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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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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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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1:57:44 |只看該作者
在外界暗流洶湧,殺機四伏的時候,中皇集團總部,全公司最完備的資料庫中,我坐在主控台上,將一組又一組複雜的資料登錄到主機之中,並通過最先進的類比設備,投影到眼前的大螢幕上。

大螢幕上顯示出來的,是一個高瘦的黑人全身像。

黑天!

無數的資料、資訊從人影兩側流過,同時,隨著新資訊的匯入,人影在發生著細密的微調,每一次的調整,都使人影表現的資料逐步地接近現實。

以我和黑天交戰的資料記錄為基礎,以江雅蘭身上的傷勢所體現出來的資訊為補充,再結合一些零零碎碎的分析,通過類比設備所體現出來的虛擬真實。

如果不是「0號晶片」的超強記錄能力,還有我已臻至爐火純青的武學修養,雙方結合,我絕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建立起這近乎於完美的資料庫。

在這一系列的資料中,涵蓋了黑天的身體素質、精神狀態、出招習慣、功法特點等各方面的詳細資料,並在關鍵處寫入我本人的評論,話不多,但中肯有效。

更為關鍵的是,在這些資料中,我已經把叢巫視若秘珍的「冰魔勁」,以當事者的身份,做了一個比較客觀的評估,其中已經牽扯到「冰魔勁」的一些深層次問題。

叢巫一定會很不爽!

可惜,這是他們自找的!

我敲進最後一個字元,按下回車鍵,大螢幕上一條條的資訊開始了最後的組合。

而這時,外面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通話器:「張總,黑暗世界傭兵公會第二理事求見。」

哦?傭兵公會竟是如此合作?

比我想像的要早了許多。

「好的,讓他等一下,我馬上出去。」

此時在主機上,實體模型已經建立完畢,我隨手把它拷貝了兩份,再在上面做了些手腳,這才走出門去。

在穹天星上,無論是普通人的世界還是黑暗世界,傭兵業都相當發達,大大小小的傭兵團隊也是層出不窮。

我少年時所在的餓狼傭兵團,便是普通人世界中的佼佼者,在普通人眼中,已經是一支具有傳奇色彩的隊伍了。

不過,和黑暗世界的傭兵公會相比,餓狼傭兵團這樣的大型組織,也不過是個笑話。

黑暗世界傭兵公會成立於黑暗時代之後,中世紀之初。

當時,黑暗世界大亂方定,各方的勢力忙於整合各自的內政,「三大制約」也因為貿然出手,元氣大傷。

黑暗世界雖無大的戰事,卻是一片混亂,黑暗時代延續下來的恩怨仇殺、日益顯著的治安惡化,讓黑暗世界進入了「後戰爭時代」的窘境中。

在此情況下,具備相當戰力的傭兵團隊,應運而生。

傭兵團成立之初,並沒有什麼合理的規劃,三五人一群、十多人一隊、數百人一團,大大小小的團隊組織竟有上千個之多。

你雇我,我雇你,誰有錢,誰是爺,今日還是朋友,明天就是對頭!業務之混亂,令人咋舌。

「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也將傭兵團作為完成「不見光」事情的「槍手」,有這些大勢力在背後操控,傭兵界更是混亂不堪。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黑暗世界傭兵公會的成立。

傭兵公會是由數支規模較大、實力較強、領導層較有遠見的傭兵團合力打造,目的便在於使傭兵界具備一個最起碼的共識,使之形成合力,才能夠保證傭兵的中立地位,不使其陷入黑暗世界各大力量的掌控。

這些傭兵團的高層聯合體,便是黑暗世界傭兵公會理事會的前身。

經過長時間的整合工作,傭兵界終於形成了共識。複雜混亂的傭兵團隊開始了精淬過程,人數緩緩減少,但整體實力卻顯著提升。

發展到今天,在傭兵公會註冊的傭兵團隊有三百餘支,在冊傭兵十萬餘人,平均每三十個人裡,就有一個傭兵。

尤其是全球的「逃亡者」中,有三分之一的,都兼有一個傭兵的身份。

這些傭兵團隊,是黑暗世界一支相對中立,且又不可忽視的有生力量。

全世界數十萬「逃亡者」,便是通過傭兵團這樣的組織,「合法」地對自身的力量進行優化重組,形成有效力量。

傭兵公會對各支傭兵團沒有直接領導權,但可以通過「傭兵理事會」對各支隊伍進行業務協調。

上千年的時間,使制度進一步完善,管理傭兵公會的「理事會」,也成為了傭兵公會一個代表性標誌。或許從法律上說,理事會不具備實際權力,但它的影響力,卻不容忽視。

在黑暗世界的《權力》期刊上,傭兵公會理事會的第一理事,科亞。羅賓遜,位列黑暗世界最具影響力人物榜的第十七位,遠在我之上。

此次前來的第二理事,努爾提亞,也是位響噹噹的大人物,在黑暗世界最具影響力人物榜上,也在五百名之內。

等我到達會客室的時候,努爾提亞已經等了十五分鐘了。

因為是我請他過來,便顯得我的作法有些失禮。不過,他也是心機深沉之輩,不會因為這個而表現出什麼不滿。

我略一打量這位傭兵公會的高層,他應該有些黑人血統,是個混血兒,皮膚黎黑,面目端正,眼神閃亮,四十餘歲的年紀,看起來穩重可靠。

我們兩個互致問候,不算冷淡,也不太熱絡。

大家都明白,這次見面,只是個交易罷了。

「這次請理事先生過來,是想在貴方的『懸空欄』上開出兩個任務,並與貴方研討一下任務的報酬問題。」

「懸空欄?」

努爾提亞微微一怔,顯然想不到我會提出這個要求。

傭兵公會開設的任務提交、提取制度是非常嚴謹的,等級森嚴。

顧客提交的任務分為十多個等級,每一個任務都有權威的鑒定師為其分級,定下報酬,再將它放到公會三個層次的佈告欄中,分為危險、恐怖、絕望三級。

而在這三級之上,還有一個高不可攀的欄目,地獄欄!

傭兵界通常把它稱為懸空欄。說的便是它上面的任務,都是遙不可及、近似於空中樓閣的級數,根本沒有人或組織能夠完成這些任務,即使完成任務的報酬,會是人們難以想像的豐厚。

懸空欄上的任務,有「尋找古文明遺跡」、「尋找未封印的神之原石」這樣虛無縹緲的,有「滅掉某某世家」、「殺死排名前十高手」這樣不知死活的,甚至還有要「進行某某種族滅絕」、「讓某某大陸與某某大陸碰頭」這樣天誅地滅的。

說到底,這些任務中,沒有一個是正常人能夠想出來的東西。

稍微有點兒理智的傭兵,都不可能把念頭動到懸空欄上,那上面的任務,是要拿自己的信譽和生命為賭注的!

努爾提亞面對我的要求,明顯地有些遲疑,懸空欄不是想上就上的,這裡面也要有一個嚴格的評估過程。

他現在絕不能拍胸脯打包票,否則一旦評估結果不符合要求,他怎麼把說出口的話再吞到肚子裡面去?

「懸空欄?陛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把任務的具體要求先說一下,我方絕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對此進行評估,絕不會誤了陛下的事。」

努爾提亞有轉移話題的嫌疑,我略一勾嘴角,淡淡地道:「第一件,我需要阿茲特克文明中,詛咒法術的神之原石,能夠壓制、化解的為優先,開價十億。

「第二件,我要一個人的腦袋。開價一百億!如果可以的話,以我張家秘藏的『白衣夜行劍』作為替代品……」

「嘩!」

努爾提亞手上端的茶杯一斜,半杯茶水灑在地上,雖然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但仍不免出醜。

「『白衣夜行劍』!」

張家的驚世劍技,就這麼容易送出去嗎?

「呃,要誰的頭?」

努爾提亞用他最後的理智開口。

我露齒一笑:「黑天!」

努爾提亞眼前一黑,手裡的茶杯「咯啦啦」一聲響,差點就摔了下去。

我微笑著看他的反應,沒有再說話。

「黑……黑天!陛下,這!」

努爾提亞驀地發現自己又出醜了,他努力地保持著心境平穩,飛快地從語無倫次的窘態中恢復過來。

「陛下,原諒我的冒昧,在接受你這個請求之前,我很想知道陛下提出這個任務的理由是什麼!

「據我所知,陛下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僅有的幾位能夠和黑天對戰的高手,若陛下想殺死他,不應該借助外人的手,事實上,我想,除了包括陛下在內的幾位絕頂高手,再沒有人能幹成這件事了。而且,我敢肯定,傭兵界沒有任何一個團隊或個人,能夠對他造成威脅!」

他還是過於激動了。

我冷眼看著努爾提亞的反應,看出了他明顯的不情願。

我明白他是怎麼想的。

傭兵公會是一個中立的組織沒錯,原則上,接受任何任務都不能代表它的立場,但在如此的亂局中,任何一個哪怕是最不經意的舉動,都有可能招致無法想像的嚴重後果。

特別是這種傾向性極強的任務,這簡直就是炸藥桶!

我並不想用什麼理由來迴避這個矛盾,但也不想費心勸告他,讓他心甘情願地接受,所以,我直接跳入下一個議程:「『不封頂任務』!這兩個任務不封頂,想來,會做的人不少。」

努爾提亞嚥了一口唾沫,他只想立刻掉頭逃開。

不封頂任務……天啊!

不封頂任務,傭兵界將之稱為「分期付款」,是對難度極大的任務的一種另類完成方式。

比如尋找古代文明遺跡的任務,也許你無法真正地找到遺跡所在,但如果你可以獲得一些有效的線索,提供一點蛛絲馬跡,或者上交一些有價值的殘塊,你也可以獲得相應的報酬,後來人將在你所提供的基礎上進一步發掘,最終完成任務。

這個過程將有可能持續數年、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但理論上說,卻總會有完成的那一天。

在這段時間內,由委託人提供的豐厚報酬將在銀行內緩緩生息,用來支付每個人應得的薪金。

同樣的,殺一個人也是如此。

或許這個人的實力強絕一時,但也禁不起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息地戰鬥。

傭兵們大可用騷擾戰術,不求一戰全攻,只求得到一些微小成果,再通過各個傭兵團隊的分工合作,讓這些傷勢有一個積累的過程,也可以得到相當豐厚的報酬。

在傭兵的歷史上,並非沒有這樣的成功案例。

不封頂任務是一個相對理智的接受任務的方式,向來為傭兵界所推崇,也可以看作是解決高難度任務的「萬金油」,理事會不可能否定這一點。

努力提亞呆了半晌,這才幹澀地回話,但他的語氣已經不再堅定:「即使是不封頂任務,難度也太高了,我不認為會有傭兵接受這個任務。畢竟,人的生命僅有一次!

「而且,不封頂任務的投入也是相當大,為陛下的切身利益著想,我覺得,此事還大有可商榷之處。」

我微笑著看他:「只是難度問題嗎?」

努力提亞窒了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接著又思考了好大一會兒,這才艱難回應道:「我想,是的!」

「那麼,非常好!我們距達成共識已經非常接近了!」

我撫掌一笑,當下從已準備好的兩張光碟中抽出一張,遞了過去,並伸手示意道:「裡間有播放設備,理事先生可以去看一下。事先說明,我加上密,暫時僅透露十分之一左右的資訊。」

帶著困惑,努爾提亞接過光碟,眼神在我和光碟之間來回了十多遍,這才起身,告一聲罪,到裡面「欣賞」起來。

我重新為自己沖泡了一壺熱茶,才抿了一口,便看到努爾提亞蒼白著臉,從裡間走出來,我放下茶杯,微笑道:「難度是否有所降低?」

努爾提亞支吾著說不出話來,我抹去臉上的笑容,冷冷地看他,直到他額前佈滿了汗珠,這才展顏一笑。

「任務進行過程中,這份資料還會更新。

「當然,我歡迎每個接受任務的傭兵團隊或個人,為我提供第一手直觀資料,從而讓我進一步地豐富更正原有的內容。我想,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任務的難度還會下降!」

努爾提亞緊抓著手中的光碟,一臉的痛苦。我對他內心的掙扎可以理解一二,但我絕不會憐憫他。

我只是在他快要崩潰之際,淡淡地提了一句:「理事先生可以和其他理事商量一下,或許這會讓你有一個更好的判斷。」

他立刻用感激涕零的目光看我,幾乎忘記了就是我把他逼到這一步的。他飛快地跳起身來,向裡間衝去。

我冷冷一笑,一點也不擔心理事會的其他人拒絕這個任務。

那份資料的價值,可不僅僅是「殺黑天專用」而已。

它不僅簡明直接地道出了黑天修為的特點,還隱晦地評點了「冰魔勁」的優劣,甚至,還在字裡行間透露了一些我們張家的獨有心訣!

即使只是片斷,對那些修為陷入瓶頸狀態的人,也有觸類旁通之用。只這一條,價值便不下於十億!

傭兵公會沒有理由拒絕它。

果然,十分鐘後,努爾提亞帶著笑容走出來:「陛下,我們決定接受這個任務,還有這張光碟。我們決定採用自由選購的方式,由各方傭兵自主選擇是否購買……」

「只有接受這個任務的傭兵團隊或個人,才有資格購買。」

我馬上接了一句,努爾提亞苦笑點頭:「沒問題,至於價格……」

「自然以我們雙方的利益為先,但我全權放給你們。」

「利益分成……」

「友情價,五五開吧!」

我語氣和藹,卻不容拒絕。

努爾提亞盤算了下,又和遠方的理事會商討了一下,便定了下來。然後,就是一些實際問題了。

「如果是不封頂任務的話,要先交付一半的預付金,兩個任務,也就是……五十五億!」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臉上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氣,更隱晦的,似乎還有一點挑釁。

這筆錢當然是由中天集團出,可這並不是一筆小錢,平常還沒什麼,但在世界經濟普遍倒退的今天,這樣規模的流動資金,就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我眼神一閃,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而是抽出一張支票薄,簽下了這個數字:「如果想要『白衣夜行劍』,只能將任務完成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我才會逐漸放出一些口訣,請記住這一點!」

「應該的,這是應該的!」

我的方案合情合理,甚至還有一些優惠,努爾提亞當然不會拒絕。我略一勾唇角,把支票遞了過去:「希望貴方能夠盡快發佈!」

努爾提亞抓著支票和光碟,有些精神恍惚地離開。

我按鈴讓等在外面的秘書進來,出乎我的意料,進來的竟是韓明雪。

她冷淡地盡著秘書的職責:「風暴角和上帝之眼的編輯已在第二會客室,等了五分鐘左右。」

「哦。」

我拈起最後一張光碟,在手指上轉了一個圈:「公司要倒閉了嗎?人員短缺到讓總裁的機要秘書來幹這種活?」

「如果副總再這麼大手大腳地花錢,公司大概真要倒閉了!」

韓明雪看來心情不佳,竟破天荒地回了我一句,我聳聳肩,全當沒有聽到這句話,起身出門,向第二會客室走去。

和風暴角、上帝之眼的談話便簡單太多了,我只是把光碟扔在兩位編輯眼前,一句「投稿」,便讓兩人搶了個不亦樂乎。

最後,只是在資料的保密和銷售環節上與他們討論了一會,雙方便已經達成共識。

雙方最終決定──盡快出版下一期的排行榜,根據此份資料,為黑天定位。

資料本身保留,不對外發表,但保留一些對外銷售的渠道,具體的利益問題,將和傭兵公會理事會做三方會談。

過程之順利,遠在我想像之外。

看來,一定程度上,全無自保能力的媒體,比任何武力組織都更有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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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集 不封頂任務 第三章 艱難
「到了半夜,耶和華把埃及地所有的長子,就是從坐寶座的法老,直到被掠囚在監裡之人的長子,以及一切頭生的牲畜都殺了。

「法老和一切臣僕,並埃及眾人,夜間都起來了,在埃及有大哀號,無一家不死一個人的。」

──《新舊約全書。出埃及記》第十二章

「耶和華對約書亞說,你不要因他們懼怕,明日這時我必將他們交付以色列人全然殺了……

「以色列人用刀擊殺城中的人口,將他們盡行殺滅,凡是有氣息的沒有留下一個……

「那些城邑所有的財物和牲畜,以色列人都取為自己的掠物,唯有一切人口都用刀擊殺,直到殺盡,凡有氣息的沒有留下一個。」

──《約書亞記》第十一章

「我並不認為我們所誕生的這個世界是邪惡的和瘋狂的……

「我看到塵世的天堂,只是蒙上了一層邪惡的面紗。因為每個人,的的確確我們中間的每個人,來到世上都帶著使其他人幸福的願望。

「不是作為報復者,不是作為殺人者,而是作為天堂的使者……咳咳咳。他們笑了。」

──辛耶夫斯基。《夜安》

等我忙完了這邊的事,韓明雪又傳來資訊:「容小姨回來了,現在正在為雅蘭治療,大家請你趕回去。」

我心頭一跳,精擅咒法的容妖女,正是對付詛咒的最佳人選。

《透特之書》上面,更有許多祛除詛咒效力的法術,以她對《透特之書》的理解,可以說,如果容知雅不行,世界上便沒有幾個人能行了!

我一時間竟不敢抬腳,生怕回到家中,迎面撞上的卻是最糟糕的後果……

可無論我怎麼不願意,結局都不可能隨我的意志而改變。

當我一步步蹭回家,迎上的,便是大夥兒陰沉如水的表情。

「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怡微微搖頭:「還在治療,但情勢不容樂觀。兩分鐘前,發生過一次咒法反噬,幸好有教廷的人在,硬是壓制了下去,否則……」

她的意思是,差點把容知雅也給搭了進去。

我輕抽一口涼氣,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處濕膩膩的,還有著一團涼意。

我心頭生起憐意,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最好去休息一下吧,這段時間,一定還有許多事要忙,你不能一直撐著!」

蘇怡的唇角微掠出一絲笑意,旋即隱去。略一思索,她點點頭:「我到樓下的房間去歇一下,有事叫我!」

我連聲答應,不過,在心裡,我是這麼想的:「我才不叫你!除非天塌下來!」

事實上,蘇怡剛下樓不過五分鐘,江雅蘭房間的門便打開了,帶著滿身的倦意,容知雅走了出來,登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聖光從她打開的門縫中透了出來,裡面繚繞的聖歌證明治療仍未結束。

人們都緊張地看著容知雅,現在,她口中吐出的任何一個字,都代表著江雅蘭的命運。

她隨手帶上房門,再一次隔絕了內外空間的聯繫,眼神掃過了大家的臉龐,冷靜,甚至帶著無謂。

「哦?大家都在啊!」

容妖女根本不管大伙殷殷期盼的眼神,斜倚在門框上,一身的懶散,卻有意無意地堵住了大家進門的通路。

「小三兒,雅蘭是什麼情況!」

容老爺子當先發話,那自然是無以倫比的權威,本來急著想開口的其他人,當即閉上嘴巴,眼巴巴地等著容知雅的判決。

這場面很熟啊……

等待者和施救者的心路歷程,絕對是不同的,怪不得不久前我的避而不答會引起大家的火氣,身處這個位置,才明白大家的心情。

看著容知雅不見一絲波動的臉,和其他人一般無二,我心中也升起了無法壓抑的緊張。

然而,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容知雅的目光從我臉上掃過,忽地笑了一下,把大家刺得心頭一緊。卻見她向這邊勾了勾手指:「那邊那個,我累了,扶我去休息。」

她手指的方向明確無誤,越過眾人的身體,直達我眼前。我向左右看了幾眼,卻發現附近三平方公尺內,僅有我一人。

「嘎?」

我還沒反應過來,容老爺子已經再一次地頓足大罵:「不孝女!這就是你對父親我的態度嗎?」

如果剛才他對我說這樣的重話,或許我便要屈服了。

只可惜,容家的三小姐生來便是克她父親的,面對容老爺子的怒吼,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繼續向我勾手指:「叫你哪,沒聽到啊!」

容老爺子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我看事情不對頭,連忙衝上前去,拉著容知雅便往外走。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也像我一般諱莫如深,但我真不願意看到,容老爺子被他親女兒氣到腦溢血……

「哼……」

容知雅隨手便摟著了我的脖子,在眾人面前沒有一點兒忌諱,我只覺得全身毛髮倒豎,心中暗暗叫苦。

這附近的女士不是很多嗎?幹嘛偏偏找上我?

嘴上嘟囔著,但這聲音連我自己也聽不清。

容知雅絕對清楚我嘴上沒好話,但她也不計較,只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肩膀上。

苦笑著走了兩步,我腦中忽地一清,立時便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而此時,離大家的距離也遠了,容知雅低下了頭,長長的秀髮瀑布般垂下,遮住了我們兩人的臉頰,她髮際的清香撲入口鼻,任是我的經驗今非昔比,臉上也是一紅。

容知雅的眼神卻清澈如水,冷硬如冰。

「真糟糕……」

她這樣歎息,聲音只我們兩人能夠聽到,我的身體僵了一下,心頭披上了一層寒霜。

「是阿茲特克的『化血咒』,抽取人類青春、力量、生命的魔咒,在黑暗世界上,還沒有正式破解它的記錄。」

「嗯。」

我低低地應了一聲,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之所以不說,只是因為還對容知雅抱有一定的希望,而現在,這一點希望,也被抹掉了。

沉默了一下,我又低聲問道:「教廷那邊呢?」

「同樣的,正式記錄上不存在,以前經手過的神之原石中,也沒有阿茲特克文明的記錄,對他們,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那麼,現在的治療效果……」

「很差,『化血咒』本身屬於寄生類詛咒,現在已和雅蘭全身的氣血關聯在一起,並進一步融合中,早晚有一刻,會和雅蘭百分百地融合共生,到那時,一切淨化型咒法,包括聖力和透特之光,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

「如果強行使用,大概會把雅蘭本體也給淨化掉!」

「該死的!」

我狠狠地罵了一句,還是不死心,繼續問了下去:「淨化類咒法不行,其他的方法呢?只要是咒法,便不可能是完美無缺的,一定會有辦法才對!」

「理論上說,有!

「『化血咒』是『單體詛咒』,性質單一。這類詛咒針對性強,一般只有一種功能,比如『化血咒』的蒸發生命,便具有相當的代表性。它們一般都有較高的抗淨化性,有的甚至完全免疫!

「對付這類詛咒,最正確的方法是尋找『特效藥』,也就是通過咒法組合,創造一種恰好針對這個詛咒的專門破解咒,當然,一般來說,這個過程是相當漫長的。」

「也就是說,要一種組合、一種組合地試,最後成功與否,全憑運氣?」

「大體來說,是的。理論上說,總有一天會找到正確的方法。但,一方面,我們不知道雅蘭還有沒有這些時間好活,另一方面,我們只有她一個病例……」

頓了頓,在我默然的態度下,她冷冷地講了下去:「我們只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試驗,這也就是說,所有失敗的後果,都將由她一人承擔!」

「理論上說……」

「她熬不過去的!」

「去他娘的理論上說!」

我恨死了容知雅現在的口頭禪,心情暴躁之下,當即口出惡言。

出口才知道後悔,幸好容知雅並沒有追究,她只是翻出一瓶烈酒,彈開瓶塞,大大地倒了一口,並借勢解除與我的「親密狀態」。

我突地有些羨慕她了,遇到什麼不順之事,她大可喝個酩酊大醉,暫時圖個輕鬆愉快。哪裡像我,必須用最痛苦的清醒來面對!

接下來的路上,兩人默默無言,一直走到休息室門口,裡面,還有蘇怡在休息。

「實驗治療,就在明天開始吧。」

她在最後時刻決定。

我抽了抽嘴角,想擠出個笑容來,卻很無奈地發覺,這比和黑天大戰八百回合還要難得多!

容知雅完全洞悉了我的心理,她擺了擺手道:「放心吧,沒有人會比我做得更好了!」

我總算擠出了一點兒笑容,輕聲道:「那你現在就好好休息吧,我去通知大家。當然,挑著說,對吧!」

她微微一笑,眼眸已恢復了我最熟悉的迷濛莫測,推開門,她走了進去,我低歎一口氣,轉過身,正想離開,身後的門忽地又打開了:「喂,小心點兒,現在世道很亂的!」

我回頭一笑:「哪有人敢動我的歪腦筋!」

她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道:「誰擔心你,我是說小容、纖纖她們!這幾天別讓她們在外面亂逛,尤其是小容……」

說到這兒,她微微一怔:「對了,小容呢?剛才我沒有看到她!」

「呃,是嗎?大概是被容爺爺他們趕去睡了……」

話還沒說完,大門處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呼叫聲:「不好了,有容小姐被擄走了!」

黑暗的城區一角,一捧熒熒的微光,從線條優美的手掌內側悠悠而起,撕開了濃重的黑幕。

在晶瑩如月華的光芒下,有容的臉龐閃爍著美玉的光澤,她微微睜大的眼眸中,則閃亮著驚訝與興奮並存的彩芒。

「『純粹之瞳』,是天才的資質。而你,有著獨特的『隱性』之瞳,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你必須要有這樣的自信!」

神秘少女把手掌上翻,掌心中的瑩光球越發地璀璨奪目。

在有容低低的驚歎聲中,她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伸入了光球之中,緩緩地,手指外抽,指縫間一道冷冷的光芒閃過。

「從現在起的三個小時內,你必須掌握駕馭這張牌的技術,沒有道理好講,你必須學會!」

這是一張以碧綠為底色的「紙牌」,呃,姑且暫時把它叫做「紙牌」吧,雖然從表面上來看,除了做工精緻外,它和其他紙牌沒有太多的區別,但有容把它拿到手中後,卻察覺出,這牌的材質,相當的古怪。

有容看牌面,上面是一個青面獠牙,卻不見一絲猙獰的胖肚小鬼,腆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笑咪咪的,憨態可掬。

「這是……」

「一件道具而已。」

神秘少女淡淡地道,又將牌從有容手中抽出,在手上轉了十幾圈,劃出一道道美麗的銀色波紋,在空氣中如實質般向外擴散,圈著一汪秋水似的凝碧。

「對你這樣一個天才來說,這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只要你用心。」

不準備讓有容再提出問題,神秘少女很快地把話題轉到練習上來:「在進行技術練習之前,你必須對『純粹之瞳』、還有這個道具,具備最起碼的認識,我把這些基礎講一遍,記住,只講一遍,絕不重複!

「『純粹之瞳』,是黑暗世界極少數『非後天』的能力,即只能通過遺傳或突變才能生成,後天的努力和修煉不會使之『從無到有』,即,這是少數個體的專利。

「從大方面來分,『純粹之瞳』屬於咒法的範疇。但首先,你必須區別『純粹之瞳』與其他咒法的不同。更精確地說,『純粹之瞳』是『能』,而其他的咒法則是『術』。

「它們使用的方法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通過外印來統御。不過,『能』的性質是本來便確定的,外印只是進一步發揮出它的特點;『術』的性質卻全由外印來規劃。你明白這代表什麼嗎?」

有容雖然不諳武技咒法,但長年在張真宇等人身邊,耳濡目染,卻也明白不少道理。

她略一尋思,再看看眼前的少女,試探性地道:「莫不是『純粹之瞳』必須要配合特定的法訣,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少女微笑起來:「幸運的小姑娘!你說得沒錯!」

她手指間的紙牌再一次地旋轉,吞吐的光芒形成了如有實質的鋒尖,撕裂黑暗,也撕裂了黑暗後堅實的牆壁。少女再一次展現了她的實力。

「據我所知,你父母兩系,在前三代均沒有『純粹之瞳』的能力,歷史上也沒有這個記錄。所以,你的能力應該來自於基因突變。而不像我,是世代遺傳的能力,家族在漫長的時光裡,已將運用的方法開發完畢。

「這就是我認為你幸運的原因!在一般的情況下,你這輩子也不會瞭解『純粹之瞳』的用法,只能坐擁寶山,卻不會加以利用……嗯,說得太偏了,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吧。

「前面,我講到『純粹之瞳』與普通咒法的區別,你有個概念就行,而下面的,你就要好好記住了。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家族在幾千年來對『純粹之瞳』的研究成果,整個黑暗世界,僅此一家!」

說到這兒,少女手掌一翻,把紙牌拍在了有容手心,笑吟吟地道:「這東西是使用『純粹之瞳』的最有效的道具,以它為媒介,運用『純粹之瞳』的力量,正是事半功倍!先借你一段時間吧。」

有容的大眼睛轉動一下,露出一個天真可人的笑容,乖巧地接了下來,並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樣子,少女對她的反應非常滿意,語氣越發地柔和。

「『純粹之瞳』最明顯的外部特徵,便是會對一切精神攻擊進行無意識的反擊,在這個過程中,『純粹之瞳』的能量有『無視防禦』的效果,可以這麼說,『純粹之瞳』是一切精神攻擊的剋星,這毫無疑問。

「不過,你也要知道,由於對精神方面的敏感,你也不適合修習任何有『強化』、『攻擊』趨向的精神功法,『純粹之瞳』會使修煉過程中的反噬危險提高數十倍。你做了,便等於找死!」

看著少女嚴肅的表情,有容連忙點頭。

少女微勾唇角,繼續道:「同時,『純粹之瞳』具備著將各種屬性能量打散、還原、轉化的能力。請注意,這三種能力是『純粹之瞳』真正的價值所在!

「我記得,幾個月前,你好像因此遇到了一點麻煩,是關於神之原石的吧。哼,我們,大概是世界上僅有的,能夠在不損傷神之原石的內部資訊的條件下,直接破開『三大制約』封印的人吧。

「對『純粹之瞳』來說,打散是最初的層次,還原是中間的層次,而隨心所欲地轉化能量的屬性,使之為我們所用,這才是最高的層次!

「我們今天重點掌握的,就是在『純粹之瞳』的基礎上,初步學會操縱你手上的道具,讓它發揮本身的功效──消除詛咒!」

華爾,霸王堅羅最引以為豪的經濟中心,同時也是全世界經濟學家最渴望的聖地和戰場,在第五次世界大戰後,這裡便隱然成為了世界金融中心,這裡的每一絲波動,都有可能引發全球經濟的大地震。

而此時,全球的共振反饋於此,讓這裡瞬間化為了一片廢墟。

華爾的紐蘭街,大腦的大腦,中心的中心,華爾的驕傲。

在不久前,每一分鐘,這裡的交易量都足以顛覆一個國家的經濟,是金錢鑄就的天堂。而此時,卻已經成為了人間地獄。

在上萬公里外的小島上,還是晨曦中掙扎的時候,這裡剛剛入夜。

數十幢百層高樓默默聳立在鋪天蓋地降下來的黑暗中,點點的燈火,在這巨大的鋼筋混凝土的軀體內,一一燃起,又很快熄滅。

街上的悲嚎聲,漸漸地沉澱下去,繼而出現的,卻是癡呆、瘋狂的嘶叫,酗酒的人們走在大街上,在高樓的陰影裡,躺滿了面目呆滯的人。

他們身上價比千金的名貴服飾,已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在佈滿垃圾廢物的地上扭曲爬動。

偶爾,從灰暗的天空下,還有幾個身影,急墜而下,用血肉的撞擊,為這片地獄做最後的點綴。

初始時,還能引起人們的驚呼,而現在,人們看著這高度變形的血肉,眼神中只有麻木,甚至還藏著一絲羨慕。

在他們頭頂上,諸多高樓建築中最醒目的一座,紐蘭街的標誌性建築,「科菲爾大廈」的最頂層,燈光通明,成為了整個街區最顯眼的地方。

就在這個樓層內,禁忌科技力量的高層,站在包圍了樓層整個側面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都市。

雪白的燈光從背後投射過來,將他們的身影鋪在了玻璃上,淺淡的反射讓他們可以看到自己模糊的臉。

站在最前面的,是理查、奧特萊、迪亞斯三人,這三位,已可算是禁忌此時最新的三巨頭。

尤其是迪亞斯,由於他超強的組織管理能力,是禁忌最需要的,所以,近幾年來,他在禁忌內的地位急速上升。

理查是很好看他的,奧特萊的興趣全在打架殺人上,所以,迪亞斯的地位,幾乎已可算是禁忌的二號人物,實權比奧特萊還要強上幾分。

有他們三人在前,負責各類具體事物的部門首腦在後,數十位黑暗世界的精英羅列其間,面對著窗外的天空下,一波波湧動開去的絕望,臉上均露出了「天下捨我其誰」的氣魄來。

唯一讓人看不出心思變化的,僅理查與迪亞斯兩人而已。

後面有些人抬頭望去,卻見玻璃上映出的倒影,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張冰冷的鐵面,還有他身邊年輕人冷冷的雙眸,在夜空中閃亮。

「亂局已定,天下分分合合之勢,再不能止。今後的日子,唯強存劣汰罷了。諸君,當以之自勉!」

在湧動的心情過去後,理查冷冷開口,身後諸人,皆凜然聽命。

自理查掌權,數十年以來,禁忌中凡有與他所謀不符者,或發配遠方,永不錄用;或剝去生機,辣手奪命。早在十年前,禁忌之中,便再無敢於理查相悖者。

所以,理查是個殘酷的獨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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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禁忌的決策層,高級人員們都明白,只要不在大的戰略方向上與理查唱反調,自身能力也達到一定程度,那麼,在各類實際問題上,理查是個相當注重傾聽他人意見的人。

他會利用自己的理性,完全掃除自己感情上的好惡,在大量的計畫專案中,選取最符合禁忌利益的答案。

只要你有自信,認為自己的計畫比理查的更出色,你完全可以當面向他提出質疑,他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擅動殺機。

所以,理查也是個優秀的領導者。

屬下們對他,敬畏有加,在大的方向上,毫無理由地服從他,追隨他,在實際問題上,又能盡到自己最大的力量。

在這樣的上位者手下,他們對未來的輝煌充滿期待。

身後的高層決策人員帶著對未來的憧憬,有序地退去,房間中只留下了禁忌的三位巨頭。

奧特萊看了那兩人一眼,搖搖頭,逕自走到一邊,倒了杯烈酒,獨自品嚐,留那兩人在窗前,做最後的安排。

「絕望、混亂、血腥,這就是我創造的時代!」

灰色的眼眸掃過灰暗的天空,彷彿與外界的大氣生成了最親切的共鳴。迪亞斯看著理查的側臉,微露出一線笑容:「不過是優勝劣汰罷了,最後活在世界上的,才是應該生存的。」

灰色的眼睛略一轉動,深沉的目光將迪亞斯掃了一個通透。理查在面具後低低一笑:「我創造了它,現在,就看你是否能夠結束它!」

迪亞斯偏過臉來,四目交投,兩人同時移開眼睛。

感慨時間至此結束,現在就到了辦公時間了。

不過,由於近期的事件發展出奇的順利,迪亞斯也沒有什麼可報告的,真正值得關注的,僅有那麼一、兩件事。

「黑天又敗了?誰能打敗持著滴血匕的他?」

迪亞斯面色不動。

「依據情報,還有推斷,有百分之九十二的可能,是幾年前,因神之原石而引起轟動的妖物。」

「白石,白子軒?」

對這個名字,理查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

在禁忌的資料庫中,這個僅在兩年前驚鴻一現的妖族,因為它驕人的戰績,已被列入了A級危險分子,並在這一品級中名列前茅。

事實上,要不是它的行為相當低調,就憑它以傷病之身,與「神王」阿儂列拚得兩敗俱傷的本事,排名絕對還會提高。

「是的,據調查,白石這兩年一直隱身在張家,不過,一直是以有容、祝纖纖的貼身保鏢的身份出現,偶爾也會和朱翎一起出手,但即使如此,也是隱在暗處。」

迪亞斯所說的「偶爾」,是指不久之前,湯瑪斯海域的領袖戰中,白石與朱翎聯手打擊「特戰隊」,並佔盡便宜之事。

事實上,近幾年來,白石也僅有此戰鬥記錄在案。

理查略一沉吟便道:「即使考慮到一切不利於黑天的因素,白石面對手持滴血匕的黑天,仍能戰而勝之,便證明它的力量不會遜色張真宇太多。把它上調至S級,加強監控!」

迪亞斯應了一聲,接著提出下一個問題。

「兩個月前的間諜案,現已取得突破性進展,通過跟蹤監控,安全部在四個小時前,找到了一個以前從未發現的大型海下基地,所屬勢力不明。

「初步結果顯示,基地仍在建設中,科技水準較之我們尚有差距,但在咒法上,至少領先世界已知最高水準五到十年。」

說到這裡,迪亞斯語氣不變,但內裡的含意已經相當凝重:「我初步計算了一下,當今世界已知勢力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有這種水平,而且,從外部表徵看,它與當世各類咒法的現象也頗有差異,由此得出初步結論,這是一個我們以前從未接觸過的力量,而且,相當強大。」

「從未接觸過?那我們現在接觸好了。」

理查一如既往地平靜與冷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首先,謀求合作,如若不行,就抓來研究好了!」

迪亞斯微微頷首,也不再多言。

表面看來,理查在連對方的真正實力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便定下他人的命運,是頗為自大的表現,可迪亞斯知道,理查有足夠的底氣來維護這份「自大」,這沒有任何疑問。

就在此時,新的情報通過特殊網路直接進入他的大腦,以迪亞斯的冷靜自持,在那一瞬間,也呆了一下。

「有三個新消息,都不太好!」

他用不必要的語氣修飾了一下,這樣做有違他的本性,也會降低工作效率,但卻是他證明他仍具有一個正常人思維的最佳方式,更重要的是,理查並不太反感這個。

灰眸微閃,理查示意他說下去。

「第一條,對那個未知力量的偵察出現失誤,偵察人員與儀器設備均被對方抓獲。他們已和我們聯繫,要求對話。」

理查沒有什麼情緒變化,只是平靜地道:「同意,按既定方針辦理。」

「第二條,核心資料庫被入侵,重要資料有被下載的痕跡,包括本次計畫的各類重要資料。時間在十個小時前,懷疑對方有正確的密鑰和物理介質,更有可能是……」

他略微一頓,既而森然道:「0號晶片!」

理查明顯地沉默了一下,然後道:「繼續!」

迪亞斯冷冷念頌:「東部時間十九時三十二分,神聖教廷當代教皇,克裡斯安三世……」

剛念到這,一聲長長的嘶叫聲,在已變得漆黑的天際劃空而逝,彷彿在高空中拔起一道鋼絲,平空一撥,發出尖銳的顫鳴。

一道黑影從窗前一閃而過,躍下了百層高樓。

「把五個保鏢打昏,自己跑得不見蹤影,讓大家找了你大半夜,然後全當沒事地回來,原來是去和朋友開派對?」

我一字一吐,恨不能把這種拙劣的謊言,再塞回有容的小腦袋中去!

「對不起啦,宇哥,原諒我吧!」

有容雙手合十,像拜神一樣,可憐兮兮地看著我,那神情,當真是神魔辟易,男女通殺。更何況,她此時還像小狗一樣縮在妖女的懷裡……

略過容妖女不懷好意的眼神,我苦笑著抹去頭臉上殘存的酒液,決定連帶著把容知雅也原諒掉。

為了這樣可愛的少女,就算讓容妖女再敲一記酒瓶子,也是值得的。

我咳了一聲,用最和藹的嗓音道:「乖,小容,這一段時間世道太亂,以後別再這麼亂跑了,你看你的那些保鏢,剛剛差點兒集體抹了脖子……」

「對不起啦!」

小姑娘又合手拜了幾拜,這次的對象是站在我身後的諸位禁衛軍士,幾個人早被她的笑容迷得魂魄離體,又見她語音誠懇,一個個幾乎都要飛上天去!哪還會計較什麼。

至此,有容輕鬆過關。

「嗯,今天你們也跑了一夜,先去休息吧!」

我示意這些保鏢離開,表面上,「有容被擄事件」已完滿落幕,當事人活蹦亂跳地在我眼前,沒有任何受傷害的跡象。

可是,還有幾個問題在困擾著我。

首先,無論是保鏢還是有容,對本次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就是「擄走」有容的那人,都是語焉不詳。

保鏢們還好說,他們一開始便失去了意識,自然是搞不清楚。但如果與那人相處了至少三個小時的有容也說不明白,那就有古怪了。

其次,那個人的行為和目的也有可商榷之處,說她是惡意的,有容和她共處了三個多小時,連根毫毛都沒傷到,且回來的時候神采飛揚,倒好像得了什麼好處似的。

但若說她是善意的,她幹嘛要把保鏢給打昏?

還有,有容自己的問題……

「她沒有惡意的,是個朋友,呃,性情怪了些!」

這是有容自己的原話,可惜,小姑娘說謊的本事與她唱歌的本事相比,實在還差得太過,她這樣說,實在不具備說服力。

她的交際面並不廣,朋友更是有限得很,一瞬間便能把五個功夫不俗的保鏢給擊昏的高手,掰著指頭數,也就是我、容知雅、江雅蘭三個……

嘿,這種說小謊的日子,我看著很是懷念啊!

本來我是想繼續問下去的,但容知雅危險的表情讓我心中凜然。我只能聳聳肩,拍拍有容的腦袋:「算了,你也去歇著吧……」

「我去看雅蘭姐!」

有容這樣回答我毫不奇怪,在她回來的第一時間,便知道雅蘭受傷的事情了,但對事情的嚴重性還不太瞭解。

我略一遲疑,不想讓她瞭解得太多,空自傷神。而想到了江雅蘭,本來已輕鬆下來的心境又是一緊。

我苦笑了一下:「去看可以,可是現在教廷的人正在用聖光壓制雅蘭身上的詛咒,你就是去了,也看不到她的。」

小姑娘驚了一下:「詛咒!」

看來這小妮子只知道雅蘭受傷,卻不瞭解詳情,我微微點頭,卻也不肯再多說,心中唯願小姑娘乖乖去休息,便是最理想的了。否則,她和纖纖一樣,哭得稀里嘩啦的,讓我怎麼辦?

我將求助的目光望向容知雅,她卻只當沒看見,而有容神魔辟易的眼神又在此時移了過來,我連忙舉手投降:「好啦,好啦,就去看看吧!」

搖著頭,正想領有容上去,樓梯上,容可為一個狼狽到極點的翻滾,從上面滾了下來,臉上扭曲得變了形。

我呆看向他,腦子裡「嗡」地一聲響了起來,把什麼東西都忘了個乾淨。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死拽著容可為的衣領大吼:「雅蘭怎麼樣了?」

「不、不是……」

容可為脹紅了臉,想從我的手中逃出去,但卻只能做無用功,還是有容妹妹使勁在耳邊提醒我,才讓我鬆開了手。

「咳,不是,不是雅蘭……」

容可為一脫開我的掌握,有多遠便躲多遠,一直退到一、二樓交界的平台上,這才懂得開口說話:「雅蘭暫時沒事,是教廷,教廷……」

我漸漸恢復了冷靜,再看容可為,他臉上雖是濃重的驚慌之色,卻無悲痛之情,顯然不關雅蘭的事。

看到這裡,我的腦子越發地清楚,上前兩步,追問道:「教廷又如何?」

容可為喘息稍定,眼睛瞪得老大,用見鬼了的語氣叫道:「神聖教廷的教皇死了!」

「教皇死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就算是所有的人都死在我面前,也沒法讓我如此驚訝。

那個勢力遍及全球,信徒超過二十億,古往今來最大宗教組織的至高無上的領袖,就這麼……沒了?

容知雅在我身後悠悠開口:「那位老大人今年已經一百零七歲高齡,理論上說,他有可能在任何一秒鐘死於心臟衰竭。」

容可為在上面猛點頭,大讚小姨的英明:「不錯,不錯,教皇死於心臟功能自然衰竭,據說走得沒有任何痛苦。」

我在心中向那位老大人致哀,同時,也真心地祝賀他,從此沐浴在上帝的榮光下。

據我所知,教皇大人一生的行為近乎完美,在黑暗世界領域的決策,也是頗多建樹。

近一個世紀的時間裡,「六大力量」與「三大制約」之間的和平,有他的一份功勞在。在人格上,他足夠與歷史上任何一位聖人比肩,沒有人會比他更有資格立在上帝的神恩下了。

我歎了一口氣:「那麼,就向教廷發電唁吧,我親自執筆。唉,雖說那位陛下沒有錯,可在這種時刻離開,對世界未必是福……耶?你那是什麼表情?」

容可為向天翻了個白眼,低罵一聲:「烏鴉嘴,什麼倒楣說什麼!」

「嘎?」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思及剛剛他驚慌失措的表情,我忽地想到,若僅僅是教皇歸天,他怎麼也不至於被嚇到那種地步!

「還有什麼更糟糕的事嗎?」

我問得心驚肉跳,他回答得垂頭喪氣:「新的教皇人選已經確定了,古德。馬文,一位紅衣主教,登基後,就是馬文一世了。」

「這麼快!」

我猛吃了一驚,我驚的不是人選確定的速度。教廷內部自有一套繼承機制,大概教皇死前數年,繼位人選便已經內定了。

我吃驚的是人選對外公佈的速度。

普通人世界也就罷了,在黑暗世界傳統禮儀中,似教皇這種級數的最高領袖辭世,其繼位人選怎麼也要在葬禮結束之後方才宣佈,以示對死者的尊重。

這樣死訊和新一代人選的通知同時到達的情況,發生在最重傳統和禮儀的神聖教廷,簡直就是荒謬!

還有,古德。馬文?

這個名字我怎麼這麼耳熟?

「你不記得了嗎?上個月,你整理教廷的情報時,還說過的那個……」

容可為在一旁提示,冷淒淒的,好不詭異。

我眨眨眼,0號晶片內的資料瞬間回流,一剎那間,我恍然大悟,接著又倒抽一口涼氣:「血衣主教!怎麼會是他!」

古德。馬文,現年四十九歲,在平均年齡超過七十歲的八位紅衣主教中,他堪稱年輕有為。

他出生時便由上代教皇親自主持洗禮,自小便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十六歲以優異的成績在神學院畢業,不但經學成就名列前茅,聖力修為也遠超同儕。

同年起,在黑天洲、索亞古大陸洲、堅羅洲等地傳教,成績斐然。受到當時的教皇,即剛剛過世的克裡斯安三世及其他紅衣主教的賞識,便調動到東羅巴洲,命其主持全洲的宗教事務,並提升為大主教。

而這一年,他年僅三十歲。

便在這之前,他與教廷和異黨的「雙料叛徒」,對當年如日中天的「死囚」比索亞克,進行了一場遭遇戰。

雙方年齡接近,修為相當,便是智慧、膽量,也是不分伯仲,連續十多日的數百次交鋒,竟是打了個平手,沒有人佔到便宜。

而此時,比索亞克已經在異黨和教廷的聯手追殺下,逍遙了兩年!

無疑,這是個了不起的成就,當時甚至有人傳言,他將在四十歲前進入紅衣主教的行列,如果一直這麼發展下去,傳言很可能變為現實。

可是,在他三十一歲那年,發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當時,教廷的一位年輕神父進入極地圈的莽莽荒原,向此地的原住民傳教,卻在一次意外中破解了一處咒法禁制,從而進入了一處奇異的村落。

村落裡的居民是典型的北羅巴洲血統,其血緣的純正性,在當今的世界上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他們在這裡已經生存了上千年,與外界保持著有限的接觸,神父的到來,打擾了小村的寧靜,但並不讓人反感。

年輕的神父發現,村裡的居民,竟都是古代北羅巴洲戰神奧丁及其神系的忠實信徒!

這種神系信仰,歷史上在黑暗時代便隨著北羅巴洲神話文明的消失而斷絕,此時再度出現,在歷史文化的角度上,可算是個驚天的發現。

這位神父是一位歷史文化愛好者,對古代文明頗有研究,此時見了如此優良的研究素材,哪還不是欣喜若狂。當即就在這個村落中住下,一時間把傳教的本職工作也忘了。

拋去信仰間的磨擦,雙方其實可以相處得很好,神父在這裡住了一星期,與村裡上下打成一片,也獲得了相當多的研究資料,這時他才想起,應該把這個消息上報。

因此,他一方面發信給本大洲的最高負責人馬文,另一方面,則動身趕往西羅巴洲的教廷總部,準備請求專業研究人員的援助。

教廷對這一發現也是相當重視,聽取了神父的報告後,當即派出了十餘位專職人員,組成了研究小組,趕往那個村落。

而當神父帶著研究小組,興沖沖地趕回小村時,他們被血腥撲滿了眼。

全村五百三十二名村民,包括老人、婦女、兒童,均躺倒在血泊中,沒有一個活口。

東羅巴洲宗教事務的全權負責人,古德。馬文大主教,就站在屍堆的中央,冷冷地看著新來的人們。

他黑色的袍服,烙滿了黑紅色的血塊。

所有人都驚呆了。

年輕的神父當場就瘋了,他撲上去,尖叫著「兇手」、「惡魔」。而馬文一把扣住了他的喉嚨。

「他們是異教徒,可這不是他們的取死之因。

「他們之所以要死,是因為他們不願意尊奉正確信仰。

「信仰無罪,然,頑固有罪!」

做出了如此的判決,馬文轉而詢問已痛哭流涕的年輕神父:「神父,你對上帝的信仰堅定嗎?」

神父尖銳地回答:「無比堅定!」

「你對我有所懷疑嗎?」

「我確信你是惡魔!」

「那便是懷疑了。」

馬文扭斷了神父的脖子,然後,對一邊呆若木雞的諸多研究人員道:「懷疑我,便證明對上帝的信仰不堅定!如此而已。」

這件事情,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當慘案的資訊在黑暗世界內流傳之際,包括「三大制約」內部,都掀起了一陣狂風暴雨。

黑暗世界對「三大制約」的信任度,立刻降到了中世紀以來的最低點。

與此同時,整個黑暗世界也爆發了一場「處死兇手,為正義張目」的輿論大潮,使「三大制約」的外交工作,陷入了一場尷尬的困境。

照理說,馬文不可避免地將受到嚴懲──死亡,大概是對他最好的救贖,以教廷的立場,殺掉這一個危險分子,也能很好地為自己漲一漲形象分。

可是,結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事件發生後不久,馬文便被教廷內部派出的調查團逮捕,被剝奪一切職務,送交教廷總部關押。並應「六大力量」的要求,在某日進行公開審理,且邀請「六大力量」的代表旁聽出席。

據在場的人講述,整個審判過程中,馬文一言不發,碧綠色的眼眸中彷彿抹上了一層陰翳,沒有一點人氣,看得人們心頭發冷。

由於受審者的不合作態度,審判很快就進行不下去了,主持審判的紅衣主教不得不宣佈休庭。

在休庭期間,「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聯合專家組對馬文做了一次心理測試,結果出人意料。

「他具有非常強烈的臆想症,整日生活在一個他自己幻想的世界裡,且有偏執狂的跡象,精神極度不穩定,神智一直處在半昏迷狀態,而且我們可以相信,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精神病?

這個結果為日後的宣判定下了基調。

最後結果是,馬文之罪,情節極其嚴重,影響極其惡劣,本應立即處死,但由於他持續多年的精神疾病,是造成這次慘劇的主因,所以仍有可寬恕之處。

因此,宗教裁判所最後決定,剝奪馬文的一切神職,將其軟禁在教廷地下十三層的囚室內,終生不得外出。

這個結果讓很多人都不滿意,但「六大力量」的高層卻默許了這次判決,事情不算完滿地結束了。

但「血衣主教」之名,已開始在黑暗世界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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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集 不封頂任務 第四章 懷疑
當初我整理這份情報時,綜合當時的黑暗世界政治狀況,批下了「綏靖」之語。

其實,結合當時黑暗世界的政治局勢,出現這種情形也並不奇怪。

當年,「六大力量」的傑出人才遠不如今天這樣層出不窮,而且內部不穩。每方勢力能拿出來的重量級人物,數來數去也就那麼有限的幾個。

他們拿什麼出來給人才濟濟、實力龐大的「三大制約」施加壓力?能保住自己原有的勢力範圍便要偷笑了。

何謂綏靖?

綏靖是一種通過在某些可能導致戰爭的事務上做出讓步,來討好某個咄咄逼人的競爭對手的外交政策。一般發生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實力接近的對手之間。

可是,當時的「六大力量」遠沒有與「三大制約」對敵的資格,這也就等於沒有「綏靖」的資格。

我所說的「綏靖」,是「三大制約」內部,當時主流的派別,對剛剛冒出頭來的「原教旨主義」集團的消極應對。

從字面上看,「原教旨」似乎只是對教義的一種保守的、原初的、基本的信仰。

然而與一般所謂保守主義不同的是:原教旨主義者認為,必須強制禁止別的信仰,用暴力推行自己的「教旨」。

「原教旨主義」真正與眾不同並且始終不渝之處,不在於它有什麼獨特的「教旨」,而是在於它對異己的不寬容。

這樣一個可怕的主義,當然不是突然生出來的,實際上,在數十年前,「原教旨主義」在「三大制約」中還僅僅是一個萌芽,異黨不用說,他們本就不是宗教組織,牽涉不到裡面來。

最初,這只是神聖教廷和真主聖戰中,一部分神職人員對當代社會,物慾橫流、精神頹喪的狀態表示不滿和憎惡,並對內部一些同事的醜惡行徑深惡痛絕,認為宗教在世俗界的影響下,有向「墮落之路」傾斜的可能。

他們強烈呼籲,應堅定自己的信仰,並在信仰的基礎上,按照最根本的教義,規範自己的言行。

無疑,他們的出發點是非常好的,在世俗的人們日益走向「物慾地獄」之時,身為信仰的最高代言人,無論是教廷還是真主聖戰,均需要有這樣「清醒的後繼者」來一掃往日的浮華之氣。

他們都以「照顧寶貝」的態度,呵護這股思想的成長。

這種人,在「三大制約」內部被稱為「苦修士」,他們嚴格按照最初的教義經典來規範自己的言行,堅定自己的信仰,昇華自己的人格,精研各個時代的教義經典,並經常發表一些有極高的道德價值、人文價值的論文,而且,在聖力、神能的研究上,也頗有建樹。

如此的成就,在兩大宗教組織內部刮起了一股清新之風,反響相當強烈。一時間,從者如雲。

高層對這種情況自然樂見,更加地給予照顧。

只是,高層在面對一片大好的形勢時,卻忘記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首先,宗教的信仰是沒錯的,但在信仰的基礎上,人為編寫的教義,卻未必總是正確無誤的。

尤其是宗教初創之時,為了贏得生存空間,原始教義總會帶有相對嚴重的侵略性,如果將教義奉為經典綸音,不論正誤一概接受,那麼發展的最終結果,未必能夠讓人接受。

其次,「三大制約」在黑暗世界的地位太超然了,實力也太強大了。

站在「三大制約」的肩膀上,人們往往會有「一覽眾山小」的優越感。體現在他們的行為上,便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味道,很難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

在研究教義,規範行為的時候,盛氣凌人是免不了的。

最後,最重要也是最糟糕的,隨著「苦修士」群體在「三大制約」中的影響越來越大,願意加入這一行列的人也越來越多。

人心果然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隨著人數的增多,「苦修士」群體的構成再不像最初時那麼單純了,這就像是一個混雜了多種基因的怪物,自我強化,自我繁殖。最終,在某一刻,從它的身體裡,跳出了另一個怪物。

這就是「原教旨主義」。

古德。馬文就是「原教旨主義」形成階段,「苦修士」中的傑出代表,在他犯罪的那個年代,「苦修士」在「三大制約」中的比例,剛剛超過兩成,而他們所形成的戰鬥力量,則已接近四成。

在神聖教廷中,便有紅衣主教兩位,大主教七位。

這已是一股絕不能輕忽的力量,以至於「三大制約」的高層在這股力量面前猶豫不決,在處理馬文這個「標誌性人物」的問題上,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尷尬。

一個弄不好,「三大制約」便會進入史上僅有的內亂狀態,他們世代累積下來的雄厚實力,將在無休止的內耗中消失殆盡,他們對「六大力量」的絕對優勢也將蕩然無存。

面對這種情況,以教皇為首的「溫和派」退縮了,馬文逃過了死刑。

有了這個開頭,以後的發展再離奇,人們也不會驚訝了。

囚禁在地下十三層的馬文,並沒有就此沉寂下去,他以「原罪」為筆名,在接下來的十餘年間,發表了數百篇高質量的學術論文,內容涵蓋了神學、哲學、歷史、心理、武學、咒法等多個方面。

同時,他偶爾發表的詩稿也風靡一時,以「沉鬱內斂」見稱,一度成為黑暗世界新生代的偶像。

可想而知,當人們在「不經意間」瞭解到「原罪」便是馬文,便是那位「血衣主教」後,臉上的表情是多麼地豐富多彩。

藉著外界輿論的東風,馬文在十二年後,憑藉著在學術界越來越高的地位,以及「苦修士」群體越來越大的影響力,獲得了教皇的特赦,從十三層地獄回到了人間。

那一年,單以教廷而論,「苦修士」出身的紅衣主教三名,大主教十七名,「苦修士」總人數占教廷總人數的四成,戰鬥力比例六比四,首次佔據上風。

至此,「原教旨主義」找到了培育自己的最佳溫床。

馬文出獄後,性情也就變了,他表現在外的行為卻是出奇的穩重凝實,再沒有以往的偏執激進,卻仍不乏鋒芒。

在短短的幾年間,他接連做了好幾件了不起的事情,為教廷立下了大功,從出獄時普通神父的身份,火箭般竄升,很快便回到了大主教的位置。

就在一年前,在三位紅衣主教的推舉下,他也進入了紅衣主教的行列,成為了地位僅在教皇之下的權柄人物。

人們在驚歎於他超卓能力的同時,也抱持著相當的疑問。

他真的「改邪歸正」了嗎?他真的放棄了他的偏執嗎?他真的從嚴重的「精神疾病」中恢復了嗎?

如果你和一位「原教旨主義者」混熟了,讓他認同了你的信仰,承認你是他的夥伴,再和他閒聊,你會經常聽到他這樣說──我們的精神,我們的導師,我們的領袖,上帝之下,最大的真理──古德。馬文。

在中皇集團名人資料檔案中,古德。馬文被看作是潛在的最危險的人物之一。現在,他的危險級數上升了,而且,他走上了前台。

「可是,我實在不明白,就算『原教旨主義』氣焰萬丈,不可一世。以克裡斯安三世的睿智,怎麼也不可能讓這個危險人物成為教廷的掌舵人啊!就算卡繆那個敗德神父,也比馬文可靠一百倍!除非老大人他真是老糊塗了,或者……」

「理論上說,那位老大人老年癡呆症的發病率不超過兩成,其他的……」

容知雅唇角譏誚之意不減,與我對視了一眼,再不言語。

蒼黑的天空下,海浪從極目之遠處低吟而至,天光之下,墨藍色的液體拍擊著百丈高崖,在上面輾轉咆哮,再不甘地消褪下去。

翻捲的白沫連成一片,映入了卡繆的眼簾,張真宇口中的敗德神父就倚在窗口,居高臨下,冷眼看向百丈之下撕裂的海浪,臉上不見一絲表情。

這是一座建造在臨海高崖上的宮殿,完工於教廷勢力最盛的中世紀,是當地教皇陛下的寢宮,宮殿外景色雄偉高華也就罷了,內部的佈置卻也是極盡奢華。

宮殿內近五百個大大小小的房間,收藏了自人類文明產生以來,最經典的藝術品,以及無數的古物。它涵蓋了幾乎所有的古代文明,堪稱世界文明上最精華的收藏館。

這是歷代教皇最珍貴的寶藏。

然而,自克裡斯安三世繼位以來,不喜此地的奢華,便搬到了他處,只將這裡封存起來,偶爾也開放給外界,做觀光之用。

百歲如流,幾十年的光陰轉瞬即逝。當年這裡的主人毫無眷戀地搬出,而如今,他對回到故居也沒有表示什麼不同的意見。

這位溫和平靜的老人,在走完了他一百零七年的人生歷程後,他高貴的靈魂脫離了蒼老的軀體,歸於上帝的懷抱。

卡繆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轉移到了房間正中央的大床上。

穹頂垂下的紗帳內,老人的手掌合在胸前,輕握著銀十字,微闔雙目,面容平和,便如他平日熟睡時一樣。只是鬆弛的皮膚再沒有了生命的光澤,體內大海般深邃難測的聖力,也歸於天地之間。

「得!」

拿出包裝精美的金屬盒,熟練地輕敲底座,一根香煙跳了出來,被他叼在嘴裡。手指輕搓,聖力磨擦生熱,潔白的火焰在指尖上燃燒,在海風裡搖曳。

他低下頭,要把煙頭湊到火焰上,但隨即,他的動作靜止了。

煙頭與火焰的距離不過是一根頭髮絲的距離,煙草已經出現了焦曲,點點的火星在煙頭上閃爍,明滅不定。

「老頭子,你大概不會想到,終於有這麼一天,我會在你眼皮子底下點火吧……如果在以前,你會怎麼辦呢?」

略顯自嘲地一笑,他終於將煙頭湊到了火苗之上。而下一刻,他嘴上的香煙不見了。

「自毀等於犯罪,上帝這樣告訴我們。」

卡繆的身體猛然一僵,卻沒有抬頭,時間在僵硬中過去了兩秒鐘,然後,他低低一笑:「講話前先打招呼是交往的禮節,這可是陛下你告訴我的。呼,我差點以為老頭子炸屍了……」

「陛下?這哪兒來的陛下?」

抽走香煙的那人,微笑著走到卡繆對面,他手中的香煙冒起了一縷細煙,又熄滅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墨藍色的大海,迎著撲面而來的海風,深深吸了一口長氣。

「真正的陛下正走向天國,在俗世中留下來的,只不過是一個笑話。卡繆,你覺得呢?」

「呵,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可是第一次聽說,你竟然會甘心當一個『笑話』!馬文,你說的話,才是真正的笑話吧!」

對面的男子,即將成為「馬文一世」的新一代教皇,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雪白的頭髮──在地下十三層的十二年歲月,使他的皮膚比任何正統的貴族都更蒼白,也使他的頭髮完全變成了雪白。

精純博大的聖力修為,使他的膚質彷彿經過最佳雕琢的美玉,每時每刻都在散發著令人目眩的光彩。

眼眸是美麗的湖水綠,瀲灩的水波令觀者沉迷,舉手投足之間,發自天然的自信和貴氣,總是讓人不自覺地仰視於他。

單以外型論,雖然英俊,但頗有幾分頹色的卡繆,與馬文站在一起,總是給人低了一頭的感覺。論身份,一個神父,一個未來的教皇,相去更是天壤。

只是,兩個人都明白,卡繆內心中天生的叛逆和傲氣,使他不可能向任何人低頭,尤其,是古德。馬文。

馬文笑了笑,似乎把前面的談話全都忘掉了,只是舉起手中的香煙,放在鼻頭,輕輕一嗅:「真是懷念的味道啊……火!」

卡繆微笑著輕搓手指,聖焰再度點燃,湊到了煙頭上。裊裊的煙氣在海風中傾斜、扭曲,最終崩散,瀰漫在整個房間之內。

看著香煙燃起,馬文卻沒有馬上「享受」一口,而是目註明滅的火光,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絲絲紅暈。

「當年,是你吧,小卡繆,在我被囚禁的第二年,為我送去了這個……」

「嗯哪,或許是吧,我只記得有一次在地下十三層,剛剛點火,就被老頭子抽走了,想想都覺得憋氣。」

馬文微笑了起來:「小卡繆,你好像還沒有長大,那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了,你說話的口氣,卻還和當時一樣。」

卡繆大笑,他為自己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連續不斷的十三個煙圈,有意無意的,煙圈全撲到了馬文的眼前,馬文的笑容在煙霧中迷濛起來。

「當年,我十五歲,今年,我三十二歲。十七年,我竟然沒變?好啊,但是,馬文,一個一塵不染的『苦修士』對香煙感興趣,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三十二歲?你已經這麼大了麼?想來,也是在三十二歲,我從你手裡接過香煙,吸了第一口,從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苦修士』了。」

把燃燒了小半的香煙放在嘴裡,鼻孔中迅速噴出兩卷煙氣,和卡繆的煙圈攪在一起,兩張臉之間的空間,完全被煙霧撲滿。

卡繆沒有回應,而在煙霧之後,他一直在微笑的臉,已冷硬得如一塊萬載寒冰。他看不清馬文的臉,但那一雙堪稱美麗的湖水綠眼眸,卻令他的皮膚為之顫慄。

「怎麼了,卡繆,當年,你不是覺得『苦修士』是世界上最傻的人嗎?作為一個朋友,你應該為我的轉變而感到高興才對。我記得,當年你為了讓我脫離『苦修士』的隊伍,可是做了好一番鼓動的!」

卡繆還沒有說話,在煙霧中,他保持著壓抑的緘默。

「對了,小卡繆,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叫我古德?難道這幾年沒有見面,我們的友情也要受到考驗嗎?」

面對這個話題,卡繆終於做出回應:「小時候,我在想,能夠擊退比索亞克的年輕神父,會是怎樣的一個傢伙。所以,我瞞著老師,到十三層去看你,那時候,我看到的是一個雖被囚禁,卻仍然一塵不染的『苦修士』。

「外貌、風度、學識、修養,你給我的感覺近乎完美,只有你手上沾的血腥,才是你唯一的缺陷。

「說實在的,那時候,我在為你不值,我覺得你的信仰偏激、自虐,沒有任何意義,我在想,一個不再是『苦修士』的古德。馬文,可能就是一個完美的人……」

海藍色的眸子閃閃發亮,卡繆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所以,我給你送香煙、送酒,送一切可以讓你破掉戒律的東西,你也許很難想像,當我看你拿起香煙,抽了第一口,露出那種又哭又笑的表情時,我心中的成就感……」

從他口中噴薄而出的氣息,讓兩人間的煙霧消散一空,雙方又可以看清彼此的臉龐,卡繆在一瞬間讓自己的臉色恢復正常,而馬文從頭到尾,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一個『苦修士古德』是不完美的人,可是,一個『野心家馬文』卻正走在人與魔鬼的交界線上!」

卡繆望向了窗外,雖然話語中還是不減他以往的調侃,但卻掩不住臉上的黯然。

馬文隨手將已燃盡的煙頭彈出窗外,學著卡繆,背靠在了窗欞上,低低一笑:「哦?我竟然走向了魔鬼?上帝會看不到這一點嗎?」

卡繆嘿然一笑:「上帝一直在看著,所以,我要問你,馬文,你這教皇的位子,是怎麼得來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老師在教廷內最高級的會議上,已經和各位紅衣主教、大主教達成共識,下一屆的教皇人選,將在傑拉德、畢斯克兩位紅衣主教中產生……

「而你,馬文,也在那次會議上,你當選為紅衣主教,可是同時,老師他剝奪了你成為教皇的資格,不是嗎?」

馬文搖了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然而,他並不是在為自己辯解,以卡繆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會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卡繆,你可能是教廷裡最瞭解我的人,可是,你今天卻做了一件蠢事。」

面對卡繆的冷眼,馬文淡淡一笑:「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平生最討厭的是什麼!」

卡繆微一怔神,但馬上便反應了過來,完全出自本能,他連抄在風衣兜裡的手都來不及抽出來,便直接往小腹上一擋,兩人的手掌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做了第一次交鋒。

卡繆的臉色在一瞬間變成雪白,然後全身的氣血直衝頭臉,猛增的血壓令他腦袋一昏,而此刻,高速移動的身影撕裂了他的視網膜。

「我最討厭,別人懷疑我!」

無論在力量和速度上,還是在變化上,馬文都穩壓了卡繆一頭,就在兩人的手掌相交之際,馬文竟神奇地化擊為撥,施了個巧勁,將卡繆倉促的回擋引偏,還借了一分餘力,藉機再度發力。

沒有任何阻隔,馬文的重拳猛擊在卡繆的小腹上,任卡繆如何的堅強,被如此恐怖的拳力正面擊中,也沒辦法再做反應,他低「嗯」了一聲,全身酥軟地跪倒在地下,發出一聲悶響,馬文的重擊,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小卡繆,你還是差了些。」

如果有任何一個外人在這裡旁觀,他的眼珠子一定會狠狠地瞪出去。

卡繆,在神聖教廷中被稱之為「聖使」的卡繆,與黑暗世界的十大高手任何一個相比,也不會遜色的卡繆,竟然在馬文的一擊之下,丟臉地跪倒在地,並且,吐得昏天黑地。

不管是胃液還是膽汁,在這壓迫性的一拳下,卡繆只能有什麼吐什麼,直到把體內最後一絲力氣吐出來。

「這速度、這變化,見鬼的,還有這力量,為什麼,為什麼這背叛了上帝、背叛了信仰的人,還能有這樣的力量?」

卡繆狼狽地雙手撐地,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一頭栽到地上,不再爬起來。但天生的傲氣不允許他這麼做,他強迫自己堅持住,更高昂起頭,冷冷地看著馬文。

馬文也並不想擺出居高臨下的態度,他蹲下身子,視線與卡繆平齊,然後伸手拍了拍卡繆的臉頰,兩個人都明白,這個舉動,沒有任何侮辱性的味道。

「小卡繆,記住,神,是最功利的,只要你為他帶來利益,他就會格外地照顧你。這是我在地下十三層,得出的最後結論。

「現在,我需要教廷,也要利用它。不過,我會非常小心地呵護它,讓它為我帶來更大的利益,上帝會非常樂意看到這一點。瞧,我的聖力便是最好的證明。」

卡繆可以感覺到馬文的力量,他體內有純粹的聖力在流淌。不,「流淌」這個詞並不準確,這種程度,完全可以說是「洶湧澎湃」!

在卡繆的印象裡,純論聖力修為,當以自己的老師,剛剛去世的克裡斯安三世最為精純,憑藉著對上帝虔誠的信仰,以及自身穩定的修持,他的聖力如同遼闊的大海,不見邊際。

而馬文的修為竟一點也不比老師遜色,不,在威力上,甚至更勝一籌。

如果說,老教皇的聖力是陸地環抱下的內海,風平浪靜,波瀾不興,那麼,馬文的聖力便是廣闊的大洋,狂風怒號,濁浪排空,每時每刻,都會捲起駭人的風暴。

在卡繆的認知裡,當今世上,純以修為論,能與之比肩者,不會超過三人!

「好了,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做出改變。從今天起,你就在我曾經生活的地方待下去吧,暫時不要有什麼動作。但我保證,很快,你就會恢復自由……」

「沒有失去,何來恢復?馬文一世,你大概是糊塗了!」

冷冷的話音從窗外透入,一道人影擋在了窗前,瞳孔中的閃光,如同金蛇流火,讓昏暗的房間陡然明亮起來。

馬文略微一怔,隨即頗感興趣地道:「『神王』阿儂列?」

說著,他站起身來,窗外那人冷冷一哼,修長的手指輕敲窗欞,發出一聲清脆的交擊聲。

馬文略顯驚訝地後退兩步,腳步剛一離地,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便垂下一道金色的電網,把他與卡繆隔開。

流動的電芒扭曲交纏,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使人聞之心悸。偶爾跳出的一縷火花,在空氣中一閃之際,便足以令人皮膚發麻。

以馬文之能,也不敢輕率地破開電網,畢竟,這位在上帝之眼的排行榜上,名列當世第一的神英巨擘,絕不是可以等閒視之的傢伙。

阿儂列雙手不動,卡繆酸軟無力的身子自發地浮了起來,移出窗外。馬文面色不變,眼看著自己的「俘虜」落入他人之手,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對馬文沉穩的態度,阿儂列頗有些失望,如果馬文出手,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把卡繆扔下,與這個難得的對手大戰一場,一償自己心中所願。只可惜,對方的心計比自己想像得要深沉……

「這個麻煩的傢伙交給我了,想來今後,會給陛下你帶來很大的樂趣。同樣的,我想,陛下你應該也能讓我感覺到有趣。」

略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阿儂列一手抓著卡繆,身體驀然後移,剎那間消失在漆黑的天空下。擋在馬文身前的電網,也在數息之後,驀然崩解。

「啊,很有朝氣的年輕人呢!」

梳理了一下雪白的頭髮,馬文若有所思。

這種思考的表情只在他臉上一閃而過,瞬間之後,他就搖著頭,對著窗外的空氣表示不滿:「雖然這個年輕人很厲害,可是你應該還能攔下來啊,比索亞克,難道你真的老了嗎?」

「哈,你說話真是越來越不負責任了,我記得我比你還小一歲才對啊!」

笑聲中,教廷、異黨、梵河三方的聯合逃犯,黑暗世界「逃亡者」中,名聲最盛的「死囚」比索亞克越窗而入,仍顯得年輕的臉上似笑非笑,表情很難捉摸。

「海裡兩個,天空中一個,都是非常棒的小伙子,我可沒有信心在他們的合擊下活著回來。」

馬文輕哦了一聲,臉上笑意盈盈:「卡繆,那個只會用煙頭來表現自己叛逆的小鬼,竟然也長大了嗎?用神英的人馬做接應……只是,教廷和神英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當然,比索亞克不能給他答案,他只是看了一眼安然沉眠的老教皇,眼中毫不掩飾地表示出了一絲黯然:「換個地方說話吧。」

馬文略一點頭:「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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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一集 不封頂任務 第五章 陣營
禁忌終於發佈「災難日危機」的相關資料了,資料的內容在我這個「知情者」眼中,真實、準確、詳細,但不完全。

這並不是說禁忌故意漏掉了什麼關鍵性的資料,恰恰相反,他們不但將本次行動的理論依據、事發前後的天地元氣變化過程、結果一一詳錄,便是這二十四小時以來,研究人員測定其穩定性的各類試驗資料也羅列其上。

照著這份資料,各大勢力完全可以照本宣科,將這個實驗一絲不差地再做一遍──如果星球還能再回到以前的話。

我所說的「不完全」,是指禁忌完全隱藏了他們進行這一行動的最終目的,所有與之有關的詞句,都充斥著虛偽不實的外交辭令,把這個最重要的東西湮沒在浩如煙海的資料之中,人們似乎得到了很多,但到頭來,他們會發現,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

我冷哼一聲,把這些「廢料」扔在腦後,在我的大腦中,所得到的資料比這個要多得多,也有價值得多!

與其浪費精力在這上面,還不如去看看,我為黑天精心安排的盛宴,看看這傢伙,到底是怎樣被我扒下最後一片遮羞布的!

雖然只是中秋時節,但一夜之間,黑暗世界的天空下,似乎飄起了雪花。冰冷的肅殺之意瀰漫全球,再由一個接一個逝去的生命,為它塗上鮮艷的血色。

在傭兵界,同時推出的兩個不封頂任務引發了一波強勢大地震,一百億的報酬也就罷了,在生死線上行走的傭兵們,揣著太多的錢實在沒意思。但「白衣夜行劍」一出,卻是舉世嘩然。

「宿夜白衣至,一劍抵萬兵。」

只要稍微有點兒歷史常識的人,便會知道,「白衣夜行劍」,正是天遺世家第九代家主張白衣一生武學的精粹。

在黑暗時代前期,正是這一位家主,以人類之身,站在「天道妖族」的一方,與黑暗世界數十個大小勢力周旋近百年之久,最終為「妖族」和人類簽訂合約,立下大功。

如果不是「妖劍百年」的光芒太過熾烈,張白衣或許能成為蟬連黑暗世界第一高手最長時間的人,即使如此,他也被稱作是「上人」張炳之後,最強的「張家人」,便是千年之後,一代天驕張雲忘,也無法得到這個榮譽。

一代宗師的最強武學,堪稱是張家劍道的最高境界,就這麼容易送出去了?

如果不是當代張家的唯一傳人,張真宇親口所說,並立據為證,沒有人會信這個。但當白紙黑字的協議,和張真宇的親筆簽名被放大一千倍,鋪開在傭兵公會的懸空欄上,也由不得人們不信。

可在此同時,人們也會看到巨大的報酬之後,更為巨大的危險。

黑天,數十個小時前,突然冒出來的神秘高手。方一出手,便將黑暗世界人人頭痛的「火妖魔」江雅蘭擊敗,雖然很快就敗於張真宇之手,但僅過一小時左右,便把包括「死亡賭賽」組委會會長在內的五名「極限階」,以及上百位功力不弱的高手,在五分鐘內殺戮一空。

創下近兩年來,黑暗世界最驚人的戰績記錄。

而僅僅沉寂了六、七個小時,便另有驚人之舉。在北黑天洲的沙漠地帶,他硬接了一顆十萬噸級的小型核彈後,一路飆到蘭光外海,在那裡再次擊敗江雅蘭,並使之重傷垂危,隨即不知所蹤。

自「災難日危機事件」後,黑天無疑是黑暗世界風頭最勁的人,每個對他有最起碼認識的人,都會肯定,他有進黑暗世界十大的能力。或者更進一步說,他有挑戰天下第一的本事!

和這樣的人為敵,只要不是瘋子,便要好好地思量一下。

任務發佈後整整十個小時,沒有一個傭兵團隊或個人敢去接下。大家都在觀望。而在十個小時後,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了。

這個叫做「亞歷之風」的小團體,最近一直為組織經費犯愁,傭兵團已臨近解散邊緣。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大一筆錢,傭兵團的成員們腦子一熱,接下了這個任務,最終鋌而走險。

這是一個僅是小型規模的傭兵團體,全體成員,包括後勤人員在內,共計七十三人。團內最高實力的成員不過十二級,排名世界第三百七十位。

理論上說,黑天一根指頭就能捻死他們。

然而……

一枚九十歲高齡,逃過了過期處理的響尾蛇導彈,一噸自製的TNT炸藥,一包廉價的毒氣彈,十餘個簡陋的自製陷阱,還有二十萬的情報費──雖然十小時內無人行動,但從公告發佈後,黑天的行蹤對傭兵公會便不再是秘密。

與之同時,他們還得到了一盤「解密百分之十」的《黑天資料盤》。

所有花費,共計三十五萬。

再用一套頗具巧思的計畫,還有一架私人所有的高清晰攝影機,他們便得到他們想要的。

一段長約十秒鐘的,黑天「主演」的《防守教程》。

這段眨眼即過的影像片段上交後,傭兵公會理事會用了三十分鐘的時間做評估,隨即公佈評估結果。

「本段錄影中,共有一。0二五秒的片段被列入有效任務,任務發佈者利用這一片段,修正了資料盤上的一處BUG,故判定任務有效,總結任務完成比例,共給付酬金二百二十萬,且由於此傭兵團是最早響應此任務的團體,僱主另給予『勇氣獎金』五十萬!」

「亞歷之風」傾盡家產,湊出了三十五萬元的裝備,轉過身子,便得到了二百七十萬。雖不是一夜暴富,但那「出奇容易」的過程,卻是另一番的誘惑。

可想而知,當大小傭兵團體得知此任務的詳情,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與之同時,「黑天資料盤」的秘密,也由「亞歷之風」的成員口中流傳出去,這立刻引發了另一場騷動。

從傭兵公會標準時間新紀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十五時,第一個任務完成公告發佈之時開始,一直到八個小時後,叢巫進行外交干涉為止,共計有七十萬人次以各種渠道接受這個任務,其中僅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選擇將任務列入日程。

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在「任務執行欄」上簽個名,買了資料光碟後便再無後文。

僅僅是這百分之一的執行者,便足以令黑天為之頭痛。

這裡面不乏當世知名的高手,所為的目的也不一而足,但一個統一的特徵,便是用「小投入」得「大報酬」!

沒有人會和黑天硬碰硬,他們只是通過各式各樣的「小手段」,或者取得一段錄影,或者做一些干擾,總之,就是不讓黑天舒舒服服地治療自己的傷勢。

大家都是明白人,相較於遙不可及的「白衣夜行劍」,這份包含著黑天、「冰魔勁」、乃至於張真宇武學智慧的資料光碟,才更有現實意義。

解密百分之十的二十萬,百分之三十的一百萬,百分之五十的二千萬,百分之七十的五千萬,百分之一百的,一億!

這樣的價格,看起來像是吃人的笑話,且價格隨著連續發佈的各類進階補強而繼續上漲。

幾乎所有的人都喊貴,尤其是錢包大幅縮水的今天,能面不改色地拿出一億鉅款的人,數來數去也不超過一百個,可人們仍在買,而且相當火爆。

在黑暗世界歷史上,黑天這個名字,「冰魔勁」這套功法,應該已創造了曝光率最高的歷史記錄,如果這個情況繼續下去,叢巫引以為自豪的「冰魔勁」,大概真會成為路人皆能的大路貨色!所以,叢巫咬牙切齒地跳了出來。

叢巫先以強硬的外交姿態,迫使傭兵公會停止發行光碟,然後便派人到蘭光,與張真宇展開談判。

傭兵公會還好說,他們畢竟不會明目張膽地和叢巫唱反調,當即便宣佈光碟下市,不再明買明賣。

至於已流入黑市渠道的那些,按理事會的說法──那便不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與此同時,派往蘭光的談判專家,被張真宇一拳轟出門外,談判還沒開始,便已經破裂。

又過了幾個小時,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八日凌晨,《真實》期刊九月增刊上市發行。風暴角和上帝之眼同時對各自的排行榜做出修改,黑天,這位黑暗世界的「新人」,一躍成為排名前三的頂尖高手。

如果說,這一點變化大家早就有所準備,那麼,雜誌上那密密麻麻的,關於黑天的各類資料,以及各方名家對此的點評,便完全超出了人們的想像,黑暗世界一片嘩然。

這根本就是黑天一人的專刊,能在這種世界性的雜誌上受到如此重視,也不知黑天本人心情如何?

傭兵公會的專門渠道還只是傭兵可以用,但《真實》卻是黑暗世界知名度最高的公眾媒體平台,這下子,所有黑暗世界的人們都知道──

黑天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建設進度接近完成的海底基地中,失落文明力量在場的六位仲裁者,都有些愁眉不展。

這段日子裡,以往的好運氣似乎全用完了,先是潛伏在禁忌高層的暗金部隊成員身份暴露,被秘密清除。

這也就罷了,畢竟暗金部隊的性質擺在那兒,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且這些精英都受過嚴格訓練,不至於透露什麼核心秘密。損失令人痛心,卻也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禁忌冰魔」迪亞斯的鼻子,比狗還靈敏一萬倍,就憑著那人不經意間留下的一點蛛絲馬跡,就摸上了己方的大本營!

雖然間諜和設備全部落網,但基地的所在,已是完全暴露了,可笑他們還曾想過,要把這個秘密再保持一百年……

「可惡,要是再等一個月,等『海神守護』架起,便絕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胡巴克猛擂桌子,如果在他手下的不是「失落的眾神」這樣的神器,大概早被轟成了粉末。

這次沒有人再和他過不去,事實上,大家心裡想的都差不多,只要再等一個月……

「啪!」

奧丁猛地擊掌,這聲音把人們從懊惱情緒中趕了出來,然後,他沉聲開口:「不要做沒意義的事。這對問題的解決沒有任何幫助,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破原有的計畫,制定未來的方針,度過眼前的難關!此外的一切,請留在會場之外!伊絲塔爾,我想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輕紗後的伊絲塔爾低應了一聲,略一頓後,柔聲開口:「我的看法只有一個,諸位大人,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力了!」

一語既出,會場內登時一陣騷動,唯有奧丁面色不動,僅在獨目中隱現寒芒。

「吃驚嗎?諸位,我倒覺得大家都明白得很,自從克裡斯安三世死去,馬文搶得了教廷的領導權,我們還有別的路走嗎?」

馬文這個名字就像一股寒風,凍結了所有的私語。

「馬文是個什麼樣的人,奧丁大人應該最清楚。他既然能用自毀的方式來抗拒仲裁委員會的最高指令,便證明他對組織已沒有了任何忠誠。

「十七年過去了,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他,只會更加危險。而與此同時,他唯一的羈絆,大概也就是奧丁大人您了,畢竟,你是他的……親哥哥!」

當最後一個單詞從輕紗後跳出,會場內一片死寂。

這十幾個年頭,這一詞彙幾乎已成為奧丁的禁忌,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這個字眼,一直到今天……

人們幾乎是用「驚恐」的目光,觀察著奧丁的反應,便是沉穩如馬爾都克,也用責備的目光掃過他最疼愛的妹妹。

身為始作俑者,伊絲塔爾卻沒有絲毫在意的表情,在眾人之中,她的肢體語言是最輕鬆的。

奧丁沉默了很久,獨目中的光芒更是複雜無比,但他最終還是開口了,語氣沉重而滄桑。

「自從他動手屠殺自己族人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的兄弟。留在世上的,僅是一個『宗教狂馬文』!

「而當他從地下十三層走出的那一刻起,世上也只餘下了一個『野心家馬文』!一個暗金部隊的叛徒!」

「叛徒嗎?」

剛剛還直斥馬文毫無忠誠之心的伊絲塔爾,卻忽地轉變了態度:「奧丁大人,在他沒有向世人公開我們的存在,也沒有損害任何我方的根本利益的時候,按照『暗金鐵則』,他還是暗金的一員,雖然我們都明白,他早晚都會踏出那一步……

「可在此之前,他對我們,我們對他,都還有著特定的價值,只不過相比之下,我們更吃虧一些,如此而已。

「奧丁大人,我以一個仲裁者的身份,要求你摒棄私人感情,用最客觀的態度面對這個問題!」

後幾句話中,伊絲塔爾的語氣已變得嚴厲森然,毫不客氣。

奧丁微微一怔,隨後,便用平緩的嗓音做出回應:「我盡力,大人。」

「真黑啊!」

坐在教廷地下十三層的密室中,比索亞克發出一聲慨歎,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歎息聲中,還有一絲淡淡的憐憫。

就是在這個地方,馬文孤獨地生活了十二年。

「黑暗讓我厭倦,如果有可能,我想二十四小時沐浴在陽光下,割裂一切與黑暗的聯繫,包括我的影子。」

黑暗中,馬文低低一笑:「可在我出去後不久,我便發現,陽光下的世界,嘈雜、低俗、混亂,在那樣的環境下,我無法集中精力思考問題,它讓我的頭腦鈍化,所以,我經常回到這裡,一個人靜靜地體味,對我來說,這又是一種享受。

「你說,這是一種什麼現象?我親愛的朋友?」

任比索亞克如何睜大眼睛,也不能在這純粹的黑暗中,看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人影,嘗試了幾次後,他終於放棄,放開心情與馬文「閒聊」。

「嗯,吸毒吧,厭倦它,又離不開它,並且享受它。有一段時間,我頗好此道,感覺也還不錯。」

「吸毒,和吸煙的感覺差不多吧,有機會可以試試看……」

馬文似乎很滿足於這種談話,可比索亞克不願意,他有著更重要的問題和馬文討論。所以,在這種沒營養的對話進入一個小段落時,他搶先發言:「馬文吾友,你不覺得再這麼聊下去,我們會把最初的目的全忘掉嗎?」

馬文又是一笑:「比索亞克,你不覺得,只有在『閒聊』時的你,才會回到年輕時代嗎?你真的老了,老得連為自己而活的勇氣都不見了。」

比索亞克僅能以沉默回應。

馬文呵呵大笑,笑聲中,絲毫不掩諷刺之情。

「罷了,就按你說的,談正事吧。不過,為了公平起見,你是不是應該把剛才的謊言給解釋一下呢?」

比索亞克微微一怔:「謊言?什麼謊言?」

「得了,比索亞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的第二句話,我認為是謊言,就是這麼簡單!」

「噢,你是說剛才,對不起,那不叫謊言,只是職業道德。」

比索亞克很快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現在他又能用輕鬆的語氣和馬文交談了。

「說到這兒,我也很奇怪。馬文吾友,你是怎麼察覺出來的?不要告訴我,你對外面埋伏的人早有察覺,我敢肯定,別說是你,就是張雲忘復生也別想做到!」

「直覺!」

馬文用手指敲擊腦門,比索亞克看不到這個動作,卻可以通過氣的流動感知出來。

「黑暗賦予我智慧,也增強了我的直覺。在那個房間,我發覺不了,但在這裡,我卻能直覺地認為,你在說那句話時,非常地嫉妒!

「比索亞克,你不是個斤斤計較的傢伙,能讓你有這種情緒的,嗯,讓我想想……呵,難道海下藏著沙加那小鬼?那個一天到晚叫囂『我是海神嫡裔』的小傢伙?他也長這麼大了,大概已經繼承了他老子的仲裁者之位了吧。」

比索亞克被再一次地打入沉默,馬文卻似毫無所覺,依舊談興勃發:「想一想,也有十多年了吧,沒有想到,他竟然也加入了暗金,還在神英幹得這麼好!」

「……」

「似乎前幾年他也進了『極限階』啊,這麼年輕,成就似乎不在你當年之下呢!」

「……」

「噢,他還是仲裁者,一個仲裁者級數的暗金。他怎麼履行『暗金鐵則』呢?難道他宣誓向自己效忠嗎?哈,真是一個可笑的稱呼!是吧,吾友。」

「……」

「嗯?親愛的比索亞克,你為什麼不說話了?說到這個小鬼,難道真的讓你很不愉快?這可已經近三十年了,難得你的嫉妒心還是那麼強烈……」

「我沒有嫉妒!」

「嗯?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你***老子根本就沒嫉妒!」

比索亞克瘋狂地吼叫起來,他咆哮著揮出重拳,激盪的拳力震得四面的牆壁瑟瑟發抖,可惜,太盲目了。

下一刻,馬文冰冷的手掌已架過他的手腕,冷靜地一扯,轟然爆響中,比索亞克被猛摜在牆壁上,不等他作出反應,又是連續十多記重擊猛轟在他胸腹之間,完全打掉了他的反抗能力,隨後,冰冷的手指扣住了他的喉管。

「吾友,記住一點,在黑暗中,沒有人能戰勝我,就是張雲忘復生也別想做到!」

馬文完美複製了比索亞克的原話,話意更是道不盡的諷刺。他隨即鬆手,任比索亞克軟倒在地上。

「嫉妒吧,嫉妒是正常的。上帝把這種罪惡賦予了每個人,雖然你是他的親叔叔,你也有權利這樣做。」

「狗屎……」

比索亞克還在罵,但語音已顫抖得不成樣子,馬文微微一笑:「要來一根嗎?來自索亞古大陸洲的正宗雪茄,最近我常抽這個。」

「火……」

比索亞克低低地呻吟一聲,馬文手指輕搓,聖焰燃起,屋內的一切立時顯現在兩人眼中。

比索亞克看向馬文的臉,在熾亮的火光下,他的臉在光與暗的邊界飄移,湖水般的眼眸中,竟閃爍著實質般的火焰。

魔鬼……

聖焰熄去,屋內又暗了下來,只餘下兩個紅色的光點,便如同妖獸的雙眸,明滅不定,陰森恐怖。

「亞特蘭蒂斯嫡裔……失落一族的思想,果然還停留在神話時代呢!怪不得會由他們提出『暗金部隊』這個笑話。

「吾友,你還在壓抑自己的慾望嗎?你不覺得剛剛那種尖叫、瘋狂很舒服?其實,你每天都可以那樣,不用藉著我的名義,在這沒有第三個人的小地方,像一個被強姦的娘們兒……」

「呵!」

比索亞克只是搖頭,不想說話。

「血統論……天資、實力、謀略、人望,在血統面前,統統都要靠邊站!所以,你當初敗給了你廢物一樣的大哥,接著又敗給了你那個乳臭未乾的侄子……」

「我知道!」

比索亞克終於開口,他的話音已平靜了很多,但情緒依然低落:「被你這種人說教,還真是諷刺!」

「因為你的經歷比這個更諷刺,對於血統論,我進行了很細緻的研究。以你為例,為什麼你的族人如此強調血統呢?

「大概是因為,亞特蘭蒂斯一族的最高絕學『海神咒』,只有嫡裔血脈才能修習吧,再追究原因,是因為這樣才能造出一族中最強的存在,說到底,還是個強者意識。

「可是,在天才面前,傳統總是脆弱的,你的『死寂法』難道比『海神咒』差嗎?我用這盒雪茄打賭,你可以在三分鐘內打爆他們父子的腦袋!要賭嗎?」

比索亞克狠狠地抽了一口,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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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02:32 |只看該作者
「而你這個天才,得到了什麼?呵,暗金部隊的靶子、爭搶功勞的沙袋、千夫所指的通緝犯。面對這一切,你在用性命去賭,而他們,只要不痛不癢地說一句:為了族人,辛苦你了!呵呵呵……是吧!」

比索亞克搖了搖頭:「也許吧,我也差不多忘了。但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馬文,煽動家馬文,你的口才似乎退步了。我只聽了一句,便知道你後面要說什麼。」

馬文縱聲長笑,四面的牆壁隨之嗡嗡作響。他一屁股坐在比索亞克身邊,並排享受著雪茄濃濃的味道。

「對了,你找我什麼事來著?」

「噢,那個啊,我已經知道該怎麼說了,野心家馬文!」

「不,其實你並不清楚,我親愛的朋友,事實上,我有一個計畫,想得到仲裁委員會的『批准』。」

「哇哈哈哈……叢巫那邊大概連撞牆的心都有了,大哥,你做得太絕了!」

通過遠端通訊設備,仍頂著一顆「粽子腦袋」的普魯斯和我通話,開口便是一陣暢快的大笑。

「絕」字在這裡有兩種含意,普魯斯用這個字來形容,正是恰到好處,我聳聳肩,並沒有被他的馬屁拍昏,反而有些無奈。

「說到底,只是遷怒罷了,黑天仍然活得好好的,也沒有傷筋動骨。」

「可是,叢巫的高層一定恨死他了,若不是他,叢巫現在怎麼會這麼被動?」

「越是被動,越是離不開他!黑天是世上少數幾個,有決定一場戰爭勝負能力的高手,叢巫絕對捨不得放開他。我想,現在叢巫應該在積極尋求與他合作的契機吧,我們逼得越狠,他們便會越親熱!」

「呃,大哥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這小子終於說漏了嘴,我橫了他一眼,沒怪他口不對心,只是接著道:「開始便想到了,我也是有意促進他們合流,這樣才能讓我師出有名──身為中皇集團的代表,我不可能用自己的私人感情來幫你,這樣似乎會更好些。」

普魯斯立刻擺出一臉的感動,張口便要再度送上滾滾的馬屁狂潮。

我瞪了他一眼,將那噁心的話全數堵了回去:「你比我更清楚,沒有共同利益維持的盟約,就雙方而言,只是個幼稚的笑話,有你道謝的時間,還不如立刻派個談判專家來──希望他能夠讓中皇集團的決策層滿意吧!」

少年大祭司揉了揉鼻尖,笑得滿臉燦爛:「當然,我會派最好的談判專家以及最好的解咒師去,請放心吧!」

我以微笑回應,但很快又嚴肅起來:「你們那邊有沒有關於古德。馬文的詳細記錄?關於生平、性格、愛好之類的細節資訊?如果有的話,我們盡快做一次資訊交流,教廷那邊的事情太詭異了,不得不防。」

「呃,有是有一些,交流一下也好……」

不知道為什麼,普魯斯顯得有些尷尬,一點也沒有平日的滿不在乎,看到我懷疑的目光,他臉上一紅,看了看螢幕外某處。

雖然我不在他身邊,也可以想像,玻魯維爾議長的臉色會是何等的難看。

在某些宗教和哲學問題上,玻魯維爾和馬文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呃,其實,我這裡還有一些關於他的資料,呃,我的意思是說,有他發表的一些論文,還有詩稿,我小的時候,呃,比較崇,哦,是欣賞他……」

我斜睨了他一眼,他很慚愧地低下了頭。但很快的,他就以「表忠心」的態度高聲道:「可是他那些論調,也就是哄一些不成熟的小孩子,我自從十二歲以後,就不再信他那套了。

「學業上有玻魯維爾先生,武學上又有大哥你,他馬文算是個什麼東西……是吧,議長閣下?」

在隨後的資訊交流會上,我們對馬文的性格、行事手段、武學修為、潛勢力可能,都做了一些評估。而且,在會議進行之際,神英那邊也通過斯蒂安傳來了資訊,不但補充了一些關於馬文的情報,並重點說明了卡繆的遭遇,也直接證明了,教廷,乃至「三大制約」內部,存在著不穩定的跡象。

馬文的性子比大家估計得更急一些。

國際標準時間,新紀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九日凌晨,「三大制約」聯合發佈了《災難日系列調查報告》,在報告中,對災難日危機事件、死亡賭賽毀滅事件、艾瑪叢巫攻防戰、東極洲宗教戰爭、北黑天洲核爆事件,都做出了評述。

其大意如下──在本次的報告中,稱禁忌「打開了地獄之門」,是「人類科技的悲哀」,批判力很強,但又說這是「科技文明發展的必然」,隱然有為禁忌開脫之意,前後矛盾,十分古怪。

緊接著,在報告的第二部分,對世界經濟前所未有的慘重倒退,「三大制約」也做出了性質勘定。

禁忌在其中無疑扮演了「始作俑者」的角色,「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在此次危機中,性質最嚴重的還不是禁忌,而是那個借經濟危機之際,大規模套現股票、拋售產業、打擊人心的「最卑鄙的經濟犯」。

此犯以及此犯所屬的「組織」仍然在逃,「三大制約」已發下了最高等級的通緝令,全世界進行追捕。

在這兩段報告之後,較為簡略地提了一下黑天對「死亡賭賽」組委會的屠殺,稱其為「滿手血腥」、「惡魔行徑」,且是「給經濟危機落井下石」,態度非常強硬。更在其中點到了叢巫的名字,再由此引申到了艾瑪叢巫攻防戰。

在報告中,他們直斥叢巫「不宣而戰」,「性質惡劣」,是「世界安定的負面因素」,可最後,又說叢巫「及時收手」,「控制住事態發展」,先鞭子後糖果,與對禁忌的評價同出一轍。

然後,對真主聖戰與梵河的大規模軍事衝突,則由真主聖戰高層發佈措詞懇切的道歉公告,自願承擔最重的「首開挑釁」罪,並因此將本次戰鬥的領導層剝奪一切職務,囚禁起來。

面子上的功夫做盡了,任是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而在此基礎上,對卡陀與阿儂列天塹洋上的「鬥毆」,其批判也顯得義正詞嚴,讓人不得不承認,「三大制約」的外交智慧,並不因為領導者的更替而稍有遜色。

北黑天洲核爆,則在報告的最後提及。

報告中先提出了核爆帶來的損失──一個短期內無法進入的輻射區,一棟臨時搭建的小屋,最後,便是「可憐的黑天大人」的傷情了。

其中也牽扯到了普魯斯,行文雖隱晦,但對普魯斯「明目張膽的隱瞞」,還是表現了些許的埋怨。

當然,報告對肇事者「粗暴踐踏」《核武器銷毀流程》的行徑表示不滿,稱其在思想上開了一個很惡劣的先例,「其後果不下於禁忌打開的地獄之門」。

可是他們也不諱言,雖然「有法可依」,使本事件的肇事者最容易定罪,但她對世界的直接、實質性的傷害,卻也是最輕的一個。

由此,「三大制約」在報告的最後聲明,鑒於黑暗世界自「災難日危機」後越來越複雜的形勢,以及各類凸顯於現在法律限制範圍之外的問題,黑暗世界應立足於現實,加快推近現階段的立法建設。

使各勢力內部、各勢力之間,以及整個黑暗世界,都存在著能夠保證絕大部分成員切身利益的法律,借此提高各方的辦事效率和威信力。

報告最後說──「文明的進步建立在人類道德進步的基礎之上,人類的道德水準則要通過教育、信仰、法律進行引導和規範。在教育和信仰都在進步的此刻,多年來一成不變的法律,便會成為人類進步的絆腳石,是人類完美進化的軟肋!

「我們要終結一個時代,再創造一個時代。長老會時代遠去了,那是黑暗世界落後政治的衰亡,『極限戰場』時代遠去了,那是傳統武力行為的變更。現在我們要終結的,是『慣例時代』。

「把一切所謂明之於心,藏之於口的『慣例』、『潛規則』都提到明處來。不合理的摒棄,合理的保留,用法律使他們堅固,讓世界在太陽下運轉,每一個零件都晶瑩剔透,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無疑,這是一個光明時代!」

「光明時代?呵,真是一個典型的煽動家。站在強勢的地位,用弱者的口吻說話!法律?黑暗世界只有借口,沒有法律!」

容老爺子把調查報告拋在桌上,一臉不屑。這位在黑暗世界行走了一輩子的老人,對這種說著好聽,做著沒戲的「漂亮話」,根本沒有任何好感。

蘇伯父已恢復了平日的老練篤定,他抖了抖手中的資料,臉上平靜無波:「這份報告是『三大制約』獨立發佈的,報告上把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全部定性,按『慣例』,這對『六大力量』是很不禮貌的,不知道這是否也在未來的『法律』規定之內呢?」

容馨伯母淡淡一笑:「報告中對禁忌、叢巫的評價雖是不客氣,但又留下後路,前後矛盾。真主聖戰的認錯態度較好,可是也有迫使梵河表態的嫌疑。

「還有,對阿儂列的指責、對普魯斯的埋怨、貴方對『六大力量』的觀感,還是這麼奇特啊!」

中皇集團老一代人物出馬,效果果然不同凡響。中皇集團現在是「小」字當頭,決策層都是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智慧、實力雖然都是不凡,但在某些需要「倚老賣老」的場合,還是讓「大人們」出面更好一些。

比如現在,神聖教廷的談判專家來到蘭光的中皇集團總部,與我方討論「促進法律完善」的「立法會」問題。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三大制約」如此講究法律,難道就不知道,中皇集團雖然有著極高的獨立性,但在名義上,還是統屬於中天帝國最高議會,這種「國際性」的談判,應該到最高議會上去陳述,幹嘛要到這邊來!

可看談判專家一臉的堅定,我們也不好把他踢出去,大家只能揣著明裝糊塗,最終,容可為靈光一閃,當下決定,把這位「堅定的信使」,送到了三巨頭討論問題的房間裡去。

結果令人非常滿意。

這位談判專家氣度嚴正,辯才極佳,放在哪裡,都是個了不起的人才。只可惜,在商場、黑道滾打了數十年的三位大人,每一個都不遜色於他。

大家也不管什麼「立法會」,只是揪著剛出爐的報告,每個人扯出一段話,挖空心思地尋找其中的漏洞,加以質詢。

談判專家初時還能應付,但時間一長,三位老大人的問題越來越刁鑽,談判專家精力有限,哪能回答得完滿無缺,一時間冷汗潸潸而下,心中急躁,回答就更差了。

而這時,容可為抱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這是「三大制約」在調查報告公佈之後五個小時,發佈的第二波公告。

公告中重點說明了三件事──

第一,神聖教廷在各大洲的最高負責人將進行微調,此次調整過後,教廷總部將多出三位紅衣大主教,將紅衣主教的總人數提高到十人,其中「古德。馬文派系」的勢力,不可避免地有所上漲。

而與之同時,基層神職人員也將做一些「新血補充」,一些成績優秀的教士、神父將補充到各地,很明顯,各大洲的常駐戰力將有不同程度的上揚。

教廷一直潛隱不發的雄厚實力,終於在此時露出冰山一角。

第二,北黑天洲核爆事件第二階段的調查結束,對肇事者的資訊收集再有突破。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這次核爆事件竟牽扯上「經濟危機」中,那位「最卑鄙的經濟犯」。

通過對兩人的體貌特徵、行為手段等各方面的比較,調查團提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論調──兩個事件的罪犯極有可能屬於一個組織,甚至,就是同一個人。

調查團的邏輯是──

根據「死亡賭賽」組委會成員的資產走向,證明「最卑鄙的經濟犯」十分熟悉組委會的一切,很可能與組委會關係密切,甚至就是其中的一員,且身份相當之高。

這一點,可以從組委會三個倖存者口中得到一些零星的證據。

而黑天對「死亡賭賽」組委會的屠殺,則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

完全可以這樣推論,嫌疑人是組委會的高級成員,僥倖逃脫了黑天的殺手,立志報復,而又遷怒於整個社會,故在世界經濟臨將崩潰之際,狠狠地再灑上一把鹽。之後,她獲得了豐厚的「運作資金」,才以核爆為手段,開始了報復之路……

姑且不論推理的合理性,看著這樣的報告,我只覺得在看一部曲折的小說。

第三,「三大制約」公佈了近二十年以來,黑暗世界所有尚在逃的A級通緝犯名單。總計十七人,其中便包括了「逃亡者」中的第一高手,「死囚」比索亞克,還有剛剛成為魔門新貴的「@魂」陰水仙。

「三大制約」已非常肯定地說,要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將這些重犯一一解決。口氣很大,但也容不得人們懷疑。

因為,歷數這十七位重犯的事跡,便能知道,除了「死囚」比索亞克確實有實力和「三大制約」周旋以外,其他的十六人,之所以至今仍能「逍遙法外」,就是因為他們全是「極限階」的層次。

在「極限戰場」時代,「極限階」高手是所有人都不想招惹的大麻煩。

一般來說,唯有「極限階」才能戰勝「極限階」,而兩個「極限階」之間的戰鬥,卻會生出「極限戰場」這個副產品!

而「極限戰場」在情緒不穩定的人手裡,根本就是比核爆還要可怕的凶器……

所以,以「三大制約」之能,面對這些通緝要犯,也是相當頭痛。

但,比較諷刺的是,兩日前,禁忌居心叵測的行動,卻從根本上砍斷了這些難題的源頭,無怪乎「三大制約」的發言人會滿臉笑容地說:「也許,我們該向理查先生頒發和平獎章!」

不知道理查對這種言論會有什麼反應。但在我們這裡,容可為已冷笑開口:「果然,理查打開了地獄之門,魔王就要帶著他的大軍殺入人間界了!」

他將報告上的某名信手捻來,用在這裡,倒也恰如其分。而且,話中所指,也是頗為尖銳。

談判專家不是笨蛋,他霍地站起,憤然道:「請注意你的口氣,容可為先生!在這種外交場合,你應該給予外交人員最起碼的禮貌和尊重,而不是夾槍帶棒,含沙射影!」

容可為是誰?

他是號稱黑暗世界第一痞子的頭號無賴人物,一向都胡鬧慣了的。他哪管這是什麼場合,眼睛一瞇,捋起袖子便要動手開打。

他也不看看,對面的可是正宗的教廷精英,標準的『極限階』高手,他這麼上去,不是找死嘛!

這時候,我就不能在旁邊看熱鬧了。

輕輕地咳了一聲,我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按住了容可為的肩膀,先安撫一下,又對談判專家一笑:「以你的表現,完全可以得到我們的尊重。外交官先生,我為容可為的不禮貌行為向你道歉。」

談判專家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我的道歉,臉色也好了很多。大概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接受到的善意資訊吧,他看我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我又是一笑,很溫和地道:「可為他的想法雖然不妥,但也代表了黑暗世界的一種看法,作為外交官,你也應該有所瞭解。而且說實在的,本人對此也抱持著一種疑問態度。

「我很想知道,貴方在世界經濟衰退,安全環境惡化的此刻,把這種武力行動提上議程,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考慮呢?」

談判專家的臉色已恢復了最初的嚴肅,他高昂著頭,以高傲卻仍不乏禮儀的聲調開口:「本人到此,是為了和貴方商談『立法會』一事,所接受的外交任命,不會逾越我方第一次公告的內容。

「對陛下的問題,我無法在負有責任的情況下給予回答。但,出於對陛下本人的尊重,我可以說出基於我本人的看法。

「不,也不只是我個人,我想,這是我們這些具有相同信仰和信念的人們,共同的看法。

「這樣的行動,只會有這樣的目的──」為信仰、為了正義,為了榮譽!「

他略低下頭,向我行了一禮:「這就是我的回答……我看陛下這邊,對於『立法會』一事,還沒達成內部的共識,現在就請貴方表明態度,是我太過急躁了。

「如此,我將先行一步,去中天帝國最高議會陳述意見,回程之際,再來聽取貴方的回答。」

言罷,他背轉身,大步遠去。

一屋的人都用非常複雜的目光看向他的背影。

「切……」

一直到他推門離開,容可為才低罵了一聲。

「好像多麼了不起似的!喂,你不致於相信他的話吧!」

他捅了捅我的腰眼,我拍開他的手,搖了搖頭:「鬼才信這種理由,如果馬文是這種目的,那他現在已經在天國和上帝同列了!不過,從這話裡,我還是肯定了一件事情……」

「嗯?」

「剛才,那人說的話,絕對不是外交辭令。」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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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集 不封頂任務 第六章 風暴
都說,暴風雨來臨之前,將會有一段壓抑的平靜。可經歷過「英雄時代」的人,都會對這落後的俗語嗤之以鼻。

在那個時代,你找不到一個明顯的分界點,降生在那個時代的人們,總是被一浪高過一浪的資訊衝擊著,各方勢力,各類人馬,你方唱罷我登場,在遼闊的穹天星上,鋪展個人的實力和智慧,淬煉自己的個性與精神,把激揚的血光傾灑在整個星球上。

「呼呼……」

多普裡多斯大口地呼吸,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體內的廢氣排出體外,他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用這樣拙劣的手段補充能量了,大概,是從十年前邁入「極限階」後吧……

呼吸,是人類最本能的,與外部世界交換能量的手段,在修煉者口中,被稱之為「外呼吸」。

任你再高深的秘法神功,其入門之時,也要從控制呼吸開始,由淺入深,慢慢積累修持,而當本身的修為到了一定層次,才能脫離粗淺的「外呼吸」,進入「內息修煉」的門戶。

而到了這種層次,一般就沒有人會「懷舊」地使用外呼吸來恢復體力了,因為比外呼吸有效千百倍的法門,至少有數十種之多,供你自由選擇。

這時,還使用「外呼吸」的傢伙,罵他一句「笨蛋」絕對不冤。

然而,多普裡多斯身為異黨中少數的「A級秘法研究士」,在黑暗世界中也自有一份榮譽在。如果他還有力氣說話,他一定會激憤地跳出來,為自己的榮譽辯護。

可現在,他真的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除了用低級的呼吸運動維持體力外,他什麼也做不到。

血漬,從他背後緩緩的擴散開來。

多普裡多斯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

現在是國際標準時間,十月二日上午七時,在遙遠的天枰洲上,已是朝陽初升的清晨,而在炎黃內陸,還是深夜時分。

他趴伏在茂密的灌木叢林中,劇烈的呼吸攪亂了叢林的寧靜,夜鳥撲翅聲不停地響起,這裡的響動,大概十里之外都能察覺到。

不過,多普裡多斯有自信,追得最近的殺手,距他也有百公里之遙,他最近開發出的「瞬爆秘法」,已使他的速度暫時提高到了兩倍音速,除了那位號稱「七倍音速」的張真宇,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他更快。

雖然,這是以他在未來兩個小時的全身虛脫為代價。

想到「瞬爆秘法」,他心中又是一痛,那些和他一起研究此法的朋友、同僚,已經永遠地沉眠於這片詭異的國度裡,死不瞑目。

曾幾何時,他們還是意氣風發的執法者,深信前方就是神宮魔殿,他們也能一拳轟下。

而此刻,只餘他一人,像一頭喪家之犬,趴伏在潮濕的地上,獨自舔著傷口。

距「三大制約」的公告發佈日已經是整整的三天了,在這三天之中,「三大制約」組織了多次的「執法行動」,共抓獲、擊斃A類通緝犯十一人,B類三十五人,C類不計其數,戰果可謂輝煌。

尤其這是在「婉拒六大力量協助」的前提下完成的,更可作為稱道的本錢。

此時,全球的A類通緝犯還余六人,其中有四個托庇在「死囚」比索亞克帳下,兵強馬壯,實力雄厚,不可輕動。

剩下的一個,便是半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魂」陰水仙了。

她此時雖已是炎黃魔門一宗的宗主,但「魔門」是什麼?不就是炎黃進化力量中的一個門派嗎?

前幾個月,魔門精英被張真宇一人殺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就是算上張真宇本身過人的實力,把這些人再拔高一籌,他們能抵得上在紅衣主教的帶領下,十位「極限階」的強大陣容嗎?

這樣的陣容,已足以毀滅某些「力量」了。魔門應該看清這一點!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三大制約」的執法隊悍然走上魔門總壇──橫斷山。

在此不得不說一下,西方人對東方的理解,尤其是對東方傳統意義上「江湖」的理解,總是存在著一些盲點,這是因為東西方在思維邏輯問題上的差異而產生的,並不因為情報的準確與否而有所改變。

按西方人的理解,炎黃進化力量等於中天帝國。中天帝國完全可以代表炎黃進化力量,無論是在地位還是在力量上。

即使炎黃號稱有世界上最多的「逃亡者」,呃,當然,在炎黃,「逃亡者」的別稱是「江湖人」。

這些「江湖人」作為主流勢力之外的「渣滓」,難道還能比中天帝國的實力更強嗎?

而且,無論是在官方檔上,還是在私下裡調查的情報中,都非常明確地指出──江湖人之間拉幫結派,非法集社,而團體派別之間又屢生嫌隙,猶如一盤散沙,更有在炎黃的傳統道德基礎上,複雜的「道魔之爭」、「正邪之別」,其中的高手雖多,但很難形成合力,極易被各個擊破,和普遍意義上的「逃亡者」並無不同,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堅持所謂的「江湖人」的稱呼。

在這種情報的背景下,不能武斷地說,「三大制約」的決策層在分析敵情,派兵遣將的環節上沒有擺正心態。

事實上,一個聖力修為出神入化的紅衣主教,十名有豐富戰鬥經驗的「極限階」,以及近百位十一、二級的一流高手,便是滅掉艾瑪、梵河這樣較弱的勢力,也有相當的把握,用來追捕陰水仙,威懾魔門,在理論上說,絕對是足夠了。

他們唯一失算的,便是不明白炎黃魔門,一個絕不能以常理揣度的怪胎。

魔門,起源於神話時代末期的「百家爭鳴」之時,但真正邁上歷史舞台,是在炎黃第一個一統的大帝國,秦帝國衰亡之際,在當時,魔門是作為一支爭霸天下的武裝力量存在的,並一度建立起自己的國家。

但在炎黃歷史上最為強大的中天帝國的強壓下,最終還是失敗了。從此轉入暗處,繼續和中天帝國作對,成為了最顯眼的一支「叛逆」,號稱「妖魔之師」,這也是魔門之「魔」字,最初的由來。

光武中興之時,中天帝國已形成了以儒學為主,釋道兼輔的中央國學,統一了主流思想,以加強統治。

而一向與帝國作對的魔門也不甘示弱,集合了百家爭鳴之後,除釋、儒、道外的大部分雜學,離經叛道,別出機杼,建立「魔學」,與國學相抗衡。

至此,魔門與皇家正統的爭鬥,首次邁入了哲學領域。

在漫長時光的演變下,這樣的爭鬥,已漸漸脫離了俗世利益的羈絆,上升到了「形而上」的高度,變為意識之爭、道德之爭、倫理之爭。

兩千年的時光,已使「國學」與「魔學」成為了光與影交纏,正與反互持的統一體,共同構成了炎黃豐富的哲學體系。

其中固有此消彼長,強弱不均之時,但絕大多數時間裡,它們還是互相牽制,實力平均的。

這個時代,也是如此。

在炎黃本土,沒有人敢輕視魔門的力量。因為他們知道,魔門的實力永遠都是冰山一角,人們是不會知道,在陰影中潛伏了兩千餘年的強大勢力,會有多少張底牌沒有打出來。

事實上,魔門就是以它的詭異、凶狠、深藏的風格,以一己之力抵抗「正統」力量的圍剿,幾經起落,也未見受什麼致命的打擊。

「三大制約」妄想以雄厚的實力,對魔門進行威懾,這種幼稚的作法,只會招致炎黃各派的嘲笑罷了。

炎黃各方人士對此間的奧妙瞭若指掌,但以多普裡多斯為代表的西方人士,卻實在沒有這分認識。

多普裡多斯伏在灌木叢中,腦中不自主地回想起橫斷山上的一幕幕血腥。

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是神聖教廷剛剛提拔的一位紅衣主教,漢林。科勒。

一位五十歲剛出頭的中年人,其修為在一年前剛剛邁入「妙詣境」,在教廷諸多高手中,也是相當拔尖的一位。雖然在黑暗世界中名聲不顯,可在教廷內部,卻有「聖力精純第一」的美名。

讓他作為此次行動的主事者,也是眾望所歸。

然而,橫斷山上,魔門總壇之中,雙方一言不和,那魔尊拔劍便斬,亂魔劍起處,科勒竟連還手之力也無,便被砍下一條手臂,當即氣血大虧,十成力還使不出五成,僅三兩分鐘,便被華子岳打得吐血倒地。

而在華子岳動手的同時,魔門幾大宗主,數十位長老同時痛下殺手,魔門總壇的狠辣機關也一起發動。

當「執法者」們還在為飛灑的鮮血和斷臂目瞪口呆之時,死亡的號角已經吹響,整個橫斷山區,成為了魔門捕獵的圍場。

真正和他們正面搏鬥的人少得可憐,大部分的人都沒入了橫斷山脈密林之中,只有一些真正的高手和他們周旋。

之所以說是「周旋」而不是戰鬥,是因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和他們堂堂正正分勝負的意思。

在搏鬥過程中,一個又一個的朋友、同僚,被暗處飛出的毒藥、暗器擊中,帶著不甘墜地死去。僅僅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己方便崩潰了,而這其間,他們竟連求救信號也發不出去!

還是一位朋友用生命拖住了敵人的狂攻,才讓他有時間施出了「瞬爆之術」,得以用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逃出那片死地。

他明白,自己絕不能死,他要把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報告上去,下一次,下一次……

「十個……不,至少十五個『極限階』,還有華子岳,他一定是『妙詣境』,天啊,這只是炎黃的一個門派而已,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實力?」

多普裡多斯抱著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

時間就在他苦惱之時緩緩走過,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體內的能量隨著咒法作用的消失,又開始洶湧澎湃地運轉起來,這給了他莫名的信心。

「只要不是那個華子岳親自追來,我逃走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只要能衝到外海,就會有接應的人員,真的不行,還可以再用一次『瞬爆之術』,就是華子岳也追不上……」

他在心中考慮了無數條可能,然後橫下心來,決定繼續自己的逃亡之路。而這個時候,密林中又響起了夜鳥驚飛之聲,同時,還有隱隱的腳步聲。

追兵已至。

輕微的草葉磨擦聲從他右後側方逐步接近,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又放鬆,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

一切的跡象都表明,身後來人,功力只是一般,應屬於低級的搜索人員,他有信心做到一擊必殺,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逃之夭夭。

腳步聲在他耳鼓內迴盪,那人行走的方向與他所處的位置有一個夾角,不至於從他身上踩過,而是會從他身前兩到三公尺走過,這給了他更好的出手機會。

「三、二、一……有了!」

他一躍而起,身體輕盈得甚至沒帶起一片草葉,只有向上彈起的灌木叢,發出了嘩嘩的低響。

這聲音,使已走過他身邊的搜索人員猛然回頭。

「好極了!」

他心頭一喜,指尖「秘法力」應機變化,生出一道堪比刀鋒的銳利氣勁,透指而出,要在一瞬間割破此人的喉管。

偏在此時,一雙滿是嘲諷之意的黑眸在他眼前一閃而逝。與之同時,他的手指尖只劃中了空氣。

「糟,上當!」

他立刻反應了過來,可這時,眼前的「低級的搜索人員」已經不見了。他努力地想偏轉身子,但,招式用老,想要毫無窒礙地回收,怎麼也不是他這種水準的人能夠辦到的。

他盡力了,身體卻仍不免微微一滯,後心登時一片涼意,有利刃及體。

他尖叫一聲,護體氣勁全力迸發,雖沒了「極限領域」增幅,那威力也頗為驚人。已刺入他背心皮膚的劍刃一顫,竟被斜彈開去,只在他原來的傷口之上,又加了一筆。

雖然逃過了利劍穿心,但劍上陰損冰寒的劍氣,卻凝成了一根氣針,猛刺入背心大穴。

他一大口鮮血噴出,後背上的筋骨血脈,全被凍氣僵住,如此猛烈的寒勁,絲毫不遜色於叢巫的「冰魔勁」。

他的身體又是一頓。

一陣微風掠過,深秋寒夜,風兒卻頗有暖意,他方一愕,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已拂過他的右肩,在他鎖骨上輕印一記。

「咯」地一聲輕響,一聲慘嚎衝口而出,掌力所過之處,筋骨扭曲,血脈立時逆轉,生出的大力,竟硬把他的肩胛骨壓成碎片!

他一個踉蹌,向前撲去,才邁出半步,空中搗下一隻鐵拳,拳未至,鐵柱般的氣勁已將他的頂門壓得凹陷三分!

「噗!」

「最後一個!」

華子岳虛浮於樹梢之上,搖頭一笑:「陰宗主幹的好事,卻讓魔門全體承擔。魔門得一宗主,卻樹這一強敵,也不知是否合算?」

一側,陰水仙秀髮輕舞,在銀色的月光下,髮絲閃耀著柔媚的紫紅色流光,聞言,她輕輕一笑:「魔尊這話好沒來由,水仙何曾做下什麼事來?話說回來,水仙本還想一洗身上污名,此時被魔尊的好心一弄,卻是再無翻身之日了,而且……」

她回眸一笑:「對教廷、聖戰只傷不殺,專攻異黨一部,魔尊心裡也是好計較,想必,也有了應對之策了吧!」

華子岳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一笑作罷。

他仰頭看向天上的明月,銀盤微缺半形,那失落的光華,彷彿隱沒在深不見底的迷霧中,載浮載沉,讓人恨不能伸出手去,一把握住,拿在眼前一睹風采。

驀地,他開口問道:「我比張真宇如何?」

陰水仙明眸一閃,雖仍笑意盈盈,卻不掩其中的訝異:「人言欲與他人並論者,其勢必自弱也。魔尊此言,比先前更沒來由!難不成,魔尊自以為比張真宇差嗎?」

「差又如何?反正我本就是他的手下敗將,這也瞞不了人的。」

華子岳表現得相當灑脫,可陰水仙絕不認為他心中真的是如此想法。

與華子岳相處多日,陰水仙對他的性格也有所瞭解,以這位魔尊的高傲,讓他在某種情況下表示自謙可以,但要他無緣無故地「自賤」,卻是萬萬不能!

誰知道這個男人心中在想些什麼?

陰水仙顧盼生輝的眼眸略微一轉,繼而嘻然一笑,身體向後倒飛而出:「評比兩個優秀的男人,可是件很苦惱的事情啊!魔尊大人就讓水仙再想想吧!」

嬌笑聲中,她駕御清風,倏然遠去。飄風的長髮在夜空中舞動,嫵媚妖異,似乎把觀者的心臟也攫取過去。

華子岳靜靜地看著她遠去,手掌緩緩地撫上心口,面色凝重。

「號外,號外!『三大制約』百人遠征軍離奇失蹤,十一位『極限階』一去不回。是魔門殺手?是突降天災?是外星人降臨?請看《今日早報》頭條──橫斷莽蒼,魂魄無回!」

容可為像一輛重型坦克,在走廊中隆隆碾過,所到之處,雞飛狗跳。

這卻惹惱了一邊的容妖女,她一聲不吭,手中還裝著半瓶酒水的「凶器」舉起,狠擊在從她身邊衝過的侄子的後腦上,「嘩」地一聲響,容可為悶哼一聲,像一塊朽木,栽倒地上,平趴著滑出五、六米才停下。

「喂,這樣很痛的,小姨!」

這樣一擊還傷不了他,不過,他卻哼哼唧唧地不願意爬起來,顯然又發了痞子性。

而這時,一根手指輕點在他額頭上,容馨伯母心平氣和地對他說:「安靜!」

容可為立刻蔫了下去,母親大人的命令,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遵。迎上我嘲笑的目光,他尷尬地咳了兩聲,可憐兮兮地把報紙奉上。

我的目光掃過頭版,略揚了一下眉毛:「華子岳做的真不錯,百十號人就那麼沒了,竟沒有一點兒聲息透露出去……」

容知雅移過來,和我湊在一起,同看這一版,也是一眼掃過,她輕哼一聲:「應該說,是你們的默契牌打得不錯吧!」

我摸摸鼻子,對妖女的評論不置一詞。但,若把一切都剝開來講,容知雅的話實在是相當正確。

面對輕敵的「三大制約」,魔門確實有能力將其一舉全殲,但若是強大到讓他們連求救資訊都發不出去,那也太過誇張了。

事實上是,魔門負責動手,而更有一些來自於中天帝國的「無償僱傭兵」幫著他們敲邊鼓……

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說實在的,昨夜魔門強硬的立場,是大多數人所沒有想到的,以至於橫斷山脈發生戰鬥的消息一傳出,最高議會差點兒就炸了鍋。

幸好有東府西殿的各位大佬及時壓住場面,當機立斷,對外封鎖了一切消息,切斷了「執法隊」與總部的聯絡通道,使魔門得以在一個最寬鬆的環境下,完成了這項驚天動地的「偉業」。

這無疑是「三大制約」在中世紀之後,最為慘重的一次的損失。

十一位「極限階」,還包括一位「妙詣境」的紅衣大主教,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數字!

在完成這項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偉業」之後,人們才恍然回神──「三大制約」的怒火,應該怎樣應付?

「魔門那邊,還沒傳過來什麼確切的消息嗎?」

看了報紙上的消息,我覺得其中也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多半以臆測為主,最多讓我瞭解了一些外界對此的看法,對事態發展的瞭解沒有什麼幫助。

容可為搖著頭站了起來,齜牙咧嘴地拂去身上殘留的酒液,一身的狼狽:「還沒有,大概在打掃戰場吧,其實,就是一切都處理好了,他們也不會給我們送消息啊!想想吧,我們這裡面,可有魔門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他斜著眼看我,卻被容馨伯母哼了一聲,貓兒似的溜到一邊去了。

我聳聳肩,並不把所謂的「仇人」稱呼放在心上,華子岳是位百年難見的梟雄級人物,老謀深算處更甚於千年老狐,就算和他結仇,他也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與我計較的。

嗯,不過,這位老謀深算的年輕魔尊,這次的痛下殺手,究竟是為什麼呢?

搖了搖頭,我決定還是把注意力轉到雅蘭這邊來。

來自艾瑪的最出色的解咒師,正在房間裡對雅蘭進行第三次的治療,此時,正是緊張關頭。

半小時後,房間打開了,臉露疲色的蘇怡當先走了出來,一看到蘇怡的臉色,我心中便猛地「咯登」一下,蘇怡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偏過臉來,微微搖頭。

走廊內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在蘇怡身後,來自艾瑪的解咒師同樣搖著頭走了出來,臉上除了耗力過多的蒼白,還有著相當的灰黯。

最後走出來的是孫教授,這位老國手眉頭緊鎖,面色也不好看。

「對不起,陛下,我對這種詛咒無能為力。」

解咒師垂下了頭:「我試驗了三十多種方法,都無法消除『化血咒』的作用。江小姐已經到極限了,所以,我必須停止,對不起。」

出於禮貌,我應該勸慰一下他,再表示一下謝意,可是,面對這個糟糕的結果,我只是抽動了一下嘴角,便再開不了口。

三天的時間,這位解咒師已試驗了上百種方法,但無一例外地失效了。

而身為這些試驗的載體,即使是在昏迷之中,江雅蘭也在經受著痛苦的折磨,三天下來,她已是整整瘦了一圈。

她已經到極限了,也許理論上,這樣的試驗仍可以進行下去,直到最終的解法被找出來,可是,沒有人會樂觀地以為,她還能再撐下去。

為她針灸吊命的孫教授就很坦白地說:「絕對不可能再承受這樣的刺激了,否則,就是解咒成功,她下輩子也會變成一個廢人!」

身後,咚咚的腳步聲響起,江老爸像一陣風,從走廊盡頭刮到這裡,後面,有容和纖纖兩人氣喘吁吁地跟上來。

他們三個昨晚上守夜照顧,才睡下不久,沒想到這麼快就起來了。

「怎麼樣,怎麼樣?」

江老爸平時打雷般的嗓音,已嘶啞得不成模樣,這幾日,他的精神幾乎要到了崩潰的邊緣,全靠著大家半真半假的勸慰才撐到現在。

現在,讓我怎麼告訴他?

所有的人彷彿在一剎那間都成了聾子和啞巴,沒有人去回答他,甚至沒有人有臉去面對他,走廊內死一般的沉寂。

「撲通!」

江老爸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個鐵打的漢子終於撐不住了,他坐在地上,像孩子一樣甩開了蘇伯父去拉他的手,張大嘴,兩眼變成了血一樣的通紅,那其中流動的透明液體,打著旋兒,卻怎麼也落不下來。

我伸手擋在嘴前,掩住了口中「吱吱」的挫牙聲。

我突然開始恨自己了,如果再倒回兩年前,我一定會痛痛快快地哭出來,然後轉臉去找黑天拚命。而現在,我的腦子裡卻總是轉著血紅的光,狂吼著「報復,報復」,卻再也移不動腳步。

因為我的理性告訴我,你現在等得越久,就能夠讓黑天付出越多的代價,才能真真正正地達到「報復」的目的,所以,要忍耐,忍耐……

折磨別人,首先就要折磨自己!

突然,我的肩膀猛地一震,有人從我身後衝上前去,那是有容妹妹,她顯然是剛剛睡醒,頭髮還散亂不堪。

她一直衝到解咒師面前,迎著解咒師通紅的臉,顫聲叫道:「難道,三天,努力了三天,連一點緩解的跡象都沒有嗎?就是,就是稍微地阻擋一下也行啊!」

解咒師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少女雖然沒有任何責備他的意思,可是讓純真的少女如此失望,其本身就是一種罪惡。

在此刻,有著相當榮譽感的解咒師,甚至想到奧西裡斯陛下前,去問清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他沒有注意到,身側蘇怡與孫教授的臉上同時一驚,然後,兩個人各抓著解咒師的一隻手。

解咒師被嚇了一跳,他的腦袋連續擺動,卻不知該看哪一邊好。

而這時候,蘇怡和孫教授已同時叫了起來:「詛咒的持續作用停止了!」

「啊?什麼?」

在反應力上,解咒師明顯遜色許多,他搖擺著腦袋,一時間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這個現象也沒有持續多久,他的眼睛驀地一直,然後,他怪叫一聲,再度返身衝回門裡面去,蘇怡和孫教授緊跟在他身後。

大家面面相覷,然後有志一同,一窩蜂湧入門內。

「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

當我們再一次看到解咒師的時候,他正苦惱地猛抓自己的頭髮,一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色彩變化不定。

而蘇怡和孫教授,則是在茫然中透出了絲絲的喜意。

「怎麼回事!」

江老爸擠開人群,衝了上去,一把揪住解咒師的領子,看他的樣子,恨不能把這個只會「變臉」、「折磨人」的「無能之輩」一拳轟斃。

我和蘇伯父苦笑著把他拉了回去,解咒師被這樣一弄,才回過魂來:「詛咒作用停止了?」

「停止了?難道治好了?可是雅蘭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江老爸一聽這話,立刻又激動了起來,陡然生出的大力,差點兒把我和蘇伯父給甩出去。

解咒師在這樣可怕的吼聲中也是一個激靈,趕忙搖頭道:「不,不是,『化血咒』絕沒有這麼容易消解的。

「我所說的停止,是這個咒語的持續作用力停止了,也就是說,詛咒的程度就停留在這個地步,雖然沒有轉好,可是,也不會再惡化了,這表示……」

「表示什麼!」

屋裡的人同時叫了起來。

解咒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表示江小姐在近期內將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如果調理得當,也可以補充已消耗掉的生命力。

「只是,詛咒的作用仍然存在,如果不能再一次發生這樣的奇跡,江小姐,可能永遠都不會醒過來!」

沒有人對此發表意見,這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需要大家好好地消化一下,屋內進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

直到解咒師苦惱的聲音響起:「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試驗了百多種咒法組合,效果接近於零,可為什麼,詛咒會停住?難道是這麼多咒法之間,產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效果?

「但拉神在上,我敢肯定,我每次做實驗時,都是把前一次的咒法作用,消除得乾乾淨淨的……」

看著已陷入自己的專業領域無法自拔的解咒師,我向容可為使了個眼色,讓他陪解咒師去休息,或許讓他靜一靜,便能夠想出什麼來吧!

目光流轉,我的眼神從大家的臉上掃過,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相當的複雜,在此之中,有容妹妹一臉的狂喜便是非常顯眼的了。

我搖了搖頭,只往好處想,果然是位單純的孩子……

不過,若我們大家都是如此,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了吧!

江雅蘭的治療在此時告一段落,大概沒有人能分清心裡的真實想法,在令人沮喪的結果,以及突如其來的奇跡的雙重夾擊下,大夥兒的腦子都有些不太清楚,直到黑暗世界另一波衝擊的到來。

事件的主角,是傭兵界聲名卓著的三個大型傭兵團。

以尖端的現代化武器,與類似禁忌的作戰方式聞名的聖安東尼奧。

以詭異狠毒的作戰風格,以及千變萬化的陷阱手段稱雄的毒刺。

還有,以炎黃的江湖人士為主要構成力量的飛翔。

在不封頂任務的刺激下,在「黑天資料盤」越來越強的誘惑下,同樣的,也在叢巫再一次聲明「黑天與我們毫無瓜葛」的保證下,這三個傭兵團,在一次秘密會議後,開始了合作。

三大傭兵團動用了近萬的人力,在梵天洋上設下埋伏,不惜花下血本,動用了除核武器之外,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殺傷性武器,更在高人的指點下,布下了炎黃禁陣之一的「逆龍雷殺陣」,在黑天闖過高科技武器合擊的剎那,發動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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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05:19 |只看該作者
一擊之下,抽空了方圓上千平方公里範圍的天地元氣,天雷三擊,當即打焦了黑天的半邊身體,只差一點,便要了黑天的性命,迫得他不顧傷情,強行施展秘法,拖命而逃。

雖然功虧一簣,但三大傭兵團的成績,依然是所有執行者中最輝煌的。

在任務上交後,本次不封頂任務的完成度,立刻上升到了百分之四十一,狂漲了二十五個百分點!

事後,傭兵公會理事會當即頒發酬金二十七億,並附贈三份完全解密,售價已上揚至一億七千萬的「黑天資料盤」──當然,是通過黑市渠道,神鬼不知。

明暗兩面的全部報酬加起來,幾近三十三億!

而這絕對是近年來,傭兵界所做的最大一筆買賣,三大傭兵團一時間聲威猛漲,在傭兵公會的積分榜上,也是高歌猛進,一時間領袖群倫,好不威風。

便是遠在蘭光的我,也在進一步完備了《黑天資料盤》後,躍躍欲動,想趁此良機,將黑天斬於劍下。

然而,僅過了兩個小時,我剛從資料庫中做完了最後的工作,就要整裝待發之際,傭兵公會那邊突然傳來了一條令人驚怖的消息:聖安東尼奧傭兵團全滅!

兇手,正是黑天!

這個消息讓我呆若木雞。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這絕不可能!

三大傭兵團將他們伏擊黑天的全過程都錄製下來,作為任務成果上交。我這裡自然有一份!

在長達七分鐘的錄影中,關於黑天的特寫鏡頭便有七百餘處,從全方位各角度向我證明了黑天此時的狀態。

在他額頭上,被「星核劍印」按下的傷口還未癒合,這說明他還沒有完全驅逐掉我給他的「禮物」。

他的臉上存在著一些小彩斑,那是核輻射沒有經過及時處理而留下的表徵。

在他運功之際,皮膚上總有某處會閃爍出淡淡的紅芒,我敢肯定,那是雅蘭與他交手時,「修羅暗炎」的餘勁潛伏在他體內的表現。

更不要說在「逆龍雷殺陣」下,天雷三擊,幾乎要讓他大半個身子化為焦炭──雖然「極限階」自愈的本事強橫,但這樣的重傷,不養上幾個月,根本不可能有所好轉,他怎麼可能龍精虎猛地,把聖安東尼奧這樣的大型傭兵團屠殺掉?

我怔了好久,才在蘇怡提醒下,向傭兵公會索要方纔那一戰的錄影,或許,我能從這裡得到什麼資訊。

傭兵公會也明白這一點,僅過了一個小時,理事會第一理事,科亞。羅賓遜便親攜聖安東尼奧傭兵基地殘存下來的錄影帶,來到中皇集團總部。

科亞。羅賓遜是個年紀超過六十歲的白人老頭,修為精深,卻並不執著於表相。滿臉的皺紋,看上去卻頗為可親,只有淡藍色眼眸中閃動的精芒才告訴他人,這個老頭,實在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陛下,你的任務,讓傭兵界蒙受了相當大的損失!」

老頭的開場白非常直接,事實上,現在的情勢也由不得大家再繞彎子。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我覺得,這老頭兒還有話沒說出來。所以,我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再沒有其他表示。

果然,羅賓遜見我沒有說話,反倒露出讚賞之色,點了點頭,又道:「而這種損失,我們卻沒有資格向陛下討要公道。陛下派發任務完全是按照規矩辦事,沒有任何逾越之處。

「真要追究責任,也只能是我們理事會見事不明,沒有看清這事的後果。所以,我這次來,並不是為了和陛下討論所謂的損失。」

「理事長先生能夠有這樣的想法,本人深感佩服。」

我用一句常見的客套話謝了一聲。

我當然不會認為,這老頭會如此大方地把這次大虧和著牙齒往肚裡吞,這時的退讓,根本就是為了將來更大的利益。

羅賓遜笑了一下,臉色又漸轉嚴肅:「其實,不瞞陛下,我們做出這樣的結論,也是相當痛苦的。至少我們無法理解陛下做法的真正含意。

「誠然,黑天之強大,世上少見,利用傭兵團隊進行不間斷的削弱,也確實是上上之策。

「但,整個黑暗世界都知道,黑天雖強,也是陛下的手下敗將,且身有舊傷,必不是陛下之對手,如若陛下真想要他的性命,攜幾位得力之人,合力攻打,黑天孤家寡人,必難逃一死。

「然而,陛下卻捨近求遠,以重金招攬傭兵,大有聚飛蛾以撲火之勢……」

他聲音越說越高,到最後一句時,驀然斷絕,然後,他用冷冷的目光看我:「陛下所為,固然符合商道,卻未必人道啊……」

他這是在教訓我嗎?

我倒是真沒想到,這老頭竟會拿仁義道德來壓我,再聯想一下剛才那說話時,之乎者也、老氣橫秋的樣子,我不禁失笑,沒想到,這位理事長先生竟還是炎黃文化的愛好者,難得,難得!

看到我笑,羅賓遜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目光卻更冷了。

我歎了口氣,和聲道:「理事長先生,您以前是傭兵,我可以理解您站在傭兵立場上的想法。但是,您現在已經是商人了,而且,是本世紀最成功的商人之一。而我,雖然入行不久,卻也頂著個副總裁的頭銜,所以,我們都是商人!

「在商言商,我並不想討論那些道德上的事,可與此同時,我也不吝嗇於向那些罹難的傭兵表示哀悼。理事長先生,你覺得呢?」

羅賓遜歎了口氣,眼神再度柔和下來:「是啊,在商言商,也許我老了,連這一點也看不清楚。」

我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暗罵──老狐狸,你不是看不清楚,而是看得太清楚了,以至於能夠用「感情攻勢」為自己謀求更大的利益!

只可惜,你施力的方向完全錯了……

我陪他歎著氣,手中卻按下了一個特殊的開關,羅賓遜沒有察覺。不過,僅僅一分鐘之後,他的臉色便沒有這麼好看了。

門響處,蘇怡微笑著走了進來,以她現在的身體,讓她做繁重的工作我是不忍心的,可是,像是商業談判這類的事情,應該還是相當輕鬆吧。

「東方女王」,黑暗世界公認的商界奇才,與羅賓遜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

我站起身來,只當沒看到羅賓遜急劇變化的臉色,向著蘇怡迎了過去。

蘇怡先對我淺淺一笑,又溫和有禮地和羅賓遜打了聲招呼。

兩人早就認識了,在以往還有一些業務聯繫,羅賓遜自然不能怠慢,也站起身來回禮。

我便在此刻笑道:「蘇怡,你來得正好,我入行不久,一些事情想不周全,和理事長先生討論,也有些力不從心,你來了,正好幫我個忙,呃,我呢,還是去研究錄影吧……啊,對了,理事長先生,那些錄影帶來了嗎?」

看著我一臉的純樸與真誠,羅賓遜還能說些什麼?只有苦笑著,把錄影雙手奉上。我連聲道謝,再向蘇怡眨了眨眼,開門揚長而去,自此功成身退。

至於屋裡的羅賓遜會是怎樣地鬱悶,那就是不是我所能揣測的了。

來到資料庫內,把錄影拷貝了一份,卻不急著看。而是坐在控制台上,凝神細思。

與其漫無目標地在錄影中尋找疑點,還不如帶著問題,有目的地尋找答案。

把之前關於黑天的所有資料都調了出來,我在腦中將它們逐一整理,再次地歸納一遍,每一個細節,每一處變化,都羅列出來,回輸到電腦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個螢幕。

說到底,我和黑天也只是交手一次,之後,我們兩人便經常擦肩而過,因此,除了發佈任務後得到的錄影外,這其中的資訊很多都是道聽塗說,還有,就是根據一些殘留的交手痕跡,推理而來,能不能立得住腳,我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太充分。

不過,從千頭萬緒的蛛絲馬跡中,經過細緻的推理和分析,從中找出有價值的東西,並將其還原為接近事實的實際成果,這種過程給我的感覺,並不比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遜色,都是在疲累中獲得無可比擬的成就感。

我盯著螢幕,感覺著身體有些發燙,「0號晶片」忠實地記錄著我體內的一切情況,它現在就告訴我──內分泌出現異常。

我揚眉一笑,黑天,雖然未必具有一個健全的人性,但,他卻會是一個最刺激的對手。

我打開了錄影,而此刻,門聲響起,容知雅徑直推門而入,我把目光從螢幕上收回,帶著疑惑望了過去。她聳了聳肩:「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呃,好啊,什麼事?」

我一時間受寵若驚,似乎這一段時間裡,她還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我說過話呢!唔,最近的一個稱呼是什麼呢?

家犬?小輩?還是「那邊那個」?

「有關小容的,我覺得她這兩天的行為有些反常。」

不等我從這「驚喜」中清醒過來,容知雅已走上控制台,一邊說話,一邊拉了一張轉椅坐了下來。

在春秋二季,她一向喜歡穿皮裝,特別是黑色皮裝,覆在她身上,既嫵媚,又危險。

今天也不例外,緊身皮裝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毫不吝嗇地刻畫出了每一處優美的曲線。

大概她剛剛洗了澡,髮絲上猶有濕意,垂在她肩上,如一匹黑色的綢緞,遮住了她小半邊臉龐。嬌靨若隱若現之際,一洗她素來的叛逆無羈,越顯得清麗動人。

也許只是無意地一掃,我有些愕然。不知怎麼地,我突地想到了很久以前。

那是在六年前吧,我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毛頭,以學校交流的名義來到了蘭光。那時的我,只是一個單純的孩子,卻在一次次奇特的遭遇下,認識了蘇怡、有容、容知雅、容可為、江雅蘭、祝纖纖,這些將會陪伴我一生的朋友。

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和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會因為時間的偉大力量,而產生淺淺的模糊感覺,只有禁住時間考驗的友情,才會長久地在我們之間湧動。

不過,偶爾的靈光一閃,卻會使得那大片大片的模糊場景,驀地衝破時光之流的紗帳,清晰流暢地再現於我的眼前。

對我來說,那是一種感動。

便如此刻。

那一夜,在黑暗的街道上,臨風狂舞的絕美罌粟,似乎與我眼前清麗絕倫的佳人重合在一起,一方,是醉酒的妖魅,一方,是出浴的精靈,時光扭曲,似乎撕裂了現實與記憶的隔膜,讓我既想慘叫,又為之深深沉迷。

爾後,我才發現,似乎,我直視容知雅的時間,太長了一些……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容知雅竟然沒拿我的失態做把柄,把我狠狠地嘲笑一通!

她只是漫不經心地扭過頭去,看著螢幕上閃動的光影,光潔的皮膚映著螢幕上跳躍的光線,晃花了我的眼,讓我無法從中得到更多的資訊。

「哦,這個,就是黑天嗎?」

她突然轉移了話題,在說話的同時,她也用眼神向我示意,有意無意地提醒,讓我把注意力轉到螢幕上來。

我輕咳了一聲,反應也是頗為迅速,眼神祇往螢幕上一掃,確認了一下,便道:「就是他,生龍活虎的,一點兒也不像被天雷打焦……」

我的話音驀地斷絕,接著便「呼」地一聲湊過臉去,把螢幕上走馬燈般流動的影像,一處處深刻在了腦子裡。

「怎麼可能?」

我震驚得站了起來。

不錯,黑天明明便是被天雷打焦了半邊身子,這在三大傭兵團傳來的錄影上已是明明白白,可為什麼此刻,他便好像沒事人一樣,如此生龍活虎地大加殺戮?

看他的樣子,不但身體表層雷殛之傷盡去,而且,「星核劍印」的餘威、核輻射的影響、「修羅暗炎」的暗傷,皆一掃而空。

這完全沒道理的!

我的腦子開始隱隱做痛了。

容知雅在一邊卻沉默了下來,也不和我說話,只是嫻熟地調出主機內的各類資料,與這段新錄影做了相當詳細的對比。

「是同一個人!」

經過對錄影上千處細節的詳細比對,我們兩人有了這個結論。

越是研究,越是奇怪,疑惑如同遠方天際滾滾而來的陰雲,霎時間把我裹在其中。

用雷霆震怒,或者仍不足以形容「三大制約」高層對「橫斷山事件」的反應。

早在《今日早報》等諸多媒體發佈消息時,「三大制約」的發言人便語出謹慎,卻仍不乏強硬地聲稱,雖然他們至今還無法掌握確切的消息,證明「執法團」諸位成員如今的狀況。

但「三大制約」已集合了超過三百人的大型搜索隊,準備進入炎黃腹地進行搜查,並在具體的事態發展基礎上,保留進一步行動的權力。

當時,無論是中天帝國最高議會還是魔門領導層,都未對「三大制約」的發言做出任何回應,但在「三大制約」的搜查隊大舉進入炎黃領海之際,卻被全副武裝的「中天帝國虎賁營」攔了下來。

雙方的態度都稱不上友好,甚至一度發生不愉快的交手。在「三大制約」的精英面前,虎賁營略處下風,傷了幾名弟兄。

中天帝國這次的回應卻是相當及時,在第一時間便向「三大制約」的高層遞交了措詞嚴厲的抗議書。

在其中,中天帝國抓著搜查隊在炎黃領海大打出手的把柄,怒斥對方態度惡劣,「缺乏對一個平等勢力最起碼的尊重」,「嚴重懷疑『三大制約』在搜查行動,乃至之前執法行動的真實目的」!希望「三大制約」的高層給一個能讓人滿意的答覆。

而且,在抗議書的最後,中天帝國還表明了對「橫斷山事件」的態度和立場,聲稱正在就此事與魔門展開磋商,相信能很快地得出結論,請當事雙方保持克制,算是給了「三大制約」一個下台的餘地。

就這樣,由於中天帝國的強硬立場,「三大制約」也不願意就此與「六大力量」之中,「極限階儲備」最高的勢力發生衝突。搜索隊只能退出炎黃領海,在虎賁營不友好目光的監視下,休整待命,等待事態進展。

而與之同時,「三大制約」高層已做好了最壞的估計,臨時加派十餘位「極限階」趕往東方,與搜索隊會合。

據粗略估計,「三大制約」在炎黃外海佈置的「極限階」數量,已達二十七人之多。其中更有異黨的次席大黨魁,魯伊。休文特。

此人為人低調,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自修,不理世事。但據可靠消息表明,此人功力已臻化境,怎麼看也是個「妙詣境」的級數。

一股風暴正在炎黃外海醞釀,隨時都會變成肆虐在地的颶風,將攔在它面前的一切都碾個粉碎。

兩個小時後,即國際標準時間新紀二0五七年十月二日下午五時,也就在於聖安東尼奧傭兵團覆滅後三小時,科亞。羅賓遜抵達蘭光後半小時,中天帝國發表了第二次聲明。

事實上,聲明的內容已沒有多少人記清了,人們腦子裡面唯一裝下的,是「三大制約」進入橫斷山魔門總壇的執法隊中,十九位隊員已經涼透的身體。

值得一提的是,屍體的身份經過辨認,全是異黨的成員,而且,是全部!

在炎黃外海已被黃昏的喧囂所包圍,且深陷苦海,不能自拔之際,天塹洋上某一點,卻仍保持著夜的深沉與寧靜。

這是一片現有的航運航線尚未經過的偏僻島群,由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島嶼組成,其中最大的島嶼,人類用五分鐘的時間便可繞完一圈。

大多數島上,均寸草不生,只有被海水侵蝕得千奇百怪的岩石,組成了各式各樣詭異的景觀,海水從某處孔洞灌入,又在另一處孔洞溢出來,飄浮的白沫如同千百雙死魚的眼睛,冷冷地瞪視著灰黯的天空。

「真是令人反感的地方!」

用手帕摀住口鼻,輕咳了兩聲,馬文隨手將這件精緻的絲織藝術品拋了下去,手帕在海風中顫抖,伸展,飄飛,超過了至少上千公尺的漫長距離,輕鋪在與它同色的泡沫上,很快不見了蹤影。

「上帝製造了光明,也創作了黑暗,他榮於光,恥於暗……哼,真是位偏心的老人家!」

當代教皇漫不經心地自言自語,絲毫不自覺,他的言論已經正式跨入瀆神的範疇。

在說話的同時,他的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奔湧的聖力毫不以他的言論為轉移,氣焰萬丈地從他身上的每個毛孔中噴射出去,化為遮天蔽日的光幕,向下方的群島轟然拍下。

「嗡!」

就在聖力將至未至之時,群島之上嶙峋的岩石彷彿產生了某種共鳴,在一聲沉悶的震鳴聲中,發出了一波整齊的顫抖,碎石四濺,有幾個體積較小的島嶼或礁石甚至當場崩解,讓四面的海水濺起了好大的浪花。

聖力光幕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但下方面積廣闊的島群也面目全非。

在飛濺的浪花中,兩點赤紅如血的光源在海面下亮起,透過海水,冷冷地看向天空。

天空中,馬文微微一笑,碧綠的眼眸恰到好處地迎上,身體卻為之一震,海下的光源也很快消失了。

不過,僅過了數秒鐘,海水「嘩拉」一聲響,一個瘦長的身影已立在海面之上,週身黑氣大盛,也不抬頭,就那麼冷冷地道:「下來!」

馬文極具涵養地略過了這不客氣的腔調,飄然落下,落點正在人影之前,他略施一禮,微笑道:「多瑪拉先生,一別近二十年,可還記得我嗎?」

「這裡沒有多瑪拉,如果你想為我找個稱呼的話,可以叫我黑天!」

人影赤紅色的瞳孔內流光閃爍,流露出冷漠的寒意。他就是剛剛毀滅掉聖安東尼奧傭兵團的黑天,殺戮的死氣似乎還環繞在他身上,對馬文這位不速之客,他的態度不算友好。

他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馬文,眼中有些困惑,但很快就被殺意覆蓋。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馬文,神聖教廷的教皇陛下,在和東方的關係越發緊張的現在,你為什麼來這裡?」

馬文淡淡地道:「多瑪拉先生雖然滿世界奔波,可消息卻還是靈通得很!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在教廷時感到先生殺氣大熾,且能量活動頗有意思,一時好奇,便追了過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還是稱黑天為多瑪拉。而黑天雖還是面色冷漠,眼眸中卻血光大盛,顯然生出怒意。

馬文卻似毫無所覺,反面迎上他的紅眸,微微一笑:「在我幽閉期間,我曾對靈魂分離、聚合、交融之術,有過相當的興趣,也曾翻閱了大量的資料,寫了幾篇論文。但考慮到論題的禁忌性,這些論文並沒有公開發表。

「但如果多瑪拉先生有意,我可以就此與先生進行一些討論。」

黑天紅眸閃爍,卻沒有回答,看樣子便是殺意也消下幾分,仍由馬文說了下去。馬文笑意盈盈,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兩人之間湧動的暗流。

「當初,促使我研究本課題的動機,是禁忌理查的『神體分離』之術,還有神英『海皇』奧馬修,生啖前任『海皇』,以獲得力量之事。我對此非常好奇,也曾想過找幾個素材研究一下,卻一直未能如願。直到今天……」

「好眼力!」

黑天輕讚了一聲,也等於是承認了馬文的話。他接著說道:「『神體分離』我也研究過,但我懷疑,那是一種天賦,並非後天修煉而來。至於奧馬修,嘿,生啖之法狠則狠矣,效果卻未必最佳……

「倒是你,古德。馬文,二十餘年不見,你就變成了另一個人,這樣的變化,恐怕就是靈魂分離、融合,也達不到如此的效果吧!」

馬文搖頭一笑:「這是靈魂的再造!親愛的多瑪拉,我應該謝謝你還記得我這個『朋友』了,不枉當年被你們打得重傷而逃了。」

碧綠與赤紅的眸光交擊,兩人均暗驚於對方的實力,但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變。

黑天最終一笑:「好了,雖然對這些技術上的問題,我還想和你討論一下,但是我也明白,馬文,你找我,不是為了研究素材吧。

「好了,說出你真實的目的吧──看在你讓我覺得很順眼的分上!如果你的報酬讓我滿意,我不吝於和你合作一次。哦,最後再提醒一遍,請叫我黑天!多瑪拉已經沒有意義了。」

馬文頗具嘲諷意味地一笑。

「好的,黑天先生!呃,在此之前,我倒很想聽一下關於你的報酬問題。嗯,似乎你現在很需要做次交易,你讓我看到了打價的餘地。」

黑天紅眸一閃,唇邊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彼此,彼此!」

半小時後,在一處尚算乾燥的小島上,兩人面向而坐,黑天沙啞的聲線與海浪似乎存在著某種共鳴,給人以海浪拍沙的異感。

「成交了,教皇陛下,你是個優秀的陰謀家!」

「過獎。至於報酬,你真的確定嗎?」

「沒錯,我要『魔鬼牌』。」

「滴血匕和魔鬼牌合璧,確實能夠與『天道神劍』相抗衡。對你這樣咒武皆精的人,也是個最好的選擇。但我仍覺得,如果僅為了殺掉張真宇,便要繞這麼大的圈子,卻未必是聰明的做法。黑天先生真的不願意再考慮一下嗎?」

黑天低低一笑:「這正說明教皇陛下還沒有與張真宇交手的經驗。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

「以一個曾和手持天道神劍的張真宇交鋒的人的身份告訴你,教皇陛下!當張真宇手持天道神劍,施展天子劍道的時候,請先找一把能抵禦天道神劍鋒芒的神兵,再用你壓箱底的本事和他對攻,不要後退,後退,就代表你的失敗!」

馬文略一怔神,沒有回答。

因為他從黑天赤紅的瞳孔內,看到了飛湧奔騰的劍氣,彷彿張真宇正駕御神劍,橫空殺來!

「謝謝!」

馬文由衷地表示感謝,讓黑天如此鄭重其事地警告,絕對有利於使他作出更準確的判斷,在心裡,他把張真宇的危險級數提上了一個層次。

旋即,他長身而起,回首望向西羅巴洲的方向。

「東方,有張真宇這樣的人在,暫時要緩一緩了。現在,麻煩的根源還在手邊,先解決掉……」

奧林匹斯山,正值深夜時分,一道修長的人影在黑暗中掠過,沒有驚起一點風聲。很快的,他就越過巨大的山體,在某處虛空微微一滯,便穿透了隔絕凡俗的結界。

山下,都市的燈火正在閃爍。

「呼!」

黑影吁出一口長氣,最麻煩的一關已經通過了,現在……

他舉步欲行,但身體卻驀地一僵,而此時,在他身後,一聲歎息悠悠而至:「歐林希爾。路易,你往哪兒去?」

猛回頭,「神王」阿儂列憑立虛空,冷冷凝視。金眸中,雷電交織,無可比擬的威嚴撲面而至。

(第三部)( 第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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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集 命運之力
• 第一章 斬首
• 第二章 命運之力
• 第三章 妖劍
• 第四章 證道境
• 第五章 計略
• 第六章 蛇尾


第三部 第二集 命運之力 第一章 斬首


黑暗世界的咒法體系極其複雜,每一個文明力量都有其獨特的咒法理論,能夠闡明他人所無的奇異咒法。花樣翻新,無窮無盡,不能不令人感到宇宙奧秘之深邃,上帝偉力之高深。

我們並不知道還有多少「未知」陳列在宇宙中,等著我們去發現。

但,多樣的咒法表象之後,仍存在著一些共同的東西。這些共同點有些很膚淺,有些則很高深。

這些是各種理論背後共同的精華。

……

說完了基本咒法理論,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有三扇巨大的門戶,帶領我們通向三個不同的領域。

好的,打開它們,你看到了什麼?

空間、靈魂、命運!

這是站在所有咒法最頂端的奧秘,是咒法理論中最困難、最深奧,同時也是最有價值的部分。它們已經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

空間:我們生存的領域,它的構成、擴展、變化。

每一個新理論的產生,都標誌著我們對這個世界更進一步的認識。這絕不是膚淺的「結界術」所能代表的。

想學習它嗎?

很抱歉,教廷還無法在這個問題上得到「權威」的稱號。

當然,如果哪位男同學願意去追求可愛的「無雙守護」蜜兒小姐,並且獲得成功的話,也許便能接觸到這一領域的最頂端!

靈魂:生與死的聯結,虛緲與現實的通路。

在生前死後的世界裡,它是唯一的介質。

這是禁忌的研究,但也是偉大的嘗試。

它不是靈光一現就能獲得突破的工作,而是需要長期的歷史積累。所以,美麗的女同學們,當今世界最年輕的獨裁者,英俊的普魯斯大祭司將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命運:讓我們懷著敬畏的心情,接觸這個單詞。

如果大家對古代文明有一個系統的認識,對各神系執掌命運的神祇也如數家珍的話,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了。

我只是要鄭重告知各位,不要想著去學習這個。它對血緣的要求,比你想像的要高得多!

呃,這位同學,你真的想堅持?你確信?你確信你能夠跨越阿儂列的「四神領域」,還有張真宇的天子劍?

把你這個愚蠢的念頭吞回去!有夫之婦的念頭是不能打的!尤其她還有一個強壯的本家兄弟。

——《咒法理論初探。卡繆授課實錄》

「歐林希爾。路易,你的行為真令人失望!」

阿儂列在虛空中漫步,大氣隨著他的步伐,發出了不堪忍受的呻吟。山間的草木在有規律地一起一伏,隨著潛湧的暗流,扭動著自己的身軀。

路易,十二神將中的「酒神」路易,俊美陰柔的臉上一片冷漠,面對踏空而來的阿儂列,他冷靜地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但卻不發一言。

阿儂列眼中金芒閃動,彷彿陰雲中閃掠的雷霆。

「啊,你承認了嗎?叛徒!把『諸神的血緣』偷盜出去的叛徒!還有『冥王劍』,是你把它玷污了吧!這十多年來,你可干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啊!」

路易仍然是沉默,但腳下已開始緩緩的移動,一波又一波無形的氣流從他身邊掠過。

他已經陷入了阿儂列的「戰神空間」,即使阿儂列暫時不想動手,空間本身強大的侵略性也具有相當的威脅。

阿儂列對他的動作視而不見,只是冷冷地詢問:「你真的是光榮的十二神將之一嗎?你體內流著的高貴的血,什麼時候發生了變質?你呼吸的奧林匹斯山的空氣,也被污濁了吧……

「路易,給我一個理由,至少,能讓我理解你的背叛!」

路易眼中露出笑意,他開口時,中性的嗓音裡是滿滿的嘲弄:「背叛真的需要理由嗎,阿儂列?或者,你只是不甘心,被一個背叛的人,證明你不是萬能的神?」

阿儂列面色不變,再往前踏了一步,路易幾乎在同時側移一步,仍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是的,阿儂列。在你看來,我是個背叛者。但這個詞,對我而言,不具備任何意義!我只想說,阿儂列,你不是神!你遠比你自以為的要狹隘得多!

「你偏執、自私、獨斷、自以為是,你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會為你而轉動。呵,看看吧,可憐的傢伙,你這一生,有幾個朋友?沒有人會親近你,除了斯蒂安,那可憐的美人兒……」

路易的眼眸中開始閃動紅芒,他的戰鬥空間也張開了,大氣有序的波動瞬間被攪成一團亂麻,毫無規律可言。

同時,他口中開始念頌神言:「混亂,無序的法則;狂歡,饕餮的盛宴,扭曲的剛直,無羈的牽絆,痛飲天神的美酒,回歸慾望的彼岸……」

阿儂列冷冷地看著他的動作,戰神空間咆哮著擴張開來,血脈中天神的偉力,洶湧澎湃。

他的眼眸中透出來的,是純粹到不含一絲雜質的殺意:「你還有資格自稱為偉大的神族嗎?」

「為什麼不呢?要知道,世界上的神族可不僅有一個啊!」

路易淺淺一笑,充滿嘲諷意味地向阿儂列躬身一禮。

與之同時,他身體的背後,空間撕裂,張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出入的縫隙。從縫隙外望去,裡面不同於奧林匹斯山的漆黑雄峻,卻是藍天碧海,天光燦爛。

路易的身體像一抹虛幻的煙霧,沒入其中,只有一聲聲長笑,在剜著阿儂列的耳膜。

「用神言遮掩這個咒法……被騙了嗎?」

阿儂列並沒有憤怒如狂,他微一皺眉,看著正逐漸合攏的空間之門。

「能夠撕裂空間,達到遠端移動的咒法,近千年來,可沒有再見到過了。難道,我先前的猜測錯了?路易的來歷……罷了,追上去看看,一切都會清楚了!

「阿卡金娜、沙加還有法諾斯,你們三人隨我來!」

隨著整齊的應諾聲,阿儂列一馬當先,瞬間沒入已合上一半的空間之門,在他身後,三道人影閃電般掠出,向空間之門撲去。

一個當先進入,後邊兩個剛準備踏入,空間門驀地發出一陣強光,隨之嗡然合攏,裡面猶自傳出一聲驚咦。

門前的兩人在突變之下,被齊齊彈飛。

「糟了!」

山體之上,十多個人影齊齊飛出,正是神話英雄力量的精英之士。此時,這些人臉上卻是齊齊失色。

「只有兩個人追去,實力得不到保證……是有預謀嗎?」

「追去的是誰?」

「沙加?天,他甚至不是一個神將!」

「趕快通知斯蒂安大人,現在只有她有能力確認阿儂列的方位了!」

山間又是一陣嘈雜之聲,直到人們達成共識,這才恢復了夜的寧靜,但,這個世界已經注定陷入混亂中了。

國際標準時間新紀二0五七年十月八日二十時。

西方世界已經在黎明中掙扎,東方名島蘭光,卻只不過午後時分。

數日以來,劫後的陣痛將脆弱的生命盡數抹殺,留下的則是一群比蟑螂還要堅強的人們,在痛苦中重建秩序。

秋日的午後,陽光還有幾分暖意,走在大街上,街面明顯比前幾日乾淨,也有了幾分生氣。來往的人們臉上少有笑容,卻也少有頹廢。

看著這一切,我忽有所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嗯?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可不應該從你的嘴裡面說出來。」

「不負責任?小姨,你這話才真是莫名其妙呢!」

我撓起頭來。她這句話真讓我糊塗了。

容知雅仍是一身迷死人不償命的黑色皮裝,在陽光下行走,總有一番特別的味道,引得路人頻頻注目。

幸好近幾年她已淡出娛樂圈,且此時人人心情恍惚,倒也無慮被人認出來。

「難道不是嗎?」

她的笑容蘊味深沉,讓我有些發悚。

「你現在是領袖了呢!世上的領袖有兩種,一種是支使別人,讓別人代他去死,踏著他人的屍骨走上成功。

「一種則是被別人推舉,擋著槍林彈雨,看自己是否有運氣走到終點。你想當哪一種?」

還不等我回答,她又恍然大悟般補充道:「哦,對了,如果你是領袖的話,那麼我們容家、小怡的蘇家、雅蘭、纖纖的江家,可就全是你的下屬了。喂,你不會支使我們為你鋪路吧?」

我乾笑,除了搖頭,我還能幹什麼?

「那麼,認識到錯誤了嗎?」

我點頭不迭。經過容小姨的耐心教導,我的榆木腦袋終於也開竅了:「物競天擇是對的,但適者生存就是放屁了!只要有本人在,大家就全生,就是死,也是小侄我第一個……」

咳,怎麼說著說著,這話裡的意思就變味了呢?

怎麼聽怎麼像我就是那個被支使著去送死的小卒子,由我謙卑的脊樑托著她老人家走向成功……

容知雅卻不管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反正她看起來很是開心。就那麼笑著挽著我的臂彎,走入街道旁的一條小巷子。

「好了,閒話就說到這兒。否則你肯定會把今天的正事全忘光的!」

呃,是你老人家把話題轉到一邊兒去的吧!

我如此腹誹,臉上卻全是篤定與忠誠:「怎麼會呢!小姨,有容妹妹的氣息一直被鎖定著呢!」

雖然我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用!

難道就是因為,有容妹妹這幾天晚上都在雅蘭床前徘徊嗎?我覺得容小姨對有容妹妹的管束,是越來越緊了!

容知雅終究還是看不透我的內心,她對我表面的態度還算滿意。

因此,她低低一笑,更加用力地挽住我,以頗親匿的語調道:「鎖定住就好。在還沒有找到這妮子的疑點前,你就先陪美女逛街吧!」

我的娘!

無意義地呼喚著已成為神仙的母親,我真想不顧一切地甩手逃開,但思及那可怖的後果,我的膽氣便一瀉而空。

容知雅才不管我心裡有多苦,她笑著拉著我準備穿過小巷。偏在這時,我肌肉一僵。

危險的氣息不可壓抑。

容知雅邪魅誘惑的表情一掃而空,此時,她眼眸中閃動的,是洞徹人之肺腑的冷芒。

我卻沒有功夫注意這一點,此時,我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有容妹妹的氣息,不見了!」

有容哼著歌,走在一處相對偏僻的街道上。她的心情很好,以至於和社會的大環境有些不合拍。

哼,這又算什麼呢,只要大小姐她高興就好。

江雅蘭的病情真的已經穩定住了,就在昨天晚上,孫教授帶著不能置信的表情,為她解開了禁制,使「修羅暗炎」再度流轉在她的體內,為她帶來連續的生機,且不再被詛咒所影響。

想到大家那古怪的表情,有容就忍不住偷笑起來。

真好啊!自己不再是一個只能躲在大家後面,給大家添麻煩的包袱了,而是能夠給大家驚喜,能夠挽回局勢的「奇兵」!

這樣的感覺,太棒了!

當然,她絕不能自滿。知道的知識越多,越明白自己的不足。

她對小鬼牌的操控,仍然停留在借助月光的低層次,雖然「純粹之瞳」的力量越來越明顯,但她還不具備操控這些力量的能力,「小師父」說,那還需要將近一個月的修煉。

一個月,很快嘛!

再過一個月,她有容大小姐就可以操控小鬼牌,把那個「化血咒」完全消除乾淨,那個時候,她將公開自己的「秘密」,接受來自宇哥他們的讚揚!

再以後,她也可以和宇哥一起滿世界亂轉,嘿,她可是學了許多威力不錯的咒法呢!

想到這裡,小姑娘的臉上升起了紅雲,美好的前景讓她嘻嘻地笑了起來。

當然了,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在這裡幻想,而是要找到「小師父」,向她學習今天的功課。

嗯,似乎今天要學的是……

「耶?」

小姑娘眼前忽的閃過一道人影,匆匆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了她的衣角。

小姑娘愣了愣,臉上全是迷惑之色:「剛剛走過去的……」

她猛地回頭,看向已漸漸遠去的背影,越看越熟悉,最後還是高聲叫了起來:「『小師父』,我在這兒呢!你去哪兒?」

天空忽地暗了下來,陰天了嗎?

有容抬起頭,沒有看到天空,擋在她眼前的,是一張冷酷的臉。

「好高啊!至少有兩米!」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有容忽的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她低低地驚呼一聲,猛地掉頭向前衝了兩步,這才轉過身來。

那個男子沒有動,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看著她。

「你……你是誰?」

「對不起,小姐,他不會說話,你有問題的話,可以問我。」

從巨人的身後轉出了一個身材比較正常的中年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神職人員服裝,面容和煦,呃,事實上,是和那個冷酷的巨人比起來,才顯得和藹許多。

有容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懂得三腳貓輕功的小雛兒了,由於修習咒法,「純粹之瞳」的天賦之力已得到了相當的開發,一眼望去,雖不能準確地給兩人的實力定位,但直覺上,這兩個人都給了有容相當大的危機感。

「我們是神父,不久前調到這個小島上來的,小姐,我們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有容這時才注意到,那個巨人身上也穿著一件大號的黑色袍服,正是神父的打扮。

由於這一段時間,教廷和中皇集團的關係不算太穩定,面對這兩個人,有容有些不安。所以,她搖了搖頭,想轉身離開。

「等一下,小姐!」

中年人不緊不慢地走出兩步,卻正好擋在了有容前進的路上。

有容抬起頭來,眼中全是戒備的神情。「你想幹什麼?」

中年神父倒是彬彬有禮,他略一點頭,用純正的炎黃語道:「冒昧了,小姐。我只想問一下,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你認得嗎?」

「哪個?」

有容不是笨蛋,有這麼長的時間做緩衝,她早就察覺出這事情透著古怪。「小師父」不認人也就罷了,這兩個突然冒出的神父,才是真正的詭異加危險,她可不想冒冒失失地撞進陷阱裡去!

中年神父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嗓音渾厚,低聲而笑,似乎整個胸膛都在震顫,有容覺得自己的血液也要隨之跳動了。

「他的笑聲有古怪!」

有容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她不敢再和這人糾纏,扭身便要走開,但後面,巨人無聲無息地走了上來,把她的去路堵住。

「美麗而聰明的小姐,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中年神父止住了笑聲,但身上放射出的壓力卻是增強了。

有容開始覺得很不舒服,心口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難過極了。

「去你的!」

小姑娘幾年來在大夥兒的保護下,哪受過這種罪?

再加上剛學會了幾手咒法,正愁沒地方試驗,中年神父一逼,她立刻就忍不住了,嗔了一聲,雙手迅速結下一連串咒印:「月華反縛咒!」

「魔鬼牌!」

在有容施出咒法的同時,兩個神父的瞳孔均是猛然收縮,身上危險的氣息登時增加了數百倍。

「笨蛋!」

一聲低語,空間驀然撕裂,一道人影閃過,有容僅低呼一聲,便被這人挾裹而去。

兩個神父互視一眼,均露出了肯定的表情。

「就是她了。」

「笨蛋,大笨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有容一臉無辜地縮在牆角,被神秘少女指著鼻子痛罵。

這裡是一處都市內常見的陰影角落,夾在兩座大樓之間,陰冷潮濕,少有人會涉足,也算是比較隱密。

兩位少女被隨意空間門扔在了這裡,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你怎麼會在那兩個傢伙眼前,露出小鬼牌的專有法術?他們兩個人隨便哪一個,都能用一根手指頭壓死你!你竟敢在他們眼前動手?」

神秘少女在狹小的空間內走來走去,氣憤中還帶著極大的煩惱:「這兩個傢伙全是『破障境』的修為,平日裡碰上,也要費我好一番力氣,而現在,我的腿傷還沒有痊癒,碰上他們,唯死而已!你算是給我招來大麻煩了!」

「咦,怎麼會呢?『小師父』的功夫這麼好,便是打不過,也可以跑啊。宇哥他們就在島上,我們絕不會有危險的!」

聽了有容的話,神秘少女當即冷下臉來,豎起一根手指,指著有容道:「我再聲明一次,小傢伙!不要幻想我會和你的那個宇哥見面,除了你,我不會再和你們中皇集團的任何人有接觸,你也絕不能透露我的存在!

「這是你發過誓的,不是嗎?」

有容吐吐舌頭,自己耍的小心眼被看破了,「小師父」真是精明得可怕!

正想著,卻見神秘少女臉上又是一變:「該死的,他們的咒法修為也不弱,又追上來了……」

少女猛撲出去,順手抓著了有容的胳膊,要帶她一起離開,可因為抓著一人,速度不可避免地一滯,聖光閃處,兩個神父從黑暗中走出來,強烈照射的聖光,使這片黑暗的角落連一隻蛆蟲都藏不下!

「瑪蒂爾達,停止吧,這裡已經被結界籠罩,你的空間咒法雖然不錯,但如果想逃出『不動本心』級數的結界,似乎還要再歷練一段時間。」

中年神父的表情相當輕鬆,跟在他後面的巨人神父,則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冷酷模樣。兩人一前一後站在巷口,確實給人相當大的壓力。

但神秘少女卻夷然不懼,她冷冷一笑道:「是嗎?這裡可不是教廷啊!在中皇集團的核心腹地,你們大張旗鼓地使用結界,不怕張真宇一劍把你們劈成四半嗎?」

「瑪蒂爾達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中年神父微微一笑,向前踏了一步,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龐大的威壓立刻奔湧出來,瀰漫在整個小巷內。

「且不說張真宇他能否發現這個結界,便是他能發現,難道會對小姐這樣的A級通緝犯施加援手嗎?

「瑪蒂爾達,你在世界經濟危機之時,趁火打劫,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隨即又公然違反《核武器銷毀流程》,引爆核彈,惡劣影響無人能出你之右!

「我方已經找到判定你罪行的決定性證據,你將面臨超過十五項的指控,現在……噢,請注意聽!」

他手掌一翻,聖光閃處,少女只能無奈地閃開,已準備大半的攻擊咒法前功盡棄。

「在主的威能下,一切陰暗都無所遁形!」

不知是在讚美上帝,還是讚美自己,中年神父保持著微笑,向少女走近,少女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笨蛋!」

這是少女對他的評價。

中年神父臉色微變,速度倏然間暴增,向少女撲擊而去。

在他身後,巨人神父早已無聲無息地升上半空,此時更是一聲不吭,居高臨下發動了咒法攻擊。

小巷內彷彿下了一場暴雨,教廷咒法中,最基本的聖光彈似乎無窮無盡,覆蓋了整個狹小的空間,密度之大,恐怕插不下一根細針!

偏就是在這樣密度的聖光彈雨下,神秘少女只是輕輕一笑,一個輕巧的旋身,就此不見蹤影。

「怎麼?」

兩個神父同時一愣,被這突然的變化晃花了眼。

「她是怎麼辦到的?」

中年神父並不是問少女逃走的方法——早在變化產生的一瞬間,他便掌握到了結界內的每一個變化,在那一剎那,結界確實出現了一個絕不應有的扭曲,少女應該就是在那個扭曲形成的空洞中逃走。

他問的是,少女是如何在瞞過他們兩人的情況下,做出了如此細密的空間扭曲的咒法?

背後的同伴無法做出回答。

「太大意了!」

中年神父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麼沮喪之色。身為教廷竭力培養的精英之材,他不會為了這樣一點兒小挫折而灰心喪氣。

事實上,能和目標相處了這麼久,他已經相當滿足了。

在相處的時間裡,他很全面地對目標進行了觀察,得到了一些頗有價值的資料,可以預料,下次如果這嫌犯還想重施故技,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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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06:54 |只看該作者
「收隊吧,我們把這個消息上報……耶?」

中年神父臉色又變,目光望向小巷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在那裡,一位少女正斜倚在牆上,呼吸低微,竟已經陷入了沉眠之中。

「怎麼回事?」

中年神父臉上的表情相當豐富。

「嫌犯是暈頭了嗎?先前已經要脫離我們的視線,卻為了這個女孩子寧願冒險返回,而現在明明有機會逃走,卻把這人給丟下了!

「嗯?是被制昏了,手法很輕……古怪!」

他的搭檔依然沉默不語,中年神父只能搖頭:「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她。呃,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如果見過,我不應該忘記的……

「哦,對了,她剛剛還使出過魔鬼牌的專用咒法,雖然沒什麼威力,也是非常可疑,嫌犯的下落,也有可能從她嘴裡面得知。

「海頓,把她帶走嗎?」

巨人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彎腰伸手,準備把少女挾起來。然而,他的手指剛剛觸到少女的衣衫,一道冷冷的話音在前方響起。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冷冽的劍鋒點在巨人的眉心,劍上流動的寒意直透入顱骨,幾乎要凍結巨人的血脈。

巨人的動作立時僵住了,他甚至連頭也不敢抬,就保持這樣一個痛苦的姿勢,變成了一座活人雕塑。

「海頓?」

中年神父的反應也是相當快速,在發生變故的第一時間,他就迅速地集結聖力,準備前衝相助。

只是,在側方的暗影裡,女性低沉悅耳的嗓音,同樣具備著僵化人體的魔力:「再動一下,你也要死了!」

這並不是虛言恫嚇,事實上,一根比蛛絲還要細上幾分的堅韌絲線,正輕扣在他脖子上,上面內斂不發的能量,絕對可以瞬間割下他的頭顱。

中年神父收回了前衝的身子,眼角略一掃側方的陰影,用試探性的口氣問道:「容知雅?」

傳說中,容家的三小姐已有「破障境」的修為,咒法攻擊極具天賦,她在對敵時,除了華麗的法術攻擊外,還喜歡用一根特殊咒法凝成的細絲,達到無聲無息置人死地的目的。

當然,如果她心情更好些,則會在正面戰鬥中,以罕有人能與其匹敵的槍法,給你添幾個窟窿……

雖然至今還沒聽說,有誰死在了這根細絲之下,但中年神父可不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印證這個傳說……

不過,他的動作雖然停止了,但腦子卻在高速轉動:「這邊的是容知雅,前面的是誰?」

他想看一看情況,可是前方制住海頓的人一直隱在陰影裡,且被海頓的軀體擋住,讓他很難看清。

但是,能和容知雅搭檔,並且輕鬆制住海頓的人,中皇集團裡想來想去,就是那麼有限的幾個……

「張真宇!」

他腦子裡面閃過了這個名字,便由這個名字想到了更多。

「上帝啊,那個少女是有容!

「有容為什麼會和瑪蒂爾達攪在一起?還會魔鬼牌的咒法?

「中皇集團與瑪蒂爾達勾結?這可能嗎?

「該死的,為什麼他們會來得這麼巧?正好還是在有容昏睡的時候?

「還有,瑪蒂爾達為什麼要把有容制昏?」

這一團混亂的局面,讓中年神父的腦子幾乎要混亂了,他隱然明白,瑪蒂爾達逃走時,為什麼會有那麼古怪的笑容了……

她耍了我們!

想到這裡,他驀然間找到了最有可能解決問題的方式。

當下,不顧細絲在喉管上讓他頭皮發炸的摩擦,他大聲叫喊了起來:「停、停止!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

「陛下,我們是教廷在東方的特派人員,專門負責追拿A級通緝犯,與貴方沒有任何衝突……」

他的內心並沒有像外表所表現得那樣驚慌失措,不過,只要能讓對方滿意,一點兒做作還是需要的……

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已有了回報,喉嚨上細絲一鬆,給了他喘息的空間。

而小巷深處,一位青年人懷抱昏睡中的少女,從陰影中走出,俊朗的臉龐上冷意森森:「給你們一次機會!」

中年神父在心中吁出一口長氣,他知道,有了!

這是一片令人困惑的天地。

周圍全是海,茫茫的一片。視野所及,儘是藍天、碧海、白雲,海天一色,悠悠不盡,似乎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吞沒進去,包括人的意志和希望。

阿儂列平躺在水面上,身上數十處傷口浸泡在鹼性的海水中,把令人不快的痛感一絲一絲地擠入神經叢內,反饋到中樞神經。

而與之同時,投射下來的正午的陽光,又撲灑在他裸露的胸口,那溫暖和煦的感覺,又是如此令人沉醉。

「真想睡一下啊!」

瞇著眼睛看太陽,他如此想道。

不過,有一條特別大膽的海魚在此刻輕撞了他的後背,且不長眼地擦過了某處傷口,他疼得一齜牙,立刻把所有散漫的想法都扔到了九霄雲外,注意力又回到了現實上來。

「幸好避過了心臟要害,否則,剛剛那一擊就會把一切都結束了!真是個辣手的女人!」

手指輕撫過肋下深達三分的創口,這一擊,把他的肋骨擊斷一根,斷骨刺入內臟,相當麻煩。

更糟糕的是,他剛才帶傷與幾個強敵連續作戰,等到脫離戰場的時候,內臟已經大出血,正飛快地削弱他的體力,也在折磨他的意志。

「如果能再等五分鐘,等到內臟的傷口癒合,我也許還有一戰之力……」

腦中閃過前一個小時,走馬燈般換過的幾個對手,他心頭好像有一把火在燒:「如此強手,想不到,世界上竟還有如此強手!如果能在公平的狀態下打上一場,那感覺又會如何?」

不管這個念頭現在想來有多麼不切實際,但它卻給阿儂列注入了一股奇特的力量。他的手指略動了一下,略顯灰黯的眼眸中又閃過光芒。

「海水不尋常的震盪……是沙加,那個了不起的小鬼!竟把我逼到了這一步!」

想到沙加,阿儂列背後長長的傷口便隱隱作痛。

本來就算面對幾個同等層次的高手,以他的能力,決意逃走,也還是有很大的機會的。

可就是沙加這個所謂的「仲裁者」,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毫不客氣地送了他一記狠的,使他實力大減,這才墜入近十位「極限階」聯手佈置的陷阱。

「只是,不讓你付出一些代價,是不是便顯得我太過仁厚了呢?」

冷冷一笑,他閉上了眼睛。

海水似乎靜止了。

三秒鐘之後,整片海域似乎都震盪了一下。金色的電光彷彿是最璀璨的煙火,從阿儂列身上噴發出來,在空中劃出數十道扭曲的光弧,再深深地扎入海中。

在電光飛射之際,阿儂列的身體驀地彈射起來,直入雲霄,略遲半秒,來自四方巨大的力量便在他原來所處的海面降落,把海面壓得深陷下去,以噸計的海水瘋狂地倒灌下去,又在相對狹小的空間內激烈碰撞,濺起了漫天水花。

阿儂列頭也不回,身體倏然虛化,在飛濺的水霧之中,他身體的移動速度,已經超出了人類肉眼所能捕捉的極限。

從四方圍堵上來的人們,眼力最好的,也只看到他似乎是融入了某道飛射的電光中,隨著電光消散,再不見蹤影。

人影在空中先後閃現,奧丁、馬爾都克、伊絲塔爾、惠齊洛波契特利、比拉旺,再加上海下的沙加,除了沒有「極限階」修為的胡巴克,「失落文明力量」的仲裁者已全部到齊。

看著空渺無人的海域,五人的臉上均是又敬又歎。

「『神王』阿儂列,果然名不虛傳!」

在近十位極限階的包夾下,還能說來便來,說去便去,此人的實力,是真有資格角逐世界第一的頭銜了!

「今次多虧了伊絲塔爾大人,只有大人的『魂力世界』,才能將他束縛在這片海域,否則他一心逃走,我們誰也抓他不住。」

比拉旺很是佩服伊絲塔爾的先見之明,抽了個時間大讚幾聲。

他現在的形象有些狼狽,肩上被阿儂列的「光輝之箭」正面擊中,皮肉焦黑,半邊身體都有些麻木。

這樣模樣的,他並不是唯一一個,除了奧丁仍然毫髮無傷,其他人也未必比他好到哪裡去。

伊絲塔爾平日纖塵不染的白袍,此時也被撕裂了幾處,蒙面的紗巾上,血跡斑斑,看上去觸目驚心。這是她給予阿儂列重創時所付出的代價。

對比拉旺的恭維,她只是搖了搖頭:「魂力世界能阻他一時,卻終究不能阻他一世!以阿儂列的實力,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他,就有可能反被他所制……

「還有,『命運』的能力,也不是魂力世界能夠抵擋的!」

她目視漸漸恢復平靜的海面,冷靜的總結:「想完成這次斬首行動的話,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仲裁者們一陣沉默。

如此的局面已是令人不快,但再想一下,這局面竟還是被人操縱的結果,那感覺更難受了。

奧丁一直沒有說話,冷峻滄桑的面容不見一絲波動,可在這個時候,他獨目中爆起一團刺目的精光:「好個阿儂列!」

在其他人還懵懵懂懂的時候,他雄偉的身軀已從空中直撲而下,而和他的動作同步的,是海面驀然翻捲的巨浪。

「嘿!」

奧丁吐氣發力,雄軀箭矢般射入巨浪之中,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一個身影倒翻而出,在空中便咯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而他身上,則血光迸現,傷口不知有多少!

「沙加!」

幾個仲裁者一起開口驚呼,方纔還生龍活虎的沙加,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該死的阿儂列!」

沙加摀住口鼻,止住又一波湧上來的鮮血。他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竟有七處之多,每一處的傷勢,只要再進半分,便會有性命之憂。

這半分之差,完全是憑他精湛的修為,以及生死關頭爆發出來的潛力,才勉強挪移出來,即便如此,瞬息之間,七次從鬼門關口走過,心神消耗之大,也是驚人。

此時被戰友一扶,他身體隨即軟了下來,雖然也想憑自身之力再直起身,但短期之內,又哪能做到?

此時,海面波濤翻滾,海面之下,兩大高手正在生死相搏,交錯的力場,四射的氣勁,竟使得其他人無法接近,如此強度,令旁觀者為之咋舌。

怪不得奧丁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未出全力,只看看現在的勁氣狂飆,便會明白,全力出手的奧丁,根本不會允許比他低等級的人插手,自然也談不上什麼戰鬥合作!

而此時,奧丁已出全力,是因為他有信心將阿儂列一舉擊斃嗎?

還是,阿儂列逼得他不得不盡出全力,以求自保?

本能的,旁觀者都拒絕考慮第二個可能。

正思慮間,海上風波竟開始漸漸平復下來,滔天的巨浪沒有了暗勁的逼迫,勢頭已衰,打在海面上,只濺起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水花。

激湧的白沫在海浪的推動下,漸漸散開,陽光透射而下,海面又恢復了藍寶石般的亮麗。

海面上的人面面相覷,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嘩啦」一聲水響,奧丁高壯的身影破水而出,來到他們身邊。所有的人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怎麼樣?」

馬爾都克頗有些緊張地詢問。

奧丁臉色凝重,身上還是沒有什麼傷處,只有臉色有些蒼白,應該也受了內傷。他搖了搖頭:「他一心求去,我留他不住!」

幾位仲裁者臉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但心中更多的還是震驚。

以奧丁的全力發揮,竟還奈何不了重傷之下的阿儂列嗎?奧丁的實力他們知之甚詳,那麼,阿儂列的底線又在哪裡?

看著波平如鏡的海面,他們的心思相當難受。

唯有伊絲塔爾,琥珀般美麗的眼眸在奧丁臉上一掃,又悄然移了開去。奧丁似乎感覺到什麼,也向她看了一眼,獨目中光芒相當複雜。

他隨即開口道:「沒有時間浪費了,伊絲塔爾大人,請確定一下阿儂列的位置,他現在傷勢加重,實力正持續下降中,下一次交手,我們的機會更大。」

伊絲塔爾看了一眼沙加,這個年輕人明顯已沒有了再戰之力。

感受到她的目光,沙加臉上先是一愣,接著閃過不甘,但旋即苦笑道:「還是請伊絲塔爾大人把我送出去吧,我現在,大概就是個累贅了。」

伊絲塔爾搖了搖頭,低聲道:「也罷,沙加大人先出去休息一下吧,外面的事情,胡巴克大人一個人也很難應付,沙加大人可以去幫一下手。」

在沙加的苦笑聲中,伊絲塔爾雙手結印,一個灰濛濛的孔洞張開,瞬間把沙加吞沒進去,等到孔洞消失,海面上便只剩下五人了。

「誤會,一場誤會!」

看著容可為用堆砌起來的虛偽笑容送走兩位神父,我和容知雅對視一眼,同時把目光投向了沙發上低眉垂首的小姑娘。說實在的,我現在很想說一句─啊哈,小妮子真是長大了!

我微笑著倒了一杯茶,慇勤地端起,送到有容的眼皮子底下。

「渴了吧,喝口水,潤潤喉嚨,哥哥一會兒有話對你說。」

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大灰狼,準備隨時「啊唔」一口,把小姑娘吞到肚子裡。

「小紅帽」首先用眼角打量我的臉色,而我則用微笑,把一切情緒都隱藏得嚴嚴實實,她有些倉皇地用可憐兮兮的目光向容知雅求救,偏在這時,容知雅舉起酒杯,酒液鮮艷的顏色把一切都扭曲了,包括她千軍辟易的泫然水光。

有容挫敗地垂下小腦袋,什麼小動作都沒有了。

我心中對容知雅豎起了大拇指,暗讚她配合得宜,心知打鐵需趁熱,輕咳一聲後,我坐在有容身邊,同樣端著一杯茶,但姿勢卻比她輕鬆得太多了!

我並沒有急著「盤問」她,而是自在地品茶消遣,還翹起了二郎腿。

對容知雅這樣的高手來說,我這樣的舉動無疑可稱之幼稚,但對有容而言,越簡單的,反而是最有效的。

比如現在,她就被我這一連串的小動作弄得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得。」

一杯茶飲畢,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只這樣一個輕響,便讓有容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我心中暗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裝模作樣,而是單刀直入開口便問:「雅蘭的詛咒減輕是你做的,和瑪蒂爾達學的?」

「啊,是……」

反射性地一開口,有容妹妹便瞪大了眼睛,明白自己上當了。

那懊喪、委屈,甚至有些恐懼的表情交織在她的小臉上,讓我進一步確認了回答的真實性。

我心中頗為得意,剛才一問,我把雅蘭的詛咒問題,和瑪蒂爾達與有容的關係一舉理清,不但解決了容知雅最初想要瞭解的問題,還為江雅蘭的詛咒消除打開了一扇門戶,雖然,有欺負小姑娘的嫌疑,但暫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趁著有容心防被攻破,我正想多問上幾句,卻愕然發覺,有容已扁起了小嘴,眼眸中水霧迷離,看到我還要再問,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滿屋寂然,只餘下有容飽含委屈的哭聲,在有限的空間內迴響。

冷冷的殺意從一側掩至,使我後頸汗毛為之倒豎。扭頭看時,只見容知雅放下酒杯,一向深沉難測的眼眸,早被危險的火光淹沒。

天啊,別忘了,你也是共犯啊!

心中的悲嚎並未宣之於口,我明智地判斷出,當務之急,是安撫有容妹妹的情緒,務必使她盡快地回復正常,這才能熄滅容知雅的怒氣。

當下,我硬著頭皮,頂著背後的強大壓力,使盡十八般解數,溫言軟語,勸解禱告,目的只有一個:「有容妹妹,求求你,小姑奶奶,您就別哭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容妹妹終於止住了哭聲。

而此時,我的腦子早因為不停地擠壓辭彙,而變得昏昏沉沉,竟渾然不知時間之流逝。只知道我背後的衣服已濕了大半,現在涼颼颼的好不難受!

而害我成了這般模樣的有容妹妹已哭得很不好意思,低垂著頭,把大半個身子都埋在我懷裡,呃,你不覺得這個姿勢有些怪嗎?

猛然意識到這個樣子大為不妥,但神智回醒得似乎有些晚了,「嘩」地一聲響,某玻璃器皿粉碎,而下一刻,還沾染著酒液的玻璃碎片的鋒利邊緣,已抵在我後頸的延髓之上。

「我冤……呃!」

容知雅明顯不滿意我的回答,用力更盛三分,我額頭冷汗「刷刷」地外冒,驀地,急中生智,我想到了一個招數。

「咳!」

我驀地重重咳了一聲,借一咳之機,我已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再計算一下玻璃碎片對我的皮膚的壓力,暗地裡一咬牙,本來有些前傾的身子猛地直了起來。

如我所料,容知雅絕對沒有傷我的意思,她也絕對沒有想到我會用這麼賴皮的招數,更不會想到我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她在我身後低呼了一聲,忙不迭地收手,連我的油皮都沒傷到。而有了這個變化,身後的壓力更是直線掉落。

耶!作戰大勝利!

我激動得險些熱淚盈眶,六年了!結識容知雅六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在與容知雅的戰鬥中佔得上風,雖然賴皮了些,但怎麼說也是成功啊!

我強抑住回身炫耀示威的念頭,心知做事萬不能得意忘形,否則弄巧成拙的機率太高。

我只當不知道背後的變化,強行把注意力轉注到有容妹妹身上。後方無憂,我的腦子立刻靈活許多。

先利用肢體的微妙變動,把姿勢調整到一個不那麼尷尬的狀態,接著再勸慰了幾句,等有容妹妹漸漸正常起來,我開始技巧性地詢問,有容剛剛哭的理由。

「嗚,我已經對『小師父』發了誓了,如果洩漏一點兒我和她的關係,她以後就再也不教我法術了……」

「呃,你想學法術?雖然你老哥我是幫不上忙,可是,容小姨可以啊!世界上有誰的法術比容小姨的更精湛?她也不會讓你動不動就發誓的,這多好……」

在勸解的同時,我有意無意地為後面的容小姨戴上一頂高帽,只不過,她並沒有什麼反應就是了。

「那不一樣!」

有容的聲音驀地大了起來,嗓音中又帶上了哭腔:「『小師父』教我的是『純粹之瞳』專用的法術,你們不會的!」

啊?我面上有些尷尬,但心中卻在奇怪。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意外收穫。

這麼說,那個瑪蒂爾達也是「純粹之瞳」的擁有者嘍!我摸摸鼻尖,說實話,對瑪蒂爾達這個人,我是沒有什麼敵意的。

不論是已葬在海底的托達亞的托付,還是她對普魯斯的救命之恩,都使我找不到視她為敵的理由。

至於經濟危機什麼的,我一向對金錢不太敏感,中皇集團的財產也並未因此蒙受太大的損失,同時,我也沒有博愛到以世人之仇為仇的地步吧……

略一沉吟,我打了個響指,做出了決定:「子軒,過來一下!」

聲波透過大半個屋宇,準確地找到了白石的位置。

趁著白石還沒來的一段時間,我很嚴肅地對有容道:「哥哥我並不反對你與朋友交往,也不反對你和瑪蒂爾達學法術——這對你有好處。

「但是,在做這些事情之前,你要先想一想你的身份,你是我張真宇的親人,這世界上想利用你來對付我的人,不知有多少!

「還有瑪蒂爾達,她現在堪稱是世界公敵……什麼,你不知道?不知道才更危險啊!

「以後出門時,不帶保鏢可以,但是一定要讓子軒跟著你!不僅是你,還有纖纖,不論是誰出門,都要有子軒或朱翎跟著……不要反對!」

我揮手打斷有容的抗議萌芽,在她不甘的表情下,我繼續道:「今天的事情已經給你教訓了,這次是兩個神父,還算知禮,我們也來得及時,但如果你這次碰到的是黑天,我們又來不及趕到,那怎麼辦?」

說到這裡,連我自己都被嚇到了,黑天這種人,堪稱是懸在我們頭頂的一柄毒劍,隨時都會給我們沉重的打擊。

最要命的是,他根本就沒有一點兒所謂的高手風度,如果給他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地對有容、纖纖這樣毫無反抗之力的弱女子下手——只為了能夠刺激我、打擊我,然後殺死我!

操,一定要先殺了他才行!

思緒一轉到這兒,我便自然而然地去想,如何盡快地幹掉這個魔頭——有了傭兵理事會提供的各種影視資料,以及我自己推演出來的資料,我從未如此的有信心殺掉一個人!

不知不覺間,我的思緒已遠去千萬里,直到有容妹妹拉我的衣服,我才回醒過來,卻聽有容妹妹低聲問我:「宇哥,你讓我帶白石,怎麼帶啊?」

「怎麼帶?當然是纏……呃4,子軒?」

我瞪大了眼睛,呆看著眼前浮在半空中,正散發著粼粼青光的長劍——天道神劍?白石的戰鬥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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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9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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