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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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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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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1:47:10 |只看該作者
在海上遊玩數日,從來沒有一晚的夜色能與此刻相媲美,雖然吾輩不能如古人般作詩以記之,但不借此良辰美景,與佳人暢敘情意,實是有違上天美意啊海風拂面而過,牽帶著蘇怡細細的髮絲,輕輕劃過我的臉上,有些癢,我想,我心裡面應該也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眼前這位從來都是那麼從容自若的少女,在此刻,總是顯得與我分外親近。每在這個時候,我便分外地感激冰山下的兩年。

也正是因為這「生死兩隔」的兩年的日子,蘇怡才會在重逢的那一刻,給了我一個微有些失態的吻,這也理所當然地堅定了我追求她的心思。

只是,相處這幾日來,我和她之前的關係,為什麼還如兩年前般那樣若即若離,總是那樣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至不可言傳這種感覺令我享受而不滿足,似乎,我應該以一些行為來改變這種現狀,可是,讓我像那些俗到天邊去的男人們送花送草送慇勤嗎?這個念頭剛剛冒出頭來,便被我大力否決!

我不喜歡那樣!而蘇怡應該也不喜歡吧那我該怎麼辦呢?

看著此刻蘇怡微笑著的臉,我失神了。

「看,流星!」

恢復了大部分活力的有容妹妹眼睛投注到了天上去,我幾乎是同步地扭頭上看,漆黑天幕上,億萬顆星鑽不小心滑落了一顆下來,在天空中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軌跡,便消逝無蹤了。

遊艇上的諸位女士,沒有誰發出「可惜沒有許願」之類的話來,但我卻聽到了幾聲歎息「又有一顆!」

小姑娘的眼神就是尖,我也只不過是察覺一道閃爍的星芒掠過我的眼角,小妮子便又叫了起來,我好笑地將目光偏轉,捕捉到那猶未消失的光芒。

而此刻,我呆了呆,那個是流星嗎?

似乎光芒強烈了一點兒,持續的時間也比較長,嗯,芒尾也亮得挺囂張,但,這並不算什麼,重點是,我看到了那持續不斷光芒之中那奇特的影子我回頭看看有容妹妹,臉上只有苦笑。

這個應該是掃把星才對!

「嗯,雯霽,我們回房去歇著吧!」

老爸在這個時候伸了個懶腰,溫柔且堅定地,扶起了仍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老媽,瀟瀟灑灑便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臨陣脫逃!我狠狠地挫牙。

然而也就是半秒鐘後,老姐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嗯,我也乏了要去小睡一會兒。」

我還來不及對她的言行發表意見,一邊的醉貓,卻已是好默契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也不知她扶老姐又或是老姐扶她,兩人好親密地連袂走開,我愕然。

大家對麻煩事的趨避能力,可是個個在我之上啊這是誰的假期來著?

已經取得了第一手資料的蘇怡偏過臉來對我微笑,我惟有挫敗式地歎氣,用眼神示意她,將仍然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有容妹妹護送到安全地帶,嗯,最好是送到我爸媽現在的所在地身後細細的移動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扭頭,卻正看到那不良神父,正輕手輕腳地跟在兩位成熟女性的後面他幹什麼去了?我大大地哼了一聲,刀子般的目光狠狠剜向他的後腦勺,再跑,再跑我先滅了你!

無良神父之所以無良,其臉皮之厚必定是其中一大因素。

對於我的殺人的目光,他可說是完全無動於衷,依然是樂顛顛地向裡走,明顯地想置身事外。

然而,想讓他盡一個男人的責任的人,可不只我而已!

「咻!」

一個帥氣得能令影迷尖叫昏過去的迴旋踢,容知雅修長的美腿,帶著尖銳的呼嘯劃過了卡繆的臉。

雖然沒有造成任何肉體上的損傷,但妖女那明明白白的心意,已隨著這毫不客氣的動作完完整整地表達了出來。

卡繆僵得像塊木頭,呆立在甲板上,再動不能!

耶!妖女萬歲!

樂呵呵地消受了容妖女投回來的一瞥,消化掉了其中早已習慣的嘲諷,剩下的,卻也有著幾分美麗的風情,我笑咪咪地雙手合十,對著她的背影拜了拜,再面對卡繆這廝時,臉上已是一片猙獰。

「你打頭陣!」

江雅蘭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在這層甲板上,唯一一個渴望即將來臨的事情的人,也只有她而已。

看著她磨拳擦掌的模樣,卡繆咧開嘴苦笑:「張先生,你不覺得有個人比我更合適嗎?」

我偏過頭去,不理他。

笑話,如果讓那個瘋女人去打頭陣,今天晚上最後一線善了的可能,便等於是完全斷絕了,你當我是傻子?

這個時候,將有容妹妹半拖半哄地拉到艙房去的蘇怡,悠悠閒閒地走了回來,我立刻便將眼神移了過去,現在,也只有蘇怡才真正掌握著全盤的資訊。

嗯,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正在天空中繞圈子捉迷藏的怪物,是怎麼從重兵包圍的威夏群島,千里迢迢到這裡來的?

「真對不起,宇哥。人算不如天算!」

仔細看蘇怡的笑容,其中竟似乎也有了些苦澀。預計中半個多月的假期,被這意外攔腰截斷,想想也叫人鬱悶。

不過顯然的,蘇怡的修養永遠都比我強,她也以超出我數倍的自制力回復過來,開始認真專注地介紹「掃把星」來此的緣由。

「在兩個小時前,巫術力量之艾瑪神官一系進行例行的換崗,那異物便是趁著換崗時偶爾出現的一絲空隙,瞬間衝出了包圍圈。艾瑪神官們立刻展開堵截,但付出重傷兩人的代價後,仍是被它跑了然後便是長途的追蹤。」

纖手輕攏被海風拂亂的秀髮,蘇怡從容而又文秀地展開笑靨:「這個時候,六大力量的人員已在異物的後面擺開了一字長蛇陣,很熱鬧呢!」

熱鬧?我乾笑,也許吧。

這麼說,六大力量的負責追捕異物以及「神之原石」的人馬,已經全在這裡了?

這樣龐大的隊伍,他們的遠端偵察能力一定在水準之上。那麼,這艘乘載著諸多重量級人物的遊艇,還能在人們的視線外游離多長時間呢?

我仰頭觀察遠方星空中的那依然奪目的光芒,對於那些正觀察這片星空的UFO愛好者而言,今夜必定是個不眠之夜。

六大力量的人馬,也一定是被氣瘋了,竟然也跟著這個囂張的異物,在那裡活現世!

呃不過,這怪物有「結界無效化」的能力,也許就是因為這點,所以那些跟在它屁股後面的可憐人,才做出如此低水準的事來吧「發現我們了!」

蘇怡通過黑暗世界的公共頻道得知了這一消息,而更早的一步的,則是遠方天空中直射而來的數十道凌厲的目光。那神完氣足的精光,顯示出至少有十多位水準以上的人物存在。

但,由於異物的難纏,以及戰場的遙遠,暫時還沒有人另起事端,不過,再過那麼幾分鐘,便說不定了。「江雅蘭你不要在現在給我出狀況!」惡狠狠地用眼神止住了江雅蘭躍躍欲試的身形,我對遊艇的船長下達了繼續行駛的命令,現在,離戰場越遠越好。

這艘遊艇的船長,身屬神話英雄力量的周邊成員,雖然因為血統的稀薄在力量上發展前途不大,但卻頗有為人處世的頭腦,而最重要的,則是他堅實如鐵的忠實,以此獲得了老姐的信任。

在老姐的示意下,他對於我這個狐假虎威的「弟弟」的命令,也是照做不誤。江雅蘭強自抑制住她身上幾要噴薄而出的戰鬥慾望,臉上卻已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失望之色。

我雙眼緊盯著漸漸遠去的戰場,同時分出一部分精力,來注意著隨時會爆走的江雅蘭,只要再遠一點,再遠一點兒,我的假期便會回來了而在此刻,星空中的異樣光華驀地一折,繼而斜掠而下,在空中留下了絢麗的芒尾,令漫天星光為之失色,繼而收斂不見。

「妖物折向入海了!是東北方!」

遠方六大力量的某人操著羅巴語,以驚天動地的大嗓門吼出聲來。

聽到了「東北方」這個單詞,我心裡面大大地跳了一下,江雅蘭和卡繆都扭頭看我,或許他們臉上都沒什麼,但我總覺得,他們是在為我哀悼那即將逝去的長假或者,是嘲諷也說不定。

再度確認了一下遊艇相對於戰場的方向,我終於在呻吟出聲的同時,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完蛋了,這該死的遊艇,為什麼就偏偏地出現在戰場的東北方?

蘇怡隨手甩開了手中的筆記本,右手悠閒而隨意地垂在腰側,大拇指輕撫在腰帶那精緻的花紋上,眼神卻逐漸變為鋒利。

而她出口的話語,仍然清冽而優美:「異物海中移動速度約一千公里每小時,估計有所保留,但不排除受傷可能。大概會在兩分鐘後與船體擦身而過當然,這是在它直線前進且不變向的情況下!」

她小小地幽了我一默,我表現在外的頹喪氣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此時此刻,異物那獨特的氣息已經充斥了我的感官,甚至於在它的氣息掩蓋下的「神之原石」的味道,我也能察覺出一二。

我又一次地閉下眼睛,只是這次,我是全神貫注地感知異物的狀態。

幾天不見,它的氣息已不像當時那樣神秘莫測,至少,我已經能夠感受到它發散出來的絲絲焦躁,以及那隱隱的血腥氣。

想來這幾日,被它掛到地府裡去的六大力量的成員應該也不少。

在它後面,氣勢高昂的一眾人馬的注意力,至少已有小半轉移到我們這艘很扎眼的遊艇上來了。

這批追蹤人員,無疑在速度上都有過人之處,而實力應該也不容小覷。

我還沒有想好用什麼方法來應付過去,一邊的江雅蘭,終於在我失神的片刻,一舉爆發,驚天動地的戰意,如同火山噴發般噴射出去,我的身邊像是燃起了燎原大火,灼熱的真氣衝擊著我的護體真氣,氣勢驚人至極!

終於完蛋了!

我口中迸發哀嚎:「江雅蘭,你好」

對面高速接近的異物以及追蹤者明顯地都是一驚,異物的反應還算單純,幾乎是反射性地在海中折射出一個小小的角度,向西南方急行。行進的軌跡,瞬間與我方的遊艇形成平行狀態,想換個方向逃逸。

它後面的追蹤者們,則是在一陣混亂後才有人以羅巴語高叫:「前面可是炎黃的人馬?請出手!不要讓異物逃去了!」

我才不!

一把扯著就要響應號召跳到海面上去的江雅蘭,我的手心立時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在這種情形下,出不出手其實也都無關宏旨,但,相比之下,出手後那立刻上身的麻煩絕對,是要比不出手所遭受的白眼要難過得多!

只是在數秒鐘後,我突地發現,那個異物,也許是專門來找我麻煩的,也說不定!

也就在江雅蘭被全力壓制住的時候,海面下那異物,突地做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動作,它高速潛游的方向突地再行變化,又一個角度偏移,再度折向,方向取的卻是正北方。

以它的速度,絕對會在半分鐘的時間內飆射到遊艇側舷部位。而後面的追蹤人員,也一定會沿著最短的路線,藉著它幾次「無謂」變向且又「自尋絕路」的絕佳機會,

一舉縮短雙方的距離,甚至於布成又一個包圍網。

那麼,必然的他們會登船!

混蛋!我立時地鬆開了江雅蘭的手,那個殺千刀的怪物的行為,使我的假期在此時真正地泡了湯!我滅了它!

比爆走的江雅蘭更衝動,體內的太息一氣轟然外爆,怒潮般的氣流瘋狂擠壓著海面,潛勁直衝海底那個高速移動的目標,而距目標三公尺之外,又強力聚合,嘶然做嘯,分波斷浪,直指目標本體。

那個異物再次顯示了它驚人的趨避能力,身體如一條滑溜的水蛇,一個奇特的扭曲,速度竟然又快了一線,險險地將我的一擊避過,且藉著後方爆開的力道,再度加速,且前部略向上揚——它想鑿我的船底嗎?

旁邊的江雅蘭,此時的表情,用一個「目瞪口呆」來形容應是絕妙,我剛才的行為,可說是標準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型,她那目光看得我幾乎要無地自容。

幸好,衝動的江大小姐,對海面下異物的興趣,還是遠大於我剛剛的失態,既然已沒有了鉗制她的力量,她的動作也就比誰都歡暢。

興奮過度地尖嘯一聲,纖手上火焰飛騰,她凌空下擊,手掌拍擊海面,當即雲霧蒸騰,煙氣繚繞,大片大片的海水被瞬間蒸發,只半秒,異物與江雅蘭之間的阻礙便只餘下空氣!

「很有型呢!」

江雅蘭對異物的造型明顯地有好感,但這並不妨礙她出手的強度,火光流轉,大日蒸騰,江雅蘭此時的衝擊力,似乎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全開「光輝真理空間」的阿儂列,在這樣的強大攻擊之下,海中的異物也不得不再度飛起,希望可以在無拘束的天空中達到最大的移動速度。

瘋女出招,不同凡響!

雖然暫時還沒有達到最終目的,但不遠處,以高速接近的諸多六大力量的成員的氣息,卻為之再度紛亂起來,其中以各種外國腔拼成的「JIANG」的發音說明,他們已經明白了在這遊艇上的成員究竟是誰!

而與此同時,我也同樣地吃了一驚,原來有這麼多人的!燦爛的星空下,一片片黑壓壓的人影,因為速度的緣由而分成了十多個梯隊,中間最大的距離竟達到了上百公里。

藉著我和江雅蘭將異物阻了一阻的良機,各個梯隊從不同的方向烏雲壓頂一般衝殺過來,最少也有三百餘人的龐大陣容令我發出感歎。

原來六大力量的高手也是那麼多的!

已轉移到天空中的戰鬥仍是方興未艾,最前方的第一梯隊卻已經來到了遊艇的上空,看他們的青白臉色,想來是在剛剛的追逐戰中被拖得幾乎崩潰,隨時都有可能掉到海裡去。

看他們挺可憐的模樣,任是我心中再不願意,也要做出一些表示:「嗯,諸位就到船上來歇歇腳吧」

這句話在我心中從生成到抵達喉嚨口,也不過就是兩三秒鐘的時間,按照常理,那是有足夠的時間從嘴裡表達出來的。

然而,或者是我今夜的運氣真的比較背,也就僅僅相差了千分之一秒,已有三四個人物大大咧咧地登船,行動之俐落,使我在口中的話再也吐不出來。

如果只有這樣,也就算了,我對自己這方諸位的修養還算有信心,不至於為了這點禮節上的小事就拔劍砍人。

只是,當其中一位白人模樣的人,一口濃痰吐在光潔如鏡的甲板上,一點兒也不顧旁人感覺,以異國腔指著天空大罵異物跑得太快的時候,一邊的卡繆終於開口說話,話中帶著一個神職人員不應有的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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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1:47:26 |只看該作者
「嗯哼這裡是私人產業,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諸位請保有一些起碼的禮貌!」

在他說話的同時,天空的江雅蘭連續七擊,在空中爆開了好大的聲響,藉著這股聲勢,不修邊幅的無良神父所講出的話,倒也有了幾分威懾力。

最早登上船來的,可能是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黑人竟微退了半步,漆黑的眼珠在星光下閃爍不定,良久才不確定地低聲道:「流浪神父卡繆?教廷的走狗為什麼會在這裡?」

似乎是羅巴教廷在大航海時代對於黑天洲的傳教行動太過失敗,黑天洲上的成員從來沒有對教廷的人有過好臉色。

這個黑人如此說話,我一定也不感到奇怪,不過,剛剛還有些沒事找事的卡繆,此時的表現卻頗令我迷惑,他竟然好脾氣地笑笑,同時在胸口劃了個十字,做悲天憫人狀。

「迷途的羔羊啊,願你等在天父的慈光下,明白爾等的罪孽,洗刷累世的污名」

「閉嘴!」

吐痰的那個白人猛地踏前一步,雙拳在胸前猛擊,發出金鐵碰撞的「鏗鏘」之音,我的眼睛陡地一瞇。

這聲響禁忌?

天空中仍然未曾到船上來的人們見船上起了衝突,自然不會去踩這灘渾水,一個個在注視著異物的同時,也豎起耳朵察探船上衝突的進展。

江雅蘭的大呼小叫聲也傳了下來,她倒是精神集中,只是,即使我不抬頭去看,也能從她那不爽的音線中知道那異物又逃了開去。

在江雅蘭全力攔截的數十秒間,追蹤的六大力量的人馬至少也到了一小半,四面八方的合圍令異物的前途渺茫。

我對那個再不感什麼興趣,只是盯著那個好囂張的禁忌成員,聽說禁忌的高層人士的腦袋和電腦差相彷彿,記憶力那是絕對不差的了,可為什麼,來到船上這麼久,他還沒有跳海逃命呢?

他難道不知道,禁忌與本人的仇恨可稱是不共戴天嗎?

可能是我的毫無顧忌的眼神,終於引起了他的不悅,他總算將目光從無良神父的身上移了出來,轉移到我臉上。

我展顏一笑,殺傷力倒是頗足,他那有可能是人造面皮的臉雖然沒有變色,但目光當時就直了,他的身子抖了抖,雖然還不至於到全盤崩潰的境地,但那種強自壓抑,

但偏偏形之於外的肢體語言頗使我開心。

「張真宇」

他的幾個同伴開口叫出了我的名字,我這才認認真真地掃了他們一眼,嗯,這些應該是禁忌與叢巫的聯合力量吧似乎都挺強的樣子。

如果他們聯手,而我又不展開極限力量的話,十有九成我會很狼狽。

當然,現在船上有了卡繆和蘇怡,再加上天空中正活力四射的江雅蘭,他們幾個,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私人產業,請尊重主人的所有權!」

帶著微笑,禮儀周到地微微點頭行禮,蘇怡又在他們微有些不自在的心口上刺上了淺淺的一劍,但冰冷的寒氣卻順著這一劍流入了他們的五臟六腑,凍結了他們的勇氣。

「對不起,實在是失禮了!」

天空中的雜亂的呼呼喝喝聲,並不能阻住高手的千里傳音。當自己的同伴受窘時,一位看來地位較高的人物從天空中落下,為他們解圍。

相比於那些不禮貌的傢伙,這個剛剛到來的人實在是順眼太多了。他有著黑色人種的大部分特徵,只是皮膚卻是深褐色的,看樣子應該是一位混血兒。

他很像是叢巫的人,但從他飛行的方法來看,像禁忌的可能性又比較大一些,我有點兒捉摸不透這個人。

在這個時候,蘇怡的能力水準便恰如其分地體現了出來:「禁忌科技力量副總裁,三號人物,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榮譽勇士』本.布拉索!他竟然也離開了堅羅本土了嗎?」

前一句是對我的提醒,而後一句,則是她的自問,似乎蘇怡對這個人頗為重視。我開始在腦中翻動最近惡補的各大力量頭面人物的資料,布拉索嗯,是個很了不起的傢伙呢!

他前期的輝煌先不必提,只看他是禁忌與叢巫本次合作關係的第一促成人這個身份,便要令人對他刮目相看。

畢竟,讓彼此之間血仇不斷的兩大力量聯合,不是只要身兼兩地血統,便能輕鬆完成的事業。

這也就是說,讓與我素無瓜葛的叢巫下達對我的追殺令,其始作俑者也是這位布拉索先生了。不知我們在這個時候見面,能不能用得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類的形容。

不過怎麼說,現在從天而降的布拉索先生還是非常有風度的,至少他還明白對著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打個招呼。雖然他怎麼做也像不了一個紳士,但禮數周到的他,也能稱得上一個守法良民。

雖然他以前,或者說一直到現在,也在為謀取我的小命而不懈努力,但此時面對他,我還無法生出殺氣。

「沒有什麼大礙。布拉索先生是這次捕捉行動的指揮嗎?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先用淡淡的一句,應承過了他毫無誠意的道歉,我開始和他打哈哈。

雖然對已經陷到天羅地網中的異物一點興趣也生不出來,但畢竟六大力量拿出了近幾十年少有的默契來協同作戰,而我們這一船人在名義上也屬於作戰人員,所以,為了給諸方的高層一點面子,我不得不假惺惺地詢問兩句。

布拉索的回答非常乾脆,但其中也不乏試探的色彩:「這次行動的總指揮,由本人與梵河的卡陀先生共同擔任,卡陀先生現在正在海底壓陣,現在氣機不彰,情況應該還在控制中。怎麼,張先生現在要去活動一下?」

我趕緊搖頭,沒有的事!

你們玩就好,不用再扯上我了。如果你能把那個在天空中,玩得忘了形的瘋女人給拉下來,我會更感激的。

也就是這幾句話的功夫,我突然發現我和這個「守法良民」之間已經無話可談了,想讓我莫名其妙地去沒話找話盤活氣氛,那還不如讓我現在跳海得了!我們兩個都開始了沉默。

在艇上,原本因為話語交流而暫時回升的氣氛再度下降,我扭頭看蘇怡,希望她能夠代替我上去交談,對這個,她應該是本色當行吧!

蘇怡永遠不會讓我失望。

她對我露出了溫柔的笑靨,便要代替我進行一些例行的交涉。而在此時,布拉索踏前一步,縮短了他與我之間的距離。

我頗有些戒備地提高了真氣運行的速度,卻又見他很辛苦地壓低了嗓門,並全力收束音波,幾乎要湊到我耳邊說話:「這個雲忘兄可在船上?」

聽到你喊他為兄,他一定會活拆了你!

我用看著死囚的目光,看這位緊張的混血兒,同時,也再度以他的表情為鑒,瞭解了老爸在六大力量中,那似乎已無出其右的絕高地位真像一個籠罩世界的恐怖大王「嗯,他在」

當我忍住心裡面幾乎要爆發出來的狂笑聲,勉力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我看到了本.布拉索先生的臉孔,一剎那間變成死白!

親愛的布拉索先生,終究還是離開了。

自始至終,他都保持了一種敵我之間珍稀得可貴的禮貌,而他的外在表現除了不夠優雅外,也沒有什麼值得挑剔的地方。

但是,我總覺得,如果布拉索先生能夠在聽到我老爸在船上的消息後,再多逗留那麼兩三分鐘,那麼,他的離去便不會顯得微帶著些倉促,以至於不夠完美雖然這一切都可以用「要務在身」這個理由來解釋。

我望向群英濟濟的星空,上面精完氣足的江雅蘭,幾乎吸引了比那個異物還要多的注意力。

呃,在某種意義上說,她是一種更可怕的怪物!

只是現在,我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當然,也沒有落在那正身陷包圍,光華黯淡的異物身上,我只是看著飛到天空中開始發號施令的布拉索,一個問題就這麼突然地繚繞在心頭。

「蘇怡,為什麼這個布拉索不只他,是幾乎所有人都那麼怕老爸的?因為他首屈一指的實力?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

我這句話問得並非無的放矢。

如果我再年輕那麼兩三歲,又或是我從來沒有招惹到奇喀這個陰謀家,沒有那死過一次的經驗,我想,我絕對不會為了這個問題而傷神。

我一定會天真地認為,老爸的實力便是他震懾敵人的法寶,敵人出於對他的實力的恐懼而望風而逃。

這個看似理所當然的理由,在現實意義上簡直是漏洞百出,已經下了十八層地獄的奇喀,用大半年的時間為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他用行動告訴我,實力高有個屁用,智力高超的腦子,又或是陰險毒辣的詭計,才是最致命的。

在長鏈戰場上,我擁有遠高於奇喀的實力,但,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我完全是以命換命地才殺掉了奇喀,且落到了被禁錮在冰山之下的慘況這只是一個奇喀!

那麼,老爸是怎樣對抗黑暗世界那成百上千的「奇喀」,乃至於比奇喀更高明的陰謀家的呢?

真的只是靠他的蠻力?

「伯父的實力是絕對的至少,在世上,還沒有正式出現第二個超限階的高人的時候,伯父的實力穩居黑暗世界的頭把交椅。伯父的實力,首先保證了任何的針對於他自身的陰謀詭計,無損於他分毫」

蘇怡直視我的瞳孔,直到看見我大力點頭後,才微笑著往下說:「我們可以來推演一下——當對於伯父自身的攻擊沒有任何的效果後,他們也只有從其他方面入手。當然,可行性最高的方法你也明白,那便是沒有任何防身能力,且人身保護並不算嚴密的伯母」

在這裡,她頓了頓,臉上笑容不變,卻很有些陰謀意味兒地,看我已微有些變化的臉。

當然,我臉色的變化並不是因為意外,畢竟這種情況我早設想了千百遍。現在,我只是本能地放射出殺氣而已。

不過,看來蘇怡很滿意我現在的表情,她輕撫了一下腰間精緻的皮帶,笑容愈發地甜美,接著說道:

「伯母對於伯父而言,可以說是唯一且致命的死穴。我到現在也毫不懷疑,如果伯母有個萬一,伯父也必定隨之而去「可,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除了禁忌敢在伯父昏迷期間打擦邊球式地找你的麻煩,卻還沒有任何一人敢動伯母呢?

「我們首先要明白一點,這個世界,是存在著一個有理智,有情感,有希望的第一高手好呢,還是存在著一個瘋狂、無情且又絕望的第一高手好?

「除了那種想毀滅世界的狂人,我們必定會選前一個這時,再回到前面的假設中去,宇哥,如果有人脅持了伯母,你認為伯父會怎麼做?」

我愕然,然後便非常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良久才做出了回答,不過,話語中有些遲疑:「首先當然是盡力營救,這個世上能讓老爸也束手無策的事情並不多」

「那麼如果實在無法營救呢?」

蘇怡的追問非常犀利,我的語音卡帶了幾秒鐘,以至於我再也沒有機會,把那個唯一正確的答案說出來。

打斷我的回答的人是老爸,他不知何時已經從船艙裡出來,立在了我們身後。

「那種可能幾乎不存在的當然,如果實在無法營救,那麼首先,我會親手將雯霽殺死,免得有什麼噁心的事沾上她,然後,殺掉周圍一切我可以殺掉的人為她殉葬,最後自殺!當然,在死前,看我的心情如何,再考慮是不是要拿這個星球的爆炸當送葬煙花」

流利的話語,說明這種話他已經說出了幾千遍,但依然無損於其威勢分毫!

老爸英俊到不是人類的臉上笑容好生燦爛,但這種笑容卻實在是令我窒息,甚至於我身邊的蘇怡以及卡繆,都忍不出露出了微帶恐懼的臉。

我早知道那個答案的,小時候,老爸偶爾把我抱在膝上談笑逗樂的時候,不知說過了多少這樣的話,當時,老媽也是在身邊的,所以,我無一例外地把這些話當成了求愛宣言。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閱歷的增加,我無法再將這些話以等閒視之,而在此刻,我則已經完全明白,老爸說這些話時,態度之嚴肅,意義之真實,實在是容不得一點兒懷疑。「那麼,如果當時我在旁邊呢」我想問一句這樣的話,但我終究沒有問出口來,現在問這種問題,是下愚之徒才會辦出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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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 第一章 戰局
• 第二章 未來
• 第三章 海難
• 第四章 法爾
• 第五章 噩夢
• 第六章 七殺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一章 戰局


用一句出現頻率極高的詞來形容,這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無數新奇的信息,無休無止地衝擊著人們的耳目。

在黑暗世界才能收看到的「全球新聞頻道」,你可以看到「准東方女王」蘇怡的英姿,可以感受「神王」阿儂列的霸氣,可以欣賞埃瑪大祭司的俊美,可以觀察「破壞神」卡陀的實力,可以揣摩「天寒」杜古的謀略心計。

當然,如果你更現實一些,你也可以從無數條準確或不準確的消息中,整理出如張雲忘、「尊師」、三巨頭這些實力派的作為——整個信息渠道,充斥了這些人的光芒,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個時代,屬於年輕人,屬於實力派,屬於這些生機勃勃的一代,而絕不屬於那些已經被擠到了沒人注意的角落的頑固不化的老齡人!

而由各大力量組成的長老會,則可堪做為這些老化思想的代表。

因此,名義上作為黑暗世界最高貴、最神聖的聯合長老會,也就相應地被絕大多數人所忽視。而這一點,在遙遠的中世紀來說,實在是不可想像的,聯合長老會最張揚的中世紀,其無上的權威達到頂峰。

那一個時代,用學術的觀點下定義,是一個嚴肅、刻板、循規蹈距的宗法制時代。

聯合長老會擁有著無上的權威,聯合長老會的一個命令,便會引發整個黑暗世界的大動盪。用傳統和法律嚴格限制著黑暗世界的行為舉止。

但,盛極而衰,隨著中生代與新生代的聯合反彈,漸漸老朽的長老會,已無力壓制越來越強盛的新銳力量,老舊與新銳的鬥爭一觸即發……

新紀二0五四年的夏天,是一個個性張揚的季節,新銳與新銳之間的碰撞,激進與頑固之間的衝突,空前激烈。筆者本人由於一些原因,一直身處在這鬥爭的中心,感觸頗深……

——中天帝國第五任皇帝《新生力量考證論文答辯》草稿千里之外的亭光島上,身為光祿勳之職的齊賢好生辛苦。

從兩天前起,長老會便不只是長老會,由於一些他還不知曉的原因,結界內外放與收入的信息電波沒有一刻停止,大功率的無線電波的干擾,讓這裡的一些高科技設備如反導預警系統等運行不力,所以禁衛軍不得不幹起了人力活,代替這些機器,來進行警戒任務……

用人力去防導彈,你以為我們是張雲忘?

在齊賢心中大罵之時,連續進行了七天的長老會議終於在午夜時分結束,在他長吁了一口氣的時候,多層結界保護內的諸位花甲年紀的老人們感歎出聲,終於結束了!

幾百個小時的漫長會議終於落下帷幕,會議上,原本所討論的兩大議題,以及突然而來的一個後起議題,也有了能令諸方人馬都勉強接受的結果。

但,過於漫長的相處,卻使得這些人彼此生出了很重的過敏感應,沒有人想再多相處,哪怕只有一分鐘。

所以,在皇家禁衛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諸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們以他們所能有的最高速度破空而起,散射向四面八方,瞬間便不見了蹤影。原來結界所籠罩的地面,只餘下了兩個人。

一位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一位卻依然舉杯就唇,悠閒品茗。

光祿勳齊賢大人看到了那位飲茶的老人,背上登時便濕了一片,看向四周與自己的臉色極其相似的手下們,他的心情已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齊賢侄!請上前……」

好像那位老先生並不想讓齊賢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正在齊賢全心全意想著如何不失禮數且又不惹麻煩上身的離開時,惡名在外的首席長老大人開口說話,一句話便阻斷了他的後路。

齊賢臉部的肌肉微微扭曲了一下,但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盡力保持著後輩的恭順,一步步走上前去,微微俯身,做足了一位後輩所應有的禮儀。

「張首席,您有何吩咐?」

垂下的眼簾微微地跳動了一下,寒若霜刃的目光自齊賢的臉上一掃而過,齊賢打了個激靈。

目光斂去,老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集合起所有在此的禁衛軍,隨我來吧!」

「所有的……去哪兒?」

齊賢反射性地脫口問了出來,他甚至還想說,「首席長老並沒有資格直接指揮皇家禁衛軍」,但看到老人微笑著的臉,剩下的話,自然也就吞到了肚子裡去。

老人施施然起身,望向東方的天空,臉上笑意擴大,顯得極其歡暢。

「去見現在的皇帝陛下,順便再和未來的皇帝溝通一下感情!」

身為禁衛軍首領,屬於少數知曉當代「中天帝國」名義上的統治者身份的齊賢,瞬間便在腦中扯出了當代皇帝的肖像,同時,那位與當代皇帝擁有著最親密關係的恐怖人物,也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不可抑制地打了一個寒顫,臉色蒼白得幾乎便要透明起來。

海面彷彿被凍僵了,微笑著的老爸比任何時候都危險。

我可以感覺到,在天空海面至少有百多人豎起耳朵,全開神念來偵察我們船上的情況。

那麼,理所當然的,老爸沒有經過任何加工處理,中氣充沛的話語,便隨著海面飄盪開去,流傳在所有有心人的耳邊。在漫天的氣爆轟鳴聲中,雖微弱,卻堅定無比。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這艘遊艇附近的某些人,臉上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彷彿吸入了強烈毒氣般的顏色,又好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火焰炙烤,身體的肌肉均呈現反射性的抽搐狀態。

我望向蘇怡,結合一下老爸的行為,心中對她所想表達的意思,似乎有了那麼一些瞭解。

然而,以蘇怡的膽色,也不敢順著老爸的話茬繼續講下去。嗯,

她對我吐了吐舌頭,表示「等會兒再說」的意思,便笑吟吟地挽住了老爸的臂彎,另一隻手指向天空。

「伯父,你覺得這種合圍能不能捉住那個異物呢?」

「不能!」老爸的回答很肯定。

這種程度的轉移目標?而老爸竟然也合作?我和卡繆對視苦笑,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望向在包圍圈中左衝右突的主角。

雖然當老爸站在甲板上後,它的地位已經有些名不副實……

「這傢伙……很有趣啊!」

老爸難得地表示出了他對那個異物的態度,而這態度,雖略遜於阿儂列的狂熱,卻怎麼也比我這個兒子的漫不經心強。

我聽到他說話,回頭看他一下,正看到他的手指微微伸縮,這是他手癢的表徵。

你手癢你就上去啊……反正我的假期是泡湯了,你怎麼玩都沒人管你!

我別過了頭去,決定了再不管這邊的事情!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剛剛老爸說的話。

不過老爸也沒有真正地衝上去欺負人,不是他的興趣消減,而是正如他所說,異物飛天遁地的能力實在太強,在海面上圍捕的人稍一失神的空隙,它便再度化做一道白光,一閃而逝。

讓圍捕人員失神的罪魁禍首,自然非老爸莫屬。

失去了目標的六大力量成員,面面相覷,本來他們是應該第一時間追上去的,但海面上漂浮著的當世第一高手的座駕似乎也不容忽視,他們一時間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老爸低低地哼了一聲,轉身入艙,我可以聽到,海面上下絕大部分人齊齊吁了一口氣,聲勢壯觀。

江雅蘭好生沒趣地落到甲板上,嘴裡面在嘟嘟噥噥,無非就是些錯過了機會、錯過了熱鬧之類的話,蘇怡挽著她的臂彎將她拖住,我則在頭疼,如何才能讓這些似乎已不知何去何從的人們從我的視線中自動消失呢?

機會很快就來了,不知是什麼時候,海面上的人們開始了一波小範圍的騷動,而騷動的範圍很快地擴展到了整個海面,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些詞句,其中最常出現的一個詞組是:聯合長老會!

聯合長老會?那是什麼東西?我望向蘇怡,蘇怡也沒有讓我失望。

聯合長老會,黑暗世界六大力量各自最高長老會所組成的聯合會,是名義上黑暗世界的最高立法機關和仲裁機關。

成立於黑暗時代正式結束的新紀六三四年,較之於各勢力分別具有的長老會還要多出近三年的歲數。

也從新紀六三四年起,黑暗世界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長老議會時代!迄今一千四百二十餘年!

在長老議會時代,資歷代替了力量,年齡代替了成就。

黑暗時代群雄並起,天才縱橫的景象,在沉穩守舊的長老議會的限制下、在十四個世紀的漫長歲月裡,再沒有出現過。

這無疑會讓如江雅蘭這樣的人感到不滿和惋惜,但也不能不承認,一千四百餘年來的漫長歲月,黑暗世界中的黑暗年代也一去不復返,戰火紛飛的戰國時代由之劃上了一個句號。

只是在中世紀以後,隨著各大力量之中的長老會地位的不斷下降,聯合長老會的地位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第五、第六、第七次世界大戰,都有兩方乃至兩方以上的黑暗世界勢力參與其中,大大違背了聯合長老會制定的「觀望、超脫、節制」的最高準則。

而戰後的處置不力,更導致聯合長老會的威嚴受損。

第七次世界大戰後,聯合長老會的地位,已經淪落到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尷尬情況,原來十年一度的聯合長老會,已有近四十年沒有召開。

「四十年沒有召開的大會在這時候召開,為什麼?」

面對我的疑問,蘇怡笑了起來,像挽住江雅蘭一樣挽住了我的臂彎,帶著我們向艙內行去。

「這種問題,應該是問我們的『命運』大長老才對!」

隨著艙門的閉合,也隔絕了外面無數道並不單純的目光。這種行為無疑有些失禮,但經過了剛剛的那場小衝突,以及老爸在甲板上的小露鋒芒,這樣做也就算不上太突兀了。

見到我們進來,老爸微微地點頭示意後,便帶著老媽去他們的房間,明顯地不參與我們之間的討論。

反倒是與這些事情最沒有干係的有容妹妹,卻像一隻聽話的貓咪似的,伏在正自斟自飲的容妖女膝上,瞪大了好奇和探究的眼睛看著我們——或者說,是看著我和蘇怡正親暱接觸的上肢。

我和蘇怡非常的有默契,兩個人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以最自然的姿態分開,然後各自落坐。

走在後面的卡繆坐在我身邊,趁著坐下的那一剎那,對我擠眉弄眼,那其中的涵義就是——兄弟,硬是要得!

我瞪了他一眼,剛一回頭,卻又碰到了容知雅似笑非笑的臉,不知怎地,我心裡面突地一跳。

再看向她時,卻見她總是醉意朦朧的眼眸在此刻卻如寒霜利刃,實質般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其中的涵義非常值得推敲。

正在心裡揣摩妖女的意思,老姐卻在上位懶懶地開口:「小弟,我們大概要先分開一段時間了!」

「嘎?」

由於走神,我一時間聽不懂老姐的意思,只能愕然以對。

老姐微笑道:「聯合長老會既然召開,那麼各方力量的長老必須在會期開始前抵達會場,會址是一貫的法爾島,雖然距此不遠,但我必須先回到總部,與其他幾個老頭子確定一下會上的要務,來回之間時間會很緊迫,所以就不能陪你度假了。」

「是這樣啊……」

我有些失落,本來想和親人朋友在一起,浩浩蕩蕩地去玩個痛快。哪想到走到半途,先是異物故意找碴,攪壞了氣氛,然後又是什麼聯合長老會。老天爺也不給面子……

難不成是今年我死裡逃生之後,好運氣都用完了?

我苦笑了起來。

而此時,身邊的卡繆已經問出了我在甲板上產生的疑問:「這次聯合長老會突然要召開,為了什麼?最近有那種天大的事情發生嗎?」

老姐的唇角是一抹看不出什麼涵義的微笑:「或許吧,小弟的身份註銷問題可大可小、神之原石的問題可大可小、突然出現異物的問題可大可小……每一件事都很值得關注,很值得計較呢!」

「呃……我可不可以理解為聯合長老會就是一群三姑六婆,啊,當然,不包括美麗動人的老姐你……這種會議,去與不去,有什麼分別?」

「嗯,小弟,做人不能像搞政治,而搞政治也不能像做人……大義的名分是誰都想要的,明白嗎?」

「或許吧……」

我的回答模稜兩可,充分顯示了我對於政治生活的態度。

老姐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不過容妖女卻沒有那麼輕易地放過我。

她輕撫著有容妹妹蓬鬆的秀髮,神態閒逸,而眼神卻是她慣有的冷誚和譏諷,「逃避現實的小笨蛋!」

有容妹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由此讓室內大多數人臉上都有那麼幾分古怪的意思。

江雅蘭撫掌笑道:「說的好耶!容小姨,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我「哈」地一聲冷笑起來,攤攤手道:「不逃避現實?不逃避現實讓我去稱孤道寡去,我……」

「對了!就是這個!」

老姐、容知雅、蘇怡同時擊掌,生生地打斷我的話,而又做恍然大悟之狀。

這個表情雖是再自然不過,說明了這三位應該沒有什麼預謀,但仍然讓我的背脊陣陣發冷。

「幾天下來,總覺得有些事情忘了辦,原來是這個!」蘇怡看了我一眼後,皺起了眉頭,微微沉吟道:「這件事不是三兩日間就能夠辦妥當的……而且宇哥又未必願意!」

「不願意也得願意,好不容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不能因為這種事情就前功盡棄!」

容知雅的話語如同地獄的裂縫中吹出來的寒風,凍入骨髓,連她身邊的有容妹妹都打了一個寒顫,抬起頭來,不安地看著她這位年輕的小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我強自鎮定地端起茶杯,想藉這個動作穩定一下情緒,卻在掀起杯蓋的時候偷眼望向還未表態的老姐。

就算是死,我也想知道,這次我究竟死在了什麼地方!

老姐用憐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開始了自己的沉思,「聽說,炎黃的禮制也是相當麻煩,宮禮繁瑣,再加上又是天子之尊,祭天敬祖那樣的程序,短時間內能記得過來嗎?」

「咯嚓!」

手中的茶杯被驚慌失措的我捏成粉碎,茶水潑了我滿身。

蘇怡望了過來,清澈見底的眸子,已經看透了我心中的不安,她的臉上是微微的苦笑。

「宇哥,學會宮廷禮儀是必行的程序,根據資料,新皇登基繼位時,必須祭拜天地,那時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高層人物都要前來觀禮,如果有任何的閃失,那就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了……」

「哇……要讓哥哥學宮廷禮儀嗎?我參觀可不可以?」

有容妹妹對什麼都好奇,不過我看她這句話說出來,想看我困窘模樣的心思倒佔了大部分,小妮子也懂得戲耍別人了嗎?

江雅蘭立刻笑翻在地上,張狂的笑聲在我聽來更是無比刺耳,惱怒之下,我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管他登基去死!」

當這句話噴薄而出時,我板著臉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去,滿屋笑聲戛然而止。

我的餘光瞥到了江雅蘭好像有些不安的臉,好像自從我們認識以來,我向來沒有在她面前發過火,今天這個樣子,應該是嚇到她了……

我心中剛剛升起的火苗登時灰飛煙滅,心裡偷笑著往外移動腳步。做個老實人是應該的,至少老實人的怒火比暴躁者的怒火更可怕!

「砰!」

可能是有些忘形的我,走路竟然忘了看前面,大步流星的步伐過去,卻撞上了一具如崇山峻嶺般的軀體,以我下盤的穩固竟然不由踉蹌兩步,愕然抬頭時,正看到老爸微皺著眉頭的臉。

「你的反應退步了,要特訓才行……走什麼!」

我想從他身邊溜過去,但他只微一挺腰身,就封死了我全部的去路,我瞪大眼睛看他,然後猛然省悟,「老爸,不要說你就是專門過來強迫我的!」

老爸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向前邁步。

好像長鏈半島上的導彈衝擊,讓他的性格由外揚轉向了內斂,所以,此刻他的笑容出奇的冷,平靜中蘊含著強大的張力。每當他踏前一步,我就後退一步,就這樣被他逼回到房間中心。

然後他就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硬將我扳向了容知雅所坐的方位,手上的力道雖然不大,我卻不敢抗拒。

他就這樣,又按住了我的脖子,用力下壓,強令我給容妖女行了個半禮,「知雅,我記得你對宮廷禮儀有過研究,這小東西就交給你了……」

不用等容妖女回答,我的臉已經變得煞白,也不顧老爸的威嚴了,猛地扭動身子,想逃出老爸的可怕安排。

老爸的冷哼也在此時淡淡地傳來,只進入了我一個人的耳朵裡,「學三個月的古禮或者和我練上三個小時,你選哪個?」

這話語像一根從萬年冰窟裡抽出來的冰針,刺入了我的脊髓之中,我痛苦得幾乎要流下淚來,連忙拚命地點頭應承。

老爸手上的力量消失,我立刻跳腳大罵,也不再管到底學不學古禮之類的東西了,只是咬牙切齒地質問這個冷血的傢伙。

「子所不欲,勿施於人!見鬼的要都按古禮行事的話,你給我說,你對當今的皇帝老兒行過禮、下過跪沒?只要有這回事,我不說一句話,立刻就學去!」

我冷笑地看他怎麼回答。

以他的性格,別說給那個傀儡皇帝行禮下跪,就算是對關爺爺這樣的至親長輩,也絕沒有一點可能!

老爸是那種天生不屑於說謊的人,我這樣講話,就等於是將了他一軍。

老爸果然皺起了眉頭,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但看著我越來越得意的臉,他終於還是緩緩開口:「首先你要知道,當今的皇帝並不是老兒,我不希望你對什麼人都出言不遜,這一點要記著了。」

「還有就是,行禮、下跪……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雖然這種場面會很少,但我確實做過,記憶中,祭天中有一次、朝拜中有一次,還有一次……你沒有必要知道。」

我如中雷殛,一方面是由於我的前程正式完蛋,另一方面,也由於他的回答也太驚人了些!

行禮!下跪!一生桀驁不馴的老爸,連彎腰低頭的機會都不可能有過,哪裡會向那種傀儡人物做這種俗禮!

我第一時間就想高喊「騙人的」,可我更知道老爸不可能說謊!這樣的衝擊,使我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

我想,說不出話來的,也不只是我而已……

相較於我們所接收到的震撼,做為當事人的老爸卻沒有什麼感慨,我倒覺得他特別地輕鬆自在,他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微笑:「去行拜師禮吧,有點兒誠意才行……」

他指著容知雅的方向,向我示意。我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很難說出是什麼表情的容妖女,一時間手足無措。

「江雅蘭小姐,梵河卡陀請尊駕出來一敘!」

帶著些外國口音的炎黃語響起,自報家門。

我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返身就要向外衝,而老爸的速度卻仍不是現在的我所能比擬,才邁出半步,他便又抓著了我的肩。

老大人壓根兒不理我,只是扭頭對著頗有些驚奇的江雅蘭道:「叫你呢,去看看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明白?」

「張老爸,我愛死你了!」得到了充分授權的江雅蘭尖叫著衝了出去,艙門中開。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老爸,「你放她出去幹什麼?想要蒸發極天洋嗎?」

「不要轉移話題,行拜師禮吧!」

「喂……我是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屈膝!」

「你不能……」

「跪!一拜!」

「我告訴媽媽……」

「再拜!」

「我恨死你了!」

「三拜……」

「轟!」

突然爆起的宏大衝擊波所生成的巨響,可以讓普通人產生瞬間的身體失衡,這聲音穿透了重重阻隔,直透入這個艙室。

艙內的人們都有點驚奇,而老爸卻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繼續壓著我的脖子讓我下拜,直到四拜禮成,才悠悠收勁。

我滿臉滾燙地跳了起來,竟讓我給一個女人下跪!就算這女人是容妖女也不成!我……我現在想砍人!

老爸卻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悠閒自在地負手而出,讓我在後面頓足大罵,他只是微仰起頭,閉上眼睛,沉吟著分析外面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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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2:03:40 |只看該作者
「劫火紅蓮不過小成,但對方的『破壞神大威能』已登堂入室,現在雅蘭還遜色一籌……」

哼,廢話!我的怒火正盛,哪有心情去理他。

然而,老爸卻沒有放過我,他對我勾了勾手指,讓我跟上,並且為了防止我的負氣行為,他的眼眸中滿是威脅。

我狠狠地瞪他兩眼之後,還是屈服了。我再度回到了甲板上,卻正好看到夜空中刺眼的巨大煙花。

「江雅蘭,你不要無理取鬧!」

「鬧的就是你!卡陀,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你和蜜兒差得也太遠了吧!」

雄渾的男音和清亮的女音,在顯得分外絢麗多姿的天空中糾纏不清,伴隨著他們的,則是一道又一道爆開的燦爛火光。

颶風一般的衝擊波,從他們兩人交手的戰場向四面八方擴散,將四周觀戰的人群一次又一次地向外推開,雖然這種餘波不可能摧毀船體,但震盪的海波是無法壓制的,遊艇開始隨著波濤洶湧的海浪上下起伏。

「喂,有沒有搞錯,這船上有孕婦啊!」

跟在我身後出來的卡繆,首先想到的就是艙內的斯蒂安,他揚聲高喊,被聖光加持的音波成為了一圈幾若實質的光環,向四面八方擴散。

一時間,「這船上有孕婦啊」的句子,一波又一波地迴盪在海面上,聲勢一點兒也不比天空中的氣爆聲遜色,居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雖然在下面看不太清拚鬥雙方的情況,但從那驀然外移的戰場範圍上可以看出,裡面的兩個人都聽到了。但兩個人仍然沒有停手的意思,只是移遠一點兒,意思意思而已。

「哼,赫魯果然教的好徒弟!」老爸只看了一眼戰況,便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猶自氣憤難平的我,平平淡淡地命令:「上去把他們分開,這樣打下去,沒有一點兒意義!」

我用著了火一樣的目光瞪他,憑什麼!你今天真的惹惱我了!

「不……」

回絕的話立刻吐出,只是,當我剛剛張開嘴,還沒有讓單個的音節變成有意義的波段,老爸的手掌已經蓋住了天上的星光,飄飄然向我頭頂拍下。

反射性地,我出手抵擋,但手掌在我眼前消失,在給我滿天星光的同時,附贈一股汩汩然流動的有若實質的氣流,輕輕地撞在我的胸口。

在這種力量下,什麼沖天怒火都要給打回肚子裡面去!我的臉扭曲了起來,只發出一聲悶悶的鼻音,便手舞足蹈地飛向了半空中。

老爸在船上微笑,聲音安安穩穩地傳到我的耳朵裡,「在這種事上,你比我適合……」

他在後面似乎還說了些什麼,但我已經聽不到了。天空中兩強互擊所生成、帶著強烈光炎的衝擊波,已毫不客氣地把我席捲進去!

「倒楣……都給我停手啊!」

護體真氣外漲的速度不可謂不迅速,但強大的炎流仍然毫不客氣地燒掉了我的兩根眉毛,細細的灼痛,讓我本來已經很是高漲的心火一冒千丈高。

不用再想什麼複雜到令人頭大的理由,在極地冰山下淬煉兩載,業已精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地步的太息一氣,轟然外爆,挾帶著極地冰寒徹骨的氣息,像海上突起的颶風,碾過整片天空。

大面積的海面整個的下陷,四面的海水倒灌而入,然後在自然的偉力下,激起了比先前更強大十倍的海浪狂瀾,高達十餘米的小型海嘯立時生成。

好心變壞事,這下糟啦!

即使是生氣,我也不想遷怒到無辜的人的身上,這種程度的海嘯,對飛在半空中的人們自然是沒有什麼影響,但對海面上的遊艇的破壞,可是災難性的!雖然明知上面有老爸壓陣,我的心臟仍是大大地跳了一下!

凌空一個倒翻,避過了一道不長眼的炎流,再往下看時,卻正見到滔天的巨浪驀然中分,讓出一條寬敞大縫,威勢不減地呼嘯著從船體兩側掠過。

這情景,震撼力實在夠足,而中分的狂潮猛烈拍擊海面時所生成的震天巨響,則更為這驚人的一幕打上註腳。

是奧馬修!已經沉默到幾乎要讓人忘記的男人,終於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雖然在剛剛那個時候,可以出手的人很多,但在看到這情景的第一時間,我便確定了出手人的身份。能這樣舉重若輕地將滔天巨浪劃分為兩邊的人選,除了當世「海皇」,還有誰來?

當然,老爸也是可以的,不過,如果他出手,這十米高的大浪或者就從人間蒸發了也說不定……

不管怎麼說,我的心情在這一驚之後,倒是又平靜了不少,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和老爸接著鬥氣。

不過,我的到來,似乎並沒有讓天空中兩個人的爭鬥有什麼緩解,雖然剛剛我的出場讓他們兩個都是一驚,但兩個人爭戰正酣,真氣外放之際,早已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誰先收手,便等若受到兩人的合力攻擊,那時不死何待。

如我般勸架的人唯一且必須的手段,便是以高出兩人的實力或者是驚人的技巧,消弭掉瀰漫在兩人之間的強大力量,這無疑是個苦差事——尤其是不能有任何損傷的前提下!

自然,在做這些事之前,還必須與當事人取得良好的溝通。

「兩位,罷手可好?」

比較辛苦地挨近勁氣橫飛的戰場,我揚聲高叫,卻也沒有失了禮數。

「不好!」

這是江雅蘭的回應,雖然由於四面的高溫,水分全被蒸發,看不出有什麼汗影,但她此時已是滿臉通紅,顯然面對的壓力絕不輕鬆。只是,她的眼眸中卻是紅霞大盛,流轉不定的光芒有若實質般刺目。

看到這種情況,我惟有歎氣而已……她已經打上了癮,天王老子下凡也甭想把她拉開了!

我只好又看向聞名已久的「梵河等級力量」年輕一代的代表,「究極破壞」卡陀先生,既然是梵河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總比江雅蘭這個瘋女人要多懂一些事理吧……

我看到了他那張黑黑的,缺乏年輕人生動表情的臉。

早聞「究極破壞」卡陀不僅武力驚人,且在心智修養上也出類拔萃,要不怎能稱為是近百年來「梵河等級力量」的天才人物?與他交流,應該不會費力才對……

我在天空的亂流中辛苦地扯出笑臉,正想將只屬於男人的冷靜的道理與這位先生溝通,卻恰看到他那張枯木一般的臉上所隱隱透露出的紅光。我微微一楞,再仔細看時,便又發現他的眼眸中已然波蕩過甚的興奮之意。

本來就是他將江雅蘭叫出去的,難道他……

「轟!」

雙方同樣剛猛無匹的勁氣在半空中交擊,碰撞的中心點似乎離我也太近了些,突然炸出的爆響,以我的實力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腦子裡面嗡嗡地敗下陣去,飛行高度立時下降十多米……

你們是故意的!

在看到江雅蘭明眸中閃掠過的「礙事的人一邊去」的神采,還有卡陀那不屑一顧的木頭一樣的表情,我終於憤怒了!

「我在叫你們停手啊!」

生而為人,講禮貌的總是不比耍流氓的!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流氓出身的老爸,總是會讓人怕!

拋下了虛偽的臉孔,我在長嘯聲中揮臂橫掃,磅礡的劍氣劃過星空,勢如破竹般割開了天空中紛亂的炎流,交戰中的雙方猝不及防之下,顯得頗為狼狽地齊齊後移,兩人之間銅牆鐵壁一般的氣場,登時顯得不穩定起來。

機會!再來一劍!

厲烈的劍嘯聲一點兒也不比剛剛的爆響遜色分毫,無形無色的劍氣直衝霄漢!

一劍過後,對戰雙方所形成的僵持局面轟然崩潰,四散的亂流拍擊海面,生成一波又一波的大小浪花,在紛亂中也很有些宏大的氣勢。

事情似乎是解決了……外圍觀戰的人們大部分都發出低低的歎息聲,似乎有對這場精采的拚鬥過早結束的惋惜,當然,也有因那種「為什麼不死個人」一類想法的破滅,而產生的悲歎。

這些雜亂無章的思緒在海面肆意流淌著,有一些研究的價值,但此時,我卻沒有心思來想這些……

事情真的解決了嗎?如果這麼容易,大家何必這麼推三阻四的……

兩手自然下垂,我望向星空中正向兩邊拋飛的人影。

在剛剛的那場交鋒中,由於我壓倒性的力量突然闖入,在擠散了他們兩個糾纏在一起的氣機時,卻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他們兩個人發自本能的鎖定。

由於三人之中以我氣機最盛,那麼,不可避免,我至少要受到兩人一次合擊,以宣洩兩人身心所受到的壓力。

這樣的一擊,絕不輕鬆。

在我身後,卡繆的身形從虛無中閃現出來,聖光繚繞,賣相稱得上是絕佳!

他應該也是被老爸踢上來了才對,出現的時機卻是剛剛好,海面上的局勢仍然不明,這麼多旁觀的人物,難保沒有幾個想當漁翁的傢伙。在我全神貫注應對兩個麻煩人物的合擊時,他完全可以充當護法的角色。

想來,在教廷一貫韌性絕佳的防禦面前,即使老爸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在數息之內破掉!

「多事的傢伙!」

江雅蘭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聲音遠遠地打入我的耳朵。

在此時,「劫火紅蓮」已無法控制地開到全滿,外溢的真氣,已然形成了一層吞吐閃耀的火焰之甲,氣勢驚人。

與她幾乎平行的,是如隕石般下落的卡陀,他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但我可以看到,他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狂熱色彩,已整個地消失不見,所餘下的,只是空洞得沒有一絲感情色彩的無神瞳孔。

一左一右!

三個人撞在了一起,江雅蘭的火紅色光華再度大盛,整個人卻遠遠地再度飛了出去,在星空中劃出一道灼目的拋物線,乾淨俐落地摔入海中,入海處的海水登時沸騰,蒸氣「突突突」地冒出了好大一片。

而卡陀,卻只是嘶啞地低頌了一聲我聽不懂的古咒文,身體竟在逆沖的強大力量下,詭異的靜止在半空中,枯瘦如柴的身體上皮膚妖異地高速蠕動,竟純以肌肉高頻率運動將反震之力化去。

「漂亮!」

我讚歎了一聲,身體卻也不得不在原地高速凌空旋轉,將那股龐大的反衝力化消乾淨。連打了幾十個旋轉,我的身體戛然而止,正好直接面對卡陀沒有任何變化的黑臉。

「你絕對留手了!」

我說話非常肯定。剛剛卡陀的表現也委實太輕鬆了些,而且,在我與他正式接觸的一剎那,他體內毫不遜色於阿儂列的威壓感,便小小地刺了我一下——儘管他隱藏得很好。

一個有著絕不遜色於阿儂列的實力的傢伙……

我開始佩服卡陀的心智修養。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將之保持在與江雅蘭同步的水平線上,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較輕鬆地接下他兩人的聯手一擊。

否則,如果他在瞬間提升力量全力出手,以他不遜色於阿儂列的實力,與江雅蘭的合力一擊,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可以讓我從人間蒸發。

「剛才,真的承情了!」

我笑咪咪地對他行了個禮,他也不冷不熱地還禮。他當然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看來,他對自己的行為並不太注意,就憑這一點,我喜歡!

「並不需要謝我……剛剛,是我先用了心機!」

他的話音嘶啞,且沒有聲調起伏,入耳可是好生難聽,但聽他這樣講,我倒是有了些興趣,一時間也忘了觀察一下現在的形式,揚起眉毛等待他的解釋。

「剛剛與江小姐一戰,我以秘傳神目,將『劫火紅蓮』之氣脈運行洞察於心,頗有所得……但有失光明。」

我為之恍然,怪不得老爸說這樣的打鬥沒意思……原來如此。

只是,卡陀後續的動作卻是令人驚訝。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片散發著淡淡紫光的玉石,伸手遞到我眼前,話音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但下面的話令我心中一跳。

「這是記錄『阿修羅大炎密』的原石,請代我交給江小姐。請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太禮貌的公平交易……」

再點點頭,他甚至不給我再度開口的機會,便以高速飛離開去,看情形,似乎連這場圍捕行動的指揮也不幹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瞬間化成一個模糊的黑點兒,心中開始為阿儂列擔心……

梵河有這樣一個角色……與之有深仇大恨的阿儂列,可真的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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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二章 未來
「張真宇,你懂不懂什麼叫自己人啊!」

渾身水汽騰騰的江雅蘭從海裡面衝出來,跳上了遊艇的甲板,看來她對剛剛自己被擊落海中的情形,感到強烈的不滿。

我聳聳肩,是你的功夫不到家……再說了,都讓人家給耍了,你還能怎地?

我的目光來到卡陀交給我的原石上,這塊小小的玉石一樣的東西,就是原石啊……質地非常地堅硬,裡面似乎有光華在流轉。

我的腦中浮起了關於原石的定義——將「存影法咒」和「凝結法咒」結合,生成可以留存影像的近似於固體外型的結晶體。

真是大手筆,由此看來,卡陀的咒法修為也是不弱!

將記錄著「阿修羅大炎密」的原石拋了兩下。黑暗世界記錄信息的方式,還是那麼傳統,總是要刻在原石裡,也不管這樣會耗費多麼大的力氣。不過,也因為這樣,六大力量的各類成就才能長盛不衰。

想想吧,一個神話時代的原石能夠保存到今天,還能讓我們這群俗人爭個頭破血流……冷笑了一下,我將這東西拋給了江雅蘭。

江雅蘭學著我上下拋了兩下,瞧了瞧質地紋理,很快來了興趣,「什麼玩意兒?」

「還能是什麼,原石唄!別摔壞了啊,誰知道會對裡面的『阿修羅大炎密』有什麼影響!」

「娘喂!」

江雅蘭的手一抖,真的差點將原石摔在甲板上,趕緊手忙腳亂地將這東西緊緊握住,連連地喘息幾下,定下心來。

而江雅蘭就是江雅蘭,她很快地便回過神來,並且很危險地瞇起了眼睛。

「不是那個打了就跑的卡陀交給你的吧……他想幹什麼?」

我攤攤手道:「人家感謝你讓他探察『劫火紅蓮』的奧妙,又不好意思欺負你,所以就這樣嘍!他的原話是……」

將卡陀的話一一轉述給她,我偷偷觀察她的反應。我想,這個打擊對江雅蘭而言,可不是普通的重。

被別人在激戰中看了通透,甚至將自己修煉的功法雙手奉上,這樣的差距,已不是一籌半籌所能形容的,而更要命的是她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對一向心高氣傲的她而言,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果然,她紅霞大盛的瞳眸裡只有純粹的怒火,而又被技不如人的屈辱感強行壓制住,身上所發散出來的有如實質的光焰吞吐不定,隨時都有爆開的可能。

我有些心疼地看著那已開始變形的「原石」,也不知裡面的秘笈損壞了沒有。

「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老爸輕輕揮手,魔術般地將原石拿在了自己的手上,略微察看一下,又抬眼看向渾身都在發抖的少女,露出了一個微笑來。

「癡兒,『劫火紅蓮』本來就源出於吠陀的『阿耆尼神力』,與卡陀所修同本同源,被他循跡得去,也不算什麼。今日一戰,你三年成就幾抵他三十年苦修,那麼,要追上他乃至超越他,也不過兩三年而已……你等不及嗎?」

「我一定要打敗他……不,我要殺了他!」

我似乎看到了江雅蘭眼眸中有水氣在打轉,而她的話則讓我背脊發寒。如果是其他的人在這裡,我很有可能將這種話當成負氣之語,不放在心上,但既然說話的是江雅蘭……

而老爸竟然還全不當回事,只是點頭道:「只要你能勝過他,這個隨你的便。嗯,這幾年你的基礎打得已經很不錯了,要不要伯父再集中地指點一些竅門呢?」

這才是老爸真實的目的吧……

看著江雅蘭幾乎是受寵若驚的臉,我忽然想到,似乎我有生以來,從來沒有見過老爸這樣主動地指點別人的功夫,而且語氣平緩,循序漸進。難道是因為江雅蘭與他的性格有某些相似之處,所以對她另眼相看?

我懶得再想下去,看在江雅蘭她爹的面子上,教就教去吧,只是不要教出個「張雲忘第二」就好了!

我搖搖頭,此時我的胸內怒火雖滅,但仍不願意與大傷我自尊的老爸說話,看了一眼海面上仍未離去的諸方高手,我撇撇嘴,逕自回艙。

游輪在一聲充滿了宣告意味的汽笛聲中緩緩駛離,將一群居心莫測的人甩在了後面。

「什麼!你和老媽也要離開!」

剛剛入口的茶水嗆入了我的嗓子,我跳了起來,吃驚地望向剛剛開過口的老爸。

老爸微笑:「沒有順風船可坐,自然要離開。還有,對雅蘭的訓練現在就要開始,所以,她和我們一塊兒走!」

江雅蘭的臉色變都沒變,顯然已經有了準備。

我卻是真正猛吃一驚,這麼急!她……我開始明白,我似乎還是低估了江雅蘭的性情。

也許在我看來,卡陀的行為只是給了江雅蘭一個難堪,遠達不到生死相見的地步,而江雅蘭,則將這當成一個奇恥大辱——就像我們最早見面時,她寧願摔死,也要扯著我一塊兒下地獄一樣!

我開始反省剛才自己說話的語氣,也許我不那麼幸災樂禍,可能也不會變成這樣……

不過說這些已經晚了。

「嗯,還有……」老爸似乎想說什麼,卻破天荒地有了些遲疑,他想了一下,終究還是在我們好奇的目光中開口:「剛剛船上,是不是本.布拉索來過?」

我微愕,不由得想起了那傢伙在聽到老爸在此的消息後,不自然的神色。點了點頭,我正想問點兒什麼,老爸已冷森森地將我的問題一語砍斷。

「如果以後有好的機會,就殺了他!」

我愕然!這語氣……為什麼?

老爸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解釋,但終究還是迴避了這個問題,只是冷冷地道:「不用問為什麼,這是為你好……我想,在他心中的必殺名單中,你排名前三!」

我此時是真正地苦笑起來,「我想」?這個理由可說不過去!我想說些什麼,卻實在是找不到開口的理由。

老爸看著我冷笑:「聽不聽由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只是,還想玩嗎?沒機會了吧,按中天帝國的慣例,儲君確立三月之內便要登基,而且,你不要忘了,就算你從閻王殿跑回來,又當上了皇帝,也不是說明你以後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吃白食了。你還是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參軍、工作、進修,三樣裡面,你挑一個吧!」

我看著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而當我理解的時候,我的精神也恍惚了起來,什麼殺人被殺全被拋到了一邊。多麼遙遠的三個名詞,我這輩子,還有和它們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嗎?

「宇哥!」

蘇怡輕扯了一下我的手臂,將我從失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我的身體震了一下,再看向老爸時,卻似乎也看到了他眼中透露出來的一絲絲關心的味道來,我將自己摔回到椅子裡,不想說話,只是開始了沉思。

的確……老爸的話雖然難聽,但沒有錯。我的思維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像一個正常人了。至少,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未來生活擔憂過,彷彿衣食住行會理所當然地從天而降,由我自由享用——當然,其實我也有這個條件,那個什麼皇帝再傀儡,起碼也不會給活活餓死吧!

但,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

曾幾何時,我的人生目標從考上大學,找份好工作,完完美美的成家立業,變成了這副無所適從的模樣?

「嗯,典型的人生定位失誤……」

容知雅懶散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討厭,只因為她每一句話都打中我的軟肋,而且諷刺的意味特別濃重。不過這個時候,我也實在沒有心思、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反擊她。

「我去甲板上透氣!」

打不起,我卻躲得起,在容妖女似笑非笑眼光下,我抱頭鼠竄。

夏日天空的星光依舊燦爛,由海面上拂過的暖風在我身側打著轉兒旋飛過去。

游輪已經改變了方向,現在它的目的地,是一個極天洋上的小島國,在那裡,我們這些人將分道揚鑣,老姐坐船循國際航線直達羅巴洲,老爸老媽則帶著江雅蘭一路南下,去天秤洲某旅遊勝地遊玩兼特訓,而我、蘇怡、容妖女以及有容妹妹,則要轉乘蘇怡聯繫到的另一艘船隻,去纖纖的實驗室參觀。

這樣的行動是何等地有條理……但往後想,我的人生卻一片茫然。

其實,我仍有很不錯的選擇,至少,我的乾爹,老姐的父親,恨不能抱著我的大腿要我繼承他那龐大的傭兵組織,即使我沒有運籌帷幄的本事,但以我的能力,在普通人的世界,當一個高薪傭兵,也是一個既輕鬆又賺錢的好主意。

只是,我找不到在這種行業長期幹下去的動力,我甚至可以確定,我對這一行當沒有任何興趣!

那我為什麼還要勉強我自己?

歎了一口氣,一段時間的思考過後,我的成果仍舊為零,什麼時候,我對自己這麼苛求了?

放棄了一夜之間想通問題的奢望,我趴在欄杆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光芒在這波蕩不休的海面上扭曲、再扭曲,最終在我眼中凝成了一片連續不斷的光波,光波也模糊了起來,最後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現在在幹什麼?」

海鳥的鳴叫聲將我從模糊的層面驚醒,帶著微微腥味的海風,及時地拂過我的鼻孔。鼻子抽了抽,然後順理成章地打了個噴嚏,我也真正地醒了過來。

反射性地用手撐起身子,但奇特的觸感卻令我一楞,抬起了手,上面沾滿了沙粒。這是在……沙灘上?

我打了個激靈,跳起來環目四顧,仍是晨光尚早,海面上灰濛濛的一片,偶爾有一隻海鳥掠過,愈顯得海天寬闊,無邊無涯。

「我這是在哪裡?」

完全聯繫不上睡眠前後的情景,我一時間也有些慌神,人呢?老爸他們人呢?還有船,我明明是在船上的,怎麼突然就上了岸呢?

我當然找不到答案,而越是這樣,我越驚慌,幾乎要仰天長嘯,再發足狂奔,來呼喚那可能的回應。

而身後少女的清音,及時地拯救了我那根已經繃緊的神經。

「宇哥早安!」

我猛然回頭,正看到蹦蹦跳跳而來的有容妹妹,向我露出了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掃去了海面上陰冷的濕霧,在東方,一抹朱紅向天際擴散開來。

「真美!」

我不自覺地這麼說,聲音很小,但我不確定有容妹妹聽到了沒有。她很快地來到我身邊,左手親暱地挽起了我的手臂,而右手則探上我的額頭。

「宇哥,你的身體不要緊吧!」

「嗯?」

我不解小妮子話中的意思,只看到她的小臉上有些擔心,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昨晚上船到岸的時候,你還趴在欄杆睡覺,怎麼喊你也不醒,就把你抬了下來。可是島上的旅館已經滿了,只好野營……小姨說,只有一頂帳篷,沒有讓男人住進去的道理,所以……」

所以就把我扔到了沙灘上——真是容知雅的作風!

對這個我只能猛搖頭,也沒法真的同她計較。我撫了一下有容妹妹好像剛剛才梳洗過的秀髮,感受這清爽觸感的同時,又生出了一個短暫的念頭——我怎麼會睡得這麼死的?

這念頭一閃而逝,我隨即就把它拋在了腦後,畢竟,在有容妹妹那燦爛而無心機的笑容裡,想著其他的什麼念頭,本身就是一種褻瀆。

一路說笑著來到昨夜她們宿營的地方,這是一片距沙灘不過一公里左右的椰樹林,地勢較高,從營地裡一眼就可以望到我剛剛躺著的地方。我自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暗自道了一聲「總算還有良心」,便堆起了滿臉的笑,辛苦地和似乎沒有睡足的容妖女打招呼,同時用餘光搜索一直未見的蘇怡的蹤影。

「別看了,我們叫的船出了點兒事,蘇怡去解決了,一會兒就回來!」

淡淡地一口道出我心中所想,不管我的尷尬,她徑直變魔術似地又抓出一瓶烈酒,彈出瓶塞,繼續她每天例行的功課,我暗自皺起了眉頭。

根據蘇怡對我解釋,容知雅雖然武力不值一提,但卻是一個令人稱奇的咒法天才,自從加入中天帝國後,便以她絕世的天資修習法術,似乎還有明師指點,實力已然莫測高深……

我相信她的實力,對她甚至比對我自己還有信心。只是,她雖然有「妖女」之稱,但也畢竟是人不是妖,她的實力皆來自於法術,於自身的修持還差了些,這樣無度酗酒,就真是妖怪也要被喝壞掉!

「嗯,小姨……」

「嗯?」

聽了我的稱呼,容知雅抬頭望了過來,想來是我極少主動稱呼她為「姨」,以她的定力,也微有些好奇。

對上了她的目光,我心裡面有些侷促,但想了想,我還是將話說出了口。

「小姨,唔,我覺得,你喝酒也應該有些節制了……你的內息不彰,難以消化酒力侵蝕,長此以往……」

「對身體有害,會早早死掉……」

容知雅代我說出了我要說的話,且比我說得要尖刻百倍。但她的笑奇跡般地開朗起來,少了那一絲習慣上的諷刺,讓人看了,竟是眼前一亮。

「謝謝你啦,我知道你的好心。只是,不讓我喝酒,恐怕我會死得更早!乖侄兒!」

容知雅向我晃了晃已經只有半滿的酒瓶,明顯地根本沒有將我的意見聽進去——當然,她如果這就聽進去了,那才叫有鬼。

一邊的有容妹妹聽到了妖女對我的稱呼,低低地笑了起來,似乎我被稱之為「侄」,便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我對她做了個鬼臉,也不再接著勸下去,但我心裡依然拿定了主意——要讓容知雅戒酒,至少,要限制她喝酒。也許她在的時候,我會很頭痛,但如果她不在了……

那種情形我沒有膽子去想!

輕微的破空聲響起,蘇怡回來了,見到我之後,她送來一個甜甜的笑容,讓我心裡也為之一暖。

「臨時徵調的船隻,手續不齊全,沒法靠岸,在距前方海岸兩公里處待命,宇哥,這下要麻煩你帶著有容了!」

「沒問題,這是個好差事!」

我眨了眨眼,又將有容妹妹逗笑。

一覺醒來,昨天晚上的煩心事似乎已離我遠去,看來我忘事的功夫,也隨著自身實力的增強而水漲船高。

趁著此時海岸線上人煙稀少,我們光明正大的踏海而行,向兩公里外的目標邁進。

有容妹妹對這種經驗一向非常享受,此時,她就在我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踏在海平面上,玩了個不亦樂乎。

聽著她開心的笑聲,我卻想到昨天傍晚她那令人稱奇的驚人之舉,我敢肯定,她那時是在沒有任何人扶持的情況下,獨立地站在海面上——雖然很吃力,但確實如此。

我扭頭望向蘇怡,想問問這件事,但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已隱見輪廓的船隻,話到嘴邊又被另一個念頭控制。

「蘇怡,原來的那艘船為什麼晚點了?」

蘇怡看了一眼正玩得不知身外何物的有容妹妹,卻是傳音過來,「船隻所經過的海域有另一艘遭遇海難,死了很多人,所以就留在那裡幫助營救了。」

我輕「噢」了一聲,卻也沒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偌大的海洋,海難事故實在不可避免。

而也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前面那艘船體的外貌已然清晰可見。

翻上甲板,一個面容頗為精悍的中年男子已在一邊候著,見蘇怡上來,沉聲叫了聲「蘇總」。

蘇怡微笑著回應,接著立即為我介紹:「這艘『無涯』號的船長,也是蘇氏遠洋運輸業的骨幹,趙德趙船長。」

我和他打了個招呼,他也依禮回應。雖然我沒覺得他身上有什麼功夫,想來他應該也是中天帝國的外圍成員,否則怎會看到我們踏海而來依然面不改色?

安排了房間之後,容知雅不顧我難看的臉色,說是要佈置今天我必須完成的「功課」,扯著有容妹妹去了。

而這時,趙德的臉色沉了下來,望了一眼遠去的有容妹妹,低聲道:「有負蘇總所托,我們雖然已經盡力,那場海難沒有人生還……」

是那場讓我們的船隻誤點的海難,由於剛剛才聽過,所以我留了心。而聽了他的話,我的眉毛跳了一下,蘇怡卻依然冷靜。

「原因?」

「不是觸礁,船上也沒有機械損壞的跡象,上面的屍體大部分是被他人殺死,裡面有幾位女性,生前有被施暴的痕跡。以我們的觀點,很有可能是人為的!」

「人為的?是海盜?」

「也許,但可能不大……我們還沒有對屍體進行屍檢,不過,並不像是被普通人所殺,很多人都是被重手打得內臟破裂,喔,對了,船上核對的人數,與這艘船離港時的人數不相符,少了二十二人,都是婦女和兒童。這點,倒是與某些海盜的行為很相像。」

蘇怡低下頭去沉思,而我則在暗咒兇手的同時,也生出了些好奇心,我拉過趙德,低聲問他:「我能不能到現場去看看?」

趙德苦笑著攤手道:「怕是不成了,我們一開始以為是普通海難,第一時間就上報給附近一個島國的海事局,現在他們大概已經趕到了,現在就是去,恐怕也很難得出什麼突破性的結論。」

這樣啊……我點點頭,但仍然問出了出事海域的方位,距這裡不過百多公里,如果我能有爺爺那樣出竅神遊的手段,也許還能去看一看,現在,就真沒辦法了。

將這件事拋在一邊,我看著東方已愈發絢麗多姿態的雲彩,剛剛被埋下去的心事又翻了上來,然而,還沒有等到我為它煩心,金紅色的光芒從海天盡頭噴薄而出,推開千萬雲朵,映得人臉上一熱。

我瞇起眼睛,看著這紅彤彤的圓球露出整個身子,由千萬里之外將光線拋灑過來。思及遼遠,心胸不覺一闊。

「呼……真美!」

我如此說,而蘇怡淺笑著扶住了我的臂彎,「是很美啊,可是,宇哥,你必須要去學習了。想抽出時間看景色,恐怕要經過容小姨同意才行!」

我回頭望向蘇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蘇怡啊!其實,我覺得,如果你不能那麼輕易地一眼看透我的心思,你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在蘇怡及時有效的督促下,漫長的禮儀教學開始了,但開始似乎並不如我想像的那樣殘酷和痛苦。

容知雅只是從蘇怡的筆記本中,調出了一張分類清晰的表格圖紙,懶洋洋地宣佈:「現在就開始吧。首先,是從中天帝國各級官階、各方勢力的基本概念開始,一個皇帝對待自己的臣子,是因人而異的……嗯,你有信心接受考核嗎?如果考試通過,這部分可以從免!」

我老實地搖頭,說實在的,我到現在為止,對中天帝國的組成依然是一知半解,模模糊糊,有時候甚至連它與炎黃進化力量的關係都搞不清!現在考試,只能說是不自量力而已。對這一點,我很有自知之明。

「好!有自知之明的小孩我喜歡!那麼,我就從中天帝國與炎黃的區別開始講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容妖女看起來真的很開心,所以,她的講解也非常地詳細。

由炎黃進化力量內部一股強大勢力組成的中天帝國,無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它不但在黑暗世界有著重要的地位,與其他的五大力量三大制約互相牽制,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也是一個非常出名的「恐怖組織」。

然而,很多叫習慣了「炎黃進化力量」的人,就不得不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中天帝國與炎黃進化力量是什麼關係?

中天帝國來自於炎黃進化力量,而中天帝國能夠代表炎黃進化力量嗎?

答案是模稜兩可的。

對其他五大力量和三大制約來說,這些外國鬼子很容易將「炎黃進化力量」和「中天帝國」的定義混淆。只因為,其他的各方勢力,完全沒有這種「國中國」的情形,無論他們的勢力構成是多麼的鬆散,但他們也至少是一個整體。

在中天帝國成立之後,在黑暗世界諸方勢力之間的「國際交流」中,無論是哪一方,都默認了中天帝國的權威代表性,也就是說,中天帝國所說的話,便等於是炎黃進化力量所說的話;中天帝國所做出的行為,便等於是炎黃進化力量所做的行為。

而在炎黃進化力量內部,中天帝國所代表的卻只是「多數」,而不是「大多數」,當然,更稱不上是「絕對多數」。

據中天帝國內部的調查,炎黃進化力量由神話時代延續下來到現在還存在的門派,至少還有百多個,除去其中業已衰微的不算,有著相當實力和影響力的,有近三十個,而中天帝國才包含其中的八個而已,只佔近三分之一。

神話時代以後,特別是黑暗時代過後所衍生出來的,以「成氣候」為標準的各類門派世家,現存的至少有近千個之多,屬於或依附在中天帝國羽翼之下的,也差不多只有五百多個。

將所有的實力綜合起來,中天帝國的綜合實力,無疑遠在其他散沙似的門派之上,代表性是夠了,但若就此定論它具備了多麼優勢的民意,那倒也未必。

這樣,就扯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長老會。

而正如一切所顯示的那樣,由東府西殿再加上張家的大家長,共十四位長老所組成的長老會,則是中天帝國最高且唯一的權力機關。

事實上,遠在中天帝國成立之前,炎黃的長老會便已經存在了上千年,只是其中的矛盾問題極其嚴重,百家之爭、魔道之爭、正邪之爭從未停止,幾經風雨飄搖,已然元氣大傷。

所以在中天帝國應運而生時,炎黃的長老會便自然而然地歸屬於中天帝國之中,搖身一變,成為了中天帝國的最高權力機關,卻仍然對其他炎黃勢力有著很高的影響力。

在長老議會的實力普遍衰弱的今天,炎黃長老議會的存在,簡直就是一個異數。長老會十四個長老,代表了中天帝國十四股最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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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府七長老,代表了炎黃本土傳統意義上的七大名門;西府六長老,則代表了黑暗時代過後,新興的、以商業和政治為原始基礎的六個新銳力量;再加上以家族血脈來傳承的古老世家中的代表張家,便構成了最高長老會。

傳統的力量是龐大的,從黑暗時代過後,長老會幾乎便是唯一一個象徵最高力量的代表,就算是在長老議會時代已走入日薄西山境地的今天,人們也習慣用傳統的觀念看問題。正由於中天帝國長老會那無與倫比的代表性,中天帝國便有了代表炎黃進化力量的大義名分!

然而這樣,中天帝國也就必須承擔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面。

每當炎黃進化力量的某人,與其他力量的人員發生衝突,不管這人是不是為中天帝國所屬,那一方力量總愛把仇算到中天帝國的身上;而中天帝國與其他的力量發生衝突時,炎黃進化力量的其他成員卻未必肯全員出動,協同中天帝國一起加入戰鬥……

不過,中天帝國百多年來還算公允的作為,讓同屬炎黃一脈的其他門派,也默認了它的「官方身份」,一般情況下,是默許中天帝國代表炎黃進化力量全體,與其他各方力量進行對話的。

也就是說,如果將炎黃進化力量視之為「江湖」,那麼中天帝國就等於是一些大派名門所形成的「優勢聯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江湖大義」,對炎黃進化力量中的其他門派有影響力、號召力,但無命令的權力。

只要明白「江湖」的定義,理解兩者之間的關係其實不難。

只是礙於文化思維上的差異,中天帝國成立的百多年來,在這一點上,似乎那些外國人怎麼也學不會!

容知雅為我講解一些容易混淆的概念,當然,她講得也不是如此的平白簡單,乘著通盤為我理清脈絡的機會,什麼七大名門、六大集團、十九散門,乃至於一些實力卓越的新興門派,以及其中的重點人物,都像敲釘子一樣敲到了我的腦子裡,記得清楚明白,卻讓我的腦袋隱隱作痛。

「定義之類的東西,有個印象就好了。重要的是,面對不同的人物,你一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應該如何得體地應對,才是比較麻煩的問題。」

容知雅關上屏幕,微笑著看我。

「如果在練習的過程中來一場實習就最好不過了。最新的消息,張老爺子將攜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的精銳來此,正式地確立你儲君的身份。到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能學會如何應對禁衛軍那群已經只懂得古禮的木頭。」

爺爺要來嗎?我敲擊了一下仍在作痛的頭顱,想要進一步分析,卻發現,腦子裡除了那些派別、人物,便再裝不下其他的東西。我呻吟了一聲,「好吧,全聽你的,現在我們要幹什麼?」

「來一場有針對性的實習啊!在禁衛軍來之前,你要學會以正式的禮節接見他們,而且,因應不同場合,還要有足夠的機智作出臨場反應。畢竟,時代不同了,在普通人面前行那種禮節會被人笑死的,不是嗎?」

我猛地點頭同意,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容知雅笑得更是開心,「你要在普通人面前說明自己是普通人,而要在禁衛軍面前說明自己是皇帝,要達到這個目標,這裡面的問題很值得研究一下。嗯,我們就從儲君以及禁衛軍的基本定義開始吧……」

嗚……結束了!

三個小時的授課宣告完結,在我有些僵滯的腦袋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一腳將我踹了出去。我跌跌撞撞地出門,卻正好看到有容妹妹從船舷外側高速掠過的身影。

唔,在玩天行者啊!

看著有容妹妹專注的表情,我不敢出聲打擾她,只是看著她迎著海風,在海面上盤旋往復。

小妮子肌體的平衡能力實在是太好了,在我這個絕對內行的人眼中看來,她每一次切著風力滑翔之際,身體的重心都保持得近乎完美,無論是多麼複雜的動作,她都能舉重若輕地完成。

嗯,有容妹妹原來也是個習武的好料子。只可惜,十八歲的年齡已經偏大了……

想到了她的年齡,我低低地笑了起來,十八歲,可不像呢!依我看來,頂多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容小姨平時太寵她了,才讓她的心理年齡顯得這麼小!

可是,又有誰不寵她呢?

「一點兒煩惱也沒有的樣子真好!」

蘇怡在此時來到我身邊,聽到了我的感歎,她為之失笑,「有容真的沒有煩惱嗎?宇哥,你這是在想當然耳啊!」

我閉上嘴不說話了。蘇怡這樣說明顯地是給我面子,她真正的意思是說,我「故作不知」吧。

兩個人之間一時間進入了沉默,直到有容妹妹發現了我們的存在,在一次高難度的空中翻滾之後,送過來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和蘇怡同時用笑容回應,我看了蘇怡一眼,眼中透露出了「看吧,她真的很開心」的意思。

蘇怡微笑不語,只是那樣的笑容卻讓我覺得牙根癢癢的,不由得偏過頭來,讓兩個人的臉龐近在咫尺,我仔細地打量蘇怡的表情,希望能從這裡看出些讓我反攻的空隙來。

只是,在這種情況的處理上,我似乎有些不自量力,當蘇怡吐息的清香被我吸入之後,我發現我的臉紅了,而蘇怡在表面上卻依然能夠保持平靜。這一輪微妙的對抗,以我的狼狽失敗告終。

不過,蘇怡終究還是向著我的,她適時地開口說話,緩解了我的尷尬。

「宇哥,你想好了沒有?」

「嗯?想什麼?」

「以後的計畫啊!」

蘇怡的語氣特別輕鬆,所以,就算她說的是我正在煩惱的問題,我也很難有個壞心情。

「想不到!」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蘇怡淺淺一笑,似乎心有定見,她看著我,又指了指再度升入高空的有容妹妹。

「宇哥,像小容一樣地活著不好嗎?」

「像她一樣?」

我笑了起來,如果我真的像有容妹妹一樣的活著,那我還是張真宇嗎?有容有她生活的方式,所以是有容;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方式,所以我叫張真宇……有些想法,在腦子裡面存在是可以的,但如果真的要付諸於行動,卻是非常地困難。

是啊,要活自己的方式……我活的方式是什麼?

「生活的方式,當然是快樂就好!宇哥,你不覺得你自己非常地幸運嗎?」

「幸運?」

「當然幸運!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像你這樣身上沒有什麼責任,沒有什麼義務,又有充足的時間和能力來安排自己的事情。宇哥,你的選擇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蘇怡指向正在飛回的有容妹妹,繼續道:「她是另外一個幸運兒,她所選擇的,是她所喜歡的……而不像我、雅蘭、還有小姨,這一輩子,可能也只有那一個選擇!」

我已說不出話來,因為,我被蘇怡所說的嚇住了。

這是我這一輩子唯一一次看到蘇怡透露出對自己人生的看法,而且又是這樣地出人意料。

雖然她沒有說出口,我也可以從其中看出她懷有的淡淡怨意——她對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不滿嗎?這還是那個對什麼事情均淡然篤定,從容不迫的蘇怡嗎?

在這裡,我發現了蘇怡的另一面……而自此以後的漫長時光,無論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親密,這種機會,也再沒有出現過。

呆了半晌之後,我終於扯出了一個笑臉,卻仍然本能地在為自己找借口。

「不過……那個皇帝,不也是責任嗎!」

蘇怡的笑容如同驕陽升空,光芒四射,迸發出來,全是讓我無法抵禦的鋒銳之氣。

「哦?如果宇哥你不在乎,當今世上,有誰敢讓你在乎?」

我張了張口,想說出幾個人名來,但突地想到那日爺爺對我說的話。是啊,以我乃至於我家人的實力,我不想在乎,誰能讓我在乎?

我一句話也講不出來,至此,我又一敗塗地!

蘇怡也沒有再說下去,兩個人再度陷入沉默。我看著有容妹妹的身影自眼前掠過,聽著她的笑聲,感受著她清新可人的氣息,微微陶醉,卻也很有些羨慕……其實,像她那樣活著,也很不錯,不是嗎?

最終,還是蘇怡打破了沉默,「宇哥,如果你真的拿不定主意的話,我,可不可以提出一個想法呢?」

我先是愕然,繼而一喜,已是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當然可以,我求之不得!」

蘇怡的笑容非常地舒展而自然,她雙掌合十,抵在了下頷上,望向我的眸子中卻是令我吃驚的乞求之意,「如果可以的話,宇哥你可不可以做出讓我們大家既輕鬆又快樂的選擇呢?」

「既輕鬆又快樂?」

我的理解能力似乎還是比較差,呆呆複述了一遍,卻還是沒有明白。

蘇怡輕輕擊掌,「當今世界青年人投入工作的平均年齡是二十一歲,而中產階級以上的平均值要再長三年。而宇哥,正處於這個年齡段上的你,不是還有一個最應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嗎?」

我又想了幾秒鐘,繼而恍然,「你是說……」

蘇怡淺淺而笑,美眸中卻是濃濃的期待之色,「宇哥,難道你不想繼續你的校園生活嗎?這樣子,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呆了半晌,然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不可否認,與朋友、與蘇怡在一起的誘惑令人難以拒絕,我遲疑了一下,問蘇怡,「現在,你們都在哪兒上學?」

蘇怡微笑著回應:「離蘭光不遠,是極天洋上的『東方聯盟大學城』,在一個風景秀麗的人工島上。除了有容妹妹剛剛入學外,我們都在上大二。宇哥……」

蘇怡的聲音是少有的軟儂溫馨,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她在向我撒嬌?心跳似乎加速了一下,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這也算是進修吧,老爸應該不會反對……也不知道我這個高中肄業的學生,課程還跟不跟得上!」

蘇怡以純美的笑容回應,而此時,海面上的有容妹妹發出了一興奮的呼哨,駕著狂風,直入藍天。

這樣的未來,很值得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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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三章 海難
「皇帝」和「儲君」:「中天帝國」的君主立憲,並非是像真正的君主立憲那樣,限制住一切「王族」的「參政自由」,事實上,在法度上真正能夠限制住的,除了皇帝本人,也只有皇帝退位前三個月內立下的儲君了。

當然,在沒有舉行正式的立儲儀式前,儲君的人身自由仍然能夠得到相當的保證,至於參政不參政,那完全屬於個人的自由,唯一需要在意的,便是過度的事業熱情,很可能會導致他人對這個「未來的傀儡」聽話程度的懷疑,即位後,人身自由的情形可能比常規中更淒慘一些。

皇帝又或儲君的生活,與絕大部分黑暗世界成員的生活已有了很大的距離,相對而言,皇帝和儲君的生活方式更像一個正常人,而且是那種過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正常人,即通常所謂的米蟲。

當然,如果在家閒得發悶,你可以滿世界地亂跑,什麼花銷都是由組織來支付……很悠閒是吧!

如果你真的想享受悠閒,其前提是,必須要禁受住每時每刻成百上千雙耳目來監視你的壓力,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時間,你也必須以「中天帝國」名義上最高領袖的身份,參加一些能令人窒息的宴會或是祭典……

「中天帝國」的皇帝固然是傀儡,但卻並不是隨便從大街上隨便拉來一個人就能充數!

他無疑便是維持著炎黃各方勢力平衡的中心點,皇帝的存在與否,經常性地牽扯到各方的利益衝突。所以,皇帝是擺設,但又是一種極其稀有而又不能少的擺設。

——《基礎教材.傀儡的自我認識》(容知雅手制)一般來說,除了本屆的皇帝陛下,由於一些特殊原因,而很少、甚至沒有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公眾場合露面外,每一屆的「中天帝國」的皇帝都有很高的上鏡率,想要暗殺,機會極多。

而皇帝又未必都是身手驚天動地的大高手、大宗師,那麼,他們的安全便需要有一個穩固的保障,那麼,由本人所率領的皇家禁衛軍,便是皇帝身邊最有力的安全保障。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造就我們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長老會的列位長老。

皇家禁衛軍,事實上,便是「中天帝國」長老會所培養絕對忠誠的戰鬥機器,我們的使命當然也不僅是保護皇帝的性命。

單以保護人物而言,名義上皇帝也許是第一,但實質上,保護長老會的存在,才是我們最重要的使命。

而且,如果六大力量之間發生了大規模的戰爭,皇家禁衛軍便是戰鬥過程中的中堅力量,滿編五百人的強大精英戰鬥集體,會是讓所有敵人作惡夢的龐大力量。

——《瞭解自己——光祿勳齊賢授課教案》(新紀二0四九年七月七日)禁衛軍的職權面臨危機,禁衛軍的能力面臨質疑。

去年聯合長老會的召開,恐怕是諸位長老下的最臭的一步棋,時至今日,影響仍然沒有平息。

在這場風波中,我們禁衛軍雖然置身事外,但,當局面漸漸清晰,我卻發現,世界上似乎已經沒有了禁衛軍的位置。

上屆的皇帝陛上身邊有比我們強上一百倍的超級保鏢,並不需要我們的保護;而此屆的皇帝陛下功力深不可測,能力直追他的父親,我們禁衛軍也幫不上什麼忙;至於長老會……那根本就沒有意義了。

那麼,我們禁衛軍每天十多個小時的刻苦鍛煉還為了什麼?為了那遙遙無期的戰爭?我無法想像……

明天,是陛下開學的日子,我想,我應該趁這個機會,和他討論一下禁衛軍的職責問題,即使是讓我們參與保護他的親人朋友什麼的,也比沒有事做好啊!

——《齊賢日記.二0五五年八月三十一日》二0五四年下半年的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還是一支沐浴在古老傳統中的強大武裝力量。他們的腦子裡面只有兩件事:維護長老會、保護皇帝的人身安全。

此時的禁衛軍百多名精英,正跟隨在中天帝國長老會首席長老的身後,沿著茫茫大海,高速飛行。

剛剛見過了當今的皇帝陛下,光祿勳齊賢心中頗有些感慨。

「一晃十年不見,陛下還是老樣子,不,反而是更年輕了,相比之下,我卻老了!」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不過四十出頭,正值壯年……

正走神的時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老人驀地停下了身形,齊賢心有旁騖,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衝出數十公尺,反倒是他的手下,陣形不亂,百多人的行動如一,齊齊地定在了老人的身後。

這個人可丟得大了,齊賢心中那個尷尬啊!只能紅著臉再飛回去。

張孤岫沒有對他的失態做出什麼表示,只是作了一個手勢,訓練有素的禁衛軍們立刻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其實,也用不著張孤岫再提醒,遠方呼嘯的破空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中天帝國禁衛軍在此,來人止步!」

齊賢的副手,羽林中郎將胡峰厲聲高喝,聲震四方。

禁衛軍再一次體現了他們之間那驚人的默契,只是幾息的功夫,在遠方的來客還沒有進入視野之前,一百零五人所組成的戰鬥陣形已安排完畢,像是一張引弦待發的弩弓,隨時都可以發出致命一擊。

遠方的氣息立刻發生變化,絕大部分氣息已經偏移了一個角度,從旁邊繞開,而只有寥寥幾人,雖然仍是直線挺進,卻將自身強悍的氣息全數收起,表達出沒有惡意的信息來。

一個聲音遙遙傳至:「聯合長老會特約『捕獵隊』,執行任務,途經於此。敢問前面是禁衛軍的哪位?」

齊賢望了一眼面容平靜的老人,見他沒有什麼意見,便同樣地揚聲過去:「中天帝國長老會,首席長老孤岫先生在此!」

當聲波進行一回合的交流後,雙方的人員都已經進入了彼此的視野。

齊賢微微一怔,對面領頭的那個,不是禁忌的三把手,身兼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榮譽勇士」的本.布拉索嗎?

他開始有些後悔,剛剛回答的太過老實。張家與禁忌那不共戴天的仇恨,在黑暗世界可謂路人皆知,雙方碰面,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千百米的距離瞬息即至,齊賢的念頭還沒有消去,布拉索一行已經近在眼前。

這個禁忌的第三號人物,棕黑色的臉上是沒有任何芥蒂的笑容,當他的眼睛迅速捕捉到張孤岫的位置時,已經是一個後輩之禮送上,口中是讓人無法懷疑的誠懇,「孤岫先生好,十餘年不見,先生愈見清臞了!」

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時間過得很快啊,當年你遊學浩京之際,我不過甲子之齡,一晃眼間,我已年近八旬,而你,也不再是那個行事少計量的猛士了!好,很好!」

齊賢在一邊聽得呆了,在組織的資料中,確有本.布拉索遊學浩京的記載,但他確實不知道,本應勢不兩立的兩方,竟似乎還有一些「交情」……只是,這個念頭才生出半秒鐘,便被老人身上迸發出的寒氣生生掐斷。

唇角的笑意柔和清雅,但眼角處卻漸漸堆積起濃厚的寒意,老人負手於後,淡淡地道:「我還記得,那件事後,我斷你兩臂,碎你內腑,甚至連腦門也掀去半邊,本以為你必是活不了,哪想到,你竟然還能拖命而逃……想來,那一劫數對你而言,應是苦樂參半才對!」

布拉索面色不改,只是自由隨意地活動了一下雙手,微笑回應道:「先生果然睿智,若不是當年先生辣手後的聖手,我怎能突破先天限制,抵達『極限階』?我能有今日,先生居功至偉!本人也無時無刻不在思量,如何才能報答先生大恩!」

老人唇角笑意加深,聲音愈發地柔和,「這個恩情,當由我家的真宇還給你才對,十九年啊!這個恩情可大得很呢!」

兩人的眼睛在虛空中交擊,那森森的寒氣,令一邊的齊賢也背脊發冷。

數息之後,布拉索面色不改,一言不發掉頭便去,氣勢始終未落下風,只是這副模樣與剛剛來時的彬彬有禮倒是頗有差距。

老人微微搖頭,直到布拉索一行遠去,他才開口歎道:「如此進境,是否值得?齊賢侄,你看如何?」

齊賢呆了半晌,然後苦笑:「您老慈悲,小侄修為不夠,實在無法看出虛實!」

老人微怔,繼而失笑道:「這是我的不是,剛剛一時氣惱,倒是失察了……不過,賢侄無須妄自菲薄,再有一年半載,高原期一過,賢侄的進境當一日千里,不出三年,功法當可大成!」

齊賢聽了大喜。老人言不輕出,出則必中,他既然這樣說,就自然有他的理由,自己現在等若是吃了個定心丸,信心毅力皆向上增長,對自己的修為顯然甚具裨益。

老人明顯地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微微點頭示意,讓禁衛軍全員跟上,繼續他們的行程。

齊賢的心情與數分鐘之前已大有不同,滿腦子的都是自己的進境、修為,剛剛那難以解釋的小段插曲,很快地就被他拋到腦後,忘了個乾淨。

一日夜的時間過去,似乎這個世界有了不小的變化。

打開擁有獨立信息網絡的黑暗世界新聞頻道,你可以發現,聯合長老會的信息只佔據了一天的頭條,便被「異物發威,重傷十餘人」的消息給擠了下去。

記者們似乎將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這個「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方的資料上出現過」的「異物」身上,終於在獲得了許可後,以全天候的方式實況轉播的方式,向全部黑暗世界的成員展開。

我陪著有容妹妹看了一會兒錄像,卻無法在其中找到什麼令我關心的場面,或者找到什麼樂趣,也虧得有容妹妹能夠有滋有味地看下去,不時地為錄像中的驚險場面發出驚呼。

只能說,黑暗世界的行事方法和場面,對於有容妹妹這樣的普通人,應該還是頗具吸引力的。

但不管怎麼說,我拒絕長時間地供應這剛剛成年的小妮子各種暴力鏡頭,所以,我強拉著有些不情願的小妮子出去透氣,準備在海面上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恩賜。

極天洋上,八月的陽光似乎比我想像中的更強烈一些,熾白的光線從天空中直直地射下,在船體上反彈出去,散射四方,讓甲板上一片熱氣騰騰。

以我寒暑不侵的功力,也不願意再在甲板上待著,乾脆就騰空而起,浮在海面上十多公尺處,盤膝虛坐,隨著海風輕輕舞動。

我的作法挑起了有容妹妹的興趣,她打開了「天行者」上面的浮空裝置,笑吟吟地坐在上面,陪我聊天,打發無聊的時光。

我現在很感激容妖女,只因為我所想像的「地獄磨難」並沒有出現,事實上,宮廷禮儀的繁瑣複雜,雖讓我學習起來很吃力,但妖女的心腸卻奇跡地好了起來。一日夜下來,不過短短五個小時的訓練,她便慷慨地叫了暫停,現在的情況是,我好像閒得無聊起來。

時至八月二日中午時分,我們換乘的遊艇已經來到了距纖纖所在的實驗基地不足五十海里的海域,也在這個時候,中天帝國的內部信息傳來,爺爺的位置距此不過七百公里左右,如果全力趕路,至多一個小時便會到達。

海風吹指,輕波鼓浪,除去頭頂上那毒辣的陽光,或者這可以稱之為是一個愜意的午後。

當我和有容妹妹的話題,來到了七孔笛的彈奏技巧,以及古曲譜的優劣得失之際,海面上突地濺起了大片的水花,聲如裂帛,飛濺的水珠甚至打在了有容妹妹正悠閒晃動的小腿上。

「嗯?」

是一條大魚嗎?我的目光自海面上一掠而過,卻並沒有發現魚類的影子,如果說有……那個白色的繩子狀的物體是什麼?

我的好奇心來了,無聲無息地掠下去,探手去抓,冰涼滑膩的觸感立時接觸手心,這是標準的手到擒來。

不過,憑感覺,這不會是一條海蛇吧……

我將「戰利品」舉到眼前觀察,這是一條長約七八十公分的條狀物,怕是還不如一根筷子粗細。通體圓潤而有光澤,上面似乎還有一些奇異的花紋,嗯,不像是生命體……捏了捏,質地非常柔韌,看來非常結實。

正想著進一步探究的時候,手裡卻好像顫動了下,幅度之輕微讓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錯覺」一詞,隨後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就讓我皺起了眉頭,剛剛的真是錯覺嗎?我怎麼覺得這東西與外界有了某種交流呢?

這就有意思了!

我的眼睛再湊近了些,正想著是不是乾脆趁順路到纖纖的實驗室來個解剖化驗,跟上來湊熱鬧的有容妹妹卻及時發出了一聲讚歎:「好漂亮的『可可』,宇哥,這是你從海裡撈上來的嗎?」

「可可?什麼意思?」我愕然回頭,卻正看到小妮子在陽光下微帶著些紅暈的俏臉,美麗不可方物,我不由得一呆。

當然,我也看得出來,她的眼眸中儘是對我手中的「可可」的興趣。

「可可就是首飾啦,很流行的……這個真的好漂亮,宇哥,送給我好不好!」

呃……從海裡撈上來的你也要?小妮子什麼時候有這種嗜好了?不過,奇怪歸奇怪,有容妹妹的要求我還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笑了笑,再看了一眼這個比較特別的「首飾」,壓下心中的好奇心,爽快地將它遞給了小妮子。

有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了過去,這個「可可」盤成一團堆在有容妹妹手心,映著天上的烈陽,倒真是光華閃閃,頗為好看。嗯,說它是首飾,也差不多吧!

「謝謝宇哥!」

小妮子興奮地輕跳一下,將手掌合上,再也不願鬆開。

不過,我仍然有些不明白,這個繩子似的玩意兒當飾品,怎麼佩戴呢?難道系成一個圈子當項鏈?

有容妹妹新得了「可可」,似乎已經待不住了,匆匆地與我打了個招呼,竟就那樣踩著「天行者」飛回了船上,轉眼不見了蹤影。不就是白得了個飾品嗎?值得興奮成這樣?小孩子的心理真是無法捉摸!

我攤攤手,正準備回船,蘇怡卻從下方沖天而起,瞬息間來到我身邊,聲音非常無奈:「宇哥,附近又發生海難了!」

又是海難!我皺起了眉頭,這已經是一天之內的第四場了!

前三場都是被近似於海盜的手法,將全船之人屠戮殆盡,再掠去一定數量的婦女和兒童,行事之囂張,令人咋舌。難道這群畜生不知道事不過三的至理名言,真要做到老天爺降雷劈死他們才甘心?

「這次不是了……消息上說,是叢巫的黑天七雄發現了遁逃的『異物』,出手攔截時,雙方大戰產生的餘波將船身傾覆……依然沒有倖存者!」

這個依然用得可圈可點,聽蘇怡的語氣,這裡面似乎並不如消息上說得這麼簡單……想想也是,戰鬥的餘波會傷及無辜這誰都知道,可是掀翻一條船,且沒有一個倖存者,這就有些誇張了。

那麼,蘇怡的想法如何呢?

蘇怡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微笑著對我說:「我的父親在我出任『女師』的時候,曾列出了一個名單,其中就有『黑天七雄』,父親的評語是:無懈可擊的謊言製造者。」

呃,我苦笑,明白了!面對這樣的人,會有任何的想法,都是天經地義!

「那麼,我們要去看一下嗎?」

蘇怡搖了搖頭,淺淺地笑道:「在這個『結論』出現後,再去現場勘探已經沒有了意義,而且,我們還要在這裡迎接爺爺一行,不是嗎?」

笑語中,她伸手輕掠鬢邊被海風吹散的秀髮,潔白如玉的手腕映射著陽光,發散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采,我一時竟看得呆了。

不過,蘇怡似乎從來不佩戴首飾呢,雖然自有一股清新之美,但如果有一物映襯,或者會是另一番味道。

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剛剛從海面上撈起的那玩意兒,純論顏色與光澤,似乎與蘇怡也很匹配呢!

「蘇怡……」

「嗯?」

「上岸後,我陪你去買個『可可』吧,我覺得,它與你的膚色很配呢!佩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那真謝謝了呢……不過,宇哥,『可可』是什麼?」

嗯?我望著蘇怡甜美中微有迷茫的表情,也楞在了當場,蘇怡不知道這種首飾嗎?和有容妹妹相比,她好像與同齡人脫節了呢!

正想現學現賣地對她進一步說明,遠方高速而來的多股氣息已引起了我的注意,粗略估計一下,至少在百人以上!而其中那分外熟悉的感應,不是爺爺又是誰來?

數公里外的人影瞬息即至,黑壓壓一大片黑色制服,肩披四爪青龍紋繡的青壯年男子們,挾帶著驚天動地的呼嘯聲,擊海排浪,來到我的眼前,而身形靜止之後,卻再沒有發出一點聲息。由極動至極靜的轉變,竟是如此輕鬆而自然。

了不起!

我在心中暗讚一聲,面對著這群訓練有素的人物,說沒有壓迫感就是謊話,不過,從內心裡來說,經過容妖女的敲打,我覺得,似乎微笑的妖女都比這群大老爺們要可怕上三分。

想到這裡,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位於最前排的一個壯年大漢在虛空中踏前兩步,雷劈電擊一般的目光自我臉上一掃而過,然後就收斂鋒芒,臉色鄭重地躬身行禮,嗓音如同金石交鳴,鏗鏘有力。

「光祿勳齊賢,偕禁衛軍一百零四人,參見儲君!」

後方禁衛軍成員齊齊躬身,且一同高呼,震得波浪滔天,「參見儲君!」

我的耳朵有點疼……但臉上的笑容竟然還能保持不變,這使我對自己的定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容妖女灌入我腦子裡面的各種禮儀知識,以及應對的標準,像潮水般湧來又湧去,我大約將反應時間頓了兩秒鐘——據妖女講,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時間。短了叫緊張,長了叫遲鈍。

「諸位辛苦。出門在外,禮數能免則免,齊卿等平身即可!」

我左手負後,右手行如流水般輕引了一下,算是一個帥氣的回應。而此時,我看到了爺爺的笑臉,我回之以一個笑容,只不知笑容中有多少尷尬和苦惱。

在禁衛軍們抬起頭來之前,我的臉色又恢復到了從容自若的程度。據容妖女講,和這些行事有板有眼的禁衛軍們打交道,還是比較輕鬆的,因為這些人不會有什麼廢話,只要招呼得宜,後面的事情他們自會處置。

果然,在那個光祿勳齊賢的一個手勢下,百多位禁衛軍成員再度行禮後,四散開去,瞬息之間將這艘正在行駛中的遊艇,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以專業的眼光看,任何人從任何一個方向攻擊這艘遊艇,都將受到強大而猛烈的反擊,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果然名不虛傳。

不用再面對這些一板一眼的精英們,我也暗中鬆了口氣,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向爺爺迎去。

「你老福安康泰,這幾日開會也開得累了吧,孫兒我請您下去喝茶!」

容妖女訓練的成果在此時也就表現出來了,就算是面對著爺爺,我也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將一系列禮儀套路施展出來,同時不輕不重地透出了些其他的味道來。

爺爺為之失笑:「有長進,知雅可謂名師,一日夜的功夫能將你教成這樣……好,很好!」

我對他眨眨眼,將戲做得十足,伸手扶住他老人家的小臂,虛引前方,笑咪咪地道:「首席請!」

這次輪到一邊的蘇怡失笑,她來到爺爺的另一邊,攙住了爺爺的臂彎,巧笑倩兮,「爺爺這次來了就不要急著走了,和我們同樂數日,再將您送到法爾島上可好?我有很多劍道上的問題想問爺爺呢!」

蘇怡也有這種承歡膝下的小兒女情態?我盯著蘇怡猛瞧,想看看是否還能挖掘出其他的什麼驚喜。她卻只是送來一個和煦若春風般的笑容,便吝嗇地不再往我這邊看上一眼。

「大爺爺好!」

有容妹妹蹦蹦跳跳地從屋裡衝出來,似乎得到了「可可」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上來就給了爺爺一個熱情的擁抱,附贈一個親親。

爺爺看來是疼壞了她,笑得眉毛鬍子都要皺在一起,大損他向來的光輝形象。跟在有容後面出來的容知雅可就要冷靜太多了,手裡面甚至還掂著酒瓶,見了爺爺只是淡淡的一躬身,笑容飄忽不定。

「老爺子好!」

爺爺以微笑回應,臉上也恢復平日清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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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03:58 |只看該作者
但以我十多年相處的經驗來看,對容知雅,爺爺的關心愛護程度,怕是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對待有容妹妹,而且,從爺爺的眸子中,我還能看到那麼一絲絲……憐憫!

「你老人家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總不會是閒逛散心……說吧,什麼事?」

將最後一個「閒雜人等」的齊賢客客氣氣請出廳外後,我立時原形畢露,在容知雅的冷笑聲中,大大咧咧地坐下,斜睨著眼神望向爺爺,在之前的消息中說的不清不楚的,只會讓我更擔心。

爺爺微笑著品了一口香茶,從容地回應道:「第一件事,正式通知你的儲君身份,自此刻起,你便是中天帝國的儲君殿下,只等三個月後皇帝退位,你便是中天帝國的第五任皇帝!」

對這個消息的反應,我只是一聲冷嗤。

爺爺不以為意,繼續道:「第二件事,八月底聯合長老會議召開之時,你必須到場,代表皇帝對長老會的召開表示支持。不要質疑皇帝為什麼不親自去,那沒有意義!」

我朝天翻白眼,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些什麼?

爺爺笑容不減,淡淡地續道:「聯合長老會的會期極長,大概有四五個月的樣子,在十一月你登基之際,還要過去接受聯合長老會的加冕授權……」

「當然,這只是個形式,去不去的實際意義不大,但畢竟聯合長老會近四十年沒有召開,此刻正趕上你的登基之時,用這種方法,可以給聯合長老會一個面子,幫助他們長長人氣。」

憑什麼給他們長人氣!我立時就不樂意了——加冕授權,一副中世紀教皇的嘴臉,他們以自己是誰?

再說了,我一個傀儡,加什麼冕,授什麼權?無聊!

「嗯,好機會,一定要去!」

我這面正生著牴觸情緒,那面竟然有人贊同!我惡狠狠地望過去,但在碰到那個人的目光時,立刻就暈了,贊成的竟然是容妖女!為什麼?

「這是個練習禮儀的好機會,完全可以當成是登基大典的預演,嗯,我可以將一系列外交禮儀提前教授,月底前絕對可以搞定……老爺子,沒問題!」

真是久違了妖女的霸道和獨裁,我一時間竟出聲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老一少將這件事拍板定案!我這時才想著反抗,然而,爺爺突然堆積起來了一抹涼意,讓我將什麼話都嚥了回去。

「還有一件,是我剛剛才想起來的……真宇,你隨我來!」

這是密謀嗎?什麼事這麼神秘?我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隨他出去。

海風挾帶著熱氣,撲面而來,爺爺站在船舷邊,負手遠望,身上發散出來的寒意尚未消褪。仔細地體味了一下其中的情緒,我也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氣,乖乖地站在他身側,只是眼中投射出疑問。

如果我沒有感應錯誤,爺爺身上明明就是殺氣!

「現在已經不戴眼鏡了啊……」

他似乎是沒話找話,我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楞了楞才回答道:「有時候也戴一下,權當飾物玩玩。畢竟十多年的習慣一時還改不了……其實,雖然沒有你手制的封印,但我覺得,戴上眼鏡的時候,特別清醒。」

他微笑了起來,手中卻魔術般出現了一個無框的平光眼鏡,強制性地塞到我手裡,「這就好……這個給你,戴上吧,以後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把它摘下來!」

為什麼?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可我明明感覺良好……

我不由得有點慌張,但爺爺只是搖搖頭,道:「預防萬一而已……你這麼快地進入極限階,已經出乎了我的意料,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就這樣?」我緊盯著他,嘴中吐出的是純粹的懷疑,「總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吧,爽快些,怎麼說我也是你孫子!你不必事事瞞著我!」

爺爺瞥了我一眼,淡淡而笑,「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給你說,不過,這件事,卻已經到了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見過本.布拉索沒有?」

是禁忌的那個三號人物?我想起了與他的初遇,但真正使我印象深刻的,是老爸對我下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必殺令。要砍了人家,也不給我說個理由!

如今爺爺又提起這個人,我的興趣立刻就上來了——這個布拉索和我們家是什麼關係?仇深似海?

爺爺的笑容很和藹,口中卻彷彿迸出了一粒粒的冰珠:「是不共戴天!」

我真的給嚇住了。

爺爺卻只當沒看到我的表情,輕描淡寫地便轉移了話題,「從十歲起,你就開始戴眼鏡,一直戴了六年。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某些人的魯莽,太息丹行圖的入腦,太息一氣的高速增長,以及體內戾氣的不穩定上升,長期壓抑的精神狀態造成了精神的不穩定,所以必須用封印眼鏡來控制……」

心理的震動還沒有過去,我卻能將自己當時的病因流利地敘述出來,像是在背書,這是自我懂事之後,爺爺和老爸他們在我耳邊說爛了的理由……我一直都對此深信不疑,畢竟,以爺爺和老爸那樣的性格,將本不屬於自己的錯誤硬攬上身的可能性實在太小,我對這個很有信心。

只是,看現在的情況,可能我之前的看法還是太片面了!

「哼……魯莽!我一生行事,或有偏激,或有血腥,或有狠毒,卻從來不曾魯莽過,宇兒,你可相信!」

我思索了一下,然後很正式地點頭,表示自己的心意。

爺爺微笑了一下,仰頭望天,語音縹緲不定。

「那是三四年夏天,雲忘新婚方兩月,雯霽便已有了喜訊,這種事情,自然要舉家歡慶,就連容家的老狐狸也率領著一眾朋友前來慶賀,整整地鬧了一個星期……那時,我們尚居住在老家的那棟舊房子裡,那麼多親朋好友的道賀,雖然喜慶,但也太招人注目……」

「七月二十二日,我上山採藥,而雲忘則因部隊上的事情回浩京,只有雯霽一人在家休養。大約上午十時左右,她身上由我手制的護身符突然傳來了求救訊息,我立即趕回,途中用了四十七秒……然而,卻仍遲了一步……」

他回過頭來,冷冷地看我,雖然這目光明顯地並非針對我而發,但我心中仍是冰寒一片,血液也幾乎被凍成冰塊。

「本.布拉索的手掌插在雯霽的小腹上……這是要殺他的第一個理由!」

我的呼吸停止,脊背一片寒意,然後心頭便翻上了無窮的殺機。雖然老媽現在還好好地活在我眼前,但只這一個場景,那廝便該死一萬次!我睜著已經和爺爺同樣神采的眸子,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當時的布拉索仍歸屬叢巫一系,功夫遠不及此時。我出手攔下,斷其雙臂,碎其五臟,半削其腦……只因雯霽傷勢太重,傷口已深及腹中胎兒,所以仍被他逃掉。然而,當我檢查雯霽傷勢的時候卻發現,這並非普通的外傷,而是巫術力量中一種損人利己的巫術——子母陰屍!這是殺他的第二個理由!」

子母陰屍,利用孕婦及其腹中胎兒的精氣增強自己的修為,並將其陰魂煉化,收做咒法道具的陰毒之術,說是滅絕人性,絲毫不為過!

然而,其先期做法困難,儀式繁瑣,後期卻要快得多了。如爺爺所述,四十七秒的時間,就可以施展出來,有這種程度,也不知那人的手上究竟捏了多少母子的性命!

我捏扁了手上的欄杆,「他死定了!」

「三星期後,你們母子終於從鬼門關裡走出來,雲忘也正在打算著報復之事,此時,你第一次發病了!而在那時,我們也剛剛發現,原來在你的身上,不僅有『子母陰屍』造成的精氣損害,還有叢巫獨有的『獸魔寄生菌』!對這種獨門的巫術,我們束手無策……」

「獸魔寄生菌?」

「是一種類似於寄魂再生的咒法,以原始狂暴的獸魂與人類的靈魂結合,生成強大的殺人機器。當時植入你體內的寄生菌卻又有變化,似乎專為死靈所制,詭秘不可測……你發病時,連累雯霽,孕婦胎兒均身若死灰,體溫卻是滾燙,神智不清,且有狂暴失控之舉。這時,布拉索使人捎來信息,直言要以保住他自己的性命為條件,換取你和雯霽的生命。」

「一命換兩命!」我低吟著這句話,冷淒淒地笑出聲來,他打的好如意算盤,接著呢?

爺爺也在笑,相較於我的銳氣在外,他的笑容便要內斂許多了,「還能怎樣,我親自去了一趟黑天洲,吊住了他的性命,並保證我和雲忘今生不能對他出手,而他則提供解咒的方法。」

「之後,他藉著我『回天九針』的效力,狠下決心,投入禁忌,對自己施行了強大的改造之術,嗯,也就是說,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爺爺我功不可沒!」

「然而當你出生後,我們才發現,解咒的方法雖然並沒有出錯,可是他仍然隱瞞瞭解咒的後果。或者是說,這個咒術根本無法可解,即使解掉,其影響力也滲入受術者的靈魂之中,無法真正抹去。」

「而且,這咒法根本就是為死靈所專用,陰損暴戾,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強行開掘受術者的潛力,直到最後將受術者精力燃盡而死。在那個時候,雖然真正的咒法力量已經解除,但那種影響,對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來說,也實在是太強大了……」

爺爺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你應該明白了,不是爺爺發瘋,要你去勘破『太息丹行圖』這個千年之謎,而是在當時,如果不植入『太息丹行圖』,讓它導順你體內燃燒的生命力,你根本就活不下來!」

「而即使是這樣,在你十歲時,體內的戾氣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卻又因為與『太息丹行圖』水乳交融,欲瀉無門,造成了你精神的狂暴傾向,爺爺只能將之強行壓制下去!由此可知,這次的交易,我們徹徹底底地被他耍了一回——這是殺他的第三個理由!」

抿起了嘴唇,我終於明白了老爸為什麼要我殺了他,卻又不給我解釋——這對他而言,是一種根本無法開口的奇恥大辱。至少我不敢想像,老爸會讓一個傷害了他最愛的妻子的人,在世上多活了這麼十九年!

不過,我仍有一事不解。對爺爺我是不知道,而老爸,如果他發起飆來,什麼毒誓重誓在他看來都是一堆狗屎!他就會那麼乖地被一個誓言壓了十九年?

「這就是要殺他的第四個理由,因為在布拉索的條件中,應誓人不是我,不是你爸,而是雯霽!」

讓老媽應誓!我瞪大了眼睛——這是污辱!絕對的污辱!不僅是對老爸,對爺爺,也是對我!

海風驀然加大了力量,吹得我們的衣衫獵獵作響,爺爺的話音在海風中消散開去,我的聲音卻如猛烈撞擊的利刃,森寒而起。

「不用再說了……我只明白,無論有哪一條理由,他都死定了!」

而在這刻,游輪即將入港的長鳴聲響起,我們這次的目的地,纖纖的實驗室,到了!

然而我的心情,卻已經不可能像不久前那樣,輕鬆而自然,只因為我的手上,即將沾染上某個畜生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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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0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第八集 黑天七雄 第四章 法爾
這是一個被蘇氏企業買下所有權的孤島,在上面唯一的一個人類建築,就是由蘇氏和江家聯合出資,專屬於天才少女祝纖纖的個人實驗室。

每年的暑假,這位天才少女都要在這裡進行研究和實驗,而迄今為止,這裡至少已經出品了五件科技產品,其中,包括掀起世界級風暴的「天行者」。

天才少女的價值,在這裡得到了最佳的體現。

而距此不過二十海里的另一座島嶼上,還有著一個規模至少是這裡百倍之距的更大的實驗室,只是那個實驗室的所有權,卻歸中天帝國所有。

有的時候,那個實驗室會請纖纖過去協助一些課題研究,但,以江老爸和蘇伯父等重量級人物的意見,纖纖去幫忙可以,但某些課題——即那種研製高殺傷性武器等暴力工具的研究,要離這位純潔的少女遠些!

我聽蘇怡講,我在長鏈戰場上用的那些改裝武器,已經是江老爸這些老大人容忍的極限,而這還大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按照大家的觀點,那種血腥的暴力工具,最好是永遠不要與這位純潔善良的少女有任何的交集,對這一點,我舉雙手贊成。

事先得到消息,而興奮過度的纖纖,竟然是站在碼頭上等我們過來,然而,當我的腳踏上小島的土地,正面對上這位愈顯纖弱秀氣的少女時,她又因為過度的臉紅以及過分激動的心情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本來還想給她一個朋友式的親熱擁抱,但現在看來,似乎還是省略下去比較好些!

「纖纖姐!」

有容妹妹明顯地沒有我這麼多的顧忌,衝上前去就是親熱的擁抱大禮。

雖然比祝纖纖還小了一歲,但她的力氣顯然已在纖纖之上,竟然擁著纖纖轉了一圈——不過由此亦可知,有容妹妹的興奮勁還沒有完全消除。不就是得了個「可可」

嘛,值得樂成這樣?

不過,虧得被有容妹妹這麼一打岔,纖纖也終於緩過了勁來,面對我的笑臉,她終於組成了一個完整的詞句,「宇哥……你還是活了耶!」

我以手拍額,算是服了纖纖的本事,這種話,不應該在這時候出來吧……但,總比沒話說要好。

此時蘇怡也從船上走了下來,親暱地挽住了纖纖的臂彎,微笑道:「纖纖,實驗應該告一段落了吧,不要再做下去了,開學前二十幾天,我們去極天洋上好好地轉一轉,嗯,為『活了的』宇哥接風洗塵!」

她抓住纖纖的話尾,輕描淡寫地損了我一下,我也唯有苦笑而已。

而此時,後面禁衛軍成員開始登岸,這個島上的居民還是普通人,所以禁衛軍也並沒有囂張到飛天遁地的地步,但在登岸後的第一時間,這個面積不過十多平方公里的小島,便已進入了禁衛軍的嚴密控制之下。

虧得蘇怡事先打過招呼,這才沒有和島上原有的保衛力量發生衝突——縱然雙方的實力呈現過度的傾斜狀態。

大人物總是在最後出場,當爺爺在容知雅的陪同下施施然從船上走下時,纖纖明顯地小吃一驚,但從她隨即露出的笑靨可以看出,在這兩年中,爺爺已然取得了這位內向至自閉的少女的信任。

真了不起……有可能是上代大人的交往基礎太過渾厚,所以,即使我們這一代的交往有一段空白期,但家族之間、個人之間的關係仍牢不可破,且有進一步發展的趨勢——比如我,我會非常開心與蘇怡進行進一步交往的……

而此時,有容妹妹左手挽著我,右手挽著纖纖閒下來的臂彎,將我們四個人聯在一起,笑咪咪地道:「好了,現在去纖纖姐的實驗室參觀吧!纖纖姐還欠我一個最新型的『天行者』呢!」

快活的時光總是非常容易過去的,當我們遊覽了整個小島,並且參觀完畢纖纖的實驗室後,已經是晚上七時,由蘇怡和有容妹妹下廚,一頓豐盛的大餐讓我享受到了天堂般的待遇。

然而,當酒足飯飽的我還在回味有容妹妹那出神入化的調酒技巧時,她已經神秘兮兮地拉著纖纖跑得沒了蹤影,爺爺回房去做功課,容知雅則去整理晚上我要學習的教材,轉眼間,這個纖纖房中的小客廳,便剩下了我和蘇怡……哦,還有那個沉默不語的齊賢齊大人。

不得不承認這位光祿勳大人的盡職盡責,即使是在這個已被禁衛軍完全控制的小島上,他也仍然恪盡職守地跟在我的身邊,讓人佩服,也招人白眼……我們這些年輕人的玩樂,差點兒就讓他給砸了。

當他在身邊的時候,我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容知雅給我灌進去的禮儀教程,行為動作彆扭之至——這是今天下午唯一的一點瑕疵。

可我也無法責怪他,畢竟這是他的工作。不過,提起工作,我也終於從下午一直延續過來的快樂心情中跳脫了出來,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個大煞風景的東西——本.布拉索。

殺了他,或許不是工作,但比工作還要緊張和累人,更要命的是,對這個差事,我根本不能拒絕,或者說,不想拒絕。

本.布拉索是很了不起的,他傷害了我母親的身體,傷害了我爺爺和老爸的自尊,也傷害了我本來應是很單純的童年,所以,他必須死!

我猛地站了起來,不再去羅織這傢伙的罪狀,而是將眼光轉移到了更務實的目標上去。

「蘇怡,能不能幫我調出本.布拉索的資料?是最詳細的那一種,最好包括他出道以來的所有戰鬥統計。」

「本.布拉索?」蘇怡微微蹙起了眉頭,帶著些不確定地再確認了一句,「是禁忌三巨頭中的本.布拉索?」

我點頭確認。

蘇怡似乎看出了些什麼,但她並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將這件事應承下來。

然而,她的沉默並不能換來齊賢的沉默,這位禁衛軍的頭頭立刻開口,一問到底:「儲君與布拉索有過節嗎?」

我把殺氣表示得這麼明顯?明顯到別人一看即知的地步?但這種事情也沒有必要隱瞞,我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齊賢明顯地一驚,開口就要再說些什麼,可我已有防備,跳起來就向外走,「我去房間裡歇一下,晚上要上課,嗯,蘇怡,一會把資料送我房間裡去好嗎?」

蘇怡微笑著答應。

齊賢的嘴巴張張合合,終於還是沒有發出聲來,他不是笨蛋,既然當事人不想讓他知道,他也就沒有必要去貼這種冷臉,不過,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畢竟某人的身份已經大不相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國體」,這樣的人去和別人打生打死,釀出的糾紛會非常麻煩的。

本.布拉索,0七年生於堅羅國的聖比亞州,父親迭哥.布拉索,為叢巫駐堅羅的高級顧問,母親則是一個普通的白人女性。本.布拉索少年時作為叢巫的重點培養對象,二十歲前已小有名氣,而此時,他的父親卻藉職務之便,與禁忌高層接觸頻繁,有間諜傾向。

二六年東方局部戰爭爆發之際,迭哥.布拉索宣佈轉投入禁忌之中,而叢巫並沒有發表「背叛聲明」,顯然雙方有了默契。

他隨即以高級將領的身份參加局部戰爭,次年,被當時炎黃進化力量的一個獨行俠刺死在戰場上。

本.布拉索三0年擔任其父親原屬部族的勇士頭領,而三四年升入叢巫的高層圈子之前,卻從炎黃拖命而回,終身殘疾。兩個月後,卻在叢巫的默許下,如他父親一樣,轉投禁忌,接受禁忌的改造強化,並迅速躋身高層。

三七年以後,本.布拉索在大小九百七十七場公平戰鬥中,取得了九百五十勝,二十七負的傲人戰績,而其所指揮的四十餘場大中型群戰,勝率為百分之百。

四七年進入最高決策層,隔年擊敗競爭者後,邁入「三巨頭」的行列,主管禁忌外交事務,以及極天洋沿岸的勢力控制。

五十年代後,致力於叢巫與禁忌的高層合作,於五三年十二月成功簽署了《禁忌——叢巫局部合作條約》,成為黑暗時代後締結兩個勢力合作條約的第一人,近年來,在黑暗世界的聲譽不斷看漲。

「是個棘手的人物!」

我如此感歎,不過,對這家人的政治外交能力我並不感興趣,這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我只想清楚地瞭解,這傢伙的個人實力如何,對上他,我究竟會有幾分勝算?

蘇怡本來想在一邊幫忙,但卻被我請了出去,不是我自負,而是這件事情,是張家人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也不允許有其他人摻合進來。

我緊盯著閃爍著螢光的屏幕,開始逐條地分析布拉索近年來在各類戰事中出手的情況,希望由此推斷出他的真正實力,以及可能的弱點。

這是我有生以來少有的努力用功,因此,在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飛快,當容知雅因等得不耐煩而踹門入內之時,我方愕然抬頭,這個時候,我才分析了兩個半戰例而已,已經到了容知雅所說的「午夜特訓」時間了嗎?

雖然是都是破門而入,但此時的容知雅,比經常這樣做的江雅蘭明顯地超出了幾個檔次。

當這位妖異的美人兒穿著令人窒息再噴血的豪放睡袍,懶洋洋地抱臂倚在門框上時,我覺得,似乎就是大門謙卑地自發洞開,然後再將自己狠撞在後面的牆上,以搏妖女一笑。

與她相比,江雅蘭踹門的水平,真是差得很遠很遠!

「凌晨兩點了呢,我們的儲君殿下好像失去了時間觀念……」

「啊……那麼久了?」

我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容知雅卻已經大大方方地走進屋來,挨著我低下頭去,看電腦屏幕上顯出的諸多資料——不!

我呻吟了出來,當然不是因為資料見不得人,而是我忘記了現在是夏天,在這樣的天氣下,無論是誰,都比較習慣於單薄的衣服的,而容知雅,自是其中的代表。

她挨我挨得實在太近了,上臂的肌膚貼在了我的胸口上,之間的阻礙只是一層可有可無的薄紗,她肌膚上的熱力,就這麼輕鬆愉快地沁入我的胸口,再直達我的內腑。

這一瞬間,我的心跳超出了警戒線。

我很想運用無上玄功,將胸口的肌膚硬生生地內陷下去,拉開了與妖女的距離。在理論上,這很容易,但結合實際,就會知道,它的操作性是多麼的糟糕。

在肌膚相接的那一刻,我的體內彷彿被注入了致命的藥劑,腐蝕了我全身的神經,又或者是某路神仙路過,將我的靈魂抽出體外,這時的我,甚至不能動任何一根小指頭。

她的氣息撲入我的鼻孔。此時她的身上沒有酒味兒,有的只是純淨的體香,對一個酒鬼而言,這是多麼難得的場面,而趕上這十年一遇良機的我,卻緊張得只想停止呼吸。

我已經十九歲了,再不是那個半大不小的青澀年齡。

相較於三年前,我的修為成倍增長,但面對妖女時所必須的定力,卻似乎是一路下滑——我此刻外在的大動作,是低下頭去,陪著她看那繁瑣的資料數據,然而,我眼角的餘光,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向一個充滿了致命吸引力的方向延伸。

她沒有看見我,沒有看見我!只看一下,只看一下……

心裡面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催眠,而我目光的焦點也不自主地發生偏移。

在此,我感謝爺爺送給我的那副平光眼鏡,這使我可以借用上推鏡片的機會,調整我視線的焦距。

目光顫抖著掠過了由五六層透明半透明的紗質衣料組合成的前襟,很幸運地被那妖媚的光華晃花了眼睛,悄悄地吸進了一口涼氣,但心頭的火熱卻實在沒有消下去的跡象……

那麼,再看一眼?

心裡面的念頭雖是一閃而過,但其作用力卻不可抗拒,眼光往容知雅臉上一瞥,她應是沒有察覺我的小動作,小小地舒了一口氣後,我再次移動眼珠,這一次,眼前一黑!

「啊呀!」

眼中突然的刺痛讓我慘叫了起來,身體向後猛仰,差點倒翻出去。

容知雅頗有些驚訝的聲音適時響起:「怎麼搞的,走火入魔了?」

「滋……是你的頭髮,你的頭髮打到我的眼睛裡了!」

我揉著眼睛周圍的穴位,心裡面跳得卻是愈發激烈。

天知道容知雅為什麼會甩頭,還如此湊巧地將頭髮甩到我的眼睛裡——她發現了?

我一時間緊張得要死,卻又想不起該如何面對那最糟糕的情況,只能捂著眼睛瞎哼哼,同時祈求上天,剛剛那一擊只是一個巧合!

「笨小子……就憑你這模樣,就要和禁忌三巨頭之一去拚命?」

妖女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強拉開我捂著眼睛的手,用力之大,讓我差點兒就以為她是來找我的麻煩了。

然而,其後的事情卻遠遠地超出我的意料,當我抱著「晚死不如早死」的心情,睜開瞇縫著的眼睛時,她不施脂粉,卻依然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龐,正湊在我眼前,笑吟吟的,深不可測的眼眸中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我的心跳聲,她一定聽到了……

「只不過是紅紅眼睛而已,大驚小怪!」

她的面容離我遠去,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卻又辛苦地不敢讓她看出來,其實,這樣做大概也就是一些心理安慰而已,以妖女的狡猾多智,要看出來,早就看出來,任是我怎麼隱藏也沒有用處。

不過,看眼下的情況,應該還沒有吧……

就在我進行「心理自我安慰」的時候,容知雅已毫不客氣地直接將電腦斷電,像喚小狗一樣勾勾手指。

「來吧,笨蛋!今天晚上的功課你別想逃過去!」

我苦笑,我沒想逃啊!可是看在我就要和別人生死決戰的分上,讓我研究一下對方的資料吧!

「研究?想死得更快些嗎?」容知雅冷笑不已,「如果研究分析數據就可以增加勝算,布拉索早死了上百次。論計算能力,你可以比得過他腦袋裡的超級處理器嗎?」

呃,這倒也是。

我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同時也不得不苦笑起來,經驗問題,經驗問題!雖然我的戰鬥經驗還算豐富,但對這種可以預先準備的計畫性戰鬥,仍是經驗不足,很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嗯,似乎不能自己摸索了,明天找爺爺去談談比較好。

看了我的表情,容知雅沒有再說什麼,扭頭便去,只是末了加了淡淡的一句話:「看你的心思全不在這兒,今天就算了,明天抽出來十五個小時來一場短期集訓吧……嗯,有些人,是不能寵的!」

寵?

聽到了這個詞,我甚至都來不及為「十五個小時」的威脅抽涼氣!我和容知雅之間,有這個字存在的餘地嗎?

眼看著容知雅輕巧地帶上房門,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我又想到了剛剛那短暫而緊張的一幕,也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後背上的衣料,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她真的沒有發現嗎?回想一下我剛才的狀態,我再一次地懷疑起來。如果是那樣的話……

這一個「寵」字,也就有其緣由了!

當然,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將由於這一個字,而重新進入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狀態中。

而且,我還發現一點——不管其事實究竟如何,今天晚上,我已注定了失眠的命運!

原因無他,只因為妖女的魅力持續性無與倫比…….

時間飛快地過去了……

二0五四年八月二十一日。

天高雲淡,海風和暖,游輪劈開海浪呼嘯前行。在船頭向遠處眺望,可以看到一抹黯青色的濃彩靜靜地伏在海面上,我仰天長歎,極天洋上近一個月的悠閒時光在此刻宣告結束,只因為,我的眼前出現了法爾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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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05:01 |只看該作者
從纖纖的實驗室再度出海,一路上順風順水,以最輕鬆的心情沿著這一季極天洋的洋流,直達威夏群島,而在享受了那裡號稱「世界第一」的沙灘陽光之後,順應潮流,我們又南下天秤洲,擦過這孤懸海外的大洲的邊緣,然後直直地駛向赤道,直達法爾島。

法爾島,位於赤道上的一個沒沒無聞的孤島,面積僅有十五平方公里,一直以來,都以一個神秘富翁的私人產業的面貌出現在大眾面前。

沒有環境優勢,沒有人文價值,甚至大部分時間,連生命的氣息都少得可憐,這個島嶼留不住遊客的目光,大部分人只在見到它之後的第二個小時,就將它徹底遺忘。

然而,在全球二百七十萬黑暗世界正式成員的眼中,這個島嶼雖不至於要像聖地那樣頂禮膜拜,但終其一生,想要忘記這個地方,無疑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黑暗時代最後一場戰役,就在這裡打響。

一千四百年前的某一晚上,確切的說,是新紀六三四年,這裡便沉眠了至少七位來自於世界各地,有可能稱霸全球的豪雄霸主,同時,還有無數可以呼風喚雨的天縱之才陪葬其中,而這個時間,距普通人類所熟知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提前了整整八百年!

也就是從那一夜起,黑暗世界的架構逐漸定型,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勢力範圍,也開始形成。

炎黃、梵河、神英、巫術、禁忌,還有紀念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的失落文明等六大力量,開始了相對平穩的牽制時期;而教廷、聖戰、異黨三大制約力量,則形成了灰色的過渡地帶,有效地封鎖了黑暗世界與普通人世界之間的聯繫。

一千四百年的時光迅速掠過,國家的興亡,民族的起落,沒有在這個小島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在小島所獨有的日誌上,只存在著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事件和信息。只因為,黑暗世界聯合長老會的會址,便是此地。

近代以來,小島只記錄了三件所謂的大事:新紀一七九四年,巫術力量分裂為叢巫和埃瑪祭司兩派,聯合長老會分別承認其法定地位,當在三百年後,酌情決定是否將分裂的兩派,做為新興的兩大力量正式對待。

新紀一八四七年,失落文明力量最後一位可考的傳人死亡,聯合長老會表示哀悼,當在三百年後,酌情決定是否取消失落文明力量的法定地位。

新紀一九三七年,中天帝國成立,聯合長老會承認其法定地位,並按照炎黃進化力量長老會的提議,承認其在炎黃進化力量中的代表席位。

這三件事,無一不是黑暗世界改天換地的重大事件,每一件的發生,都對當時、現在、乃至以後的黑暗世界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的確是有大書特書的價值。

只不過,漫長的三個世紀,卻也只有這三件事,讓人們第一時間想起了聯合長老會而已……

而在數日之後,沉寂了四十年的聯合長老會將再度召開,這場會議能否具有實質,成為經典,幾乎便決定了聯合長老會的生死存亡,因為,它不可能再苟延殘喘四十年。

這是爺爺告訴我的一些常識,但我也只是在閒暇的時候將它找出來想想,從來沒把它當成一回事,畢竟這種問題,對我這個未來的傀儡而言,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有容妹妹有些狼狽地從側舷處爬了上來,頭髮和身子濕了大半,但明顯地仍是興奮不已。

在我的身後隨侍的一位禁衛軍成員,見怪不怪地遞上了干潔的大毛巾,供她使用,然後又垂手退下。

小小的一個動作,卻頗能挑起我的虛榮心……

「呀,真累!」

有容妹妹扶著船舷的欄杆趴在我邊,身上剛剛擦乾淨,便又沁出一層薄薄的香汗,明顯地是經過了大運動量的行為。我接過她手上的毛巾,幫她擦拭一下,免得遇風著涼。

小妮子特別享受我這一動作,每次我這樣做時,她總是如同被陽光曬醉了的貓咪,伸著懶腰盡情地舒展肢體。

她是很舒服沒錯,可是由於她這樣的動作,只要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擦錯地方……有容妹妹只當不知道,而我卻絕不能等閒視之。

當一切完成,我的額頭上卻出了汗,悄悄地擦去這不知是痛苦還是幸福的汗水,我苦笑著搭上她的腕脈,探察她體內那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真氣流動。

真氣?

沒錯,有容妹妹也終於開始練功了,但她唯一修習的,只有輕身之術。

沒有人希望這個純潔的少女像我們一樣去打打殺殺,但,學一點護身保命的功夫總是沒錯的。

包括爺爺和老爸,都對她那出自天成的卓越平衡能力讚不絕口,早在七月底我們剛從蘭光出海的時候,愛材心切的老爸就指點了她一些竅門,我還記得那一個黃昏,少女凌波海面的仙姿……

和爺爺同行絕對是有容的幸運,爺爺是典型的博古通今,胸有萬卷的學者型高手,有他對有容妹妹指點,比老爸那主觀性過強的指導方法,實在是強上百倍。

正式的教學是在與纖纖會合後,再度出海時開始的,短短不到二十天的功夫,小妮子已經可以憑著特異的法門,以她絕對不成比例的微弱真氣,在海面上慢行數百米——即使是我,以那樣的真氣為基礎,要做到這些也非常困難。

心裡對小妮子的進步感歎不已,但表面上絕對不能太過寵她,我故意地拉下臉說:「玩得太過了,每次都快要虛脫的時候才過來,這樣雖然對內息增長有好處,但對肌肉的傷害太大,有真氣時還不顯,萬一以後有什麼情況導致散功,你下輩子就完了!以後一定要注意!」

「知道啦!」

小妮子對我吐舌頭,完全忽視了我身為兄長的尊嚴——也許容妖女說的對,有些人,是不能「寵」的!

「小容!快來!」

纖纖從甲板的一個角落中探出頭來,向有容妹妹招手,神秘兮兮的樣子讓人莞爾。隨著她揮動的手臂,纏繞在她小臂上的「可可」散射出漫天光彩,眩目迷人之至。

我是在十天前才知道這個飾物的佩戴方法的,有容和纖纖對它可是寶貝得很,除了她們兩個,根本不讓其他人碰一下,甚至佩戴也是輪流為之……

然而,有一點我卻一直也不明白。

我見這一個首飾都要兩個人輪流戴著,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在這幾天中,有幾次上岸購物的機會,我跑遍了首飾店,想再買一個送出去,可是「可可」這樣的飾品,真像有容妹妹說的那樣「很流行」嗎?

在我所經過的極天洋沿岸,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容妹妹所說的流行,難道只是局限於蘭光一地?

因纖纖的動作而生的笑容不小心讓纖纖發現了,理所當然地,她的小臉「騰」地一下又塗上了一層朱紅色的光彩,只能一把拉著剛走過去的有容妹妹,一溜煙地跑了。

「真的……很神秘啊!」

我撓了撓頭,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兩個小妮子有事瞞著我呢?

前方突然的炮響驚散了我的思緒,我愕然前望,卻只看到一縷淡淡的白煙飄上天空。然後,巨炮轟鳴,連續四十九響的炮鳴響徹天際。

齊賢此時聞聲走出艙來,及時在我身後解釋道:「這是最高規格的迎賓禮炮,第一炮為前引炮,由今日的接待官員親自點火,後面的炮響數則代表了來賓的身份,四十九響,即表示為某一勢力的最高級首領人物,以儲君的身份,在沒有登基之前,也只能享受四十八響……前面應該有哪一勢力的最高首領到了。」

我連連點頭,表示瞭解,但隨即,我指著天空中高速飛來的一道火紅身影問道:「那麼這道是……」

「張真宇,你還活著啊!」

大大咧咧的江雅蘭從天空中飛掠而下,帶起一波灼熱的狂風,對我身邊數十道冷厲的目光,表現出了視若不見的態度,一臉的從容自若。

「咦?」

見到這本不應該出現於此的朋友,我不得不表示出驚訝,但隨時,我的驚奇便擴大了,唔,了不起!

「恭喜!」

我沒頭沒尾地拱手稱賀,然而此行為自有其來由。

單看江雅蘭這種視外力如無物的定力,以及她身上發散出來的一波又一波有若實質的火焰熱浪,便知道她已經突破了那落後的SP計量方式的限制,超越了十二級,達到了極限階的驚人水準。

我這個同屬極限階的高手自然生出感應,自然要道喜不迭。

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老爸竟真把她提上了極限階!

江雅蘭臉有得色,心境看來大佳,她也確有自傲的本錢,正式接觸武學不過兩三年的功夫,便憑著深厚的根基,三級跳般達到了一個人類所能達到的武道巔峰,這種情況,說是奇跡也一點兒不誇張。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想,只憑這一點,江雅蘭的那個假想敵,梵河的「破壞神」便要甘拜下風。

可能是修為的突破,江雅蘭竟然也懂得自謙兩句:「還好吧,你老爸也說我資質上佳,雖然氣走偏鋒,有速成之嫌,但再經幾年磨煉,陽極陰生,那時就不會比你差了!」

雖然高興,這妮子竟然也能承認我現在的實力還在她之上,只這一點,就說明她由於境界的提升,心境修養也邁入了另一個境界。

以前的江雅蘭,怕不是立刻就要扯著我到海面上大殺一場,拚個你死我活,看看誰更厲害一點……

她成熟了一些……或許以後就不能再叫她瘋子了!

出於這種心理,我在一邊恭維她,「用不了幾年的,現在你應該已經開始修煉『阿修羅大炎密』了,如果能將這部武學融會貫通,達到世上陽剛之極,那麼陽極陰生也就指日可待。老爸是怕你太過興奮,想殺殺你的銳氣,才又多說了一些時間!」

江雅蘭聽得眉開眼笑,不顧一邊齊賢及其下屬死皺著的眉頭,一點兒不避嫌地攀住了我的肩,嘴裡面卻在謙虛:「還好啦,這裡面可有你的功勞……你以後也要負責和我切磋過招才行。」

看著她哥們兒式的親暱態度,我實在是受寵若驚,腦子裡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直到回過頭來再思忖一下,這才猛醒——都是這種層次的對決了,江雅蘭這妮子想折磨死我不成?

一定要轉移話題!

我乾咳了一聲,低聲問她:「剛剛是誰來了?就是那個用最高規格禮炮迎接的那個……」

她眨眨眼,不確定地回答道:「是哪邊的大祭司吧……我好像聽到了這個稱呼。」

大祭司?梵河與埃瑪的最高領袖都是大祭司,是哪個啊!

「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埃瑪大祭司,普魯斯.海威林茲。」

齊賢已經接到了島上傳來的信息,非常盡職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而這個時候,江雅蘭才正眼看向一直沉默著的齊賢,眼中是明顯而純粹的好奇加戰意。

「高手喔……這是哪位?」

我這才想起忘了給他們相互介紹,然而,當簡單的介紹完畢後,江雅蘭卻大笑了起來。

「天啊,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下半輩子就要被他們看得死死的了,以後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兒都沒法做……齊大人,我對你們可是佩服得緊啊!」

齊賢有些尷尬地乾笑兩聲,沒有對這話做出什麼表示。

我真受不了江雅蘭冒失的行為,看來無論她的修為上升多少,那性格想變,也是非常困難的。

看著齊賢的面部表情,我為他難過的同時,眼睛一轉,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纖纖可是在船上的,那麼久不見了,你也不想去打聲招呼?」

「纖纖也來了?」

江雅蘭今生的軟肋之一被我一擊而中,她自然也就毫無還手之力,絲毫沒有懷疑我的用心,興奮地向我所指的方向奔去,應該是要找纖纖好好地吹一下她現在的成就……

「呼……終於應付了過去!」

我對著齊賢微微一笑,再看向法爾島的方向,那邊的炮聲已經停止,迎接儀式應是告一段落。

由我這邊感覺,那裡迎接者的規模和來者的規模都很是不小,這樣子,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法爾島的面積不算大,各方力量的人員聚集於此,裝得下嗎?」

當然,我所說的「裝得下」,並不是指能不能提供給各方人員住宿條件,而是指在這一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島上,如何才能劃分「非暴力區」。

從這幾日容知雅為我惡補的六大力量外交章程上,可以看出,每當六大力量進行大規模集會之際,「非暴力區」的劃分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

六大力量積累了數千年的仇恨,可不只是說說而已,誰家沒有幾個先輩、親人或朋友在以往的衝突死傷?毫不誇張的講,隨機從兩個不同勢力中抽出兩個人選,由此前溯雙方恩怨,不出五代,就會弄出個殺祖滅親的大仇來。

將諸方人馬集中在這樣一個相對小範圍的區域內,在人口密度增加之際,弄不好,某兩方人馬碰面,就是生死相搏的大麻煩,到時候,屁的會議都開不成了!

所以,自中世紀以來,「非暴力區」就成為了每次六大力量大規模人馬集會時的制式範圍劃分法。

在任意兩個勢力的駐地中央,必須有一條寬在十公里之上、不准有任何一方人員跨越的隔離帶。

隔離帶共計六條,由預定的集會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將以會場為圓心的周邊地域等分為六份,供六大力量的與會人員按號入住他們所分得的範圍。

當然,當巫術力量內部分裂後,隔離帶也就增加了一條。

同時還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失落文明力量」名存實亡,它的那一片暫時居住地,卻仍然保留,只是,它周圍的兩條「非暴力區」,便沒有那麼嚴格的限制了。

齊賢想了想道:「雖然開會中心是在法爾島,但暫駐地並不只是局限於此地,像我們中天帝國的暫駐地,就在距此二十海里外的一個小島上。事實上,說是暫駐地,其實就是我們的活動範圍,而由於劃分的界限比較模糊,一個不好就會跑到『非暴力區』裡面去,非常不自由。所以一般的與會人員,都是直接到場,然後直接離開,真正老老實實住在暫駐地中的人,一般都很少的。」

哦,瞭解!

我點點頭,再看看逐漸臨近的法爾島,卻已經感受到了幾波不弱的氣息向這裡接近,我回頭對著齊賢道:「去把老爺子叫出來吧,怎麼說,也是他參加會議,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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