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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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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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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四章 聚會


「聽你這麼說,可是真丟人啊!」

一個叢巫的叛逆青年已是臉上無光,只能藉喝酒來掩飾自己極其難看的臉色。

不只是他,當人人在心中評估完這個信息的準確性後,大半的人都覺得不太好受,怎麼都覺得自己剛剛的輕率評價,有點輕浮不著邊際。

「只聽你說話,那個張真宇的水準,恐怕已經可以同神將大人、卡陀這類人物相提並論了……」

「不過,且不論連你也不明白那衝突的緣由和發展,單只昨夜一戰,他身邊畢竟還有蘇怡、江雅蘭這兩個後起之秀助陣,且他們從頭到尾都是逃脫之舉,嚴格來說,用這個戰例來評估他的實力,有模糊之嫌!」

朱比安心裡面明明已經服氣,卻不想將自己的口風轉變得太快,不過,有人可不是這樣。

「***,痛快!侍應生,酒來!」

大概是人群中少有的幾個覺得臉上頗有榮光的人之一,黎進的嗓門越發地大了起來,而不得不佩服宴會上完備的服務措施,他的要求剛剛出口,侍應生低沉的嗓音便已經響起。

「先生,您的酒!」

「這麼快!」

反倒是全無準備的黎進被嚇了一跳,扭頭接過酒杯的時候,很自然地往侍應生的臉上看了一下,這個時候,他的腦門驀地一涼。

「丑……真醜!不過,這張臉又著實眼熟……」

「給我也來一杯!」

這次開口要酒的,則是圍在眾人中間的那個戴著墨鏡的少年,侍應生的反應卻是慢了些,或者說,他根本就是無動於衷,只當沒有聽到少年的要求,雄偉的身軀徑直偏轉方向,舉步離開。

「喂,這位大叔,我要一杯酒啊!」

見到自己如此輕易地被忽視掉,少年的聲音不由得拔高起來,這下子終於得到了侍應生的注意,只是,當這位侍應生那雙與醜臉全不搭配的美麗深邃海藍色眼眸,在少年臉上一掃而過後,他的回應更令人氣煞。

「未成年人不能飲酒!」

一直以來都是笑嘻嘻的少年,這時卻彷彿被尖針扎中了屁股,他「嗷」地一聲,有些過於激動地跳了起來。

「喂,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小鬼頭嗎?我已經十七歲了耶!」

旁邊的人慘不忍睹地別過頭去,他們心中的念頭是一致的,「我們真是越混越回去了,還以為這小子才十四五呢!」

「十七歲也未成年,這是國際慣例!」

在少年驀然爆發的怒氣前,侍應生的一張醜臉依然波瀾不驚,他手上仍托著托盤,但氣勢卻一點兒也不因身上的侍應服裝而失色。

淡淡的一句話,又將少年的怒氣給堵了回去,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不對勁兒來了,雖然這裡的侍應生也都屬於黑暗世界中人,平時說不定也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兒,但實力明擺著,面對這麼多明顯實力高標的人物,這侍應生的反應,也太從容了些……

等等,這張醜臉……

「娘喂!」

這群青年俊傑的反應,實在是非常地迅速且協同一致。

隨著一聲低低的叫娘聲,像黎進般幾個與侍應生挨得比較近的人,已經是渾身發寒地向後退了幾步,與侍應生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在這一剎那間,他們已經想起了眼前這位「侍應生」

的身份——自古以來最醜陋的海皇,神話英雄力量中最恐怖的殺星,號稱滅絕人性的十二神將之一,當代海皇奧馬修!

當代海皇生啖其前任之血肉的故事,已經深深地刻入了所有黑暗世界成員的心中,雖然那件事之後,再也沒有傳出奧馬修的其他「惡行」,但只此一件,便足以令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幾個神英的成員不太情願地站出來,向他們的前輩和上司見禮,叛逆青年們的眼高於頂,桀驁不馴,完全立足於他們超人的天賦和實力,而當他們遇到了實力遠在他們之上,又軟硬不吃的可怕人物時,他們的傲氣也就無從施展,這時候,放下姿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一群綿羊對一頭獅子挑肥揀瘦,只會讓別人覺得不自量力……當然,大祭司閣下,您不在此列!」醜陋的男人微微點了點頭,逕直轉身離去,留下了一群莫名其妙的青年男女。

「他在說些什麼?」

「大祭司?哪位大祭司?這兒有大祭司嗎?」

一群人的目光轉了一圈,再回到他們圍成的圈子中心時,那個剛剛還鬧得正歡的少年,竟然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長長的抽氣聲也就響了起來。

「見鬼,那個小鬼!」

「埃瑪的大祭司,天才少年,普魯斯-海威林茲!」

「娘的,我們被他耍了!」

遠方似乎有了些騷動,我扭頭看了看,卻是一群打扮得非常另類的青年人,在那裡大呼小叫。

看著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我又回過頭來,準備與老姐繼續談笑,然而,只這麼一下耽擱,一人便趁機切入了我與老姐之間,一點兒也不客氣。

「儲君殿下,我能和你談談嗎?」

「『天寒』杜古?」

在「黑天七雄」和我生死相見的時候,他怎麼還能站在我眼前?我真的很佩服他的勇氣。

出現在我眼前的黑膚青年,如寒冰利刃般的目光直盯著我,其中當然沒有什麼善意,不過要說他現在想與我大戰一場,也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笑話。

我微微揚起了眉毛,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奧馬修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老姐身後,而同一時刻,禁衛軍的兩大統領,也已用氣機將這位很有些失禮的青年鎖定。

怎麼看、怎麼覺得我這邊有些以多欺少的味道……在這種情形下,我發現我無法回絕他的要求。

「能不能告訴我要找我談什麼事呢?」

我不想穩坐在椅子上擺架子,所以便微笑著站起來,和他相對而立。

兩個人的身高接近,體形也差不多,只是膚色呈現出強烈的對比,非常刺激眼球。只是我一身古典意味十足的寬袍大袖,卻比他一身西裝多了幾分從容,我喜歡這種感覺。

自自然然地負手而立,我的氣勢已經比他高出一線,不過,杜古似乎也不在意這個,只是在微笑時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齒。

「非僅敝人單獨相邀,是有幾位朋友想一睹儲君殿下的風采,故使敝人前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從剛剛的強勢出人意料地轉為低調,杜古的態度讓我有些捉摸不透,然而,他的笑容尚未完全擴展開來,數道微妙的氣機,已經由宴會大廳的某個角落中飄移過來,瞬間將我鎖定。

一剎那間,我身體猛地一震。

狂風暴雨般的呼嘯以及緲不可測的陰森,瞬間突破了我倉促之間布下的防禦,一正一奇,隔空殺來,只是其中卻實在沒有什麼殺氣,顯示出來的,只有那張揚的人性以及雄厚的實力。

我登時有悟於心,心神微轉之際,已將探來的氣機反彈回去,而又趁著接觸的一剎那,悠閒地閉上眼睛,體味著那方傳來的信息。

「剛強猛烈,無堅不摧——這是梵河的『破壞神大威能』!」

「陰神內蘊,轉質化實——還有埃瑪的『靈魂祭祀神術』!」

「嗯,梵河的應該是卡陀先生,那麼,還有埃瑪的哪位朋友?」

我的興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興趣高漲時,看杜古的眼色也和緩了不少,不得不承認,有他在這裡低頭相邀,還有幾位實力莫測的高手在一邊送來最佳的理由,想讓我拒絕,也不太可能了。

「如此相邀,若假意矯情,則非禮也,請杜古兄代為引見!」

可能是身上的華服高冠,讓我說話也文謅謅起來,我如此的回答明顯地讓杜古一愕,當然,也有可能是翻譯機運轉速度的問題,不管怎麼說,他頓了一下才做出了回應。

「如此,請儲君移駕!」

他也來了一句文的,而且是用純正的炎黃語,算是小小地幽了我一默。

我大笑了起來,此君雖然不討人喜歡,但也實在不讓人討厭,妙人也!

和已經懶洋洋的老姐打聲招呼,同時讓已經虎視眈眈的兩個禁衛軍統領稍安勿躁,我跟隨杜古越過了大半個宴會大廳,來到了另一處同樣隱蔽的角落中。

這裡雖然同樣的光線昏暗,少有人駐足,不過,與我剛剛所在的地方相比,明顯地基礎設施更勝一籌,沒有那種寒酸的圓桌小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豪華舒適的真皮沙發,成圓形圍成了一個空間,只是將光線遮擋得越發昏暗,在這片暗影中,至少有四道目光正打量著我。

「偶像!真是偶像耶!簽名,我要簽名!」

非常孩子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暗處跳了出來,雖然那身子骨輕得可憐,但那力道卻差點兒沒把我撞倒在地上,高手,真是高手!

「啊,真是對不住,失禮了,我實在是太興奮了,張真宇先生,張真宇大哥!自從兩年前長鏈戰場上起,我就成為您最忠實的Fans,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剛剛的失禮……」

在昏暗的燈光下,瘦小的少年終於現出了本來面目。

單從輪廓上看,他無疑是那種極其天真討喜的類型,只是,橫在臉上的一副遮去了大半張臉的墨鏡,卻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

然而,當他有如實質的目光,在興奮的情緒支配下放射出來時,任是多麼昏暗的光線、多麼黑厚的鏡片都擋不住那灼熱的視線,一方面說明了他的心情,另一方面,也證明了他的實力。

昏暗的光線,絕對遮不住我現在瞠目結舌的蠢樣,我想以我現在的表情,任是他多麼莫名其妙地「崇拜」我,現在都應該在心裡再考慮考慮是否合算。

然而,我還是小看了「偶像魅力」的強大作用。

「啊,對了,是我不好,一時激動,竟然忘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普魯斯-海威林茲!屬巫術力量之埃瑪祭司一系,我……」

他的介紹沒有完成,只因為我從喉嚨裡迸出的一聲驚歎,將他的介紹給打斷了,「普魯斯-海威林茲!埃瑪的天才大祭司?」

天!怎麼會是他!

「是啦,是啦,就是我!不過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的重點是簽名、簽名啊!」

這位以十六歲之齡,登上埃瑪至高無上的大祭司寶座的天才少年,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我剛剛打斷他介紹的失禮,以其過於強烈的熱情,拽著我的長袖袍服,索要簽名,那種孩子氣的模樣,在令我目瞪口呆的同時,也令此地的其他人不忍卒睹。

他……他真的是埃瑪祭司一系中,實至名歸的最高領袖嗎?

大祭司,這個職位,只有在梵河以及埃瑪祭司兩大力量中才有設立,而在法律上,也都代表著最高的地位、權力和榮耀。

而實際上,由於政治環境的不同,梵河的大祭司閣下,也就是剛剛與我談話的畢庫德主席大人,與我這個未來的傀儡皇帝的性質,也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頂著個「至高無上」的榮耀,受多方勢力的箝制,沒有一點兒實權。

而埃瑪的大祭司則絕對不同!

近幾十年來,埃瑪祭司一系實力蒸蒸日上,實在是好生興旺,與擁有「黑天七雄」及杜古這樣不世出高手的叢巫相拚殺之際,向來不落下風。

而兩派相爭的關鍵之一,也是千百年來一直流動於雙方之間的,巫術力量至高無上的寶典《亡靈書》,近三十年來,都在埃瑪祭司的神殿中安安穩穩地供奉著,不曾有絲毫移位的跡象。

這更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們實力的強勁。

然而,埃瑪祭司一系其實並沒有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人才,至少,相較於「黑天七雄」這一層次的高手而言,他們確實是星光黯淡,而這越發突出了他們整體實力的強勁。

沒有真正能夠一擊定乾坤的高手,或者是埃瑪祭司的軟肋,不過正因為有這軟肋的存在,他們才不遺餘力地發展整體力量。

當今的黑暗世界,對埃瑪的最普遍的評語是:裡面沒有一個高手,但也沒有一個低手!

埃瑪祭司最令世人為之震動的是,他們的大規模攻擊法咒,沒有見過的人根本無法想像。

千百位實力平均、基礎穩固的祭司,是如何以他們祈禱而來的神力,在至少一平方公里的廣闊空間內,布下魔力陣式,聚集成可令當世任何一個高手瞬間灰飛煙滅的強大咒法的,那是真正的遙擊百里,無堅不摧!

然而,這並不是埃瑪祭司的真正實力所在,他們直正令其他的勢力為之戒慎的,是他們組織內部那奇跡般的團結。

近百多年來,在整個黑暗世界中,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範圍內,論內部力量的和睦,埃瑪自承第二,便無人敢說第一!不知道為什麼,常理中應是水火不容的長老會與權力部門的關係,變成密切非常,而這種情況在「天才少年」出世後,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長老會一致通過的「神的寵兒」,權力部門認定的「百世難尋的天才」,讓這個剛剛才出生的嬰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和照顧。

而他也沒有讓大人們失望,十五年的修行,使之一舉邁入當世高手的行列,而又以其無人可及的親和力,在長老會以及權力部門的大力支持下,以十六歲的超低齡,登上了大祭司的寶座。

可以看得出來,埃瑪的長老會和權力部門,是將他做為無可爭議的「最高統治者」來培養的,他同時獲得了雙方的支持,也就自然沒有了什麼制約,權力之大,在埃瑪祭司之中無人可及!

說實在的,被他叫一聲「偶像」,我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迷迷糊糊地在他遞上來的簽名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看著他興高采烈地跑回陰暗之中,我一時間迷惑於自己來此的目的。

幸好,在這個時候,有個我認識的人出來,微笑著和我打招呼。

「儲君近來可好?」

是卡陀!黝黑的皮膚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差點就讓我忽略了他的存在。

這個時候的他,明顯地比在極天洋時要好說話,我微笑著還禮,和他進行了幾句例行的寒暄,氣氛在幾句話後轉向了正常軌道。

與我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的卡陀,負責向我介紹其他人,此時他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像極天洋上那樣的冷硬,語調明顯地柔和很多。

「容我介紹,這是我的師妹,蜜兒,是恩師最寵愛的徒弟,已得我恩師真傳!」

首先被他拉起的,是一位外貌天真可愛的少女,一身莊嚴肅穆的祭司白袍,一點兒也沒有減去她青春的光澤。

見我的目光看向她,她回應的笑容好生燦爛,然而,在她的笑容下,我竟然有了片刻的失神——真像!在她微笑時,就好像是有容妹妹站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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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14:56 |只看該作者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然而,我卻絕不敢將她與有容妹妹並列,畢竟,與善良無害的有容妹妹相比,這位梵河後起之秀的殺傷力,可實在不能小覷。

這時候,我也突然想起,江雅蘭曾給我講起過她,聽她言語間,說起這位蜜兒的驚人實力的同時,對她也非常有好感,能讓江雅蘭一面之後便生出這種感受來的,還真不多見。

迎上少女的笑容,我還以微笑,「原來是繼承『毗濕奴』大神神力的『無雙守護』,當真是久仰了!」

少女再淺淺一笑,微行一禮後坐下。卡陀頗有些寵溺地微笑一下,接著為我介紹陰影中的最後一人。

「這位是迪亞斯先生,禁忌科技力量的首席情報官!」

嗯?禁忌!我的瞳孔瞬間縮成了一條小縫,雷劈電擊一般的目光射出,將這位仍穩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由上到下掃視一遍。

他無疑是我見過的禁忌成員中,最俊美的男人,如同最完美的雕塑般的臉龐,在暗影中若隱若現,冰冷冷的沒有一點兒表情;水藍色的眸子裡也彷彿結了冰,寒森森的一片。雖然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但他的身體仍然挺得筆直,很有軍人的氣息。

他當然聽到了卡陀介紹的話音,也明顯地感覺到我的目光,只是,他卻將我的目光視若無物,眸光波瀾不驚,冷寂森寒,聽到卡陀的介紹,他似乎一點兒回應的意思也沒有。

好一塊大冰山!

讓他冰去吧!

我的唇角也冷冷地扯出一個弧度,淡淡地道出一聲「幸會」,便在距他最遠的一處坐了下來。

我坐得安安穩穩,但心裡面卻在高速地運轉。

這處角落不大,但在此的人物卻是個個驚人,哪個都是各個力量的重量級人物,只是為何不見神英的人?如果是全方位會談的話,怎麼也要扯上神英的人馬吧!

正思索間,眾人已經落座,那位蜜兒姑娘笑吟吟地坐在我身邊,隔著她則是她的師兄,杜古則同那個迪亞斯靠得比較近。嗯……那個剛剛找我簽名的大祭司哪兒去了?

「我來了!」

少年像是一隻活潑的猴子,從遠處跳了過來,在空中一個靈巧的翻滾,無聲無息地落下時,已經穩穩地坐在我的另一邊,與梵河的天才少女將我夾在其中。

他對我咧嘴一笑,「剛剛去把簽名板收起來,免得一會談不攏打架時弄壞了!」

另一邊的少女「咯」地一聲輕笑起來,而其他人則沒有任何反應。

「大祭司說笑了,今日諸位長老在此,無論平日裡我們有什麼仇端,現在也要暫時地放一放,今日一聚,時機難得,煞風景的事還是少做為好!」

與埃瑪祭司水火不相容的杜古,首先開口,風度十足,在黑暗裡,他那一口白牙卻閃著冷厲的光芒,讓我很是懷疑他這話的真心程度。

少年大祭司的眼眸隱在墨鏡之後,沒有人可以知道他現在的眼神如何變幻,但他的嗓音確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笑嘻嘻的。

「是啊,少做未必不做,大家留心一下就可以了,真要打起來,那想攔也是攔不住滴!」

兩個同時微笑,然後同時閉口不言。我知道,在這個飯前茶點之後,輪到我這個主客來挾第一口菜了。我將雙手攏入袖中,目光從五個人臉上依次掃過,唇角淺淺地彎出一個弧度。

「嗯,說實在的,今日一會,委實出我的意料,諸位均乃當世之雄,行事自然不會有什麼無聊之舉,那麼,請問諸位,今日請我到此有何貴幹?」

這是開門見山!我沒有蘇怡那種運籌帷幄的大智慧,冰山下的兩年,也凍住了我大部分的小聰明,平日裡花長時間想些歪招還可以,但在這種情形下的隨機應變能力,我實在是欠奉。

唯一能讓我穩住陣腳的,也只有那千錘百煉出來的雄厚實力以及對於我自身實力的強烈自信,在這種情況下,以力破巧大概是最明智的選擇,只是希望這些人不要先期有了默契才好!

「只是個聚會而已!」

杜古和我身邊的蜜兒姑娘竟是同時開口,兩人一怔,隨即相視一笑,又同時做謙讓狀。

只是這一耽擱,卻讓另一人佔了先。

出乎我的意料,這人竟是那塊一直沒有開口的冰山。

「本來沒有想請你……」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又很有金石鏗鏘的男子氣,只是那話意委實過於決絕,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味兒。

「本來我們想請的是炎黃東府的『女師』蘇怡,此女才智絕高,目光深遠,是個上佳的智慧型人才,只是昨晚的衝突,使我們不得不臨時改變主意……」

他的眸光仍是不見一絲波動,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但自有一股天生的寒意冷氣從中發出,不知這是否是禁忌的奇功秘技。

「叫上你並非我之本意。根據眾多情報顯示,你雖實力高絕,但行事優柔寡斷,目光短淺,少有魄力,單人獨劍或可行走天下,但如行大事,則必然漏洞百出!實在是最典型的莽漢一流……」

我想,只要是個人,聽了他當面的這種尖刻之辭,能忍下來的,就不是爺們兒!

然而,我又不得不承認,他每句話,均是衝著我的軟肋而去,雖然當面尖刻如斯,但如果我強行反擊,則更顯得我沒有風度,他是想讓我出醜!

我冷冷地抿起了嘴,角落中的氣溫登時下降到冰點以下,這個時候,其他的人絕不會講話,他們的開口,只會使事態更為激化。

在難堪的數秒沉寂之後,我森然開口,「我或者可以接受你的評語,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情報官先生,你沒有必要賣弄你的情報,這對我已經構成了人格上的污辱,希望你能夠有這個自覺……當然,如果你具備剛剛說話時的勇氣,我便向你提出挑戰!」

「對不起,我不接受!」

迪亞斯的回答絕對出乎我的意料,他仍然是面無表情,那言語卻能讓人三屍暴跳。

「正如同你行事風格上的缺失一樣,我在個人的實力方面也不盡人意,論實力,我不是你的對手,在這種情況下,我沒必要做這種無益的事情,來證明我自己如某些人一樣的粗俗,所以,我拒絕!」

黑暗世界中還真有這種人!我這下子是真的吃驚了。

黑暗世界之中,向來以強者為尊,或者陰謀詭計的效果最好,但真正為其人地位定型的,依然是拳頭——這已是我切身體會的經驗,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視之若無物!

說實在的,***我真佩服他!

但這事兒還沒完!腦子裡面迅速地將他說的話過濾一遍,我冷冷地笑了起來。

「如果接受我的挑戰是無益之舉,那麼剛剛對我的人格污辱,那便是有益之舉了?從意氣之爭上升到陰謀詭計!情報官先生,只憑你這一句,我便可以向你提出你根本無法拒絕的挑戰,只因為你在算計我的同時,也算計了我所代表的中天帝國、乃至於整個炎黃進化力量!那麼,請吧!」

成功地給眼前的情報官戴上了一頂大帽子,我心中一時大快!伸手虛引,冰冷的殺氣已經先一步地將此人鎖定,不想再給他任何機會。

「禁忌的人可以枉顧榮譽,不屑尊嚴,但法則規定總還是要遵守的吧!根據黑暗世界《正式決鬥法》第二條第一款的規定,你已經沒有了回絕的權力!請出手吧!」

黑暗如潮水般波動起來,冰山一樣的情報官的眼眸,終於稍稍地波動一下,在看了我一眼後微微低下了頭,再開口時,聲音平靜如水,但話中的意思卻使我目瞪口呆。

「我接受,我認輸!」

就好像是在說著「請坐」、「請喝茶」之類的客套話,他接受、認輸是如此的乾脆,以至於令我幾乎懷疑自己的耳膜怠工。他……他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將求教的目光向四面灑去,然而周圍的諸多高手均裝作沒看見般別過頭去,連那個口口聲聲說視我為偶像的天才少年也不例外,他們都在裝糊塗!我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一聲。

從旁人處無法得到答案,我只好再將目光回到對手身上,他的臉上仍然沒有波動。

「你的應變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是自取其辱!而你的性格,我又實在看不入眼,今日之會,容我先行退席!」

說著對誰也不算是很客氣的話,這個冰山男子長身而起,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高瘦的身形帶起了絲絲凌厲的金刃之氣,在這一剎那,我明白這個人的實力絕不像他所說的那樣不堪。而且……他如果受辱,那麼我又是受了什麼?

什麼跟什麼啊!我算是服了這個人!

「真變態!」

一邊的普魯斯很小聲地嘟噥了一下,我心中大起知己之感,但還沒有讓我有發感慨的機會,這位少年已經非常貼心地低聲勸我:「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傢伙生來就是這副德行,這裡的人誰沒有吃過他的虧!要不是他是禁忌大頭頭的絕對心腹,他早被我殺了一千遍了!」

另一邊的美少女卻低低地笑出聲來。

「我可是沒有吃虧呢……不過,師哥卻沒有逃過去!」

我失笑,心裡面的鬱悶剎那間煙消雲散。

如果說普魯斯的勸慰只是小孩子善心發作,那麼,這位蜜兒姑娘的話裡就很有一點兒手段了,這是很高明的欲進還退之計,有意無意間將我與卡陀並列,想到以卡陀之能,亦中了此人的手段,讓我的心情當即有了好轉的理由。

「請儲君不要見怪,迪亞斯生性如此,言語中多是有口無心,事實上,就是理查德先生,對他也沒有什麼辦法……當然,如果儲君想給他些教訓,我樂見其成,這件事情,我想了好久了!」

杜古露出了他們滿口白牙,雖然他是笑著的,但我們卻一點兒也不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只因為我們感覺到了他身上隱隱的殺機。

幾個人對視一眼,驀地同時大笑出來,笑聲中,各式各樣的氣息交相碰撞,那氣氛倒是頗為複雜。

「他們幾個,看來很開心啊!」

尊貴的神話英雄力量「命運」大長老,輕輕晃動著高腳杯中桔黃色的柳橙汁,彷彿是自言自語般輕聲低吟,但說話的目標,卻是身後隨時為她補充杯中飲料的壯漢。

壯漢沒有回答,只是一貫的沉默。

這樣的反應完全在斯蒂安的估計之中,她也沒有指望後面的男子像正常人一樣地回話,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歇會兒。」

後面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男人終於低聲開口:「我送你去休息室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謝謝關心啦!我沒事!」

斯蒂安回頭給男子一個微笑,卻也沒忘記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上面的溫度有些不太正常,不過,這可以理解,孕婦的毛病總是那麼莫名其妙,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感受著肚中那隱隱的胎動,她的臉上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大長老閣下!」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一位男子快步走來,遠遠地躬下身去,向著斯蒂安大聲問好。

斯蒂安還沒什麼,但當世海皇那冷冷的目光,差點兒就把這人生生地給撕成千百塊兒。

男子就是再笨蛋,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做錯了什麼事了,不過在這種情形下,他也只能盡力地低下頭去裝傻子,將他分內的工作完成。

「尊敬的大長老閣下,畢庫德主席請您去議事,地點在二樓小客廳!」

斯蒂安微微揚起了眉毛,不顧身後奧馬修一臉的不快,正準備開口應承,不遠處老人所獨有的低沉嗓音已先一步出現,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將這個請求拒絕掉了。

「現在孕婦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否則那便是對自己以及孩子的不負責……斯蒂安,什麼事情也比不上一個即將誕生的小生命的!」

炎黃進化力量長老會的首席長老,行雲流水般走來,輕鬆自然地坐在了斯蒂安身邊,揮手讓傳訊的人離開,那人慘白著臉離去了。

奧馬修表面上還沒什麼,但眸光中卻已對老人透露了濃厚的感激意味兒。

斯蒂安歎了一口氣,面對老人從容之狀下的堅持,她還能說些什麼?

東方人的宗族情節真是很奇妙,一個「姐弟結拜」,卻讓一個大家族的所有成員將她理所當然地認同進來,當然,他們也理所當然地確認他們分內的責任和義務,根本就不問一下她這個當事人的感受!

在神話英雄力量裡,有誰敢在她沒有開口的情況下,搶先替她計畫一切?當然沒有!可現在,眼前的這位老人就敢!而且是做得這麼自然而然,彷彿是天經地義一般!

而更為奇妙的是,心高氣傲慣了的她,對於這個竟然一點兒也不排斥!也許,和東方人相處太久了,性格已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吧……

古怪的東方人!

「不去就不去吧……我正好去小睡一下!」

斯蒂安淺淺地微笑起來,像是一個最乖巧的孫女兒,向爺爺做出了保證。身後的壯漢垂下了頭,唇角卻掛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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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五章 雜談
「來,再乾了這一杯!」

黑皮膚的杜古像是一個最純粹的炎黃人,向我頻頻勸酒,也不知道他的這一套是從誰那兒學來的,我頗感好笑,一段時間裡,竟然也忘了他的同僚與我的仇恨,帶著幾分玩鬧的性質,和他拼起酒來。

一時間,倒是只有他,才能用酒同我搭上話,這下子弄紅了別人的眼睛,只不過,由於各方習俗的不同,其他的人是在好長一段時間的學習下,才能跟上我們兩個的進度。

五分鐘後,所有的人都知道,該如何用炎黃人的方式,以酒來說話,登時,原來只是當擺設用的幾瓶紅酒,便被我們喝了個底朝天。

而在大祭司閣下微醺之後,一個手勢,侍應生又送來了數倍於以前的美酒,且酒精濃度明顯向上攀升。

「我退出!」

在喝酒這一行為上,女性的表現永遠比男性理智很多,更何況是梵河近年來最出色的天才少女?

蜜兒姑娘在一摞摞的紅酒、白酒、香檳酒,還沒有將這裡淹沒之前,先一步撤退出去。剩下的男人們一起發出噓聲,包括蜜兒姑娘最最親愛的師兄大人……

酒瓶子已經將我們淹沒了,四個男人擠在越發顯得狹小的空間內,有一杯沒一杯地倒酒喝酒。

修為的精深讓我們永遠不會醉倒,但酒精的作用也確實不可小覷,卡陀黑黑的臉孔已湧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紅光,杜古的黑臉卻彷彿結了霜一般越發蒼白,普魯斯嘴裡面全是「我喝酒你能奈我何」之類莫名其妙的話,而我,則開始哼起了小調,同時非常大方地再將其他人的酒杯注滿。

當然,除了往嘴裡倒酒的時候,談話從來也沒有中止過。在這種情況,我們之間的共同語言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多。

從叢巫的神秘巫道,談到梵河的眾神信仰,從炎黃的道胎魔體,談到埃瑪的靈魂超越,從禁忌的高級改造,談到教廷的信仰基礎……無數的話題從我們的口中湧出,交相碰撞,迸擊出一片片鋒芒畢露的寒光。

「哼,沒想到你這個黑鬼,懂的東西倒是真不少!」

天才的大祭司閣下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死對頭肚中的貨色齊備,同時也不忘和他再對上那麼一杯。

清脆的交杯聲在這有限的空間內迴響,兩個人的眼眸中,在閃過惺惺相惜的光芒的時候,也有著從未消去的殺機。

卡陀的話是最少的,但他似乎與我最談得來,在將我給他斟滿的香檳一飲而盡後,他拋開了剛剛關於炎黃味道的禪功與梵河本土的苦行,哪個更容易上手的問題,瞇起眼睛問我:「江雅蘭小姐可是開始修習『阿修羅大炎密』了?」

我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給她『原石』,便等若鑄成了一個日後的大敵……裡面有什麼陰謀呢?不要給我說英雄相惜的那一套鬼話!」

卡陀黧黑的臉孔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襯托著他滿臉的紅光,卻也頗有些懾人之氣。

「陰謀未必,但計量是真!破壞神大威能我已經練到頂了,日後功力或許更有進展,但如果想要得到質的飛躍,已不太可能,這時候,有江小姐橫空出世,對我而言,是威脅,且更是機會……」

他為自己倒滿一杯紅酒,笑容卻是更盛。

「自兩年前,雲忘先生在『三枚導彈』事件後,一舉邁入那人類所能達至的最高峰後,世上急欲突破自身所限的高手們已然明白,不過死劫,一切休談!為自己造一個對手——這樣做,也不過是為自己打算而已!」

哦,是這樣嗎?

我也笑了起來,如果單純想「找死」,找我老爸的麻煩去就成了,我保證老爸他能讓你死得乾乾淨淨,那樣豈不是更乾脆?

我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至少,是並未完全坦白,但,也沒有心思再去進一步地挖掘。

江雅蘭很魯莽沒錯,但也不至於笨到被別人耍著玩兒,如果卡陀真以為能將江雅蘭玩弄於股掌之上,他就等著吃虧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碰杯,用蕩漾的酒液遮住了自己的臉龐。彼此都看出了對方心裡面有問題,不過,裡面的心思細微變化,就非他人可知了。

不過,現在不管這些,喝酒,喝酒!

時間過得飛快,當已經被隔在「酒瓶之牆」外的蜜兒姑娘,敲擊著空酒瓶,告知我們宴會即將結束之時,我們四個爺們兒面面相覷,想不到,和這些關係複雜的人們在一起時,時間也會過得如此之快的。

「呵……這感覺很奇怪!」杜古搖起了頭。

我很同意他的看法,不過,做為他的死對頭,天才大祭司卻冷哼了出來,「有什麼奇怪的!我覺得這樣很好……當然不包括你這個只會造冰塊的傢伙在內!是不是,張大哥!」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笑容又變得如同陽光般燦爛,遮住大半邊臉的墨鏡,竟似乎沒有任何的遮攔作用。

對他的面容之變化,這幾個小時中,我是見識了很多次了,所以抵抗力也就強了些,我沒有回應他,只是淡淡一笑,將已深陷在沙發內的身體拔了出來,其他的人同我一樣的動作。

說也奇怪,喝酒喝得一片狼藉,我們幾個人身上的衣物卻依然整潔平順——我是因為身上的衣服太過貴重,所以處處小心,他們呢?

我看了身高只到我胸口的普魯斯一眼,想到了他剛剛的問題,心中一時間頗有感觸。

剛剛的聚會上,大家言談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在各個方面、各個問題上都發表了非常獨到的見解,顯示出眾人極高的眼光以及不可忽視的實力。

可以說,在一群同樣光芒四射的人中,大家總是不自覺地相互磨礪,不知不覺地透露出了很多平日裡遮遮掩掩的東西來。

從這些初露端倪的鋒芒來看,他們都是如此的優秀,而不幸的,他們又都是生死對頭。

想來,自此一會之後,他們對各自的對手的瞭解,必定會加深幾分,對各自的實力估計也會更加切中實際,當然,他們也明白,彼此之間的威脅又是多麼的巨大。以他們的心計,不可能會像今晚這麼大方地,讓他們的對手如此的咄咄逼人。

我幾乎已經看到了他們日後那生死相搏的場景,感歎中,搖頭道:「奇怪不奇怪我不知道,不過,不得不承認,我很喜歡這個。可惜這時光……」

「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四個人同時發出了慨歎,而同一時間,四人的眸光也已經糾結在一起,幾個相似得令人心寒的冷笑,在大家的臉上綻放出來。

下一刻,由四人身上爆發出來的強烈氣流,已在四人中心的交匯點激烈碰撞,颶風般的亂流呼嘯而過,堆積成山的酒瓶,彷彿是暴露在春陽下的殘雪,數息之間,已融化殆盡。

與惺惺相惜的感情幾乎同步積累的殺機,在這一刻釋放出來,宣告了幾位天才之間日後關係的本質,這已在所有人的計算之中。只是,我不太明白,怎麼莫名其妙地把我也給陷進去了?

「後會有期!」

首先離開的是杜古,他微微點頭後,高拔的身形便在黑暗中消逝無蹤。

卡陀不聲不響地向後移動,看似緩慢,卻又在剎那間離開了人們的視野範圍。

而一直游離於我們四人之外的蜜兒姑娘,則對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以充滿著民族風情的禮節,向我合十行禮後,在瞬間扭曲的空間中消失。

「真的很厲害啊!」

唯一還沒有離開的普魯斯,發出了一聲出自真心的感歎,我偏過頭去看他,他也歪著頭看我,墨鏡下的眼眸晶亮晶亮的。

「礙事的人終於都走了,那麼張大哥,我們來談談那七個殺胚的事情如何?當然,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天晚上我就去你那裡休息吧!」

去我那裡?我瞪大了眼睛,小鬼,你沒搞錯吧!

再度和他對視,數秒鐘後,我終於明白——他是認真的!

而我更是明白,我根本無法拒絕。

我苦笑了起來:「跟來就跟來吧,那兒總還是有空床位的!」

少年笑吟吟地比出了世界通用的勝利手勢,一點兒也不客氣當先開路,氣勢昂然地離開了。

入夜的海風帶著絲絲的涼意,推動著微鹹的濕氣,拂過我的臉龐,吹散了我最後一點兒醉意。

游輪上的燈光只有寥寥的兩三點,顯得沒什麼生氣,不過,在黑暗中潛藏著的強大力量,卻沉甸甸的很有壓力。

我和普魯斯並肩站在前甲板上,沒有說話,但也並不沉默。我在看著這個活躍的天才少年,他也並不失望地以行動吸引著我的眼球。

他吹著口哨,伸出食指,調皮地逗弄著他的靈魂——原諒我這麼敘述,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的。

「卡」,靈魂祭司力量的本源,生命的憑依,就在他的手中像是寵物一樣被玩弄著,例如撓撓下巴,撫撫羽毛之類的。

而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卡」的頭部,事實上是與普魯斯一模一樣的,它被逗弄,事實上就等於是普魯斯被逗弄。看著少年頗有興味的看著「自己」在自己的手指頭下,露出頗為舒適的表情,縱使我對少年的感覺頗為良好,但背上卻也無可抑止地升起一股惡寒。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我發現自己還是估錯了現在的年輕人行事風格。難道冰山下的兩年,就使我與當今的青年一代產生了代溝?

就是跟在我身後的禁衛軍兩位正副統領的感覺也不太好,從他們兩人之間交換信息的頻繁程度,可以看出,他們對這個在宴會後便死賴著要登船的大祭司閣下,實在是頭痛至極。

這位尊貴的大祭司膽子也太大了點兒,自己身邊負責保護安全的神殿聖武士,一個不帶,就那麼施施然地上了船,笑咪咪地好生悠閒。

而且,他們今晚的保護對象,也並不僅僅是增加了一位而已——雖然首席長老閣下因為要安排會議佈置,留在了法爾島上,但神話英雄力量的「命運」長老,以自己的駐地「臭男人味兒太重」為理由,也準備到炎黃的駐地去休息一晚。

這小小的遊艇上,竟然擺著兩尊當今黑暗世界地位最尊的大菩薩,也不知兩位統領大人是感到榮幸好呢,還是頭痛好!

對他們的難處,我很理解。

可能是玩膩了,普魯斯晃了晃手腕,讓「卡」沖天飛起,在船的上空盤旋。他自己則打了個響指,微笑著側過臉,對我道:「大哥,你說今天晚上我在你那裡,會不會讓那七個殺胚有什麼舉動?」

「總不會過來殺你!」我笑吟吟地開了句玩笑,接著又想了一想才回答道:「我對叢巫的情況不熟,不過看今天杜古的模樣,他不像是在這件事上費了太多的心思,似乎是他們內部已經有了定計……」

「不是似乎,是一定!」

普魯斯抬了抬墨鏡,笑容中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夜色中分外顯眼。

「內部消息,叢巫對那七個殺胚的行為也很惱火。在戰爭中,黑天七雄是實力的保證,但在政治上,他們卻是最笨重的累贅。那些酋長們,大概也很頭痛這些傢伙出關後帶來的麻煩吧,這樣子來說,讓這些傢伙暫時安定一下,也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可是,似乎黑天七雄也不是笨蛋!」

我是接觸過多瑪拉那詭譎多變的風格的,絕對是一個難纏的主兒。

如果相信桀驁不馴的他們,會這麼聽話地為了叢巫的利益去蹲班房,那才真叫一個天真。

「黑天七雄裡,真正有頭腦的只有一個多瑪拉,而多瑪拉還算不上是一個陰謀家。」普魯斯這樣解釋。

「在戰鬥中,他無疑是個令所有人都頭痛的、既瘋狂又狡猾的傢伙,但在政治外交方面,他的性格使他不會太在意各種利益的分配,換句話說,他非常樂意用肌肉來解決問題,而不是用腦子,他的腦子是為身體服務的!」

「哦……是這樣嗎?」

看天才大祭司侃侃而談的模樣,我發現我不得不認同他那非常切中事實的分析。不過,因為他的話,我也不得不輕聲地問了一句:「普魯斯,你剛剛是不是在說,你才是那個最正宗的陰謀家呢?」

在墨鏡後面,少年給了我一個白眼,「大哥,有些事情不用說那麼明白的!」

……真坦白!

在沉默了幾秒鐘後,我又問他:「看來,你已想好了主意了?」

「當然!這可是個大計畫。雖然還沒有最後敲定,不過再仔細地琢磨一下就絕對沒問題了。聯合長老會定下的日子不是九月底嗎?除去那些必要的垃圾過程,我保證,從十一月起,這些傢伙便再沒有好日子過!嘿,到那時大哥你也要來幫忙才行!」

少年戴著墨鏡的臉是無比地驕傲,隨後他就想細細地給我解釋計畫。

我想了想,再計算了一下時間,舉手阻止了他的行動,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攤手道:「這種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好了,當然,如果覺得一個人策畫太寂寞,可以和我爺爺或者是老姐商量。」

「哦,如果蘇怡醒過來的話,你也可以和她探討……不要找我,你這個代表著整個埃瑪祭司一系的大祭司,可一定要記住我的身份才行!」

他怔了怔,先是看向我的臉,然後又望向了後面同時將臉別開到其他方向的兩位禁衛軍統領,做恍然大悟狀「哦」了一聲,再回過頭來時,已是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大哥,我說一句實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會覺得那個冰山迪亞斯的話裡面,未必沒有幾分道理……您的性子,略弱了些!」

他的話裡面當然有刺,不過,這刺似乎並不是針對我的,至少現在,我發現兩位統領大人臉上的顏色,比我至少要難看數倍!

我清楚地知道,雖然兩位統領大人當時都不在現場,不過他們卻可以在我們的默許下,通過先進的間諜裝置,全程監聽我們的談話,迪亞斯與我的衝突,他們也非常地瞭解。

普魯斯的話如果進行深度翻譯的話,完全可以解釋為——對這種肉腳的東西也客客氣氣,怪不得冰山男會說你沒有魄力!

我只當聽不明白,笑笑之後便聳聳肩,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這個活潑好動的大祭司可能還不理解,皇帝的位子對我來說代表著什麼,那絕不是權力被架空後的無奈,而是一種所有責任被一掃而空後的輕鬆——當然,如果這種架空不是被動的,我想我會更開心。

普魯斯看出了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自然也就很體貼地迴避開去,只是歎了口氣道:「本來還想在你面前吹一吹呢……沒辦法,我找斯蒂安去!」

他剛要舉步,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狠狠地一眼瞪過去,「打擾一個孕婦的休息,你不覺得羞愧嗎?」

普魯斯萬分無辜扁起了嘴,攤開雙手道:「可是你又不聽我講,像我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沒有人說話是很寂寞的!」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

我真是很佩服埃瑪祭司的教育,竟然能將一個尊貴無比的大祭司教成這種模樣!我也很羨慕他們對個人形象方面的寬鬆管理,不像我,披了一身皇族外袍,便要站如松,坐如鐘,一舉一動都有著極其硬性的規定……

炎黃的古禮累死人啊!

我在心中發出了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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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16:43 |只看該作者
而此時,遠方的信息傳來,我感覺得到,但沒有太注意,不過,接到消息後的齊賢,卻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儲君,東南七省總督、太子太傅、驃騎將軍、永定侯蘇大人來訪,已抵達我方駐地,請儲君速歸!」

一長串莫名其妙的頭銜,差點兒讓我腦子炸掉,雖然明知不該,但當我回過頭來時,仍是不自主地滿臉茫然,明顯地被齊賢給轉暈了。

見了我的模樣,齊賢立刻明白剛剛那一句頭銜是白說了,只能在心中歎一口氣,簡潔無比地道:「蘇可軍蘇大人來訪,請儲君速歸!」

早說嘛,早說我不就明白……

等等,你說誰?蘇可軍……蘇伯父!蘇怡她老爸!我的心中立時地就虛了大半,我還記得呢,我和蘇怡今天早上的親熱場面,可是有很多人見到了,他老人家這次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定了定神,我腦中就閃過了疑問。

自我回到蘭光,蘇伯父等老一輩的頭頭腦腦們便一個不見,搞得是神秘莫測,裡面有沒有陰謀我不知道,不過他們擺出來的放手給後輩的行為已是很明白了,而現在又突然出現,是出了什麼事嗎?

想到這裡,我回頭問兩個統領:「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回去?」

齊賢應聲道:「還需一個小時左右。」

我嗯了一聲,心中已有了計較。

隨手一扯,將外面寬大的外袍扯下,露出一身束身箭衣,雖是同樣的深黑底色,同樣的龍紋刺繡,但附在這衣服上,隨著我的肌肉曲線微微起伏,漲縮之間,卻顯得分外剛猛猙獰。

隨手將外袍扔到了胡峰懷中,我活動了一下快要僵掉的身體,笑吟吟地道:「伯父見召,焉敢怠慢,船行過慢,我先走一步好了!」

齊賢胡峰兩人均是一驚,臉上自然顯出了千般不願。

然而不等他們出言勸阻,一邊的大祭司閣下已經撫掌笑道:「坐船真是悶死了,大哥,我們一塊兒去!」

我想也沒想,一口答應,然後便用分外強硬的目光,強行鎖著了兩個統領即將開口的勸阻,晃了晃手指,「用心護著『命運』長老吧,我不希望我姐她有什麼危險!」

既然我已經先行開口下令,兩個統領大人自然也就無法拒絕,兩個人對視一眼,頗有些怏怏地退下。

我對著普魯斯微笑了一下,先行飛上天空,同時還不忘用傳音給守護在老姐身側的奧馬修打聲招呼。

普魯斯歡呼著飛了起來,「卡」在他的頭頂盤旋,我呼出體內最後一絲濁氣,身體像一陣虛無的風,倏忽間消失在海天交界處,雖然沒有向後看,不過我知道,普魯斯已經輕鬆地跟了上來。

我一直非常地注意普魯斯的實力,這個我才剛剛認識幾個小時的半大孩子,實力卻實在不容小覷。

其實,論絕對修為,他的SP強度大概也就是在十一級與十二級之間,比我與卡陀這一級數的高手,還差了至少兩籌。

不過,正如當今諸多高手對SP劃分方法的不屑,SP強度也確實無法對一個人的實力,做出全面的分析。

以普魯斯為例,我敢肯定,就是現在已經進入極限階的江雅蘭與他動手,敗下陣來的可能性也至少佔了六成,從這位少年在高速飛行中,所展現出來的技巧來看,他和江雅蘭的基礎都是一樣的紮實,手法技巧也難分軒輊。

區別只在於江雅蘭狂進猛取,專走偏鋒,內息的進步一日千里,但外在功法的磨礪卻很需時日,真正想要達到圓融通透的無上之境,還須磨煉。

而普魯斯則穩紮穩打,修為不偏不倚,中正平和,注重精神修養,對自身的每一點優劣,都把握得極其到位,動靜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虛耗和浪費,與他外表的飛揚跳脫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照我看來,按這樣發展下去,二十五歲前,由於心智的早熟,普魯斯的綜合實力將比江雅蘭高出一線,而二十五歲後,應當沉穩許多的江雅蘭又會比他高出一線,再向後推幾年,那就要看各自的機緣了……

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要知道,他比我可是年輕了兩歲呢!當年在戰場上生死拚殺的我,較之於他,也不外如是!

心裡面正思量著,炎黃進化力量的駐地,便出現在我的視野範圍內。

這是一個比法爾島還要小上一半的小島,隨著潮汐的起落,島上的可用面積還有一定的伸縮,但做為駐地,也算是夠了。

此刻雖然已是深夜,但島上依然燈火通明,無人安寢,應該是蘇伯父的到來攪亂了大家的作息。

由於這次短程的衝刺,普魯斯的狀態明顯地變得比較興奮,表現在與他的精神息息相關的「卡」的身上,這個靈魂的精粹,就像是一隻真正的鳥兒——至少像一隻夜梟般飛掠而下,強大的靈魂波動籠罩了全島,霎時間激起了百多個高手的反應,有十多人已經在第一時間躍起到半空,顯示出高度的警戒狀態。

我一見情況,連忙將正微喘著氣的少年拉到身邊,同時自身的氣息外爍,通知島上來人的身份。

本來已經飛上來的人登時下去了大半,只有兩個人速度不減,直衝而上,其中一個身上紅芒流動,不是江雅蘭又是誰來?

另一個人看著只是臉熟而已,應該是禁衛軍中的一人,負責島上安全事務的。

我對他點了點頭,接著面向江雅蘭,拉著笑吟吟的少年大祭司,正想為兩個年輕人相互介紹一下,江雅蘭已經大嘴巴地叫道:「咦?這是誰家的小孩?」

我一口氣沒吐出來,被江雅蘭一句話給嗆住了。

不過江雅蘭此語可是頗有依據,普魯斯今年雖已有十七,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身材比同齡的女性還要低上一些,身子骨顯得非常纖弱,乍一看,和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兩樣,江雅蘭有此一問,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能是見我的反應太大,江雅蘭白了我一眼,伸手便要去摸尊貴的大祭司閣下的腦袋。普魯斯像是被那個稱呼嚇住了,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反抗,乖乖地讓江雅蘭去摸他的頭頂。

撫摸撫摸……

在我張口結舌的注視下,江雅蘭的手掌在天才大祭司的腦袋上轉了兩圈,普魯斯卻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乖巧的模樣讓江雅蘭非常滿意,但卻讓我為之汗毛倒豎,我似乎還記得,某人曾經說過,他最最最最討厭別人叫他「小孩子」,敢這樣叫他的人,他會記恨一輩子!

「小孩子挺乖嘛!」

江雅蘭當然不知道這位大祭司的好惡,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笑嘻嘻地將身體湊近了些,把普魯斯的腦袋當球來玩兒,口中還連迭地問:「幾歲了?哪兒人?什麼名字?功夫跟誰學的?」之類,面目倒是頗為慈善親近。

普魯斯面戴墨鏡搖晃腦袋的模樣,著實令人發噱,但這並不妨礙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臉來。

聽到了江雅蘭的問話,他咳了一聲,以吐字清晰的炎黃語回答道:「我叫普魯斯,是埃瑪的靈魂祭司,是張真宇大哥的忠實崇拜者,當然,今天見到了美麗而又強大的江雅蘭姐姐,我的偶像又多了一位!」

這小子有意無意地迴避了自己的全名和年齡,然後接連幾個馬屁和高帽送上,使得江雅蘭芳心大悅,笑咪咪地生受了下來。

我在一邊苦笑,混小子,他的偶像原來來得這麼容易!

趁江雅蘭不注意,普魯斯回過頭來,頗為得意地對我咧嘴一笑,然後立刻回頭送上連串的馬屁高帽,以他一個「孩子」的口中講來,自然是讓江雅蘭覺得分外開心。

我悄悄地打出手勢,讓那個已經看得呆掉的禁衛軍士下去,而我自己,則冷眼看著普魯斯這個小陰謀家到底想幹些什麼。

終於,火候到了,這小子露出了滿臉的疲色,「雅蘭姐,張大哥剛剛飛得太快,我跟得累了,能不能下去歇歇?」

「當然可以!」

江雅蘭笑得非常開心,而且還非常體貼地伸手去扶已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少年,那麼也就順理成章的,「疲累到近乎虛脫」的大祭司閣下,斜斜地向她胸前倒去。

我看得眼角一跳,立刻明白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小色鬼!色死你好了!

「嗷!」

心中升起的一絲不滿和隱約的其他感覺還沒有消散,已經撞進美少女懷中的大祭司閣下,卻已經抱著腦袋暴跳起來,在空中跳腳高喊,墨鏡歪歪斜斜地戴在臉上,煞是滑稽。

「燙燙燙燙,燙啊!」

江雅蘭放肆地大笑起來,而在笑聲中,她修長的美腿凌空掃射,將顧頭不顧尾的普魯斯一腳喘下,尊貴的大祭司閣下慘哼一聲,瞬間下墜了百多米,幾乎快落入海中時才勉強止住身形,戴了大半個晚上的墨鏡淒淒慘慘地落入海中,露出了他清秀稚氣得近於天真的臉龐……

怪不得他要戴墨鏡!在半空中笑得合不攏嘴的我恍然大悟,將這張清秀的臉龐和他的身材放在一起,說不定別人還會再把他的年齡往下拉個一兩歲的!

說實在的,他這張娃娃臉可是頗討人喜歡。只可惜,這張乖乖牌的臉上,卻留下了可稱之為恥辱的紅印,那是江雅蘭聚氣發熱,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小色鬼留下的深刻記號。

「你怎麼發現的?」我湊近了好生得意的江雅蘭,不無好奇地詢問她。

「去了大半夜帶了個小色鬼回來,你去死!」

江雅蘭的回答是陰損的一肘,直搗我的肋下。幸虧我手快,險險擋住這一擊。

見一擊沒有得手,江雅蘭也懶得再補上,只是嘿然冷笑,當然,她不會忘記介紹她的經驗,「這小鬼拿我當白癡看待!我還沒自我介紹呢,他就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幾天前我可能還看不出來底細,但現在他的修為有多深,我難道還估不出個大概來?像這種高手……憑張娃娃臉裝小孩,噁心!」

對著下面大受打擊的大祭司,比出了一個最不雅的手勢,這位剛剛剷除奸惡的美少女,氣勢昂揚地扭頭飛回島上,我在後面喊她:「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回過頭來,比較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搖頭,乾脆俐落地道:「很眼熟,但想不起來了,這個很重要嗎?」

我啞然。

天才的少年大祭司,無精打采地落在了島上,顯然因為剛剛的失利而大受挫折。在這一刻,他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孩子。

我看了只想笑,暫時撇下了與蘇伯父見面的事,走過去想安慰兩句,卻見他明若燭火的眼眸閃亮閃亮的,似乎又有了什麼計畫,「好的,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了?」

我不太明白,心裡面卻突地想到,別來個什麼因挫生愛,然後賣力追求之類的肥皂劇吧……這個念頭生得突然,也很好笑,但我卻奇怪地發現,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竟然笑不出來——別真是這樣吧!

不知不覺地問了出來,卻看到普魯斯向我翻了個極大的白眼,「拜託,你看肥皂劇看得走火入魔了!我已經有未婚妻了,我很愛她,暫時還沒有另尋新歡的打算!」

「咳!」

我這次是真的被嗆著了,看一個外貌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傢伙,大言不慚地談情說愛,那感覺可是相當地怪異。

只不知是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早熟呢,還是大祭司的教育更具有催生的功效?

我還來不及拿這個來取笑他,一道聲音便插入了我們之間。

「大祭司閣下話語坦白,無拘無束,看來與真宇甚為投契啊!」

悠閒自在的嗓音透露著中年人的成熟,讓我們兩人都為之一楞。我瞬間想到了來人的身份,扭頭看過去,不正是久別三年的蘇伯父嗎?

三年的歲月並未使他的面容有什麼變化,一身合體的休閒裝,隨意中帶著沉穩,向我們這邊走來。

見我回頭,他極具滄桑感的英俊面容上,透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雖然蘇伯父的笑容溫和,顯得心情不錯,可是由他我立刻想到了蘇怡,想到她此刻仍處在昏睡中,心中就不免一慌,一時間除了打招呼,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倒是普魯斯比我輕鬆很多,他一掃剛剛的狼狽模樣,從容地整理著微亂的服裝,等到蘇伯父走到近前時,正好整理完畢,瀟灑地與蘇伯父點頭示意。

「果真是蘇總督在此,年前別後,已是好久不見。今夜來得倉促,有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蘇伯父微笑地行了個半禮,算是表示了對大祭司身份的尊重,口中淡淡的幾句問候,也都是不痛不癢。

心竅玲瓏剔透的普魯斯,當然不會在這裡做礙眼的木樁,他笑吟吟地回頭對我道:「大哥,給我找個房間睡覺吧,今天本祭司飲酒過量,頭痛得很哪!」

見到他如此親熱地稱呼我,蘇伯父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我把這個看在眼裡,不過,也只能歎氣而已。

普魯斯很體貼地側退一步,笑言道「你們慢聊」,再對我眨眨眼,便施施然踱步出去,一點也沒有剛剛氣急敗壞的模樣。

打個手勢,讓一側的禁衛軍成員,為這位大祭司閣下安排房間休息,之後我才苦笑著行禮。

「伯父好!」

蘇伯父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和我說什麼事。只是仔細地端詳了我一會,目光流轉間,盡顯出欣慰之意。

「回來就好,你這樣很好,否則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臉去見大哥大嫂了!」

他流露出來的長輩關懷讓我非常感動,但說實在的,我心中更多的還是不安,畢竟,蘇怡還在那兒昏睡著呢!

我開口講話,但緊張的程度一點也不遜於生死大戰,「謝伯父關心……可是……對不起,蘇怡她的傷我也有份,我是說,我沒照顧好她,其實,我可以更……」

我說話結結巴巴外帶顛三倒四,虧得蘇伯父也能聽得懂,他微笑著打斷我的話。

「小怡我已經見過了,雖然尚昏睡未醒,不過體內百脈平順,沒有什麼傷勢可言,你沒有什麼可道歉的!」

他這樣說,我便先放下了一半的心,也在這時,我才小心翼翼問他來此的原因。

他仍是微笑著回應我:「這次,是為你登基之事而來。十一月五日,你便要登基為皇,不管這個位子的本質怎樣,按照長老會的要求,登基事宜要盡可能地遵循古禮,要辦得正式隆重,這樣子,一些事情就必須預先地安排一下,下面兩個月,真宇,你的事情也很多啊!」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除了登基之外,我還有什麼事情?」

「除了登基之外,沒了!」

那不就成了,怎麼又說事情很多呢?

大概是我現在的表情很有趣,蘇伯父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去。

「是只有登基沒錯,可是,對中天帝國的登基,你瞭解多少?」

我想了想,容妖女在禮儀課程上給我講了登基的流程,裡面的儀式延續了中世紀那個曾雄霸了大半個東方的、真正的「中天帝國」的古禮,是很繁瑣沒錯,但也用不著用兩個月的時間來完成它吧!

「不是用不著,是一定會用著!」蘇伯父頗有些無奈地攤手,「還記得中世紀的『中天帝國』中興之主光武帝嗎?他那號稱『千年大典』的登基儀式,你可有印象?」

我的歷史知識還過得去,微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心頭跳了一下,我悄悄地將目光移到蘇伯父似笑非笑的臉上,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在此刻煙消雲散。

「乘龍萬里,持劍千秋!你們不是要……」

蘇伯父撫掌而笑,「正是,正是那江山萬里逐龍脈的『光武紀行』!」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早知道……我的苦難還遠沒有結束。

光武帝,是中天帝國歷史上除開國之君外,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位帝王,他生長的時代,正是中天帝國盛極而衰,國力日下的尷尬時期,當時國內豪強林立,國外強敵環伺,說是國家的存亡關頭,一點兒也不為過。

光武帝為太子時,指天誓日,發下宏願,將以十年的時間,赤足走遍萬里江山,尋找能使帝國復興的潛伏龍脈,而他,確實是做到了!

誰也不知道最後他到底找到了龍脈沒有,不過,卻是誰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達到了。

十年的苦情礪志,使他成為了那個時代最耀眼的帝王,內平諸藩,外拓疆土,神話般地將走入頹勢的大帝國再度復興,穩穩地坐在了東方霸主的位置上,並得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

他那十載光陰,以及傳奇性的登基儀式,是歷代史家都要為之大書特書的上佳題材,我讀史書時,也不由得心嚮往之。

然而此刻,當這個儀式真正地向我貼近時,我卻只想仰天長嘯,一洩心中那鬱結的悶氣!

長老會的那群老頭子吃飽了沒事幹了!

「當年,時間不會像十年那麼誇張,長老會已經選定了三條龍脈走向,你可任選一條,一種行來,腳程快些,雖不能御氣飛行,也不能陸地飛騰,但兩個月的時間卻還寬裕……」

蘇伯父面正神清,氣勢平和,一副說正事的模樣。然而,嘴角時隱時現的弧度卻告訴我,他老人家現在憋得很辛苦!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連生氣的力氣也失去了,我低低地嘟噥了一聲,「還兩個月呢……九月一號我要去東盟報到啊!」

「是上學的事情啊,小怡之前給我說過……這件事不用擔心,兩個月的假還是能請下來的!」

我用眼角掃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伯父您還真熱心啊……不過,在無奈的時間過去後,我現在的心情出奇地平靜。

腦子裡面的靈光突然閃現,其他的相關不相關的事情紛至沓來,而又排列有序,我先是想到了現在應該在屋子裡面逗「靈魂」玩的普魯斯,然後藉著一連串聯想,我記起了一件事情,也生出了一個想法。

「蘇伯父!」我開口叫了他一聲。

他帶著詢問的眼色看我,我的臉容立時變得非常之肅穆,話語也一板一眼。

「蘇伯父,我們針對黑天七雄的計畫你可瞭解……」

哦,瞭解就好。我這裡有個問題,在計畫裡,如果要將那七個殺胚繩之以法,無論如何,也要有一個證人才行。

「現階段,我們這邊的證人只有三個,為了安全,有容可以排除;蘇怡現在又在昏睡中,不知何時才醒,這樣子,證人只剩下我一個!如果我去做那個『光武紀行』,如何才能指證那些人?」

「而如果不指證他們,讓他們逍遙法外,來去自如,想來以我們之間的仇怨,這個行程方面的問題便要好好考慮了……」

看著蘇伯父由微愕到漸露笑意的臉,我咳了咳,同樣也是笑吟吟地繼續道:「當然,天大地大沒有登基大,這道理我們都懂,我也不是想藉著當證人來迴避『光武紀行』,我只是想,有黑天七雄這樣的人在搗亂,登基成與不成,還在兩可之間……長老會的諸位長老,又將用什麼辦法,來使這場盛會萬無一失呢?蘇伯父何以教我?」

我笑嘻嘻地做了個問道禮,將蘇伯父逗得大笑起來。

精明的伯父大人當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對著蘇伯父這樣的「自己人」,我的話講得比較淺直,但如果好好地修飾修飾,將裡面的稱呼換一換,便是一個針對著炎黃長老會的最佳說辭——黑天七雄這麼一串麻煩,便趁著這個機會,送到那些老頭子的手裡去吧。辦得好,我自然是輕鬆自在,無劫無災;辦不好,那麼尊貴的長老們,便要狠狠地欠上一筆債務了。

「說得好!真宇,你成熟了許多,與當年那個感情用事的小男孩已大不相同了!看來,將小怡托付給你,我也應該能夠放心才是!」

哪裡,哪裡,只是學了點兒本事……呃,伯父你說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蘇伯父自己似乎還沒有明白他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依然笑得開心無比。

是口誤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蘇伯父沒有在那個話題上繼續延伸下去,看來剛剛果然是隨口而出。這樣我暗吁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很有些失落。

兩個人開始探討黑天七雄一事的細節,當然,送上門來的埃瑪祭司的助力,我們也是絕對不會浪費的。我和蘇伯父踏進了大祭司閣下的房門,以操辦正事,漸漸的,我也將那句話放在了腦後。

當計畫完備,且將之發送出去後,時間大概已是凌晨兩點左右。普魯斯打著呵欠將我們兩人送出門外,關門大睡去了。

身邊的蘇伯父也微露出倦容,我的精神卻是出奇的好,沒有一點睡意。我準備到蘇怡那裡去看看,呃,當然,在此之前,先送蘇伯父去歇息。

「真宇!」

「嗯?」

聽見蘇伯父的招呼,我將目光投射過去,他的唇角笑容依然,但總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味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到我房間裡來一下好嗎?」

「哦?啊,好的!是什麼事啊?」

蘇伯父已先行舉步,聞言卻腳步不停,聲音遠遠地傳來:「小怡的事!」

夜色深重,初秋的寒氣終於在深深的夜色裡顯露出來,島上的燈火一盞盞地熄滅,讓海島以及周圍的海面,漸漸沉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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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1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第九集 新皇登基 第六章 登基
海天盡頭的色彩鋪天蓋地般向海島上湧來,五色的雲彩讓整個天空絢爛多姿,清晨的海風似乎少去了幾分鹹腥氣,顯得分外清新,雖然是暫時的駐地,但黑暗世界向來的豪奢,仍使得這個海島的建築在水準之上。

踏著由彩石鋪就的小路,我匆匆地走在路上,走過的禁衛軍成員都停在路邊,持劍行禮,襯托得我煞是威風,但我沒有心情體會這些,昨晚上蘇伯父拋出來的重磅炸彈,還讓我的腦子處在混亂的狀態中,使我的思緒整個地亂了起來。

「我想將小怡托付給你!」

「意思就是,你們兩個人,確定下關係來!」

「更直接地說,我想讓你們兩人訂婚!」

和蘇怡……訂婚!

我已經記不清當時我的心情是怎樣的,事實上,僅僅隔了半個鐘頭,當時所有的情景,便如同隔著一層迷霧般不清晰起來。

蘇伯父好像說了很多理由,我聽了進去,但隨即又全部忘記了,到現在為止,我仍然無法複述這些理由中的任何一個。

而對我當時的回答,我更是只記住了一句,「伯父,我想問,在這些理由中,有多少是為了政治來考慮的,或者說,有多少是真正以小怡的立場來考慮的呢?」

在說出了那樣一句話後,我甩門而出,使談話不歡而散。

而出門後不久,在夜風的吹拂中,理智漸漸恢復的我,愕然發現,我剛剛好像幹了一件非常了不起,且又非常無稽的蠢事!

對蘇伯父的提議,我竟然拒絕了!我竟然拒絕了和蘇怡訂婚!我瘋了嗎我!

見鬼的,這又不是棒打鴛鴦,我幹嘛拒絕的這麼乾脆?我不是很早很早就將蘇怡認定為追求的對象了嗎?重逢後兩人越來越貼近的感情,不是就差那麼臨門一腳嗎?

我剛剛是中什麼邪了?

我呆呆地站在夜色中,腦子裡面來來去去的,全是我與蘇怡相處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在昨夜,蘇怡的髮香似乎仍在我的鼻間繚繞,我竟然就乾淨俐落地將她父親提出來的訂婚之議,給掀翻了!

想來蘇伯父已經非常非常地生氣了,天啊,如果他老人家一時間想不開,非要來個包辦婚姻,到那時,難道我和蘇怡真要私奔以謝?

「我幹了些什麼啊!」

我的腸子都要給悔青了!心裡面一千一萬個想回去找蘇伯父說清楚,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但思及自己剛剛的態度,以及蘇伯父那話中的意思,便總在臨門一腳上功虧一簣!

小半夜的時間,我只能在院落中來來去去地踱步,心情煩躁之極!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我發現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再如此下去,說不定我會幹出什麼事來!

現今最好的選擇,便是找一個人來商量斟酌,至少也要找一個能在蘇伯父面前說得起話的說客才行——找誰呢?

爺爺當然是最好的人選,但他現在還在法爾島上;容妖女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我沒有信心能面對她的嘲諷全身而退;然後是有容……算了;纖纖,跳過;江雅蘭……我還不想死;普魯斯,小鬼頭一個,不用指望了……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現在正在島上做客的老姐,既是過來人,又總是站在我這一邊,這事兒只能找她來辦!

這個念頭,便再不可遏止,我甚至顧不上老姐的身體好壞,勉強等到太陽冒出個尖兒來,便急步趕向老姐所住的客房,一路穿牆過院,腦子裡面亂成一團。

再走百十步就是老姐所居的獨立院落,我的步伐走得更快。

可能是老姐還未醒來,最維護她的奧馬修的氣機,在我身上一掃而過,對我發出了警告,我卻視若無睹,眼看著就要邁入院落,而奧馬修似乎也有些生氣了……

「咦?」

一個氣息的異動突然地被我捕捉到,平日裡我未必會如此敏感,但是,現在我的腦子裡除了蘇怡就是蘇怡——她的氣息我實在是無法忘記。

這種變化……難道她醒了?

我顧不上給奧馬修解釋,匆匆道了一句「老姐醒來時告訴我」後,便一路飛奔向蘇怡所在的房間。

是了,還有蘇怡,聽她這個當事人說話,比老姐這局外人分析,又是另一種作用。

「蘇怡,你醒了!」

我冒冒失失地撞門而入,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一道我最熟悉的視線移了過來,落在了我臉上,視線所及,竟讓我臉上一熱,是蘇怡!剛剛支起半個身子的她在愕然中看著我破門而入,任她智計再高,一時間怕是也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仍帶著些慵懶甚至於迷糊的嬌容,尷尬中也是覺得另有一番滋味。

蘇怡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眸光由最初的茫然轉為一貫的清明冷澈,然後,她清麗如初的笑靨,便如東昇的太陽般,照亮了整個房間,我的耳中流入了她清泉漱石般的嗓音。

「宇哥,早上好!」

我一時間呆了,我甚至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呆住,不過,一夜間所積壓下來的焦躁與煩悶,就在蘇怡的笑容與問候下,如同春陽融雪般消融殆盡。當我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時,我的心情已變得平靜安寧。

吁出了一口濁氣,我同樣地露出了笑臉,「早上好!小怡,似乎你作了個好夢!」

蘇怡仍是淺淺地微笑,她看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微微蹙起了眉尖,「看來,我需要梳洗一下了!」

我應和著她的笑容,像一個最完美的紳士,微微鞠躬,向美麗的少女致以歉意,「是我唐突了,蘇小姐請便,我出外等候!」

陽光射入窗欞,使整個房間都亮堂堂。沐浴在陽光下的蘇怡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我退出門外,沒有再說話。但我可以感覺到,醒來後的蘇怡,與我之間,又多了一分可貴的默契。

這個,是情人間的默契!

驀然間,我突地覺得,蘇伯父那邊的事情,似乎也算不了什麼了!現在,我只需要將這個告知給蘇怡,然後……

嘿!對了,這是個契機不是嗎?

我的腦子轉了幾圈,再將剛剛一閃而逝的靈光找了出來……我覺得,這可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主意!

傳說中,女性梳妝打扮的時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足以令心如枯井死水的老僧吐血悲嚎,然而,可能是由於我的幸運,我並沒有等上太久,僅僅是兩三分鐘後,我便在蘇怡的允許下再次踏入屋內。

而此刻,蘇怡已經是煥然一新了。上身套了一件略顯寬大的T恤,遮掩了不少處優美的曲線,但卻極具瀟灑隨意的氣質,頭髮簡簡單單地束了個高馬尾,清爽怡人,與剛剛的慵懶正好形成了正反對比。

真的是很養眼!

我看得笑了起來,但隨即我便收住了笑容,把臉色擺得凝重無比,再在腦子裡想了一下剛剛的說辭,我深吸了一口氣,卻又努力地將語氣放得輕鬆,「呃,蘇怡,你的傷勢如何了?」

蘇怡注意到了我異常的神態,所以看著我的目光中有了些探究的興趣,但她也沉得住氣,像是閒談一樣回答我,「似乎已經全好了,嗯,我是不是睡了很長時間?」

「一天多點兒而已!」我一邊回答她,一邊替她可惜。

蘇怡是典型的「智慧型」人才,體現在個人的修為上,體悟感悟一類的東西對她的作用都不算大,我看她雖然修為頗有精進,但也並未能藉著這次接引天地精華的良機,一舉突破藩籬……想來,對她來說,周密的思考和演算,才是進階的最佳途徑吧!

「雖只是一天而已,不過,宇哥,似乎事情也有不少啊!」

她的目光望向了我身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立時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由於昨夜心情煩悶,我這一身華美卻絕對不合時代的武士服,竟然忘了換下去,還有頭上束髮高冠的形象,與對面蘇怡的現代休閒打扮相比,說不出的滑稽有趣。

是有很多事沒錯。

我點頭承認這一點,在腦中將昨天的事件稍一整理,逐條說給蘇怡知曉。

蘇怡聽得非常認真,不時地提出問題,這是考驗我的記憶力的時候,幸好,我及格了。

很快地說到了蘇伯父這裡,這時候蘇怡微微一怔,但聽到我所說的「江山萬里行」時,以她的修養,也禁不住抿唇而笑,這笑容當然沒有惡意,但我仍忍不住微瞪了她一眼,表示出自己的不滿。

「大致就是這個樣子了。」

我有意地將後面的事情省略,只是看著蘇怡在那裡認真地分析事情發展的態勢。我靜靜地等待著,同時在心中逐步地積累著勇氣,預備好的話已經在心中翻湧了幾千遍,就像是被堵在了大壩外咆哮的江流,只要給我一個小空隙……

蘇怡開始思考起來,我知道她現在一定是在以超人的智慧,將昨天一天內發生的事情,羅織出最本質的東西來,在這一點上,我永遠比不上她……

然而,這不是重點!

我看著她因思索而越發平靜從容的嬌靨,眼睛眨也不眨。在此,我要感謝蘇伯父,如果不是他惡狠狠地割破了遮在我和蘇怡關係上的最後一層紙,我未必能有如此的膽量,直勾勾地看她。

陽光微微偏移,直射在蘇怡的臉上。溫度和光線的變化讓她眨了一下眼,晶瑩如玉的臉龐彷彿鍍上了一層光膜,映射出柔和的光採來。而我,則相應地進入陰影之中,讓光線的差異遮住了我開始泛紅的臉。

「其實……伯父還說了一件事情!」

我自認為我的話音還算平穩,但有意無意負在背後的雙手,卻不聽話地微微顫抖,連那只受傷的手也不例外。

蘇怡微微地側過臉來,露出了注意傾聽的樣子來,光線的折射路線發生變化,我的眼前一陣閃光,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了,但這樣正好!

剎那間的失明讓我得到了無比的勇氣,我大聲地將已背得滾瓜爛熟的言辭,送出口去,「伯父說,他想讓我們兩個人訂婚……」

光線凝固了,在光線中飛舞的粉塵似乎也定住不動。

屋內再沒有了一絲呼吸的聲音,但,由緩而疾的心跳聲卻逐漸地清晰起來。

蘇怡仍是保持著傾聽的樣子,但,也只是個樣子而已……此時,我低聲說出下一句話:「可是,我拒絕了!」

室內仍然是沉默,但這種沉默,卻已經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這無疑是一種壓力,在壓力下,我心中已經形成的滔滔江流奔突衝擊,在幾乎要將胸膛擂破的轟鳴聲中,我猛然站起,讓血液霎時間衝上頭頂,我仰起頭,大聲道:「我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他說的理由,將我們的感情放在了一個無關輕重的位子上,真正起作用的,卻是那種令人嘔心的政治因素,這是對感情的污蔑,我沒有理由聽他的擺佈!」

在血管中衝擊湧動的血流,讓我全身都開始發熱,我低頭看向蘇怡,視野之內幾乎成了一片血紅,聲音已經完全不受控制,聲線開始抖動。

「是個男人的,便不會讓他人來操縱自己的命運……可我明知道這一點,卻仍然聽他們的擺佈,當儲君、當皇帝、當傀儡!我沒說什麼,畢竟,對這個我不在乎!可是,在感情上,他們也插手,便已經是過分了!」

所以……

「所以我拒絕了!對不起……」

對於我的道歉,蘇怡的反應很奇特,她微微地仰起頭,看著我的臉,面容上似笑非笑:「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呢?」

我彎下了腰,聲音沙啞而低沉,「對伯父無禮,當然要說對不起!」

看著蘇怡的臉,我知道,她一定明白的!明白我要說些什麼!

我們兩個人的臉孔已經貼得很近了,我甚至嗅到了那令我心嚮往之的秀髮的清香,我的臉上一定紅了,蘇怡的也是,但我們兩個人都非常地勇敢,沒有人退縮,我繼續說話。

「我來這裡,並不是來說『對不起』的……你知道,某些人欺負人欺負得慣了,總是不會死心,我想……」

伸出手來,輕撫過蘇怡的臉頰,拂開那一綹額前的髮絲,我的手落在了蘇怡的肩上,然後滑下,握住了她的手。

「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四個月,感情的培養未必有多麼成熟……但,我不得不先一步前來,在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污染這一切的時候,確立下來我們的關係……」

最後一句,說得有些模糊,但隨即,我便大聲地將後一句的意義延伸出來。

「確定下來我們的愛情關係……蘇怡,我們訂婚吧!」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出現,我的身體進入了無可避免的虛弱狀態,我只能看著蘇怡的臉,從上面汲取力量——如果她願意給我的話。

蘇怡沒有開口,但這並不等於她沒有回答。仍是那從容自若的風格,她微微地挺起腰身,在我的屏息以待中,粉紅色的唇瓣輕輕地貼上了我的唇角……

成了!

這念頭只在我心中閃了一下,便被那狂湧而入的純粹歡喜沖得不見了痕跡……

「你們……真夠爽快的!」

蘇可軍看著眼前兩個微笑著的年輕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難道要說,昨天晚上那些話,有一半都是他煽風點火開的玩笑嗎?當然,在說那些話的時候,他未必沒有藉此刺激一下這兩個慢熱男女的意思,可是,這效果也太強了些吧。年輕人啊,腦子一熱,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年輕人啊……不管是怎麼聰明,在感情面前,也都是糊塗蛋!」

算了,這樣其實也挺好,本來自己還在發愁,如何才能解決張真宇登基後各方權力的分配問題——嫁女兒當然是最好的一步棋,但身為父親,他除了開開玩笑,也著實不能將自己的女兒做為籌碼,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兩個年輕人竟然會如此地配合,雷厲風行地一步到位,大出他的意料。

唯一不太滿意的,便是自己這次,可算是做了個大惡人了!

他歎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良久,方才在兩個孩子緊逼的目光下點頭道:「確認戀人關係,可以!想訂婚,也行!不過,訂婚的事,畢竟不能只是嘴上說說,兩家的家長,還有眾多的親戚朋友,那是必須要照顧一下的,當然,也要有個儀式,才算正規。我這就找大哥大嫂,給他們說你兩人的事情,想來,大家都是樂見其成的……」

他的目光看著低頭淺笑的女兒,身為父親所獨有的護女情結髮作了。

當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準女婿身上時,眼神已是凌厲刻骨,「不能虧待我女兒,我知道你有實力保護他,不過……萬事都要冷靜下來再去做判斷才行,否則,你吃虧了,說不定還要連累我女兒!」

未來的皇帝陛下點頭受教,但明顯地不太明白准岳父大人說的是哪一樁。

而蘇可軍說到最後,氣也洩了——這小子是沒冷靜下來沒錯,可是他那怎麼能叫吃虧呢?明明就是拐走了我的女兒,佔了一個大大的便宜!

這種事情的經過已經很難說得清楚了,但是最終的結果已經底定,不會再有什麼變化。因此,蘇張兩家聯姻的消息很快地傳到了法爾島上,再以此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黑暗世界對此的反應不一而足,不過,對兩位當事人,以及他們周圍的朋友親人來說,這個消息的震撼力還是非常大的。

「……嗚,蘇怡姐姐搶跑了!」

眾目睽睽之下,小妮子完全無視於本人的未婚妻在場,將小腦袋埋入我懷裡,表示她的傷心,我這裡正覺得對不住人,她的後一句話便令我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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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18:47 |只看該作者
「不過,還沒有到終點不是嗎?我還有機會吧?」

我可以說不嗎?

對於我和蘇怡的關係的確定,各人的反應很經典,只不過,大家的千奇百怪的接受方式,與有容妹妹的絕地反擊相比,還都差了那麼一把火。就在我身處兩難,不能逃脫之際,准岳父大人微笑著駕臨。

「呵,這裡挺熱鬧啊!」

有容妹妹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從我懷裡跳出來,卻是再巧不過地落到了「情敵」的懷裡去。

我苦笑長歎,大家都在這裡,不需要這種好似幹了什麼虧心事的動作吧!

蘇怡搖頭微笑,輕撫小妮子柔順的頭髮,充滿了愛憐之意,有容妹妹竟也能安然享受,兩個人沒有一點兒身為「情敵」所應有的覺悟……

「長老會發來賀函,同時已經決定將黑天七雄的事情攬過,在這點上還要謝謝大祭司閣下,如果不是埃瑪神殿長老團的合作,我們內部也未必能夠達成一致!」

蘇伯父進門來便報出喜訊,他當然不會忘記先對普魯斯表示謝意。正看「三角戲碼」看得入迷的少年大祭司,這才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回禮。

蘇伯父再對他點點頭,便對我道:「我已將你選擇的龍脈路線報了上去,長老會批覆同意,沿途的勘察工作已經展開,也就是這兩日便會有回復,估計,你明天便要上路了!」

滿屋子的人都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很好,我的畢業考試來到了!」

兩個月的時光,在秋日的冷暖交替中,匆匆而逝,當十一月五日來臨之際,炎黃國內歷史文化重鎮洛京變得非常熱鬧,但更多的,是奇特!

「千秋帝都,萬載天台」,這帝都,講的便是十二大盛世天朝的共同京都,當今的洛京重鎮;而這天台,說的則是洛京之旁十公里處,一座已有近三千年歷史的高台。

自炎黃第一位皇帝集天下之玄石黑玉,將之搭建而成後,縱使歷經千年戰火,仍巍然而立。

天台高九丈九尺,通體呈冷森森的玄黑顏色,觸手光滑如鏡,一點兒也不像是經過了千年風雨的侵蝕,這其中當然有歷朝歷代政府的精心修繕,但,初始時那舉世罕見的材質,也不由得讓人驚歎。

三千年的歷史積累,使其具備了驚人的象徵力。在某種意義上,炎黃的每一任皇帝,如果不在此台上禱告上天,聚集龍氣,便稱不上是皇天正統,算不上是名正言順。天台,已是皇帝授命於天的唯一象徵。

平日裡,高台上遊人如織,附近數十平方公里範圍的名勝古跡中人頭湧動,好不熱鬧。然而,在今日,莫說這台上,就是浩京古城,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出來走動。

天台之下,五百禁衛軍身披鐵甲,外罩錦袍,肅立不動,在秋日少有的狂風中,只聽到旌旗翻捲之聲,還有千人的儀仗,延伸出近五公里的長隊,同樣靜靜地等候著,遠方人馬的嘶叫,順著風向飄入我的耳中。

我瞑目站立在高台之上,不言不動。

兩個多月的徒步行程,在此刻已到了盡頭,當一個小時前,我踏上高台的那一刻起,身份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黑色的十二旒冕冠,穩穩地定在了我的頭上,絲帶系頷,允耳低垂,隨著高台上的風力微微擺動,身披冕服,玄黑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繪有各類古老的章紋,踏赤舄、著蔽膝、戴佩綬,彷彿將千年的帝王,再度從時光機中拉了出來,附在了我的身上。

無論當初對這種事情有多麼討厭,在此刻,在這傳說中炎黃龍氣最為旺盛的聖地,一切的雜念都不知不覺地被置之腦後。

我心中默默計算著時辰,緩緩地將之與我的氣血運行契合起來。所以,當遠方的黃鐘大呂之聲響徹九霄之際,我不差一分,不多一毫地睜開眼睛。

如斯響應,台下的光祿勳齊賢揚聲高喝:「起駕!」

中天帝國第五任皇帝登基大典於斯舉行!

我身後拱衛兩側的鐵甲衛士同時行持戈禮,我則在他們的禮送下走下高台,登上乘輿。

在此刻,五樂齊奏,與遠方直入雲霄的鐘聲應和起來,氣勢倒是頗為驚人。

在這種場面下登基為帝,又有誰會認為這只是個空架子呢?我端坐在乘輿上,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雖然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這個,但臉上卻不由得露出了冷笑,當然,這個笑容永遠不會被紀錄下來。

我眼角的餘光掃向周圍的天子儀仗,中天帝國時,儀仗禮儀做為護從警衛隊伍的延伸,尚是實用與觀賞並重,儀仗也就沒有太多藻飾,但比之後世華美奢侈的大隊伍,卻別有一種精悍雄奇的魄力。

這一點,我喜歡!

縱使如此,當一遮天蔽日的龍旗、門旗、日月旗、五星旗、風雨雷雲旗、四瀆旗、五嶽旗、廿八宿旗、猛獸猛禽旗一路招展,在樂聲中前行時,那種沉凝如實質的傳統威嚴,仍令人咋舌。

我不知道組織上用了什麼手段,將洛京的古城區整個地包了下來;又是用什麼手段,將至少近五萬人的龐大觀禮隊伍,分佈得井井有條。

更令我不解的,則是他們用什麼方法才能搞出如此龐大的合聲效果——當我從東直門進入古城區時,鋪天蓋地而來的「萬歲」聲,差點兒就將我抬上了半空中!甚至還沒來得及做準備,便被那飄飄然的感覺統治了全身。

隨即便是一身的冷汗,怪不得古人玩命地想要做皇帝,這種感覺的侵襲,天下有誰能擋?

我趕緊正心誠意,鎖定神智,讓耳邊的呼聲盡數遠去——不是不喜歡,而是若在此刻丟人現眼,我這兩個月來的辛苦便要全部報廢了!

皇城臨近,外牆上朱紅色的大門映入眼簾。其內的鐘鼓之音越發清晰,文武百官按官職爵位分列兩側,躬身迎駕。

乘輿落地,我藉這個機會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讓心跳平復下來,爾後,方負手而出,站在完全由漢白玉鋪就的大道上,望向數丈高的朱門,默然等待。

如果全部按照古禮,鑾駕應是直抵太元殿,然後新皇登位,各位臣工行禮叩拜,然後禮成。

但本次登基大典,卻完全按照中天帝國光武皇帝之「千年大典」的盛況,與古禮相比,有甚多不合之處,但無疑的,卻又是另外一個讓人讚歎的範本。

在我沒有正式登位之前,文武臣工只是躬身半禮,但只是這樣,對這些平日裡心高氣傲的人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當然,對我來說也是如此。

我不會忘記,在諸位臣工之中,我的親人朋友也有不少……現在就如此,之後的朝拜又如何?

心裡面閃過這個念頭,我突地覺得自己的心情出奇地好,臉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而此刻,樂聲漸轉低沉,回轉數周之後,朝天鐘鳴,禮官高聲應和,朱門中分!

九重朱門次第開!

樂聲再一次地高昂起來,我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從列隊的臣工之間走過,儀仗再一次地前行,百官旁引,樂聲相和。

當和暖的陽光與高大的建築在數次的交鋒後,再度勝出時,遙遙地,我已可以看到太元殿雄偉的身影。

儀仗停下了,百官隨即停下,只有我,仍在樂聲的應和中前行。走上三十三階的「登仙梯」,太元殿的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眼望去,坐北朝南的王座靜靜地擺放在大殿盡頭,其上,懸掛著一把外型古拙的長劍,雖未出鞘,但森然的厚重之氣已瀰漫全殿。

天道神劍!

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王權的絕世名劍,在遙遠的年代,擁有了它,便等若得到了天子的資格!光武皇帝將其懸掛在自己頭頂,誓言道:「天子之劍,懸而視天下,悖天道者,必誅之!」

我的腳步聲打斷了大殿的沉靜,似乎也攪亂了其內氣息的平衡。懸在半空中的神劍發出了微微的低鳴,我不得不讚它——「果通靈神劍也!」

踏上玉階,我仰起頭來,用瞻仰的目光看這把名劍。

數息之後,我就將成為這把劍名義上的擁有者,卻不知,這把劍又會給我些什麼呢?

伸出手來,握住了劍鞘尾部,劍身在鞘內發出了一聲低吟,繫在劍柄上的絲絛同時斷開,劍鞘磨擦著我的手心,將其上那古拙質樸的銘文送入我的感知之中。外面的樂聲已是驚天動地般恢宏,而我的心境卻奇跡般地平靜。

我發現,我已經不能以先前那略帶著煩躁和無奈的心情,參與這一典禮了。

當我的手接觸到了這把自炎黃始祖以來,便像征著天人之道的神劍時,一切的雜念都離我遠去,我的心神融入了這把劍,融入這個大殿,甚至融入了皇城,融入到天地之間。

東方的「天台」將它深沉的顏色刻入我的腦海,接引著天上流動不息的元氣,以一種奇特的脈動,遙空而來,透過天道神劍,融入我的體內,劍身低鳴。

背後的風吹動著我的冕服,十二條冕旒互擊作響,允耳輕輕敲擊著我的耳垂,這一切都在提醒著我,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什麼,不過,所有的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我轉過身來,面對著殿外廣場上整齊的人群,唇角勾起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緩步走下玉階,走出大殿,風力驀地強大起來,朵朵雲彩掠過太陽下方,形成了片片陰影,籠罩在「登仙階」

下眾臣工的身上。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那最後時刻的到來。

我右手輕撫在劍柄上,體會著古老的陰刻紋飾,一分一分地,將這把古老而神聖的名劍從劍鞘中拔出來。和暖的陽光撲在我的臉頰上,又延伸出去,在剛剛出鞘數分的劍刃上跳動。

如果……如果天道神劍當真如傳說中,具備著上天的意志,而我,又當真成為了這把劍的擁有者,那麼,我在此禱告上蒼——在這把劍再次顯現出它的絕世鋒芒之際,給予我最渴望的生活吧!

「鏘!」

劍尖斜指蒼穹,跳動的閃光從劍鍔處溯身而上,直抵劍尖,再向著穹蒼九天散射開去,讓劍身沐浴在耀眼的天光下。

塵封已久的神劍發出了高昂的劍吟,應和著神劍的歡唱,階下百官臣工齊齊跪倒,高呼萬歲。

我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一切……

此刻,風消雲散!

(第九集完)(第一部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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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7-26 13: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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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 序章
• 第一章 黑夜
• 第二章 白日
• 第三章 報恩
• 第四章 征伐
• 第五章 白石
• 第六章 開始



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序章


當造物主以一微小的失誤為契機,讓一群本不存在於自然規律之內的「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繁衍開來時,它一定沒有想到,它已為創造的世界埋下了「非自然死亡」的禍根!

造物主在巨大的成就感中「安息了」,而「人類」則利用他們天生的優勢,在世界上迅猛發展起來,並建立了以「高等智能生命」為惟一核心的社會結構。

高等智能生命——這是一個多麼噁心的詞彙!

只有人類,才會為了他們那種低俗而罪惡的慾望,將這片純粹的自然劃分為三六九等。

在純粹的「自然之民」的眼中,生命只有「能」或者「不能」!

……我無法理解人類的思想和慾望,縱使我在他們之中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依然是搞不明白。

人類非常喜歡用「高貴」和「低賤」作為形容詞,來描述他們所謂的「身份」,但無論他們怎樣劃分,卻都無法抹去這裡面最本質的一點——他們是「非自然」的產物!

世界終究會毀滅的,而且,必定會毀滅在人類的手裡。我們的力量,已經不可能動搖這群貪得無厭之輩,那麼,在世界毀滅前,我們必將毀滅。

——《自然書-隨筆集毀滅》

※※※※※

不知在什麼時候,也許就是在人類的文明剛剛起步,或者是更晚個一兩千年的時間裡,這個世界上的一部分人,隨著智力的不斷開發,已經不滿足於他們在大自然的威嚴下顯得分外脆弱的力量。

他們開始追求突破,突破一切限制住自己的東西,想盡一切辦法提高自己的層次,動用得天獨厚的想像力,在模仿和學習自然界中大量的生命形式基礎上,設想著無數可能,並盡力地去實現這些,只求能夠達到那最終的目的。

他們在這個追求中得到了優厚的報酬,但是,在漫長的歲月以及無數代的傳承之後,他們迷茫了。

他們在肉體上獲得了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擁有了越來越強大的力量,但這些,卻不能給他們帶來快樂和滿足,這與他們的初衷是完全背離的。

他們竟然只得到了力量!

於是他們開始思考,以已經獲得的力量為源頭進行思索。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是一個集體的過程。

不知過了多少世代,隨著力量的開發、智能的增長,他們的思考內容越來越複雜,而範圍卻越來越全面,當深度和廣度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時,力量和文化發生了重迭。而後,力量漸漸地跟隨著文化,開始了漫長的磨合過程,這個過程,叫文明進化。

在這個時期,力量已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詞彙,它開始代表一種境界,象徵著人類自我進化的根源。

在進化中,文化和力量或者靠得更近,或者離得更遠,但其中本質的聯繫卻始終沒有發生改變。

於是,思考者們明白了,文化與力量不可分割,文化是力量的載體,是產生力量的胎盤;力量則是文化最終反饋給人的禮物,是實現自身突破的最本質、最根源的寶物。

於是,他們根據他們的研究成果,建立了「力量」。

——《力量發展史綱-序章-什麼是力量》

※※※※※

據不完全統計,在人類數萬年的文明發展史上,至少產生了近七百個擁有不同性質,身處不同地域,具備一定影響力,且存活了一定時間的「力量」。

當然,每一個「力量」的身邊,都必然伴隨著一個文明。

力量興盛,文明興盛;力量衰亡,文明衰亡。

從來沒有過例外!

當人類經過了神話時代,進入新紀元後,「力量」只餘下了三十餘個,再過了兩千年,從實際的角度來說,只剩下了五個。而這五個,則象徵了五個不同的文明,他們能夠存活至今,必然有他們的驚人之處。

首先,是神話時代中最為活躍的「神話英雄力量」。

他們以完整而深刻的歷史沉澱,在人類的發展史上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可以預測,這個印記將近乎永遠地存在下去——除非人類滅亡。讓我們讚美吧,那充溢著人性魅力的神之一族——奧林匹斯!

接著,古老陳舊,但又充滿著哲理的「梵河等級力量」。

他們以那複雜繁瑣得讓人頭痛的眾神譜系,以及深奧龐雜的奧義書,當然,還有那從來沒有止歇過的學派論證,將文明和力量一起傳承了下來。就像是千年老樹那根本數不清的根系一樣,想讓這個「力量」滅絕,文明毀滅,在人類滅亡之前,也是個幾乎不可能辦到的難題——讓我們來佩服吧!

然後,是擁有根本無法縫合的裂隙的「巫術力量」。

事實上,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是不同的文明體系的兩方,為什麼會僅僅因為地域和歷史上的某些原因,便結合在了一起——縱然他們都是如此地執著於生與死之間的問題。讓靈魂的永生之徒和叢林的神秘信仰繼續延續下去吧——我相信,歷史犯了錯誤,必然改正過來。

還有「禁忌」,這是個永恆的話題。

他們所擁有的文明是人類所無法避免的必要過程,沒有人可以迴避這個,只是,當這種文明在世界上如同無法殺滅的蟑螂一樣到處滋生時,「禁忌」想好了後果沒有?不管怎麼說,這個文明出現了,不隨著某些人——例如我的意志——為轉移,那我們就必須接受他。

最後,是「炎黃進化力量」,這是代表著東方思想的唯一一個還存在著的文明。

和外來殖民者式的「梵河」不一樣,這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文明,以及由這個文明中所發展出來的力量。如果從一個最公正的角度來看,他們的力量本質,最接近於自然的本源。

這是個很值得研究的方向,前提是,他們的文明還能真正存在下去的話。畢竟,一個用「精英」和「傳統」來傳遞力量的文明,最怕的就是浮躁,而世界的大趨勢,好像逼迫他們必須要跑起來了。

——《我的「力量」觀——五大力量》

※※※※※

似乎有很多人責備我,說我在寫《我的「力量」觀》的時候,將最具備紀念意義的「失落文明力量」給排除掉了,認為我太現實,忽視了人類社會的歷史——身為一個靠筆桿子混飯吃的社會學家,在讀者的面前,我認錯!我服輸,我可以做一個補遺!

失落文明力量,一群已經只存在於歷史中文明和力量的集合體,只具備傳統的象徵意義,也就是說,他們只是一些還沒有被人類忘記的特定名詞,裡面不乏一些曾經如雷貫耳的、令人尊敬的名字,但,現在已經沒有了意義——這是我不將他列入的唯一原因。下面,如果你還有耐心的話,請看我列出的失落文明力量中所包含的歷史名詞——共六百八十八個!

當然,如果你已經沒有了興趣,請看我下一本著作:《後起之秀三大力量——所謂的「三大制約」》

——《我的「力量」觀——補遺》

※※※※※

註:

《自然書》:傳說中在神話時,人與妖族的寶典,似乎是集體創作。其中宣揚了自然唯上論和人類毀滅論,但仍有一定的思想價值。在黑暗世界學者的公論中,是世界已知的最早的智能創作。

《力量發展史綱》:黑暗世界社會歷史學研究生考試標準教材,作者佚名,相傳是中世紀幾位著名學者在聯合長老會禁令下的共同創作。文筆樸素,但理論嚴密,是有很高思想價值的作品。

《我的「力量」觀》:黑暗世界社會歷史學研究生考試標準教材,作者不詳。

本書理論價值不高,但難得取材豐富,文筆流暢,且具有年輕人的叛逆色彩。是針對一些比較有「頭腦」的年輕博士導師的犀利武器,傳聞,擁有此書者,在埃瑪祭司一系的某位年輕高等博士導師的眼中,便是個「用功且聰明」的好學生,過關率達百分之百。



自從十一月五日,中天帝國的新皇登基以後,紛擾了三個多月的黑暗世界,進入了一個正常的間歇期。

如果說,在這段和平時期內還有什麼新聞的話,那無疑就是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的核心攻擊力量「黑天七雄」的入獄。

雖然直接證據在種種的原因下,總是搞不齊全,無法直接判定罪行成立。但經過幕後的幾番會談,聯合長老會仍然是在十一月底,以「嫌疑罪」,判黑天七雄入獄一年;同時,由於「黑天七雄」在軟禁期間,無故殺害看守者一名,再加判一年。

此外,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將付給炎黃進化力量的現任皇帝陛下,近三千萬世紀幣的高價傷害賠償,付給一

位並不屬於黑暗世界的小姑娘,一千萬世紀幣的精神賠償,並做出口頭道歉。

此事過後,本來已不寬裕的叢巫一系的財政預算越發窘迫。

不過,禁忌以盟友身份,對叢巫一系投入了近十億世紀幣的無限期償還債款,兩方的合作越發水乳交融。

間歇期中,聯合長老會會議不緊不慢地進行,會議通過了七項包含各方面利益糾葛的議題,似乎沒有哪一方對此表示不滿,表面上都做出了友好和支持的態度。

不過,僅僅過了一個月,間歇期便宣告終結。

已有三個多月不見蹤影的「神之原石」,以及攜帶它的異物,又出現在天塹洋上,首先發現它的神話英雄力量第一高手,當代神王阿儂列出手,卻重傷而回,異物再度不知所蹤,黑暗世界大嘩!

對此,聯合長老會收回了七月中旬發佈的普通召集令,又立即頒下集體動員令,要求全球的黑暗世界成員對這個異物進行圍剿,以獲得異物手中的「神之原石」,並宣佈破解這異物的力量之謎所獲利益,將由最後捕獲者分得三成,其他利益均分。

似乎時光倒流回了中世紀,聯合長老會又再度擁有了無上的權威。

僅在集體動員令發佈的五分鐘後,六大力量高層陸續響應,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抓捕行動。

沉寂已久的「三大制約」沒有對集體動員令發表意見,不過,三大制約的聯合外事部門,仍然向聯合長老會遞交了一份意見書,即《關於世界安全共同協議修改條款的意見》,對聯合長老會召開後,黑暗世界以及普通人世界的安全前景表示樂觀,同時希望,聯合長老會能夠在會議上,討論六大力量和三大制約在一千年前聯合簽署的,即將到期的《世界安全共同協議》的部分條款,使之更適合於當今世界的客觀環境。

聯合長老會表示理解和支持,並第一時間將這一請求列入議程。

黑暗世界,行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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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一集 異物白石 第一章 黑夜
北極天洋的海風從海岸邊捲來,帶著海洋的氣味兒,吹拂著我額前的髮絲。

冬日的寒氣在海洋的調節下,比之內陸明顯地溫順許多,這對一個剛剛從內陸地區的高山上趕來的人類來說,感覺是非常明顯的。

和海洋共同作用的,是天上暖洋洋的恆星光芒,日頭很好,使這個冬日的上午越發顯得暖意襲人。

我放下了豎起來的風衣領子,微微瞇起了眼睛看向太陽:「真是的……該出來的時候不出來,昨天為什麼不見你鬧得這麼歡呢?」

我的怨意被太陽公公笑呵呵地接了下來,只是他老人家似乎沒有把這個當一回事,看來,這老爺子是將昨天東嶽之上風雪交加的責任,給推掉了……想想我就要咬牙!

當然不是怪太陽公公,要怪,也只能怪那些莫名其妙的老頭子。

如果是每年例行的「祭天大典」也就算了,可那些應該是開會開得太無聊的老傢伙們,竟然非要在祭天大典之後,馬不停蹄地再趕往東嶽,在山頂的封禪台,舉行那個該死的封禪!

我登基不到兩月,同時又是傀儡式的人物,可以說,既無文治,又無武功——他們憑什麼讓我去封禪?

不管是什麼年代,這種行為,只能被評價為無能昏庸,勞民傷財!外帶一個不自量力!

現在的長老會啊……搖了搖頭,我實在是不好說什麼。畢竟,身為一個公眾人物,我還是不要自找麻煩的好!

這時候,我才有時間打量我腳下的島嶼。這個由人工修建起來的中型島嶼,沒有名字,但坐落在它上面,佔據了它所有地盤的龐大建築群,卻有一個響亮的稱號——東方聯盟大學城!

世界十大名校之一,世界上最前沿的科研場所之一,整個東方最大規模的人才培養基地,成功人士的搖籃……等等的光環,集中地罩在了這個可以容納近百萬人口的學府之中。

島上面積近八百平方公里,相當於一個超大型都市圈的範圍。

但在這上面,只有島的南部有一個現代化的中型都市,其他的地方,都只是零零散散地分佈著一些小城鎮,反倒是農場、種植園之類的綠色經濟設施非常走俏,這使這座島上的自然氣息非常濃厚。

這一點,我喜歡。

隨手在碼頭上攔下一輛計程車,司機探出了頭來,明明是標準的白人老外,卻偏偏以帶著些怪腔調的炎黃語打招呼:「炎黃人?」

「好眼力!」

嘴裡雖然在響應著,心裡面卻在估量,他雖然是滿臉的落腮鬍子,但我仍然看到了他鬍子下面遮掩著的長長傷疤。

他湖綠色的眼眸閃現出的,是頗為精悍的色采,而我靈敏的鼻子中,甚至浸入了些火藥味。

這種氣息,好熟悉啊!

我開始考慮他的身份——他至少不應該是一個靠開車餬口的司機,而且,我總是覺得,我以前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心裡在快速地思考,但我還是很自然地微笑著道:「去林榭大道二百二十號!」

扶了扶爺爺手制的平光眼鏡,我彎腰準備進到車裡去。

然而在此刻,一道靈光閃過了我的腦海,我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手肘撞上了車門玻璃,輕而易舉地將它撞成粉碎:「天啊,你是約瑟夫!」

司機剛把香煙放到嘴裡,聽了這麼一聲,嘴巴張得老大,香煙自由落體,掉在了地上。他猛地跳出車外,綠色

的眼眸死盯著我的臉,嘴裡面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就是說不出來。我一把拽下了眼鏡,讓我那副他最熟悉的臉孔整個地露出來,然後一拳頭就轟了過去:「是我啊!約瑟夫!」「上帝啊……小狼牙!真的是你!」被我一拳頭擊在了肩頭,以他壯碩的身材也有些抵擋不住,不過,這樣反而更能刺激他的記憶力,他張大著嘴,發出一聲狼嚎似的怪叫:「讚美上帝,你真的活著!」

他衝了上來,給了我一記結結實實的熊抱,力道十足,顯出他手臂上幾乎能致殘的傷勢,恢復得有多麼好!在這一點上,我居功至偉!約瑟夫,我在長鏈戰場上親密的戰友,最優秀的傭兵,餓狼傭兵團裡排名前十的神槍手。

在長鏈戰場上,他被禁忌派出來的改造人擊碎了臂骨,身受重創,不得不先期退出戰鬥,又因傷勢過重,被送回餓狼的總部療養。

在今年五月,我在極地被乾爹他們發現時,約瑟夫因為另有事情在身,並沒有能和我見面,說起來,整個餓狼傭兵團中曾與我同甘共苦的戰友中,我至今還沒有見到的,也只有他了!

「真是見了鬼的巧合啊!本來今天我不準備出來溜圈的,可是太陽又該死的這麼好……要好好地感謝他!」

他大笑著捶打著方向盤,讓車喇叭發出刺耳的尖叫,我笑吟吟地看他胡鬧,心裡也是歡愉無比。

在一個心情本來不好的時間,碰上一個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朋友,真可謂是一種享受。我也開始感激起老天爺來了!

我瞥向他肌肉虯起、雄健如初的手臂,真氣在其中的肌肉、骨骼、血管之上一掃而過,觀察到的結果讓我非常滿意。

像是這樣的重傷,對約瑟夫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想恢復得完全不見痕跡,是不可能的,但值得慶幸的是,除了幾處不可避免的裂紋之外,一切都很好,就算是像以前那樣開槍,也並不是什麼問題。

看來,我當時的急救措施非常地成功,或者也可以說,是約瑟夫的運氣太好的緣故。

不過,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感覺中還是很奇怪。我不由得問道:「你現在在幹什麼?不會是真的靠開計程車來養家餬口吧?」

他怪笑了起來:「你知道那是沒可能的!我現在是在休假,休假明白吧……現在我負責團內在北極天洋範圍內一切事宜,算是半退火線。嘿,還有比這個島嶼更好的位置嗎?所以,我把補給點安到了這裡,順便也安了個窩兒!這裡的警察很友好,不是嗎?」

開計程車休假?這世界上的怪癖還真多!

這時,他的車擦著一輛巡邏的警車疾馳而去,警車裡面的警員微笑著向他打招呼,不過那眼神……我聳聳肩,天知道!

「可是你呢?小狼牙?這個島上除了學校就沒什麼了,你來幹什麼?」

「上學唄!」我微笑著響應他:「我是東盟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不到這裡來,去哪裡?搶你們的飯碗?」

「呃?」他看著我,似乎是很吃驚的樣子,然後便吹了一聲怪怪的口哨:「頭兒說得沒錯,你絕對不會在傭兵這一行幹下去!這樣也好,至少失業的危機離我們遠去了!」

我低低地笑了起來,傭兵嗎?當我離開長鏈那個鐵血的戰場,傭兵生活便和我沒有了交集。

而當我成為了一個傀儡皇帝後,那種最正常的正常人生活,才是我最佳且唯一的選擇吧……車子駛出了碼頭區,將後面汽笛的鳴響丟下,約瑟夫將車速提高到一百五十公里,然後打開了音響,轟鳴的重金屬音樂震天地響起,在這隆隆的雜音中,他大聲說:「是去你要去的地方,還是去我那裡喝個痛快?」

我大笑了起來,「只看你這個樣子,如果不答應去你那裡,你也是要將我劫持過去的,如此,敢不從命?」

天色迅速地昏暗下來,但對本來就昏暗的Pub來說,卻沒有什麼區別。

在昏暗的燈光下,塞滿了穿著前衛的男女,他們在異常熱烈的氣氛下尖叫著扭動身體,揮發著身上的熱力。

當我打完給蘇怡她們報平安的電話後回來時,約瑟夫,還有他臨時拉來的幾個傭兵夥計,就在Pub的吧台前放肆地隨著旋律搖擺,配合著這裡面湧動的活力。

他們是天生適合在這嘈雜環境中的一群人,在這裡面,他們總是能夠得到比普通人要多得多的樂趣。

在這樣混亂的局面上,這些人仍然以傭兵特有的直覺,在人流中將我分辨出來,揚手高呼中,又將我拉進了他們的小圈子,直嚷嚷我一定是去洗手間摳嗓子眼兒了,這會兒一定要懲罰性地再多灌一倍下去。

「喝,就要喝個痛快嘛!」約瑟夫是這樣說的。可是,說是喝個痛快,其實每個人肚子裡面的酒水都是有限得很——餓狼傭兵團內有明文規定,自執行任務前兩天起到任務結束,不准有任何酗酒行為。在這一點上,這些優秀的傭兵還是很把持得住的。相比之下,倒是無事一身輕的我,喝了個五分醉意。不能喝酒不代表氣氛冷清,在約瑟夫的大力推薦下,身為長鏈戰場上神奇人物的我,非常受歡迎,七八個傭兵

將我圍在裡面,熱烈地討論著。但不是討論戰鬥,也沒有討論心得,而是討論著所有的男人所能觸及的話題。

該死的!是哪個傢伙把我的底細全捅出去了——明明知道我在那方面的經驗無限接近於零,還總是這樣不依不饒地進行疲勞轟炸,看這情形,這已是餓狼中的優良傳統……所以,在兩分鐘後,我不得不當面認輸,承認在這一方面,我和他們這些人相比,經驗是遜了很多很多……我的乾脆認輸,非常地振奮這群色狼淫獸,當下就有人趁著這大勝之機,提議去找對象解悶,自然是獲得群起響應——條例上說不能喝酒,可從來沒有講過不准泡女人!

「要我去?開什麼玩笑!」

我瞪大了眼睛,但身體卻盡可能地內縮,避開熱情的傭兵夥伴們的手,南無阿彌陀佛,我連自己的未婚妻都是相敬如賓,發乎於情,止之於禮。如果在這裡失足,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成,絕對不成!

看見我的狼狽像,約瑟夫在一邊咧開了嘴,笑得是好生開心。

看到他那張幸災樂禍的臉,我瞇起了眼睛,不是你小子專門找人來整我吧……好像當年的苦頭沒有吃夠,想再來回味回味!

或許是感受到我的殺氣,約瑟夫立刻繃起臉孔,做一本正經狀。

聰明!但還不夠!

在微笑中,我的手指似若無意地劃過了他手上的酒杯,玻璃杯立刻化成了一團粉末,酒水灑了他一身。我微揚起眉毛,斜睨著他,非常滿意他的臉色在瞬間完成了由正直向諂媚的變化。

有意地忽略掉其他的傭兵那幾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我高舉酒杯,趁著這氣勢大盛的空檔大聲道:「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然後一飲而盡,意氣昂揚,在諸位傭兵努力吞嚥唾液的時候,四面越顯得清爽怡人。

在約瑟夫見怪不怪的舉杯應和下,氣氛逐漸恢復正常,而此刻傭兵兄弟們的眼眸中,幾乎便要射出來崇拜的小星星。

他們是不能喝酒沒錯,不過,以他們高超的勸酒技巧,我仍被熱情的傭兵們灌了個七葷八素,最後不得不動用真氣化解酒氣。

時間繼續流動著,Pub的客人來了一波又一波,但離去的卻很少,本來還很寬敞的舞池裡,已經擠滿了人,客人的成分也越來越複雜。

雖然我們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不過,出於傭兵的自覺,我們一行七人,已形成了一個小圈子,有意無意地將其他人隔在外面,形成了自己的領域。一邊的人看到這邊六七個大漢圍在一起,想來也沒有那個膽子硬湊過來!

然而,想像畢竟不能成為現實,就當我再將一杯「西蒙尼」倒在嘴裡,引來歡呼陣陣之際,一個人身旋風般刮到我眼前,將外圍的傭兵兄弟撞得東倒西歪。

他定下身形,微仰著頭,一副威武不屈狀,卻偏偏又將眼球下移,做出了斜睨的模樣,言語中又是正氣凜然:「張先生,您該回去了,在此地久留,非正人之所為!」

我暗歎一聲:「來了!」

有些事雖然已經料到這個局面,不過,我實在沒有想到,他竟會來得這麼快!

站在我眼前的中年人,是禁衛軍裡負責我人身安全的臨時負責人,林和林大人。官拜虎賁中郎將,僅比齊賢這個光祿卿低了半級,與胡峰同級,功夫十分了得,已是十二級的一流高手,不在齊賢之下。

由他來做護衛,似乎也說得過去,不過,與八面玲瓏的齊賢相比,卻是帶著幾分傲氣,常常用某種令人不快的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人——尤其是他自認為自己佔著理的時候!

真是理直氣壯啊!

心裡面閃過一絲不悅,但在表面,我卻只是微微地垂下眉眼,晃著手中晶瑩剔透的酒杯,讓其中殘留的幾分餘瀝在底部搖動,臉上不露一點兒表情。

我想到了蘇怡對禁衛軍中值得注意的三大高手所下的評語:齊賢最明,胡峰最穩,林和最愚!

八面玲瓏的齊賢會做事,沉默寡言的胡峰能做事,驕傲自大的林和做蠢事!

怪不得負責中天帝國長老會安全的事務,由齊、胡兩人負責,根本就是「知人善任」的長老會,對眼前這位大人不放心!

倒是他們如此輕輕鬆鬆地將這個蠢材扔在我身邊,是存心要氣我呢?還是藉我的手將這傢伙抹掉?

這些個念頭在我心中一閃而逝,我再晃了晃酒杯,這個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身邊唯一還能坐得住的約瑟夫苦笑著搖頭,端起酒瓶為我倒酒,隨著天藍色的酒液注滿了酒杯,林和林大人的臉色開始發綠了。

我眼角也沒掃他一下,只是微笑著與約瑟夫碰杯,輕笑一聲道:「干!」

約瑟夫比我要懂些禮貌,他至少還看了臉上已綠得發青的林大人一眼,才將他杯中的冰水倒下肚去。

正如我所料,林和立刻爆發了!

「你……」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只因為性子急躁的他乾脆就動手了,他伸手抓向我的肩膀,想用一定的暴力手段達成「催駕」的使命。

可是這個「愚人」一定是忘了,雖然在權力領域,我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沒有任何的政治資本,比起他這個統率百位高手,俸兩千石的虎賁中郎將,實在是遠遠不如。

但在個人武力領域,我卻是剛剛新鮮出籠的黑暗世界新秀榜上的第三位,實力榜上的第九位!他,又在哪裡?無怪乎,蘇怡的評價只是那麼簡單的一個詞:「愚不可及!」結果,在一剎那間便出來了。心浮氣躁的十二級與後發制人的極限階交手,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當我的手指尖接觸到他的手腕時,極限領域已經全力發動,對他進行了全方位的絕對壓制!

在極限領域強大的增幅作用下,我輕輕鬆鬆地拽著了他的手腕,同時太息一氣攻入了他的體內。在他一臉驚懼之下,我的手腕扭麻花一樣翻轉一周。

為了保護自己的手臂,林和不得不跳起身,順著我手腕翻轉的方向狠狠摔下,我半途中鬆開了手,而他在體內真氣大亂的情形下,也絕對沒有辦法再糾正自己的姿勢。所以,他也只能姿態惡劣地以腰部著陸,在旁觀者的驚呼和尖叫聲中,狠撞在大半個人高的吧台上,腰部以下懸在半空,滿檯子的玻璃製品登時傾倒粉碎。

稀哩嘩拉的聲響,在重金屬音樂的映襯下,分外刺耳。Pub中登時為之一靜,然後便是一陣瘋狂的尖叫聲,已然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出了興奮之情的男女們,開始向這裡聚攏。

我微一皺眉,而Pub的老闆已在約瑟夫一個眼色下,八面玲瓏地出面安撫起來。而傭兵兄弟們則恢復了強者本色,氣勢悍然地圍成了大圈,將外面想湊熱鬧的人盡數堵住。

這些已進入世上最無聊、最墮落的境況中的男女,並不為去路被阻斷而生氣,他們只是發出了更刺耳的尖叫,然後圍在小圈外側,開始了又一輪的熱舞。十多個身材火辣的女子,已經如蛇般扭動上來,對著個個高大精壯的傭兵,進行了最直接的肢體明示。

只是,剛剛還叫著要去泡女人的諸傭兵,此刻卻一個個冷硬得像是石頭,有幾個人的手甚至已經伸到了衣內,可以想像,當他們的手伸出來時,一定會引起一場更大的騷亂。

雖然並不想在這裡將事情解決掉,不過,我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向著林和看過去,他怒吼著想跳起身來,但我的手肘卻及時落下,不輕不重地搗在他的喉結上,並自此不再移動。透肘而出的強硬真氣封住了他體內一切的氣穴,使之兩眼翻白,呃呃連聲,手腳無力,已是發聲不得。

以他的實力,如果真正發揮出來的話,完全可以與我來一場翻江倒海、天昏地暗的大戰,然而就這樣,一個機會便在他愚蠢的行為中斷送了,我搖頭感歎,蠢材林和,

果然名不虛傳!

嘖……可真是手重了些!不過,這樣也好!

我微歎一口氣,在外圍男女的尖叫下,在林和軀體的扭動中輕折手腕,滿滿的一杯酒液傾倒出來,灑在了他臉上,由此,外面的尖叫聲更盛,甚至已有人開始大吼:「殺了他,殺了他!」

這就是世界最高學府之一內部的情景嗎?這個念頭在我心中一閃而逝,隨即我又將注意力回到林和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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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36:22 |只看該作者
藍色的酒液映出他滿臉的青光,使他扭曲的臉孔越發地猙獰起來。如果他現在還有那麼一絲力量,我想,他必會活活將我扼死!

我冷笑著擲杯於地,對著他已是猙獰可怖的臉低聲道:「冷靜一點兒沒?」

他盡力將身體扭動著,臉上雖狼狽,卻仍然是怨氣沖天。看情形,剛剛那一句算是我說了廢話。

對這個,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將聲音壓得更低一些,但話語中的張力卻是越發地強大:「蠢材!動動你的腦子想一想吧,如果現在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阿儂列、杜古、卡陀中的任何一人,你現在會怎樣?」

配合著我的話語,我臉上的表情全部隱去,而肘上的力道更大了三分,擠壓得他的喉嚨「咯咯」作響。他的身體顫動了一下,然後立時地安靜了許多。

我微笑了起來:「很好,看來你明白了!」

他怎能不明白?

我所列舉的三人,均是當今世上炙手可熱的一代英豪。而在新鮮出爐的實力榜上,阿儂列排名僅比我高出一位,卡陀、杜古更在我之下,然而這些人均是梟雄之姿,統御屬下恩威並施、手腕高明。

在名義上,林和無疑是我的下屬臣子,且負責的就是我的人身安全,以這樣的身份對比,換了上述三者中任何一人,以他今日之言行,任他有千般理由,也難逃一死。

大概是我做人太過成功,以至於這位中郎將大人竟然忘了,如果我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將他立斃於掌下,或許,連個理由也不需要!

我拿開了壓在他脖子上的手肘,斜過身去,再不看他一眼,同時也忽略了圈外拔高的歎息聲,只是拿起吧台上一隻為數不多的保持完好的酒杯,自顧自地倒上了一杯美酒,道:「你我關係如此,想來以後很難再相處下去,今日你便離島吧……去向齊大人說明也好,向諸位長老匯報也好,想來也無人會怪你。」

我不再注意他的反應,只是向做「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的約瑟夫,再次舉杯,致以歉意。

後面衣袂破空聲倏起又滅,顯然這個林和還不至於笨到連頭豬也不如,已經藉著我背對著他之機,一遁千里,離開了這個令他感到恥辱的地方,找頭頭們訴苦去了。

這種人,怎麼還能把功夫練到了如此地步?莫不成真是傻人有傻福?

搖搖頭,心中決定將收尾工作交給蘇怡來處理後,我已立刻將這件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後。

再舉起酒杯,對著辛苦維持圈內安靜的傭兵弟兄們,微微一笑,正待說話,一聲轟隆巨響,半張吧台轟然倒塌,整個Pub中一片寂然。

林和臨走時不忿,竟然還暗地裡來這麼一手!我的眉毛挑了起來,都這種時候了,還敢如此對我,一方面說明了他的不知死活;另一方面,也看得出來我真不是那種可以統御萬眾、威懾天下的類型,沒那種威嚴嘛!

「嘖!你做人真失敗!」

久違近月的聲音在這一時刻突兀地響起,伴隨著這活力跳動兼又極盡嘲諷挖苦之能的年輕嗓音,江雅蘭流里流氣地坐在了僅存的半張吧台外沿,已經開始轉化為東方人特有的純黑顏色的眼眸,饒有興致地望向我,一點兒也不顧及他人自尊心大受傷害的表情。

這女孩怎麼進來的?在外圍堵住人流的眾位傭兵兄弟們的臉上,全都表現出這樣的情緒來。

不過,我問她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廢話,林和瘋狗一樣地到處找你,將島上弄得雞飛狗跳,這種動靜我如果再不知道,那不就和你一樣遜了?」

比我遜會很差勁嗎?我非常無辜地看著她。

當然,我們的江大小姐對這個一向是不屑一顧的。她雙手交叉在胸前,微撇著嘴,連連搖頭:「當然遜!而且遜爆了!綿羊就是綿羊,就算是修煉成精,也不可能一夕間變成食肉動物!」

綿羊?

我開始苦笑,這妮子一定想到了在那個剛剛出爐的新鮮火熱的實力榜上,關於我的那一欄中,由黑暗世界最權威的幾個評論家,對我所下的評語:到現在才知道,食草動物也有成為生物鏈頂端成員的機會的。

東方人的謙退自守,在這個年輕人身上體現得非常完整,所以大家應該不用擔心,他的實力對這個世界產生的影響,但順便提醒一句,再溫順的動物,例如綿羊,頭上也總會有那麼兩隻角的——結合以前的經驗,大家應該會明白怎麼做了!

如果有機會,我請那幾個權威「喝茶」!

心裡面擬定了一個初步但卻十分惡毒的計畫後,我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江雅蘭身上,皺起眉頭看著她像倒白開水一樣,將一杯「紫羅蘭」倒進嘴裡,我決定行使身為朋友的職權,當然,根據這妮子的性格,用普通的手段也不

太管用。我的眼珠隱秘地轉了一轉,瞬間有了定計。「不要只學容小姨的缺點!」我一把拍開了她想得寸進尺的手,順便將整個吧台上逃過一劫的殘存的乘酒器具,一把掃開,解除了後顧之憂。

在她驀然瞪大的明眸裡,我狠狠地一腳跺在了已搖搖欲墜的吧台側面,雖然沒有進一步破壞的意思,不過透過吧台傳送的勁力,依然可以將江雅蘭整個給彈起來!

「心情本來就不好了,你別再給我找事兒!」江雅蘭輕巧地落地,對我的粗暴動作反而沒有什麼不爽的表示,而且,她似乎對這個更開心一些。「怪不得這麼乾脆呢……我在想,是不是我以後就負責讓你心情不好算了!」

我瞪了她一眼,不過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和她牽扯下去。看了一眼已經開始散開的墮落男女們,我回過頭來對約瑟夫笑笑:「我的朋友,很活潑的小妮子,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江雅蘭露出了飛揚的笑靨,大方地伸出手來,和約瑟夫輕輕一握,算是認識了。約瑟夫對江雅蘭明顯地很好奇,但更多的是驚艷。我估計他是第一次看到除我之外身負炎黃功夫的人,尤其這人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

或者約瑟夫可以想像江雅蘭的厲害,不過,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見到江雅蘭這樣的性格美女,如果不口花花兩句,怕是不會善罷干休——尤其是在我的面前。

我準備堵住他的嘴,以免惹惱了江大小姐,讓我們兩個都吃不完兜著走。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先開口的竟是江雅蘭:「約瑟夫?餓狼裡的『白熊』?傭兵界排名前十的快槍手?」

江雅蘭表現出了對傭兵界的驚人熟悉程度,這令我大為吃驚,我不認為江雅蘭能與傭兵界有什麼交集,現在普通人的世界,對一向追求刺激的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了。可她為什麼反應得這麼快?

「笨!是小姨說的唄!」

江雅蘭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恍然,無論怎麼說,身為黑幫繼承人的容知雅,對這個知道的會比常人多一些,這些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可是,同樣吃驚的約瑟夫卻更迷惑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們的江大小姐:「貴小姨是……」

少女揮了揮手,一臉無謂地道:「就是蘭光狂焰團的三小姐容知雅嘛!」「容……容三小姐!罌粟花?」約瑟夫在大愕之後,立刻做窒息暈厥狀。只是那粗豪的臉孔做出這副樣子,卻是說不出的滑稽。我和江雅蘭一起揚起了眉毛:「怎麼,你認識她?」「當然!」約瑟夫猛力點頭:「這兩年餓狼在東方最大的中間人,全世界排名前三的女槍手,當然,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惡魔之一!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容三小姐的名字,可真是如雷貫耳!」

我和江雅蘭面面相覷,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懶散的容妖女,竟會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擁有這麼大的名頭,這和她一貫的性格實在是不符!

正疑惑間,約瑟夫卻在此時蓄意地壓低了聲音,做出了神秘狀,明知這是他有意吊人胃口,不過,在這個時候,我們對此已經毫無抗拒之力了。對視一眼,我和江雅蘭同時將耳朵湊了過去。

「還有一件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咱們的頭頭兒,是唯一一個和她交過手的人,在傭兵界的資料中,容三小姐也僅有此一戰鬥被紀錄下來,更由咱們的頭頭兒親自下的『世界前三』的評語。

「當然,頭頭兒的名字被有意地隱藏了,否則,只此一戰,容三小姐的呼聲還能更高!」

「交手?他們為什麼交手?在什麼時候?」

我感到很奇怪。容知雅向來信奉謀定而後動,算計他人的本事天下無雙無對,借刀殺人的手段運用得出神入化,卻很少會親自動手,暴露自己的實力……說她和乾爹兩人出手切磋,我很是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見我露出疑色,約瑟夫非常不滿:「我還會騙你嗎?就是在長鏈戰爭剛剛結束不久,容三小姐剛開始與我們合作……你知道,三小姐的美麗幾乎是令人無法抗拒的,而當時因為你的事,頭頭心情又不太好,想找個寄托,所以……」

可能是顧慮我和妖女之間的關係,約瑟夫開始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不過,都說到這兒了,以我對乾爹這個花心大蘿蔔的深刻瞭解,哪還會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天啊……」我閉眼長歎,心中深深地為干老子的愚蠢行為默哀。

反倒是一邊的江雅蘭無所顧忌,眼眸在聽到這個話題之際,已是變得晶亮無比,連串地催促約瑟夫講下去:「說,快說,所以什麼了?是不是開始追求了?容小姨怎麼回應他的?」

看有人捧場,尤其還是一位如此靚麗的少女,約瑟夫自然是精神百倍,咳了一聲之後,聲色並茂地講了下去。

「當時容三小姐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是非常非常地壞。一開始,可能是看在頭頭兒還算知禮的分兒上,勉強給個笑臉,但不止一次地非常明白地拒絕掉了,可是頭頭兒見了人家的笑臉,那是什麼都沒聽明白,連續好幾天都在那裡死纏爛打,終於把美人兒給惹惱了!而這位三小姐不惱便罷,惱了就是刀兵相見啊!」

約瑟夫像是一個三流的說書人,連說帶比劃,弄得口沫四濺。

「那一次交手時,我正好在總部養傷,全程觀看了那場衝突。三小姐那時候使用的應該是一把由『血腥瑪莉』改造而成的掌心雷,第一槍打爆了頭頭送上的花束,第二槍擊碎了他肩上的勳章,第三槍時頭頭兒本能地開槍還擊,打碎了三小姐的耳飾,不過,自己胸前的懷表也被擊碎了。

「而此時,兩個人的槍口都抵在了對方的額頭上,當然,這場架就打不下去了……」

哦……真是好本事!這也就是說,妖女佔先機出手,三槍換一槍,不過目標面積非常龐大,幾乎籠罩了乾爹整個上身,再除去時間差的話……

兩個人自然都沒有什麼殺機,手上也就留了情面,我向來熟知乾爹槍法的水準,看容知雅在他面前的表現,我不得不承認,容知雅的槍法尚在我估計的最高限之上,大概水平並不遜色於乾爹這遊走於生死線上的傭兵多少。

聽完了約瑟夫的轉述,江雅蘭轉動著眼球,出奇地安靜下來,也不再搭理我們兩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約瑟夫用疑問的眼光看向我,明顯地不明白江雅蘭的狀況。我聳聳肩,本來就是瘋子一個,而與以前相比,現在已經好了太多了!

Pub的老闆苦笑著走過來,顯然是為自己已經報廢的吧台心痛,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種事情也是早有經驗,還不至於淪落到呼天搶地的地步。

約瑟夫大笑著掏出了一迭厚厚的鈔票,隨手甩在僅存的吧台上,聲音宏亮地道:「老闆,買單!多餘的就先記在帳上!」

「多餘?多餘個屁!」

老闆將一句粗話噴薄而出,但當他看到一邊本神遊物外的美人因為這句話而回神,並瞪大眼睛看向他時,他棕色的臉很快地變成了紫紅色,下面的聲音也壓低了很多:「你不要給我說笑!在這該死的一年裡,你至少打碎了我價值三百萬的各類用具,現在,至少還差五十萬!」

話說著,他的手也不慢,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將散開的紙鈔收攏起來,並瞬間收入囊中。在這一刻,他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滿意的色彩,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不過,卻絕對瞞不過我們三人。

約瑟夫嘿嘿冷笑,趁著江雅蘭望向他臉上時,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對著老闆比出了中指,老闆以同樣的手勢回敬。

當然,這兩個人一點兒也不知道,在江雅蘭無所不至的神念捕捉下,這點小動作,幾乎等於如她親見一般。自然的,她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就是了。

「走了,夥計們!在這個該死的地方還沒有回復原狀之前,我們不要到這裡來了……上帝,這裡就像是一個垃圾場!」

約瑟夫拍了兩下巴掌,喚起同伴們的注意,同時以他的大嗓門,有意地將這句話向整個Pub內擴散。老闆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殺氣。

如果不是兩個人之間的體型和力量完全不在一個級數上,我毫不懷疑,老闆會衝上去狠扼住約瑟夫粗壯的脖子……一行人笑嘻嘻地走出門,迎面撲來了島上已顯得非常寒冷的夜風。幾乎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只有我和江雅蘭若無其事,一直搭在我臂彎裡的風衣,也依然悠閒地掛在那裡。

約瑟夫嘟嘟噥噥地說了一句多薩克語單詞,在長鏈的那幾個月我沒有白待,我很快地便分辨出,這詞是「怪物」的意思。

我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他呵呵地笑了起來,指著已被我們扔在身後的Pub的五光十色的招牌,非常認真地介紹說:「這裡面非常不錯,裡面的氣氛很熱鬧,但是不會出格,老德爾納管理得非常好,以後有機會,你可以到這裡來消遣!」

此時這個賣力介紹的推銷員,與剛才的似乎故意鬧場的流氓無賴,實在是判若兩人,看得出來,兩個人的真正感情很是不錯。我微笑了起來。

約瑟夫笑嘻嘻地攤手響應:「當然,我不可能將這句話當著他的面說的,不然,剛剛那個三百萬便會變成六百萬,老德爾納已經被錢給融化了!」

身邊的諸位傭兵發出了哄笑,引來路人的側目。

在夜間正熱鬧的時段,我們這一群人的行跡,是非常惹人注意的,只不過,對這一點,大家自然不會介意。

趁著些微的酒意,約瑟夫開始扳著指頭考慮下一目標:「酒吧、暗巷、地下城,島上的夜生活集散地,你只見識了一處,現在夜色尚早,我們就去其他兩個地方玩玩吧!」

我還沒有說好,一邊的江雅蘭已是鼓掌相和:「好耶!暗巷我最熟,我帶路就行了!是去『影子』,還是『腳印』,要不,去『新月』也行啊!」

包括約瑟夫在內,眾傭兵皆瞠目。我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

「呃,江小姐經常去暗巷裡玩兒?」

約瑟夫問得是小心翼翼,而江雅蘭回答得是理所當然:「那是自然,晚上睡不著覺,不到那裡去消磨時間,又能去哪裡?」

約瑟夫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而此時他看江雅蘭的目光,已經從好奇和欣賞轉成一種讚歎了!

我皺起了眉頭,她似乎又干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了。

我的疑惑由緩過勁兒來的約瑟夫來解答。

暗巷,顧名思義,便是在這個人工島上的諸般高大建築背後陰暗的角落,正是陽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罪惡,即使是在這個世界知名的大學城內,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島南部那一個最現代化的城市裡,伴隨著城市的繁榮,各種罪惡便在繁華的遮蓋下,開始了無所顧忌的行動,並由之延伸向全島,形成了一個具有一定組織規模的犯罪網絡。

暗巷,是這個島上鋪開的犯罪網絡的生命線,世界上所有黑暗的、違法的、無恥的行為勾當,都能在這無處不在的暗巷中找到……如江雅蘭這般美麗的少女,竟然說對這種地方「很熟」,且又說出一連串暗巷中最「精采」的地段,那麼,理所當然便會被諸位傭兵驚為天人——天上掉下來的罪人!

「墮天使嗎?」

以西方人的當代神學觀來看,或者,也只有這個名詞,才最適應江雅蘭此時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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