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9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云飛聽得心旌搖拽,叫道:“斷無此理!我認識靈兒不過月余,怎會輕易喜歡上她!”孤心道:“你這豈不是自己掌自己的嘴巴麼,難道你不是從見到雪兒的第一眼起,就決定了今生的歸宿麼?”云飛辯道:“雪兒不一樣!”孤心笑道:“羅彩靈更不一樣。”云飛心煩意亂,大喝道:“真是無稽之談!我的事情,你憑甚麼挑撥獨斷!”夢中激憤難抑,竟自醒了,東方已杲杲出日,只是晨露未晞,羅彩靈正坐在床前用手帕替他擦著額上的汗呢。
云飛猛然見到羅彩靈,嚇得頻眨了幾下眼皮,問道:“你怎麼在這兒?”羅彩靈道:“都不是你剛剛在夢中吵吵鬧鬧,把我吵過來的,還說什麼‘挑撥獨斷’呢。”說罷湊了過來,問道:“噯,是什麼可怕的夢啊?”云飛額前溫柔,想起孤心的話語,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對不起羅彩靈,舒了兩口悶氣,支起上身,顧不得她的問語,拉著她的手,反問道:“靈兒,我是不是有很多缺點?”羅彩靈抿嘴笑道:“你干嘛突然問起這些來?……噢!我明白了!”搔著云飛的腰,道:“嘿嘿,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快說,快說!”云飛打著她的手,道:“你這個鬼丫頭,沒回答我問的話,倒反問起我來!”羅彩靈敲著云飛的腿,道:“喂喂!大懶蟲,你這話可說偏了!結根就底還是我先問你作什麼夢的,你還……”
云飛不待她說完,便捂上她那什麼話都說得出的小嘴,道:“和你說話真是累呀!算我求你,告訴我吧!”羅彩靈一刮他的鼻子,笑道:“好了好了,說就說嘛,其實你的缺點啊,就像天空里掛的麻子一樣多,不過……”故意遲延了一下,道:“卻都顆顆閃亮!”云飛聽了,不覺又高興又擔心;高興者,男人嘛;擔心者,女人嘛;一時感觸良多,望著羅彩靈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羅彩靈道:“我回答得你還滿意麼?”云飛歎了一聲,道:“既然我有這麼多缺點,你為什麼還要拉我作朋友?”羅彩靈笑道:“尋找沒有缺點的朋友,恐怕一輩子也交不到朋友。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麼,我喜歡你那些可愛的缺點呀。”
看著她星子般的雙眸,云飛心潮沸湧,想把孤心的話傾訴于她,忍不住道:“靈兒,我有一句話又想說又……”說了幾個字,縮住了。
羅彩靈的心跳倏地加快了好多,她幾乎能聽見云飛的心聲,也正是她渴盼無數個不眠夜的心聲。可是,云飛揣情度理,顫抖著嘴唇,始終不肯說下去。
倏然,戶外傳來李祥“噯呦”的叫聲,把云飛未了的話語嘣斷。
“你終究還是不肯說出口,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麼?”羅彩靈呼出了一口長氣,吃力地站起身子,強行用笑容抵擋住濕痕的心,道:“李祥好象出事了,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說罷。快洗把臉,我先去了。”她背過云飛,拼命把淚吸在眶中,可眼淚還是流了出來,一邊用衫抆淚,一邊去見李祥。
見李祥在過道上驚慌失措,羅彩靈清了清嗓子,問道:“出什麼事了?”李祥指著樓下,羅彩靈順著一望,樓下黑鴉鴉一片,原來從武林大會下來的兩路人馬在此店用膳。一路是華山派,由少昊君帶領;另一路是崆峒派,由公孫康帶領。店中其他客人都被攆走,店主在一旁聽差。李祥指著一個身材渠魁的黑面鬼,與羅彩靈咬著耳朵:“我剛才驚叫時被這家伙看見了,還狠瞪了我一眼呢。”
云飛這時理清了心緒,顧不得洗臉,走了過來,見下面情況不對,便一望羅彩靈,聽她的決定。
“我討厭他們!”羅彩靈的眼里火花刺棱。云飛道:“既然這樣,我們換一家罷。”
羅彩靈摩拳擦掌,道:“不,就這麼放了他們,我心不甘!”云飛道:“你還記著前仇啊。”“隨你怎麼說!”羅彩靈把他倆拉到二樓的拐腳處,一樓的兩幫人發現不了,正好做事。
且看樓下的兩派人馬正在談論武林大會上大展雄風的螭遢狂俠,談著談著又心中不忿,轉而切磋恭諱武藝起來。華山派的黑面鬼說自己膂力過人,能將楸木桌打破一個掌印而桌上的酒不灑,在千呼萬喚中演示。黑面鬼把手臂掄了兩掄,舉掌朝桌面猛拍,說時遲那時快,一粒石子破空飛來,打中他臂上的太淵穴,臂上一麻,那一掌棉花般地落在桌上,酒是未灑,桌也未破。
眾人看得嘩然,黑面鬼臉紅得像關公,灼目東張西望,見崆峒派有人捂嘴陰笑,便陰差陽錯地認為是他們在搗鬼,心里熇熇火燒,望著掌門。掌門也滿臉晦氣,正在狐疑之中,使了一個眼色,要他暫且忍著。
云飛指著羅彩靈,直搖頭道:“你呀,心思花、伎倆多,不惹出事來是不罷休的。”羅彩靈道:“整整他們這些沒人倫的混帳東西,有什麼不對!”李祥咻了一聲,咕唧道:“小聲點,讓他們聽見就玩不下去了。”羅彩靈頷首道:“對、對,還是李祥有見識。”李祥聽得歡天喜地,決意支持羅彩靈。
崆峒派有個花面麻子有意壓倒華山派,叫道:“好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嘛!適才匒輝兄失手,無傷大雅,小弟不才,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願接風塵,展露一下花貓拳腳。當然,在華山派各位大俠面前,也不過是孔夫子門前賣孝經罷了,若有閃失,萬望不要見笑。”華山派掌門少昊君聽得恚怒卻不好發作,干笑了一聲,道:“邠雄老弟太言重了,崆峒派的武功獨樹一幟,我們翹首以待。”崆峒派掌門公孫康也陪了兩句客氣話。
掌聲四起,花面麻子出來亮相,只見他伸了伸頸子,擺了擺頭,揸了揸手,穩坐在堂中,望向華山派的弟子,有的拿槍,有的拿劍,最後把視線勾留在一個拿狼牙棒的弟子身上,便向他招著手道:“小兄弟,就用你手中的家伙往我頭上砸。”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是聽錯了,呆在原地不作聲。花面麻子提了一口真氣,捏拳道:“沒事,沒事!盡管砸來,保證我皮毛不損。”少昊君對弟子道:“但試無妨。”得了掌門應允,那人走到花面麻子跟前,還是有些心寒,高舉著狼牙棒不敢輕易下手。要知道,這長刺的家伙可榔槺得很呢,砸在人身上還不窟窿一片!花面麻子滿不在乎道:“快下手吧,我頭上好癢癢呢!”
華山派那弟子只好橫著腸子,大喝一聲,使出平生氣力朝下猛砸。常言道,天有晝夜陰晴,人有旦夕禍福。花面麻子正鼓著真氣,在火急關頭,腰眼不知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喉嚨一松,真氣跑了大半,頂上風聲虎虎,狼牙棒落,頓時砸得他眼冒金星、百鳥爭鳴,虧得他殘存了小半真氣,才能保住性命。崆峒派見之大駭,齊齊圍了過去,花面麻子已昏死過去,頭上像被和尚點了香一般,窟窿成群,被眾人抬到後房療傷去了。華山派見崆峒派出糗,心中大快,不少人興災樂禍地陰笑,惟是黑面鬼看得最爽。崆峒派咬認是華山派的人從中撮弄,雖然炸肺,只沒發作。拿狼牙棒的弟子呆在場中,被幫主喚醒了回來。店主見此處火藥味濃,嚇得躲到廚房去了。
羅彩靈棖了棖云飛,道:“你幫我把少昊君手邊的酒杯吸過來。”云飛道:“你還嫌鬧得不夠麼?凡事當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免生無妄禍災。”羅彩靈不理會云飛,用拳頭照他一擂,道:“少在我面前詩云子曰的,叫你做你就做!”云飛不好違拗,不甘情願地伸出手來。羅彩靈道:“你孵雞蛋哪,快點呀!”云飛灰著臉把手一抻,杯子似流星般地吸將到手心里。杯里裝的是黃酒,羅彩靈拿了酒杯隨手一倒,急匆匆地跑到廚房問店主溷廁在哪兒,老板指了方向,羅彩靈去後須臾回來,臉上不停地吃笑。
云飛問道:“你怎麼了?”羅彩靈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捏著酒杯,道:“你看這里面裝的是什麼?”一股腥臊勁撲鼻,云飛小聲叫道:“是尿!難道不成是你……”羅彩靈沉下臉,揪了他的胳膊,道:“別胡思亂想,這是我在馬桶里舀的一泡尿。”云飛聽得炸心,忖道:“這麼髒的事,虧你一個女孩子做得出手!”“那又怎麼樣!”羅彩靈要云飛出其不意地把酒杯送回桌上。李祥早已明白了八九分,豎起大拇指道:“靈兒真有你的,嘿嘿,下面的猢猻們不打起來才怪呢!”羅彩靈哼了一聲,道:“猩猩打猴子,活該!”
樓下氣焰騰騰,公孫康的臉上春夏秋冬地轉變著,弟子們莫不手自搓、劍頻磨。少昊君望公孫康賠禮道:“公孫兄你切莫往心里去,這完完全全是場誤會,呃,小弟敬兄台一杯!”他拿起盛尿的酒杯,雙手遞到公孫康手中。
羅彩靈見中計,笑得咧嘴。李祥沖著公孫康暗笑:“尿是個什麼滋味,你今天可要開葷羅!”公孫康奈著情面,只得把滿腔忿氣吞進肚子里面,接過酒杯一看,怎麼這酒水里浮著白色的泡泡,味道又沖人,難不成是圊肥?一望少昊君,又覺得似乎不太可能。少昊君茫然無知,在一旁催道:“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公孫兄難道還在怪罪小弟麼?”公孫康被逼不過,想到少昊君身為一派掌門,也不敢耍鬼蜮伎倆,便干笑了兩聲,放心大膽地一口悶掉,一股羊騷驢腥味頓時從喉嚨管里出發,直直沖到鼻腔子里面。
“呸呸呸!”公孫康雙眉戟豎,牙齒迸裂,啐道:“他娘的臭卵蛋,是尿!”把酒杯往少昊君臉上一攛,少昊君不及防備,打個正著。掌門都動手了,下手還能發愣嗎?兩派都刷刷刷地亮了家伙,齊齊圍在一馱歹殺一陣。只見刀光劍影,血澎尸橫,不時有胳膊大腿飛到空中,客棧成了慘歿的屠宰場。
羅彩靈志滿意得,坐壁上觀,他們不值得同情,李祥也對之洞若觀火。下面鬧得翻天覆地,血肉模糊的身軀接二連三地倒下,云飛僵繃的身體霍然立起,叫道:“這樣你就高興了麼!”再也看不下去,撒身趵躍出窗。羅彩靈被云飛一語打醒,慌忙接步追出窗外。
云飛想不到一個玩笑竟會造成如此慘劇!覺得自己是殛害他們的凶手,風馳電掣地也不知渾跑了多遠,在一湖邊止步,叉著腿大口喘息,理不清紊雜的思緒。
多了一份呼吸聲,羅彩靈也喘著氣接踵而至,在云飛身後小心地問道:“生氣了?”她的聲音帶著歉意,不是為了那些人,只是為了云飛。云飛回過頭,見羅彩靈怯生生地貼身站著,便抹了抹發燒的臉,道:“靈兒,凡事都要權其輕重、度知長短,他們都是有父母妻兒的,如今一個個死去,難道他的親人們聞耗不傷心麼?養家的不在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只覺身乏心潰,一屁股坐在草叢里。羅彩靈道:“我說過,如果別人對我壞,我會十倍奉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為自己報不平,有什麼不對!他們這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我!再說,世界上一大堆的窮人日子都不好過,又有誰幫過他們?”
云飛道:“你不要認為天下人都欠你什麼似的,照你這個說法,倘若荼毒你的人死了,你還剖棺戮尸不成!”羅彩靈道:“那也要看情形!作人不可太善良,在必要的時候,就應該壞他一下,別人才不會把你當作是賣紅苕的!對惡人善,就是對自己惡;怎麼對付小人,就是自己也做個小人;像你這般為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其實不是善良,是愚蠢;老是怕前怕後的,只會一事無成!”
云飛聽罷,倒顯得無理氣短起來,發著急道:“你為什麼總要從反面看待問題呢?”羅彩靈冷笑道:“什麼叫從反面看待問題?是,我沒你善良,行了吧!你這麼善良,干脆改個名字,喚作‘云大佛’不是更好麼?”
云飛一擺首道:“罷了,罷了!我不和你爭了,什麼都是你對!”“你……”羅彩靈束著手,不知如何應他。一時間又軟下心來,挨著云飛坐了,雙手纏住云飛的頸頭,親聲道:“你的性格外圓內方,我都了解,咱們犯不著為那種人爭閑氣吧。都不說了,笑一笑,好麼!”云飛把她的手拿掉,道:“作人要有尺矱的,那種人也是人,我不能視而不見!”
羅彩靈指著湉湉的湖面,悻悻然道:“你若還把我當妹妹看,就笑一笑,咱們和好如初;若不然,我就跳下去!”云飛還當她在說笑,索性不理她。
“你不理我?”羅彩靈嘴里苦澀得說不出話來,她一向說到做到,“撲嗵”一聲就往湖里跳,激起一注浪花。云飛先是一驚,又忖道:“讓你清醒一下也好。”抽身便走。羅彩靈在水里浮浮沉沉,大呼救命,云飛開始以為她只是鬧著玩兒,後發覺聲音淒慘,慌忙轉身搭救,跳在水里,把她這個旱鴨子抱上岸,驚問道:“你不會洑水,跳下去干嘛?”羅彩靈捶著云飛的胸肋,氣鼓鼓道:“我就是要你救!折磨你!耍弄你!怎麼樣!”云飛把她安穩地放在草地上,道:“我能怎麼樣,只是我萬一狠下心來不救你呢?”羅彩靈望著他,道:“你不是那種人!”云飛道:“萬一我真的不救你呢?”“我還是不相信!”羅彩靈長長的睫毛蓋著真情流露的眼睛,云飛忙避開她的眼神,可是,腦中又正想著她的眼神。
“唉。”云飛歎了一聲,這顆心竟然莫名其妙地向她屈服了,用袖揩著羅彩靈含露的臉龐,道:“對不起。”
空氣在一刹那間凝固了,一種從未蒞臨的情愫此刻在羅彩靈的心中泛起陣陣漣猗,鼻子一酸,忍不住撲在云飛懷中,哭泣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你,為什麼會有你?”云飛一驚,不知如何是好。
“抱緊我!”羅彩靈已泣不成聲,云飛沒有愜當的詞語拒絕,故爾沉默了。
“求求你,抱緊我!”她主動合腰緊抱著云飛,生怕他會離開似的。云飛梗著脖子,舉起的雙臂不自覺地向後張,感到她的手指在背後摳得好用力,想躲避卻又躲避不及,只好摟緊了她,道:“傻丫頭,你怎麼哭了?”羅彩靈將臉龐在云飛胸前擦著,道:“我沒哭,我在出汗……”云飛擱起她的下顎,抹著她溽潤的眼角,道:“汗怎麼會出在眼睛里呢?”“我就是在出汗!”她說完哭得更重了。云飛只得徇從她,道:“好好好,你在出汗,都是我不好,我不說了,行麼?”羅彩靈這才怯生生地收了眼淚。
好久,羅彩靈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氣息漸趨緩和,離開了云飛,道:“如果我和雪兒同時出現在你面前,你會先叫誰?”“這個……”云飛不知如何回答,道:“別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先叫誰後叫誰不都一樣麼。”“不!我要你回答,你先叫誰?”云飛呆呆佇立,實在被逼不過,突然靈機一動道:“你們倆還沒同時出現呢,到時候我才知道啊!”以為這種答覆能敷衍過去,但羅彩靈聽了卻很沮喪,她知道他不願說是在安慰自己。其實,無論云飛回答什麼,只要在她心里轉一道彎,她都會失望。
時間溜走得好快,云飛雖在眼前,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羅彩靈的目光再沒有與他交會過。云飛道:“還在怪我麼?”“誰說的!”羅彩靈猛眨了幾下眼睛,轉面笑道:“我其實一點都不生你的氣,靜靜地想一想,覺得我又傻又奇怪。”云飛見到她的笑容就安心多了,問道:“為什麼這樣說?”羅彩靈道:“我總是無端地和你鬧別扭,又愛問你一些無聊的問題,這難道不算傻、不算奇怪麼?”云飛以微笑作答。
野湖里的比目魚偎藻淺游,叫人好生羨慕,羅彩靈忽然摭起一顆滴溜圓的石頭,往水里一揚,擊起一竿浪,將比目魚驚走,望著云飛道:“我每天都過著同樣的生活,一直到老死;想不通,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云飛道:“人活在世上,無非是要找個最愛的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吧!”羅彩靈將手墊在額上,輕聲問道:“是雪兒麼?”“嗯!”云飛回答得很干脆,忽又笑道:“看你這副可憐巴巴的表情,你在羨慕!”
羅彩靈羞赧地把臉轉開,道:“才沒那回事呢!我對男人沒興趣。”云飛笑道:“對對!靈兒就像一個男孩子,怎會有那種奇怪的思想呢!”“就是說嘛!”羅彩靈抬高嗓音回答。
羅彩靈仰目望天,天空映在眸中,那是一片憂憫的藍色;她將這片憂憫的藍色轉到英氣襲人卻萬般懵懂的云飛眼里,吃吃笑道:“你真是個名符其實的大傻瓜!我以後就叫你大傻瓜好了。”
云飛笑道:“你在我面前怎麼叫都行,只不要當著李祥叫,給我留些顏面。”羅彩靈蹦跳著叫道:“做夢,做夢!我偏要當著全世界的人叫你大傻瓜!”云飛心里叫苦:“好嘛,咬上就甩不掉了!”
羅彩靈拉著云飛滿山跑,腰間環珮釘鐺,錚錚恐碎,云飛只得陪充,只是感到有一種不對勁的氣氛,又不知是哪里不對勁。山彩云合,羅彩靈頂著昭昭的太陽,一把一把地搴拔著草根,道:“人人都喜歡春天,我偏討厭春天!”云飛跟在她身後,問道:“那你喜歡哪個季節?”羅彩靈雙手捂在胸前,一望平野,無限愜意,道:“我喜歡夏天,夏天最好了。”云飛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向她一點,笑道:“你呀,正和夏天一樣,又辣又熱!”“那又怎麼樣!”羅彩靈回轉身,拉著云飛的手,一邊甩一邊叫:“別抓著人家的手不放嘛!”云飛咋舌道:“明明是你抓著我的手,你還有臉說!”“嘻嘻!我心里悶得慌,逗你玩呢!”
羅彩靈跳到堤壘上,下面是嘩嘩大江,深不見底,摔下去焉能有命!幸好她拉住了云飛的手,卻不害怕,云飛勸道:“下來吧,好危險的!”羅彩靈一笑,突然把身子向後一仰,直把云飛嚇得急忙緊拉住她的手,生怕她落水。羅彩靈呵呵笑道:“你的樣子真是有趣,我不過嚇嚇你罷了,瞧把你緊張的!”說罷跳下堤壘。
云飛笑道:“你現在這麼開心,難道不生我的氣了?”羅彩靈用小指頭輕搔著云飛的手背,道:“我這人呀,就是度量特大,氣早從我的鼻子眼里跑出去了!”云飛凝視著她會說話的眼睛,輕吐道:“其實,你生氣的時候最漂亮了。”
“討厭啦!”羅彩靈帶笑地大聲嗔著,泛著粉霞的臉蛋好可愛,云飛不經意地看了幾眼,忖道:“今後娶她的人一定會很快樂吧!”
羅彩靈拉著云飛的手舍不得放,牽到嘴邊,雙目發愣,道:“我好想咬你一口啊!”云飛連忙縮回了手,一邊搓一邊道:“我可不是你的午飯。”“和你開玩笑的,能把右臂借我一下嗎?我真的好累!”云飛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聳了聳右肩,道:“拿去吧。”羅彩靈忙歡歡喜喜地雙手捄住云飛的右臂,將頭斜倚著。
云飛一擺肩道:“回去吧,李祥正急著呢。”“嗯。”羅彩靈偷偷瞧了他一眼,他正視著前方,忍不住問道:“哎,你怎麼不說話呀?”云飛道:“我在想事情。”羅彩靈笑道:“是在想我麼?”云飛啞然失笑道:“才不是呢!”羅彩靈笑道:“不是才怪!”
云飛道:“噯,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羅彩靈大笑道:“別臭美了!連漁夫也不要你這麼丑的魚!”一腳朝他小腿後面一踢,云飛“哎呦”叫了一聲,失重躓倒。羅彩靈笑道:“你哪這樣不中用,輕輕一踢就倒了。”云飛只是皺著苦眉,抱著左腿邊搖邊喊痛,羅彩靈故意說道:“噯呀,我的大俠哥哥怎麼成了大瘸哥哥啦?是誰干的?好可憐呦!”說完用袖輕沾眼皮,云飛叫道:“說風涼話的家伙,都是你害的!你要賠!”
羅彩靈蹲下身子,摸著云飛的腦袋,道:“放心吧,我一定會負責的。從今往後,你就住在我家吧,由我養著你,每日只用安安穩穩地睡在床上就行了,什麼好吃的我都會往你嘴里塞,好玩的都往你手上送,我就整日陪在你左右講笑話、說故事,這總該成了吧!”云飛嚇得將身子推後一步,嚷道:“我的天哪!那明明是豬過的日子嘛!”拍拍灰,好端端地站起來了。
四面都是合抱的大樹,羅彩靈折下眼前的一根垂杪,抖擻精神,邊甩舞邊笑道:“說得對!你就是頭大肥豬!哼!大肥豬!”云飛急道:“我再叫,我可走了!”羅彩靈漸漸止住笑,走過來用肩頭頂了頂他,問道:“那種日子真不好過麼?”云飛不加思索地答道:“當然了!要我過那種生活,還不如一刀殺了我。”說完便自顧邁著大步向前。
秋風好酸,感發人淚。羅彩靈垂首望著云飛漸遠的腳跟,開朗的俏臉上竟出現了不該有的陰霾,這一次,云飛分明是在拒絕她。“我就真的沒有一點魅力麼?”她覺得呼吸都變得十分沉重,將手中的芾枝折成了三段,棄之于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