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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英傑黯然的點點頭道:「正是此人!」
「這……」卓君明幾乎難以置信道:「你是說郭老劍客……死了?這……不可能!」說著他身形一轉,如狂風急襲,只一閃已到了郭老人靈棺之前。
靈柩前豎立著死者的靈牌,上面書寫著死者名諱忌時。
卓君明細看之下,頓時面白如紙,想系因為過於驚慌失措的緣故,他身上起了一陣抖顫,突地撲地拜倒,向著這具靈棺,實實的叩了三個響頭,一時間熱淚奪眶而下,久久不能自己。
寇英傑見他這樣,一時為之驚愕!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卓兄何故如此,莫非與先師曾有過一段交往不成?」
卓君明忍住慟悲,淚眼一轉,盯向寇英傑。
透過淚光,似見他目光銳利如刀!深邃的目光,包含著悲痛,疑惑與無窮的謎結。
在他這般灼灼逼人的目神之下,寇英傑幾乎為之戰慄了,畢竟在此一事件中,寇英傑大義磅礡,此心可對天地日月,絲毫沒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是以在卓君明那般有如審訊敵視凌厲目光之下,並未顯出退縮之意。
寇英傑感覺到無比的費解:「卓兄,你怎麼了?」
卓君明緩緩由地上站起來,一言不發的踱向一邊,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他面現不解,低頭沉思不語。
寇英傑走過來,道:「卓兄莫非有什麼疑慮不便出口麼?」
「不錯。」卓君明忽抬起頭來,忿然抱拳道:「寇兄弟,請恕我直性人語無遮攔,實在是這件事太離奇古怪,不得不就教於你!」
寇英傑奇怪道:「卓兄有話請說當面。」
卓君明苦笑了一下,長吁一口氣道:「寇兄弟,並非是我這個人多事,實在郭老前輩與卓某老少三代,皆有活命大恩。」
寇英傑一愕道:「原來這樣!」
卓君明接下去道:「郭老前輩與家父交非泛泛,其一身超然神技,舉目天下,實無人能出其右,是我生平最最折服的一位長者,記得……」說到這裡,他看向寇英傑道:「寇兄弟,請問郭老前輩是何時故世的?」
寇英傑想了一下道:「中秋後之十七……不,是第十八日之凌晨時分!」
卓君明臉上綻出了一絲慘笑,他想到在中秋前十五日,與此老的一段邂逅,如果棺中死者當真是郭白雲本人的話,這段邂逅,也就是生平最後的一次見他老人家了。一種說不出的落寞與失望情緒籠罩著他,不禁緩緩的又低下頭來:「他老人家是怎麼死的?」
「是……死在……」
寇英傑心裡忖思著是不是應該把實話告訴他,卓君明卻苦笑著抬起頭看著他:「請告訴我實話,是病死還是……」
「是死在仇家手裡!」
卓君明長眉一挑,霍地站起道:「誰?鐵海棠?不,不會是他吧?」
「就是他!」寇英傑痛心的道:「郭恩師就是死在這個人手裡的!」
卓君明登時一呆,他冷冷的一嘿,澀笑道:「這麼說,郭老前輩與鐵海棠相約一戰,他……他敗了……」
「原來這件事卓兄也知道?」
「不錯,我知道!」卓君明苦笑著說道:「只是我知道的並不清楚。我只是想不明白,憑著他老人家那身出神入化的玄奧武功,竟然會輸在鐵海棠的手裡?真有點難以令人置信!」
寇英傑道:「先師臨死之前,曾言及他老人家之落敗,乃失之於一時大意。再者,鐵海棠的彈指飛針乘虛而入,才至構成了他老人家的致命重傷!」
卓君明愕了老半天,緩緩的道:「太難以令人置信了!」轉瞬間,他臉上又帶出了一片疑惑,道:「寇兄弟,據我所知,郭老前輩生平只收了兩個徒弟,如今俱都年紀老大,在皋蘭經商,素日已不問江湖事,何以你……」
寇英傑淒慘的一笑道:「卓兄所疑不無道理,這件事要說起來,話就長了……」
卓君明道:「如承見告,不勝感激!」
寇英傑看看他慨然道:「卓兄請坐下,容我把這事本末從頭細說一遍,你就知道了!」
卓君明聞言緩緩坐下。
寇英傑又為他端上了一壺茶,長歎一聲,才道:「這件事要追溯起來,應該緣由我深入沙漠捕捉那匹黑水仙說起……」
卓君明微微頷首,他內心充滿了悲痛,費解,以及無比的震驚與好奇,這些因素促使著他欲一聽下文。
寇英傑隨即開始這一段充滿了離奇悲痛,感人傷懷的追敘。
於是從大漠擒駒,力斃小五龍開始,直到亂石崗老人喪生為止。
那麼多離奇,充滿了感人至深的血淚情節,一字一淚的由寇英傑嘴裡吐訴出來,其中除了對老人關照不可對外人談起的必要情節,就連郭白雲以愛女彩綾終身相許之事,亦不曾相瞞。
在他追敘這件事的中途,卓君明的表情顯然不勝驚愕,尤其是當他聽到郭老人以愛女終身相許之事時,更不禁情不由己的由位上站了起來,之後,他又無限失望的坐了下來。
他再次向寇英傑臉上注視時,眸子裡己失去了先有的猜忌與凌厲,代之的卻是一種由衷的敬仰與欽佩:「原來如此。」他緊緊握住了寇英傑的手:「寇兄弟,你這種俠義行為太令人感動了,請恕愚兄方纔之唐突!」說著後退一步,深深向寇英傑拜了一拜。
寇英傑急上一步攔住他道:「卓兄你這是……」
卓君明看著他,感慨的道:「不瞞兄弟你說,愚兄交遊遍天下,熱衷的就是兄弟你這般的朋友,只可惜千中難覓其一。如果兄弟你不見棄,今後我倒要與兄弟你深交一交,不知你可願意?」
寇英傑深為感激的道:「卓兄既有此意,正是小弟求之不得,卓兄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卓君明拉住他道:「不要客氣,兄弟你坐下來,我們說話!」
寇英傑即在他身旁坐下。
卓君明感歎著說道:「這麼看起來兄弟並未與玉小姐取得聯絡,她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了?」
寇英傑黯然的點了一下頭,落寞的道:「那位郭姑娘,誠如先師所說,的確嬌寵任性,只可笑我與她兩度會面,竟然未能表白心意。再次見面,是否還會有什麼意外風波,可就不得而知了!」
「兄弟,你錯了。」卓君明冷冷的道:「愚兄不過和這位姑娘有數面之緣,但卻深知這位小姐為人,若說她嬌寵任性,目空四海,倒或有之,只是因此錯估了她的操守為人,卻不應該。」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接下去道:「就我所知,這位姑娘為人正直,目高於頂,但卻有憂人急人的俠女心懷,誠乃九天之鴻鳥,不可以燕雀小志所比擬,兄弟你切莫以此錯怪了她!」
「小弟怎敢!」只是,他卻忘不了那一頓皮鞭子給他的教訓,一想起她那般凶煞揮舞著皮鞭子的樣子,就由不住自內心興出無比的遺憾懊喪。
他只怕這件事同樣會永遠留存在心裡,進而影響他對於這位姑娘應有的感情,那樣將有辱郭先師臨終的托付。
卓君明內心顯然積壓著難以啟口的心事,只見他那雙挺秀的俊眉,不時的蹙翦著,眸子裡朗朗的神采也似籠罩著一片鬱鬱的陰影,他雖然努力的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畢竟有時也難以從心如願,是以他漸漸的變得頗不開朗。
兩人沉默的對守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卓君明強作笑容道:「如今宇內十二令的人既已下來,足見事情己迫不及待,兄弟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赴皋蘭,我看這件事不宜拖延時日了!」
寇英傑道:「卓兄所見極是,小弟打算明天一早即將起程。」
卓君明點點頭道:「這樣就好!」
寇英傑忽然想起道:「剛才小弟只顧自說自話,倒忘了請教卓兄,聽卓兄口氣,似乎府上與郭先師交非泛泛,尚請明告釋疑才好!」
卓君明微微發窘的苦笑了一下,道:「這件事,甚少為外人所知,承見問,原本應該據實相告,只是這其中卻又有難言之隱,這便怎麼是好!」
寇英傑頓時識趣的道:「既然這樣,還是不說的好!」
卓君明歎息一聲道:「你既與郭老前輩誼在師徒之份,對於郭老前輩半生叱吒風雲之英雄事跡,不可不知!」
寇英傑搖搖頭道:「何止對於先師之事,就是對於一般武林之事,小弟也知得太少了!」
卓君明道:「你既為郭老前輩收為臨終弟子,又曾干預郭鐵二老之怨恨,只此一端日後不易擺脫未來江湖之風險,卻要隨時加倍小心才是!」頓了一下,他才說道:「當今武林黑白二道,固然是五花八門,各擅勝場,只是要講到技驚天下群倫的人卻並不多。這其中,郭白雲老前輩以及鐵海棠,可算得上是兩大宗師,是極為卓然出色的二個人。然而,你也許並不知道郭老前輩的妻子,那一身玄妙的武功,較諸郭老並不遜色?」
寇英傑怔了一下,默默的搖了一下頭。
老實說他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在他印象裡,一直不曾想念到這未曾謀面的師母,卓君明這麼一問,他才恍然觸及,心中頓時驚訝。
他驚異的道:「卓兄你是說這位師母如今還在人世?」
卓君明淒慘的笑了一下,道:「她當然還在人世……只是知道的人極少,郭老前輩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老人家卻不便承認罷了!」
「這又是為什麼?」
卓君明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道:「那是因為……他們夫妻間,早年反目成仇,自此而後各行其事……二十年未曾修好之故。」
「二十年……」
「不錯,二十年。二十年對於一個絕色女子青春的喪失,該是一項何等難以補償的損失!」卓君明用力的咬著牙齒,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面向著窗外的沉沉夜色,他用力的吐出了鬱積在內心,永遠無可消除的悶氣。既然是不可告人的隱秘,自有其難為人言的隱衷。卓君明有了這一層顧慮,到口的話,又吞回肚子裡。
寇英傑趕過來道:「郭師母她老人家既在人世,卓兄你可知道她現在哪裡?」
「我不能告訴你!」
「這……這又是為什麼?」
「我還是不能告訴你。」說時,他轉過身來,苦笑道:「我已經告訴你的太多了,這其中因為關係著我對於一個長者的承諾,所以我務必要恪守諾言!」
寇英傑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他忍不住又問道:「這件事……既然先師知道,莫非他老人家生前不曾對外人提過?」
「他沒有!」卓君明肯定的道:「即使玉姑娘,他也不曾告訴她知道。所以,請你以後也不必向玉姑娘提起,任何人面前,你都無須要道及此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寇英傑實在是不明白這又為什麼?可是他卻無法再向對方探問,心裡好不懊喪!
卓君明歎息著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這件事,曾使我懊喪了十幾年……眼看著我與家父的希望己將實現,竟然會發生了郭老喪生的事情。太突然,太不幸了。」說著,由他眸子裡泫然落下兩行淚水。
其實他的感觸與悲傷,並不僅僅是因為郭老人的喪生與他們夫妻的仳離往事,更多的是關係著他本人的切身問題。然而這些,將追隨著他方纔所提及的隱秘之後,又變成了一項新的隱秘,埋藏在他心裡,永遠是不會再向外人道出,自然也就不會為外人所悉知。
卓君明自信他具有俠士的風範和胸襟,這種風範的結果,常常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寇英傑發覺卓君明非但深知郭家的底事,而且與郭家的關係絕不簡單,他內心好像是藏著重重的心事,但卻又不便吐出。
雙方雖是一見投緣,到底尚是初交,卻又不好追問下去,心裡好不納悶。
卓君明忽然道:「寇兄弟,你此行責任重大,千萬不可有差錯,明天還要早起,我告辭了!」說罷單掌略按窗沿,呼的一聲已掠出窗外。
寇英傑剛想喚著他,與他定下後約,卻見卓君明已身如巧燕般的翻上了院牆,身子倏地騰起,不過是閃了幾閃,已然無影無蹤。
好快的身法!
寇英傑關上了窗,一個人在燈下沉思了半晌,隨即熄燈就寢。
凌晨前,霧冷花殘人酣睡,即使是一個身懷武功絕學的人,此一刻也會失去警覺性。
若非是那一聲特殊的異響,寇英傑還不會由酣睡中醒轉,若非他的突然醒轉,他卻也不會遭受到這種猝然加諸在他身上的迫害。
就在他方自睜開眼睛,欠身坐起的一剎那,一隻手掌已經拍在了他前胸上。
出手人顯然是道中高手,這一掌並非先要取他的性命,而是施展的一種特殊鎮穴手法。
人體前胸的「肺腑穴」,關係著七經八脈,為各路穴道之中樞。
屬重穴之一,端看出手人之輕重巧妙不同,可分生、死、暈、麻。
眼前這一掌,出手人之巧妙在於拇、小二指,一掌出手,正好擊中中樞兩側的一雙活脈上,寇英傑頓時覺出身上一軟,隨即躺了下來,一種麻辣辣的感覺,由他兩足湧泉穴上緩緩升起,剎那間遍佈全身,給他的感覺是一點力道也提不起來。
靈柩前的一雙白燭已燃燒到尾節,婆裟的光影搖曳出一室的淒慘,他看見了眼前的那個人——黃焦焦的一張雷公臉,老鼠眉,三角眼。
鷹九——鷹千里。
寇英傑內心吶喊著,想由床上躍起來,只是開口無聲,挺身無力。
他仍然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除了睜開的那雙眼睛尚能隨意轉動之外,一切的能力都暫時喪失,他知道自己已被對方的鎮穴手法鎮住了穴門。
鷹千里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那雙三角眼開合裡,現出炯炯精光,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道:「小雜種,這一次看你怎麼再能逃出我的手去!」隨著他手招處,即由窗外,颼颼一連翻過來兩條人影——兩個身著黃衣的矯健漢子。
寇英傑認出來人正是在老秦州用飯外出時,所見的那兩個人。此時此刻,這三個人的忽然出現,自然大非妙事。
一想到此行任務重大,以及一切可能的失閃,寇英傑禁不住在炕上急出了一身冷汗。
鷹千里那雙閃爍的眸子,在室內一轉之後,就定住在那具黑漆的棺材上,他身形略晃,已閃身進前。就著棺前閃爍的燭光,他看清了塗在靈箋上的一行字跡,那張雷公臉上,顯現出深刻的兩道怒容。後退了一步,他揮了一下手,示意那一雙黃衣漢子道:「開棺!」
那兩個黃衣弟子應了一聲,即向著棺前撲去。
睡在炕上的寇英傑發出了一陣顫抖,他雖然用出了全力,奈何對方鷹千里所加之與他的那一式鎮穴手法至為高明,他感覺到像有一塊千斤巨石沉實的壓在他前胸上,一任他內裡著力,卻休想能起動分毫。
一想到對方將可能對死者的加害,以及其他方面的失閃,寇英傑由不住自眉心沁出了冷汗。
棺材已然下了釘,想要揭開,誠是不易,兩個黃衣弟子空自用了半天力,卻是一時弄它不開。
鷹千里罵道:「蠢才,給我閃開來!」兩個黃衣人訕訕退下。
鷹千里冷冷一笑,身子略閃,快若飄風的已來到了棺前,只見他由肥大的衣袖裡,陡然探出了那雙瘦小乾枯的膀臂,方自待向棺蓋上搭去。
就在這緊要的一剎那,兩扇虛掩的窗戶,陡地自行敞開來,一條纖瘦細長的身影,疾若電光石火般的自窗外飛身而入。
靈前燈焰一吐乍收,這個人已站在眼前。
豈止是寇英傑吃驚,就連鷹千里一行也都嚇了一跳。
來人是一個身材瘦長,面貌娟秀,膚白如霜的中年婦人。
說她是膚白如霜並不過甚,看上去白卡卡的簡直絲毫不著血色。正因為如此,所以這婦人給人的感受稱得上冷若冰霜。
她身上穿著一襲蘭紅色的長衣,衣杉是那般的寬鬆肥大,而她的肢體又是那般瘦長纖弱,看上去似乎不大相稱,然而偏偏就有那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雍容風華,那種氣質,用不著絲毫做作,也能為人深深體會。
特別是她繫在腰上的那根泛著金銀二色的絲絛,那麼輕輕的繫著,而斜佩其上的那彎狀如新月的短劍,端的身價不同凡響。
宮發,蛾眉,杏眼,交織出婦人神聖的一派大家之風。
由於這個婦人突然的現身,使得鷹千里聚力開棺的雙手臨時止住,他足尖倒點,呼一聲,退出七尺開外。
「什麼人?」嘴裡喝叱著,鷹千里那雙三角眼可由不住在對方臉上咕嚕嚕打著轉兒。當他發覺到來人是個陌生的婦人時,原先罩在臉上的那些驚懼頓時為之消失,代之而起的,卻是他不屑的一聲冷笑。
婦人的一雙眼睛在鷹千里打量她的同時,也相機的打量清楚了對方,她不似鷹千里那麼健忘,她有過人的聰明。總之,在她一生之中,凡是為她見過一面,甚至於或是曾經為她注意過的人,她都能緊記在腦海永世不忘。那是因為她一生之中所接觸過的人並不多,是以這些人雖然時隔多年,也都能歷久彌新。
「姓鷹的,」她冷笑道:「這件事有我在場,就不許你插手,帶著你的人,快退出去!」
鷹千里臉色一沉,正想發作,可是忽然間他又改變了神態。
所謂江湖四忌:僧、道、婦、儒,這類人物,常常高不可測,鷹千里還不至於如此冒失。
雖然說他心裡充滿了怒火,可是表面上卻現出一團和氣,一種不怒自威的大家風範:「你是什麼人?」
宮妝婦人道:「你記不得我了?這樣也好,你也用不著打聽我些什麼,我知道如今宇內十二令聲勢極大,鐵海棠炙手可熱,我也犯不著招惹他,只是眼前這件事,你卻要給我個面子,帶著你的人趕快離開秦州!」婦人這番話說得不慍不怒,聲音不高不低,雖是語氣溫和,卻隱隱有威迫之意。
鷹千里素日自負甚高,加以他一生功力精湛,江湖上無論黑白二道的人對於他都存著三分敬畏,即以當今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物,見了他也都要稱一聲鷹兄,有事探詢,也多用請教的口氣,眼前這個婦人何許人也!
聽了這番話,鷹千里禁不住仰頭狂笑。靜夜裡,這聲類如梟鳥的怪笑,極其刺耳。
宮妝婦人顯然為他笑聲所激怒,臉上頓時罩起了一片怒容。
鷹千里笑聲一頓,目射精靈的道:「好大的口氣,鷹某人浪跡江湖垂四十年,除了敝主鐵先生以外,還不曾受過任何人的指使。你這婦人竟敢如此失禮,哼哼……」說到這裡發出了一連串的陰險笑聲:「念在你是一個婦道人家,鷹某不與你一般見識,來呀!」
他身側的兩名黃衣弟子頓時閃身而前,抱拳聽令。
鷹千里冷笑道:「把她給我請了出去,好生看著,聽我事後發落!」
二弟子各自應了一聲,隨即轉向婦人身前站定。
二弟子一名丁萬,一名丘遽,在宇內十二令幫會第二代弟子中,各以武功傑出而見重於鷹千里,是以這次特別挑選他們二人同行。
鷹千里豈能不知來者婦人決非泛泛,只是他細數當今武林中出色女子實在不多,眼前這個婦人更不似她們其中任何一人,丁、丘二弟子武功不弱,合二人之力來對付一個不見經傳的婦道人家,應該說得上足夠了。
丁、丘二人其實也不是笨人,自從這個婦人乍一出現,他們下意識裡也都感覺出來人絕不是好惹的,內心也都存著萬分謹慎。
鷹千里一聲令下,丁、丘二人並沒有立刻出手,只是在婦人左右站定,也就是事先留了退步的打算。
婦人冷眼在二弟子面上一掃,淡淡的道:「你二人閱歷不深,倒難得有此見識,還是識相一點,速速自去的好!」
丁萬抱拳道:「在下二人奉令行事,請見諒!」
說到請字時,丁萬右手一沉,直向對面婦人右腕上力抓了過去。
同時間丘遽已向婦人出手,施展的是同一手法,卻向婦人左腕上抓到。
丁、丘二人出手快,那婦人反應更快。
就在二弟子的手掌才自探出的一剎那,宮妝婦人冷叱一聲道:「大膽!」聲出袖揚。那雙原本掩在小腹的衣袖,猝然有如黑蝶舒翅般的展了開來,不過是一開即合。
棧房內,就在婦人乍開雙袖的一剎那,霍地起了一陣狂風。
巨大的風力,使得整個房室轟然作響,兩盞白燭倏地熄滅。
然而這只是極為短暫的一瞬,靈前白燭一熄即明。
婦人雙袖一發即收!
令人吃驚的卻是那兩個黃衣弟子——丁萬、丘遽,他二人卻是一去不回。
明眼人如鷹千里,甚至於被點了穴道的寇英傑,都看得夠清楚,其實他們所看見的,只是那婦人所揮出的兩截袖角,似乎丁、丘二人的面門尚還離那婦人揮出的衣袖還有半尺左右,丁、丘二人的軀體,卻似撞在了一面彈力牆般的反彈了出去。
兩個人雖說是向兩個不同方向向外摔出,可是姿態模樣卻是一般無二,俱都是身軀筆直,木板也似向後倒下去。更為可驚的卻是二人的兩張臉,像是正月裡所玩的花炮般,就在那婦人的一雙衣袖方自揮出之後,同時爆開了兩朵血花、連一聲也沒有出,就這麼直直的倒下去不動了。
武林中一些所謂的奇人異士,常常借其精湛武技,作殺人花樣的翻新,倒也不足為奇,只是眼前這婦人的出手,卻是太奇怪了!
寇英傑本身功力,尚還未達到能夠鑒定這種高深玄奧武功的程度,他之驚訝是必然的。
然而鷹千里,卻是內外功造詣極深,而又見多識廣的一個人,妙在對於眼前婦人這一手徒手飛袖的施展,居然莫測高深。
不過,儘管如此,他卻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悉知婦人雙袖之內盈涵著一種鮮為人知的內氣功力,這種功力常常是武林異人本身自成的一種境界,外人無從倣傚,也無以為名。
不可否認,這婦人顯然具有令人難以想像的奇特身手,屬於異人者流了。
鷹千里一念方興,己禁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身軀微晃,己飄向倒地之一的丁萬身前,俯身略為探視,神色一變,再閃向另一弟子丘遽身前,出手探了一下口鼻。一時間,他表情沉重,面色如土。
婦人冷笑道:「我原來並沒有下手傷害他們的意思,怪在他二人自己找死,鷹千里,你莫非仍然心存不服,還要與我較一高下麼?」
鷹千里神色一轉,抱拳笑道:「老朽有眼無珠,顯然唐突了高人,但請……」
婦人道:「你不必多問,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說時那雙蘊含著威儀與慈懷兼具的目光掃向炕上直躺的寇英傑。頓了一下,她才緩緩的道:「你們想要的東西,未必就在這個人身上,即使在他身上,我也不會讓你們拿去的!」
鷹千里嘿嘿一笑,道:「這麼說,尊駕顯然是想佔為己有了?」
婦人斜過來的目光盯著他,微微一笑,靈巧的唇角上牽著,現出了珠圓玉潤般的密排細齒:「你說的不錯,我是有這個意思,你認為不應該?」
鷹千里臉上一黃,他已在憤怒之中,只是這類人行事每多乖張,內心到底是盤算些什麼,卻不能在外表上看出來,然而無論如何,他確已為對方這個婦人所激怒。
鷹千里俯下頭來,乾咳了一聲,他身軀本來十分矮小,身子再一彎下來,像煞一隻大海蝦,剎那間臉上佈滿了陰霾。「尊駕太客氣了!」他往嘴裡吸著氣,笑得極為尷尬:「只是請恕老朽直說,老朽是受人所差,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女朋友,你該不會強人所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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