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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小薇一雙眸子,迷離的在他的身上轉著,道:「今天在小涼州欺侮我手下的人,可就是你。」
「不錯!」黑衣人道:「我並且要他們帶上了一個口信兒,問候令兄妹,想必姑娘已聽見了。」
「我聽見了。」鐵小薇青著臉,緊緊地咬著牙,接道:「這麼說,齊天恨,你是存心跟我們宇內二十四令過不去了?」
「也可以這麼說吧!」黑衣人聲音裡充滿了冷峻,冷聲道:「並非是在下要與貴幫過不去,而是貴幫逼得在下無路可走,只得起而反抗!」
鐵小薇仔細地辨認著他道:「逼得你……無路可走?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齊天恨過個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聽過。」
黑衣人冷冷笑著,聲音裡充滿了仇恨:「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他忿忿地道:「我總不會無緣無故就來的。」
「可是……」鐵小薇實在不解的道:「齊天恨,你到底是誰?」
「這活可太好笑了!」黑衣人不動聲色地冷冷道:「齊天恨就是齊天恨,就如同你鐵小薇就是鐵小薇一樣。」
鐵小薇搖搖頭,費解的道:「不,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你……」說著,她再次的打量著對方那張臉。
黑衣人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
鐵小薇吶吶道:「請恕我多疑,齊天恨……這個名字真的是你的名字?」
黑衣人冷笑著道:「這個名字又有什麼不妥。」
「那倒……不是。」鐵小薇似乎以為自己錯了。
這個齊天恨出現得太突然,就像他那一身奇特的武功一樣突然,突然得令人難以接受。
「姓齊的!你雖然對我手下留情,可是我還是要警告你,宇內二十四令的事情,你最好少管!你管不了的。」
「我管定了。」齊天恨冷冷地道:「姑娘,你要是聰明人,就該規勸令兄。不要插手金寶齋與白馬山莊的事情。」
鐵小薇呆了一呆,打量著對方這個人,想到了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由不住有些心悸。
齊天恨手腕輕振,一道寒光脫手而起,直向鐵小薇頭頂上直落下來。
鐵小薇只當對方重施故技,禁不住大吃一驚,正待閃身躍出,已是不及,眼前已是劍光罩體,只覺得頭頂一寒,耳聽得「嗆啷!」一聲脆響,肩後微微一震,她驚魂乍定,伸手一摸,才知道原來寶劍入鞘。敢情對方把自己那口劍原物奉還,雙方距離尋丈,那劍鞘更是背在自己身後,對方竟是拿捏得如此之準,以此而觀,對方真要取自己的這顆人頭,又有何難?一念及此,鐵小薇直似置身寒冰,半天著聲不得。
黑衣人齊天恨卻已抱拳而退,身起處如長空一煙,轉瞬之間,已失去蹤影。
一輛黑漆雙轅二馬的漂亮馬車,在鳳凰客棧門前停了下來。
車把式,那個穿著講究的年輕人跳下前座,開了車門,由裡面出來一個瘦身材的藍衣漢子,讀者如果不健忘,當能記得這個人,一個小人物:位列白馬山莊十二星宿之一的天狗星馮同,司空遠手下死黨之一。
馮同還不配有這個派頭,只見他轉過身來,彎下腰招呼道:「二爺,風凰客棧到了。」
車裡答應了一聲,老半天才看見那位金寶齋的大掌櫃的一提金司空遠,慢吞吞地從車廂裡邁步踱出。
這位昔日白馬山莊的二莊主,一向以俊美出名,他木人也曾為此自負,只是現在看起來,可是有些令人失望,而且身子骨也顯得不大利落。敢情他身上掛了彩了。那張原先頗為俊美的臉,半邊充滿了瘀血,而變成了青的顏色,一隻胳膊不知怎麼回事,大概是扭了筋或是脫了臼,用白布綁著,吊在脖子上,腰好像也不十分得勁兒。總之,一切看上去都不大對勁兒。然而,儘管如此,卻並不能消除他臉上的那種驕傲氣質。
本來嘛,憑他司空大掌櫃的,白馬山莊的二莊主,金大王郭白雲的嫡傳弟子,這麼多一連串的金字招牌,尤其在涼州,提起他的大名來,連三歲的孩子也都知道,他的傲氣之養成,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了。
現在,不少的人都已經知道他碰見了厲害的對頭,栽了大觔斗,而且他那個日進斗金,仗以致富的買賣金寶齋現在已面臨著倒閉的威協。
對方的條件很苛,一句話,要他無條件的出讓,雙手把買賣奉送。
憑他司空二莊主,豈能吞下這口惡氣?然而對手實在太強了,丟人掛綵之後,不得已才請討救兵來了。
鳳凰客棧的東家胡老三,狗顛屁股的迎上來,鞠躬哈腰道:「這不是司空二莊主嗎,怎麼想起光顧小號來了,是要住棧嗎?」
司空遠還沒說話,他身邊的天狗星馮同卻冷笑道:「少廢話,我們是找人來的。」
「找……人?」胡老三翻著一雙白眼道:「找什麼人?」
天狗星馮同怔了一下道:「這個……我倒是還不知道。」說著他遂向司空遠陪笑道:「二莊主,這個人的大號我們還不知道,不是笑話麼!」
司空遠臉上一直現著沉鬱,眉頭緊皺著,聆聽之下,冷笑道:「黃習孔帶的話不會錯,這個人長相威猛,穿一身黑衣裳,舉止闊綽,出手大方。」
馮同道:「對了,」他轉向胡老闆道:「你想想看,可有這麼一個客人沒有。」
胡老闆頓時想起來,點頭道:「哦,是有這麼一位,姓齊,齊大爺!」
坐在櫃台上的那位帳房先生,立刻道:「不錯,這位客人姓齊,叫齊天恨,住在西院裡一號。」
胡老闆立時把身子趨近了,小聲道:「這位齊爺可真是大方,就沒見他用過銀子,一出手就是整塊的黃金。」
司空遠點點頭,道:「這麼說,一定就是他了。」他隨即轉向馮同道:「馮同,你去一趟,把這個姓齊的給我請來。」天狗星馮同答應了一聲,剛要起步,司空遠喚住他道:「慢著!」
馮同轉身道:「二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司空遠道:「黃習孔的話未必可信,你不妨伸量伸量他,要是不值得抬舉,我們也就省得再麻煩了!」
馮同一笑道:「這還要當家的關照嗎,屬下也就是這麼一個意思。」說著他招了一下手,即由一個小夥計帶領著他來到了西院裡。
西跨院搭著一個天棚,姓齊的那個客人就住在第一房間子裡。
小夥計同著馮同一路走過來,老遠就看見第一號房間房門大敞,那個姓齊的客人正叉著兩條腿,坐在門口曬太陽,臉上遮著一塊布巾,一副閒極無聊的樣子。
那帶路的小店伙站住腳,向著姓齊的,指了一下,齜著牙笑道:「呶,那不就是齊爺嗎!」
馮同點點頭,揮手道:「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小夥計退開之後,馮同獨自個慢慢晃了過去。他一直走到了姓齊的座椅正前站定,打量著對方這個坐象,心裡禁不住想笑。當下,他咳了一聲,道:「齊朋友你好愜意呀!」
姓齊的鼻子裡哼了一聲,抬起了一隻手,把臉上布巾抓下來。
馮同乍然看見了對方那張臉,由不住嚇了一跳,呆了一下,才陪笑著抱了一下拳道:「請恕冒昧,足下大概就是齊天恨齊朋友吧!」
姓齊的冷笑道:「你怎麼認識我?對不起,我看著你卻是眼生得很。」說著,側過身子來,又把那塊布巾蓋在臉上。
天狗星馮同心裡老大的不高興,強壓著心裡的那份不自在,嘿嘿笑了一聲,道:「齊朋友當然是不認識在下,只是在下對於朋友你卻是聽說過。」
那人哼了一聲道:「說說看!」
馮同心裡那份不自在就更別提了,只是他胸有成竹,既有二莊主的關照,他樂得要拿出幾分顏色來要對方瞧瞧。當下乾笑著道:「齊朋友,昨晚上,你在小涼州露的那一手兒,可真有兩下子,真有你的!」
姓齊的冷笑道:「昨天晚上我可沒有看見你。」
馮同乾咳了一聲又道:「當然,在下昨天晚上原本就沒出去。」他一面說,一面分出一隻腳來,勾住了對方坐下的那根椅子腿兒,忽然用力的往後一拉。
在他想來,對方即使是身上有些功夫,在此不經意的情況下,也必然勢難顧及,出醜在所難免,哪裡想到這一勾之下,那椅子腿兒,居然重有萬鈞,不要說倒了,簡直連動也不曾動一下。馮同一驚之下,這才知道敢情這個主兒太不簡單,當下不動聲色地把伸出的腿又收了回來。
姓齊的像是沒事人兒似的,慢吞吞地道:「還沒請教貴姓。」
「這個……在下姓馮,馮同。」
「馮兄有什麼事麼?」
「嘿嘿……」馮同低笑了兩聲,心裡充滿了怒火:「齊朋友莫非忘了昨天晚上交待的話了!」
「我交待了什麼話?」他仍然保持著方纔的樣子,甚至於連臉上的那塊布都不拿下來。
「齊朋友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馮同冷笑著道:「如果那個傳話的人沒有說錯,閣下好像有意要為金寶齋打抱不平,有這檔子事沒有?」
姓齊的哼了一聲道:「不錯,有這麼檔子事。」
馮同嘿嘿笑道:「那麼在下就是為這檔子事兒來的。」
姓齊的冷冷地道:「司空遠來了?」
在這裡敢直呼司空遠其名的,絕無僅有。也就是這三個字,把馮同的怒火拉到了頂尖兒:「不錯,咱們二莊主來了。」
「二莊主?」姓齊的一下子坐正了身子,就手把臉上的那塊布拉了下來:「你是說司空遠已經來了?」
馮同已有足夠的理由下手教訓對方了:「不錯!」馮同道:「就在門外。」
「怎麼不進來?」姓齊的身子又靠了下去,一副托大模樣。
馮同忍無可忍的道:「想見二莊主可也沒這麼簡單,齊朋友你大言包攬金寶齋的安危,想必手底下一定有過人的功夫,在下實在有點不敢相信!」
姓齊的冷冷地道:「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齊某人說出來的話,向來都是不打折扣的!」
「這個……」馮同的一雙手,由於力道聚結過久的結果,微微顯得顫抖:「馮某人不才,倒想要見識一下齊兄你的那身真功夫。」
「你?」姓齊的一雙眸子,這才緩緩地移向馮同的臉上。
馮同退後一步,冷笑道:「怎麼,齊朋友!你願意賜教麼?」
姓齊的微微搖頭道:「你還不配。如果你的主子司空遠有心要伸量一下我的能耐,就應該由他自己來,打發一個奴才,能有多大的本事!我看你還差的遠。」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揮著手道:「去吧,叫司空遠來。」
馮同實在忍不住,雙手伸收之下,全身骨節,發出了一陣子清脆的串響:「姓齊的,你站起來。」
姓齊的仍然坐在那裡:「我己經說過了,你不配。一定要出手,不妨你就試試看!站起來?我看那就不必了。」
馮同心裡咒著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是狗眼看人低,我站著要是連坐著的人也打不過,我這一身功夫算是白學了,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其實他又哪裡知道,對方這個姓齊的更是存心想要激他出手,安心想要給他一個厲害。
馮同一念即生,嘴裡怒叱了一聲,足尖一點,施了一個虎撲之勢,疾若旋風般地已把身子襲了過來。他決心要給這個姓齊的一個厲害,是以,身子一撲近,二話不說,施展出全身勁道,陡地一拳直向著對方臉上打了過去。
馮同既為白馬山莊最得力的十二名弟子之一,武功當然有些根底,這一拳他施展的是「獨臂螳螂」,明是照顧對方面門,其實連對方咽喉、前胸等處部位,也無不在威脅之中。
一股疾勁的力道,夾著一團拳影,猛可裡向著姓齊的面門打到。馮同還有一個如意的想法,只要這個姓齊的略有閃動,他另一隻手的一式琵琶手,也必將毫不遲疑的揮出去,對方是萬萬閃躲不開。
他分明是吃定了對方是坐著,無論如何也不易閃躲,卻是萬萬不曾想到,對方根本就沒有要閃躲的意思。就在他一拳揮出的當兒,猛可裡一股眨骨的冰寒氣息,陡地由對方身上逼出來,這還不足為奇,奇的是隨著那股冰寒氣息之後,就像是有一面無形的彈力軟罩,陡然罩住了自己全身上下。
馮同這一拳距離對方那張臉,眼看著只差半尺光景,竟似忽然打在了一個鬆軟的氣墊上一般,非但是運施不出半點力道,竟連原有的力道,也在接觸的一剎那間,化解了一個乾淨。
情形更不止如此。等到馮同一驚之下,想要用力的收回那只拳頭時,才忽然發覺到,自己這只拳頭,像是陷到了泥沼裡的一隻腳,居然收不回來。大驚之下,他左手施展出十分的勁力,直向著姓齊的前胸插下去。
情形是一般無二。這只左手更不比那只右手好,反而情形更糟!由於他用力過猛,幾乎連整個大臂也陷了進去。一股透體的奇寒,電也似的傳遍了他全身上下,那看不見的冰寒氣罩,更似有無比的收力,緊緊把他身軀用力的吸住,使得他足下頓時失卻了重心,整個身子向前倒了下去。
馮同雖然說不上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功,可是卻稱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像眼前這種怪功,不要說看,他真是聽也沒有聽過。這陣子冰寒貶骨的痛苦,可真是馮同自出娘胎以來從來也沒有受過的,一剎那,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似凝結住了。
馮同發出了淒厲的一聲驚叫,眼看就要昏死過去,這才見坐著的那個姓齊的,右手平空揮了一下,冷叱一聲道:「去。」
那股冰寒貶骨的無形力道,霍地向回一收,隨著對方右手的揮勢,一股強大的勁風,疾捲而出,馮同哪裡當受得住,為這股子強勁的力道倏地捲出,足足摔出了丈許以外,噗通跌倒在地。
這一下子摔得可是不輕,幸好,斜刺裡伸出了一隻手,不偏不倚地正好抓住了馮同的一隻胳膊,往上一提,就把他給提了起來,否則馮同還要摔得重些。
驚魂甫定,一打量來人,由不住臉上一陣子發熱,無限窘迫的低喚了聲:「二莊主來了!」
一提金司空遠,面上表情很不自然。所謂打狗看主人,自己手下丟人現眼,連帶著他也臉上無光。「沒有用的東西,下去!」
馮同一聲不吭地轉身退出。
一提金司空遠往前走了幾步,一打量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心裡驚得一驚,強作笑容道:「這位想必就是齊天恨齊兄了,手下無知多有冒犯,齊兄你是大人不見小人過,還請多多包涵!」
姓齊的朗聲笑道:「好說好說,貴手下摔著了沒有?倒是齊某人失禮了!」
司空遠心裡一動,發覺到對方這個姓齊的口音甚熟,只是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心裡想著,司空遠繼續跨前一步,道:「齊兄好精的功夫,佩服,佩服。」
姓齊的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好說。」只見他坐著的身子,向前微微挺了一下,司空遠忽然臉上一陣子發紅,由不住身子晃了一下,向後退了兩步。原來兩個人方一照臉的當兒,已經暗中較量上了。
司空遠臉上的那陣子紅,好半天才褪了下去:「司空遠有眼無珠,齊兄高人萬祈海涵。」司空遠好生敬佩地說道:「眼前不是說話的地方,齊兄如若不嫌棄,就請移駕寒舍一談如何?」
姓齊的一笑道:「足下就是大名鼎鼎,富甲一方的司空二莊主了,久仰,久仰!」
司空遠兩道長眉挑了挑,不勝汗顏的道:「兄台不用客套,在下今日此來,就是專為接迎齊兄來的,齊兄你請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
齊天恨冷笑道:「多謝司空二莊主抬舉,在下這個人可有個怪脾氣,生平最喜打抱不平,每愛意氣之爭,卻也愛財如命,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司空二莊主你在請我之前,不妨心裡先好好琢磨,看看這檔子買賣劃不划得來,免得事後上當吃虧!」
司空遠先是一怔,緊接著狂笑道:「齊兄快人快語,這麼一說,足見是性情中人了。錢財是小事,只要齊兄你開口,在下絕不討價,也絕不讓齊兄你失望,車子就在外面,齊兄你快說吧!」
聽到這裡,姓齊的呵呵一笑,道:「丈夫一言!」
「駟馬難追!」
「好!」齊天恨陡地由位子上站了起來:「咱們走。」
雷聲隆隆,大雨傾盆。
百十股水柱,分別由蔡家前廳琉璃瓦上奔流直下,嘩啦啦濺落在院子裡,激起了白濛濛的一片水光霧氣。電光、雷火,狂風、驟雨,演變為此一刻的天搖地動,聲勢端的是驚人已極!
果子園蔡家,是這裡有數的富戶之一,主人蔡三多,是個茶葉商人,在涼州他除了經營茶市之外,另外還兼營果市,因此致富。其財勢足可與西域的司空遠相抗衡。
尤其是當他攀附上了宇內二十四令這個江湖上的靠山之後,聲勢更為顯赫,買賣更稱霸道,曾幾何時,這個昔日稱為殷實的商人,如今卻稱得上是涼州城裡的一大惡霸了。
蔡三多本人並不擅武,文采更談不上,是個典型的老粗,可是由於他與宇內二十四令拉上了關係,使得他家裡一年四季都少不了江湖武林人物的來來往往,無形中已是宇內二十四令在涼州城的一處分舵。
就在蔡三多正自沾沾自喜的當兒,卻不知不覺地大權旁落。
鐵海棠雖不曾明目張膽的侵吞他的家財,可是卻間接的已控制了他所經營的兩大財源:茶園與果園。更有甚者,更直接的控制了他這兩方面的人事,說明白一點,蔡三多如今只是個掛名的主人而已,鐵海棠只要高興,隨時吩咐一聲,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一切接管。
曾幾何時,蔡三多已不再快樂了。他倒不失為一個通達的人,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如今,他是什麼事也不再過問了,每月只由帳房支上幾百兩銀子,一家老小倒也堪可溫飽,這樣他也就很滿足了。
蔡家似乎又在進行著什麼新的任務。
大廳裡點著十數盞明燈,搖曳的燈光,間雜著閃電的強光,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顯示出一種陰森、刻板的氣象。
宇內二十四令的兩位少主人,鐵孟能與鐵小薇都在座。然而在這個大廳裡,他們兄妹卻算不上是身份最崇高的人。身份最崇高的,是坐在正當中的太師椅上的一雙紅衣銀髮老人。
這兩個人,對外人來說,是絕對陌生的,即使對於宇內二十四令本門這個幫派來說,他二人也並不盡為人知,依然有著相當的神秘性。
大多數的本門弟子,甚至於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兩個人。然而凡屬本門的資深弟子,或是職位在舵主以上位置的人,提起這兩個人的大號:「風雪二老」來,卻是無人不知曉。
風雪二老不只是代表這兩個人的大號,在某一方面甚至包含著某種神秘而具有警戒性的意義在裡面。
國有國法,幫有幫規。風雪二老就是手持宇內二十四令法規的兩個執法監察人。
他們這兩個人,既是代表幫法和執法的一面,自然有其神聖尊嚴,在宇內二十四令這麼一個龐大的江湖組織裡,如沒有一種有力堅強的約束力量,只憑總令主等有限幾人的名號,是難能賴以鞏固堅強的,於是才有執法監察職務的產生。
風雪二老,正是職掌「風律」、「冰雪」二堂的兩位堂主。在任何情況下,這兩個人的出現,都會被認為是不吉利和不受歡迎的。換句話說,只有本門出現了某種大故,或是門下弟子須要大肆整肅、清除的時候,這兩個老人才會忽然出現。他們的出現,絕不可能是偶然。更不會無的放矢。
風律、冰雪二堂,在宇內二十四令這個組織裡,正因為如此,才顯得高高在上,它們並不屬於內四壇天、地、乾、坤任何一系列,就職位來說,兩堂堂主的身份,和內四壇壇主的身份是平行的,可是如就他們的職掌上來說,即使是內四壇的壇主,也在他二人的監察約束之列。
風律、冰雪二堂,前者代表幫規的維持與調查,後者卻像征著更嚴厲的整肅與執行。是以,在甄選這類人選之時,除了人品以外,武功必然是最重要的條件之一。
風雪二老,是風律、冰雪二堂職司的簡稱,由於二堂堂主,都有一大把年歲了,所以合稱二老,分開來各以風老人與雪老人稱之亦無不可。風老人個子較高,雪老人較矮。前者較胖,後者較瘦。除此以外,兩個人倒沒有什麼顯著的差別,兩個人都喜歡紅衣,尤其每人都留著一部雪白的鬍鬚,從面相上來說,二老也極為相似,每人都生就一張木訥的白臉,很少人看見過他們兩個笑過。乍然看上去,人們會疑心他們是一對孿生的兄弟,其實大謬不然。
風老人姓蘇名雨桐,雪老人姓李名雲飛,前者是陝西人,後者卻是道地的江南人氏,那是截然不同的。
蔡家大廳裡,由於有這兩個人存在,莫怪乎顯得一派嚴肅,人人臉上看過去,都像是罩上了一層霜般的嚴寒。大廳裡,坐著的一共是七個人。除了鐵氏兄妹與風雪二老之外,另外三個人看上去顯得更為拘謹。
一個是黑臉凹目,貌相猙獰的漢子——宮鐵軍;
宮鐵軍左首是一位瘦臉,濃眉的紫衣漢子——江猛;
江猛鄰座才是上次在酒樓受辱的那個鷹面老大葛青。
大廳裡另外還有許多人,只是顯然由於身份不夠,雖有許多空著的位子,卻沒有人敢隨便坐下來。
宮鐵軍與江猛,都是外壇身領一令之主的身份,鷹老大葛青的身份最低,僅僅是一處分舵的舵主而已。
雷聲很大,掩蓋他們之間彼此的對答,兩名專司弟子。把前廳敞開的巨窗上的一面巨大的簾子放下來,才似乎略微掩飾了雷電的咆哮,也利於彼此之間的對答。
雪老人一隻手托著青瓷的蓋盅,另一隻手用盅蓋子撇著茶葉,就嘴喝了一口。他轉過頭來,看著面前的一名灰衣弟子道:「什麼時候了?」
那弟子欠身恭聲道:「申時剛過,現在是酉時初,請示堂主,什麼時候進膳?」
雪老人道:「還不忙。」
這時坐在他右面隔幾的鐵孟能,卻陪笑道:「兩位堂主遠道而來,一路風霜,弟子已吩咐廚上準備一桌豐盛筵席,為二位老人家接風洗塵。」
話方到此,首座的風老人卻比著手勢,阻止住鐵孟能的話,道:「不忙,吃飯的事慢一步。」頓了一下,他才冷冷地道:「孟能,小蔽,你們兩個雖然武功不弱,只是經驗閱歷都還太差,而且你們對於各路分舵組織上聯繫實在是不夠,就拿這件事來說吧,幫子裡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情,你們居然還蒙在鼓裡,莫怪乎總令主怒發如雷,要辦你們兩個人。」
鐵氏兄妹大吃一驚,兩個人對看了一眼,禁不住臉上變色。鐵小薇吃驚地道:「幫子裡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我和哥哥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雪老人鼻子裡哼了一聲,道:「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要不然也不會輪著我們兩個親自出動了。」
鐵孟能鐵青著臉道:「兩位老人家也不要再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事,還請快說吧!」
風老人乾咳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就快要知道了,這可是俺們幫子裡一件大事!」說到這裡,他目光逼視向鐵孟能道:「孟能,吩咐香案伺侯!」
鐵孟能倏地臉色一陣大變,鐵小薇更驚得站了起來。兄妹二人對看著,一副張慌失措的模樣。鐵小薇忍不住害怕的看著二老道:「怎麼……我和哥哥犯了什麼大法?二位老人家竟然要用幫規來處置我們?兩位老人家,你們倒是說呀!」
風老人蘇雨桐一雙銀眉皺了皺道:「小蔽,你胡說些什麼,真要辦你們兄妹,也就不叫你們坐著了。」
鐵小薇心裡一鬆,卻疑惑的道:「只是……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擺香案呢?」
雪老人冷冷笑道:「姑娘你少問一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鐵小薇久悉這兩個老人個性怪異,就是爹爹見了他們兩個,也都要避讓三分,自己哪裡惹得起。諦聽之下,她忙即應了一聲,乖乖地坐下來,不敢再岔口多話。
這時鐵孟能已代為宣令,布下了香案。等到香燭點燃之後,大廳裡更顯現出一片嚴肅。凡是宇內二十四令門下弟子,俱都知道本門的嚴刑峻法非比兒戲,一般弟子絕對不會有這般排場,設非是本門重要的人物,萬萬不會有這般佈署,當然也不會驚動風雪二老本人,而由他二老親自主持了。人人心裡都拴著一個疙瘩,怎麼也弄不清這兩個老頭子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大廳外雷雨咆哮如前,明滅的電光照射著每個人的臉,顯現出深刻的陰陽對照,那張臉上更像是塗抹了一層石膏般的呆板木塑。
鐵孟能被這種氣氛壓的幾乎透不過氣來,他再也忍不住,遂向風老人蘇雨桐抱拳道:「堂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本門中有人犯了欺上逆行的大法不成?」
風老人哼了一聲,看看他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正是有人犯了這法令!」
鐵盂能心頭一凜道:「這個人是誰。」
風老人哼了一聲道:「本門的兩個敗類,你做夢也想不到會是誰。」
鐵孟能與鐵小薇相繼一呆,對看了一眼,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兩個欺上逆行的人到底是誰。
風老人蘇雨桐嘿嘿一笑,剛要開口說話,只見窗外電光一閃,響了震天價般的一聲大霹靂,各人俱不禁被這聲霹靂嚇了一大跳。
就在這時,門簾子掀處,進來了一名灰衣弟子,向著鐵孟能抱拳道:「少總令主,坤壇的岳壇主來了。」
鐵孟能一驚道:「啊!」頓時站起了身來。
原來,宇內二十四令除了總令主鐵海棠之外,就算是天、地、乾、坤四壇壇主與風、雪二堂的堂主身份最為崇高顯要。
這個岳壇主,正是四壇中坤壇壇主墨羽岳琪,四壇壇主位高職重,平素不離職司所在,何以突然來訪,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鐵孟能一驚之下,忙把目光向著座上風雪二老望去。
兩位堂主對看一眼,略略頷首,像是事先早已知道。
鐵孟能奇怪的道:「是岳大叔麼?他怎麼也來了。」
雪老人李雲飛冷冷一笑道:「賢侄你不要多疑,正是岳琪壇主,令兄妹還不快快出廳迎接,請恕我二老職責在身,我們就不出去了。」
鐵孟能答應了一聲:「是!」遂與鐵小薇以及宮鐵軍,江猛二位令主匆匆離座向外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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