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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我雙方都迫切的期待著他下面的話,大家的眼神兒,俱都集中在他身上。
寇英傑苦笑道:「……只是被別人中途搶劫去了!」
郭彩綾微微一怔,垂下頭來。
鄔大野冷笑。
司空遠目光閃爍。
鐵氏夫婦,對看了一眼,面上現出失望之色。
鐵海棠凌聲道:「什麼人搶走的?」
寇英傑搖搖頭,吶吶道:「我不認識!」
鐵海棠道:「這人什麼樣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個女的!」
「啊!」鐵海棠神色略變的道:「是成玉霜?」
寇英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鐵海棠喃喃道:「這麼說,她真的還在人間?」想到了鷹千里向他報告的切身遭遇,他不再懷疑。一時,他腦子裡充滿了對故人的歉疚與神馳,這種感觸已使得他不能再矜持住自己的情緒。微微遲疑了一下,他轉向身邊的沈傲霜道:「我們走吧!」
沈傲霜目睹著丈夫的神色,心裡老大的不是滋味,只是當著這麼多人,她卻不便說什麼。她一向服從鐵海棠慣了,儘管這件事關係著丈夫與另一個女人之間的私情問題,使她難以忍受,然而那也只是江湖上的傳說而已,她只能留在心裡,暗中去察訪,進而作一個了斷,而眼前她卻什麼也不能表示。
她是一個行事非常謹慎的人,自從嫁與鐵海棠為妾之後,漸漸由鐵海棠那裡,也學會了權術的運用,雖然在鐵海棠面前,她如今是妾身未分明的身份,但是宇內十二令的人,無不把她視為正式的總令主夫人看待,她也一直存著這個野心。
現在一旦發覺到丈夫對另一個女人的傾心,自然使得她心存不安。她絕不會就此甘心的,只是外表上,卻休想能看出一些異態來。
白馬山莊方面的每一個人,對於鐵海棠的突然離開,無不心存驚訝,卻也私下竊喜不已。因為鐵氏夫婦的武功,他們早已見識,如果對方存心出手一決的話,白馬山莊方面可以說沒有一人能是對手,現在鐵氏既然自動離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鐵海棠關照了沈傲霜之後,遂直向門外踱出。
沈傲霜緊緊偎在他的身邊,他夫婦自始至終,同出同進,看上去的確是伉儷情深。
這扇門前,原是由十二武士中的玉龍星田明與飛馬星雷鳴以及六名莊勇所守護,劍拔弩張,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鐵氏夫婦的身子方一逼近,田明等八人頓時感覺出一股極大的勁道,先行逼迫了過來。隨著鐵氏夫婦的身子漸漸走近,為首的田明與雷鳴,頓時經不住勁道,相繼向後退了一步。鐵沈二人再前進,他二人禁不住又向後退了一步,這樣鐵氏夫婦走到門前時,田、雷以次八人,已不禁退出五步以外。
妙手崑崙鄔大野站處距離不遠,當他目睹著這番情勢時,禁不住全身打了一個寒噤,自信雙方武功相差得過於懸殊,也就實在用不著再出手尋仇,自找丟人現眼了。
然而他的這種想法,似乎並不被屬下所洞悉。原因是玉龍星田明這個人平素在十二武士中,最是要強好勝,武功也頗為出眾,這時在眾目睽睽下丟了大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一時惱羞成怒。
偏偏鐵海棠就在他身前停住了腳步,玉龍星田明覺得機會難得,他手中原已扣好了一掌暗器棗核鏢,尚還沒有機會出手,這時一時怒起,可就未曾顧慮到一擊不中的後果,當時悶不吭聲的倏然一揮右掌,用進身打虎的掌勢,把手裡的棗核鏢打了出去。
呼的一股疾勁掌風,夾雜著一掌十數粒棗核鏢,直向著鐵海棠背後猛襲過來。
玉龍星田明自然也知道對方的厲害,是以事先也有了退身的打算,掌中暗器方一出手,即刻騰身躍起,直向一旁縱落。
十數粒棗核鏢,似乎全數都打中了,對於在場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一種意外,然而這種意外,卻未免消逝得太快了一些。只聽得一陣叮噹聲響,那些暗器棗核鏢打是打中了,但是絕不像是打中在人體之上,卻像是打中在一面鐵石板上一般,在一片叮叮噹噹聲響裡,紛紛濺落地面,也就在這一剎那,鐵海棠原本背向著玉龍星田明的身子,忽然一個疾轉,隨著他嘴裡的一聲怒叱,一隻箕開五指的右掌已經推了出去,像是哨子般的發出一聲急響。
玉龍星田明的身子已經縱出了丈許以外,身子正在向下落墜的一剎那,忽然顫抖了一下,然後僵直的落了下來。
他果真變得僵直了!簡直是僵硬了。只見他發剔目張全身上下一動也不動的呆立在當場,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個石頭人一般無二。
武林中固然不乏點穴的高手,也曾有人擅於施展這種隔空點穴手法,但是象鐵海棠這麼凌空打穴手法,確實還不多見,幾乎聽都不曾聽過。
鄔大野身形一閃,已來到了田明身邊,伸手在他身上一摸,由不住心中一驚,只覺得對方身軀其寒如冰,其硬如鐵,現象的顯示,田明非但是為對方特殊的手法鎮鎖了身上的穴道,顯然還另有傷害,這種傷害多半是由於一種秘練的功力所致使。
全場各人,在目睹著鐵海棠猝然使出了這手功力之後,俱不禁噤若寒蟬。
鐵海棠冷冷一笑,再也不向任何人看上一眼,隨即大步向外踱出,沈傲霜亦跟著他同時步出。
來得快,去得更快!等到一干人追出去時,早已失去了他們的蹤影,非但是鐵氏伉儷蹤影消失,連那宇內十二令所有的來人,俱都消失不見。
白馬山莊似乎暫時逃過了一場劫難,只是損失卻不能不謂之慘重,十二武士中,有半數慘遭殺身之禍,尤其悲慘的是被鐵海棠掌力隔空鎖住的那個玉龍星田明,延續了兩個時辰,也就是天亮前後,終於不治身死。
鄔大野等人遍查他屍身上下,不見傷痕,惟在他斷氣的剎那間,見其鼻孔內淌出了寸許長短的兩截紅色玉膏,而且他的屍體肉身,很快的即變為一片黝黑,如同墨染過了一般。
以鄔大野的閱歷,竟然看不出一些來歷,幾經推敲診斷之後才可以斷定一點——屍身內的肝臟已經完全碎了,肝膽破碎後汁液滲透,才會使得屍體變成一片黝黑。
郭白雲的喪事,原來打算隆重舉行的,只是由於宇內十二令的這麼一鬧,不得不提前發引下葬,除了白馬山莊方面的人,沒有驚動任何人。
那一天,天上下著毛毛雨,包括寇英傑在內,山莊內的每一個人都出動了。
當棺木深深的埋了沒土時,郭彩綾、寇英傑、鄔大野與司空遠都顯出了異常的悲傷。
寇英傑一向是最能克制自己的情緒,這一天也忍不住淌出了熱淚。
最傷心的該是郭彩綾了。她幾乎哭成一個淚人,全身都軟癱在墓前。寇英傑目睹她如此,心如刀割。只是,他卻並不能向她表示自己關懷心跡。事實上,自那日宇內十二令的人來去之後,他在白馬山莊的地位,更顯得有了動搖,甚至於他發覺到彩綾對於自己也更為冷漠。
他一直等待著彩綾與二位師兄會召見自己,詢問關於那隻翡翠駱駝的事,只是出乎意料的,他們三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關心這件事。
是真的不關心麼?不,寇英傑絕不相信,他感到一層新的隔膜與障礙,已經漸漸在他與彩綾、鄔大野、司空遠等人之間建立了起來。
由墓場返回之後,他的心情很是愁苦。他似乎感覺到自己將要離開這裡了。
雖然他並不希望離開的這麼快,然而這種感觸與氣氛,卻是越來越沉重的在壓迫著他。
當晚,彩綾的那個貼身小丫環小眉來到了閣樓,告訴他小姐有請,寇英傑精神一振,他收拾了一下,即刻前往。等到寇英傑見面之後,才知道除了彩綾之外,那兩位師兄也都在場。
三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冷漠。尤其是彩綾,她只是用一雙冷漠而猜疑的眼看著他,甚至於不曾給他打上一聲招呼。
至於那兩位師兄,每人臉上都像罩了一層霜也似的寒冷,也只是略微向他點了一下頭。
鄔大野冷冷的道:「寇老弟,請坐!」
寇英傑坐下來,小眉退出去,這間房子裡就不再有一個外人。
司空遠輕聲咳著,臉色很黃,那一日對敵鐵海棠時,中一掌,差一點送了他的性命,如果不是他的內功根基深厚,就支持不住了,現在雖然已不礙事,卻仍在繼續服藥之中。
見了面,誰也不曾先開口說上一句話。
寇英傑目光轉向郭彩綾道:「姑娘,有什麼事麼?」
「不錯!」答腔的卻是鄔大野:「是有點事情,要問問你。」
寇英傑說道:「大師兄請問,小弟知無不言。」
鄔大野道:「先師下葬的事已經完了,關於先師老人家身後的一些瑣事,不得不請你做個交待!」
寇英傑道:「大師兄指的是……」
「打開窗子說亮話,」鄔大野冷冷的道:「當然是那個翡翠駱駝!」
寇英傑尷尬的道:「這件事只怪小弟一時疏忽!」
「被人搶去了?」鄔大野冷笑道:「就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但是,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是誰搶去了?」
「是……」寇英傑不得不吐露實話道:「成玉霜。」
在座三個人,全都吃了一驚。
鄔大野叱道:「胡說,你……」
寇英傑輕歎一聲道:「我知道這件事說來荒唐,但是事實卻是如此!」
話聲未住,即見對面坐的郭彩綾忽然站起來,道:「不許提我娘的名字……你撒謊!我娘早就死了……你為什麼要說她還活著?你到底是存著什麼居心?你……」
一剎那,她臉色蒼白,目射精光,給寇英傑的感覺彷彿是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日在秦州賽馬時的情景,那天她在馬上揮舞著鞭子,怒目無情的模樣正是如此,寇英傑一時為之黯然。
頓了一下,他苦笑著道:「姑娘,事情確是如此,是她親口說的,至於那人是否真的是令堂本人,可就不知道了!」
郭彩綾大聲道:「不,你騙人!是你撤謊!我娘早就死了……是你吞下了那個翡翠駱駝,你怕鐵海棠向你逼要,才造的這個謠。寇英傑,我看錯你了,你……你太叫我失望了!」
她面色蒼白,神情顯得那麼激動,說到後來,忍不住淚流滿腮,倏地奪門而出。
寇英傑一時木然,等到他想到要叫住她時,彩綾早已走出室外。
「姑娘請等一下!」寇英傑嘴裡嚷著,正要追出去,鄔大野忽然上前一步喚住他:「站住!」
鄔大野面現猙獰的道:「姓寇的,你最好稍安勿躁,我們兄弟還有話要告訴你。」
寇英傑黯然轉過身來,苦笑道:「小弟所言儘是實情,二兄不信,卻又奈何!」
這時坐在一旁的司空遠忽然咳了一聲,冷笑道:「算了吧,小兄弟,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在我們兄弟面前玩這一套,兄弟你還差遠了!」司空遠說這些話時,那張新傷未癒的面頰上,現出了一片凌厲,炯炯的目神,深邃而陰沉,顯示出此人的狡黠與多疑。
寇英傑禁不住吃了一驚!他忽然瞭解到眼前自己處身的危機。二位師兄居心叵測,已是昭然若揭,自己一個應答不當,只怕即有殺身之難。他把眼前情形在心裡略一盤算之後,隨即抱拳道:「二師兄之意,以為如何?請即示明!」
司空遠還未說話,鄔大野忽然怪聲一笑道:「寇英傑!那隻翡翠駱駝,我雖然不曾見過,卻知道是一件稀世奇珍,你竟然想獨吞,未免太狠了一點吧!」
寇英傑冷笑道:「大師兄,請你說話尊重一點,寇某果然有此居心,天地鬼神不容,請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鄔大野霍地變色道:「你說話小心一點,再要出口放肆,休怪我掌下無情!」
寇英傑冷冷的道:「大師兄之無情,小弟早已領教過了,切膚銘骨,今生不敢稍忘!再出手,也不謂新鮮。」
鄔大野臉上一紅,陡地由位上站起,看了一旁的司空遠一眼,卻又忍氣坐下:「寇英傑,你可要放明白一點!」鄔大野慢吞吞的說道:「今天你的生命可是操在我兄弟手裡,我們要你活,你就活,要你死,你也絕對活不了!」
寇英傑微微一笑道:「二位師兄超生之德,小弟不敢稍忘,感激之至!如果二位師兄沒有什麼別的囑咐,小弟這就告辭了。」
說罷欠身行了一禮,倏地轉身向外步出。
鄔大野猛然站起,正要喚住他,卻被司空遠作勢阻止,寇英傑乃得從容離開。
看著寇英傑離開的背影,鄔大野冷冷一笑道:「此人不去,終是你我來日大患!」
司空遠道:「話是不錯,可是目前他還有存在的價值。」
鄔大野怔了一怔,道:「你是說……」
司空遠道:「那隻翡翠駱駝,你我雖未親眼見過,都知道是一件名重天下的奇珍異寶。這件東西顯然是在他手裡。」
鄔大野道:「當然,我正要向他逼問這件事!」
司空遠一笑道:「我看此人,外圓內方,似乎用武力不足以使之屈服。」
「何以見得?」
「師兄請想,」司空遠冷冷的道:「你我武功較諸鐵海棠如何?」
「當然不及甚遠。」
「這就是了。」司空遠道:「以鐵海棠之威,尚不能使他伏首屈服,你我又將如何?」
鄔大野想了一下,黯然點了一下頭道:「你說的不錯,那日他確實拼受一死,也未曾把那隻翡翠駱駝交出,這……師弟,你有什麼意見?」
「不敢!」司空遠微微一笑道:「我也沒有什麼良策,不過我覺得只要不逼他過甚,讓他留在白馬山莊,日久天長,總會現出一些蛛絲馬跡,那時就可以隨機應變了!」
「這個……」鄔大野吟哦了一下說道:「我總覺得,留下他來,是個禍害,再說他的身份……」
司空遠道:「師兄不必擔心,只要你我不承認,又何懼之有?」
鄔大野點了一下頭。
司空遠道:「師父既已去世,師兄此刻無異已是白馬山莊的主人,凡事自然由師兄做主了。」
鄔大野道:「那也不一定……師弟你也是半個主人!」話雖如此,司空遠的這句話,到底說得他心花怒放,由不得臉上出現了笑容。
司空遠一笑道:「白馬山莊,不能一日無主,師妹一個女孩子,自難勝任,是以我想由小弟出面,走訪武林各門派,推舉師兄為白馬門主,不知師兄之意如何?」
鄔大野心裡一陣狂喜,這正是他夢寐欲求的美事,豈有不願之理?
原來白馬山莊只是本地居家的所在,武林中另有白馬門一派,名列武林十二門派之一,前掌門人即為郭白雲。郭氏死後,掌門人職位自然虛懸。
鄔大野對此一位自是志在必得,只是他深知此一位置不易獲得,蓋當年十二門派掌門人華山聚會時,曾訂有「十二銅表公約」,公約中曾明令表言,說明各派掌門人之重要,鑒於以往某些門派之門風敗壞,似與掌門人之不加約束,與其操守有關,特頒公約,強調今後各門派之新掌門人產生時,除了要前掌門人之昭書明告外,尚須公約中各門派半數以上掌門人通過,才可以任用。
鄔大野雖然心存此想,卻也自知自己聲譽不佳,如不能打通各門派關節障礙,白馬門掌門人一職萬難取得。更使他暗中憂慮的是,師弟司空遠,雖然在外行為不佳,但是論交遊,卻比自己要廣闊的多了。平素用錢無度,各門派中,大有承其津貼吃喝之人,這一方面,他顯然要較諸自己佔優勢得多了。是以,鄔大野雖有此心意,卻未曾表明,正思一適當機會,私下裡再與司空遠情商利誘,總以這件事太難,遲遲不便出口。想不到這一次司空遠居然主動向他提了起來,並自承願為他各處奔走關說,這個人情可就大了。鄔大野一陣狂喜之後,卻把一雙眸子盯向司空遠,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弟豈敢拿師兄開心?」
鄔大野朗笑一聲,說道:「好極了。果真如此,師弟,你的大恩,我將永銘心腑。只是……」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怔了一下,苦笑一聲又道:「這件事,即使有你支持,只怕困難尚多。」
司空遠笑道:「師兄是擔心沒有師父生前的遺言昭告?」
鄔大野點頭道:「誰說不是?」
司空遠道:「果真為此,師兄你就太多慮了。」說時,他身軀前探,微微笑道:「師兄莫非忘了,師父大印暫由小弟掌管,可以使便行事麼?」
「啊!」鄔大野頓時目放奇光,滿臉生輝,「那太好了!」他忍不住抓住了司空遠一隻手道:「一切都仰仗師弟你了!」
司空遠臉上忽然出現微笑。這個微笑太虛偽了,笑容裡含蓄著幾許神秘!
鄔大野能會看不出來?他立刻也就明白了過來。他忽然鬆開了抓住司空遠的那隻手:「這件事……師弟你不會平白無故的幫我這個大忙吧?」
「師兄你看呢?」司空遠笑得更神秘,也就等於證實了鄔大野的懷疑屬實。「不錯,基於平等互惠原則,小弟亦有一事要求助師兄……萬請師兄玉成。」說完,他由位子站起,深深向著鄔大野拜了一拜。
鄔大野一怔,冷冷的道:「你說吧!」
司空遠道:「小弟的心意瞞得過別人,卻是瞞不過師兄,師兄豈能不知麼?」
鄔大野皺了一下眉,冷吟著道:「這個……我確實不知道。」
司空遠苦笑道:「師兄妻美子嬌,自然是想不到年近中年而無家室的痛苦……」
鄔大野忽然明白了,由不住哦了一聲:「你的意思……」他顯然神情一振道:「是指的小師妹?這……」
司空遠道:「師兄明察秋毫,小弟確實有此心意,一切尚請師兄做主,玉成好事,小弟感激不盡!」
「這個……」鄔大野冷哼一聲道:「這件事只怕不會這麼容易吧!」
司空遠道:「也不會難過師兄繼承白馬門主這件事吧?」一面說,司空遠站起來深深打了一個躬。
鄔大野面色一沉,卻又慢慢緩和下來,抬起一隻手,他緩緩的摸著唇上的短鬍子,微微點頭道:「自己師兄弟,用不著客氣,你坐下說話。」
司空遠坐下道:「師兄是答應了?」
鄔大野哼了一聲道:「你也太估高了我了,別的事我也許還可以做主,但這件事……難!師妹的脾氣,你豈能不知?這件事如非她自己中意,誰能勉強?」
司空遠微微冷笑道:「師兄之意,莫非是我癡心妄想了?師父故世,師兄自可做主!」
「這個……話不是這麼說。」鄔大野搖搖頭,看了司空遠一眼,強笑道:「不過試著看看吧,也許有希望!」
司空遠頓時綻開了笑容,道:「師兄如肯在師妹面前多美言幾句,這件事情一定可以成功,再說這些年來,師妹對我也不能說沒有感情!」
鄔大野一笑道:「你以為她是麼?」
司空遠一怔,說道:「師兄是說我自作多情?」
「那倒也不是!」鄔大野道:「師妹為人秀外慧中,她雖是直率任性,語無遮攔,但是唯獨對感情,卻不輕以假人,你雖與她誼在同門,平素也很談得來,只是她內心未必就鍾情於你,這一點你宜事先自知才好。」
司空遠呆了一下,冷冷的道:「那麼師兄是說師妹她另有所鐘?」
「這個不一定。不過……」
「不過怎麼樣?」
「不過,我倒是懷疑她對這個新來的寇英傑頗存青睞,師弟你倒要防上一防才好!」
「寇英傑?」司空遠想了一下,冷笑道:「果真這樣,那倒是我看走了眼了!」
鄔大野道:「無論如何,這件事,我一定為你盡力,倒是你答應我的事,卻也要說話算數!」
司空遠面現笑容道:「師兄請放寬心,這件事包在小弟我身上就是。」
「一言為定。」
鄔大野伸出了一隻手,二人擊掌為定,就這麼簡單的完成了一件互惠交易。
面對著窗外那陣淒迷的秋雨,寇英傑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淒苦。萬念俱灰,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確再恰當也不過了。
他心裡原先一直存著一個幻想,能夠取得彩綾諒解的幻想,想不到舊嫌未去反倒更加深了新的誤解,前思後想,把這番感情得失盤算了一下,越加的不是個滋味。
燈蕊被風吹得噗突!噗突!吐冒著火苗子,夜雨,孤燈,羈旅,悲情,交織著窗外的一片淒風苦雨,他實在感覺到有些倦了。
師父的後事既然已經料理了,他的心情卻並不顯得如何輕鬆,反倒是越來越沉重了。兩個師兄是那麼的狠惡狡詐,師妹彩綾固是天生麗質,卻永遠象塊冰似的寒冷,也許在她心意裡,根本就不曾有過自己這樣的一個人。當然,她更是難以想到自己正是她父親為她所選擇的未來夫婿。
寇英傑曾經不止一次想把這件事告訴她,然而卻從來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容許他向她訴說,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延誤下來。直到如今,即使是再有這個機會,他卻有礙於種種的誤解,更是期期難於出口了。
身份未定,師門難留,前途茫茫,何所適從?
每當他想到這裡,總會興起一種離開的念頭,只要和彩綾的影子一重疊,或是當他面向貼胸懸掛的那個晶瓶雕像時,他就會興起了一陣氣餒,無限猶豫……
他更忘不了師父臨終的托囑,一想到郭白雲垂死前的殷殷叮囑,以愛女相托的那番期望情誼,他總是狠不下心,更何況彩綾早已在他腦子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麼就走了,情理難安。然而他並非是一個懦弱的人,當他忽然發覺到這種無謂的消極,已經在逐漸磨損他的壯志時,他決心要振作起來,不讓自己陷落下去了。
「走吧!」他長吁了一口氣,對自己說:「我離開這裡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先讓自己靜下來,然後再圖振作吧!」
很簡單的一個隨身行囊,早已經收拾好了,隨便什麼時候,往身上一背,就可以隨時離開!
遠處傳來一陣矇矓的鼓聲,不知是哪個廟裡的和尚又在做晚課了,算計著時間,當在三更時分。
寇英傑站起來,走了一轉,又定了下來,心裡想:「大丈夫來去分明,提得起,放得下,此番作別,理當要與彩綾姑娘說個明白。」
「把師父留交的晶瓶媒信,退給她吧!」心裡略一猶豫,隨即探手自頸項上摘下了當日恩師留贈自己的那個小小水晶瓶。倒動之間,又現出了晶瓶裡的那個美人兒,長長的秀髮,娉婷的倩姿,傳神的笑靨……這一切,無異目睹著彩綾一般真確與清晰。
寇英傑心裡又泛起了一片傷情,終於,他狠下心來,由筆筒裡拿起一支狼毫,蘸滿墨汁,留下了一封信函。
他心情至為沉痛,是以信裡詞句也就異常的紊亂,大意是敘說自己護送恩師靈體的使命已經完成,既已下葬,也就不思再多留住,本與彩綾作一深談,只可惜沒有機會,晶瓶為恩師留贈之媒信,只以自慚形穢,萬難配姑娘千金之軀,原物璧還,此事並無外人所知,自己此去,當圖發奮練習武功,務期一日功力大成,當可為恩師報仇雪恥,臨別倥傯,寸心天知……
越寫越是感慨萬千,不覺觸動傷懷,洋洋灑灑,足足寫了十數張信箋,才勉強打住。
這封信寫好了,他把那個晶瓶雕像連同一起,放進信封裡,又在信封外註明「留交郭彩綾小姐」字樣。
他原想把這封信就放在桌子上,可是轉念一想,又顧慮到萬一這封信落在了二位師兄的手上,只怕又將節外生枝,生出許多事端。
想了想,他就把它放在床角被下。他所以要把這封信放在這裡,那是因為每天清晨,彩綾的那個丫環小眉,都會上樓來侍候他的起居飲食,為他鋪床疊被,那麼這封信一定會被她發現,小眉是彩綾的貼身小丫環,這封信她一定會轉交到彩綾的手上。
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再好留戀的了,這個心意毋寧說是他早已有了內心伏案,只是他一直遲遲的未予履行,他心裡一直還期盼著,能夠取得彩綾的諒解,使她能夠真正瞭解到自己的為人,然而這個希望,到今天為止,終於使他感到落空了。
好不容易下了這麼個決定,心裡反倒鬆快了。
夜是那麼的寂靜,除了颼颼的風聲,什麼也聽不見。他把身上規置了一下,噗的吹滅了燈,一個人在黑暗中停留了一會。
他知道二位師兄對於自己的監視必然還沒有放鬆,說不定還更是嚴謹。情勢迫使他不得不小心防範,一旦驚動了二位師兄,只怕就脫身不得了,所以他勢必要特別提高警覺才行。
他猜想樓下一定有人防守著,所以乾脆由後窗出去較為安全。輕輕的開了窗戶,寇英傑小心翼翼的翻出簷外,只覺得風很冷,沒有月亮,所以看起來天就格外顯得黑,夾著細小的雨星兒,吹在人臉上脖子裡,更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寇英傑施展一手老猿墜枝的輕功,整個身子垂掛在簷角上,等到仔細辨清了落腳的地方,才墜身下落。
白馬山莊自從經過宇內十二令前次的突襲之後,那個手創於老莊主郭白雲的星光七殺陣,已為鐵海棠破壞無遺,就防務上來說,顯然較諸昔日要鬆弛多了,各院子裡的燈光,也不似往日那般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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