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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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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劍情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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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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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9:37 |只看該作者
  瑛姑與梅姑雖習武功,卻不指騎乘。

  清風明月兩個小孩子也沒騎過馬,陸遊仙與何蘭仙早年雖騎過馬,也荒疏很久了,大家只好坐車子。

  古秋萍雇了兩輛大車,讓陸氏夫婦與兒女乘一車,俞覺非帶兩個小道士坐一車,自己則騎了一匹馬跟隨著同行。

  在路上,因為陸氏姐妹未出來過,對一切都感到新奇,沒見過的要多看一下,不知道的要問。

  而陸氏夫婦與外界隔絕多年,也有很多事物不甚瞭解,能解答的只有古秋萍,所以到了最後,他也坐上了車子,沿途解說。

  這種走法自然很慢,且喜一路平安無事。

  足足化了三十天,他們才到達了揚州。

  直叩綠楊別莊時,錢斯民恰好在家,一見到他們就驚詫萬分地道:「古老弟,你們怎麼來了,舍弟他們沒跟你碰上頭嗎?」

  古秋萍道:「沒有啊,錢兄他們上哪兒去了?」

  錢斯民道:「半個月前,聶女俠匆匆而來,說你們在九華山上被困,情況危急,舍弟與弟妹聯絡到十幾個朋友,勢力實在薄弱,但為了老弟的安全,只好一拼了。」

  古秋萍急道:「十幾個人,那怎麼夠?天外三魔雖離山外出,但他的手下個個都是高手,這十幾個人根本動不了凌雲別莊上一點皮毛,既然對凌雲別應產生不了威脅,自然也解不了圍了,錢兄怎麼如此糊塗呢?」

  錢斯民道;「他們知道不足以動搖凌雲別莊,因此沒上那兒去,他們去的地方是九華山。」

  古秋萍咳了一聲道:「九華山有三魔坐鎮,還有黑虎莊的人,他們這一去更是凶多吉少。」

  錢斯民道:「這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看著你被困死在那裡呀!人是由聶女俠帶去的,她說還可以由那條水洞先到遊仙谷告訴你們一聲,然後發出信號,內外夾攻,也許可以幫你們突圍而出,這是惟一可行的辦法!」

  古秋萍終於吁了一口氣道:「假如去九華山,情況倒還不嚴重,遊仙谷之危我們自己設法解了,他們前去只撲了個空,線娘如果由水道進去,谷裡還有人,一問就會知道我們的情形,大概立刻會趕來的。」

  錢斯民聽了也放了心,這才問道:「聶女俠把情形說得非常嚴重,他們才冒險一拼,你怎麼脫困的呢?」

  古秋萍道:「進去再說吧,這話可長呢!」

  大家進到莊裡,互相介紹認識後,崔妙妙母女也出來了,一起聽古秋萍敘述脫困的經過,長說短談,也費了不少時間。

  完全聽完後,錢斯民才道:「雖說是吉人天相,但古老弟智勇過人,也是值得欽佩,只是舍弟他們怎麼會沒碰到古老弟呢?你們走的是一條路呀!」

  古秋萍道:「照時間算,可能在路上錯過了!」

  錢斯民道:「那不太可能,聶女俠都見過各位,而且各位有八個人,怎麼樣也不會錯過的啊!」

  古秋萍笑道:「我們行束雖不避形蹤,但令弟他們則要擔心天魔幫的耳目,怕消息透出一定會十分隱秘,或許是採取晝伏夜行的方法,或許是走小路取捷徑,自然碰不上頭了,不過可放心的是他們絕沒有危險了!」

  說著又問了一些別後的情形以及江湖動態,大部分都與天魔幫有關的,但情勢卻很令人沮喪的。

  天魔幫自從並掉了凌雲別莊,又將金槍俠王伯虎拉了過去,先後兩任俠林領袖,一死一降人心大動。

  氣節不堅的人,早已為之所網羅,氣節較高的白道俠義,雖不至投身天魔幫,卻也懾於天魔幫的勢力,不敢與之抗衡。

  所以綠楊俠侶夫婦成績很不理想,那十幾個人中,還包括了李小桃,綠楊俠侶夫婦以及鐵板銅琶的陶芙、羅秋遠。

  實際說來,外界所得的助力,答允拔刀相助者,僅只七八人而已,這七八個人還不是一流的高手。

  陸遊仙不禁冷笑道:「真沒想到江湖人心如此淺薄,貪生畏死之輩如許之多,所謂道義,難道竟是口中空談嗎?」

  古秋萍忙道:「莊主!話不能這麼說,能夠有七八個人不畏強權,證明人心還是向道的,那些武林人也不是完全漠視道義,只是他們各有身家,不願以卵擊石,作無謂的犧牲而已,因為天外三魔早已是江湖上聞名的煞星,再加上得到了天魔秘籍,練功有成,凌雲別莊那等聲勢也不堪一擊。

  他們自然要慎重考慮能否勝過他們,只要打個平手,使人相信我們有一拼之力,響應的人就多了!」

  錢斯民也道:「古老弟說的是,凌大俠是劍中之魁,王伯虎乃槍中之王,再如鐵板銅琶,俱是武林中響叮噹的人物,他們都不是三魔的對手,也怪不得其他人膽寒。」

  瑛姑道:「可是我與古大哥曾經跟李光祖、馬光前交過手,還加上一個崇黑虎,照樣也擊退了他們。

  俞伯伯與家父合戰劉光遠,也不見得輸給他,何況我們都練成了七煞劍,三魔實在沒有什麼了不起!」

  錢斯民笑道:「那件事聽聶女俠說過了,至於各位後來智退三魔的事,如果傳諸江湖,必可使人心大振。那七八個人,就是聽說了二位的豪舉,才有勇氣參加的,目前大家是對我們的力量不信任,古老弟所說的話頗有見地,如果能跟三魔再鬥一場,只要能全身而退,也大有作用。」

  說著,莊外又趕來了一批人。

  果然是聶紅線與錢斯同他們,在路上錯過了,趕到九華山,卻碰見遊仙谷中出去購物的人,聶紅線是認識的,一談之下,才知究竟,忙又趕了回來。

  綠楊別莊頓時熱鬧非凡,而群俠中對何蘭仙的丰神如仙,陸氏姐妹的佚麗無雙,更是仰慕之至。

  聶紅線在路上已談起過遊仙谷中的一切,錢斯同見到何蘭仙後,又看見瑛姑與梅姑的絕世姿容,印證一下昔年一瞥的倩影,也知道了那是何梅仙以及與古秋萍的關係,更得知何梅仙香消玉殞,內心不無惆悵。

  人雖不多,卻也有二三十個,都是慷慨激昂的豪俠之士,置酒歡聚。

  正當豪情高漲之際,忽然一乘輕騎,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那竟是凌雲別莊的總管尤新貴。

  他是俠林領袖中流砒柱凌雲峰的最知己的弟兄與助手,為了替故主報仇,不惜屈志辱身,繼續為天魔幫效力。

  他的到來,頓使群豪為之一怔!

  錢斯同忙問道:「尤兄此來有何見教,莫非天魔幫有何舉動不成?」

  尤新貴輕輕一歎,默默無語,由肩上解下一個木匣,裡面是血淋淋的一顆人頭。

  聶紅線一看就叫了起來:「這不是秋娘嗎?她怎麼被殺死了?」

  尤新貴長歎道:「花素秋與古大俠在黑虎莊定謀後,火焚黑虎莊,盡屠莊上男女老少十三口,幫助各位完成了脫危之舉,只可惜漏了一個人,被劉光遠知道了,一怒之下,將她殺了,叫兄弟將人頭送來。」

  古秋萍十分惻然,恭敬地接過木匣,然後問道:「劉光遠除了送人頭前來,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尤新貴道:「劉光遠倒無所謂,反正死的人與他都沒有關係,只是崇黑虎心切家人被殺,誓必要為家人復仇。

  他本想立刻率人前來的,然而因為崇應彪生死未卜,惟恐各位再加害他的兒子,才叫我前來把崇應彪帶回去。」

  古秋萍想了一下才道:「崇應彪已經死了。」

  尤新貴驚道:「死了,是怎麼死的?」

  古秋萍忙將崇應彪被誤殺的情形說了一遍。

  尤新貴憂形於色道:「這就不好辦了,劉光遠目前似乎還不想跟各位公開宣戰,因為天魔幫尚未穩定,對崇黑虎的一再力請,也只是以崇應彪在各位手中的借口加以推托了。所以才叫我來,無論如何也要把崇應彪帶回去,如果他們得知了崇應彪的死訊,劉光遠為了義氣所繫,不得不採取行動了。」

  古秋萍想想道:「劉光遠那個人是不會講什麼義氣的,他所以不敢猝然發動,必然有其他原故……」

  尤新貴道:「古大俠猜得不錯,三魔從黑虎莊回去後,立刻從事研究一套劍法,過了兩天他們才發覺上當,敢情那套劍法並未齊備,招式雖精卻無法實用。」

  俞覺非笑道:「那是我們的七煞劍法,他們以為偷學了去,其實還差了一部分,是我故意給他們上當的。」

  尤新貴輕歎道:「道長對劉光遠太小看了,此人對武學的精博,實已無人能及,道長的那套劍法雖未齊全,卻難不住他,他經過兩天的研究後,已經有了若干的改進。」

  俞覺非忙道:「他能將那些劍招改得實用嗎?」

  尤新貴道:「是的,他已將其中三式鑽研成功,成為極具威力的攻招了,還有四式正在研究中,假有時日,必可全部鑽研妥善。

  這也是他目前不願對各位輕啟戰端的原故了,等他研究成功之後,恐怕即會主動地來找各位了。」

  這個消息使得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一會兒,古秋萍才道:「崇應彪已經死了,尤總管認為如何去應付才好呢?假如告訴了他,他會怎麼樣呢?」

  尤新貴道:「這個我認為還是先別告訴他的好,否則他一定忍受不住,催著三魔跟各位來一次報復的行動,以各位現有的實力,的確不足與天魔正面相抗。」

  古秋萍道:「可是我們僅有這點力量,也不能老是等著挨打,時間拖久了,他們的勢力就越來越大……」

  尤新貴笑了一下道:「這個兄弟已有了個腹案,在尚未實施前不便宣佈,各位還是待一段時間的好,天魔幫即將正式開山立門戶,到那個時候,各位的助力就多了。」

  古秋萍知道他工於心計,必然對顛覆天魔幫的內部有了部署,事機未成熟,自然也未便動問。乃道:「那麼尤總管回去對崇黑虎又如何交代呢?」

  尤新貴道:「隨便找個借口就行了,比如說崇應彪自己不願回去,或是已悄悄地出走,不在此地了。

  以他們父子間不相合的情形來看,這個可能很大,也容易使他相信,連劉光遠都說崇應彪前去的成分不太大。」

  古秋萍想了一下道:「不,你回去就說我不肯交人好了,崇黑虎如果要兒子,叫他在半月之後,到金陵的玄武門外玄武湖畔,跟我做一次決鬥。」

  尤新貴道:「這一來不是要正面接觸了嗎?很可能三魔也會跟著來,各位將如何應付呢?」

  古秋萍笑笑道:「我們也準備跟他們做一次小規模的接觸,較量一下彼此的實力,雖不一定能獲勝,但至少可以振奮一下人心,讓一班人知道天魔幫並不是所向無敵,還有人敢跟他們公開挑戰。」

  尤新貴道:「天魔幫如果準備接受挑戰,總不會是小規模的行動,劉光遠很少做沒把握的事。」

  古秋萍笑道:「這一次他絕不敢大舉出動,而且也來不及,尤兄回去通知他們後,時間上僅夠趕到金陵,而我們卻可以立即到達金陵,早他們五六天。」

  「這五六天內,古大俠又能做何部署呢?」

  「什麼也不作,我們早去五六天,只是趁機一覽湖光山色,金陵是六朝金粉的古都,名勝古跡,不可勝數。」

  尤新貴現出了不解的神色。

  古秋萍才笑著道:「儘管我一無事事,但只要早到五六天,劉光遠就不敢掉以輕心了,他知道我已熟讀天魔毒經,絕不敢帶太多的人去。

  天魔幫是他十幾年來苦心經營的成果,那些人也是經過他十幾年的苦心訓練,捨不得用來作孤注一擲的。」

  尤新貴道:「這倒不錯,他手下的人都是一批綠林道中的新進,武功出眾,早已取原有勢力而代它。

  目前聚集在黃山的就有所謂一百零八宿,分為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而其中的三十六天罡,個個武功都能躋於一流高手之列,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定然十分珍惜,不敢用以冒險,這樣看來,玄武湖之戰,他不一定會參加呢!」

  古秋萍道:「我想他一定會來的,他要來看看七煞劍在我們手中是如何施展的,與他自己鑽研的結果何者高明,假如他還沒有完全悟徹,他再想從我們這兒得到一點啟發,作為他自己的參考。」

  尤新貴道:「各位對七煞劍是否已練得熟了呢?」

  古秋萍道:「這很難說,也許還不如他鑽研的透徹,因此也想找個機會試試他的實力,目前最苦的是對他瞭解不多,究竟此人的武功高到什麼程度,我們一無所知。」

  尤新貴一歎道:「我也一直在探測,跟他們共處幾個月,可以說毫無成績,事實上除了他們本人之外,互相之間也不清楚。

  因為天魔秘籍各不相同,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最高境界當做一個秘密,既然各位劍術有成,玄武湖之戰倒是可以一試,我就這麼回復了。」

  晏小倩這時才問道:「尤大俠,游天香近況如何?」

  尤新貴臉色一黯,半晌才道:「自從王伯虎去了之後,往事已揭開了,她心中萬分痛苦,再也沒有想到這老賊的內心如此奸險。

  目前她對王伯虎恨之切骨,也深悔以前對敝東凌故莊主的種種,但是悔之已晚,現在她已經……」

  說到這兒,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才輕歎道:「好在錢夫人是她的密友,我也不怕避忌,她已經跟劉光遠在一起了,天魔幫開山之日,就要正式宣佈她再醮。」

  晏小情愕然道:「這是為什麼呢?」

  尤新貴反而現出一絲欣色道:「她是個很有魄力的女子,知道自己以前種種都是受了王伯虎的陷害,可能另有一套報復的方法,包括對劉光遠在內。」

  晏小倩道:「可是也不必這麼做呀,這怎麼對得起凌故莊主呢?以前不去說了,現在她應該為故夫守節呀!」

  尤新貴道:「劉光遠雖然垂涎她的姿色,卻不會再玷污她的名節,儘管兩個人已同房共室卻是同房不同床,有名無實而已,因為劉光遠本身就是個有名無實的男人。」

  晏小倩一怔道:「看來不像呀!」

  尤新貴笑道:「這是個秘密,知者無多,劉光遠的兩條腿都是假的,他半身以下,都已麻木不仁了。」

  羅秋遠道:「難怪上次在木櫝,我在他腿上刺了一刀,硬梆梆的完全不像人體,他也一無所動。」

  尤新貴道:「腿是硬木造成的,全靠股上的筋肉操縱,行動不遜常人,且有機括為助,效用尤異於真腿。」

  古秋萍歎道:「怎麼也想不到他是沒有腿的人。」

  尤新貴首:「凌夫人為了對故莊主的贖愆,不惜自污名節,準備以色相誘之人彀,才揭穿了這個秘密,他的真腿不良於行,就是為了便利行動而砍掉裝上木腿的。」

  古秋萍道:「這個秘密很重要,異日跟他交手時,我們不妨利用這個缺點,假腿總不如真腿靈活吧!」

  尤新貴道:「那倒不然,他的行動上絕無不便之處,這兩條木腿比真腿還更有用,因為不怕受傷。」

  古秋萍笑道:「但可以設計使他假腿失效呀!」

  尤新貴歎道:「古大使如果有這個本事,何必還去對付假的木腿呢?如果能破壞他的木腿倒不如殺死他了。」

  古秋萍道:「那不同,他的武功卓絕,身上氣功已臻化境,也許刀劍都難傷,但功力用不到木頭上去,所以攻他的木腿比較容易,只要一把利劍,抽空給他一下子,使他無法行動,就容易對付他了。」

  尤新貴道:「很不容易,如果這是他的缺點,他保護一定十分嚴密,再說他的兩隻手也能代足,凌夫人說他睡覺時卸下木腿,用臂撐地行動,尤見利落。」

  古秋萍點點頭道:「我曉得,有缺陷的人,一定會利用另一部分器官去彌補的,他的功力高出其他二人,也是因為雙足失敏之故,但總有一個辦法可以攻其所短的。」

  尤新貴道:「古大俠看著辦吧,據我所知,這個辦法可行的機會不多,我要走了,他們雖然很器重我,但對我不一定很信任,如果耽誤太久,他們就會起疑了。」

  古秋萍點點頭道:「不錯,這裡的人都是靠得住的,但劉光遠一定還另外派人監視你……」

  尤新貴笑道:「那是免不了的,但我不在乎,監視的人還不敢潛入此地來,只能遠遠地看著而已,何況凌雲別莊的一切佈置俱在我手中,有很多機關只我一個人懂得料理,他們不敢不用我,只是為了以後工作方便,我不願現在跟他們鬧破了臉而已,我告辭了,各位也不必送。」

  晏小倩與錢斯同仍然送他到廳門口。

  晏小倩問道:「美美與芳芳兩姐妹在那兒怎麼樣?」

  尤新貴道:「很好,得到劉光遠的寵愛,他們母女已取得諒解,所以李光祖也不敢染指,目前她們切齒要報復王伯虎,心心唸唸想訪出王伯虎那個兒子,設法斬斷王家的根,好叫那老賊傷心。但這個工作頗為不易,劉光遠什麼都答應她們,就是這件事不肯吐密。」

  晏小倩一歎道:「那又何苦呢?尤兄勸勸她們吧,王伯虎可誅,他的兒子可沒有罪。」

  尤新貴歎道:「殺王伯虎易如反掌,那老傢伙在天魔幫中極為可憐,人人都唾棄他,連他的女兒女婿都不大理他,看他的處境,想想他昔日的尊榮地位,反倒令人覺得可憫。

  這也是自作自受,劉光遠行事雖不擇手段,但是對這種不得人望的傢伙也很厭惡,這一點上倒不失為正。」

  錢斯同點了點頭。

  晏小情笑道:「劉光遠並不是好人,但現在身為一幫之主,自然要做些假仁假義的事,王伯虎的利用價值已沒有了,樂得打打落水狗來標榜他的正義感。」

  尤新貴道:「話雖不錯,但這傢伙待人處事確有一套,大魔幫中上下歸心,紀律嚴明,賞罰公正,御下寬慈,那些部屬是真心擁戴他。

  假如不是其行可誅,由著他把天魔幫好好地組織起來,很可能即是武林中最具聲勢的一個門派。」

  說著告辭而去。

  聶紅線則捧著花素秋的人頭痛哭失聲。

  古秋萍也黯然垂淚道:「她的死等於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不叫她做這些事,她很可能在天魔幫中混下去。」

  聶紅線道:「這倒怪不得相公,李光祖拿她去跟崇黑虎易妾求歡,根本不拿她當個人,心生叛念,一死難免,我是想到跟她多年的交情,才忍不住傷心。」

  古秋萍惻然道:「不管怎麼說,她的死總是由我直接造成的,生死異途,歉疚難安,錢大嫂,麻煩你代為設置一個靈堂,我只有恭恭敬敬地拜她幾拜……」

  陸遊仙跟著道:「秋姑娘以一死解了遊仙谷的危困,對我們來說,她是我們的恩人,我們也應該拜她一拜。」

  錢斯民道:「凡是天魔幫殺害的人,都是我們的好夥伴,我們都該隆重地一祭以示敬悼,弟妹,快設靈堂。」

  但聶紅線卻淒然苦笑道:「我想不必了,秋姐不是為了你們才做那些事,她一半是為了李光祖的恨,另一半倒是為了古相公的義行所感。

  她不想為各位祭拜,也不敢受各位的大禮,我想她最希望的方式是古相公捧著她這惟一的遺骸,靜靜地找個地方把她埋好就心滿意足了。」

  眾人都是一時的豪傑,誰也不信鬼神之說。

  但說也奇怪,花素秋頭上眼睛本來是開著的,聽完聶紅線的話後,竟慢慢地閉了下來,憤厲的神態也變得安詳了。

  廳中一時寂然無聲,每個人都感到有一股冷風掠臉而過,雖然有這麼多人,但在深深的夜裡,使得每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膽子最小的梅姑竟嚇得躲到母親的懷裡去了,於是誰也不再有設靈祭拜的意見了。

  古秋萍十分嚴肅地將木匣舉起,雙手合捧。

  聶紅線將首級放了進去,低聲道:「相公,你去找個地方把她埋了吧,連我都不陪你了,快去吧!」

  古秋萍默默無語,只點了一下頭,捧著匣子出了廳門,半晌才回到廳裡。

  瑛姑問道:「古大哥,你埋在哪裡了,她的陰魂不散,以後會不會出來嚇人?」

  晏小倩心中也感到很不安,強顏為笑道:「不會吧,殺她的人是天魔幫,至少不應該找我們才對。」

  古秋萍卻輕輕一歎道:「大嫂放心好了,我不信有鬼神之說,但方纔的情形使我不得不相信,至少秋娘的英靈是附著那口木匣一起來的,我想她生前恩怨分明,死後也不會亂祟人,但她也沒有理由來吵擾得府上不安,所以我沒有埋在綠楊別莊裡面,另外找了個地方。」

  聶紅線道:「在哪裡?我日後總得到她墳上去燒點紙,也算是姐妹一場,告訴我吧,沒關係的。」

  古秋萍輕歎道:「綠楊別莊不遠處就是二十四橋,我把匣子捆上一塊石頭,由橋上丟到河裡去了,那是運河的水,直通長江,不知道她的故園在何處,但她一定自己知道方向的,我不想讓她遺鬼他鄉,讓她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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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4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群豪應約


  古秋萍說出水葬花素秋的情形時,聲音有點便咽,眼圈有點濕潤。

  陶芙挨到他的身邊,突然伸手去摸摸他的臉頰道:「古大哥,你哭了,江湖上傳言你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可是這一年相處,我才覺得你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只是你的感情很慳吝,很難付給一個人,花素秋以一死換到你這幾滴眼淚,她該是最值得驕傲的一個人了。」

  說完這些話,她自己也哭了起來。

  這個盲眼的孤女,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可是古秋萍對她一直是冷漠的,而圍繞在古秋萍身邊的女孩子越來越多了,李小桃、武林雙英,現在又加上一個瑛姑。

  對其他的女孩子,陶芙並不在乎,李小桃不必說了,即使武林雙英,在銅琶仙子林綽約的冷眼旁觀與衡量之下,仍然不及陶芙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神致,所以她一直充滿了信心,直到現在,瑛姑出現後,她雖然看不見,卻已隱隱從其他人的反應上,體會到瑛姑那種灼人的美艷,再加上他們早先的淵源,她深深為自己感到悲哀了。

  她這一哭,使得古秋萍很尷尬。

  瑛姑倒坦然無所動容。

  反而是李小桃有點不自然,尖利地道:「陶姑娘,花素秋是為了古大哥而死的,為她掉幾滴眼淚也是應該的,我不相信古大哥會對花素秋有什麼感情,你這種說法簡直是侮辱大哥,至於你這一哭更沒來由了,花素秋對你毫無半點好處,甚至還幫李光祖欺負過你,難道你會為她傷心嗎?」

  陶芙拙於言詞,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解釋。

  羅秋遠聽得不順耳,忍不住道:「師妹為什麼不能為花素秋之死而傷心,她與三魔有著血海深仇,凡是幫助我們打擊三魔的人,她都一樣地感激,除非是沒心肝的人才會無動於衷,你這種話是什麼意思呢?」

  李小桃冷冷地道:「李光祖還是我的伯父,我跟天魔幫作對是衝著古大哥一個人,因此我不必你們感激,如果我死了,我不稀罕你們為我掉眼淚。」

  羅秋遠怒道:「我也不稀罕要你幫忙。」

  陶芙臉色一沉道:「師哥,你怎麼能說這句話,對付天魔幫是我去求古大哥出來幫忙,可沒有求到你,你別跟我拉扯在一起,如果你要退出,沒有人會挽留你,但你沒有權決定誰可以幫忙,誰不可以幫忙。」

  羅秋遠急急道:「師妹,我是為你好,人家欺負你,我是你的師哥,怎麼能不管呢?」

  陶芙冷冷地道:「師父只有我一個徒弟,我根本沒有你這個師哥,只是為了師父與師伯的關係,我才這樣稱呼你,我們之間還沒有親近得你可以管我的事。」

  羅秋遠還要開口。

  林綽約已沉聲道:「秋遠,你可以閉口了,小芙說得不錯,你沒有權利拒絕李姑娘的幫助呀。」

  古秋萍只得一歎道:「局勢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縱然與天魔幫沒有私怨,也是出於義憤,我們應該不分彼此,群策群力,不管是衝著誰,既然加入了這個陣營,大家就是一家人,別再鬧意氣了。」

  這番話說著羅秋遠滿臉通紅,李小桃也低頭不響了。瑛姑過來拉著陶芙的手,溫婉地一笑道:「陶姑娘,你錯了。」

  陶芙微怔道:「我什麼地方錯了?」

  瑛姑笑道:「你說古大哥是個感情豐富的人,未免言之過早,他為花素秋之死而悲傷,正如我埋葬崇應彪而落淚的心情一樣,是一種內心的歉疚,並無感情的成分,我不是說古大哥沒有感情,但此時此地,他一心都在如何對付天魔幫上面,沒有多餘的感情可用在兒女之私情上,不僅是古大哥如此,我們每一個人何嘗不如此呢!」

  這番話語氣溫婉,意義卻深長,陶芙羞愧地低下了頭。

  鐵板先生許君武對羅秋遠道:「畜牲!你該看看人家陸小姐何等識大體,哪像你這樣沒出息,行事說話,徒惹人厭,你若是再不加檢點,我就要將你逐出門戶了!」

  羅秋遠臉色漲得發紫。

  林綽約用肘輕撞許君武,低聲道:「夠了,年輕人臉皮薄,你給他留點體面吧。」

  許君武卻肅然道:「不!綽約!我認為這時候非給他一個當頭棒喝不可,我以前也是一樣眼中只知有己,雖然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卻也是徒負俠名,看了古老弟所表現的一切,我才深知慚愧,古老弟的出身比我們尊貴多了,他卻為了行俠,不惜自污名聲,涉身黑道,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看不起他,這才是大丈夫立身之道!

  這小富牲跟過我學了一點皮毛的武功,居然就以俠義自居了,眼高於天,滿腹私慾,到現在為止,可曾做過一件讓人尊敬的事!」

  錢斯民忙道:「許大俠不可如此說,令徒木櫝鎮豪勇鬥三魔,膽氣之豪足以名震天下,可知後生可畏!」

  許君武歎道:「結果還不是失手被擒,連武功差點給廢了,全仗古老弟給救了出來。」

  錢斯民笑道:「武林不以成敗勝負論英雄,羅小俠敢挺身斗魔,比起那般腆顏事敵的家伙不知高出多少倍,如王伯虎身為俠林領袖,尚且為邪魔所惑而失節。」

  晏小情道:「不能拿王伯虎來作比喻,此人心術不正,外貌仁義而內藏奸詐,以他對游天香之所為,真是死有餘辜。

  別的話都不必說了,古兄弟所訂的金陵之約,倒是我們一個絕好的機會,但這一戰關係重大,縱然不求勝,也不能敗落,否則人心更不易振作了,我們得好好計劃……」

  古秋萍早已胸有成竹,但覺得用這個機會能夠把話題岔開,沖淡一下適才不和的氣氛倒是件好事。

  於是裝做很熱心地把自己的腹案說了出來,供大家商討。

  其實所謂商討,只是讓大家作一番瞭解而已。

  他在接待尤新貴時,早已把一切都計劃妥當了,只等一項項地提出來,徵求大家的意見,略於增刪而已。

  為了爭取時間,他主張明天就出發首途金陵,估量三魔只能在期前趕到,早去雖不能做什麼佈置,但至少能給三魔一個心理上的威脅,至於如何應戰,他也計劃妥當了。

  崇黑虎由他一個人對付,陸遊仙與何蘭仙夫婦聯手共戰劉光遠,俞覺非單戰馬光前,瑛姑挑戰李光祖。

  錢斯同道:「古老弟獨戰崇黑虎相信沒問題,此人既擅用毒,也只有古老弟能對付,凌莊主伉儷雙戰劉光遠也沒問題,俞道長劍術卓絕,對馬光前也夠了,只是陸小姐一人對李光祖恐怕太單弱了一點。」

  古秋萍歎道:「其實我們所恃的僅遊仙谷中的一些劍術武學與一套七煞劍法而已,除了崇黑虎那一戰較易應付外,其他幾場都很難說,尤其是俞道長對馬光前那一戰,此人練就了天魔吼神功,必要時還得仗鐵板銅琶兩位幫助,以音制音,才有幾分勝望,但就是瑛姑對李光祖這一場,勝望最高,哆少也可以給他一點小創。」

  瑛姑道:「這是怎麼說呢,難道他最差勁?」

  古秋萍笑道:「三魔各有所長,劉光遠所知最博,功力卻在伯仲間,但你勝李光祖卻較為容易。」

  瑛姑還要追問原因,古秋萍笑笑道:「我不便說,最好由線娘告訴你,她對李光祖瞭解較深,也可以指點你如何攻其所短,只是你聽後可不許罵我。」

  聶紅線含笑將瑛姑拉到一邊,嘰嘰喳喳了半天。

  瑛姑臉色果然紅了,恨恨地瞪了古秋萍一眼,要不是他先打過招呼,瑛姑很可能會罵出口了。

  其他的人知道李光祖毛病的,也都曉得是指何而言了,只是怕瑛姑不好意思,沒說出口來,大家相視一笑,又談其他的細節問題了。

  第二天,大家好好地休息了一個上午,用過午飯後,就開始出發了。除了幾個人外,大家都走成一路,以示聲勢之浩蕩,明知這次行動必然會落入天魔幫的注意中也不在乎,因為古秋萍把時間訂得很緊。

  等消息傳到黃山,尤新貴早就把挑戰的口訊帶到了,估量三魔也只能在期限前一兩天到達而已。

  這一兩天他們只夠探測古秋萍等人有何部署,不可能再做什麼佈置了。

  至於那些分開走的人,則另有任務。

  他們的工作是沿途就便,盡量向一些武林人士散佈古秋萍等人要向天魔幫約戰的消息,雖然不要求他們幫忙,卻希望他們或明或暗,前去看一下,武林人士是不甘寂寞的。

  那些人雖懾於天魔幫的威勢,但作壁上觀,湊個熱鬧,卻是不會推辭的,何況他們還真想看看這一場決鬥的結果而定去從,假如古秋萍等人真能與天魔幫一較短長,他們無疑地也會參加蕩魔之舉的。

  即使這個目的達不到,古秋萍也有個打算,只要消息傳開了,鬧得人人皆知,三魔就不好意思打退堂鼓了。

  因為尤新貴傳言約戰,只是單方面的約定,天魔幫可以不參加,甚至讓崇黑虎一個人來與會。

  以劉光遠處事之慎重,他可能會採取這個決策,留在黃山謀定而動。可是古秋萍叫人把話傳開,把約鬥的對象套在天魔幫頭上,劉光遠想不理也不行了。

  用了七天的時間,他們已到了金陵,而且也有不少的江湖人陸續地趕到了,古秋萍很聰明,叫李小桃用他父親的名義,去拜會了南京的水師提督,因為玄武湖還是水師的營區,照例是不容江湖人聚會的。

  古秋萍備了一封私函,借用了蘇州將軍李光耀的名義,只說為一件案子,需與江湖道以私下方式解決,清水師營便宜行事,由李小桃親自帶見水師提督,更帶去了一份重禮。

  水師提督與李光耀私交極篤,一口答應了,還指派了一營部屬,幫他們佈置一切。

  除了利用官軍設防,在預定決鬥的地方嚴設崗哨,禁止閒雜人等窺視外,古秋萍還裝模作樣,在金陵幾間大藥肆中進進出出,採購了不少藥材,大包小包地搬進寓所,請崔妙妙與崔可清母女為他司爐煉藥。

  寓所四周防守極嚴,完全用自己人設防。

  這種情形必然避不過天魔幫的耳目,可是這些人又無法接近,只能把大概的活動情形飛報黃山,益發令劉光遠摸不到頭緒了。

  像這樣忙了四五天,離決鬥之期只有兩天了,一個尋常打扮的漢子直叩寓所來找古秋萍,密語了一陣後,才悄然退去。

  古秋萍回到自己的屋中後,瑛姑忙問道:「古大哥,剛才那人是誰?來找你有什麼事?」

  古秋萍笑道:「是我在江湖上的一個朋友,來通知我三魔的訊息的,他們已經到了蕪湖,明天就可以到金陵。」

  「帶了多少人來?靠得住嗎?」

  古秋萍想想道:「消息是靠得住的,但是來了多少人卻不得而知,因為我那朋友並不是江湖中人,也不認識三魔,我只是叫他留心那樣幾個人的行蹤,一出現了就告訴我,據他的通知,似乎只來了馬光前與崇黑虎……」

  錢斯同愕然道:「劉光遠與李光祖沒有來嗎?」

  古秋萍一笑道:「怎麼會不來呢,只是我判斷他們已悄然來到金陵,來打聽我們的佈置情形了。」

  錢斯同點頭道:「這是可能的,不過他們來了,也打聽不到什麼,我們根本就沒什麼布置呀。」

  古秋萍道:「我雖然做了種種的掩護與障眼法,但瞞不過劉光遠的,如果他知道我們毫無佈置,很可能會大舉進攻,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究竟出動了多少人。」

  錢斯民作了一番盤算後道:「我們人手也不少。」

  古秋萍搖頭道:「不!還是太少了,雖然我們這邊全是高手,但劉光遠經多年策劃,暗中培植好手不知有多少,力拼尚非其時,這次我們只是打算作一番小接觸,跟他們幾個主要人物碰碰頭,勝負都無關緊要,如果作大規模的決鬥,我們可拼不起,折損一個就少一個。」

  錢斯民道:「但那有什麼辦法呢?」

  古秋萍一笑道:「有的!將決鬥的地點改變一下,移到燕子礬去,我已經勘察過地形了,那兒有一塊平地,四處荒野,一面臨江,是個最理想的決鬥場所。」

  錢斯民道:「到那兒有什麼好處呢?」

  古秋萍道:「沒有好處,我也沒在那兒做什麼佈置,但劉光遠可不知道,自然會慎重考慮不敢全力以赴了。」

  錢斯民不禁一歎道:「老弟真是一代奇才,深諳用兵之道,實則虛之,虛者實之,但他們肯換地方嗎?」

  古秋萍一笑道:「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人來接頭,自然由我們作決定,好在燕子磯離此並不遠,臨時通知他們一聲,去不去隨他們的便,事情已經喧開來了,他們不敢去的話,是丟天魔幫的臉……」

  錢斯民道:「可是已經有不少江湖道上的朋友聞風前來等著看熱鬧了,有些人還是舍弟硬邀來的,說不定到時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如此反覆,對他們不好交待吧!」

  古秋萍笑道:「這個應該可以想辦法解釋的,錢兄曾經出任過蘇州府的刑名師爺,不妨在官面上動動腦筋。」

  錢斯民摸著腦袋,想了一下道:「我倒是有個主意,相信老弟也有了腹案,我們都提出來研究一下。」

  古秋萍微微笑道:「我們不妨各自將辦法概要寫出來,然後對照一下,看看是否走的同一條路?」

  錢斯民很感興趣。

  梅姑愛熱鬧,忙找了兩份紙筆分給二人,各據一案,分頭埋首疾書起來。

  其他人都好奇等著,過了一會兒,兩個人都寫好了,大家先看錢斯民的,則是代金陵提督衙門擬的一份公告,大意是說自即日起,水師假玄武湖演習事務,著令百姓人等,一律禁止出入玄武門。

  古秋萍看後笑道:「錢兄的辦法真妙,這一來把責任推到官方頭上,就不是我們要換地方了。」

  錢斯民笑道:「我這辦法也許不如老弟,因為這張公告還得要提督府用大印才能公告,老弟的辦法也許更妙。」

  古秋萍一笑道:「不會更妙了。」說著打開他自己那張字條,上面竟是寥寥的幾個字:「請李小桃姑娘即赴提督府,促令公告。」

  眾人先是一怔。

  尤其是李小桃,更為莫名其妙地道:「古大哥!上次你送了那一份價值上萬的重禮後,哈國興提督對我是言聽計從,只要不叫他造反,出任何公告都沒問題,可是你說促令公告,公告在哪裡呢?」

  錢斯民一歎道:「自然是不才草擬的這份公告,古老弟絕世聰明,早就算準了我會出什麼點子,所以連如何實施都想好了,老弟!我實在對你沒話說了!」

  眾人這才知道古秋萍的字條,竟是針對著錢斯民而接的下文,這證明他料事如神,洞察先機,的確高人一籌。

  因為錢斯民如果只寫出了辦法,而沒有草擬那份公告,古秋萍的上文就接不上了。

  由此可見不僅料準了錢斯民所出的點子,還想到了他會做什麼,寫什麼,這就不是常人能及了。

  因此錢斯民說完了又解嘲地一笑道:「幸虧古老弟幫忙,沒在蘇州府大顯神通,否則我這刑名師爺不辭職也得捲鋪蓋,連知府大人那四品頂戴也得摘下了!」

  梅姑卻道:「古大哥,我看你振筆疾書,不止寫了這幾個字,一共用了兩張紙,還有一張寫的什麼?」

  古秋萍笑笑道:「錢兄的這份公告只能解釋約會不能在玄武湖舉行,換地方自然得通知人家一聲,所以我另外寫了一份通知,小桃到提督府去的時候,請他在後天清晨公告時,附帶把通知也貼在下面!」

  那是一份啟事,由古秋萍具名。

  大意謂本人於九華山擒得黑虎一頭,聞此物可祛邪鎮魔,原擬於是日假玄武湖屠虎以賞請同好,其奈得官方通知,是日該地禁人前往,乃改為城郊燕子礬,定於午時舉行啖虎盛筵,敬希舊友新知,屆時賜蒞,以壯蕩魔之舉。

  錢斯民看了擊掌歎賞道:「妙!妙!這一紙通知出去,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卻又不著邊際,把天魔幫給罵了一頓,崇黑虎看了不氣破肚子才怪!」

  公告與啟事由李小桃帶去了。

  水師提督哈國興自是有求必應,而且十分高興,因為在玄武湖畔械鬥,他多少還有點責任,這一來他完全擺脫了干係。

  那天清晨,群俠略予整頓,就到燕子磯去等候了。

  快到中午時,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

  固然有不相干看熱鬧的人在內,但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只是他們都穿了便裝,即使帶了兵刃,也是藏在衣服裡面。

  可見他們還是懾於天魔幫的威勢,不敢公然表示支持。

  古秋萍十分從容鎮定,而且為了裝模作樣,先買了一頭活牛,整只剝下皮,卻弄了一塊黑色的虎皮蒙上,高吊在一棵大樹下,擺了幾張桌子幾十把椅子,熊熊地燃起了一堆紅炭,置酒高會,好像真要啖虎肉的樣子。

  午時已屆。

  心急的梅姑,不住地朝來路引頸企望,卻看不到一點影子,忍不住道:「會不會他們不來了?」

  古秋萍也有點不安地道:「時間已到,照說他們應該到了,假如不來,問題就嚴重了,這證明劉光遠別有所圖,不想在公開的場合下跟我們對拼……」

  陸遊仙道:「他們不怕丟人嗎?」

  古秋萍轉歎道:「如果他們能把我們一舉而殲,天下在握,丟點人又有什麼關係呢,劉光遠如果到了這種境界,就是說他已沒有江湖人意氣之逞,專心在事業上求發展,那我們想瓦解天魔幫就很困難了……」

  正說之間,忽然江上傳來了幾聲號炮。

  接著有四艘巨舫扯足滿帆,逆流而來,江水流得不急,卻是風順,四舫並進,其行如飛。每條船上都扯起一面大旗,黑底白字,天魔兩個字,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天魔幫的幫號旗。

  大旗下則是四面較小的旗幟,各自標明了姓字,紅底藍字,分別標書劉、李、馬、崇,迎風飄展。

  古秋萍微怔道:「來了,想不到他們會這等聲勢而來,今天這一戰恐怕頗多凶危,人數上我們就吃大虧了。」

  眾人移目望去,可見三魔與崇黑虎各據一條船,每個人身後都站了兩排勁裝武士,衣采鮮明,光是這批武士已有四五十人之多。

  何況每條船上還有數十名赤膊操槳的漢子,運槳如飛,摧舟如箭,證明都是武功極有底子的好手。

  錢斯民輕吁道:「今天倒是替他們擺場面來了,想不到他們會大舉出動的,只怪我們人手太缺乏了,消息也不夠靈通,他們聚集了這麼多人,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古秋萍沉著地道:「現在打退堂鼓太遲了,只好相機應付吧,大家都得準備著點,恐怕每個人都要下場了。」

  說著大船已到江邊。

  由於水淺,大船攏不了岸,離岸三四丈處,劉光遠將手一揮,那群操舟的健漢將木槳往江中一拔,定住船身。

  葉開甲出現在船頭上,手執一面小小的令旗,往空一揮,口中喝道:「移隊登岸。」

  那些操舟的健漢同聲吆喝,如發雷鳴,然後令旗再揮,他們同時跳下船去,入水無聲,也不濺起一點水花。

  這份身手,已臻武林一流水準,而且人數又是那麼多,無怪岸上的那些江湖人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可是驚人之事尚不至此,令旗三下,那些人一手托船,就這樣走上岸來。

  每條船從頭到尾,約有五六丈,吃水很深,可見艙底還有著壓艙的石塊,最輕的估計,也在萬斤以上,否則就無法在大江中行駛。

  現在每邊托船的人不過十名,每條船僅有二十人,托起一條船,輕若無物,緩步登岸,有二三十丈的斜坡,有些地方滑不容路,他們如履平地,船身不斜不搖,隊形不亂,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當然,這八十名大漢並不足以脾睨當世,群快中固然做得到,看熱鬧的人中,也有不少能夠做得到。

  但他們都是成名一方的好手,而這八十名健漢操此賤役,在天魔幫的地位想來不會太高,假如一個供行走驅策的不入流的人物有此功力,而天魔幫中聲勢可想而知。

  古秋萍不禁一歎道:「我們這次弄巧成拙了,即使這些人是他們挑出來的好手故意充做下役,但擺出這等聲勢也足令人膽寒,誰敢去櫻逆其鋒呢!」

  錢斯民只得道:「挺下去再說吧,好歹總要勝他們幾場,壯壯自己的聲勢,否則更助長他們的氣焰了。」

  四條大船到了上面,找了個空曠處一字排開。

  劉光遠在船頭上起立笑道:「抱歉!抱歉!因為臨時改了地方,我們來遲了一步,有勞各位久候了。」

  古秋萍硬撐地道:「不算遲,只要崇黑虎來了就行,我們屠虎之筵,惟恐他不敢來,故以弄來頭牛充數,披上虎皮也瞞不了人,有他一到,我就放心了。」

  崇黑虎忍不住怒叫道:「古秋萍,我與你何怨何仇,你居然下此毒手,殺死我家中一十三口……」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崇黑虎,是非曲直自有公評,我殺死你的家人,焚去你的莊,乃為了自救,否則遊仙谷近百條人命都要被你困死在裡面了,這件事起因在你,是你先對遊仙谷展開攻擊的,可怪不得我們。」

  崇黑虎怒極,差一點就要飛身下船來。

  劉光遠卻擺手笑道:「崇兄且慢,你現在是天魔幫主,天毒幫主,毒空色相,四幫一體,你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由我們同來解決,千萬不可逞個人意氣而亂了章法。」

  崇黑虎這才怒哼一聲,憤然坐下。

  劉光遠朝四下看了一看笑道:「古秋萍,我聽說你邀了不少幫手,想跟本幫一見高下,所以才帶一部分人來,哪知道還是你們這幾個,倒顯得我們太大驚小怪了。」

  葉開甲連忙躬身道:「啟稟幫主,差不多江南道上的武林朋友都來到了,只是都雜在人堆裡而已。」

  劉光遠故意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他們為什麼不亮出身份公開站到那一邊去呢?」

  葉開甲笑道:「他們也許對是非曲直尚未瞭解,不便表示態度,所以才在一邊看情形。」

  劉光遠點點頭道:「你轉告他們一下,武林之中,是非曲直很難說,希望他們明白表示,是朋友,就請到這邊船上來,我們竭誠歡迎,要作敵對的,就站到對方去,我們另作了斷,可不能腳踏兩條船,站在一邊觀風望色,現在不作表示,將來可沒有選擇了。」

  葉開甲聞言一拱手道:「各位都聽見敝幫劉幫主的話了,就請各位立刻表示一下態度,以便敝幫明白敵友!」

  他們一上來,先找那些看熱鬧的麻煩,倒是大出意料的,弄得那些人十分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江南鉤俠呂慕巖忍不住發言道:「我們只是聞言前來看熱鬧,哪一邊都不是,又該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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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0:17 |只看該作者
  葉開甲笑道:「本幫對各位都早已調查清楚,如果現在不表明態度,那就是表示各位從今退出江湖了,這自然不能勉強,那也請表明一下。」

  呂慕巖道:「如何表明呢?」

  葉開甲臉色一沉道:「天魔幫對武林朋友的態度非友即敵,絕無第三條路可走,如果台端想從此退出江湖,就請自毀兵器,永遠不在江湖走動,謝絕已往交遊,本幫不加干涉,否則本幫自有處制之道。」

  呂慕巖怒道:「笑話!江湖又不是你們天魔幫的。」

  葉開甲笑道:「從現在開始,江湖就是天魔幫的,只有兩種人可以活下去,一種是與本幫交好,本幫除了表示歡迎而外,更將竭盡全力保護其安全,一種是公開明白表示與本幫為敵,本幫也尊敬其氣魄,視情形而定,只要不太使本幫為難,本幫也盡量存其活命以示寬大,表示本幫有容人之度,不趕盡殺絕之舉。

  此外就沒有第三種武林人存在了,因為本幫鄙棄那種厚顏無恥的江湖人,朝三暮四,態度忽明忽暗,絕對容不得這種人存在於江湖。」

  呂慕巖怒道:「我就是這種態度,既不想做你們的朋友,也不願跟你們為敵,更不願就此退出江湖。」

  劉光遠一笑道:「很好,你江南鉤俠不是無名人物,這種態度也頗可代表一般江湖朋友,但劉某言出必行,就拿你的雙鉤開始吧!週四,你去把他的兵器毀了,他家裡還有妻兒老小,別傷他的性命,叫他回去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別在江湖上混了。」

  週四是劉光遠身後的一名錦衣武士。

  聞言應了一聲,雙足一點,凌空飛躍十餘丈,剛好落在呂慕巖面前,冷冷一笑道:「姓呂的,本人乃天魔幫中二等護法,這是幫主特別看得起你,其實只要一個三等護法也足夠打發你了,乖乖把你的雙鉤拿出來,當著我們面前毀了,免得我動手了。」

  呂慕巖雖不想與天魔幫為敵,到底是個成名人物,如何受得了這種侮辱,怒吼一聲,拋去外衣,亮出腰間雙鉤。

  週四連看都不看,只一伸手道:「拿過來。」

  呂慕巖雙鉤一舉,疾往下落,對他手上砍去。

  週四冷笑一聲,手往上翻,以些微之差,由雙鉤的空隙中滑出,跟著一掌下劈,剛好擊在呂慕巖的手腕上,輕輕一下,呂慕巖已震得腕骨脫出,痛哼一聲,雙鉤脫手,被週四一把抄去,手指輕彈,將一對純鋼的護手鉤震為四截。

  接著身於一翻,巧妙地縱回大船前,朝劉光遠一躬身道:「屬下已遵諭完成使命,敬候幫主賜示。」

  劉光遠笑笑道:「辦得還好,只是太過小心了,你就讓他砍一下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還怕他砍傷了你?」

  週四笑道:「屬下想給他留點體面。」

  劉光遠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做對了,不枉我平時告誡你們的話,雖然我們大部分人都出身黑道,但一旦成為正式的幫派後,就得遵照江湖道義規矩行事。

  天魔幫敵友分明,令出必行,對武林朋友尤應如此,呂慕巖的武功不足論,但他們這份骨氣卻是值得敬佩的,葉總管,你去給他調理一下,記住,態度要和氣一點。」

  葉開甲含笑應聲,輕輕一縱,落在呂慕巖的面前。

  呂慕巖忍痛離開。

  但葉開甲動作更快,輕輕一探臂,抓住了他脫骨的手腕,一抖一合笑道:「呂朋友,你別不知好歹,周護法用的是本幫獨門錯骨手法,我不給你湊上,你這條胳臂就永遠地報廢了,現在你活動一下是否好了。」

  呂慕巖滿心不情願,但仍身不由主把手腕搖了幾下,果然脫節處完全接上了,滿臉羞慚。

  葉開甲一笑道:「呂朋友,現在要你向本幫示好,你也拉不下這個臉,你如果要與本幫為敵,本幫也不在乎,一切由你自主,請吧。」

  呂慕巖的臉色很難看,一言不發,回頭就走。

  他的心情很痛苦,也很矛盾。

  在江南地面上,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因家有老小,不敢直接參與討魔行列,這次是來看情況的,卻不知天魔找上了他,只派了個不知名的二流角色,就把他當小兒般地耍了一場。

  儘管他的全心充滿了怒火,此刻也無顏充好漢了,惟有掉頭一走,從此退出江湖,以圖殘保餘生。

  他這一走,影響很大,人群中竟有二三十個,跟他抱著同樣心情,同樣處境的,也準備跟著走了。

  葉開甲微笑道:「各位走不走沒關係,只是別忘了劉幫主的招呼,把態度表明了再走!」

  呂慕巖忍不住道:「你還要我們怎樣表明?」

  葉開甲笑道:「朋友的雙鉤已經擱下了,其他各位的兵器還沒有亮出來呢,劉幫主說過了為敵為友,都不會有生命的危險,最怕態度不明,以後難以接待,各位如果真的想從此退出江湖,那些兵器帶在身上也沒有用!」

  那些人仍不甘心交出兵器。

  葉開甲臉色一沉道:「各位再不作表示,敝幫就代為解除兵器了,劉幫主的話是不能打一點折扣的,我們跟正點子的事還沒有開始,可不能在各位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各位趁早作個決定!」

  呂慕巖朝那些人看了一眼歎道:「情況很明顯,各位自作決定吧,吾道不興,道消魔長,這個江湖已無可戀棧!」

  雖未心服,口氣卻很軟弱,大概是勸大家別再逞強了。

  於是有一大半的人紛紛解下了兵器。

  有五六個實在受不了這種侮辱,一個魁梧的壯漢,人稱雲裡金鋼宋萬山,首先大喝道:「媽的!天魔幫實在欺人大甚,咱家寧可掉腦袋也不向這般魔崽子低頭,老子跟你們作對定了!」

  他拿的是一條水磨鋼鞭,氣呼呼地往古秋萍那邊一站,那五六個人也跟著過去。

  錢斯同立刻拱手道:「公道自在人心,天魔幫倒還不能壓盡天下人,兄弟歡迎各位前來參加蕩魔的行列,邪不勝正,我們最後一定會勝利的!」

  棄兵刃的人面有愧色,只有一個長者,手捧了一對長劍,欲丟不丟,臉上一片戀惜與作難之色。

  劉光遠冷眼斜瞥道:「這位老朋友是誰?」

  葉開甲躬身道:「他是鎮江府的七星觀主趙素文,這次穿了俗裝,幫主不認得他了?」

  劉光遠笑道:「原來是趙老觀主,五年前我還到七星觀去玩過一次,那兒的素菜很有名呀,只是不知道趙老觀主也是武林中人,真是失敬了!」

  葉開甲笑道:「趙觀主雖是武林中人,卻不是以武知名,他這對劍是鎮觀之寶,流傳有幾百年了。」

  劉光遠道:「那一定是名器了!」

  葉開甲道:「是的!據說這對劍十分犀利,吹毛可斷,披甲裂堅,在劍譜上也曾列名!」

  劉光遠笑了一下道:「既是一對名器,又是鎮觀古物,本幫倒是不能奪人之所好,趙老觀主請留下寶器吧!」

  趙素文十分高興,競道謝出聲道:「謝謝幫主!」

  劉光遠一笑道:「沒關係,觀家是出家人,身在三山外,不列五行中,自然不能以江湖人視之!」

  趙素文連忙道:「是的!貧道是出家人,從不介入江湖是非,所以幫主的敵友之分,貧道都不能列屬……」

  劉光遠笑道:「可是觀主攜劍來此又為了什麼呢?」

  趙素文尷尬地道:「貧道只是為朋友所邀來看熱鬧,這對劍怕留在觀裡有所閃失,才帶在身邊……」

  劉光遠道:「既然如此,觀主就乾脆看完了熱鬧再走好了,如果是一對凡鐵,劉某非要留下不可,正因為它們是寶劍,劉某不能擔強取豪奪之名,觀主盡可放心,這對劍是劉某寫下了保票,永屬貴觀所有,今後誰要敢對兩支劍生覬覦之心,劉某定然不會放過他。」

  趙素文連聲稱謝。

  劉光遠又朝那些人道:「各位既然表明了立場,何妨再看看熱鬧呢,只要各位不變初衷,介入任何一邊,劉某絕不會對各位不禮貌。」

  那些人解下了兵器,心都不甘心,只是怕惹上麻煩,才想隨著呂慕巖退走,聽見這話,又留下不走了。

  劉光遠朝葉開甲一揮手,他拾起兵器,抱成一捆走到江邊,雙手一拋,將所有的兵器投入了江心。

  這一手鎮住了不少人,因為他站立的地方,離江水有十幾丈,兵器長短輕重不一,他雙臂一拋,齊集於一團落下,內力、勁力、巧力都控制得恰到好處。

  劉光遠見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有四五十,比站到古秋萍那邊多出了近十倍,即使退出江湖,敢棄兵器的也比古秋萍那邊多上四倍,不禁哈哈大笑道:「古秋萍,你故意虛張聲勢,把崇兄之約改為天魔幫之戰,好拉攏一下江湖同道以張聲勢,現在你明白大勢所趨了嗎?」

  古秋萍淡淡地道:「這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有一個人站到我們這邊來,就證明了人心尚未全混,道義仍在,何況大家懾於你先聲奪人,未必是真心向你示好,如果你等決戰之後再問問大家的意見,結果當又不同了。」

  劉光遠笑道:「你現在說風涼話了,在我開始做此宣佈時,你為什麼不提出反對呢?」

  古秋萍道:「疾風知勁草,我也想看看這批人的本相。」

  錢斯民忙道:「古老弟,話不可這樣說,你也該諒解他們的苦衷,江湖之道,乃法外之法,正義雖在,卻保不住他們身家的安寧,你不能太苛求這些人!」

  古秋萍冷笑道:「錢兄!你沒有我清楚,我看過中流砒柱凌雲峰的那份名單,這批人多半榜上有名的,早就受到劉光遠的拉攏了,就是他們要參加蕩魔之列,我也不屑為伍。

  所以劉光遠提出那個荒謬的辦法時,我不加理會,讓他表現一下醜態,等大魔幫瓦解之日,我倒要看看他們的臉往哪兒放,如何出來見人。」

  錢斯民默然無語。

  劉光遠卻一笑道:「古秋萍,你說得這麼有把握,好像你們今天有把握必勝似的。」

  古秋萍道:「當然,我們交手不止一次,哪一次也沒有讓你佔上便宜,今天我公開約戰,自然更有把握。」

  劉光遠笑道:「你別說得好聽了,我們交手不少次,只是每次讓你兔脫而已,你身邊的這些人,誰都作過我們的俘虜,就是你,我也是為了要你從身上取回天魔毒經,否則哪有你的命在。

  何況我們以前每次交手,都是鬥智重於鬥力,今天我準備改改方法,跟你在真功夫上一決上下,哪還有你混蒙的嗎?

  我不必親出,光是這些手下就夠了。」

  古秋萍冷冷地道:「你別以為自己了不起,九華山上一戰,我已經把你摸透了,連你們幾個老魔頭我都不放在心上,還會在乎你這些魔於魔孫,有種的,你就自己出來跟我鬥一下,別支使你那些手下來送死。」

  劉光遠哈哈一笑道:「我們都是一幫之主,出面跟你交手太自貶身價了,等你勝過我這些手下再說。」

  古秋萍哈哈一笑道:「我諒你也不敢,今天你虛張聲勢,把船拉到岸上來,表面上看來是擺排場,實際正流露出你心中的畏怯,怕我用天魔毒經上的玩意兒對付你而已。」

  劉光遠不忌諱地道:「不錯,劉某是怕你這一著,所以才設防周密一點,那也不算丟人。」

  古秋萍鄙夷地道:「使用毒物是最下層的手段,只有你們天魔幫的人才耍得出來,古某雖有毒經,卻不屑使用,你儘管放心大膽地下來好了,何況天魔毒經上的記載深奧無比,我真要用來對付你,別說你把船拉上岸來,就算你躲在棺材裡,我也一樣叫你屍骨無存。」

  崇黑虎勃然大怒地叫道:「劉兄,跟他廢話些什麼,趁早將他一刀兩段,為我的家人報仇要緊。」

  劉光遠笑笑道:「崇兄別急,令郎還在他手裡呢!」

  崇黑虎忙叫道:「古秋萍,你扣住我的兒子居心何在?趁早把他交出來,否則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古秋萍淡然道:「扣留人質也是卑劣的行為之一,我怎麼做那種事,你的兒子不齒你所為,自己走了,我也沒辦法,我既沒扣留他,也無法把他交出來。」

  崇黑虎一怔道:「胡說,他若是走了我怎會不知道?」

  古秋萍一笑道:「那要問你自己,如果他承認你這個老子.不會連面都不來見的,你自己的兒子都不肯見你,還好意思來找我要人,你怎麼說得出口的。」

  崇黑虎似乎不信。

  劉光遠卻道:「崇兄,這可能是真的。」

  崇黑虎想了一下道:「不會的,我那逆子性格十分軟弱,缺少決斷的能力,而且他天性仁厚,我想他不會決裂到這個程度,我這個老子畢竟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

  劉光遠點頭沉思片刻才道:「令郎性格軟弱倒不見得,仁厚我絕對承認,他外和而內剛,是個很有出息的年輕人,而且為了愛情也能使人堅強起來……」

  崇黑虎煩躁地道:「那能怪我嗎,我又不是沒有替他盡過心,是他自己沒本事,得不到人家的歡心,而且為了他,我放過遊仙莊的人,放過了他們焚我家宅,殺我家人的事暫不追究,這還不夠嗎?他如果再認為我這個老子不合他的意,他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了。」

  劉光遠道:「崇兄說的是,令郎是個天性仁厚的好青年,你為了他作了如此讓步,他的確不該再躲著不出來跟你會面了,古秋萍,崇應彪究竟在哪裡?你應該讓我們知道一下,他也許見的世面少,懂的事不多,你卻是深諳人情世故的人,可不能陷他於不忠不孝……」

  古秋萍這才發現劉光遠的厲害,這幾句話尤其夠份量,逼得自己非把崇應彪的下落說出來不可了。

  瑛姑忍不住,搶著道:「崇應彪已經死了。」

  崇黑虎臉色一變。

  瑛姑道:「他是被我殺死的,但這是一場誤會,而且是在互相不知道的情形下殺死的。」

  劉光遠笑道:「我說呢,他如果尚在人世,絕不會不來見崇兄的,不過我也相信他是被誤殺的,因為他一心想幫助你們,你們也沒有殺他的理由。」

  瑛姑道:「情形是這樣,你們困住了我父親,他想來向我們告警,恰巧我們也離開了游仙谷,潛入黑虎莊的後面,沒看清是他,猝然相逢,我出手誤傷了他,因為傷得很重,他很快就死了,為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她說出了當時的情形,只是將古秋萍變成了自己。

  古秋萍忙道:「瑛姑的話沒錯,情形的確如此了,只是出手的人是我,瑛姑,你用不著替我攬去責任。」

  劉光遠哈哈大笑道:「古秋萍,你還有點廉恥之心,沒有讓一個女孩子來替你擔當殺人的罪名,勇敢地承認了,否則我真替你難過,你枉為一個男子漢了,大丈夫敢做敢當,江湖上殺死個把人是很平常的事,何必瞞著呢。」

  崇黑虎一怔道:「劉兄,你早知道犬子身死的事嗎?」

  劉光遠一笑道:「不錯,連令郎的遺骸也在九華山中找到了,只是不忍告訴你而已。」

  崇黑虎咬牙切齒地道:「古秋萍,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劉光遠道:「崇兄不必急,血債血還,我絕不能讓令郎白死,總要他們付出相當代價來。」

  崇黑虎狠厲地道:「我要這些傢伙死得一個不剩,更要血洗遊仙谷來為我兒子抵命。」

  劉光遠一笑道:「當然,兄弟若不是得到令郎的死訊,怎會率眾遠出,來赴這場約會呢,至於血洗遊仙谷,那倒不勞費心,兄弟已經派人實施完成了。」

  這下輪到陸遊仙緊張了,失聲問道:「什麼?你們已經佔領了遊仙谷,把那兒的人都殺死了?」

  劉光遠傲然道:「不錯,天魔幫行事不容打折扣的。我看中了遊仙谷,自然非取到手不可,只是劉某做事喜歡找省力的方法,才故意離開九華山,讓你們先離開,然後毫不費力就取到了手。

  你們前腳離開,我後腳就跟了進去,不過也幸虧有此一舉,才發現了崇賢侄的遺骸,否則一直被你們蒙在鼓裡呢!」

  陸遊仙悲憤異常地叫道:「劉光遠,你簡直不是人,那些人與你何怨何仇,四五十條人命呢……」

  劉光遠笑道:「還不止這一點呢,連離開遊仙谷的人也一個不漏,整整是九十一口,我沒有遺漏吧!」

  陸遊仙差一點要昏過去,努力鎮壓住了,厲聲叫道:「你太狠毒了,他們哪一點惹著了你呀?」

  劉光遠臉色一沉道:「崇賢侄又何嘗惹你們了,崇兄家裡十三口又哪裡得罪你們了?為什麼你們也毫不留情呢?在武林中就是這麼回事,殺人或被殺,我不怕跟你們講理,但我懶得費口舌,天魔幫就是這個作風,逆我者死,他們曾經違抗過,這就該死……」

  陸遊仙氣得渾身亂顫,飛身而出道:「惡賊,你給我出來納命,我不要你粉身碎骨,誓不為人。」

  劉光遠淡淡一笑道:「你別急,要死是很容易的事,但事先講明白,你喜歡怎麼個死法,如果要群殺,我這麼多人一哄而上,你們誰也活不成,但我做事不同往昔,既為一幫之主,就該有些身份,叫你們死而無怨,兔得日後江湖上說我倚多壓人,我們是一場場地來呢?還是要個……」

  陸遊仙怒叫道:「我不管那麼多,我就要你納命。」

  劉光遠冷笑一聲道:「如果你不講規矩,我是求之不得,你再向前走三步,就要打爛仗了,我只要一抬起手……」

  陸遊仙正待衝出去。

  古秋萍連忙叫道:「陸前輩,我們不能學他的樣子,一場場地解決好了。」

  劉光遠笑道:「這才是聰明的打算,我的手下技藝不弱你們,人數卻多出你們幾倍,一場場地打下來,你們死得也好看些,否則眨眼工夫,你們都躺下了,多沒意思。」

  陸遊仙用手指著他道:「下來,第一場我就找你。」

  劉光遠微笑道:「那可由不得你,我這幫主怎麼隨便接受人家的挑戰,那我這些手下要著幹嗎?你等著,當他們辦不了時,我自會下場,現在還太早,我先派個人量量你的斤兩,侯金山,你出去接他幾招。」

  侯金山是個身材矮小的枯瘦漢子,身高不滿五尺,站起來像個小孩子,高僅及陸遊仙的胸口,行動卻十分利落,手執一面籐盾牌,一根兩頭帶刃,長約兩尺許的怪兵器,笑嘻嘻地朝陸遊仙一哈腰道:「陸朋友,請賜教。」

  陸遊仙對這行容猥瑣的矮子實在看不順眼,冷笑道:「滾回去,陸某手下從不殺無名小卒的。」

  侯金山微微一笑道:「陸朋友,你別瞧不起我,姓候的個子雖矮,宰的人卻不少,血洗遊仙莊,侯某一個就包辦了十九個,聽說那些人都跟你學過武,在侯某手中還沒有走過三招,那真不過勁兒。」

  陸遊仙一聽這話,氣往上湧,劈手就是一劍。

  陸遊仙一向心胸和平,學成武功以來,從沒有殺過人,現在卻因為聽說遊仙谷的居民全數被慘殺,而眼前這個傢伙雖非主凶,卻也是行兇的劊子手,一時氣紅了眼,恨不得一劍將對方劈成兩片。

  他用的是獨劈華山的招式,很平凡,卻極為凌厲,而其速度之快,也出乎人的想像,手舉劍落,具見火候之深。

  這一劈就是一流高手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可是劉光遠對今日之戰,顯然胸有成竹,派遣人手也是精密選定的。

  因為候金山的身材較常人要矮下一個頭去,劍勢落到他頭上也稍稍多一點時間,這僅是寒光石火的一剎那,即已足夠他從容應付了。但見他將頭一縮,左手的籐盾微舉,即將全身躲在盾牌之內,陸遊仙的一劍砍在盾牌上,將劍反彈起來,侯金山卻連人帶牌滾了進來,手中的雙頭刃疾如蛇信,探刺陸遊仙的腰部。

  陸遊仙再也沒想到對方出手是這種怪招,恁是劍藝精湛也無從施展,連忙側身讓開也慢了一點,衣衫上被劃破了一道裂口,所幸沒有傷及肌膚而已。

  劉光遠哈哈大笑道:「遊仙谷主難怪不肯輕履江湖,就憑這點劍技,僅能閉門稱雄而已,到了天魔幫中,連個二等護法都不如,一招就落了下風。」

  陸遊仙氣得雙眼冒火,劍發如電,狠命地搶攻進去。

  但侯金山身法靈活,戰法刁鑽,短小的身子縮在盾牌後面,根本不受劍勢的威脅。

  那面盾牌也精妙異常,是用堅韌的山籐浸透桐油編成的,彈性足,質地柔韌,劍砍上去就彈開了,兩頭尖刃卻神出鬼沒似地東刺一下,西戳一下,十幾個回合後,陸遊仙被逼得東跳西躲,狼狽不堪,精湛的劍法也施展不開,一火之下,竟然將新練的七煞劍法用了出來,劍光突然轉厲,攔腰橫掃而出。

  侯金山橫過盾牌去擋時,陸遊仙身形一翻,躍起半空,搖劍下撩,快逾閃電,攻擊的部位恰是對方的背後,這一手變化精妙無比,充分顯出了煞劍之威。

  劉光遠在一旁忍不住叫出口道:「好劍式。」

  但如此精厲的攻招對侯金山卻作用不大,他的身子一蹲,盾牌蓋在身上,竟像一隻收頭縮肢的巨龜。

  陸遊仙的劍只有在盾牌上滑了兩漕,身子落地後,侯金山竟展開了掃葉腿法,連滾帶掃,猛擊陸遊仙的雙足。

  遇到這種情形,除了躍起避開外,別無他法,但侯金山的掃葉腿十分了得,一腿連一腿,綿綿不斷。

  於是一個滾掃,一個躍避,團團直轉,七煞劍法只施展兩手,再也沒機會運用得上了。

  劉光遠哈哈大笑道:「陸谷主,你們在玄真觀地窖中練的那套劍法不愧高明,而且你們很狡猾,明知我們在外面偷看,故意只練一半。當時我的確被你們蒙住了,回去研究了半天,發現那套劍法根本不能使用,除非另有招式配合,我也懶得去推敲了,乾脆從別的途徑來破你們這套劍法,現在你該知道本幫人才之眾了吧。」

  陸遊仙的武功到底有多年火候,雖然在連番失手中方寸未亂,而且已在研究對付之法,故以根本沒聽見那番話。

  掃葉腿法出自武當,不過後來流傳普遍了,成為一般武功,人人可學,但練得好的卻很少,因為這套腿法的條件很奇,第一要耐力長,一腿接一腿,九九八十一腿一氣使出,才能逼得對方喘不過氣。第二要馬步穩,硬功底子扎實,一腿出去,要能掃斷碗口粗細的木樁,才能收克敵之功,否則即使掃中對方,如果硬功練得不紮實,受傷的反而是自己。第三還得手上功夫好,如果對方輕功佳妙,凌空下擊,仍然不足以克敵。

  侯金山在這三點的條件都很夠格,他的腿風過處,地下碎石亂飛,證明勁力十足,再者一氣踢出四十多腿,竟無遲滯之象,速度越來越快,證明他耐戰功夫之佳,全身有那面盾牌為掩護,不畏任何攻擊。

  所以陸遊仙籌思良久,仍然沒有較好的解法,眼看著對方速度更形加快,跳避都不容易了,忽而靈機一動,利用再次上躍的機會,蕩平身子,一劍下撩,迎著腿勢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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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龍爭虎鬥


  侯金山在盾牌遮掩下,只能約略看到對方的身影,陸遊仙改用劍去擊腿,血肉之軀,怎能與兵刃相觸,可是收腿已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劍鋒砍來。

  這邊的人個個都很緊張,尤其是梅姑,見父親一出場就落下風,心裡更是焦急得不得了,這時見父親突出奇招,反敗為勝,忍不住脫口叫出了一個好字。

  但這個好字叫得太快了一點,陸遊仙的劍是砍中了侯金山的腿骨了,卻並沒有如大家所想像的把腿砍斷,只聽得鏗然聲作,火光一迸,陸遊仙的劍竟被震脫了手,身子落地,胯骨上挨了一腿,撞跌出兩丈多遠去。

  幸好他練的是內家功夫,體內自然有一股氣充膚為護,沒有受傷但已敗落了下來。

  第一場出手落得如此狼狽,他真想找個洞鑽下去。

  反倒是何蘭仙泰然地上前,將他扶住問道:「遊仙,你沒受傷吧,別把勝負放在心上。」

  陸遊仙頹然道:「我沒受傷,可是這一場輸得太不值得了,對方只是一個二流人物,而且武功並不如我……」

  何蘭伯一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人家的腿上包了鋼,你的江湖閱歷太差,自然會上了當了,就算輸在武功,也不丟人呀,我們這次離家不是爭名而是保命。」

  說著硬把他拖了回來。

  侯金山這才神氣活現地朝劉光遠一躬身道:「屬下幸未辱命,敬候幫主鈞示。」

  劉光遠笑笑道:「辛苦,辛苦!你累不累?」

  侯金山將頭一昂道:「不累,像這種劍手,來他十七八個,屬下還應付得了,請示幫主,下一場是否由屬下出去,聽說對方有不少名劍手,屬下想多領教一下。」

  劉光遠道:「不累的話,你就再辛苦一下,遊仙谷主已經是對方的絕頂高手了,再出場的人也不會高明到哪裡,不過你要知道,人家並不是武功不如你,完全是我準備充分,如果我不叫你在腿上佩帶鋼套,你就成了三腳貓,憑你那點硬功,還挨不起人家一劍。」

  侯金山笑道:「屬下知道,但屬下並不以為對方有多了不起,他的劍法真要高明,又豈是一面盾牌擋得了的。」

  李光祖在旁插口笑道:「這也倒是,侯金山也只能在一百零八宿中居地煞之魁,三十六天罡手,人人都比他強,誰都能突破他這路盾牌腿,只是對方太差而已,老四!我覺得這次你把一百零八宿都帶來了,實是太多餘了。」

  劉光遠笑笑道:「備而不用總是好的,這是本幫第一次公開宣威之戰,多少總得擺個場面呀。」

  他們一唱一和,目中無人,趾高氣昂之壯,使得群俠個個氣憤填胸。

  瑛姑道:「我出去宰了那矮鬼。」

  何蘭仙卻道:「瑛姑,你能比你父親更高明嗎?」

  瑛姑道:「那當然不會,但爹太衝動了,一開始就亂了步驟,而且也太認真,那傢伙不過仗著一面盾牌護體而已,要想擊敗他,應該從他的弱點著手。」

  何蘭仙道:「他的弱點你看出來了嗎?」

  瑛姑想了一下道:「看出來了,那面籐牌是編織而成的,爹用劍鋒去砍,自然砍不透,如果集中勁力直刺進去,倒不難刺透,娘以為如何?」

  何蘭仙笑笑道:「我也是這樣想,但還是由我出去吧,這樣給你父親臉上好看一點!」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惟恐陸遊仙聽見。

  但陸遊仙的耳朵很尖,已經聽見了,苦笑一聲道:「我現在已經不難過了,當時我是聽見他就是血洗遊仙谷的兇手,心情太激動了,失去了冷靜,犯了劍家三大忌,其實這種事情我也應該想到的,瑛姑要出場就讓她去吧,我倒不在乎丟人,只是千萬別放過那個矮鬼,給我們遊仙谷的冤魂出口氣。」

  何蘭仙一歎道:「遊仙,我不贊成你這種說法,侯金山只是奉命行事,真正的兇手還是劉光遠,那倒不必說了,我們不應該心存仇念,那會使人喪去理智的。」

  陸遊仙低下了頭。

  何蘭仙一推瑛姑道:「去吧!假如你要殺人,只能當作除惡,可不能為了報仇,遊仙谷的技藝絕不能為了報復而用,否則就容易流入歧途了。」

  瑛姑點點頭,正待出去。

  古秋萍拉住她道:「瑛姑,由我去好了,你不懂應付的方法。」

  瑛姑不服氣道:「難道我剛才的看法不對?」

  古秋萍低聲道:「也許對,但是不值得,應該有別的方法去對付他,而你只懂得用劍!」

  瑛姑剛要反駁,古秋萍又壓低嗓子道:「你沒看出來嗎,劉光遠對我們的劍法口中批評得一無價值,但是陸前輩施展七煞劍時,他又脫口叫好,分明是在利用這個機會套取劍法的精要,現在已經漏出一式了,絕不能再漏出去,這是我們一舉致勝的殺著,不遇正主兒絕不能施展。」

  瑛姑道:「那我不用七煞劍好了。」

  古秋萍道:「不用七煞劍,威力不足以刺透籐牌,劉光遠巴巴地派出這麼一個傢伙,用心至明,對付這種妖魔小丑,我比較有經驗,還是讓我去吧!」

  瑛姑這才不爭了。

  古秋萍握劍出場。

  侯金山一笑道:「飄萍劍客,你是崇幫主的仇人,崇幫主準備將你留在最後,活活地凌遲碎宰了你,現在還輪不到你來送死。」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我現在也沒打算死。」

  侯金山見他態度從容,心中微怯道:「姓古的,除非你用毒,要講手上功夫,侯大爺還真沒把你放在眼中。」

  古秋萍哈哈大笑道:「侯金山,別說你只是天魔幫一個二等護法,就是李光祖與馬光前出來,我還不屑使用毒計,我得無魔毒經,發誓只對劉光遠一個人施展,因為他罪惡濤天,非要整得他死去活來,不足以償其罪孽,因此你大可放心,古某就憑這支劍來招呼你。」

  侯金山也大笑道:「光憑這支劍,侯大爺可真沒放在眼裡,別說你這支破劍,就是你拿一柄開山大斧,侯大爺的籐牌也擔架得起,你還是省省事吧!」

  古秋萍還沒有開口,忽然人潮裡擠出一個彪形大漢,一身粗布衣服,腰間別著一柄板斧,濃眉大眼,足登麻鞋,開口就指著侯金山叫道:「老子來試試你這籐牌子有多結實,老子打了多年的柴,還沒碰上劈不碎的籐條呢!」

  古秋萍與侯金山都是一怔,摸不清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是哪路人物,因為江湖上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個人。

  古秋萍倒是很客氣,一拱手道:「這位大哥貴姓大名?」

  那大漢道:「咱家姓程,在棲霞山上打柴的,因為咱家力氣大,斧頭利,人家都叫咱家程一斧,咱家砍柴,不管樹粗樹細,都是一斧斷根,在金陵城也小有名氣。

  今天咱家賣了柴,聽說這裡有人打架,特地趕來瞧瞧,咱家沒練過武功,也不會打架,本來沒咱家的事,可是這小兔崽子拿著一塊籐牌,竟然敢說那種大話,咱家可實在不服氣,非要給他一點厲害的。」

  古秋萍一聽原來是個渾人,忙笑道:「大哥,我們是江湖人賭鬥玩命,你可別來自惹麻煩上身。」

  程一斧一昂頭道:「咱家不怕玩命,咱家如果不劈了他這塊傢伙,以後也沒命了。」

  侯金山不禁大怒道:「混球東西,侯大爺要不是看你是個混球,真想一刀扎你兩個窟窿,你找死也得看地方。」

  程一斧道:「咱家只會打柴而且咱家的肚量大,一天得一兩銀子才能管飽肚子,一擔柴最多只能賣兩分銀子,金陵城裡的大戶人家都因為看中我的手藝,才對咱家特別器重,一擔柴付足一兩銀子,要是你這破籐一斧劈不碎,咱家的招牌也砸了,以後誰還買我的柴,就是有人買也不肯出一兩銀子的價錢了,所以咱家非鬥鬥你不可!」

  古秋萍道:「程大哥!這是江湖人的打鬥,跟你毫無關係,你還是照樣賣你的柴吧!」

  程一斧道:「那不行,今天看熱鬧的人裡面就有不少咱家的主顧,剛才就有個主顧對咱家說:程一斧,你的招牌砸了,你的斧頭劈得了那塊牌子嗎?咱家如果叫這矮兔惠子比了下去,以後還能混嗎?」

  古秋萍打量了這漢子半大,實在看不出他什麼出奇之處,除了身長肩闊之外,沒有一點練家子的徵象,正想好言勸他下去。

  可是侯金山卻被他一連串的兔惠子罵出了火,怒聲道:「混賬,你要找死,侯大爺就成全你。」

  衝前一步,踢在程一斧的腿上,程一斧雖然後退了兩步,卻毫無受傷的樣子,撈出腰中的板斧叫道:「好猴兔崽子,你敢伸爪子劈人,老於非劈了你不可。」

  古秋萍估計侯金山那一腳總在兩百斤以上的勁力,程一斧居然挺住了,才知道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忙退過一邊道:「既然如此,就讓程大哥試試斧鋒吧。」

  侯金山那一腳並沒用足勁力,見程一斧雖然挨下了,但也退了兩步,心知對方練過,卻不太高明,大概是想借這個機會創創名氣的,乃冷笑一聲道:「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但你想找這個時候來成名,可就打錯了主意。」

  程—斧叫道:「老子一斧斷根早就四城聞名了,還要出什麼名,你踢老子一腳,就讓老子還你一斧了,你可當心著點,別讓老子一斧連你腦袋都劈碎了。」

  侯金山冷笑道:「來吧!侯大爺讓你連劈三斧,如果你劈不碎我手中的籐牌,就乖乖地跪下來,讓我一刀。」

  程一斧道:「不用三斧,老子一斧就是一斧,如果劈不碎你的破傢伙,老子自己把腦袋砍下來,反正砸了招牌,以後也得餓死,倒不如死得痛快點。」

  侯金山冷笑一聲道:「來吧!侯大爺等著了。」

  程一斧舉起板斧揮了兩揮,倒是呼呼風響,但侯金山看出這不過蠻力,心中大定,因此當程一斧迎頭砍下時,他不偏不躲,反而用力往上一擋,想把他的板斧震飛,給他一點苦頭吃吃看。

  古秋萍也只以為程一斧的蠻力不小,硬功可能有點底子,但絕不會高明到哪裡。

  豈知程一斧的板斧落在籐牌上時,只聽得僻裡聲響,那面籐牌齊中而斷,落在地下,裂處十分整齊,兩片斷盾相距寸許,也排得整整齊齊的,就好像是一個空木碗被砍開了,倒在地上,這倒還不算奇,奇怪的是盾下的侯金山竟不見了蹤影。

  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會消失了呢,若是逃走了,古秋萍就在旁邊,只看見盾牌下沉,沒看見人影出來。

  假如侯金山能由他的眼前溜走而不被他看見,則這個傢伙的身法之快,也不亞於程一斧的勇力驚人了!

  不僅是古秋萍,就是全體在場的目擊者,也在奇怪地找尋著,看看侯金山跑到哪裡去了。

  程一斧收起板斧,看看地下的破盾笑道:「咱家這一斧斷根的招牌總算保住了,咦!那小子躲到哪兒去了?」

  古秋萍愕然問道:「大哥也沒看見他嗎?」

  程一斧道:「沒看見呀!咱家一斧頭下去,覺得輕飄飄的,不像有人在底下托著,幾乎是溜了!」

  古秋萍道:「不可能溜掉,我沒看見人離開呀!」

  程一斧摸摸腦袋道:「這就怪了,別是這小兔崽子會土遁的法術,一看招架不住,縮到地裡去了吧!」

  古秋萍道:「哪有這種事?」

  程一斧道:「一定是的,棲霞山上有種老鼠會鑽土,見人就往土裡鑽,一轉眼就不見了!」

  說著走到破盾前面叫道:「兔崽子,你出來,老子劈破你的傢伙,保全招牌就夠了,放心,絕不會再砍你的腦袋。」

  叫了兩聲,底下全無應聲。

  程一斧道:「你躲在下面也不是事兒,老子非把你揪出來不可!」

  上前翻起破盾,但見一灘血水,盾下只剩兩隻手!

  這兩隻手都緊握住盾牌後面的托梁,其中一隻還多握著那枝兩頭尖刃,想是侯金山應變並不慢,驟覺巨勁壓下時,知道一隻手架不住,還用另一隻手幫忙,但用了兩隻手仍然難以逃開劫數,兩隻手都還完整,可就是齊肘以下,都消逝不見了。

  四週一陣哄然,比發現侯金山的失蹤還要驚奇,因為候金山留下了兩隻手,證明他人也沒有逃走,那究竟上了什麼地方去了呢。

  這個問題只有站得最近的古秋萍最清楚,也最心涼,因為他看見兩塊破盾所覆蓋的地方,陷下兩個淺坑,逕尺大小,血肉模糊。

  劉光遠尤其吃驚,居然從船上一飛而下,落在那兩隻淺坑前,用他的長劍往下攪了一番,提起劍來時,劍身上沾著血淋淋的碎肉,為侯金山的下落作了最好的證明。

  他不但被程一斧的內勁震得通體粉碎,而且還深陷入地,不僅是如此,程一斧的功力真高不可測,一斧下落時,將侯金山的身子也劈成了兩片,所以分成兩個淺坑,腦筋快的人已經明白了。

  可是知道了答案後,比不知道更為驚愕,此人功力之高,已至令人無法想像的境界了。

  然而程一斧的外表一無異狀,一點也看不出高明的樣子。

  他還走到淺坑前看了一下道:「這小兔惠子,八成是面捏的,怎麼一斧就劈軟了呢!」

  劉光遠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打量了程一斧半天才問道:「朋友當真是住在棲霞山上落足嗎?」

  程一斧傻怔怔地笑道:「那還會假嗎,我就在棲霞山半腰的那間山神廟裡住,每天送一擔柴下來換兩分銀子,金陵城裡差不多的人家全認識我。」

  劉光遠又問道:「朋友的尊姓大名可否確實見告?」

  程—斧笑道:「老子生下來就沒有爹娘,也沒有人給我起名字,後來我一斧斷根出了名,大家都管我叫程一斧,這就是老子的名字了,後來有個算命先生替我算了一卦,說沒有人用那兩個字作名字的,要替我改名宇,我想改了名字,人家就不認識咱家的,那算命先生就改字不改音,把程一斧改為程易夫,就是容易的易,樵夫的夫,老子想本來就是樵夫,這兩個字倒也不錯,算是答應了,可是別人叫來叫去,還是管我叫一斧的多……」

  他說話半俗半俚,還是在裝糊塗。

  劉光遠卻不敢形之於色,只是冷冷地問道:「朋友!我們天魔幫與閣下河水不犯井水,不知是何處開罪了朋友?」

  程一斧搖頭道:「沒有呀,老子雖然勁頭大一點,卻從不跟人打架,因為咱家手重,一失手就會出人命,也不敢跟人家結怨,你不相信去問問,人家都說老子的脾氣好,打不還手,罵不回口,剛才那個小矮個兒罵了我十幾句,我也沒有生氣,可知老子是多麼和氣了。」

  劉光遠道:「劉某自信也沒有得罪朋友之處,那麼……朋友是應古秋萍之請,出來幫他架樑的了?」

  程一斧搖頭道:「誰是古秋萍,老子不認識。」

  古秋萍連忙挺身上前一拱手道:「就是兄弟。」

  程一斧笑道:「原來就是你公子爺呀!我說公子,你倒真是個好人,一點架子都沒有,見人客客氣氣的,不像有些王八蛋,穿上了花衣服就狗眼朝天,瞧不起我們賣粗力的,公子,你要是找我幫忙,我一定效勞。

  只是聽這老小子說你要人幫忙架樑,那我可幫不上忙,我只會砍柴,不會架樑,莫非公子要起房子娶媳婦兒嗎?我有個好朋友叫賴木匠,他會架樑,我把他介紹給公子可好?」

  他像連江湖口頭切語都不懂,居然把插手管事的架樑子切口纏到蓋房子上梁了。

  古秋萍也不點穿,配合著他的口氣道:「好極了!凡是大哥的朋友,兄弟都願親近!」

  程一斧笑道:「賴木匠做生意最公道,說一是一,但公子可千萬別跟他親近,因為這小子好賭好嫖,一辛苦下來,賺的幾兩銀子,不是送給了六顆花骨頭,就是送給了釣魚巷的花姐兒了,所以他的名字就叫王二花。

  公子跟他談生意可以,跟他交朋友可得小心點,他看你穿著神氣,一定會找你借錢,有借沒還……」

  正說著,人潮中又擠出一個中年人,也是一身短打,肩上還扛著一把方鋸,翻著眼睛叫著道:「程大個兒,你怎麼不夠意思,盡在背後揭我的短,我哪點對不起你,咱們交了二十年的朋友,可曾欠過你一個小錢的。」

  程—斧笑道:「真是白日見鬼了,一點壞事都做不得,老子從不在背後說人壞話,剛說了一句,就給你聽見了,老王,我可沒存心揭你的短,我給你介紹生意,當然要告訴清楚,免得你拆了爛污,怪到我這個中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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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0:53 |只看該作者
  那中年人笑道:「生意歸生意,交情是交情,不能混在一起談的,公子爺,我叫王爾化,乃是爾雅之爾,文化之化,可不是他說的王二花,世代以木匠為生,論手藝,在金陵城裡可找不出第二把來,你要找人架樑,交給我準沒錯,但不知公子要架什麼梁。」

  古秋萍打量了王爾化一眼,覺得此人精華內蘊,藏而不露,必然又是一位隱世異人,含笑拱手道:「王老兄擅架什麼梁?」

  王爾化道:「什麼梁都架,不是我姓王的開口,有我兩人出頭,哪怕是要把天上的玉皇寶殿拆了重造,我們也能一肩擔承,公子只管吩咐好了。」

  程一斧道:「慢來!你做生意怎麼把我攙進來了?」

  王爾化笑道:「大個兒,是你把我拉出來的,你脫得了關係嗎?反正咱們倆老朋友,你照顧了我,我也不會叫你吃虧,天塌下來,由我們一起來頂就是。」

  他的話已經很明顯,是站在古秋萍這一邊。

  古秋萍十分機靈,趁著他的口氣道:「王老兄,事情不大,有二位出來,一定擺得平了。」

  王爾化笑笑道:「公子,話先講明,我是個木匠,程大個兒是砍柴的,我們只做本分內的工作。」

  古秋萍道:「當然了,正義之堂,有一根道義之柱,被蛀蟲腐了,大廈形將傾圮,除了你們這樣的高手巧匠,誰也無法重建起來,二位可肯偏勞嗎?」

  王爾化道:「大廈之傾,獨木難支。」

  古秋萍道:「那當然,給蟲蛀的主梁不加修茸,其他的也無能為力,我們力量雖薄,也是盡心而已。」

  王爾化點點頭道:「老程,這一說我們倒不能不管了,就接下這筆生意吧,你的意思如何呢?」

  程一斧道:「隨便你,我是個粗人,除了用斧之外,什麼都不會,你說幹啥就幹啥好了。」

  王爾化道:「梁木中只要有了一頭蛀蟲,就會孳生不息,蔓延到全體,惟一的辦法是拆了重換。」

  程一斧道:「那行,蓋房子我不會,拆房子我還能幫上一點忙,交給我辦好了,保證一斧斷根。」

  王爾化笑道:「不過蛀蟲也是一條命,他如賴著不去,只有連根拔除一法,如是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叫他們自動回去,我們又何必做得太絕呢。」

  程—斧道:「這個老子不贊成,蛀蟲就是蛀蟲,到哪裡都是害人的東西,一斧斷根最干脆了。」

  王爾化笑笑道:「你一個人一把斧頭,未必能除盡天下的蛀蟲,再說你我闖了半輩子,這是第一次公開拋頭露面出來幹活兒,總不能做事情做得太絕。」

  程一斧想想道:「好吧,隨你怎麼說。」

  王爾化朝劉光遠道:「老朋友!你聽見了,我們剛接下一筆大生意,要重修武林正義堂,我與老程都是急性子,可不能讓這位公子慢慢買材料來興建,我看你這四條船都是新造的,木料也不錯,乾脆咱們套個交情,你把船讓出來,算是做件好事吧。

  還有我剛才聽說了,你既強佔了一處什麼凌雲別莊,又要佔人家的遊仙谷,那是何苦呢?這麼大的歲數了,不修今世修來生,你就還給人家吧。」

  劉光遠冷冷笑道:「就憑你這兩句嗎?」

  王爾化道:「那當然不夠的,還有我程老弟的斧頭跟我這把鋸子,對了……你不知道我這鋸子名稱吧。」

  劉光遠看看他背上的鋸子,除了尺寸較大外,與一般木匠所用的鋸子並無兩樣,乃道:「不知道,請教。」

  王爾化道:「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它叫終南鋸。」

  劉光遠道:「那與劉某有什麼關係。」

  王爾化微笑道:「終南進士鍾馗死後為神,專司人間捉妖除魔之責,這柄鋸子就是他老人家遺下來的,又名除魔鋸,但有此鋸在,不許人間有魔字,你們所組的那個天魔幫跟它犯了沖,你就取消了這個名目吧。」

  劉光遠臉色鐵青,但是見到程一斧手震侯金山的無敵功夫,不敢過分發作,冷笑道:「別的事情劉某可以做主,更改名號,卻不是劉某一人之事,天魔幫是多人組成的,劉某要去問問他們的意見。」

  大力神魔馬光前最是暴躁,厲聲大叫道:「老四,問個屁,這種條件答應下來,咱們還能混嗎?」

  王爾化笑道:「怎麼不能混呢,你原來在乾元寺當和尚,繼續回去吃素唸經,劉光遠在姑蘇木稜鎮有家有業,還是當地的大善人,回去仍然當他的員外,至於其他的人,狼虎歸山,魚鱉歸海,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劉光遠冷冷笑道:「朋友對我們很清楚呀。」

  王爾化哈哈一笑道:「你們是魔,我們是神,天魔幫鬧得再厲害,也翻不過我們鐘山四神的掌心去,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你趁早作個決定吧!」

  劉光遠一怔道:「鐘山四神,還有兩個?」

  王爾化道:「不錯!鐘山四神是我們四個酒肉朋友自湊在一起自封的雅號,平時吃吃聊聊,也沒什麼作為,可是你們天魔幫鬧的太不像話了,朗朗乾坤,被你們攪得一團烏煙瘴氣,我們才忍不住出來清理一下!」

  劉光遠冷冷地道:「神魔不兩立,這倒怪不得二位要跟我們過不去,但是明人不做暗事,另外兩位何不一起出來,大家當面見個真章呢!」

  王爾化笑道:「還有一個懶兒,一個酒瘋子,現在他們一個在睡覺,一個爛醉如泥,今天沒來湊熱鬧,不過我想用不到他們了,就憑我們這兩塊料,難道還不夠?」

  劉光遠還沒開口,馬光前已怒吼道:「夠個屁,就憑你們這兩塊料,還不夠洒家一個小指頭掀的!」

  王爾化微笑道:「老程!這傢伙好大的口氣,我是說不上英雄,但你這麼大個兒,他居然敢說用一個小指頭就能對付下來,這似乎太瞧不起人了吧!」

  程一斧昂然道:「吹牛人人都會的,他外號叫大力魔神,倒是很對老子的胃口,因為老子就是力氣大,姓馬的,你也別說大話了,老子乾脆跟你對賭一下,各挨一拳如何?」

  馬光前怒道:「打就打,別來什麼臭花樣,你有本事,打上千拳百拳,洒家也照接不誤的!」

  程一斧笑道:「那可不行,你練過武功,老子可沒練過,你不規規矩矩站著,老子怎麼打得到你!」

  馬光前怒道:「放屁!洒家又不是死人,憑什麼要站在這兒給你打,有種的就上來!」

  馬光前捋拳待擊,程一斧道:「慢來!這個打法你不吃虧,老子站著先讓你打,打完了老子才回敬!」

  馬光前怒哼道:「想得容易,洒家要打你,你還逃得了,沒什麼規矩,各憑本事功夫!你準備著看招!」

  說著一拳直搗,拳發如風。

  程一斧口中雖說不會武功,實則招式異常精嫻,身子一側,以毫米之差,避過了他的拳鋒,反手一拳,剛好擂在馬光前的背上,咚的一聲,勁力十足,將馬光前打得一個踉蹌,俯跌下去了。

  劉光遠連忙將他扶起來問道:「二哥!怎麼樣?」

  馬光前舒了口氣,嘴角微微涔出一縷鮮血。

  但他倔強地道:「沒關係,幸好洒家這幾十年來,為了練空字訣,不近女色,骨頭還結實,若照從前的身架,這一拳就完蛋了,這王八蛋的勁頭還真足,難怪侯金山抗不住!」

  劉光遠道:「侯金山一斧喪生,是死在對方的內勁之下,二哥別看他外形粗魯,內家功力已頗具氣候,千萬要小心大意不得,還是去休息一下,看看有沒有內傷!」

  馬光前怒叫道:「不行,我非打他一拳不可!」

  程—斧笑道:「你挨得起我一拳,證明你們這批天魔幫還名不虛傳,你放心,這一拳你絕對打得回來,老子說一不二,現在就讓你打一拳,以示公平!」

  說完程一斧還挺起胸膛,解開前襟,用手拍拍胸前墳起如丘的古銅色肌膚,傲然含笑道:「來吧,隨你挑什麼地方,只有這地方打不得,因為老子沒練氣功,完全靠架子硬,骨頭多的地方挺得住,肉多的地方可怕疼。」

  他表現的功力令人駭異,說出的話又令人噴飯,像是完全不懂武功,因為最易運氣的部位就是胸膛,連走江湖賣大力丸的江湖藝人都以鐵條砸胸,唬唬不會武功的外行人,他居然說胸前挨不起重擊。

  再者他說沒有練過氣功,分明是開玩笑的話,從他一斧活劈侯金山,且將殘屍震得深陷地內,氣功已臻化境,胸前就是拿寶劍來砍,也傷不了分毫,他卻說除了胸膛,別處都不怕挨打,這種半真半假的態度,益發令人高深莫測了。

  馬光前自負一代宗師,豈能受這種奚落,厲聲道:「臭渾球,你別裝瘋賣傻,酒家偏要在你胸膛上打一拳,瞧你有多大能耐,抗得起洒家一拳。」

  程一斧連連搖頭:「你這老小子怎麼這樣不害臊,老子說過這地方不能打,你偏要揀老子弱處下手,那可不行,你打別的地方,老子絕不躲,你要打這個地方,老子就不答應了,說什麼也不讓你打中。」

  馬光前怒吼一聲道:「王八蛋,誰要你讓,洒家出手時,你還躲得了嗎?洒家打定你這個部位了。」

  說著揮拳直進,果然徑擊前胸,勢子極速。

  程一斧單手一封,托住他的拳頭道:「說不行就不行,你要換個地方。」

  馬光前拚命要將拳頭壓過去,程一斧則伸臂外托,兩人就這樣對持不下,身子紋絲不動,可是兩人的腳都陷入地下,深可沒脛,可見他們用力之猛。

  對持著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四周寂然無聲。

  每個人都屏息以觀,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而兩個人的雙足則已深陷及膝,誰都不肯放鬆。

  那邊的劉光遠卻開口道:「三哥,算了吧,你剛才還受了一點輕傷,何必跟他賭勁兒呢,何況胸前是最易運氣的部位,打中了也沒有多大好處。」

  同時王爾化也叫道:「老程,你也是的,憑你鐵打的身子,哪兒都挨得起,就讓他一拳好了,天外三魔除了已死的王大光外,都是出名的陰險狠毒之徒,你得留神他搗鬼,說不定挨在別的地方還更難招架呢。」

  然而場中的兩個人如若未聞,僵持如故。

  忽然崇黑虎飛身而出,躍到他們跟前道:「馬兄,這樣僵持下去,也沒多大意思,你這一拳由兄弟來代打如何?」

  口中說著,單掌已拍了出來,打向程一斧的後背。

  古秋萍連忙叫道:「程大哥小心,他的掌上有毒。」

  程一斧的身子一側,避過了掌鋒,崇黑虎的手掌卻一直拍向馬光前的身上來。

  馬光前伸掌抵住道:「崇兄,你怎麼打到我身上來了。」

  崇黑虎笑了一笑道:「對不起,馬兄,兄弟是想解開你們的僵局,不想一時收手不住。」

  口中說著話,掌卻沒撤回。

  古秋萍見狀忙道:「不好,他們是在借運掌勁,要合兩人之力來對付程大哥。」

  話才脫口,馬光前似已得到了助力,一拳突破進擊。

  程一斧的胸膛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身子晃了一晃,說也奇怪,他胸前的肌肉竟柔軟如綿,把馬光前的拳頭陷進了一半,再也拔不出來,就像黏上了似的。

  馬光前大是緊張,拚命往外拔,但程一斧如同生鐵澆在地上一般,身子不動不搖,也不放馬光前的拳頭離開。

  馬光前頭上的汗水都浸出來了,與他連掌運勁的崇黑虎也用手指與馬光前勾握起來,幫忙撥離拳頭,這等於二人之力了,仍然無法動得分毫。

  程一斧哈哈一笑道:「老小子,老子早告訴你了,肉多的地方打不得,你偏不相信,而且還找了個幫手來,這下可吃虧了吧,老子就因為胸前怕挨揍,練了一種外門功夫,叫做滌手抓拳神功,挨上了就摔不掉。

  而且配合著這門功夫,又練了一種附帶功夫,叫做壓肉碎骨神功,只要老子一使勁兒,非把你這幾根手指骨擠碎不可。」

  這分明是內家小天星吸字訣神功,而且已到達無上之化境,卻被他安上了這兩個令人噴飯的名目,直氣得馬光前滿臉通紅,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頭上青筋暴露,狼狽不堪。

  劉光遠怔了一怔,徐步出場,朝程一斧拱手道:「朋友,但憑你這手功夫,天魔幫只好認栽了,請高抬貴手,劉某立刻率人回到黃山如何?」

  程一斧搖搖頭道:「不行!黃山本不是你的地方,是你從凌雲別莊硬搶來的,要回就回姑蘇去。」

  劉光遠沉思片刻才道:「在下技不如人,當然任憑閣下開出條件來,我們只有接受的份。」

  程一斧道:「還有,你這四條船留下,給我們走路回去,同時也把天魔幫的字號取消掉。」

  劉光遠臉色一沉道:「朋友,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要求太過分,劉某不過欽佩你這份功力想跟你套份交情而已,可不一定真的怕你,你把馬三哥放開,由劉某跟你領教一場,如果輸了劉某把腦袋割下來都行。」

  程一斧傲然道:「老子在金陵賣柴,從不講價還價,說多少就多少,你不服可以重新交易,但一檔即一檔,等我把姓馬的解決了再說。」

  劉光遠冷冷一哼道:「好吧,買賣不成仁義在,劉某就等著好了,天外三魔成名至今,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三哥寧可費了這條胳臂,也不會向你屈服的。」

  說著朝馬光前點點頭道:「三哥,你就熬一下吧,剛才是不明底細,才上了人家的當,但小弟相信你這條胳臂還不至於廢掉,否則你十年埋頭空門的苦算是白吃了。」

  崇黑虎也鬆開了手道:「不錯,馬兄!你所習天魔秘籍空字訣上,玄妙的功夫多得很,不見得就輸給他了。」

  程一斧微微一笑,肌肉開始收縮,將馬光前的拳頭越擠越緊,馬光前拚命運功抗拒,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居然痛呼出聲,而且叫的聲音很淒慘。

  程一斧笑道:「你這傢伙太沒出息,老子還沒使足勁呢,你就哭成這個樣子,回頭老子擠碎了你的手指骨時,你豈不是痛哭流涕,喊爹叫娘了。」

  馬光前仍是大聲喊叫,聲音十分刺耳,聽得每個人都皺起眉頭。

  鐵板先生許君武忽然警覺,連忙叫道:「姓程的朋友注意,這傢伙不是在痛,而在施展天魔吼神功,那是一種音響神功,十分厲害,專門激盪人的心智。」

  程—斧笑笑道:「多謝關照,但朋友不必擔心,對他們這些鬼門道,我早就摸清楚了,由他叫魂好了。」

  馬光前越叫越厲,差不多的人都禁受不住,尤其是那些武功較差或是不會武功看熱鬧的人,竟紛紛不支倒地。

  銅琶仙子林綽約道:「君武,我們還可以勉強忍受,但那些無辜者卻受不起,再拖下去,一定會內腑碎裂而死,你的鐵板還帶在身邊吧,稍微壓它一壓。」

  許君武道:「鐵板雖在,但要你的銅琶配合才可勉力一抗,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還是不夠的。」

  林綽約一皺眉道:「上次在木櫝合奏,我銅琶上的弦子斷了幾根,始終沒有機會配好,光是幾根副弦奏不成曲。」

  王爾化卻笑道:「二位不必費心了,我這木匠在閒來無事的時候,也喜歡哼兩句,找不到弦子配,就用我這柄鋸子湊合著,居然也能成腔,比二位鐵板銅琶的仙奏自然不如,但配他這種哭喪卻挺合板的,還是我來湊合吧。」

  說著手執木鋸,由背囊中取出一具定准線的墨斗。

  但斗中無墨,線卻拉得很長,他將一端夾在肋下,一端繞在手指上,曲臂成弓,就在鋸齒上拉了起來。

  說也奇怪,這雜湊起來的兩件玩意兒,居然發出了極為悅耳動聽的旋律,幽幽裊裊,忽而驚亢入雲,忽而低回如吟。

  沒有多久,眾人耳中又聽得優美的樂章,馬光前的慘厲吼叫居然一點也聽不見了。

  劉光遠皺眉聽了半天才道:「三哥,咱們遇上勁敵了,天魔吼已不足取勝,還是憑真功夫吧。」

  馬光前已叫得聲嘶力竭,軟弱地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揮將出去,因為他毫無一點勁道,程一斧也未曾留意,一下子被他打在小腹上,身子居然一歪,勁力突散。

  馬光前趁勢拔回了拳頭,哈哈大笑道:「王八蛋,洒家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這一拳的滋味如何?」

  程一斧的雙足還插在地下,掙了掙才跳了起來,腳步已有點踉蹌。

  王爾化奇怪道:「老程,你是怎麼了?」

  程一斧按小腹皺眉道:「媽的,老子叫這老小子給要了,他跟我鬥力時,藏起了一半勁,使我放鬆了戒心,末後這一拳才是全力出手,打得很結實。」

  王爾化關心地問道:「究竟嚴不嚴重?」

  程一斧運氣道:「還好!這老小子到底比我差一籌,這一拳雖然結實,但還傷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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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危機一發


  馬光前微微一笑道:「後一拳傷不了你,前一拳可足夠要你命了。洒家練的空字訣神功,這門神功玄妙之處,就在借體為勁,剛才崇兄來助拳時,洒家將他的千毒掌功借了過去,轉送到你身上去了。

  你還不知死活,用了吸字訣,將毒氣整個吸入體中,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你就開始受罪了,王八蛋,你以為天外三魔是好欺侮的。」

  古秋萍聞言大驚,連忙上前一看,但見程一斧胸前古銅色的肌膚上泛出一圈淡黃色的影子來。

  王爾化連忙問道:「老程!你有中毒的感覺嗎?」

  程一斧搖頭道:「沒有呀!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古秋萍卻凝重地道:「不!千毒掌系採取硫磺中的毒氣,蘊入體內,由掌上施出,中掌後,兩個時辰之內不會有感覺的,以後就越來越嚴重。」

  程一斧道:「會嚴重到什麼程度呢?」

  古秋萍道:「起先是四肢發紅,慢慢就內臟潰爛,等到毒氣攻心,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程一斧沉思有頃,才朗聲一笑道:「這樣說我還有兩個時辰可以幹活兒呢,那不要緊,老子至少還能撈了本。」

  說著揮動板斧就要往馬光前撲去。

  古秋萍卻一手拉住他道:「大哥!你可不能再用力了,那會使你毒發更快。」

  程—斧大笑道:「毒發得越快越好,我一生做人乾脆,最怕拖泥帶水,臨死也得求個痛快的,相公,你別拉著我,我至少要找個墊背的,木匠,咱們四人交往一場,我可要先走一步了,懶鬼和酒鬼那裡,我來不及去辭行,你招呼一聲,以後別忘了逢年過節,在我墳上燒燒紙錢。」

  他說得慷慨激昂,視死如歸,毫無畏懼之色。

  王爾化卻有點黯然地道:「好吧,老程,我知道你的脾氣,暫時不能插手幫忙,你盡量先去討債吧,要不夠的,我們再替你追回,咱們生不欠人,可也不要叫人家賴了賬去。」

  程一斧揮斧直進。

  馬光前這次毫無懼怯,揮拳相近,招式精嫻,在斧影中居然能用空手進招,兩人對搏了十幾個回合後,程一斧忽地一斧,砍在馬光前的膀子上。

  馬光前躲閃招架都來不及,咬牙運氣,以臂迎上,鋒利的斧刃僅只將他的衣袖砍個缺口,卻未能傷及他的肌膚。

  王爾化吃驚地叫道:「老程,你怎麼越來越不濟了,縱使你的功力與對方相等,這一斧也不能如此窩囊呀。」

  程一斧哼了一聲道:「恐怕是毒性發作了,我現在連揮斧都吃力得很,更別說使勁兒了。」

  王爾化連忙道:「那你還是下來吧。」

  程—斧大笑道:「什麼話,瓦罐不離井上破,咱們既然學了武功,自然不能指望有好收場的,與其等毒發身死,倒不如求個痛快了,多少我總要撈點本。」

  王爾化道:「他練的是空字訣,完全以氣為主,你的功力已經打了一個對折,撈本恐怕不容易。」

  程—斧笑笑道:「你胡說,我已經宰了一個,死了就夠本兒了,現在是找外快賺利息,這老小子空字訣練得再到家,總有不空的地方,我非要撈他一點不可。」

  馬光前大笑道:「王八蛋,你爺爺現在可大方呢,讓你砍上三斧頭,瞧你可傷得了我一根毫毛。」

  程一斧繼續揮斧進劈,功力果然打了個對折,但行動還是很利落,眨眼間,馬光前又中了兩斧,仍然不受一點傷,更為得意地道:「王八蛋,你爺爺三斧頭都讓過了,你小心,首先我要奪下你這柄斧了。」

  程一斧橫砍,馬光前探出右掌來搶他的斧子,勢子也極速,程一斧撤招不及,斧刃直往他的掌中落去。

  馬光前正想奪過斧子來,哪知斧刃急落,右掌竟應斧而斷,血光四濺,痛得他就地一滾,連聲痛吼。

  這剎那間的變故,又使大家怔住了。

  劉光遠畢竟是沉得住氣的,迅速揮手,招來了下屬,扶著馬光前,而且拾起那只斷腕,趁著熱血給他連上道:「快抬回船上去,用白獺續肌膏敷好,還可保全這隻手!」

  馬光前忍住痛,搖了一下頭道:「老四,別糟蹋了靈藥,我上了這王八蛋的當,不知被他在手上搗了什麼鬼,勁氣運不過去了,所以才挨了一刀,否則這王八蛋絕對傷不了我,斷手再連上也沒有用,你設法給我出口氣吧!」

  程一斧哈哈大笑道:「老小子,你倒是有點見識,你在我面前裝蒜,雖騙過了我,但老子也留了一手,老子用了八成勁力,仍然擠不碎你的手指骨時,只好另想辦法,用暗勁堵死了你的氣脈,只要再加上一斧,不怕你這老小子不斷爪,老子做買賣說一不二,講要廢掉你一隻手絕不容打折扣,大家有來有往,才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馬光前暴跳如雷,幾乎想忍著斷手之痛去拚命。

  劉光遠勸阻道:「三哥!你還是歇息一下吧,少了你一隻手,並不影響你的神功,也不會增加不便,像小弟一樣,雙腿失去,仍是行動如常,底下事由小弟來應付吧!」

  程一斧朗聲道:「快來吧,老子只剩兩個時辰,湊著這段時間,老子賺得越多越好!」

  劉光遠冷笑一聲,抽出腰間長劍,逕直向程一斧攻去。

  程一斧揮斧迎上,兩人立刻展開了拚鬥。

  這一戰才是劉光遠真正顯示實力的時候,但見他運劍如飛,而且勁力十足,單薄的劍葉對沉重的鋼斧毫不畏懼,硬碰硬地砍劈刺觸,竟然毫無遜色,十幾回合後,程一斧竟然危機迭現,身上受了幾處劍傷。

  王爾化在旁忍不住了,拉鋸上前道:「老程!我可顧不得你的臭脾氣了,你中了人家的暗算,那是沒話說,但如見你活生生被人宰了,另外兩個渾蟲也不肯放我過去的,咱倆打一吧!」

  程一斧此時只有招架之力,連回口的精神都沒有了。

  只好閃避一下,讓王爾化加入合鬥,他們兩件奇門兵刃,對付劉光遠這口單劍,仍是無法取勝,只是不像先前那樣狼狽而已。

  李光祖見狀叫道:「你們不講規矩,怎麼倚多為勝了呢,我來加上一份,這是一對一!」

  何蘭仙一扯陸遊仙道:「人家來架樑的,可不能讓人家獨挑大樑,我們也該出點力!」他們夫婦倆雙劍合壁,敵住了李光祖,各展神威,也廝殺成一片。

  陸遊仙的劍術精湛,不在乃妻之下,但是一出手就被侯金山折了個大跟頭,意志消沉,現在受了妻子的鼓勵,雙劍合壁,威力大增,雖然不能制住李光祖,卻也能平分秋色,戰來十分熱鬧。

  崇黑虎大叫道:「你們要不要臉,儘是兩打一。」

  叫著手舞長劍,也搶了過來,古秋萍急忙衝過來,道:「我們才是正點子,也湊熱鬧吧!」

  揮劍將他接下,瑛姑道:「崇應彪之死我也有份,你說我們兩打一,我們就認到底了,大家都湊個熱鬧!」

  抱劍入場,與古秋萍雙戰崇黑虎。

  九個人分成三對廝殺,天魔幫那邊都是以一敵二,但除了古秋萍與瑛姑合戰崇黑虎略占優勢外,其餘兩組部仍是天魔方面居上。

  陸遊仙與何蘭仙夫婦雙劍合壁,聯擊配合已致無暇可擊的境界,但對手太強了,強的出乎人的想像。

  李光祖那一支劍疾若雷火,上下翻飛,不僅封死了他們的攻招,而且還不時予以絕大的威脅。

  幸而夫婦兩人有數十年合作的默契,心靈相通,等於一個人分作兩用,才能堪堪勉強匹敵而已!

  至於劉光遠這邊,若非平空殺出兩個幫手,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然王爾化與程一斧都是單獨作戰慣了,聯手並不默契,仍是各自為敵,威力也增不了多少,僅只在危急時,可以稍作解圍性的搔擾而已。

  這一戰總算看出了天外三魔東山復起後的實力了,除了馬光前因為要心機,過分隱藏實力想愚弄程一斧,反而自己賠了一隻手外,這些老魔確實到了令人震駭的程度,因此越戰越令俠義道這邊擔憂!

  他們高手雖多,如鐵板銅琶以及綠楊俠侶,都是名滿一時的高手,但這時他們都自知相去太遠了,不敢上前插手幫忙,惟恐誤事,反而削弱了己方的實力!

  其中最焦急的是俞覺非。

  他看到陸遊仙夫婦力戰李光祖不下,不禁叫道:「遊仙。

  蘭仙,你們這套合籍雙修的神劍法絕對勝不過他的,為什麼不用七煞劍呢?」

  古秋萍連忙道:「使不得!七煞劍法底子已洩,大致變化也被他們摸熟了,如果一擊不中,被他們看去要訣,將來更沒有辦法可以制他們了!」

  俞覺非叫道:「目前就是個不了之局,還談什麼將來,今天如果戰不了他們,我們誰都留不下命去!」

  何蘭仙苦笑道:「俞大哥,我們不是不清楚,但七煞劍威力至巨,必須單獨施展,我們兩個人都被絆住了,誰都脫不了身,想逞命一搏也沒有機會呀!」

  俞覺非沉思片刻,忽然道:「閃開,交給我來對付!」

  劍隨聲出,由斜急進,與李光祖對接一招後,正想替下陸遊仙夫婦,誰知天魔幫早也有了準備。

  他這邊才發動,對方船上也飛天掠起四條身影,有四名服式齊一的中年漢子,挾劍同時趕至,四劍齊發,將陸遊仙夫婦又圍了回去,不但沒脫開李光祖的威脅,反而在外圍又多了四名敵人夾擊。

  這四個中年漢子雖然貌不驚人,也沒有在江湖上露過臉,但劍技之精,不遜於任何一個高手。他們在外面配合李光祖,更為厲害,使得中間三人劍法大亂!

  劉光遠哈哈一笑道:「俞老道!你在九華山耍心機,洩了一套不完全的七煞劍法,劉某怎會上當,回去後我根本就不去研究劍式的變化,只要把幫中的四大護法劍主,配合李二哥的劍法,就可限住你們施展不開!」

  這番話倒不是虛言,他們內外五個人夾擊,把三個人隔得合既不成,圍得分又不開,自保都很困難,縱然想施展七煞劍法,也因為有兩個自己人在劍勢範圍之內,限制住手腳,不敢施展,危機送現!

  古秋萍看情勢不佳,朝瑛姑丟了個眼色道:「瑛姑,劉光遠還沒考慮到我們!」

  瑛姑也是冰雪聰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嗯了一聲道:「是啊,他沒想到我們都練了七煞劍,大概無法再派出四個護法劍主來牽制我們了,古大哥,我先讓開一下,由你把崇老兒給解決了,多少也給他們一點打擊。」話畢抽身退後。

  古秋萍運劍作勢。崇黑虎倒是十分緊張,凝神功力,全神貫注,準備接受那雷霆一擊。

  古秋萍的劍推出去,變化莫測。

  崇黑虎十分謹慎,一直等古秋萍的劍勢臨身,看準變化後,才搖劍外封,果然架開了那一擊,而且還反壓住他的劍,阻止他繼續發招,心中得意,口中卻道:「所謂七煞劍也不過如此呀!」

  瑛姑冷笑道:「未必見得,煞手在我這兒。」

  劉光遠也忙叫道:「崇兄,別上當,古秋萍只是引你分神,該注意的是那丫頭。」

  他這邊叫得急,瑛姑也發動得快,劍光搖灑而至,古秋萍早已彎腰側身避開了,崇黑虎被劉光遠一叫一喊,失去鬥志,古秋萍退開時,他也就地一滾,蛇行免躍,作之字形的路線,躍退老遠,使瑛姑那一劍襲空。

  可是他再也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商就了一套虛實莫測的劍法,兩人配合施展,誰真誰假,根本無法預料。

  他正慶幸逃過一招煞手,古秋萍長劍驟發,捲入另一邊戰圈去,劍光搖曳中,七煞劍威力初現,血光迸現,天魔幫中四名護法劍主已有兩名腰斬倒地。

  瑛姑的動作配合得極為銜接,身子縱起空中,搖劍下擊道:「李光祖,現在看我的。」

  由於古秋萍聲東擊西的成功,使得李光祖也亂了方寸,聲氣為之所奪,同時見瑛姑所施的那一招,正是俞覺非在九華山玄真觀地室內所演的煞氣籠蓋,也是他們百思不解的一招,連忙往陸遊仙身邊一靠。

  陸遊仙大為緊張,惟恐波及,長劍外封,施用化解手法以免把自己陷在裡面,哪知瑛姑身形下落時,劍都撤了招,根本只用了個起手式,領住劍招未發,由於無法與陸遊仙的出劍相

  配,也看不出哪是解式。

  古秋萍利用這個機會,煞劍再發,又將另兩名護法劍主梟首於地,這兩個年輕人忽虛忽實的,不但將崇黑虎與李光祖耍了,而且還剪除了對方四名高手,一時人心大震,看的人叫好不絕,使王爾化與程一斧也提起了勁兒。

  劉光遠勃然震怒,厲聲道:「殺得好,劉某算無遺策,卻著了你們兩個年輕人的道兒,四大護法劍主是本幫中的一等高手,想不到會折在你們手中,你們別得意,這四條命的代價不會輕的。」

  李光祖與崇黑虎會合在一起,兩人都十分慚愧。

  李光祖將心一橫道:「老四,都是你把七煞劍看得太了不起了,才使我慌了手腳,其實又有什麼呢,拼著挨上一劍,我不相信就能送命,白白地丟了四個好手。」

  劉光遠頓了一頓道:「二哥,你的護體真氣已臻化境,挨一劍是沒關係的,但我怕中在你的練門上。」

  李光祖道:「我的練門他們怎麼知道,連我們兄弟間都互相守秘,不相聞問,他們更無從捉摸。」

  劉光遠歎道:「二哥,別忘了你的兩個身邊人都倒戈投向對方去了,小弟雖然不知道你練門所在,只怕二哥在床第之間,不小心洩了秘,那可犯不著冒險。」

  李光祖微感訕然道:「老四!你把我看得太不成材了,這等重大的秘密,如果叫那兩個爛女人摸底去,我還能活到今天嗎?她們叛意早生,早就要我的命去了。」

  劉光遠道:「小弟雖然相信不致於此,但仍然不願拿二哥的性命冒險,不僅對二哥如此,即使是崇兄,他只跟花素秋數度交歡,兄弟都不敢冒險,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在我們對七煞劍未有充分瞭解前,絕不以身試劍,三哥就是不小心,才丟了一隻手,我們可不能再損失了。」

  這時古秋萍已與陸遊仙等五人聯手,慢慢逼向李光祖與崇黑虎二人,準備重作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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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3: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俠義精神


  劉光遠道:「二位兄長小心應付好了,遇見對方有施七煞劍的姿勢時,不管是真是假,總是先求退路,我另有辦法對付他們。」

  李光祖道:「那不成了光挨打不還手,多丟人。」

  劉光遠冷笑一聲道:「這又不是比武競技,怕什麼丟人,活到最後才是勝利者,我倒不想信他們能狠到底,葉總管,既然對方要行群毆,就給他們一個痛快的。」

  葉開甲一直在押住陣勢,指揮全局,聽見命令後,將手巾令旗一揮道:「青龍白虎銅雀雲鳥四壇同時出動,各守本位,向中央推進,見者即殺,不留活口不准投降。」

  令出旗落,四條船上的健漢立刻各佈陣勢,迅速包抄,將群俠圍在壇心,形成一個方陣,然後慢慢收縮。

  這四隊分隸四條船,也是上岸那批人,每隊雖二十名,卻無一弱者,每個人都有侯金山的身手功力。

  群俠如何敵得住,所有的人都遭遇到強敵,一時殺聲震天。

  而葉開甲率領在船上的另一批武功較高的幫眾,由中央突人,向外迫殺,但見血雨橫飛,那些不甘受制於天魔幫而加入古秋萍這邊的武林豪傑,頓時死了不少。

  幸虧錢斯民臨陣不亂,連忙叫大家集中一處,布成一個圓圈,嚴陣以待,而且綠楊雙俠,鐵板師徒,陶芙,以及他自己等一些較高的好手,各據一面力拒,總算保持了一部分的人,但眼看著也支持不了多久。

  古秋萍等人已無法專神對拼李光祖與崇黑虎了,他與瑛姑衝回本陣支援。

  俞覺非直撲葉開甲,衝進對方陣中,七煞劍殺手連施,也殺傷了不少人,但這個局面已極為危殆。

  同時程一斧也感到毒性發作,氣功不續。

  而劉光遠攻勢更厲,非要活劈他不可。

  勉強揮了幾斧,已是遍體鱗傷,忍不住叫道:「木匠,你撐吧,老子要先走一步了。」

  王爾化沉聲道:「去吧,趁你自己還有點力氣的時候,自己照顧自己吧,總比死在對方手中強。」

  程一斧退身避後,橫斧就朝自己頭上砍去,快要及頸之際,忽然空中飛來一股彩虹,長約十數文,其速無比,居然捲住了他的斧子,一下子奪了過去,等著斧子落地,卻是一條綢帶。

  程一斧怔了一下才叫道:「懶鬼,瞌睡鬼,死婆娘,你終於醒了,老子還以為你挺屍挺陰過去了呢。」

  隨著這條綢帶而來的卻是個錦衣的中年麗人,雲髻半偏,睡眼惺忪,彷彿不勝嬌慵,身軀落地,還連打了幾個呵欠。

  首先朝程一斧道:「大傻子,別這麼沒出息,打不過人撒腿子就跑,邀齊了幫手再來扳本也沒關係,幹嗎要拿斧頭劈腦袋呢,砍下來你還可得回去嗎?」

  然後又朝王爾化道:「木匠,你比大傻子長了幾歲,也比他聰明得多,怎麼也迷糊了心竅,帶著他打架不說,還眼睜睜地看著他抹脖子,你跟他有什麼過不去的?」

  王爾化見這女子來到,心中略定,但仍是緊張地道:「睡娘子,你別說夢話了,酒鬼在哪兒,叫他快來吧,金陵四聖,今天遲早有一兩個要歸位了。」

  那女子道:「有這麼嚴重嗎?」

  王爾化仍然力戰劉光遠,焦急地道:「王八蛋才騙你,老程中了人家的暗算,最多只有兩個時辰可活,我們在這兒苦撐著,你若再不來,連木匠也要歸位了。」

  那女子好整以暇地道:「究竟怎麼回事?」

  王爾化急了道:「我沒工夫細說,你快把酒鬼找來。」

  那女子道:「我正在好睡,你那個小徒弟挺死挺活地把我吵醒拉了來,酒鬼還在我家門樓上喝酒,興趣正濃,不過足癮是不肯動身的,我看也沒什麼嚴重的……」

  王爾化大急道:「姑奶奶!你要是再磨蹭,不如回去睡覺吧,等你睡足了,再來給我們收屍就行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臭木匠,就是你性子急,不過一群耗子打架罷了,有什麼嚴重的,叫他們停手就是了。」

  王爾化歎道:「你有本事叫嗎?」

  那女子果然朝四下叫道:「停手!停手!混賬東西,你們吵了姑奶奶的午覺,還不聽姑奶奶的話,敢情是活著不耐煩了,給我滾下江去,好好地泡一泡。」

  天魔幫眾佔優勢,雖然這女子來得突兀,但沒有因此停止攻勢,自然也沒有人理會她的招呼。

  那女子柳屆一豎,手中的綢帶,又如一條長虹,不過這條虹可是活的,纏著人一卷捲到半空,跟著一拋,像拋石子般的,把人拋向十丈外的江水,勁道足,手法絕,眨眼間已拋下十幾名天魔幫眾。

  那些人身法了得,但遇上這條彩虹,簡直成了泥塑木雕的玩偶,連還手掙扎的餘地也沒有了,硬生生地被拋了出去。

  劉光遠見情勢不對,大聲厲喝道:「住手,收隊。」

  這一喝倒是頗見威嚴,天魔幫的人立刻停手,迅速回到大船旁邊,連拋落江中的那十幾個,也都狼狽地爬了上來。

  李光祖與崇黑虎也停了手,湊到劉光遠身邊。

  王爾化這時才鬆了口氣,喘息連連,走到那女子身邊道:「睡娘子,你先把那傢伙抓起來,老程剛才中了他的毒掌,非要他的解藥才能解毒。」

  說時手指崇黑虎,那女子一笑道;「急什麼,不是還有兩個時辰嗎?慢慢收拾他就是了。」

  劉光遠沉下臉道:「這位想必是四聖之一了。」

  王爾化道:「不錯!她姓薛,叫薛眠娘,又稱睡娘子,生平無所好,就是睡大覺。」

  李光祖隨即淫押地一笑道:「那最好,跟我是一對。」

  薛眠娘朝他一笑道:「你也喜歡睡嗎?」

  李光祖笑道:「老夫最喜歡跟女人睡覺。」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難得!難得!我終於找到一個知己了,我的三個夥伴就是不懂得睡中之趣,罵我是懶鬼。」

  王爾化急了道:「睡娘子,人家在罵你!」

  薛眠娘笑道:「沒關係,但得一夢中知己,我就陪他睡睡也無所謂,老朋友,我們就在這兒躺躺吧!在太陽底下尋夢,別有一番風味,來!躺下!躺下!」

  口中說著,手中的綢帶飄出,捲向李光祖。

  李光祖連忙推劍封出去,這老魔畢竟功力深厚,劍刃迎上綵帶,居然削下尺來長的一截。

  薛眠娘笑道:「老朋友,你別打哈哈,既然是我尋夢知己,為什麼又要拒絕就地結緣呢?」

  這次她有了戒備,綢帶旋舞如游龍凌空,連捲帶纏,靈活異常。

  李光祖揮劍急封,再也無法砍中綢帶了,而且那綵帶飄舞開來,不限於尖端可以纏人,整根帶子的每一部分都像活的,稍一有隙就直捲而進。

  李光祖一面用劍挑架,一面閃身躲避,雖然沒有被她捲上,卻也相當吃力,一男一女就這樣團團對轉。

  劉光遠從薛眠娘與李光祖對上手之後,就十分注意對方的手法,眼角直溜,眸子游移不定。

  觀戰有時,他突然道:「二哥!你何必纏鬥呢,就讓她捲上又能怎麼樣,難道還怕她傷了你?」

  一言驚醒夢中人,李光祖一劍斷綢,已經試出本身功力高於這女子,只是手法不如對方靈妙。聞言果然一定身,運氣如石,讓綢帶捲住了身子,結結實實地裹了好幾道,連雙臂都裹了起來,活活像個五月端陽的粽子,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薛眠娘手中的綢帶只剩下五六尺,拉了兩下,李光祖仍然端立不動,婉然一笑道:「老朋友,現在你身上裹得密不通風,也不怕著涼了,該可以躺下了吧。」

  李光祖已經把氣運足十分,雙臂突振,口中大喝一聲,想用內勁將綢帶震斷,哪知薛眠娘早已料到這一著,他的手臂才發勁,薛眠娘的動作比他更快,猛然一抽,裹在他身上的綢帶突然抽開了,將李光祖的身子抽得團團直轉,綢帶離身,餘勁末已,又轉了七八個圈子,好容易才拿樁站定。

  可是薛眠娘的綢帶又搭上了他的足踝,將他往上一拋,倒掉而起,順勢又捲了起來,口中嬌笑道:「老朋友!你真有意思,我小時候就喜歡玩陀螺,放風箏,長大成人後,這些玩意兒不好意思再弄了,白天無聊,才只有蒙頭大睡,今天不但找到了一個尋夢知己,還找到了個童心未混的玩伴,我真太高興了,我們剛剛玩過陀螺,現在再玩放風箏,玩累了倒頭一睡,那多美啊!」

  李光祖一見被纏,拋在空中無法使力,幾次彎腰想用劍去割斷綢帶,但薛眠娘的手法也十分刁鑽,他彎腰的時候,頭得低一點,而使李光祖頭下足上,利用地面的碰撞之力,把李光祖又彈了回去,前兩次吃了虧,以後只好放棄了這個企圖,由她在空中擺弄著。

  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在空中叫著:「老四,這是你出的主意,害我著了這婆娘的道兒,快設法救我下來。」

  劉光遠臉色鐵青,猛然長身往前衝去,劍出如風。

  但薛眠娘早有防備,身軀輕轉,反把李光祖朝他劍上迎去,口中還說道:「我們正玩得高興,你別來搗蛋。」

  劉光遠逼得撤回了劍,一連幾次都是如此,不禁怒火上升,擲下長劍,空手撲向薛眠娘而去,薛眠娘又是一轉躲開。

  哪知劉光遠一撲也是虛招,移形換位,剛好轉到她躲的位置,單掌疾出,口中喝道:「撤手!」

  一掌砍在她手腕上,薛眠娘嬌呼一聲,果然將綢帶脫了手,李光祖直往人潮中落去,劉光遠卻隨即一長身,並指急點,點中薛眠娘的穴道,薛眠娘頹然倒地,程一斧與王爾化大吃一驚。

  劉光遠卻將薛眠娘一把撈起,倒提雙足冷笑道:「二位的傢伙不會比我的手快,你們只要敢上前一步,我就活活地撕她成兩片。」

  這一來,果然把兩個人都震住了。

  薛眠娘雖然被點住了穴道,口中還能說話,呻吟著道:「木匠!大傻子,我們四個人悠游林泊,在棲霞山上過得多舒服,偏偏你們要多事前來趕熱鬧,技不如人,只有認了吧。」

  王爾化吁了一口氣道:「劉光遠,算你厲害,把睡娘子放下,替老程解了毒,我們從此不管你的事。」

  劉光遠冷冷笑道:「哪有這麼容易。」

  王爾化怒道:「你還想怎麼樣?」

  劉光遠笑道:「劉某愛才如渴,你們幾位武功非凡,怎能容各位閒散,天魔幫中四位幫主名額已滿,但副幫主之位尚懸虛,你們剛好四位。」

  程一斧怒道:「放屁,你談都不要談。」

  劉光遠笑道:「那閣下只好等毒發身死,睡娘子也只有香消玉殞了,劉某總不能白放過你們。」

  程王二人想上去拚命,又怕劉光遠撕裂了薛眠娘,躊躇無計。

  薛眠娘一歎道:「木匠!算了吧,大傻子是沒救了,讓他陪我一死吧,你去找酒鬼,有機會就替我們報仇,沒機會就躲起來,逢年過節,給我們燃點紙,也算朋友一場,金陵四聖不能向邪魔外道投降。」

  程一斧歎了一口氣道:「懶鬼說得也對,木匠!你走吧,趁我還有一口氣在,掩護你離開總還沒問題。」

  王爾化沉聲道:「這是什麼話,要死就死在一起,可恨那酒鬼還不來,如果有他在,我們四個人合手一搏,不見得會輸給這些邪魔外道。」

  程一斧想想道:「也好,你既然肯陪同一死,就等在這裡,老子先去把酒鬼拖了來,大家好好地再幹一下。」

  劉光遠道:「站住!先把睡娘子的芳軀帶了去,你拔腿一跑,回頭來不來誰知道。」

  程一斧怒道:「老子已經中了毒,左右是一死,還會跟你耍賴不成,你等著好了,老子馬上就回來。」

  劉光遠笑笑道:「三位的技藝都領教過了,那位未露面的酒友想必是差不到哪裡,他能趕來最好,否則劉某可不願放過一個強敵,以後再慢慢找。」

  程一斧怒道:「這是什麼話,老子一定把酒鬼找來。」

  劉光遠笑道:「此刻他不知道虛實,說不定還會闖了來,假如你去通知了,來不來可很難說,如果他躲了起來,慢慢跟我們搗蛋,這豈不是自找麻煩,你們如果屈就本幫副幫主,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就是一家人,否則就別麻煩了,趁早把命擱下,免得多費事。」

  程一斧想拚命,劉光遠道:「你們趁早作個了斷,我也留她一個全屍,否則的話我就先撕了她。」

  薛眠娘叫道:「撕就撕,左右是一死,還要留全屍幹嗎?

  木匠,你別死心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是走吧,你不比我們,還有妻兒老小。」

  程一斧道:「對!木匠,你走吧,我們豁上幹了。」

  王爾化躊躇難決。

  劉光遠道:「王兄要走絕不挽留,明天還有件差使可以發點小財呢。」

  王爾化一怔道:「你說什麼?」

  劉光遠笑道:「睡娘子玉貌花容,一身肌膚想必欺霜賽雪,活生生地撕了太可惜,劉某想把她的衣服剝光了,讓大家瞻仰一番,王兄則可以向每個參觀的人收取一兩銀子的瞻仰費,這不是一筆小財嗎,但這件妙事一定要王兄走後,兄弟才能實施,所以王兄最好把這兒的人記住,明天挨戶去收費,這不是一件好差使嗎?」

  王爾化怒道:「你敢!」

  劉光遠含笑道:「有什麼不敢的,劉某總不能放虎歸山,否則就怪不得劉某人。」

  王爾化與程一斧對看一眼,兩人發了瘋似地往前衝去,劉光遠則帶著薛眠娘作武器去攻二人,口中笑道:「你要再拚死,劉某只好先撕她了!」

  王爾化怒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劉光遠道:「要你們投降,共掌天魔幫。」

  王爾化叫道:「辦不到!我們情願一死。」

  劉光遠笑笑道:「那就請你們自尋了斷吧!劉某隨後就送睡娘子上路,成全一番結義之情。」

  王爾化朝程一斧歎道:「老程,認命吧,反正拼下去也只有死這一條路,免得睡娘子多受罪!」

  程一斧黯然無言。

  兩人一個舉斧,一個提鋸,正待往自己頂上砸去時,人潮中突然喊出一個聲音道:「等一下,你們太不夠朋友,要死也不招呼我一聲。」

  二人為之一怔。

  劉光遠笑道:「好極了,你們的酒友也到了,四聖一起歸位,倒也是一件樂事。」

  從看熱鬧的人叢中出來一個矮胖子,身背一口大葫蘆,助下卻夾著一人,赫然正是被薛眠娘綢帶拋出去的李光祖。

  當劉光遠突擊薛眠娘之後,由於一連串的緊張事件,誰都沒注意李光祖被拋到哪兒去了,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落入這個矮胖子手中。

  但見李光祖軟綿綿地被挾在那人助下一動也不動了,此人徐徐步入場中去,把李光祖往地上一丟道:「劉幫主,在下杜今康,就是今日杜康之意,有個外號叫千石不醉,但是我們這三個朋友都叫我酒鬼,其實我量大如海,整日酒不離口,也沒有醉過一次。」

  劉光遠無暇多問,看著地下的李光祖問道:「你把我二哥怎麼了,他要送了命,你可得小心點……」

  杜今康哈哈一笑道:「我們睡娘子怎麼了,你放心,他還沒死,不過他被摔出來的時候,剛好掉在我身邊,我順手灌了他幾口好酒,可是這位老朋友酒量太差了,居然沉醉不醒,爛醉如泥!」

  劉光遠道:「胡說!我二哥功力蓋世……」

  杜今康笑道:「功力蓋世與酒量無關,我這葫蘆裡是陳年好酒,別說點火了,連太陽光照久一點,也能燒起來的,他那點滴之量,怎麼禁受得起!」

  劉光遠自然不信。

  杜今康笑道:「你不信我可以試給你看看,我先喝上一口,對日光一噴就能生火!」

  說完端起葫蘆,喝了一口,又將葫蘆中的酒,倒了一點在地上,張口一噴,已是一道火泉了,引著地下的酒,立刻燒了起來。

  酒香撲鼻,劉光遠知道這酒醇烈是不假,但他口中噴火,分明是顯示功力,乃冷笑道:「閣下以內力引酒成火,倒也沒什麼了不起!」

  杜今康笑笑道:「但是我對這位老朋友身上噴上一口,情形就不同了,足足可以燒上半個時辰!」

  劉光遠一怔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杜今康笑道:「沒什麼,我只不過在他肚子裡灌上了兩斤烈酒,在他身上又淋了七八斤,只要一口火噴上去,撲也撲不滅,內外夾燒,很快就可以烤熟了,這下子化費了我十斤好酒,想想是夠心痛的,但用來換回一個睡娘子,可也說不得了!」

  劉光遠見李光祖全身儒濕,酒氣沖天,不禁呆了。

  杜今康笑道:「怎麼樣!這下就要看交情的厚薄了,你如果要撕裂睡娘子,我就活烤李光祖,然後大家再幹一場,否則我們就互相交換一下!」

  劉光遠朝崇黑虎看了一下,兩心會意,崇黑虎衝上前去,千毒掌勁凝聚十分功力,攻向杜今康。

  劉光遠則分身想去搶地下的李光祖,哪知杜今康張口一噴,一片火海罩向前來。

  崇黑虎的千毒掌系采自硫砂毒,不能沾火,手縮的快,毒氣被火一灼,自動燃起,將掌心灼傷了一塊,痛得直跳直掉。

  劉光遠的身上也沾了一蓬火,不敢去摸李光祖,連忙跳開了,趕緊把火撲熄!

  杜今康笑道:「我成年飲酒,肚子裡有的是陳酒,張口一噴就源源不絕,你們可別動歪腦筋,假如我沒有十成把握,還敢把人放在地上,容你們來搶嗎?」

  崇黑虎被毒氣內攻,汗流如雨,連忙坐在地下運氣平熄內火。

  劉光遠則呆住了,他自負武功蓋世,在場的人都不是對手,卻偏偏遇上這麼一個怪物,力戰固然不懼,但自己這邊四個幫主已傷其三。

  崇黑虎火毒內攻,急需調息。

  馬光前不幸斷腕,無力再戰。

  李光祖又被對方制住,看來只好接受對方的條件!

  他想了一下道:「好吧!我把睡娘子還給你們!」

  杜今康道:「你送過來把這姓李的扶去,我先打個招呼,他醉得太厲害,得趕緊設法解酒的!」

  劉光遠沉思了片刻,終於提著薛眠娘,走到他們面前。

  王爾化緊張地道:「醉鬼,小心他耍詭計。」

  杜今康微微笑道:「我們歡迎他來試一下,剛才他自己都無法避過我三昧真火挾噴的一口烈酒,現在諒他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李光祖一身是酒,可經不住我張口一噴。」

  劉光遠一言不發,放下薛眠娘,彎腰檢視了一下李光祖,抱起他回頭走去。

  這邊的眾人忙著把薛眠娘的穴道拍開。

  劉光遠已經回到自己的行列中,冷冷地道:「古秋萍,今天算你運氣好,平白殺出這四個傢伙,但劉某可不是怕他們,認真要拼的話,劉某一個人就夠你們受的,只是劉某疏於防備,致使本幫三位幫主都受了輕傷,才將這場約鬥暫時中止,過幾天是你們來找死,還是我來找你們?」

  古秋萍道:「隨便你,反正我們勢成水火,遲早總須一決的,誰找誰都是一樣,你看著辦好了。」

  劉光遠想想道:「也好,我們以兩個月為期,天魔幫在黃山凌雲別莊等著你們前來決鬥,到時候你最好多找點幫手,生死成敗,都繫乎這一戰了。」

  古秋萍笑笑道:「沒問題,經過今天這一戰,至少已證明你們天魔幫的勢力尚不足以蔽天遮日,相信到那一天,各地聞風而響應討魔的俠義英雄,絕不會少於你們的狐群狗黨,到時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劉光遠傲然一笑道:「你以為我在乎嗎?老實說,今天與場的人,除了金陵四聖還堪一戰外,其餘的人,我沒有一個放在眼中的,剛才混戰時,你也看得出,就憑我帶來的這些人,也足對付你們了。」

  古秋萍笑笑道:「你們別吹大氣,數數地下的屍首,是你的人多還是我們的人多?」

  劉光遠臉色微變,滿地殘屍,大部分是他的手下,群俠中一無所傷,死了的幾個人,只是今天臨時參加到古秋萍那邊去的。

  以損失而言,天魔幫是夠慘的了,但他傲然一笑道:「這只是本幫一半的實力,還有一半的,我移去進駐九華山的遊仙谷了,目前我為了籌備兩月後的決鬥,必須集中人手,將游仙谷暫時還給你們,但等到兩個月後,天魔幫重駐遊仙谷,就成為永久的根據地了。」

  古秋萍道:「這點我可以相信的,我一定把你們的腦袋帶到遊仙谷地,血祭那些屈死的冤魂。」

  劉光遠哼了一聲不再多話,只是朝金陵四聖道:「兩月後黃山之約,你們幾位是一定會參加的了。」

  杜今康道:「准到,准到,今天很遺憾,未能與你這個火眼神魔一較高低,只有等到兩個月後,屆時我一定多灌幾斤烈酒,把你燒成名副其實的火眼神魔。」

  劉光遠沉聲道:「葉總管,把死者抬到船上去。」

  葉開甲命人將場中殘屍清理一下,凡是他們的人,都抬到了船上。這邊錢斯民也將死傷的同道抬了回來,並為傷者展開急救。

  劉光遠已喝令退走了。

  王爾化忽然道:「你們慢走,把老程中毒的解藥留下。」

  崇黑虎這時剛剛恢復,聞言冷笑道:「解藥是不會給你們的,但你們放心好了,古秋萍解得了。」

  古秋萍笑笑道:「崇黑虎,你別以為這千毒掌有何了不起,我早已把解藥研究出來了,今天這位程兄突然出頭,來不及叫他預防,但你的千毒掌下一次就毫無用處了。」

  崇黑虎不信道:「千毒掌的解藥也許難不到你,但是我相信你要能配製成功,那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

  古秋萍屈指輕彈,送出一顆解藥道:「如果你不信,我就送一粒給你檢驗一番,保證與你所制的完全一樣。」

  崇黑虎接到後,放在口中咬開了嘗了一嘗,臉色大變。

  劉光遠見狀知道不假,只得解嘲地道:「那也沒有關係,反正崇兄的武功並不止於千毒掌一項,兩個月後,給他們一點別的顏色看看,也叫他們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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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3:44 |只看該作者
  他帶來的百餘名手下,已經折了三分之一,但剩下的人仍然很輕鬆地抬起四條大船,走到河邊,逆流而去。

  古秋萍送上一顆解藥給程一斧道:「程大哥,你中的毒很深,照理要兩顆才能完全解毒,但只剩下一顆了,好在已能壓住毒性,等一下小弟再以別的方法為你清毒。」

  程一斧道:「你不是自己配製成功了嗎?」

  古秋萍苦笑道:「談何容易,這解毒藥製配,確實要幾個月的時間,這還是他兒子崇應彪偷出來給我們的,為了預防他的毒掌,我們每個人都服了一粒,就剩下兩粒了。」

  王爾化愕然遭:「那你為什麼還要給他一顆呢,一起留下給老程,豈不是省事得多。」

  王爾化對古秋萍將預防毒掌的解藥,竟給了崇黑虎一顆之舉,甚不以為然。

  古秋萍解釋道:「不用解藥,我也有辦法怯毒,只是極為耗力,如果中毒的人太多,我一個人也沒辦法了,因此才犧牲一粒解藥,雖然費點事,還是做得划算,因為此一來,崇黑虎不會再使用千毒掌了。

  劉光遠的武功雖然可怕,但不如崇黑虎的毒掌威脅大,沾上一點就難倖免,今天我擔心的就是他,所以程兄中毒後,我不敢立即取出,就是怕萬一中毒的人太多,就得解毒,以後還是要防著他。」

  杜今康笑道:「以後就不怕他了,毒掌雖凶,卻經不起我一口火噴,下次由我來對付他好了。」

  程一斧道:「醉鬼,我倒不知道你已經能把內家三昧真火練到有形的地步,看來你比我們的修為都深。」

  杜今康大笑道:「醉鬼如果有這份能耐,早就成仙了,還跟你們在一起混,今天我使的是障眼法,把黃磷溶在酒中,張口一噴,略略加熱就可燒了起來,這一手普通走江湖賣大力丸的朋友都會,用來騙騙人而已。」

  程一斧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正在奇怪,以劉光遠的功力,即使真的是三昧真火練成了形,也難不倒他,怎麼在他身上也能燒起來。」

  杜今康道:「老程,你目中無人,眼高於天,今天可受到教訓了,天外三魔個個不凡,劉光遠尤其高明,我早就看到了,但一直不敢輕易出頭。說實在的,我們四個都勝不過他,如果不是睡娘的彩綢帶配合得巧,剛好把李光祖摔到我面前,今天這局面我也不知如何了斷呢?」

  說完又對古秋萍道:「你們也太冒險了,就憑這點力量,居然也敢向他們公然挑戰,如果不是……」

  古秋萍不等他說完接口道:「如果不是四位及時仗義援手,今天我們必將全軍覆沒,但是我們也迫不得已,天魔幫勢力熏天,假如沒有人公開向他們挑戰,天下武林,勢必盡入其掌握而屈服,一開始的情形各位也知道的。」

  杜今康道:「我們知道,老程跟木匠雖然沒告訴我們,但我與睡娘子知道他們兩個好事,必然會來參加,所以都跟著來了,但我始終認為今天的舉動太冒險,明知不敵,就得采取暗中擾亂的辦法,公然挑戰,以卵擊石……」

  古秋萍苦笑道:「杜兄所責極是,但我們對天外三魔的武功實力,的確不清楚,以前幾度接觸,他們都沒有全力施為,直到今天,一個個才拿出真功夫,如果早知道他們的武功進境,我們自然會鄭重其事的。」

  程一斧叫道:「管他多厲害,反正已經豁上了,老子今天丟大人了,連帶把金陵四聖的招牌都砸了……」

  王爾化卻笑道:「老程!你也別太洩氣,你砍下馬光前一隻手,睡娘子把李光祖耍得團團轉,醉鬼一口火,噴倒了崇黑虎,驚退劉光遠,咱們也不算丟人。」

  程一斧道:「可是咱們公開叫陣,要留下他們四條船,結果仍是被他們揚長而去,這是我們第一次露面,說出的話等於放了個屁,以後怎麼直得起腰,醉鬼,不是我要怪你,你的鬼門道雖多,膽子卻太小,既然我們已經唬住了他們,就該硬到底,非把他們的船留下不可。」

  杜今康笑道:「得了吧,見好即收,能擺成這個局面收場,已經很夠了,萬一劉光遠來個硬到底,我紙老虎不就拆穿了,恐怕還無法收場呢!」

  忽然人叢中鑽出了一個小孩子,不過才十五六歲,穿著很樸素平常,卻顯得一臉淘氣相,笑嘻嘻地道:「程大叔,您別洩氣,這個面子小侄給你撈回來了。他們那四條船絕對駛不回去的,這不是留下了嗎?」說著用手一指,江中那四條大船行不過里許,還可看得很清楚,船上的人紛紛往另外兩條船上跑。

  船上冒出了一蓬火舌,頃刻,另兩條船也是火光燭天燒了起來。

  天魔幫眾連劉光遠等四個幫主在內,一個個都狼狽地跳入江中,好在他們都精通水性,拍浪泅行,搶上了別處路過前來搭救的客船。

  那小伙子拍手笑道:「有趣!有趣!程大叔,這下子您該消氣了吧,回頭去撈起來,那怕就是四條船底,也夠你賣上一兩個月的,您可以歇上一陣子了!」

  程一斧看得十分高興,笑了起來道:「你這小王八蛋搗的什麼鬼,怎麼把他們的船給燒了的呢?」

  那小伙子笑道:「杜伯伯張口噴火的那一套可瞞不了我,因為黃磷是我替他買的,我瞧著好玩,自己也弄了一些,最後你們打得熱鬧,我偷偷地上了船,在每條艙底,把和了酒的黃磷給灑了一遍,等酒氣蒸乾了,黃磷自動發火,就燒了起來,一點也不出奇,幸好時間配合得巧,我們還看得見,否則您也不相信呢!」

  程一斧哈哈大笑道:「小王八蛋,真有你的,你老子教你做木匠,你倒學會了放火,真是青出於藍了!」

  王爾化也笑了道:「老程,你別冤枉人,我只教他規規矩矩做木匠,連武功都沒有教他,這些鬼胡鬧全是醉鬼教的,可一點都沒有我的份,要罵你也得罵醉鬼去。」

  古秋萍覺得這小傢伙的膽與機智都很夠,心中特具好感,歎道:「這位小兄弟可真了不起的,天魔幫的人無一弱者,他居然能不知不覺地摸到船上去,實在值得佩服。」

  王爾化微笑道:「那可能是睡娘的化育之功,她的無影身形是天下一絕,當著你的面一晃就失去了影子,今天不知怎地吝於施展,否則劉光遠也不可能輕易地制住她。」

  程一斧也道:「是啊,懶婆子今天怎麼了,我因為確信你的無影身形了得,才沒替你擔心,不然的話,咱家拼了命也不讓你貼近他的身邊去受那等屈辱。」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吃過中飯是我睡癮正濃的時候,幹什麼都不起勁,要不是為了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我連門都懶得出,在動手的時候,我都阿欠連天的,哪裡還有精神捉迷藏。」

  程一斧瞪大眼睛叫道:「我的姑奶奶,性命交關的時候,你的懶毛病不能改一改嗎,剛才我們替你擔多大的心,假如不是醉鬼配合得巧,你這條命都要懶掉了。」

  杜今康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蠢材真是白操心,睡娘的夢裡乾坤跟我的醉中日月一樣,完全是仙家妙算玄機,豈是凡夫俗子料得透的,醉鬼急著出頭,倒不是為了睡娘子,憑她那一身功夫,雖然勝不了劉光遠卻也不會叫她撕成兩片,我是怕你們兩個抹脖子才出頭的,要不然睡娘子被劉光遠制住了半天,我怎麼毫不著急呢。」

  程一斧瞪著大眼叫道:「她的穴道被制了,有本事也施展不出來,不然我們也不會急成那個樣子的。」

  杜今康笑笑道:「老程,難怪睡娘子要叫你大傻子,你的確是傻得可以,睡娘子還怕人點穴嗎,我們又不是沒試過,她睡熟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出手,連點她身上三十六處大穴,她依然安睡如故,到時候說醒就醒。」

  程一斧頓了一頓才道:「懶鬼,原來你是裝蒜,這就太不夠朋友了,我與木匠急得要為你抹脖子。」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木匠,大傻子,你們的友情令我十分感激,我寧可交你們這種朋友,也不交醉鬼這種鬼精靈,今天要不是你們垂危,憑他醉鬼,就是叫人揪下了腦袋,我也照樣做我的清秋大夢。」

  杜今康笑道:「所以醉鬼有自知之明,絕不逞強出頭。」

  程一斧仍是悻然地道:「懶鬼,你知道我們是實心眼兒的人,更不該要我們。」

  薛眠娘笑道:「我倒不是存心耍你們,我是在考驗一下這頭醉鬼,看他什麼時候才捨得從酒缸裡爬出來。」

  社今康道:「這就太不公平了,聽你一說,好像我醉鬼就是絕情寡義的人了,早知如此,我該多憋一下才對。」

  那小伙子笑道:「杜伯伯,您別鬥氣了,您四位老人家雖然整日吵鬧,骨子裡卻情逾手足,誰都不會看誰吃虧的,而且薛姑姑今天不施展無影身法,故意失手遭擒,內心裡早有計較,具有很深用意的。」

  薛眠娘笑道:「小鬼頭,你倒是精靈,我就不信你能猜出我的用心,你倒是說說看。」

  小伙子微笑道:「您早看出今天勝過劉光遠不可能,日後必然還有一次交手的機會,所以不把絕藝一下子全亮了出來,造成了對方一個錯覺,下次才有機會攻其不備。」

  程一斧連連點頭叫道:「著哇,想不到睡娘子還藏著一手,如此說來,以後我們還有得一拼。」

  薛眠娘莊容道:「我留了兩手功夫的確是預留後步,但能否勝得了劉光遠卻實沒有把握,麻煩已經惹來了,躲也躲不掉,只好到時候再說,反正是不得安寧了。」

  古秋萍道:「四位隱處棲霞山,過著神仙一般的生活,都是古某不自量力,打擾了四位的清靜,深以為咎。」

  程一斧笑道:「古老弟,你也別客氣,我們雖然不履江湖,但傳聞卻聽得很多,對你只有佩服,一樣是學武功,你卻能不負所學,為鋤強扶弱而效力,跟你一比,我們只有慚愧,所以你在金陵約鬥三魔,我與木匠不顧他們的反對,說什麼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那小伙子卻笑道:「程大叔,您這話可就欠公平了,杜伯伯跟薛姑姑哪裡會不管呢,杜伯伯早在三天前就叫我去準備黃磷松脂,準備亮一下了,只是他們兩位不像您跟爹那樣心急,一定要等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現身,出其不意,才可以制敵取勝。

  今天您如果沉得住氣一點,不太早急著出頭,相信局面不會這麼狼狽,至少會叫那幾個老魔頭多吃一點虧回去。」

  程一斧道:「這麼說還是我壞了事了!」

  小伙子微笑道:「可不是,您稍等一下,把對方摸摸清楚,瞭解馬光前的空字訣底細以及崇黑虎的千毒掌,至少不會上了他們的當,也免了大夥兒為您操心拚命了!」

  王爾化笑道:「小畜生,這還有你說話的餘地,你又不是不知道程老大的毛躁脾氣,他能忍到那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他也沒吃多大的虧,一斧劈掉馬光前的一隻手,那可是真功夫,比醉鬼唬人的把戲高明多了!」

  小伙子連忙道:「是!是!程大叔那一斧稱得上鬼斧神工,天下皆驚,今天轉危為安,全仗那一斧,依我看劉光遠功力雖高,技藝太雜,倒還不可怕,馬光前專一而精才是勁敵,如果程大叔不廢掉他一隻手,以您三位的技藝,恐怕都拿他無可奈何!」

  古秋萍不禁訝然驚道:「這位小兄弟可真了不得,見解之精遠無人能及,天外三魔,劉光遠雖是其中靈魂,但技多巧詐,尚可以智力與之對抗,只有馬光前,昔年號稱大力神魔,就以力雄見稱,習得天魔秘籍中的空字訣後,更是難敵,因為他是硬碰硬的真功夫,今天若不是他心存不良,想以鬼門道取勝,程兄那一斧恐怕難以奏功!」

  小伙子微笑道:「三魔武功雖高,到底邪魔歪道,難成正果,那個馬光前如果不想掩藏實力,拿出真功夫來,勝過程大叔並不困難,他偏偏要要奸詐,才自己吃了大虧,所以今天能化危為安,實在是僥倖而已……」

  古秋萍不禁拱手道:「小兄弟識見精闢,佩服!佩服!」

  王爾化笑道:「古老弟,這是小犬力行,今年才十五歲,我自己疏於管教,醉鬼睡娘子兩個人雖然閒下教了他一些玩意兒,卻越教越壞,你如果看他還有一點出息,以後不妨為他指導一點,把他扶成個正器。」

  古秋萍愕然道:「這個古某怎麼敢當?四位都是絕世高人,在下望塵莫及,令郎雖然年紀尚小,卻也超出古某。」

  王爾化正色道:「古老弟,我不是跟你假客氣,這小子資質雖還不錯,但跟著我們,卻永遠也學不成樣,因為我們的成功都是旁門左道,不登大雅之堂,這還是其次,我們四個不但疏懶成性,本身也有許多缺點,四個老怪物,教出了個小怪物來,說不定將來還會成個禍害了呢!」

  程—斧莊容道:「這話我贊成,古老弟,你看我們的德性就知道了,言談行動,沒有一點配為人師的,這孩子跟著我們,縱然不學壞,也學不了好去,木匠叫他跟你學,我覺得很有道理,別的不說,光是你這番氣度風標,俠義心胸與處事態度,也值得他引為榜樣的。」

  古秋萍倒是臉紅了,訕然地道:「程兄說得太過獎了,兄弟所作所為,無一足稱善道,現在江湖口碑,對古某也是不齒者居多,因為兄弟至少尚未脫黑道身份。」

  王爾化笑道:「老弟別謙虛了,我們也不是輕易許人的,老弟雖然籍身綠林,卻沒有為自己落得一分好處,取不義之財,濟危扶貧,有口皆碑,光是金陵一地,受你好處的人就不知有多少,然而知道是老弟義舉的卻沒有幾個,就憑這一點行善不居,就值得我們敬佩的。」

  程一斧道:「說的是啊,要不是衝著你,我們今天絕不會多管閒事,我們四個人在棲霞山上隱居了二三十年,根本就沒打算出頭了,都因為你老弟才拋頭露面,就憑這一點,你也不好意思拒絕我們吧!」

  古秋萍十分為難道:「四位也許對古某不夠瞭解,最近這一段時間,古某跟大魔幫展開作對,行事才稍微正經一點,以前古某一樣是荒誕不經,只怕有負重托!」

  杜今康笑道:「古老弟!我們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如果你是死板板的,我們也不會把小鬼托付給你了,那小子古怪精靈,沒有個心計靈活的人也壓不住他,你的長處是圓滑而不失其正,這是我們不及的,要他跟你學的,也是這一點長處,你就別推辭了!」

  古秋萍見他們言辭懇切,倒也不便再堅拒了,只得道:「只要小兄弟不嫌棄,以後我們互相切磋好了!」

  王爾化見他答應了,連忙道:「力行,從今天起,我把你交給了古叔叔了,往後你要多聽他的指導管教!」

  王力行倒是十分規矩地作了一恭,叫了一聲古叔叔,但隨即涎著臉笑道:「古叔叔!我跟著您要學的地方還多,您可不能藏私,因為我到現在,沒有正正經經學過一門功夫,程大叔的天賦神力我是學不成,家父瞧我不成材,根本不肯教我,杜伯伯跟薛姑姑一個愛喝酒,一個愛睡覺,難得有清醒的時候,興致所至指點幾手沒個系統!」

  古秋萍道:「我只要知道的,你看上眼的,只管提出來,我絕不藏私,但慚愧的是那太有限了!」

  王力行笑笑道:「別的我倒不急,您剛才力鬥李光祖與崇黑虎的幾手劍法,精微之至,可以教我嗎?」

  古秋萍道:「沒問題,我的劍法師承於何梅仙前輩,但沒正式拜師,我可以做主,另外的七煞劍得自俞道長,相信他也願意公開的。」

  王力行笑道:「那我就先謝謝了,學了那幾手劍法,配合薛姑姑的無影身法,下次斗天魔幫時,我也可以作您一個好幫手,還有一點,聽說天魔秘籍中的毒經在您那兒?」

  古秋萍頓了一頓才道:「是的,那是飛天魔神王大光送給陶姑娘,她再轉贈給我的。」

  王力行道:「您能否轉授給我呢?杜伯伯對這一門學問很有興趣,我也學了一點,但不夠精擅。」

  古秋萍道:「那是陶姑娘的東西,我無權做主。」

  陶芙忙道:「古大哥,我是個瞎子,拿著根本沒用,所以才轉贈給你,你有權做主,不必問我。」

  王力行笑道:「我也聽說了,陶姑娘把毒經轉給您,她已完成使命,古叔叔,您現在可以答應了吧。」

  古秋萍想了一下道:「還是不行,除非你取得陶姑娘的同意,東西是她的,我管不了,由我做主的話,我絕不讓第二個人過目,因為這不是一本好書。」

  王力行道:「器物本無善惡之分,端在人為而已,我身經金陵四聖的熏陶,絕不會仗它作惡的,您應該相信得過。」

  古秋萍道:「我連自己都信不過。」

  王力行道:「可是您自己看過了。」

  古秋萍道:「不錯,我是看過了,但我只看了各種毒藥的解法與症狀,用以防範不為人所乘,從來不去研究如何配製,也從來沒想到要用它來對付誰。」

  王力行笑道:「您又騙人了,您在揚州王金槍的家裡,用它來驚退劉光遠,在遊仙莊也曾用來卻敵。」

  古秋萍愕然道:「你的消息倒很靈通。」

  王力行笑道:「金陵是臥虎藏龍之地,什麼事能漏得過我們耳朵的,否則我也不會向您提出請求了。」

  古秋萍苦笑道:「你知道的還不夠詳細,那兩次我只是虛張聲勢,卻沒有真正地使用,這兒的人都可以作證的。」

  王力行道:「那不管,反正您答應對我不藏私的,天魔毒經既然您看過了,教教也沒有關係。」

  古秋萍搖頭道:「就是這一點不能答應。」

  王力行道:「那您是不信任我了,您不信任沒關係,連帶著也是不信任我爹他們,兩個月後他們就不管了。」

  杜今康笑笑道:「古老弟,我們倒不是借此要挾,這小子對用毒很有點鬼才,我會的那一點全叫他偷去了,但他還懂得收斂,沒用來害過一個人。這點可以保證的,你不妨指點他一二,將來對付天魔幫時也可以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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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4:00 |只看該作者
  古秋萍莊容道:「假如古某有此打算,早就自己鑽研了,天外三魔也不會猖撅至今。」

  杜今康道:「老實說,我們的武功也勝不了三魔,今天全是僥倖,兩個月後,生死實難預料。」

  古秋萍朗聲道:「四位如果怕他們,大可由此退出,只要四位表明立場,天魔幫絕不會再找四位的麻煩的。」

  杜今康笑笑道:「找麻煩倒不怕,大不了我們挪個窩,海闊天空,他們也找不到我們,只是我覺得老弟太固執了,有必可制敵之具,何必棄而不用呢!」

  古秋萍道:「因為我認為天魔毒經厲害,流傳開來,其患尤甚於天外三魔,王大光以此經不容於三魔,可是他寧可以身殉而不願涉足,這是他偉大之處,古某為了尊重他的決定,所以才不願將之公諸於世!」

  杜今康想了一下,才道:「我們與天魔幫作對,只是一時之興,反正我們與世無爭,也犯不著拿老命去拼吧!」

  古秋萍拱拱手道:「是的!四位是犯不著,今日解圍之得,古某十分感激,程兄身上的餘毒,只須一日可清,在下當為之一效綿薄,事後四位遷地為良也好,跟天魔幫打個招呼也好,相信不會有麻煩了!」

  杜今康道:「馬光前一隻手斷送在老程斧下,李光祖又吃了睡娘子一個大虧,他們恐怕不肯輕易善罷。古老弟,這是大家安危所關,你為什麼不肯通融呢!」

  古秋萍搖頭道:「這不是通融的問題!」

  杜今康道:「那我們只好遷地為良了,古老弟!實在很抱歉,我們不是臨時扯腿,實在幫不上忙!」

  王力行道:「古叔叔你不會怪我們吧,杜伯伯原本是想幫你們一個忙的,只因為能力不足,才叫我提出這個要求,既然您不答應,我也不能硬叫四位老人家拚命……」

  古秋萍笑笑道:「不會怪你們的,情況很明顯,天外三魔的武功高不可測,有各位援手,我們才免於一死,今天是靠著運氣,下次可不能再靠運氣了。」

  王力行道:「古叔叔,我們的去留對你們有關係嗎?」

  古秋萍道:「當然有關係,而且有很大的關係,今天四位大展神功,能令天下人心一振,兩個月後,如果金陵四聖不在,恐怕出場的還是我們幾個人,反之能得四位相助,天下豪傑將聞風響應,縱不能勝,聲勢可奪敵之魄,但事關生死,古某人不能強求各位。」

  王力行道:「既然事情關係這樣大,您不能變通一下?」

  古秋萍莊容道:「我沒有權利變通,這是正與邪的區分,用毒去對付惡人本無不可,但有失光明,練武的人首重氣節,如果我們不擇手段,與邪魔何異,更沒有資格去聲討他們了。

  今天在場的人,雖然有一部分為了私怨,但大部分都是為俠義所趨。毅然與抗,這才是真正的俠義精神,失去了這種精神,武功再高也是沒有用的。

  小兄弟,人各有志,我不便多說,反正天魔毒經絕對不能利用,哪兒有僻靜的地方,我好給程兄祛毒,其餘不必再說了。」

  社今康笑笑道:「小子,怎麼樣,你服了吧!」

  王力行雙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個頭道:「古叔叔,小侄今後一定死心塌地跟著您,做您的跟班都行,只要你不趕我走,我為你做牛馬都甘心的。」

  古秋萍連忙扶他起來道:「小兄弟,這是做什麼?」

  王力行道:「古叔叔,你放心,我根本就不要您的毒經。」

  程一斧也大笑道:「古老弟,俺們是真的服了你了,撇開武功不談,你這種守正不阿的心胸,咱家為了你賣了命也心甘的,你放心!酒鬼的鬼主意兒雖多,卻不會用毒,而且我們最討厭用毒的人,剛才是試探你的。」

  王爾化笑道:「我這雙眼睛相人是不會錯的,都是你們不相信,非要來上這一下,現在該沒話說了吧。」

  古秋萍愕然道:「原來各位是試探兄弟的。」

  薛眠娘微笑道:「是的,古兄弟,說句老實話,我們四個人並不是真的不管事,而是覺得世間所謂一般俠義之士,假冒偽者居多,並不比那邪魔歪道好多少。

  所謂正邪之爭,無非名利爭逐,狗咬狗一嘴毛,我們也就懶得多管閒事,倒不如悠遊山林,來得自在些,所以我們在棲霞山上,關起門來,打著金陵四聖的招牌,也不過自我解嘲而已,事實上哪一點夠得上一個聖字呢?倒是你兄弟的剛才那番凜然氣節表現,才不愧為俠中之聖。」

  古秋萍連忙道:「這……在下哪裡敢當。」

  杜今康笑道:「你別客氣了,你能叫小王八蛋誠心正意地跪下規規矩矩地磕一個頭,就是當得起了,你不知道這小雜種心多傲,我們四塊料都不在他眼睛裡,他把我們金陵四聖加了一個字,叫做金陵四神聖。」

  古秋萍笑道:「聖上加個神字,並無不敬之意。」

  杜今康笑著道:「你不知道這小鬼多促狹,拐著彎兒罵人呢,他說我們四神聖是廟門口的四大金剛,樣子唬人,實際上是泥塑木偶,是四個活死人。」

  王力行笑道:「杜伯伯,我可沒這麼說,我只說您四位睜著眼不管事,空負一身所學,如果您四位老人家成了神仙倒也可不理塵世俗務,可是你們六根不淨,牢騷滿腹,眼前多少不平事,卻不肯伸手管一下。」

  古秋萍笑笑道:「小兄弟倒是性情中人。」

  程一斧笑道:「這小子雖然沒規矩,講的倒是實在話,所以也只好由他數落去,不過我們也深深感覺到這小傢伙不是安分的,一定得找個真正的俠義豪傑,好好地匡導他一番,讓他去創一番事業,選來選去選中了你。」

  王爾化道:「古老弟的俠行義舉我們風聞已久,但光是道聽途說,我們還不放心,總要親自作證一下,但我們又懶又怕麻煩,不能盯在你背後調查你去,恰好你選中了金陵跟天魔幫決鬥,我們認為機緣湊巧,先插上一手,跟你攀上交情,再把小犬托付給你。」

  杜今康搶著道:「不過這小子眼高於天,對我們的話總不肯置信,非要試驗你一下,所以才藉著天魔毒經的原由,刁難你一番,小子!你現在總算瞭解古叔叔的為人了。」

  王力行又作了一揖道:「古叔叔,請你原諒小侄無狀,其實小侄對您今天的守義不屈,已經十分心折了,但杜伯伯說知人不易,必須要慎重一點。」

  杜今康笑罵道:「小王八蛋,你又往我身上推了,我可沒叫你要人家的毒經。」

  王力行道:「杜伯伯叫我請古叔叔毀了那本毒經,我想古叔叔自己看過了,也許全記得了,毀了並不難。」

  杜今康仍是笑罵道:「小鬼崽子,你以為那部天魔毒經像你背的唐詩三百首一樣,能穩熟就行了嗎?那是天地間的一部奇書,不知窮了多少人的心血鑽研才寫成。」

  古秋萍莊容道:「杜兄說的不錯,這部書包羅萬象,搜集天下各種奇妙異毒,詳細解說性能與用法,其中有三十六種絕毒,可以在不知不覺間致人於死命,而且無藥可救,的確可以說是一冊最厲害殺人方法之大全奇錄。」

  杜今康愕然道:「那是絕不能流人天魔幫之手了,讓他們得到了這部書,天下武林正義之士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古秋萍道:「豈僅武林人死無孑遺,連萬千無辜生民,都將遭受其害,因為有些毒藥練成後,是以一城一市的人為其施毒的對象,這一來將要有多少人送命呢?」

  王力行道:「那怎麼可以呢?而且也沒有用處呀!」

  程一斧道:「怎麼沒用,只是要用得其道而已,像這種厲害的毒物,可以不必真的使用,只要讓人知道我們擁有其物,就不怕人不屈服了。」

  古秋萍苦笑道:「程兄說來容易,如果不經實施,誰會相信它的威力,一經施用後,施者自己也不能控制了,總想一次次地用下去,直到殺盡天下人為止。」

  程一斧不信道:「哪有這種事呢?」

  杜今康道:「不!我相信有此可能的,任何一種技藝,練成之後,第一個目的就是付諸實施,看看自己苦心的成果,怎麼捨得擱置不用呢?以我們自己為例,練成武功後,四個人共同相約不輕易炫世,到了最後還是忍不住。」

  古秋萍道:「天魔毒經的影響尤為其甚,如果鑽研其中,可以導致人入魔道,視殺人為樂事,彌足愈烈……」

  杜今康愕然道:「這麼說來,這是一部邪書?」

  古秋萍道:「它本來就是一部邪書,抄錄該書的天魔子本人就深受其害,但他畢竟良知未混,眼看看控制不住自己,就先把自己毒死了,死前在毒經的前頁註明其害,說是非有一個絕大智慧定力的人,不能鑽研此書,王大光得書之後,也不敢輕易動用……」

  杜今康道:「老弟對自己有多大把握呢?」

  古秋萍道:「這種事誰也不敢說,也不敢輕試,因為身入其中後,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那位天魔子手著天魔四笈,其修為之高,該是無人能及,可是他仍然無以自拔,逼得自殞其身,我怎麼妄比先哲……」

  杜今康一歎道:「這也說的是,古兄弟,照這樣看來,這部書還是毀了的好,因為它對人有害而無益!」

  古秋萍莊容道:「我是有這個準備,但未到其時。」

  「要什麼時候呢?」

  「如果殲滅天魔,敉平邪惡,我第一件事就是毀滅此書。

  假如實在沒辦法,我只一個打算了!

  我只有向他們表示屈服,獻出此書……」

  眾人都為之一愕。古秋萍接著道:「但是我會找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將首惡集中在一起,才拿出這部書來,在書上我已預備好一種最厲害的毒藥,跟他們同歸於盡!」

  瑛姑失聲道:「你自己也要陪他們死在一起嗎?」

  古秋萍莊然道:「是的!那種毒藥在性能發揮的時候,周圍五里之內,盡成焦土,真到那時候,我自己也難以倖免,那部書也要化為劫灰,因此我先告訴大家一聲,如果我要求大家離開時,大家盡速遠離,在半個時辰內,撤離至五里以外,我從開始提出要求時,就定下時限了的!」

  眾人臉上都浮起一陣欽色,沒有一個人能開口,最後杜今康笑道:「這只是最壞的一個打算,相信還不至於!」

  陶芙上前道:「古大哥!沒有理由要你如此犧牲的,到時候由我去好了,毒經是王大光給我的,應該由我來……」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陶小姐,劉光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怎叫他不起疑呢,你縱有死心,恐怕也難以把他拖在一起!」

  陶芙道:「你準備用什麼辦法,可以教我!」

  古秋萍一笑道:「預先設計總有破綻的,萬一不行,反而連毒經都落在他們手中,也沒有預定好策略步驟,完全準備在那半個時辰內付之實施,見機行事!」

  陶芙還要爭取,古秋萍道:「你別忘了毒經已轉贈給我,由我來全權支配了,何況事情未到絕望關頭時,我也不想施用這一招,此時未免言之過早!」

  陶芙想想道:「好吧,不過我有個要求,真的到那一天,請你答應我在一起,跟三魔作對,是我硬把你拖進來的,否則你跟他們無怨無仇,根本趟不進混水!」

  古秋萍也不加拒絕,笑著道:「可以,真到那一天,我總要找幾個人作陪的,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也不易騙過他們。

  至於要哪些人陪同一死,我現在也無法預定,只有看情形再說了,我相信每個人都有捨己為人一死的決心,誰也不會退縮的,到時一定有你一份就是了!目前還是先找個地方,為程兄祛毒要緊!」

  杜今康道:「那只有到睡娘子的府上去了,棲霞山的地方太小,一下也招待不了這麼多的貴賓!」

  薛眠娘笑道:「醉鬼,我就知道你放不過我那幾罈好酒,你知道那是我將來留做嫁妝的……」

  杜今康哈哈大笑道:「睡娘子,你別小氣,到了你這把歲數,嫁人也太遲了,何況誰會娶一個整天睡覺的老小姐呢?但也幸虧你遲遲不嫁,那幾罈女兒紅才越陳越香!」

  古秋萍笑道:「原來薛女俠本籍不是金陵?」

  杜今康道:「你怎麼知道的?」

  古秋萍笑道:「只有浙紹地方的風俗,在生女之日,蒸黍制酒,埋在地下,等出嫁之日再取出饗客,至少也要經過十幾年的害藏,酒味醇烈,變為暗線色,乃有女兒紅之美稱,薛女俠本籍必是浙紹一帶,始有此陳釀!」

  杜今康大笑道:「妙啊!古老弟真是博古通今,無所不知,連這種酒典都被你挖出來了,睡娘子芳華虛度三十六春,如果以她們的習俗十五歲就出嫁的話,現在不但子女成群,連孫子都有了,她的酒可以叫祖母紅了!」

  薛眠娘微笑道:「酒鬼,虧你還好意思說,我五十壇藏酒,被你連哄帶騙,已經喝掉四十多壇,就剩下那五六壇,今天招待這樣多人,可沒你的份!」

  杜今康道:「你別小氣,你家是紹興首富,移居金陵後,又是金陵城中數一數二的豪門,我才不相信你只釀了五十罈酒,大方一點,都拿出來好了,喝光了我負責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絕不會叫你做二輩子老閨女。」

  薛眠娘斜了他一眼道:「剛才是你說的,我已經一大把歲數了,又懶又愛睡,誰還會要我呢?」

  杜今康笑道:「別人不要,我要。」

  薛眠娘哼了一聲道:「你也配,天下男人死光了也輪不到你,你別做這個清秋大夢吧。」

  杜今康微笑道:「睡娘子,我們四個人相交多年,你總不能再嫁到別處去吧,木匠有了老婆,老程不解溫柔,算來算去只有我最合適了。」話才說完,眼前綠影飄忽,他連忙閃開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開開玩笑可不能認真的呀。」

  可是薛眠娘算準他的行動,前一晃只是虛招,他才閃過還沒站穩腳步,彩綢已悄然飄至,纏在他的腳踝上,一下拋了起來,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跟頭。

  薛眠娘還要掉第二下時,王爾化含笑上前勸住道:「醉鬼這張臭嘴實在該打,但今天看在人多的分上,饒了他吧。」

  薛眠娘這才收回綵帶笑道:「醉鬼!你一天不挨揍就全身發癢,今天看在木匠的分上,權且饒了你,回頭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用裹腳布來收拾你了。」

  杜今康老遠一拱手道:「得了,娘娘,你千萬高抬貴手,酒鬼一天不喝酒就全身無力,可就是怕你的裹腳布,去年蒙你抬愛,賜顧了一次,害得我大嘔三天,滴酒不進。」說完又朝大家笑道:「睡娘子一身都是芳香可人,就是那雙玉足其臭無比,她夏天睡覺時,只要脫掉蓮鞋,蚊子就不敢叮她,因為受不了那股味道。」

  薛眠娘又拋帶去纏他,這次他可學乖了,拔腿先跑,邊走邊叫道:「我先走一步,到你家吩咐備酒去。」

  薛眠娘狠狠地道:「回頭看我饒你才怪。」

  語畢又朝群俠一笑道:「各位別見笑,我們是脫俗慣了的,行事全無規矩,所以才不敢拋頭露面出外行走。」

  俞覺非道:「要這樣才好,率性而行,不為世俗所拘,鬧市中一樣可得神仙生涯,游仙,你把遊仙谷閉絕人世,自謂仙境,可是你能比他們逍遙自在嗎?」

  陸遊仙望他笑笑沒做聲。何蘭仙也朝他一笑,笑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了,居然臉紅了起來。

  古秋萍道:「程兄所中的毒拔除很費事,還要很多東西,薛女俠家中也方便一點,我們就打擾了。」

  王力行道:「絕對方便,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薛姑姑家裡要什麼有什麼,比皇帝老子的寶庫還齊全呢。」

  於是一行人談談笑笑,向金陵城中進發。

  李小桃因她父親的關係,跟金陵城將軍府打過交道,雖然死了不少人,官府都未加查究,而且還知會就近的地方代為收殮。

  不過古秋萍也交出了一筆銀子,請錢斯民在場維持,查明死者身份,以便好送交他們的家屬。

  薛家的府第在金陵城西,果然是豪富世家。

  但是因為薛家的人丁稀落,主人只剩下薛眠娘老大未嫁,她大部分的時間又在棲霞山上與另外三人相處,所以偌大一片宅院,顯得有點衰落了。好在她僱傭的人手不少,一下來了這麼多的客人,倒也接待從容。

  杜今康先來吩咐了,客人到時,也不顯得匆促。

  古秋萍要了所需的材料,為程一斧把餘毒祛盡,回到大廳上時,那兒已經高張筵席,等候多時了。

  席間所談,無非是與天外三魔交手的經過,以及金陵四聖的身世。

  他們四人的武學都得自家傳,除了王爾化是居棲霞外,其餘三人都是外地來的,無意邂逅頓成莫逆,也都在棲霞安頓了下來。

  一晃就是二十年了。

  他們雖然脫略形跡,但從不與外人交往,所以誰也不知道在金陵城中,住了四個身負絕技的高人。

  當然程一斧所說的打柴是托詞。

  王爾化的木匠也是唬人的。

  他們只是家傳兵器,叫著好玩而已。

  話談人正題,就是如何迎戰天魔幫的兩個月後之約,那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去挑戰,一個是等他們前來。

  商討的結果都不太理想,在金陵待戰,太過驚世駭俗,這種鬧市之地,也不適合武林人士的大規模聚鬥。

  去到黃山挑鬥固然好過在金陵待戰。

  但天魔幫的根據地在那邊,劉光遠行事不擇手段,很可能又佈置什麼陰謀詭計,令人防不勝防。

  如果要換了地方,一時間實很難找到合適的,因為這種大規模的械鬥,必須找空曠的所在地,而且還要避免局外人的注意,事先尚須有充分的準備。

  研討了半天,俞覺非忽然道:「不如約他們到九華山去吧,遊仙谷外那片空地,正適合作戰場,而且那裡已經被天魔幫佔據過了,我們正好也利用這個機會,重加整頓一番,那兒地形險要,我的玄真觀控制住人山之路,作為前哨,也便於監督對方的行動,不怕他們鬧鬼。」

  杜今康道:「地點是很合適,只怕陸莊主不同意。」

  陸遊仙歎道:「我以前為了一念固執,使得莊中的人慘受牽連,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再也不會私心自用了,何況遊仙谷已為天魔幫所據,還是靠著四位的力量收回來的,我無顏再以私谷自居了。」

  杜今康忙道:「陸莊主可不能這麼說,遊仙谷是你苦心經營之地,雖為天魔幫所佔,但是主權仍屬於你,假如你不願意,仍是不必勉強,我聽古兄弟說起那兒的環境,洞天福地,世外桃源,的確也不忍其為血腥所染。」

  陸遊仙惻然道:「那兒已經是血腥遍野了,留居莊中的人無一倖免,我實在愧對那些屈死的幽靈,如能在谷前一戰天魔幫,多少也可以為死者申一口怨氣。」

  薛眠娘笑道:「陸莊主既然同意了,我們也就如此決定吧,金陵城被我們這樣一鬧,也不是安居之地了,假如事情能順利解決,我也準備在那兒覓一塊棲身之地了。」

  王爾化道:「不錯,金陵是住不得了,我們又不像薛娘子擁資億萬,想搬個家都沒辦法,遊仙谷有這麼好的環境,我本來也想托庇到陸莊主治下去的。」

  陸遊仙苦笑道:「王兄太客氣了,林泉無主……」

  古秋萍笑道:「陸莊主也別客氣,雖說林泉無主,但那片地方是你經營出來的,當然你是主人,不過我相信金陵四聖願意移居,你也一定歡迎的!」

  陸遊仙道:「豈止歡迎,連求還求不到呢!」

  於是就這樣決定下來,在薛家住了一天,次日大家就啟程往遊仙谷而去。

  古秋萍自有許多安排,因為他遊俠四海時,各地皆有人手,行事非常方便,找了個信得過的人,攜了戰書,投到了黃山的凌雲別莊去通知天魔幫。約定時日,叫天魔幫前來赴約。

  他本人陪著大家,逕赴九華山,天魔幫果然撤走了。

  遊仙谷中的佈置也沒有受到破壞,由於莊上的人大部分死於非命,房子也空了出來,剛好可以安頓群豪。

  由於金陵四聖出頭,燕子磯一戰,使天魔幫鎩羽而去,風聲傳出,俠林人士前來助陣的也頗為踴躍。

  好在黑虎莊那一把火燒得並不徹底,許多房子還完好可用,凡是投身蕩魔行列的人,他們都表示由衷的歡迎,由錢氏兄弟負責接待,居住在黑虎莊內。

  遊仙谷與玄真觀的秘道乾脆打通了,便於來往。

  古秋萍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玄真觀中,利用特殊的眼線耳目,瞭解天魔幫的動靜,幫著他辦事的,除了一個忠心耿耿的聶紅線外,就是瑛姑與李小桃兩個女孩子。

  李小桃自從見到瑛姑之後,驚為天人,自慚形穢,對古秋萍已經收起了綺念,她覺著跟著聶紅線妥當些,因為她出身官宦之家,養成了驕橫的習性,與別人也格格不入,只有聶紅線是她最熟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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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7 23:54: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仙谷驚變


  遊仙谷中群俠倒也不是逍遙度日,金陵四聖與陸遊仙夫婦,俞覺非等終日切磋,互獻所長,使自己的技藝更精一層,以備約期到時的一番廝殺。

  金陵四聖的武功各樹一格,在內功上是超人一籌,但在招式中則欠精練,遊仙谷的劍法與俞覺非的七煞劍,都能給他們很多的增益,而他們在內勁上運氣的心得,也可以使別人得到不少的好處。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每個人都有著很大的收穫,因為他們本身的技藝已有極深的底子,只要得到一點啟示,觸類旁通,立能融入本身的經驗中而加以吸收。

  其中心清最苦的,莫過於陶芙,她的一顆心整個傾注在古秋萍身上,但自從得知古秋萍與瑛姑的淵源後,又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瑛姑的才貌,無不勝她百倍,自己條件已經差得太多了,何況又是個失明的瞎子。

  瞭解她心清的是她的師父銅琶仙子林綽約,她自己是情海中翻過來的人,自然更明白失意的痛苦,但也無法幫助愛徒,只有拿些不著邊際的話勸她而已。

  她們師徒二人是同居一室的,這天早上,林綽約起床之後,沒看見陶芙,這倒不足為奇,因為在陶芙的世界裡根本沒有晝夜之分,只以為她到那兒散心去了。

  走到谷中的空場上,但見大家都在練功,仍然沒看見陶芙,心中就不免有點奇怪,因為陶芙復仇心切,對教業最注重,練功也最勤,那麼多的高手在一起研究,是一個求教技藝的良機了。

  在平常,陶芙是絕對捨不得放棄的,可是今天居然沒有來和他們湊熱鬧,這就顯得有點特殊了。

  因此她走過去,向閒在一邊的何蘭仙問道:「夫人可曾看見小徒?」

  何蘭仙搖頭。

  王爾化卻道:「我見到她天沒亮就在屋子外徘徊,沒有多久,梅姑來了,會合了小兒,三個人談了一會兒,然後就結伴離開了!」

  何蘭仙笑道:「那一定是上哪兒玩去了,這幾天他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也不知鬧些什麼鬼,談話都十分秘密,見到我就止口不言了,我問梅姑,她卻說沒什麼!」

  杜今康道:「老王!你這個兒子實在是個搗蛋鬼,梅姑本來是一個很安靜的小姑娘,自從你這個兒子來了之後,就變得淘氣了,十成是被你兒子帶壞了!」

  何蘭仙笑道:「杜大俠說得太嚴重了,梅兒本來也很淘氣,四下亂跑,以前她還經常偷跑到黑虎莊去呢,王哥來了之後,她有了伴兒,自然更起勁了!遊仙谷的地理她比我還熟。跟黑虎莊交惡之後,我已經嚴禁莊中的人上那兒了,但不管守備多嚴,總是擋不住她,王哥帶不壞她,說不定會被她帶野了呢!」

  程一斧道:「兩個都是好孩子,在一起淘淘氣是有的,絕不會做什麼壞事,這一點咱家可以保證,只是陶姑娘怎麼會跟他們玩到了一起去呢,她根本不是個愛動的人。」

  俞覺非道:「兩個孩子愛動,我們這些大人又忙練武功,沒有精神去照顧他們,他們只有自己找樂子了,跟陶姑娘在一起,多半是要聽她以前闖蕩江湖的故事……」

  林綽約一歎道:「小芙是個瞎子,闖蕩了多大江湖,她遇上古秋萍後,才算多經歷了一點世物,那些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乏善可陳,有什麼可說的呢?」

  俞覺非笑道:「可是鐵板的徒弟羅秋遠卻遍歷江湖,新鮮事兒多得很,只是這小子陰陽怪氣,除了對陶姑娘,誰找他都懶得開口,兩個孩子要想聽他的故事,就必須把姑娘也拖著,現在八成兒是到黑虎莊找他去了。」

  林綽約道:「到黑虎莊也犯不著鬼鬼祟祟的呀,小芙上哪兒都告訴我一聲的,今天怎麼不聲不響地走了呢!」

  俞覺非道:「也許是怕吵醒你吧。」

  王爾化卻一怔道:「不對,假如去找羅秋遠談天,也不必天不亮就約好了,陶姑娘在我門口等候時,好像神情頗不安定,我那個小鬼也是一樣,半夜裡就起來,把我的洗臉水燒好,催著我起床,從來也沒有這樣勤快過。」

  給他這一說,何蘭仙也似有點驚覺地道:「對啊,梅姑這兩天也是心神不屬,好像有什麼秘密似的,以前她都是跟瑛姑在玄真觀,我也沒太注意她的行動,但總覺得她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似的。」

  幾個人胡亂揣測了一下,都沒有什麼結果。

  說著大家又繼續練功了,因為這一陣子幾位高人彙集,各以所長,交換心得,每個人都大有長進,鬆懈不得。

  林綽約的銅琶自從在木櫝為三魔所毀,一直無法操演舊功。

  古秋萍答應搜羅材料,為她重鑄一具,前天還來告訴她一切都差不多了,日內即可完工,所以她也在運真氣加強內勁上下功夫。

  到了快近中午時,大家歇手休息,古秋萍與瑛姑上來了,見到何蘭仙後,瑛姑就問道:「娘!您要什麼東西,通知我們就是了,何必又要叫妹妹出去買!」

  何蘭仙一怔道:「誰叫她去買什麼東西了?」

  瑛姑道:「不是您叫她去的嗎?她還拿了一張單子,說是這些東西很重要,一定要她自己去選購……」

  何蘭仙道:「沒這回事,還有誰跟她一起去的?」

  「王家兄弟,還有陶姑娘!」

  古秋萍道:「王兄弟說,杜先生要他搜購一點東西,我知道這些東西是社先生練功所須的,不便多問,代辦時也未必能合用,致於陶芙說那具鋼琶的音律部位不能差一點,一定要她去親自試配,這倒也是實情,我把那個匠人的地址告訴了她,由她自己去了。」

  林綽約道:「胡鬧!根本沒有這回事,這三個人都是一篇鬼話,偷偷溜出去了,不知道是幹什麼?」

  古秋萍也怔住了。

  何蘭仙道:「瑛姑!他們三個人都是未經世面的,你怎麼就讓他們走了呢?」

  古秋萍道:「我確有點不放心,但他們還把羅秋遠邀在一起,我想有羅兄帶著,不會有什麼問題,何況羅兄的辭色之間,似乎也不歡迎我去,我不便強要參與了。」

  林綽約一歎道:「羅秋遠對小芙情有獨鍾,可是小芙一直很討厭他,怎麼會邀他作伴呢?」

  古秋萍怔然道:「我知道,為了陶芙,羅兄對我一直很不諒解,我倒是希望他能跟陶芙多親近一點,所以今天見他們在一起,我也很高興,誰知道會有這種事呢?」

  俞覺非道:「暫時別談那些,現在最要緊的是想想看,這幾個人出去做什麼?會不會是閒得無聊出去逛逛呢?」

  林綽約道:「別人我不知道,小芙絕對不會,她心切親仇,哪兒有玩的心情,何況她根本不是個好動的人。」

  古秋萍沉思片刻,忽然道:「瑛姑!我們快下去,看看李小桃在不在,如果她不在,想必跟著走了,那就不妙了!」

  瑛姑忙問道:「這與李小桃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如果她走了,則一定是跟他們一路,上姑蘇去了,這個亂子可鬧大了。唉!這也怪我不好!」

  「他們上蘇州去做什麼?」

  古秋萍道:「天魔毒經,王大光在那兒把毒經給我的,我看了幾遍之後,把極為重要的,最厲害的那部分扯掉後,仍放在那兒……」

  眾人一起失驚。

  何蘭仙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帶在身上,要留在那裡呢?」

  古秋萍歎道:「正因為太重要了,帶在身邊也不安全,王大光的遺體還留在那密室中,我想放在那兒最為安全,再說這部毒經原是他的,我也不忍掠奪,他就是為了這部毒經,才引起三魔的嫉恨,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林綽約道:「有誰知道毒經在那兒呢?」

  古秋萍想想道:「藏書的時候是沒人知道,連陶芙都不在旁邊,但是她的耳朵很靈敏,很可能聽見了我開啟密室的聲音,進而猜測到我把毒經藏在那兒了。」

  林綽約想了一下才道:「這就是了,小芙是個很深沉的女孩子,她雖然知道了毒經的藏處卻連我都沒告訴,一直到聽你說過用毒經可以殺死三魔,才因此動了心,想用那部毒經去試試看,免得我們大家拚命了。」

  古秋萍歎道:「她實在太傻了,假如事情是這麼容易,我拼將一死,早已對付他們了,這是逼不得已時,實在沒辦法的手段,成功的機會極為渺茫,而後果卻非常嚴重,所以我才不敢輕易舉動,她怎麼做得到呢?」

  林綽約道:「她自己一個人去也罷了,為什麼把兩個孩子也拖了去呢?萬一出了事,豈不是害了他們。」

  王爾化很看得開,灑落地一笑道:「我那個畜牲是自己找死,我倒一點都不為他著急,倒是梅姑……」

  何蘭仙連忙道:「小女的生死我倒不在意,死生由命,這是她自己找的,怨不了別人,我擔心的是毒經。」

  古秋萍道:「這一點我倒不擔心,陶芙選了王兄弟同行自有深意,那天在金陵燕子礬,王兄弟已經表示過,這部毒經最好是毀了。

  陶芙自己也很有決心,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即使謀刺不成,他們也不會讓毒經落入對方手中的。」

  瑛姑道:「對這一點我也很放心,梅姑雖然胸無城府,卻很有毅力,只她在一起,毒經絕不會落入對方手中的,陶姑娘選中兩個小孩子作伴倒是選對了。

  第一,這兩個孩子是絕對可以信任的,第二,她自己行動不便,必須靠人幫助,像這種冒險的行動,也只有兩個孩子會支持她。」

  古秋萍道:「那為什麼還要拉羅秋遠作伴呢?」

  瑛姑道:「那純粹是為了擺脫你,假如不是羅秋遠,換了任何一個人跟著,你都不會放他們出去的。」

  古秋萍垂頭不語。

  瑛姑道:「你剛才說要下去看看小桃在不在,那又是為了什麼呢,這與小桃有關嗎?」

  古秋萍道:「自然有關,我已經囑咐了李夫人,請她派官人駐守那個客店,我的借口是保護王大光的遺體,沒說是毒經在那裡,同時還請李夫人關照官人,那個地方不准任何人前去騷擾,陶芙是聽見了,她們自己去,必然會跟駐守官兵起衝突。」

  瑛姑道:「他們都有一身本事,幾個官兵攔得住嗎?」

  古秋萍輕歎道:「雖然攔不住,但事情鬧開了,他們的行動就會引人注意了,或許會引起天魔幫人的啟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強入那個地方,只有把小桃拉在一起,憑著她是將軍千金的身份,可以順利地取得毒經而不驚動人。」

  林綽約道:「那我們就快去看看小桃在不在吧。」

  瑛姑一歎道:「不必去了,李小桃早就離開了,他們必是早就預約好的,在路上等候他們一起動身了。」

  古秋萍一愕道:「我怎麼不曉得呢?」

  瑛姑道:「是李小桃央求我別告訴你的,她說她想回家去看看,又怕你不放她去,叫我等她走後再告訴你,我總覺得她是個宦門千金,犯不著跟我們一起拚死拚活的。」

  古秋萍長歎道:「這麼看來,他們絕對是上姑蘇去了,有李小桃隨行,她可以向徽州將軍府抖露身份,借用官中的驛馬兼程趕路,連追都追不及了。」

  何蘭仙默然片刻才道:「那不如讓他們去試一試吧!只要毒經不會失落,就無可掛慮的了呀。

  萬一能夠成功,倒是一大好事,設若不成,也沒多大關係,王大俠,我這樣說並不是輕顧令郎的生死,你不會在意吧!」

  王爾化連忙道:「夫人言重了,梅站在夫人的教誨下,嫻靜端莊,絕不會輕舉妄動的,只有我那個畜生頑劣不馴,這件事多半是他挑起來的,敝人只有對夫人感到歉疚。」

  何蘭仙苦笑一下道:「孩子們不知輕重,好動成性是一樣的,說不上誰影響誰,何況他們從事的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偉業,我只有感到驕傲,沒有可責怪他們的地方,再說骨肉連心,我也不是真的能完全無動於衷。

  相信王大俠也是一樣的,然而我不太著急的原因,則是他們此行,驚則有之,險則未必,成功之望固然渺茫,喪失性命的可能性也不太大,至於陶姑娘就難說了。」

  瑛姑忙道:「這是怎麼說的呢?」

  何蘭仙道:「借重毒經謀刺三魔,必定要有一個人犧牲的,這個也必然是陶姑娘無疑……」

  王爾化道:「不錯,但是她自己目不能視,對如何運用毒經,也一定要有個人來幫著她的忙吧。」

  何蘭仙苦笑道:「那就是羅秋遠了,只有他肯為陶姑娘不辭一死,所以陶姑娘才要他同行的,撇開秋萍的隨行,不過是附帶的作用而已,否則他們不須要偷偷地走,還有很多小路,繞過玄真觀也是很容易的。」

  對她這個分析,大家都沒有異議。

  何蘭仙又道:「陶姑娘是個思慮很深的女孩子,她要兩個孩子伴行還有一層用意,主要需他們幫助,卻不會對毒經生出異圖,再者也考慮到萬一事敗的話,天魔幫對兩個孩子不會怎麼樣的。」

  薛眠娘點頭道:「夫人的分析很有道理,劉光遠雖然凶殘成性,但仍不失有名家氣度,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兩個小孩子下毒手的,老王,這下你可以安心了。」

  王爾化笑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根本就不打算叫力行學武,所以不教他,自從你跟醉鬼授他武功後,我就沒打算有這個兒子了。」

  何蘭仙輕輕一歎道:「追既追不上,攔也攔不住,能有什麼辦法呢?只好盼望他們成功了,但我們也不能寄望在他們身上,還是著力於我們自己的準備吧!」

  古秋萍想了一下道:「我仍要阻攔這件事,用毒經來對付三魔是最後的手段,由我來施行,總比他們的成功把握大一點,這個機會不能輕易動用……」

  瑛姑道:「可是你追得上嗎?你自己說的,李小桃可以借用官方的驛馬,怎麼樣也會比你快的。」

  古秋萍道:「追不上他們可以等他們,九華山離黃山很近,他們取得毒經,總要到黃山去的。」

  俞覺非道:「這倒是個辦法,我們快到黃山去吧,在他們沒到凌雲別莊前攔住他們。」

  古秋萍卻搖頭道:「不行,這件事不須要人多,否則反易壞事,黃山現為天魔幫根據地,一定耳目眾多,防備森嚴,大舉而動,勢必引起群魔的異疑,只要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因為我們的目的只是把他們勸回來。」

  林綽約道:「古大俠不宜輕離,這兒一切的事務都要靠著你來主持,倒不如由我去吧!而且小芙橫定了心,既然瞞著你,未必肯聽你的勸阻,只有我還能壓得住他。」

  古秋萍苦笑道:「林仙子去固然好,但我們是要在三魔未知覺前攔阻他們回來,最好是能瞞過三魔,這方面我比仙子在行一點,因為在黃山還有幾個人可以替我跑腿打聽消息,我們在黃山是不能露面的。」

  林綽約這才不爭了,卻道:「那麼這兒的事呢?」

  古秋萍道:「約期之前,天魔幫不會有行動了,除非我們去挑惹他們,因此我想玄真觀方面,請綠楊俠侶費神坐鎮一下,差不多的事,他們也可以應付得了。」

  瑛姑道:「古大哥的一切安排都很好,就是單獨前去不妥,最少你也該帶個幫手,在必要時幫幫忙!」

  她的意思很明顯,這個幫手非她莫屬,大家也知道她最近跟古秋萍雙出雙進,形影不離,自然也沒有人反對,更沒有人跟她競爭,林綽約本來還想跟古秋萍同行的,被她搶先說了出來,也就不再開口了。

  古秋萍笑笑道:「這個幫手你最合適,因為你的劍法跟我能配合,萬一要跟人動手,有你在旁邊,即使遇上了劉光遠,也可以支持一陣,勝他不易,退而自保卻夠了。」

  何蘭仙微怔道:「你們有這份把握嗎?」

  瑛姑得意一笑道:「娘!你們在谷中練功,我跟古大哥在玄真觀中也沒有偷懶,利用這段時間,我們把劍法整理了一下,研究出許多聯手的招式,非常合用,我相信現在是可以跟三魔中的任何一個鬥一鬥了。」

  薛眠娘忙道:「那為什麼不讓我們也觀摩一下?」

  瑛姑紅著臉不作答。

  俞覺非忙道:「薛女俠可不要誤會他們藏私,他們的劍法是遊仙谷的傳統……」

  薛眠娘笑道:「那一定是不傳之密了。」

  俞覺非道:「絕不是,陸兄弟跟蘭仙已經把他們所知的精華,都貢獻了出來,只有一部分是必須合籍雙修的,有很多的限制,這是外人無法領略的。」

  何蘭仙笑道:「俞大哥講的是實情,現在我們同仇敵汽,只要對大家都有好處,任何事情都可以公開,寒門劍法合修部分只有一些基本招式,如何配合因人而異,薛大姐如果有興趣,可以跟俞大哥一起演練一下。」

  俞覺非連忙道:「我可不行,我對你們家的劍法一無所知,從來也沒有研究過,你怎麼會找到我了呢?」

  何蘭仙笑道:「俞大哥說一無所知可是開玩笑,你跟我相處多年,知道也最深,時間太緊促了,只有你與薛大姐配合最恰當,因為薛大姐的羅袖神功,本就是劍中演化而出去的,再說她新創的袖底藏劍手法,如果有個深諸劍術的人居間配合,威勢更可加強幾倍。」

  薛眠娘道:「真的?那倒是要請俞兄多指點協助了。」

  瑛姑已經明白母親的用意,笑著道:「俞伯伯跟薛姨如果能聯手練劍,成就一定可觀了,您二位都是絕世的高手,只要能練上幾天,就可以合作無間了,我跟古大哥回來時,還得向二位請求教益呢。

  古大哥,我們走吧!越快追上他們越好,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約期前趕回來,跟天魔幫決鬥的期限可不能耽誤!」

  何蘭仙也道:「這倒是正經話,那幾個孩子,追趕上最好,追不上就算了,你們可一定得趕回來,跟天魔幫決鬥時,不一定完全是靠武功,若論鬼心眼兒,我們可都不是劉光遠的對手,秋萍,那得靠你主持大局呢!」

  古秋萍一歎道:「如果追不到他們,也就沒有決鬥了。」

  何蘭仙道:「這是怎麼說呢?」

  古秋萍道:「假如攔不住他們,則毒經一定流入天魔幫了,陶芙果能一舉而殺死他們,自然沒有決鬥了。」

  何蘭仙道:「這個可能性太小了吧!」

  古秋萍點頭道:「是的,充其量最多殺死其中一兩個,但我相信絕沒有劉光遠的份!」

  「那他還是會前來赴約的。」

  古秋萍道:「不然,劉光遠如果損失了一兩個幫手,他一定會另行安排,不來赴約,反正作最壞的打算,就是毒經落入天魔幫中,則劉光遠一定會利用毒經上的東西來對付我們,也不會急急地來赴約了!」

  林綽約道:「我想小芙必不會如此的,就算一切都失敗了,她也會設法毀了毒經,不讓他們得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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