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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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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5 16:18:30
第六百八十八章 神識轉化

過江龍為什會神道陣法?

墨畫眉頭微皺。

適才他觀察過了,過江龍畫陣法時,筆法生疏,神念滯澀,手腕也很僵硬,一看就不像是經常畫陣法的樣子。

他並非真正的陣師,井上的“封印”陣法,也應該是他死記硬背,“照葫蘆畫瓢”畫出來的。

若是如此,那這神道陣法,應該是別人教他的。

誰教他的?

墨畫神識飛速轉動,將與過江龍,人販子有關的修士,一個個排查,最後目光微凝。

“......屠先生?”

人販子、罪修、邪修、魔修......

這所有修士中,唯一一個,可能掌握這類古老的,近乎失傳的高深陣法之人,就是那神秘莫測,墨畫如今隻是聽過,麵都沒見過的......

屠先生。

“神道陣法的傳承......在屠先生手中?”

墨畫有些困惑。

如果他所料不差,居先生是幕後之人,身份很高,很有可能是大荒邪神的“大走狗”。

窮極神識之力,用以克製神明的,神道陣法的傳承,會藏在邪神的走狗手?

墨畫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又或者,這麵還有一些其他的淵源?

墨畫沉思之際,另一邊,水井也如同被轉變了因果,氣息驟變,似乎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另一口井。

猩紅的血霧,自井底彌漫開來。

這口井,不再是小漁村的水井,更像是......

某種禁忌之地的入口。

過江龍在井口五體投地,虔誠叩拜,三次叩拜之後,便拎起死魚,直接縱身跳進了井。

墨畫看著一驚。

這過江龍......竟直接跳了進去......

隨後他又有些奇怪。

過江龍跳進了井,但井中並沒有傳出水聲,仿佛此時的井,已經變成了一口枯井。

墨畫等了片刻,見過江龍不再出來,便躡手躡腳,湊到井口邊看了一下

井底完全被血霧遮蔽,如同一片血色禁地。

看著就十分危險。

墨畫又看了看周圍的陣法。

這才發現,水井周邊,森白色的磚石,其實並非石頭,而是一種磨平後的骨質石磚。

這種骨磚,是專門用來做邪陣陣媒的。

隻不過沾了灰土,砌在一堆石頭麵,粗看之下,並不易察覺。

而骨磚之上,就是過江龍適才畫的邪道陣紋。

墨畫打量著這些陣紋,忽而神色一驚,他發現這些血色的陣紋,竟然在一點一點地變淡,陣法痕跡也在漸漸消弭。

一瞬間,墨畫就明白了。

這種血墨,是會自行消散的,為的就是不留痕跡。

過江龍以血墨畫下陣紋,開啟水井的“封印”,然後跳進井中。

之後血墨自行揮發,陣紋消失,水井會重新“封印”起來,血霧的入口封閉。

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

也沒人知道,這井究竟藏著什秘密。

“手段果然縝密.......”

墨畫心中感慨,而後事不宜遲,立馬開始聚精會神,記錄起井邊的血色陣紋。

過了一會,陣紋消退,血霧倒湧入水井之中。

這口井,又變成了普通的水井,麵井水沉沉,漆黑一片。

墨畫鬆了口氣。

還好自己神識強了一點,悟性高了一點,記性好了一點,陣法造詣深了一點。

要是再差一點,就這一點時間,根本記不下這多陣紋......

墨畫取出紙筆,用普通的靈墨,將過江龍畫在水井邊上用來“解封”的陣紋,重新又譽抄了一遍。

這些陣紋,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神道陣法"的一部分。

墨畫端詳了許久,眉頭漸漸皺起。

這些陣紋他看不大懂。

似乎缺失了某些基礎的底層構造,所以陣紋的含義,陣樞的結構,內在力量的流轉,都無法窺測。

這個好像,就是特意給“陣盲”準備的,單純的形式化的陣法。

不需要懂,死記硬背就行。

這對不懂陣法的人是好事。

但對墨畫這種精通陣理的陣師來說,反倒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墨畫也就隻能,先“死記硬背"下這些陣紋,以後有機會,尋求到完整的,體係化的神道陣法傳承,再進行更深入的領悟了。

當然前提是,自己沒有猜錯。

這水井上的陣紋,真的是“神道陣法"......

墨畫又目光炯炯地看向水井。

邪神的確與水井有關。

自己之前預料得沒錯。

表麵上,這是一口井,但實際上卻是兩口井。

一口是連通著提供願力的小漁村的水井,另一口是連接著接受供奉的邪神的枯井

這也是墨畫第一次,親眼見到,並親身接觸到邪神的布道。

墨畫不由深深歎了口氣。

自己神識質變,又從黃山君那,聽聞了不少神明之道的學問,這才能抓到邪神的馬腳

不然的話,哪怕自己是金丹,貿然進小漁村,也根本發現不了什。

就算是被邪神汙染了識海,恐怕也是身陷邪障,邪念滋生,卻茫然而不知真相......

墨畫又看了眼水井。

如今真相的入口,就在眼前。

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跟著過江龍,鑽進井底看一看,看看井底到底藏著什。

邪神究竟是以何等形態存在的。

以及在此之前,還要先學會打開井口“封印”

墨畫糾結了許久,最終決定,無論現在進不進井底,都要先試著學會破開水井的封印。

這樣可進可退,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

墨畫又在腦海中,將過江龍畫陣紋的經過,重新回憶了一遍,之後取出筆墨,開始動筆,照葫蘆畫瓢,在水井周邊的骨磚上,畫出解封印的陣紋。

墨畫畫得很快。

不一會兒,陣紋就畫完了,可水井紋絲不動,一點動靜沒有。

“果然......”

墨畫有些失望。

以骨為媒,以血為墨,這是邪陣的手段。

自己妄圖以正常的“靈墨”,去替代“血墨”,是激活不了邪陣的....

可自己又到哪去弄血墨?

血墨是要用人血去調配的。

好像還不隻是簡單的調配,還要配以道廷明令禁止的一些草藥,以及一些邪異殘忍的手段,才能調配出來......

成為邪陣師,從配製血墨開始......

可以說,隻要開始調配血墨,一隻腳就已經邁上了邪陣師的道路。

墨畫才不做這種蠢事。

但沒有血墨,怎畫邪陣呢?

邪陣......

墨畫開始根據自己,極其豐富的一二品陣法的經驗,開始一步步推測......

所謂邪陣,本質上是陣師通過邪道的手段,畫出他本來畫不出的陣法......

抑或者是,借助邪道手段,增強陣法的威力。

過江龍不是陣師,神識有限,必然畫不出真正的神道陣法,所以隻能借助旁門左道,來苗助長,構建陣法。

那過江龍畫下的這些陣紋之中,既包含一部分“邪”道,又包含一部分“神"道。

借“邪”道,近“神”道。

所以過江龍可以成功畫下這些陣法。

而自己現在,既不通“神道”,又借不了“邪道”,所以這些陣紋,畫出來一點用沒有。

“神道”陣法......究竟意味著什?

墨畫苦思冥想,一時間還是想不明白。

“那反過來想......

神道陣法,是為了幹什的?

克製,或是封印神明?

既然是要克製,或是封印神明,那必須要有,與神明相匹配的神念之力?

畢竟人神有別。

人的神識與神的神念,有著“質"的區別。

這說來的話......

墨畫睜大眼睛,猛然一驚。

所謂神道陣法,是通過陣法,將人的“神識”,轉變為可以與“神明"神念相媲美的力量?

墨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這樣的話......

自己本身就擁有,近乎“神明”的神念!

那還轉化什?

墨畫眼眸大亮,順著繼續思索下去......

自己雖然神識質變了,但畫陣法的時候,還是依照之前的習慣,調用神識......

那現在,假如自己刻意將“神化”後的神識,注入到陣法之中,豈不是這本身,就相當於一種“神道”陣法了?

墨畫茅塞頓開,而後事不宜遲,立馬就嚐試了一下。

他閉目養神,將識海之中,那些因吞噬“神髓”,而產生的淡金色,近似血絲一般的神念,全部調用起來。

而後墨畫開始,在水井周邊,用普通的靈墨,畫過江龍留下的邪紋。

淡金色神念,隨著墨畫的筆墨流轉,滲透入陣紋。

墨畫筆下的陣紋,開始融入一種,一般人看不到的,超脫於尋常修士神識層麵的,“神明”神念一般的,淡金色光芒。

墨畫畫得很認真,很謹慎。

而這一次畫完之後,陣法果然生效了。

墨畫能隱隱感知到,自己畫出的陣紋,有著一種玄妙的“神道之力”,與骨磚互相呼應,牽引著井底深處的,某種源自於邪神的邪力,並將這股邪力,逐漸釋放了出來......

水井一顫,氣息陡變,猩紅的血霧,又從井底湧了上來。

墨畫神色一喜。

成功了!

邪神老家的大門,被自己打開了!

也就是說,邪神家門口的鑰匙,握在自己手上了!

“要不要進去?”

墨畫盯著井底的血霧看了看,覺得還是不能冒險,便丟了一個小老虎下去看了看。

小老虎落地,沒有水聲響起。

墨畫微微點頭。

這就說明,這口井是枯井,麵是幹涸的。

墨畫以神識操縱著小老虎,繼續向前探去,一路暢通無阻,既沒有修士,也沒有其他建築。

墨畫皺眉。

“這個井底,莫非是空的?"

又走了片刻,忽而“撲通"一下,小老虎似乎掉進了水。

而後不過那功夫,一股極其強勁的力道襲來,在墨畫的感知中,這隻探路的小老虎,瞬間就被碾壓成了童粉。

墨畫心中凜然。

這到底是,什東西......

修士?還是妖獸?

這是邪神門前的,真正的“看門狗”?

墨畫有些頭疼。

太危險了......

墨畫又沉思片刻,有些無奈,心中歎道:“罷了,再從長計議吧......

真正成了氣候,四處布道的“邪神”,必然是個“硬骨頭”,也不是自己單槍匹馬能解決的。

墨畫心中仍有些不甘,但又沒其他辦法,隻能先行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用消靈液,將自己在井邊畫下的陣紋,一全都抹去了。

陣紋被抹去,水井又恢複如初。

墨畫又環顧四周,確定沒留下馬腳,這才轉身離去。

但他也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繼續隱著身,等了足足一夜,直到天亮之後,過江龍還沒露頭,而已經有漁民前來井打水了,墨畫最終這才無奈地放棄。

他時間不多,不能再請假了,也隻能先回太虛門了。

顧長懷幫墨畫請了一天假,理由還是幫道廷司畫陣法。

等墨畫回宗後,顧長懷就傳書問道:“你到底去哪了?"

我抓邪神去了......

墨畫本想這回答,但顧叔叔能信才有鬼了——除非他哪天也被邪神寄生了。

“我追查過江龍,找到了人販子的線索。”

墨畫說了一個,顧叔叔比較容易接受的理由。

顧長懷果然精神一振,問道:

“在哪?小漁村?"

“嗯。”墨畫點頭,“他們在小漁村那,肯定有據點,但是入口在哪,我還在找......"

顧長懷沉默片刻,破天荒道:“辛苦了......

沒有神識敏銳,精通隱匿,心細細膩的墨畫,道廷司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盯住過江龍,順藤摸瓜找到人販子的窩點,基本不可能。

墨畫有些意外。

顧叔叔竟然對自己說“辛苦了”。

現在他有點懷疑,顧叔叔是不是真的被邪神寄生了......

不過能被顧叔叔感激,也是好事,以後拜托道廷司做起事來,也更容易些。

墨畫道:“下個旬休,我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揪出過江龍。“

“好,”顧長懷傳書道,“我多派幾個人,盯著小漁村的動靜......

“嗯。”墨畫點頭。

兩人聊天結束。

之後墨畫正常上課,課餘的時間,全用來琢磨“神道"陣法的事了。

陣法浩瀚,博大精深。

有傳承自然是好事。

但假如沒有傳承,就要學會自己去找。

借助陣道的理解,陣法的閱曆,陣學的根底,通過蛛絲馬跡,抽絲剝繭,不斷思索,去偽存真,去尋求未知的大道,掌握更深層次的陣法......

這也是當初雲遊時,師父言傳身教,教給自己的。

而神道陣法,高深莫測,近乎失傳。

墨畫也沒有傳承,但通過此次小漁村之行,過江龍那三鱗兩爪的簡陋陣紋的學習,以及自己現場“學以致用”,打開了邪神枯井的大門......

墨畫有了一些更清晰的推斷:

神道陣法,是一種將人的神識,通過陣法進行“轉化”,達成某種“質變”,並借此製約神明的陣法。

這種經陣法轉化後的“質變”,與如今自己神識本身的質變是否相同,墨畫還不大確定。

因為他還沒學過真正的神道陣法。

但神道陣法,既然能克製神明。

說明這種由修士神識“轉化"後的神念,即便不如真正“質變”後的神念,也未必會遜色多少。

某種意義上,這是一種真正足以與神明相抗衡的神念法門。

墨畫心中情歎。

上古時期,能體悟天地,窺見神識之理,創立神道陣法的古陣師,當真是太可怕了......

這種陣法都能研究出來......

這是真正的,以血肉之軀,領悟天道,抗衡神明。

墨畫心生崇敬。

但隨之而來,他還有一個疑惑......

尋常修士的神識,通過神道陣法,“轉化”為足以製衡神明的神念之力......

那自己這某種程度上,已經質變,接近神明的神識之力,經神道陣法“轉化”後,又會變成什樣?

能夠封印比自己還強大的邪神?

又或者可以......

墨畫試著想了一下,之後猛然一驚,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墨畫連連搖頭。

不能好高鶩遠......

這都還隻是推斷,未必就是真的。

“先想辦法,弄到真正的神道陣法學學看,然後再考慮其他的事......

“陣師一定要腳踏實地,實事求是!”

墨畫點了點頭。

現在唯一的線索,還是過江龍。

隻要捉住過江龍,說不定就能得到完整的神道陣圖。

墨畫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期待。

隻是......那個血霧濃烈的井底,到底要怎進去?

想到這,墨畫又有點犯愁。

自己倒是不怎怕邪祟,但麵對那些潛伏在暗中的妖獸,又或者是魔修團夥,就有些沒辦法。

找幫手的話......

顧叔叔是金丹修士,但他不信有邪神。

而且哪怕他是金丹,萬一被邪神入腦,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個一片血霧的井底,好像暫時還真去不了......

墨畫歎了口氣。

“隻能再想想辦法了......”

“又或者,抽空再去問下黃山君?”

墨畫心琢磨道。

之後的日子,墨畫一邊修行,一邊琢磨陣法,一邊考慮小漁村邪神之井的事。

過了幾日,他卻突然受到了顧長懷的一條消息:

“小漁村出事了......”

墨畫一怔,“出什事了?"

顧長懷:“村有兩個孩子,被過江龍擄走了,不知帶去了哪。”

墨畫心底一跳,頓感不妙,但還是確認了一句:

“誰家的孩子......"

顧長懷道:“聽說......是那個老於頭的兩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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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6 19:14:00
第六百八十九章 傳聞


盡管已經有了猜測,但墨畫心,還是感覺到絲絲寒意。

墨畫目光微沉,問道:

“那兩個孩子,是怎失蹤的?"

顧長懷道:“據附近漁修說,那兩個孩子,傍晚時分在村玩耍,到了晚上,忽然就不見了......”

“老於頭一家,一開始還以為是兩個孩子貪玩,不肯回家,但夜色越來越深,依舊不見兩個小孫子的人影,他們這才察覺不對,連夜在村找,什都沒找到......

“去河邊找,也沒找到。”

“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村的漁修懷疑,是兩個孩子貪玩,貿然接近煙水河邊,被河的水妖拖到水吃了......"

“但目前看來,這兩個孩子,應該是被過江龍擄走了。“

“若不早點想辦法,一旦這兩個孩子,被過江龍出手轉手賣掉,再想救回來,怕是難如登天了......”

顧長懷目光凝重。

不......不是賣掉。

墨畫心生寒意。

也有可能......是被過江龍當成了祭品,送到了邪神那。

若是如此,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

“道廷司派人找了?”墨畫問道。

顧長懷遲疑片刻,有些無奈,“小漁村是雜居的散修,不在仙城之內,多少修士沒有修籍,管轄鬆散,道廷司一般不太願意插手,因為無籍的修士,縱使幫了他們,上麵也不算功績....."

“我隻能讓顧家的人去找,煙水河附近,還有小漁村周邊......"

“但這些地方,都沒線索。"

“不在外麵,就還在小漁村。"

“這一看,過江龍很可能就將那兩個孩子,抓進了你說的那個據點,現在要盡早將據點的入口找出來......"

“嗯。”墨畫點頭。

他其實早就知道,“據點”的入口在哪,但他現在還不能說。

墨畫想了想,決定道:“後天旬休,我再去小漁村看看。”

顧長懷:“我也抽空去一趟......”

墨畫剛想說好,忽然一頓,沉思道:

“顧叔叔,你是三品典司,平日也忙,就先別過來了,等我找到入口了,再跟你說。"

顧長懷沉默片刻,也道:

“這樣也好。”

雖然他是金丹修士,但找人這種事,他也未必就比墨畫“專業”多少。

以墨畫的聰明機敏,他若找不到,顧長懷也不覺得自己一定就能發現線索。

經曆過種種事情,顧長懷也不怎擔心墨畫的安危。

除了遇到火佛陀那樣築基巔峰,金丹之下近乎無敵的魔修,不然在二品州界,還是在一個小漁村內,墨畫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

即便真遇到危險,以這孩子一身的本事,自保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長懷不疑有他,便隻遵循慣例叮囑道:

“那你小心些。"

“嗯。“

和顧長懷聊完天,墨畫想起一心為兩個孫子,謀求生路的老於頭,忍不住歎了口氣

麻繩偏從細處斷,厄運專欺苦命人。

這世間,越苦的人,過得就會越苦。

“希望於大爺的兩個孫子,不是真的被過江龍,帶到了那個血霧籠罩的井底吧......

到了旬休,墨畫便又前往小漁村了。

原本這次旬休,他是想先去一趟枯山,見見破廟的老朋友黃山君,跟它聊聊天,然後再旁敲側擊,問一下有沒有對付邪神的辦法,或者是要注意的事項的。

但現在來不及了。

再晚一點,老於頭的兩個小孫子,可能真的連骨頭都不會留下。

黃山君那,之後再去吧。

墨畫早早便離開了太虛門,乘著馬車,途徑清州城,而後沿著大路,一直向煙水河畔行駛,到了小漁村的時候,正是正午。

小漁村,炊煙少了許多,大多數漁修都顧不及吃飯,而是四散開來,喊著“小順兒”和“小水兒"......

小順兒和小水兒是老於頭的兩個孫子的小名。

這些漁修都在幫忙,替老於頭找兩個小孫子。

小漁村雖說窮苦,但在一個村子,同吃同住,朝夕相處,人情味也重一些。

有些漁修,盡管平日與老於頭有嫌隙,也還是會幫著找。

孩子是無辜的。

他們少幹兩天活,不過餓一餓肚子。

但孩子若丟了,就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了,親生的骨肉,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誰的心都不好受。

墨畫歎了口氣。

他想了想,先去了一趟老於頭的家。

老於頭家,多了幾個年邁的修士,看著年紀都很大了,頭發花白,骨瘦如柴,應該是村的長者。

老於頭坐在屋簷下,整個人目光麻木,失魂落魄

他的鞋已經磨破了,明明是築基修士,肉身不弱,但不知走了多久,又不知都走過了何處,腳底皸裂,甚至磨出了血。

“......你歇一歇......"

“慢慢找......急不來。”

幾個老者在勸慰他。

可老於頭木頭一般,聞若未聞。

直到墨畫進門,老於頭麻木的眼珠子,這才轉動了一下,死灰的臉上,浮現出種種懊悔,痛恨的神情。

“我......錯了......"

老於頭看著墨畫,流出了淚水。

“小公子,是我錯了啊,我不該不聽你的話......

“我太貪心了。”

老於頭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我怎就......貪心不足呢?”

“我該死啊......

老於頭滿眼通紅,神情悔恨。

周圍幾個老者聞言,神色錯愕,紛紛麵麵相覷

墨畫目光微凝,輕聲問道:

“於大爺,究竟怎回事?”

老於頭低垂著目光,神色糾結,最後身體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了,他也不再堅持,頹然歎道:

“那日我聽了小公子你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人不能不知足,不能向河神大人,求取無度。“

“我便打算,以後都不再養血魚,不向河神投祭,也不再向河神求願了......

“我明明都打算好了,也下定決心了......可晚上一做夢,夢我那兩個小孫子,明明已經進了宗門,但因為出身低微,受那些世家子弟嘲笑,淩辱,壓迫,還要被逼著為他們做事,當他們的走狗......

“最終小水兒不堪受辱,默默......自盡了......"

“而他哥哥小順兒,想為弟弟報仇,卻不是那些世家弟子的對手,被活活打死了......"

“**後,他的屍體被人用黑色的毒,腐蝕殆盡了,麵目全非......”

墨畫聞言,頭皮一麻,心中悚然。

“這難道是......

老於頭不知墨畫心中所想,而是接著道:

“我那一雙小孫子,就這沒了......

“我醒來後,被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意識到,我想得簡單了,宗門的水太深了,我一個散修,根本一無所知。“

“八千靈石,對我們散修來說,不是筆小數目。但對世家,對宗門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這些靈石,遠不足以給我的兩個小孫兒,一個好的前程。"

“可是我沒用,我這個築基,還是年紀大了,運氣好了,才僥幸突破的,沒有修道傳承,也沒什其他本事.......

“我還是隻能......去求河神。”

老於頭神色悲苦。

墨畫心有了猜測,歎道:“然後呢?"

“然後......”老於頭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然後,我就遭報應了,我太貪心了.......

“河神責怪我了。“

“它收走了我的兩個小孫兒,以此來懲罰我。"

“我那兩個小孫子,再也回不來了......“

老於頭的神情,一片死灰。

墨畫皺眉。

忽而有個老者,驚叫道:“祭河神?你......”

他瞳孔睜大,頗聲道:“你......用什祭的?”

老者如此反應,給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老於頭不知所以,聲音沙啞道:“一種血紅色的小魚......”

那老者麵色瞬間慘白,驚道:“大禍了......"

墨畫一怔,連忙問那滿頭白發的老者道:

“老爺爺,這血紅小魚,有什來曆?”

老者目光驚恐,“這是滅村的征兆啊......

其他幾人神情都有些茫然。

“你們都不知道......”老者眼皮直顫,聲音發寒:

“我活了三百年了,很久以前,曾聽人說過,以前我們這塊地界,也是有一個漁村的......

“那個漁村,比我們這村子大,村的漁修,也比我們多不少。“

"一開始風調雨順的,那漁村雖不富裕,但溫飽倒沒問題。"

“後來不知為何,河總是死人,漁修們惶恐不安。"

“之後有人路過,告訴他們,是他們觸怒了河神了,河神給他們降了神罰。"

“必須挖一口井,用人血養血魚,然後投到井,獻給河神。"

“這樣一來,河神受了信仰,便會寬恕大家。"

“大家將信將疑,便照著做了,果然河不再死人了。“

“可是這養著養著,大家發現,村的人,似乎都有了問題,目光呆滯,反應遲緩,有點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就像是......被什東西,吃掉了腦子......”

老者聲音微顫,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再後來,不知為什,整個村子,全都消失了......”

墨畫瞳孔一縮,“消失?"

老者頷首,“是的,全不見了,人不見了,整個村子也全都不見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

“與此同時,這方圓十的地界,晚上會起大霧,伸手不見五指。"

“但凡敢走進大霧的人,全都沒出來過。”

墨畫神色凝重起來,若有所思。

“哦,不對,"老者忽然愣了下神,恍然道,“我記起來了,有一個人出來過......”

墨畫一愣,“誰?"

老者搖了搖頭,“我也是小的時候,聽一些長輩們說的,哪知道是誰?"

“隻是聽說,那個修士背著把劍,眉毛修長,不顧眾人勸阻,徑直走進了大霧。“

“大家都以為他死定了,卻沒想到,將近天明時分,他卻活著走了出來。”

“隻是明明身上沒傷,但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似乎經曆一番苦戰,傷勢不輕的樣子。"

“出來之後,他叮囑了兩句話:一是讓大家,不要再進這血霧,否則生死難料;二是不要養一種,血紅色的小魚,否則必有滅村之災....."

“隻是他這話,也有些奇怪。"

"大霧就是大霧,也沒有血色,哪會是血霧?"

老者搖頭,繼續道:“不過這位背劍的修士,雖不知修為和來曆,但肯定不是一般人,大家也就將他的話,傳了下來......

“再之後,大霧漸漸消退,曾經的漁村,已經徹底消失了。

“又過了近百年,才建了現在這個小漁村。"

“而過去的修士,死的死,老的老,那背劍修士留下的兩句話,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也根本不知道,這麵的可怕禁忌......

老者神色感慨。

其他人聞言,也都神色慌張。

但也有人不信,“滅村之災,哪有那玄乎?"

“不知從哪聽來的風言風語......

“就是,哪有那多神啊災啊的,小順子和小水子,估計就是落水了,被水妖給叼走......

“胡說什?被水妖叼走,那還能活?"

“依我看,應該是被人販子拐走了,說不定過幾天,就能找回來了......

“人販子拐走了,那還怎找?"

“老於頭,你別擔心,應該隻是兩個孩子貪玩,迷路了,興許哪天,就自己走回來了......”

周圍的修士,都在安慰著老於頭。

老於頭卻神色淒苦地搖了搖頭,篤定道:“是河神......”

“是我貪心,惹怒了河神大人。我的兩個小孫子,被河神大人收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我這輩子什都沒了......

“一點念想都沒了......"

老於頭目光麻木,神情絕望,仿佛窮盡此生的希望,瞬間被殘酷的現實碾碎。

墨畫瞳孔一震。

他發現,老於頭的願力,似乎在被抽空。

與此同時,屋的魚缸,似乎有什東西,在急速地膨脹,扭曲地成長......

墨畫目光一冷,並指凝出一道金光,破空而出,直奔屋內,瞬間將老於頭用來養血魚的那個小魚缸,擊得粉碎。

魚缸粉碎,河水流了一地。

一個紅色的妖物,直接蹦了出來。

它尖牙利嘴,身負鱗片,腮部已經化作手足,兩隻眼睛空洞而麻木,如同人一般直立而行。

正是老於頭養的血魚。

墨畫對老於頭幾人道:“後退!”,而後抬手便是幾發火球,炸在這隻血色魚妖身上。

火球威力不算大,打在邪異魚妖身上,隻炸得它一個踉蹌。

血色魚妖桀桀狂笑,模樣畸形而器張。

墨畫手指一點,幾發火球又呼嘯而去。

魚妖似乎漸漸習慣了這具軀體,動作更靈敏,又將火球一一躲過去了,而後看向墨畫的神情,便帶了幾分凶狠和輕蔑。

墨畫神色平靜,依舊是施展火球術。

這幾枚火球,同樣被魚妖躲了,但是炸在了地上,掀起了一些煙塵。

墨畫借著煙塵遮掩,手指虛點,神識禦墨,畫地成陣,在魚妖附近,迅速顯化出了數道二品地火陣法。

墨畫的手法,又快又隱蔽。

待煙塵散去,魚妖察覺到腳下密布的火紅陣紋時,醜陋的瞳孔,猛然瞪大。

但是為時已晚。

猛烈的火焰爆起,將魚妖直接吞沒。

一道哀嚎聲響起,初生的魚妖,直接被數道地火陣炸成了一灘血霧。

周圍的幾個年邁修士,一臉震驚,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這魚妖就被墨畫宰了。

但魚妖雖死,血霧尚存。

墨畫往前一步,靠近血霧,這血霧果然如墨畫所料,直接鑽入了墨畫的口鼻之中。

墨畫吞噬血霧之後,立馬原地打坐,神識沉入識海。

識海之中,那隻血色魚妖,又顯化了出來。

它在墨畫的識海中,桀桀狂笑,死魚一般的眼眸,不停地轉動,透露出饑渴,自以為來到了自己的主場。

可下一個瞬間,墨畫的身影浮現。

魚妖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

墨畫身泛金光,小手一伸,便扼住了魚妖的喉嚨,之後徒手一捏,隻一瞬間,便將這小小魚妖給捏死了。

之後墨畫退出識海,睜開雙眼。

院子十分寂靜。

那些年邁修士,既有驚恐,又有茫然。

他們不知發生了什,更不知墨畫做了什。

而老於頭的目光中,除了驚恐茫然,還有的,就是殘存的,死寂的絕望。

墨畫神色不忍,此時才明白。

在苦難的生活中,給人以一絲希望,然後又將這絲希望,徹底掐滅,從而造成更大的絕望。

這種絕望,會瞬間抽幹人活下去的“希望",是極其強烈的,苦痛的願力。

這也是邪神最好的祭品。

墨畫看著“行屍走肉”般的老於頭,歎了口氣,道:“河神是假的。”

老於頭的目光,木然轉動了一下。

墨畫道:“根本沒有河神,你這也不是獻祭,你養的魚,其實一點用也沒有,這種魚隻是普通的‘水妖’而已......

“你的孫子,不是被河神帶走了,而是被‘人販子擄走了。"

“這個人販子,道廷司已經追查他多日了。”

老於頭這才緩緩回過神來,“道廷司?”

墨畫點了點頭,取出自己那枚道廷司的青銅腰牌,“其實我是道廷司的人,來這小漁村,就是因為有人販子藏在你們村,隻是你們沒發覺罷了......

“你的兩個孫子,就是人販子下的手。"

“道廷司已經有線索了,正在派人追查,你不必擔心,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老於頭的眼底,漸漸又泛起光彩。

他用盡全身力氣,爬了起來,給墨畫磕了一個頭,“謝謝,求求小公子......“

隻是他願力被抽取,神識被吞噬太多,整個人臉色發白,虛弱至極。

墨畫將他扶起,輕聲叮囑道:

“這件事,道廷司是在暗中查,不能打草驚蛇,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老於頭鄭重點了點頭。

他的兩個小孫子,是被人販子抓走的,不是被河神帶走的,那就還有希望,還有希望......

他的眼底,又有了一絲渴求,和生的希。

墨畫心中歎氣。

雖說是被人販子抓走的,但其實......

跟被邪神抓走的,也沒什兩樣。

之後墨畫離開老於頭家,走在小漁村,心中沉思,開始琢磨下一步的計劃了。

這個井底,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了。

而聽剛才這小漁村,那幾位老者的交談,他現在也總算知道,井底究竟是什了。

墨畫心底微寒,神情漸漸凝重。

如果適才聽到的傳聞無誤,那這口井,應該就是個入口。

它通向的,是幾百年前,那個被邪神汙染,從而整個消失的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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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危機


但還有一件事,讓墨畫很在意。

據那漁村老者所說,當年曾有一個眉毛修長的,背劍的修士,孤身一人進入血霧,並且安然回來了,還留下了血霧和血魚的勸言。

這個修士,究竟是誰?

墨畫皺眉思索著。

“他能看破血霧,說明神識很強,能從邪神氣息籠罩下的小漁村安然回來,必然身負神念殺伐,或是神念守護的法門。”

背著劍......

莫非是一位,精通“神念化劍”的劍修?

神念化劍......

不會是我太虛門的某位前輩吧?

墨畫心嘀咕著。

之後通過井底,進了那個消失的漁村,要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這位前輩,留下來的痕跡。

這位前輩,既然進了邪神的地盤,必然遭到了邪神的爪牙攻擊,甚至有可能,正麵與邪神交過手。

既然如此,多多少少會留下些神念殺伐的痕跡。

就是不知幾百年過去了,這些痕跡有沒有消失.......

“先進去看看吧......

既然決定要下井,就要做好準備。

墨畫開始一一分析,血色枯井中的危險......

井口的陣法,自己已經掌握了,進去沒問題。

之前他也用小老虎探了一小段路。

知道這井是枯井,有通道可以一直往前走,但是不知走了多久,前麵就會有水。

水中藏有殺機,小老虎粉身碎骨。

有可能是機關,但最大的可能,應該是水生的妖獸。

這個妖獸,估計是用來看門的。

再之後會有什,墨畫還不清楚。

但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被邪神汙染,從而徹底消失的漁村了。

幾百年前,向邪神獻祭,從而徹底消失之前,這個漁村究竟發生了什?

如今漁村還有什?

那個接受獻祭的河神,本身就是邪神,還是一尊被大荒邪神汙染,從而徹底墮落的神明?

還有過江龍......

他會不會有幫手,就蟄伏在漁村?

墨畫歎了口氣,覺得十分棘手。

這種事,他一個人根本做不來,必然需要幫手。

墨畫想了想,給顧長懷傳書道:

“顧叔叔,我找到人販子“據點'的入口了......"

顧長懷:“你等一會,我這就過去。

墨畫連忙:“不用。

對麵是邪神,顧叔叔來了,反而十分危險。

小漁村地處二品州界,若是顧叔叔被邪神汙染了,發了瘋,無意間動用了金丹之力,觸犯了禁忌,被天劫抹殺了,那可就完蛋了。

就算不被天道抹殺,他反過來殺自己,也夠自己喝一壺的。

墨畫感覺這是大概率事件,便道:

“顧叔叔,你可千萬別來!”

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顧長懷皺眉,“你是不是,有什瞞著我?”

是有東西瞞著你,但是即便跟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墨畫心嘀咕,而後道:“沒有。“

顧長懷遲疑片刻,便道:

“那我讓顧安和顧全兩人過去,他們都是築基後期,實力不錯,而且是顧家的人,我也放心。

“除此以外,你用顧家密令,再調撥一些人手,以防不測。"

“二品州界,這些人應該夠了,若是遇到意外,你再與我說,我會再想辦法......

.....

墨畫點了點頭。

顧叔叔還是很靠譜的。

“嗯嗯。”墨畫道。

要去井底一探究竟,有顧安和顧全兩人跟著正合適。

其他顧家的人在外接應,自己心也有底。

但是這些還不太夠......

墨畫又道:“顧叔叔,有沒有靜心寧神的靈器,或是安心護神的寶物?"

顧長懷皺眉,“你要這些做什?”

墨畫找了個借口道:

“我怕過江龍跟火佛陀一樣,修了魔道的煞氣,會懾人神識,動搖人心,所以提前準備一下,有備無患。”

顧長懷一怔,覺得有道理

墨畫這孩子,未雨綢繆,心思還真是縝密......

“顧家的庫房,應該有類似的靈器,我讓顧安和顧全以我的名義去取幾件,一並帶給你......”

顧長懷幹脆道。

“謝謝顧叔叔。“

墨畫默默鬆了口氣。

這些靜心護神的靈器,對付邪神到底有沒有用,墨畫也不清楚,不過總歸是要試一下的。

“還有一件事.....墨畫道,“顧叔叔,你能再幫我請兩天假?”

顧長懷沉默不語。

墨畫道:“過江龍藏得很深,一天時間,我怕抓不住他們."

顧長懷歎了口氣,“行吧,我還以道廷司的名義,替你向太虛門請假.......

“不過太虛門允不允許,我就不敢保證了。”

“上次我替你請假,太虛門的長老就不大樂意了,這次再請,他們估計更沒好臉色......”

墨畫也歎了口氣。

那也沒辦法。

井底是要去的,假總歸也是要請的。

希望荀老先生,能替自己兜個底吧,自己之後再去找荀老先生賠禮道歉

“請一下試試看吧.

“嗯

之後兩人分頭行事。

墨畫用顧家密令,從附近的道廷司調人。

顧長懷則安排顧安顧全兩人,去支援墨畫,同時從道廷司修了一封書信,蓋了自己典司的印章,通過道廷司的渠道,送到了太虛門。

這是一封請假信。

顧長懷也找了個“正經”的借口。

大意就是,道廷司臨時有要務,需要請太虛門築基初期弟子墨畫,為道廷司畫一些陣法,需兩日假期。

事急從權,還請準允。

這封信,送到了主管弟子考勤事務的宋長老手

宋長老當即臉色就拉了下來。

又是這個小墨畫!

豈有此理。

太虛門貴為乾學州界八大門之一,豈是那容易進的?

這孩子倒好,三天兩頭,往外麵跑,還動不動就請假。

請假也不是自己來,還要道廷司幫著請,架子倒是不小.

宋長老當即就想駁回。

但想了想,還是慫了一下。

他將信件收好,親自跑了一趟,遞給了荀老先生。

可見了荀老先生,宋長老又瞬間沒了底氣,隻小聲道:

“老先生,您看這孩子.......他,他又請假了......

荀老先生在桌前,不知翻弄著什,神情嚴肅,眉頭皺得很深,身上不經意間,透露著淡淡的威壓。

是以宋長老說話,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荀老先生“嗯"了一聲,頭都沒抬。

同樣一句話,宋長老不敢說兩遍,就低眉順眼地,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荀老先生微微歎氣,這才抬起頭,收斂了身上的氣息,沒了威壓,重又變成了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邁的老先生。

“你說什?"

“哦,”宋長老這才喘了口大氣,低聲道,“那個......墨畫那孩子,他又請假了....."

“因為什事請的假?”

“說是道廷司有要務,要他幫忙。

“請幾天?”

宋長老不悅道:“兩天......”

荀老先生隨意道:“兩天而已,請就請了,有什大不了?耽誤不了多少修行......

這是耽誤修行的事......

宋長老心中腹誹,但不敢明說,便委婉道:“怕是壞了門規,影響不好......”

荀老先生挑眉,“壞了什?”

“門......

宋長老看了眼荀老先生,說不下去了,隻能無奈道:

“他總這樣請,也不是辦法,恐怕同門會非議......

荀老先生老臉一板,“非議什?其他弟子若有本事,也讓道廷司求他們辦事,為他們請假,請多少天我都批。

“他們有這個能耐?”

“陣法這種東西,不是你一個人畫得好就行的,你得用,也得讓別人知道。

“天天憋在宗門,死學死練,不知應用,這才是壞事。“

宋長老被說得啞口無言。

荀老先生見狀,語氣緩和了些,輕聲道:

“更何況,這也是好事......

宋長老微怔

荀老先生接著道:“道廷司請墨畫幫忙,墨畫是我太虛門的弟子,換言之,道廷司就是在請我太虛門幫忙。

“為什請我太虛門幫忙,而不請四大宗,不請太阿門,衝虛門,以及其他八大門,十二流的門派?”

“這自然說明,我們太虛門教徒有方,弟子有本事。“

“你說,這對我太虛門而言,是不是好事?"

宋長老愣了一下,一時竟無法反駁。

他又仔細想了想,竟然覺得,好像的確是這回事......

除了墨畫,他也沒見道廷司,願意為了哪個弟子,將“請假”的書信,寄到宗門來的。

這可不就是我太虛門的弟子本事大,太虛門教徒有方!

一時間,宋長老覺著自己,都與有榮焉了起來......

荀老先生淡淡地看了宋長老一眼,“明白了?”

宋長老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荀老先生便定論道:“那就這樣了,你把書信留下,我還有事。

宋長老聞言,立馬拱手,恭恭敬敬道:

“那便不打擾老先生了。”

說完宋長老將書信留下,便告辭離開了。

宋長老走後,荀老先生繼續埋頭,研究著桌上的一件物事。

這是一件羅盤。

天圓地方,經緯交錯,上有天幹地支,各方命理,深奧複雜。

荀老先生看著羅盤,凝神推演,眉頭卻越皺越深,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許久之後,他長長歎了口氣,無奈道:

“我太虛門的算法......果然不行......"

“算不出來......

荀老先生渾濁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鋒芒。

這些時日,他總覺得憂心忡忡,似乎太虛門因為某些事,被一個可怕的存在,給盯上了。

此事非同小可,事關宗門命運。

可無論他如何思索,如何不停謀算,反複推演,都撥不清迷霧,窺不見其中的真相。

恍然之間,他隻能看見,太虛門仿佛被一種紫色的,糜爛的因果鎖鏈,層層封鎖著。

一雙血色的恐怖眸子,在對太虛門虎視眈眈。

這種危機,潛伏在陰暗之中。

必然有人,針對太虛門,在推動著詭異的陰謀。

但明麵上,又什事都沒發生。

荀老先生皺眉,忽而想起他師兄的話,心中生出感歎

師兄說得沒錯,若是昔日全盛之時的太虛門,何須擔心這些魅魅趣,縱有天機百惡,因果千險,邪念萬端,皆可一劍斬之!

隻是......

荀老先生眼神黯然。

如今神劍皆已塵封,劍術皆為禁術,沒人能修,沒人敢修,也不再有人去修了。

否則的話,自己也不用硬著頭皮,鑽研這些蹩腳的天機算術了......

荀老先生覺得身心俱疲。

他又看了會羅盤,沒過多久,便覺得神識枯損,識海刺痛。

荀老先生揉了揉眉間,之後合上了桌上的羅盤,閉目養神。

過了片刻,他又睜開眼,本打算繼續推演,卻不小心看到了桌上的書信。

上麵印著顧長懷的印章。

“顧家......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

看來墨畫這孩子,跟顧家的交情,還真不錯。

想起墨畫,荀老先生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舒緩了不少,神識也沒那枯澀了。

這孩子修道的天賦,是差了點。

但神識上的天賦,堪稱絕頂。

如今不過築基初期,神識就已經達到了極其離譜的十六紋神識境界了,當真有些匪夷所思

算是我太虛門,撿到了個寶貝。

至於十七紋......

荀老先生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築基境最後一個中境界的壁壘,太過深厚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破的。

估計要到築基中期,甚至築基後期,借助境界的提升,才能一鼓作氣,破開識海壁壘,突破神識瓶頸。

急不得啊......

這段時間,就要沉澱沉澱,多學學陣法,將根基再打牢固些

荀老先生微怔,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好些時日,沒留意墨畫這孩子了。

不過這孩子心性正直,天賦好,還刻苦,十分省心,也不用自己叮囑什。

不僅如此,連一部分陣法課,都替自己教了。

荀老先生很欣慰。

他準備繼續去推演羅盤,可神識甫動,忽然覺得有什不對。

墨畫這孩子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忙忙碌碌的,但又似乎並不是在畫陣法。

荀老先生一愣,心底微沉。

墨畫這娃子,到底在做什?

除了畫陣法,他也做不了其他事吧?

除了畫陣法......

荀老先生想了下,墨畫他肉身不強,靈力又低,柔柔弱弱一個小娃子,他能做什?

荀老先生皺眉,心中有了一絲絲不安。

......

另一邊,小漁村

顧安和顧全,已經奉顧長懷的命令,趕到了小漁村,還帶來了幾件護神的靈器。

一個清心鏡。

一枚安神玉。

還有一支辟邪簪。

這三件靈器,是顧家珍藏的靈器,雖然隻是二品,但效果特殊,用料稀缺,所以相當珍貴。

墨畫也不知有沒有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姑且試試了。

此外,墨畫用顧家密令,也召來了二十多個,築基境的顧家修士。

井底風險未知,肯定不能全都下去,而且安神的靈器也不多。

墨畫打算,自己和顧安顧全兩個築基後期修士,帶著清心安神的靈器,先下去探探路,摸摸情況,然後再見機行事。

這也是目前來說,最穩妥的辦法了。

之後墨畫便讓顧安和顧全,以道廷司的身份,命令小漁村所有的漁修回到家中,閉門不出。

讓顧家其他修士,嚴密駐守在小漁村內。

出發前,卻有一個漁修,找到了墨畫。

他是老於頭的大兒子,也是小順子和小水子兩人的父親,墨畫記得他的名字,叫“於大河"。

於大河二話不說,便跪了下來,神情堅決地懇求道:

“小公子,我也去!"

墨畫扶他起來,搖頭道:“不行,很危險的。

於大河跪地不起,眼眶微紅,“小順子和小水子,是我的親生兒子啊......”

墨畫歎了口氣,沉思良久,這才答應道:“行吧

於大河神色一喜,感激不已。

墨畫心思微動。

這次的目的地,是被邪神汙染的漁村。

自己不是漁修,對很多漁修的事不太了解,所以帶上於大河,應該能幫上不少忙。

更何況,救的是他的兩個兒子。

這兩個孩子若是救不出來,於大河這個做父親的,要承受雙倍的喪子之痛,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去拚一拚。

之後墨畫帶著顧安顧全還有於大河三人,來到了小漁村後麵的井邊。

顧安早已觀察了一路,此時忍不住問道:

“小公子,那過江龍,不會是藏在這井吧?"

墨畫點頭。

顧安和顧全麵麵相覷

於大河也弱弱道:“這是我們村子吃水的井,麵不能藏人吧......

“你們看著就是了......"

墨畫說完,取出筆墨,開始在水井的周圍畫陣法。

畫完陣法後,陣紋一亮,水井猛然一顫,而後像那晚一樣,露出了本來的麵貌。

這是一口枯井,也是真正的,通向邪神的入口。

與此同時,還有猩紅的血霧湧出。

隻不過這種血霧,隻有墨畫能看到。

顧安顧全三人神色震驚,他們沒想到,秘密真的藏在井

但他們卻看不見霧中的血色,隻覺得霧氣重了些,身子涼了些,明明是白天,但卻有些陰冷。

墨畫剛準備下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他記得那天晚上,過江龍跳進井時,還背著魚簍,帶了幾條大死魚。

那種死魚,頭很大,身上有斑紋,看著有些醜。

墨畫有些不明白。

過江龍帶著那幾條死魚,是做什用的?

他琢磨了下,覺得既然過江龍帶了,那自己肯定也得帶。

不知道的事,學一學別人,總歸是沒錯的。

墨畫取出紙筆,將那幾條死魚的模樣畫了出來,然後問於大河,“這個是什魚?”

於大河皺了皺眉,看了半天,這才記起,“應該是死斑魚。

“死斑魚?"墨畫微怔,也不多問,而是直接道:“能弄到?"

“能!“於大河篤定道。

而後他二話不說,就跑去了前村,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於大河便回來了,手拎著三條大死魚,正是三條又灰又醜的“死斑魚”

看樣子,似乎是從村哪家借來的。

墨畫點了點頭。

這下準備周全,可以下井了。

下井之前,墨畫沉思片刻,最後又叮囑了一遍道:

“我話說在前麵,這個井十分危險,進去之後,一定要聽我吩咐,一丁點都不能錯,不然後果可能十分可怕......”

於大河一怔,隨後咬了咬牙,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墨畫又對顧安和顧全道:

“小安哥,小全哥,你們也是。

顧安和顧全神色微凜,但也都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們出身顧家,在道廷司任職,平日與罪修邪修打交道,風險也都不小。

雖不說視死如歸,但也都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更何況,他們也不覺得,自己兩人的命比眼前的小墨公子更金貴。

這大點年紀,且隻有築基初期的小墨公子,尚且能以身犯險,自己兄弟兩人又怎可能畏首畏尾呢?

“小墨公子,我們都聽你的。

顧安和顧全異口同聲道。

墨畫微微頷首,而後深深吸了口氣,望向被血霧籠罩,深不可測的井底,沉聲道:

“下去吧。

“嗯!"顧安三人點頭。

而後顧安和顧全先跳了下去。

於大河心中念叨著自己兩個小兒子的名字,神色堅定,緊隨其後。

最後是墨畫,他也不再猶豫,縱身跳進了這口,通向邪神的血色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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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9 08:29:58
第六百九十一章 血蛭

墨畫以逝水步落地,身姿輕柔,隻是腳底微微發麻。

待落定之後,墨畫抬頭看去,見井底的霧氣並不重,但血色更均勻,緩緩流淌在井底。

血霧之中,像是孵化著什。

墨畫心中微微一悸。

他感覺到,自己似乎離某種本源更近了。

“小公子?"

顧安三人輕聲問詢道。

進了井底,他們競莫名其妙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中忐忑,所以不由都看向墨畫。

墨畫端詳了一下四周,見這枯井之底,是個石頭砌成的甬道,四通八達,不知延伸到何處。

顧安三人,看不到血色,所以不知道怎走。

墨畫便點頭道:“跟我來。”

墨畫選了一條路,徑直向麵走著。

顧安走在墨畫身側靠前,於大河跟在墨畫身後,顧全則在最後麵殿後。

三人隱隱將墨畫護住。

顧安顧全是得了顧長懷的吩咐,一定要護墨畫周全。

於大河則是知道,自己兩個小兒子的生死,全係在這小公子身上,所以這小公子,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甬道幹枯陰暗,氣氛沉悶。

如此走了一段時間,麵前突然出現了一潭死水,似乎是被人挖出來的一個大坑,麵蓄滿了水。

墨畫目光微凝。

他記起了自己的那隻小老虎,似乎就是掉入了水中,受到襲擊,瞬間粉身碎骨了。

墨畫神識外放,掃視片刻,目光一沉。

“水有妖獸。"

這妖獸的氣息隱晦而強大,因為潛在水中,不易被人察覺。

小漁村的幕後黑手,似乎為了防止被人發現,特意養了一隻妖獸,丟在水攔路。

顧安和顧全麵麵相覷,心中微驚。

水中渾雜,以他們的神識,競都沒發現水藏了妖獸。

雖說是陣師,但小墨公子的神識,是不是太敏銳了些?

他才築基初期吧......

於大河弱弱問道:“小公子,您能看出,是什水妖?"

墨畫搖了搖頭。

顧安沉吟道:“要不我回去再喊人下來,一起聯手,將這妖獸殺了?“

“不行。"墨畫搖頭,“這隻妖獸,應該是二品後期水妖,在水太過強大了,估計至少要七八個修水係功法,精通水性的築基後期修士聯手,才有可能將其獵殺。”

墨畫根據自己獵妖師的經驗推測道。

顧安和顧全都皺起了眉頭。

七八個築基後期,顧家倒是能調集,但是要修水係功法,還要精通水性,擅長在水中殺伐,這條件就太苛刻了。

小漁村的漁修倒是精通水性,但他們不擅殺伐,而且一個築基後期都沒。

“還有,"墨畫接著道:“我們若在這動手,強行殺了這隻水妖,必然鬧出大動靜,極有可能打草驚蛇,讓過江龍他們逃了。“

“那兩個孩子,也可能救不回來了......

“小公子,那這......於大河看著墨畫,目光痛苦,滿含企盼。

墨畫微微歎氣,“讓我想想......”

他看著麵前凶險的深潭,目露思索,不由想起了一個問題。

過江龍,他是怎過去的?

過江龍雖精通水性,但隻有築基中期修為,根本不可能是這水妖的對手。

而且水妖是妖獸,吃人不分敵我。

墨畫又將遇見過江龍的經過,全都回想了一遍,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幾條死魚。

聽於大河所說,這種魚叫“死斑魚"。

墨畫便問:“死斑魚是做什用的?"

於大河道:“這種魚有毒,死後身上有灰斑,如同'死人斑'一樣,所以叫死斑魚,吃了之後,會讓人血液阻滯,肉身麻痹,如同'死人'一般,動彈不得.......

墨畫心中恍然。

“原來如此。”

過江龍他們,就是用“死斑魚”喂水妖,讓水妖動彈不得,然後他們才好過河。

墨畫想了想,便讓顧安將一條死斑魚,丟在了水中。

死斑魚落水,不過片刻,水麵翻湧,露出一隻巨大的醜陋的水妖頭顱,一口將這條死斑魚吞入了腹中。

墨畫瞳孔微縮。

顧安三人也是神色駭然。

這水妖不知品種,但身軀龐大,足有五六人長,頭顱畸形,大口如血盆,而且妖血渾厚,皮覆鱗甲,堅不可摧。

外凸的眼珠,瞳色黑黃,冷漠而殘忍。

這是一隻,不知活了多久的,二品最峰水妖。

這隻水妖,吞了死斑魚後,瞳孔有些渙散,身子也不由自主麻痹了一會,但不過十息的時間,又恢複如初。

墨畫一怔,而後微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喂了魚,讓水妖麻痹了,就能安然過去。

這隻水妖的血氣太渾厚了。

吃了死斑魚,隻能麻痹它十息時間,想要過河,就必須要在這十息之內,遊到對岸,否則醒過來的水妖,還是會將過河之人吞掉。

顧安三人顯然也明白過來了,臉色都有些發白。

墨畫看了看顧安三人,沒有說話,但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些征詢的意思。

於大河一臉堅毅,咬牙道:“我是去救兒子,便是死,也沒怨言。"

顧安和顧全聞言,微微點頭。

顧安隨後也道:“小公子,不必擔心我們。“

反倒是顧全,有些擔憂地看了眼墨畫,“小公子,你還是別冒險了吧。”

“沒事。”墨畫道,“我在水遊得也不慢。"

他之前沒事的時候,把過江龍的白浪身法也大概學了學,雖說不上多精通,但湊合著用還是沒問題的。

墨畫又尋思了片刻,道:

“還有三條死斑魚,待會一起喂給這水妖,然後我們立刻往對麵遊。“

“一起喂了?"顧全一怔,“那回來的時候呢?"

“回來就不用擔心了。”

墨畫隨意道。

回來的時候,不怕打草驚蛇,一隻困在死水的水妖,就是一個活靶子,自己有一百種辦法,送它升天。

顧安和顧全不知墨畫的打算,但經過璧山魔窟一行,兩人已經漸漸習慣,聽從墨畫的吩咐做事了

水妖吃完一條魚,又緩緩沉入了水中。

它似乎對岸上的事,一無所知,但隻對水中的獵物,感知敏銳

三人商議好,就決定過河。

顧安、顧全和於大河,每人拎一條魚,同時向遠處的水中拋去。

死斑魚落水,水妖又立即露出頭來,一口吞了兩條,而後和之前一般,瞳孔失神,有些麻痹

“走!”

水妖吃魚的瞬間,墨畫便果斷道。

而後幾人一同跳入水中,奮力向對岸遊去。

於大河是漁修,水性極好,所以遊得很快。

墨畫雖不是漁修,但逝水步本就是水係身法,他又兼修了白浪身法,在水中宛如一條靈活的小魚,速度也不慢。

顧安和顧全身法差了點,但修為深厚,所以也能跟上。

不過兩人還是刻意慢了一個身位,護在墨畫身後。

二品最峰的魚妖,吞了兩條死斑魚,隻麻痹了十五息左右的時間,黑黃色猙獰瞳孔,便眨動了起來。

墨畫察覺到危險,立馬道:“快點!"而後他將身法催到極致,手腳並用,拚命劃動起來。

岸邊觸目可及。

顧安三人也都開始拚盡全力,向岸邊靠攏。

此時魚妖已經徹底從麻痹狀態蘇醒,凸起的眼珠轉動,醜陋的鼻尖,也嗅到了活人的氣息。

它舍棄了另一隻死斑魚,漸漸沉入水中。

魚妖的身影沉於水底,但與此同時,水麵上卻出現了一道暗流的波紋,以極快的速度向墨畫幾人蕩漾而來。

墨畫幾人心中一驚,拚命遊動。

最終,精通水性的於大河第一個上岸,上岸之後,他立馬轉身,伸手將河底的墨畫拉了上來。

顧安和顧全也到了岸邊。

可還沒等他們上岸,水麵“轟隆”一聲,一隻醜陋的水妖頭顱浮了上來,張開血盆大口,向顧安顧全兩人吞去。

兩人遊在水中,閃躲不及。

墨畫眼疾手快,手指並點,立馬凝出幾枚火球,打在了水妖凸出的眼睛上,阻礙了水妖片刻。

顧安和顧全得此那,同時抽刀,催發刀氣,砍在了水妖的下顎。

奈何水妖皮糙肉厚,這兩刀砍得不深,隻勉強破了些皮。

於大河立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支淬了毒藻汁水的魚叉,脫手擲出,紮向水妖的喉舌。

這是漁修平日打漁,慣常用來對付水生妖獸的法子。

魚叉紮進了水妖的口中,毒藻滲入其喉嚨,水妖劇痛,翻滾著又沉入了水中。

趁此間隙,顧安顧全兩人一同上岸。

之後幾人立馬撤離。

可不過片刻,水妖又浮了出來。

整個魚叉都被它含恨吞入腹中,水妖怒極,可水中幾個活人氣息已經沒了,它隻能對著岸上狂吼一聲。

吼聲低沉,但腥風劇烈。

墨畫被腥風裹挾,踉蹌幾下,“撲通"一下,摔倒在了地麵,模樣有些狼狽。

顧安立馬把墨畫扶了起來,“小公子,沒事吧。”

“沒事。“

墨畫揉了揉額頭,回過頭來,有些生氣地看了一眼水妖,心中默默道:

“醜八怪,你等我回來,看我怎收拾你。“

水妖醜陋猙獰的眼睛,還在盯著墨畫看,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墨畫記在“黑名單"上了,

上了岸,離了水,水妖就無能為力了。

眾人也暫時安全了,開始繼續向前走。

又不知走了多久,便發現前麵有一處洞口,洞口有些微的光亮。

過了洞口,麵前豁然開朗,不再是狹仄的井底,而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地。

天空微有細雨,腳底是一條鋪著石子的泥路。

淡淡的,泛著微黃的霧水,浮在空中。

在顧安幾人眼,霧的顏色,是微黃的。

但在墨畫眼中,這些霧的顏色,是更深的血紅色,

而在不遠處,隱隱約約有一個漁村的輪廓,與這方血霧融在一起,透露著死寂和詭異。

顧安暗罵道:“過江龍這些人斯子,也不知怎,競找了這一個陰森的地方用來藏身。"

於大河也點了點頭,神色困惑道:

“我也從沒聽說過,附近有這個地方......這是個漁村?怎看樣子,一個人都沒有?”

“先過去看看吧。”墨畫歎道。

他心中清楚,這漁村,可絕不止人販子這簡單。

眾人沿著腳下的泥路,往遠處的漁村走去。

可剛走了幾步,墨畫一把拉住顧安,猛然道:

“停下!”

顧安一怔,四處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墨畫,不知發生了什。

明明四周什都沒有。

墨畫卻瞳孔微震。

他發現顧安前麵,有一團血霧,而血霧之中,有一條螺動的,血蛭一般的邪物。

這條血蛭通體紅色,肮髒血腥,隨著血霧在空中漂浮。

它就在顧安眼前遊動。

顧安根本著不到。

適才他若再往前一步,就會直接觸碰到這些血蛭。

碰到血蛭之後,會發生什,墨畫還不知道。

但根據他的經驗猜測,這些血蛭大概率是邪神分化的邪祟,一旦碰到擁有神識的活人,很可能就會鑽進他的識海,進行汙染寄生。

“有危險。"墨畫沉聲道。

顧安幾人看向四周的濃霧,都心中一凜。

“你們跟著我,不要隨意走動!"

墨畫神色凝重地叮囑道。

自己既然把三人帶進井底,就一定要盡力保護他們的安全。

於大河是個苦命的漁修,生活不易。

顧安和顧全更是顧叔叔派來保護自己的熟人,更不能讓他們出事了。

顧安三人均點了點頭。

墨畫就開始走在前麵,帶著三人,避著血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了片刻,麵前血霧濃烈,血蛭也密集了很多。

墨畫自己能避開,但顧安三人,即便跟著自己走,也很可能被隨後遊動的血蛭寄生。

墨畫有些犯難,之後忽而一怔。

他又想起一個問題。

自己能看到血蛭,所以能認出路。

那個過江龍,他看不到血蛭,又是如何能避開血蛭,找到進村的路的?

這麵必然有什蹊蹺。

墨畫放出神識,在四周窺視片刻,忽然眼眸一亮,蹲在地上,在腳邊扒拉起土石來。

顧安幾人看得莫名其妙,但很懂分寸,沒有打擾墨畫。

過了一會,墨畫終於從腳下的地麵,扒拉出一塊東西來。

這是一塊陣法石板!

石板上麵,刻畫著一道道晦澀深奧的陣紋

這些陣紋,墨畫雖沒見過,但看著卻十分熟悉,其陣法風格,與過江龍在井口畫下的那些陣紋,如出一轍。

“神道陣法!”

墨畫心中一喜。

他連忙將這些陣紋,全都一一記下。

隻是石板上的神道陣法,是不完整的,僅憑數道陣紋,構不成一個完整的陣法結構,也弄不明白陣紋的示意。

墨畫又往前走了幾步,又蹲在地上扒拉。

過了片刻,果然又扒拉出一塊石板。

石板上依舊是不完整的神道陣法,陣紋有新有舊。

墨畫互相對照著,將新的陣紋記下,而後繼續往前翻,如此翻找了數個石板,總共記下了五道,全新的神道陣紋。

而後墨畫取出一張紙,在紙上將這五道陣紋,不斷模擬,組合,拚湊。

通過數十次嚐試,墨畫終於將這五道陣紋,成功拚湊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簡單的,但神念之力循環往複,可以形成閉合的,神道陣法雛形!

這個雛形,還十分粗淺,與墨畫剛開始學陣法時,那些僅由數道陣紋構成的五行陣法相似。

但卻的的確確,是一副完整的,入門的神道陣法。

墨畫將此陣法,與過江龍畫在井口的陣紋比較了下,發現了一些門道。

過江龍畫的陣紋,嚴格來說,不算神道陣法。

他的那些陣紋,是以取巧的形式,通過陣紋阻隔,來臨時斷絕神道陣法的陣力流轉,達到暫時“解封",打開井底封口的效果。

換句話說,過江龍畫的“解封"陣紋,是以一整套完整的神道陣法為基準的。

這套完整的神道陣法,就畫在血色枯井中。

又或者......

墨畫目光放遠,看向遠處籠罩在陰森血霧中的漁村。

這一整個被邪神汙染,從而消失不見的漁村,都是構建在這套“神道陣法"之上的。

無論是井口陣紋,還是石板陣法,都隻是這套神道陣法外延的一小部分。

墨畫心中震驚,但與此同時,也生出了更多疑惑。

這套神道陣法,到底是從哪來的?

誰把這套陣法,構建在這漁村的?

目的是什?

神道陣法的具體應用,究竟又是什?

墨畫皺起了眉頭。

“看來要去漁村深處看看了,神道陣法的核心,估計就藏在麵......”

腳下應該還埋著一些神道陣法石板,但時間有限,墨畫來不及一個一個掀起來看了。

等解決了邪神的事,再回過頭來,把地皮都翻一遍。

墨畫點了點頭。

而此時石板上陣法的作用,墨畫也想明白了。

這些陣法,是用來隔絕血霧,尤其是用來驅趕血霧之中,那些“血蛭"一般的邪祟的。

這些陣法依次連接,便自血霧之中,開辟了一條安全的道路。

過江龍肯定也是通過這條路,這才能不受邪神汙染,不被血蛭寄生,從而順利進入漁村內的。

墨畫初步窺破了神道陣法。

如今這條蜿蜒曲折的“神道"小路,也就清晰呈現在了他的眼中。

有條路,總歸更安全些。

墨畫自己倒是能看到血蛭,有沒有路都無所謂,但顧安三人就不同了。

他們看不到危險,即便跟著自己走,也是步步凶險。

“跟我來,踩著我的腳印走,別走錯了,也不要亂看。”墨畫道。

顧安三人知道利害,紛紛點頭。

而後墨畫一馬當先,走在前麵,顧安三人也緊記墨畫的吩咐,亦步亦趨,跟在後麵,一步都不敢錯。

就這樣,一步又一步,不知走了多久,四人終於穿過了血蛭寄生之地,踏上了消失的漁村的土地。

這是一片,鮮血浸染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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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9 08:30:26
第六百九十二章 劍痕(謝謝齜牙不咧嘴打賞的盟主~)


踏上土地的瞬間,墨畫的神識一陣刺痛。

眼前浮現一片鮮紅。

耳邊有猙獰的笑聲,痛苦的哭聲,絕望的哀嚎聲響起。

恍若因果逆轉,時光倒流,幾百年前,在這漁村發生的一幕幕慘狀,浮光掠影般,又在墨畫的眼前浮現。

這座漁村,被人徹底血洗過......

恍然間,墨畫看到了一絲真相。

血霧之中,淒慘的哀嚎聲此起彼伏,所有漁修被居戮一空,鮮血流入大地,浸染了土壤,也順著一方水土,汙染了蒞臨於漁村之上的......

一尊淡金色神明。

這尊神明......

墨畫耗費神識,想去看清楚這神明的麵容,但恰在此時,血霧翻湧,遮掩了一切

這尊神明的眸子,也變得鮮紅,對膽敢窺視因果的墨畫,露出殺意。

墨畫驚出一身冷汗,猛然睜開雙眼。

四周一片陰森暗沉。

空中飄著魚腥味,以及陳年的腐臭氣味,腳底的泥土呈絳紅色。

似乎是血與土融為了一體,但已經幹涸沉寂了多年。

除此之外,四周十分寂靜,血霧也並不濃厚,也沒有浮遊的血蛭,看起來比村外還要安全一點。

“小墨公子,你沒事吧。”顧安擔心道。

墨畫適才突然臉色發白,暈了過去,似乎見了可怕的東西,神色很難看。

“沒事。”墨畫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氣氛太壓抑了,我臨時做個噩夢,調解一下心情。

顧安三人:“......”

墨畫又將適才腦海中浮現的畫麵,一一回憶了一遍,心有了大概的猜測。

小漁村的漁修,被邪神汙染後,又全都被滅口了。

滅村的修士,隻有漆黑的猙獰的身影,看不清麵容,也辨不出身份。

小漁村原本是有一個神明的。

這個神明,身上有淡金色光芒,顯然位階不低,但是被邪神汙染了。

至於結果如何......

墨畫看了眼現在的血色漁村,不由歎了口氣。

信徒被居戮,漁村被汙染。

這尊神明的結果,肯定不言而喻了。

它現在不是邪神,也是邪神了。

隻是......

墨畫微微暨起眉頭。

這個漁村的遭遇,自己怎覺得,這眼熟,似乎他曾在哪,也見過類似的場景。

墨畫凝神細思,瞳孔微縮。

謝家!

被火佛陀滅門的謝家,他們也是被居了滿門,死狀淒慘,而且自己一踏進謝家的門,就有因果孽兆浮現。

墨畫又回想起謝家的事。

雖然火佛陀死了,璧山魔窟被剿滅,麵的魔殿也被毀了,但墨畫總覺得,這麵還有很深的因果沒有解開。

謝家和小漁村,會不會有什相關聯的地方?

墨畫抬頭看了眼漁村的最深處,露出耐人尋味的目光。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救人要緊。

不能讓兩個無辜的孩子,淪為邪神的祭品。

“我先隱身,進去看看情況,你們找個地方躲著。若是聽到動靜,就跑過來救我,若是沒有動靜,就原地等著,不要讓人發現。“

墨畫叮囑道

顧安和顧全兩人有些顧慮,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於大河擔心兒子,心急如焚,但此時也不得不按捺下急躁的心情,耐心等著。

墨畫微微頷首。

顧安和顧全雖然帶了水隱玉,但這種靈器,隱匿效果有限,而且兩人隱匿的經驗不夠。

這種隱身竊聽的“專業活”,還得是自己來。

墨畫剛想離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從懷中取出三件清心安神的靈器,遞給顧安三人。

“這是安神的靈器,你們一人一件,好生帶著。"

這三件靈器,顧安也很熟悉,正是長懷公子命令他們二人,專門從顧家庫房取出,交給小墨公子的。

顧安有些疑惑,“小公子,這安神的靈器,到底是做什用的?應該不隻是用來清心寧神吧......

“是用來護住識海的。"

“護住識海?"

“嗯。"墨畫點頭,“解釋起來有些複雜,反正你們帶著就行,是保命用的,十分重要。”

“好!”見墨畫說得鄭重,顧安也肅然接下,但隨後又有些擔憂地看著墨畫,“靈器都給我們了,小公子你呢?"

“我不用。”墨畫自信道。

這些靈器,對自己用處其實不大。

自己的神識本身,就是一件上乘的護神靈器!

顧安和顧全不太明白,但看著墨畫,還是覺得小墨公子好厲害......

之後顧安三人在原地等著。

墨畫隱著身,開始輕車熟路地在漁村打探情況。

這個漁村徹底荒廢了,到處都是坍塌的石牆,枯薑的茅草,還有一些滅村時留下的破敗的痕跡。

墨畫走了幾步,就看到不遠處有一間大的漁屋,屋內有點點燈火,幾道人影若隱若現。

墨畫眉毛微挑,便躡手躡腳走上前去。

隻是還沒走近漁屋,墨畫眼角突然瞥見了什東西,神情一證。

“這是.....”

墨畫回過頭,走到近處看了看,發現路邊有一處石柱,被人削掉了一半,留下了明顯的劍痕。

“劍痕?”

墨畫眼睛一亮,心中不由想道:

“這莫非是當年,那位劍修前輩進漁村時,與人或是邪祟廝殺留下來的?"

墨畫用手摸了摸石柱的斷麵

斷麵光滑,顯然劍氣極其銳利。

隻不過經年累月下來,劍氣早已消散,斷麵之上,也覆了一層黏黏的汙垢。

墨畫想試著觀摩一下這道劍痕,參悟出一些劍氣用法。

可他粗淺的劍法造詣,根本不足以支撐他,進行這種高難度的劍道領悟。

劍氣不行,那劍意呢?

墨畫放出神識,感知劍意。

斷麵之上,有極其細微的劍芒浮現,竟幾百年而不滅,墨畫大感震驚。

但這些劍芒,仍舊太過微弱,參悟不到什。

墨畫瞳孔深邃,眸中天機紋理浮現,以天機詭算,增幅天機衍算,再定睛看去時,便見斷麵之上,氣機陡然鋒利。

一道極銳利的,淡藍色的寒光,鋒芒盡顯。

墨畫的眼眸微微刺痛,識海之中竟也感覺到了極強的壓迫力,仿佛一個劍道高人,在以一柄極銳利的寶劍,指著自己的眉間。

而後一切轉瞬而逝。

斷麵之上,些微的劍芒,徹底消散。

天機衍算之中,存於因果的劍理,也杳然無蹤。

墨畫怔忡片刻,悵然若失。

“這就是......神念化劍......”

那種純淨到極致的殺意,凜冽至最峰的劍意,以及驚鴻一瞥之間,神念所化的,驚豔絕倫的劍氣,都讓墨畫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靜。

墨畫失神片刻,而後眸光大盛,光彩熠熠。

“這就是......神念化劍......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太虛門的,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自己終於親眼見到,並且親身體會到了,由神識所化的,真正的神念之劍!

墨畫又摸了摸斷掉的石柱。

可惜石柱上,已經什都沒了。

不過沒關係。

有一就有二。

當年那位劍修前輩進入了被邪神汙染,危機四伏的漁村,不可能隻出一次劍。

這漁村,必然還存有其他“神念化劍"的痕跡。

自己隻要觀摩下來,即便學不會真正的神念化劍,但粗通皮毛,照葫蘆畫瓢,學點神識運用之法,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墨畫滿心期待。

就是不知,這漁村何處還留有劍痕.......

墨畫心中嘀咕,忽而一證,這才發覺還有正事沒做。

“先救人,救人要緊......"

墨畫心中默念道。

“劍痕”的事,之後再說

而後他又隱匿著身形,繼續向前麵那座大漁屋走去。

漁屋周圍沒有陣法,也沒有其他防護的手段。

估計是寄宿在漁村的修士,並不覺得有外人能來到這,所以沒有另外設防。

這也給了墨畫方便。

漁屋大門緊閉,麵隱有人聲。

墨畫手腳並用,輕盈地爬上漁屋的屋頂,透過茅草間的縫隙,向屋內看去。

漁屋雖大,但陳設寒酸,屋內點了燈,燈火昏黃。

麵有幾個修士,正在圍桌飲酒。

這些修士,大多身穿黑衣,僅有一人例外,滿臉絡腮胡,一身黝黑健壯的肌肉,正是過江龍

酒是烈酒,酒味很濃。桌上還擺著幾碟幹炸之物,以及一些魚幹,用來下酒。

幾人邊吃邊喝,同時口中閑聊抱怨著什。

墨畫側耳傾聽,聽到的全是什“鳥天氣”,“陰沉的地方”,“死了人”,“晦氣"之類的話。

除此以外,竟然還有......“顧長懷”?

“顧長懷那個王八蛋......”

“不知發了什瘋,盯老子盯了好幾個月了,陰魂不散......

“早晚殺了他!"

“吹你媽的牛,你一個築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想殺金丹?"

"你懂個屁!莫欺少年窮!早晚我也會結丹,煉汞入道,修成上品金丹,學了鎮派劍訣,與那姓顧的一決雌雄。"

“......必將其百般羞辱,而後再殺了他!“

“行了,別做夢了......”

“說來也怪了,姓顧的他一個三品典司,之前抓的一般也都是金丹境的罪修,怎這一年來,突然犯了病了,開始對築基下手了?"

一個黑衣人語氣微沉,“他是不是......知道了什?”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首座的一個黑衣人目光銳利,喝了口酒,低聲道:

“按先生的說法,是有幕後高人,在暗中指使顧長懷,特意與我們作對。”

“什人?”

有人不耐煩道:“媽的,你個蠢貨,都說了是高人了,哪是我們能知道的?”

“真正的高人,哪個不是把自己藏得深深的?"

“你他媽......"

“好了!”首座黑衣人冷聲道,“都是世家子弟,注意點言行。”

“是,大哥......

其他人低聲道。

眾人默默喝酒,過了一會,又有人找了個話茬,幾人你一眼我一語聊了起來。

隻是言語輕佻,多是些葷段子。

大多都是在聊,哪個家族的女子容貌美,哪個宗門的女子身段好,又或者什靈根的女子,水潤有趣......

墨畫聽了一會,眉頭直皺。

這些人能不能有點出息?

自己又不想聽這些,你們一堆人聚在一起,就不能說點正事?

可他們就不順墨畫的心意,還在那“色言色語"。

過了一會,有人突然問過江龍,“李魚,你**,怎到現在一句話不說,隻顧著喝悶酒?“

過江龍則有些神思不屬,皺眉道: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什不對勁?”

過江龍目光微凝,“我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

屋頂的墨畫心中一凜,連忙收回目光,老老實實趴著,隻是逝水步已經開始運轉,準備一言不合就跑路。

下邊過江龍又道:“實不相瞞,我在道獄的時候,就覺得被人盯著,假死遁入煙水河後,一開始還好,自由自在的。

“但過了一段時間,不知為何,似乎又被什給盯上了。"

”也不是一直盯,盯一陣,歇一陣,中間會隔一段時間,大概一旬左右,我也不知為什......

墨畫心中默默道,因為我要回去上課......

過江龍神色有些困惑,“但是,這又是不可能的,在岸上我不說什,但是在水,依賴白浪訣和白浪身法,與煙水河融為一體,這多年了,根本沒人能盯得住我......

“所以這件事,蹊蹺得緊......

首座黑衣人目光一沉,“你查過?“

“查過。"過江龍點頭,“我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但沒找到任何蹤跡.......”

“那不就是了。"

“必然是你多慮了。”

“可是,"過江龍有些遲疑,眸中閃過一絲凝重,“就在剛剛,我競又有一種,隱約被人窺視的感覺......”

在場眾人聞言一悚,隨後紛紛寫道:

“你個孬種!”

“疑神疑鬼的......”

“不要失了一次手,栽在了幾個初出茅廬的宗門弟子手中,就成了驚弓之鳥,畏首畏尾......

“你在外麵被人盯著,還有一點可能,但怎可能真有人能找到這來?”

“假如真的有人進來......”首座黑衣人沉聲道。

眾人安靜了片刻。

首座黑衣人目光掃視一圈,接著道:“......那一定是,我們之中出了個叛徒。”

眾人神情一窒。

首座黑衣人冷聲道:“有人把井口的陣紋,喂魚妖的方法,進村的神道路徑,都泄漏了出去.....

在座修士神情紛紛緊張起來。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

“大哥,我辦事一向鞠躬盡瘁......

“大哥......

首座黑衣人揮手示意道:

“我明白,你們個個忠心耿耿,所以漁村的秘密,不可能泄露出去。”

“而在二品州界之地,不知井口陣紋,不知喂妖之物,不知進村之路,便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漁村。”

首座黑衣人看著過獎了道:“所以你不必過慮。"

過江龍聞言,徹底鬆了一口氣,賠笑道:

“大哥說的是,大家都是兄弟,歃血為盟,誰敢將這些秘密泄露出去?"

首座黑衣人滿意地點頭,繼續道:

“你且放寬心,隻需按公子的吩咐做事便是,公子不會虧待你的,也定會保你周全。“

過江龍神色恭敬,“是。"

屋頂上的墨畫聞言皺眉

又是公子?

這個公子,又到底是哪個公子?

那個金公子?

應該不是吧......

墨畫正思索間,卻聽下麵又有人問道:

“大哥,我們還要在這村待多久?"

“是啊,陰森森的,到處透著詭異,這真不是活人待的地方。"

首座黑衣人淡然道:“快了,等河神吃完供品,我們再拿來煉丹,煉完丹後,就可以出去了......

墨畫聞言心底一寒。

河神吃完供品?

拿來煉丹?

這個供品,還有拿來煉丹的.....不會就是老於頭的那兩個小孫子吧。

“等河神吃完供品......意思是,河神已經在“吃'了?”

墨畫神色凝重。

“時間不多了......”

情況也比他預想得緊急。

墨畫輕手輕腳地離開大漁屋,四處看了看,而後選定方向,沿著屋頂,向漁村更後麵走去。

大漁屋之後,還有一座密封的漁屋。

墨畫來到屋頂,找了個縫隙,眯眼向下看去。剛一看清屋的景象,墨畫便瞳孔一縮。

這是一間煉丹房。

丹房內,到處都是解剖下的,修士的骸骨。

丹房的正中間,是一尊白骨丹爐,爐內燃著陰綠色火光,看著有些陰森。

爐前還擺著數味草藥。

這些草藥,紫綠紅交織,模樣詭異,而且還在緩緩蠕動。

白骨丹爐前,還有一個修士正在煉丹。

此人披頭散發,身穿煉丹道袍,臉上紋著血紋,氣息邪異癲狂,看這模樣,是個邪丹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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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0 08:51:36
第六百九十三章 地殺陣


白骨丹爐,陰森爐火,邪異丹師。

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

墨畫皺眉,不由想起了,當初在大黑山黑山寨大殿中見到的,那尊血腥丹爐,那些詭異草藥,和那些枉死的修士......

“這些人販子拐賣修士,是用來煉人丹的......”

墨畫目光微冷。

屋內的邪丹師,正在聚精會神,操控著陰綠的爐火,煉製著邪道的丹藥。

丹爐四周十分血腥。

有人的骨骼,還有活生生的心髒等。

這些似乎都是煉丹的“藥材”或是“藥引”。

從跡象上看,明顯已不知有多少修士,遭了這些人販子,還有這邪丹師的毒手。

墨畫心中一沉。

“那兩個孩子......

他目光迅速,在丹房內掃視一周,終於在丹房的正中央,發現了一個古舊的供桌。

供桌上首,供奉著一尊人身魚麵的河神像。

下麵跪著兩個孩子,被繩子綁著,額頭觸地,一動不動,如雕塑一般向河神的神像跪拜著。

正是老於頭失蹤的那兩個小孫子。

墨畫輕輕鬆了口氣,隨後又皺起眉頭。

這兩個孩子還活著,但是狀態很差,氣息微弱,神識也若有若無,不知是不是被河神吃了......

“要盡快將兩個孩子救下來......”

他又打量了一眼丹房,而後將四周的物事,全部記在腦海,便悄悄退去。

退去之後,墨畫又在四邊逛了一圈。

將黑衣修士的人數,位置,大致修為,漁屋布局,全部記在心,之後才返回村口,找到了顧安三人。

“我找到小順子和小水子了。"墨畫低聲道。

顧安和顧全眼睛一亮,於大河更是神色激動。

“但是,人販子有點多......”

墨畫取出紙張,畫了一幅簡圖,將漁屋構局,還有黑衣人的位置,都標在了上麵。

“一共九人,帶頭的首座黑衣人,還有一個邪丹師,是築基後期。”

“過江龍,我認識,築基中期。"

“其他人,我不認識,但也基本全都是築基中期的修為。”

九人,兩個築基後期,七個築基中期。

顧安和顧全皺起了眉頭。

人數有點多了,情況有些棘手。

顧安沉思片刻,道:“救人可以,但救出人後,我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墨畫道:“我們喊人,把外麵的人手也喊進來,將這夥人販子一網打盡。"

顧全低聲道:“即便如此,恐怕也沒辦法將這夥人販子全部吃下,總會有走脫的.......

“沒事。“墨畫道,“我有辦法。

顧安和顧全麵麵相覷,但還是聽從了墨畫的吩咐。

顧安開始用傳書令傳令。

小漁村內,還駐守著十幾個顧家修士。

顧安依墨畫的吩咐,調了十個修為深厚,身法好而且下過水的,將進井的注意事項,一告訴了他們。

包括下井後的方向,喂水妖的方法等等。

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於大河心急如焚

墨畫心中也有點焦急,但沒辦法,貿然動手,即便救下了那兩個孩子,也會打草驚蛇,使自己幾人陷入包圍。

這樣心急行事,反而會壞事。

既然如此,不如調集人手,籌備周密,一勞永逸。

而且那黑衣頭目,雖說是在將這兩個孩子,獻祭給河神“吃",但墨畫剛才看了,這種獻祭,並不是簡單的“吃”

麵肯定還有其他隱秘,而且這種獻祭,必然會持續一段時間。

目前來說,時間還是夠用的。

不知過了多久,顧安神色一動,看了眼傳書令,而後對墨畫道:“來了。”

墨畫點頭,低聲道:“讓他們在村口等著,我去接他們。”

村外有一片血霧,血霧之中有血蛭。

自己不去帶路,這十個顧家修士,估計全要栽在那。

顧安點頭,“好。“

墨畫便起身,一個人穿過血霧,避開血蛭,來到了村外。

十個顧家修士,就駐紮在村外,見了墨畫,紛紛行禮道:

“小墨公子好!"

墨畫見他們身上是濕的,手拎著死斑魚,顯然也剛從水妖那遊過來。

隻是一人的右腿,血跡斑斑,上麵的肉似乎被啃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過河時慢了一步,被那孽畜啃了一口。已經服了丹藥,沒什大礙。"

那顧家修士臉色蒼白,忍著痛苦,但神情堅毅。

墨畫心中欽佩,而後叮囑道:

“待會跟著我走,切記,一步都不能錯!"

顧家修士神色有些疑惑。

邪祟之事,說了他們也不大懂。

墨畫便道:“村外布有很凶險的陣法。"

他們這才恍然,紛紛拱手道:“謹遵小墨公子吩咐!“

墨畫點頭,而後便一馬當先,帶著這十人穿過了血霧,避開了邪崇血蛭,沿著神道陣法鋪就的道路,一直進了村,與顧安等人會合了

這一下,自己這邊足足有十四人。

以多敵少,優勢在我!

墨畫在圖上,圈了幾個位置。

“正麵作戰,風險還是比較大,所以我們打伏擊......

“你們就按照我畫的位置,暗中先埋伏好。"

“然後我先布個陣法,炸他們一下,應該能把他們炸成重傷,至少也是輕傷......

“分出兩個人,去救那兩個孩子。"

“其他人則趁機一齊圍攻,將這夥人販子拿下。"

“廢了他們四肢,碎了他們的氣海,再用縛靈鎖給他們鎖上。"

“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不必留手!”

墨畫果斷道。

顧家修士神情恍然。

這位小墨公子,行事周密,殺伐果斷,很有道廷典司的風範。

那一刻他們競覺得,是長懷公子變小了,在給他們發號施令。

當然,有一點不一樣。

長懷公子不怎會用陣法。

隻是說起陣法......

顧全疑惑道:“小公子,陣法要事先布下吧,現在似乎沒有布陣法的時機吧......

墨畫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自有辦法!"

顧全一怔,隨後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做。

陣法這方麵,他不可能比小墨公子還懂。

小墨公子說行,那一定就行.

“你們等等,我先去布下陣法......

墨畫剛起身,沒走幾步,又折返回來了。

“小墨公子,怎了?”顧安疑惑道。

“等會,我想想用什陣法......”墨畫沉吟道。

他之前的設想,還是用地火類的陣法,但是這漁村太暗,火係靈墨陣紋,太過顯眼了。

而且這次行動是要救人,盡量不能有閃失。

至少風險要降到最低。

“要找一門威力足夠的,低調的,隱晦的,畫在地上不顯眼的殺陣......

墨畫心中默默道。

而後他取出太虛令,在麵翻了一會,終於翻到了一門合心意的陣法。

四百七十點功勳,二品十六紋陣法,地殺陣!

雖然有點肉疼,但墨畫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

陣法就是用來用的,功勳就是用來花的。

墨畫買了地殺陣之後,太虛令延遲了一會。

這雖不處於乾學州界,但相距不算太遠,元磁微弱了一些,但也不至於完全隔絕。

幾息之後,太虛令中便浮現出了,完整的二品十六紋的地殺陣陣圖。

墨畫精神一振,立馬鑽研了起來。

顧安忍不住了,小聲問道:“小墨公子,您這是......”

墨畫神識沉在太虛令中,一邊用手,在地上比劃著什,隨意道:“等會,我學個陣法。"

顧安張大了嘴,“您......現學?”

墨畫理所當然,“不會當然要現學!”

顧安神色複雜。

不是這個問題吧......

不過他也沒敢再打擾墨畫,一群人就靜靜地看著墨畫,專心致誌地在地上,畫著一些他們根本看不懂的紋路。

這副地殺陣,墨畫學得很快。

陣法的名字中,雖然含有“地”字,但並非純正的八卦“坤”陣,反倒更側重於正宗的五行土係陣法。

兼顧了一部分八卦陣理,而且與大地有關。

墨畫精通五行陣法,溝通過大地道蘊,所以領悟起來,事半功倍。

而且不僅如此。

自從吞了神髓,墨畫感覺,自己對陣法的領悟,好像比之前更快,也更深刻了一些。

一些陣法,仿佛就刻在自己的本能一樣。

神髓蘊含神明本源。

神明本源,秉承大道而生。

陣法亦是大道的顯化。

所以,吞噬神髓,煉化神明本源,可以親和大道,從而更深刻地領悟陣法?

墨畫心中默默猜測道。

不過不管怎說,反正他現在陣法學得越來越快了。

這門地殺陣,同樣如此。

墨畫很快將陣紋幾下,稍微草畫了幾遍,便大致將陣法了然於胸了。

“學好了!”不一會兒,墨畫便點頭道。

顧安等人一愣。

這就學好了?

陣法是這容易學的?

若不是知道墨畫的為人,顧安甚至懷疑,小墨公子是不是在逗他們玩了......

不是說陣法難學難精,領悟得又慢?

這句話是錯的?

顧安幾人不由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墨畫卻不知他們想什,而是道:

“我去布陣法,你們按計劃埋伏,陣法一炸,立馬就下手!"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目光肅然道:

“是!”

墨畫微微頷首,之後又隱著身,悄悄爬到大漁屋的屋頂,先是順著屋頂,走到丹房上,查看了下兩個孩子的情況。

兩個孩子仍舊跪在供台前,宛如奉於神明的三牲,但氣息尚存。

墨畫鬆了口氣。

除此之外,那個邪丹師還在煉丹,黑衣人和過江龍還在喝酒,有的在打瞌睡。

這些人,毫無防備。

墨畫也正好開始下手。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數瓶土係靈墨,而後又取出大把靈石,將靈石化為童粉,融於靈墨,為陣法提供靈力。

之後神識禦墨,操控著靈墨,在地上遊動。

漆黑的夜色間,靈墨貼著地麵,如同殺機伺伏的毒蛇一般,靜悄悄地蜿蜒流動,結成陣法,將這個漁屋,全部包裹在內。

時間一點點流淌,靈墨一絲絲延伸,陣法也在一點點完善。

墨畫趴在屋頂,聚精會神,勾畫著陣法,忽而耳邊一動,聽到一絲聲響。

“奢大師......”

奢大師?

墨畫一怔,分心二用,一邊畫陣法,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向漁屋瞥去。

漁屋內,走進來了一個人。

披頭散發,身穿丹袍,臉上塗得紅紅綠綠,目光療狂,正是那個邪丹師。

“這邪丹師,姓奢?"墨畫心嘀咕道。

漁屋之內,一眾黑衣人全部站了起來,向這邪丹師拱手行禮,“見過奢大師。"

奢大師麵帶傲氣,頷首示意。

首座黑衣人恭敬問道:“大師,丹可煉成了?"

“差一點......”奢大師徑直走到上座,有個黑衣人立馬起身,給奢大師讓位置。

奢大師從容坐下,“煉得悶了,來尋點酒喝。“

旁邊一人,立馬為奢大師斟酒。

奢大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砸了咂嘴,搖頭道:“淡了......不兌點人血,少了點味道。“

首座黑衣人道:“今日風聲緊,貨少了,隻有些素酒,委屈奢大師了。“

奢大師也並不在意,隻警告道:

“你們在這漁村,千萬打起一萬分精神,行事小心,萬不可驚擾了河神大人,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們。“

眾人聞言凜然,紛紛低頭稱是。

奢大師頷首,語氣放緩了些,“再有半日,這爐丹便可煉好,你們拿去交給公子,我也算交差了。“

“至於下一爐.......待會我將那兩個孩子剖了心脈,用作藥引,剔了骨肉,以為丹皮,再煉個七日,方能成丹,七日後你們再來拿。”

墨畫聞言,目露不忍。

首座黑衣人卻神色大喜,連忙拱手道:“多謝奢大師!”

“嗯。”奢大師點頭。

旁邊黑衣人很有眼色地,又替奢大師斟了一杯酒。

奢大師一口喝完,麵龐紅了幾分,心中躁意稍退,便粗聲粗氣道:

“我去煉丹了,你們記著我的話。"

一眾黑衣人又行禮道:“是。"

奢大師說完便起身,往麵的丹房走去。

墨畫則耐著性子,繼續畫陣法。

靈墨一點點勾勒......

奢大師走到門口,腳學剛一踩到地麵,忽而一證,神色有片刻疑惑。

他低頭向地麵看去,瞳孔瞬間劇變,立馬驚呼道:“敵襲!"

說完他立刻向陣法外撲去。

墨畫“嘖”了一聲,有一點點懊惱。

這個奢大師,明明是個丹師,競能察覺到自己的陣法?

有問題......

不過無所謂了,隻差一點點了。

漁屋內的修士,聽聞奢大師這聲預警,不由神色驚愕,待他們反應過來,也都臉色大變,紛紛向屋外衝去。

墨畫目光一冷,不再掩飾,將神識催發到極致,地麵的靈墨也如蛇化蛟龍,驟然加速,圍攏閉合,徹底凝成了一道大規模的,二品十六紋的地殺陣法。

在屋內的黑衣人,即將衝出屋外的瞬間,墨畫脆聲道:

“爆!”

五行土氣震動,大地湧現殺機。

瞬間大地低陷,流沙化刃,交錯攪動。

整間漁屋,頃刻間被炸得粉碎。

與此同時,不遠處兩個顧家修士立馬從屋頂,破入丹房,將額頭觸地,跪在供桌前的兩個孩子,救了下來。

埋伏在漁屋周圍的顧家修士,則因強大的地殺陣法的殺伐之力,而有略微的失神。

不過片刻,煙塵消散,他們便記著墨畫的吩咐,立馬拔出刀劍,衝殺了上來。

死寂的漁村,殺機瞬間湧動。

顧家修士訓練有素,聯起手來,對黑衣人斯子進行掩殺。

黑衣人販子被二品十六紋地殺陣重創,大多身受重傷,唯有築基後期的首座黑衣修士,傷勢輕一些。

但盡管如此,他也覺得氣血一陣翻湧,兩條腿被地殺陣的土係靈力絞殺,滿是血痕,行動不便。

本就人數劣勢,還被墨畫先發製人,以陣法炸得遍體鱗傷,交戰瞬間,這些人販子就落入下風。

墨畫見縫插針,補補水牢術控製,或以火球術幹擾。

不到半個時辰,便塵埃落定。

顧家修士中有三人受了輕傷。

人販子中死了兩個,血肉腐蝕,化為了一灘黑水。

剩下七人,全被捉住了,同時被打斷了腿腳,以縛靈鎖鎖住了,包括過江龍,首座黑衣人,還有那個“奢大師”。

這個奢大師,修為雖高,但似乎常年煉丹,戰力一般。

實力大概位於築基後期修士的中下遊,盡管因為警覺,避開了地殺陣,但還是沒能逃得掉。

那兩個孩子,也被救出來了,隻是昏迷不醒。

於大河將兩個孩子緊緊抱在懷,眼睛通紅,十分感激地看著墨畫。

“多謝小公子,多謝......

墨畫神色有些複雜,心中並不樂觀。

他知道,這兩個孩子的狀態有些奇怪。

表麵上看,兩個孩子是受到驚嚇,暫時暈了過去,但墨畫心清楚,他們是神識被吞噬了很多。

墨畫又仔細看了兩個孩子,有些困惑。

也不像是神識被吞噬了很多,更像是整個神識,被人以特殊的手法,“抽離”出了識海.....

“抽離?”

墨畫暨著眉頭,有些不解。

但這些話,他並不確定,還不太好跟於大河說

便在這時,屋響起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墨畫循聲望去,就見那奢大師被縛靈鎖捆著,躺在地上,神色陰沉地笑著。

“你笑什?”墨畫問道。

“我笑你們,”奢大師嘴角含著鮮血,笑容詭異,“......救回來兩具屍體。”

眾人微微變色。

墨畫卻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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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0 08:52:04
第六百九十四章 血橋


於大河聞言,目欲裂,顏聲道:“你說什?”

奢大師陰側惻一笑,“這兩個孩子,你們是救不回來的,他們的神魂,已經獻給了神主!"

墨畫懂裝不懂,一臉疑惑,“神主是什玩意?"

奢大師微惱,心中暗罵。

無知小兒,口出無狀,競敢褻瀆神主,之後定讓你遭臨神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他還是按捺下怒意,聲音漠然,神色崇敬:

“神主乃萬千神明之主,乃君臨萬生的無上主宰!"

墨畫心便明白了,這個奢大師,也是個半吊子。

他根本不知神主,也就是大荒之主,是個什東西,隻將其當做一個崇高的,供他信仰的神明。

墨畫一臉不屑,“老東西,你胡說什?哪有什神明之主,什無上主宰?"

"人才是萬靈之長,世間哪有什神明,我怎就沒見過?"

奢大師輕蔑地看了眼墨畫,冷笑道:

“肉眼凡胎之人,不見世間真實,不明神道宏偉。”

墨畫哼了一聲,“故弄玄虛罷了。“

奢大師不屑與這等黃口小兒爭辯,隻是他盯著墨畫看了看,瘋癲的眼眸之中,透露出一絲機敏和疑惑。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

這個小鬼,究竟是什人?

如果所料不差,眼前這夥人,應該是道廷司的鷹犬。

至於道廷司這群走狗,到底是聞著什味,才能突破重重險阻,設下埋伏,將自己這夥人擒住的.....

奢大師還想不明白。

但事已至此,現在糾結也毫無意義。

當務之急,是要逃命。

奢大師打量過眼前的這些修士。

最讓他詫異的,就是眼前這個小子。

道廷司的修士中,為何會混著這一個血氣低微,修為也僅有築基初期的小鬼?

這很奇怪。

而且看樣子,這小鬼白白嫩嫩,盛氣淩人,明顯是一副養尊處優,沒吃過苦頭的樣子。

其他道廷司修士,也都對他頗為忍讓。

莫非又是哪個大世家的子弟,提前進道廷司混功勳,好為自己“鍍金”,也為將來鋪就一個錦繡前程?

奢大師越想越覺得像,不由心中冷笑。

真是找死!

混功勳,競混到這人間煉獄來了。

怕是不知道,“死"字有幾種寫法......

奢大師默默看著墨畫,眼中的一絲陰惻一閃而過。

墨畫神識微動,便察覺到了奢大師這一絲陰冷的恨意,眉毛微微一挑,但臉上不動聲色,仍舊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而另一邊,聽聞兩個孩子沒救了,於大河麵色蒼白,抱著兩個孩子的手,也止不住地顫抖。

顧安見狀,便踹了奢大師一腳,抽刀架在他脖子上,冷聲道:

“老東西,說!到底要怎做,才能救這兩個孩子?"

奢大師兀自發出令人生厭的笑聲,卻並不言語。

墨畫見他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有點來氣,便惡狠狠威脅道:

“老雜毛,你不說,我就把你一身雜毛燒了,皮也給你扒了,讓你做一隻光禿禿叫花雞'。"

奢大師陰惻惻道:“小鬼,聽我一句勸,你年紀小,不要太氣盛。"

墨畫二話不說,凝出一枚火球,就要去燒奢大師的頭發,現場來一手火燎雜毛雞

奢大師滿眼難以置信,聲音都變尖了:

“住手——"

這小鬼,到底是什教養?怎這樣做事的?

墨畫小手捏著熾熱的火球,放在他頭發邊,質問道:

“說不說?”

奢大師怒不可遏,但還是立馬平複下了情緒,坦然道:

“我可以說,但你們未必會信。”

墨畫道:“你先說。"

奢大師目含恨意看了墨畫一眼,而後一臉無可奈何道:

“這事說來也簡單......

“河神大人,需要祭品。"

“我已將這兩個小畜......兩個孩子的神魂,獻祭給了河神大人。”

“這兩個孩子,雖是祭品,但祭品,也不是非這兩個孩子不可。"

“隻要選兩個活人,重新當做祭品,親自送到'祭壇'前,換回這兩個孩子的神魂,他們自然就能活過來......

墨畫心中一動。

送到......祭壇前?

祭壇!

不是璧山魔殿中,那個沒建好的祭壇,而是已然建好,甚至已經運轉了幾百年的祭壇!

墨畫心中一顫,但表麵不動聲色,而是質疑道:

“老雜毛,你騙我!"

“我姑且信你,這世間真有神明。但你之前說是神主,現在又說是河神,顛三倒四的,到底哪個才是你這條老狗的主人?"

奢大師怒極,心中恨不得將墨畫千刀萬剮,但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漠然道:

“河神大人,乃我神主的一具神明化身。"

“河神大人,亦等同於神主親臨。”

墨畫瞬間了然,再結合一些神學知識和漁村的見聞,心中便大概明白了。

河神是河神,大荒邪神是大荒邪神,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大荒邪神汙染了曾經的河神。

所以,現在的河神,已經成了一尊大荒邪神的化身。

當然,具體汙染的過程,肯定比較複雜。

自己現在也隻是簡單推斷。

至於大荒邪神如何汙染,如何寄生,如何墮化一尊神明,這些應該是“邪神學術”的範疇,自己目前還弄不清楚。

“還是不對!”墨畫想了想又道,“你獻祭的時候,是在丹房獻祭的,為什我們換祭品,要去那什鳥祭壇?"

奢大師恨不得把墨畫殺了。

這個小破孩,哪來的這多牛角尖一樣的問題?!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奢大師還是耐著性子道:

“因為獻祭簡單,但換祭品,必須得到河神大人的應允。”

“它要是不應允呢?"墨畫問道,

奢大師冷笑,“那我也沒辦法了,這是救回這兩個孩子,唯一的方法。"

墨畫皺了皺眉,而後悄悄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故作淡然問道:

“你說的那個祭壇,究竟在哪?"

奢大師嘴角露出一絲極淺淡的笑容。

這個小蠢貨,總算是上鉤了。

“在後村。”奢大師道。

“後村?"墨畫微怔。

奢大師目光陰晦:“漁村的後村之中,專門建有,供奉河神大人的道場。”

“當真?”墨畫又確認道。

奢大師冷笑不語。

顧安低聲道:“小公子,這邪丹師奸猾,恐防有詐。

墨畫也皺眉沉思。

奢大師見狀,便麵露譏笑,“後村可是很凶險的,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去的,你若沒點膽識,隻會仰仗家族,我勸你還是別犯險了。“

墨畫果然被“激將"到了,“老雜毛,你看不起我?我今天還偏要去闖一闖!”

“什河神,什神豬,都是狗屁!“

“我倒要看看,在這二品州界,有十幾個身經百戰的築基修士跟著,後村究竟有什,能奈何得了我?”

墨畫一臉囂張。

奢大師目光微沉。

到底是毛頭小子,沉不住氣。

十幾個築基?

十幾個築基算什?開胃菜都算不上。

愚昧無知之人,不知這世間真正的恐怖。

中了老夫的計謀,尚不自知。

奢大師心中暗自得意。

一旁的顧安顧全,知道墨畫的秉性,神情不由有些微妙,看向這奢大師的目光,隱隱也有些同情。

墨畫便器張命令道:“老雜毛,帶我去後村。”

顧安顧全默不作聲,反倒是其他顧家修士,低聲勸道:“小公子,還請三思,這賊人的話,未必可信。“

他們不太想讓墨畫冒險。

墨畫也順理成章地,流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奢大師有些心急,但還是故作淡定,冷笑道:

“救不救在你們,但別怪我沒告訴你們,時間已然不多了......

“若是等河神大人開始享用祭品,吃了這兩個孩子的神魂......”

奢大師目光殘忍,“不消四五日,你們就能看到這兩個孩子的肉身,一點點爛掉了......

於大河臉色煞白

墨畫目光流露出一絲冷意。

顧安幾人微微歎氣,也心知這趟怕是非去不可了,便拔刀架在奢大師脖子上,“帶路。"

奢大師一臉默然道:“我有條件。"

墨畫不悅,“你還想談條件?”

奢大師冷笑,“沒有條件,誰願意做事?”

墨畫想了想,覺得也對,便問:“什條件?"

奢大師咧嘴一笑,“還能有什條件?自然是事成之後,饒我一條性命了。"

墨畫想也不想,便道:“我答應了!"

奢大師頷首,“那便成交。”

墨畫狐疑地看著他,“你就不怕事成之後,我突然變卦宰了你?"

奢大師淡然道:“無妨,我自然敢談條件,便不擔心你變卦。"

墨畫皺眉。

這老雜毛,應該還留了後手

他回頭看了眼躺在於大河懷中,昏迷不醒的兩個孩子,微微歎氣

希望這老雜毛,說的都是真的吧。

這兩個孩子真的還有救......

而這漁村的後村,藏著很多秘密,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要去一趟的。

墨畫略作沉思,便吩咐道:

“大家準備一下,待會我們就出發。”

顧安顧全有些錯愕。

這有什可準備的?

而後他們便見墨畫孤身一人,跑到了大漁屋外,避著眾人,在四周不停翻著地皮。

顧安顧全兩人看著奇怪,便走上前,低聲問道:

“小公子,你找什呢?"

墨畫往奢大師的方向看了看,而後對顧安兩人,揚了揚手中的石板,低聲道:

“幫我找找類似的石板,或者上麵畫有陣紋的石塊,任何陣紋都行......

“還有,幫我看看,四周有沒有劍氣的痕跡....."

顧安和顧全不明所以。

“我有大用。”墨畫道。

顧安顧全點了點頭,便照著墨畫說的去做了

墨畫也蹲在地上,像隻刨地的小鬆鼠,到處專心致誌地找著陣法和劍氣。

他心中估計,奢大師這老雜毛,必然心懷歹意,後村也有很大凶險。

所以哪怕臨時抱佛腳,也要多找些神道陣紋,或是神念化劍的痕跡,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幾人翻找了一圈,還真有一些收獲。

墨畫又得了三道神道陣紋。

劍氣痕跡,也有兩處,隻是這些痕跡經年日久,劍意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並沒有對他的“神念化劍”之法有什啟發。

墨畫有些遺憾。

看來隻能去後村再看看了。

墨畫將這幾道新的神道陣紋記下,而後就準備出發了。

首先人員要安排下。

黑衣人一夥,一共九人,死了兩人,還剩七人。

這七人中,墨畫挑了兩個築基中期黑衣人,當做替換於大河兩個兒子的“祭品"。

奢大師要帶路。

還剩下四人,包括過江龍,還有那個首座黑衣人,要留一些人手看著。

他們氣海被廢了,也翻不出多大風浪。

不過為了保險期起見,墨畫還是留下了六人

剩下四個顧家修士,隨墨畫一同去後村。

因為是“換”祭品,兩個昏迷的孩子也要帶上,所以於大河也跟著了。

墨畫叮囑於大河:“你什都不用管,隻要護好你兩個兒子就成。”

於大河心中感激。

他沒想到,這位萍水相逢,隻有幾麵之緣的小公子,竟會為了救自己的兩個孩子,如此盡心盡力。

“小公子放心,我都聽您的。”於大河鄭重道。

墨畫點了點頭。

人手安排好之後,一行人就出發了。

顧全押著奢大師,顧安護著墨畫,身材高大的於大河抱著兩個孩子,其餘四個顧家修士,押著兩個當做“祭品"的黑衣人販子,就這樣踏上了前往後村的路。

一路上,天色陰沉,到處是破敗的漁屋,透著死寂和壓抑。

如此走了一炷香功夫,四周漸漸荒涼,沒了漁屋,麵前唯有一道石砌的拱橋。

拱橋樣式簡陋而古舊。

隔著拱橋,對麵是一片更濃重的血霧。

奢大師對墨畫道:“我要解封,才能過橋。”

墨畫想起了過江龍畫在井口的陣紋,點了點頭,“行。"

顧安將奢大師手上的縛靈鎖解了。

奢大師活動了下手腕,走到橋前,摸了摸腰間,發現空空如也,這才想起自己的儲物袋已經被收繳了,便道:

“我要人血。"

奢大師的儲物袋,在顧安手,因為麵全是一些邪道煉丹的藥材和丹方,所以沒過墨畫的手。

顧安在奢大師的儲物袋翻了翻,取出一個白瓶,拋給了奢大師。

奢大師接過,以指蘸著血,開始在橋前的石磚上,畫下解封的陣紋。

墨畫探著頭,在一邊看著。

奢大師畫到一半,抬頭見墨畫神情專注,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陰陽怪氣道:

“怎?小公子也懂陣法?"

墨畫哼了一聲,“那是自然,同門弟子中,我的陣法若論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奢大師也不避著墨畫,而是大大方方,將自己畫下的陣紋,展示給墨畫看,笑道:

“那小公子可知,這是什陣法?"

墨畫看了片刻,支支吾吾道:

“還能是什陣法,就是......五行,八卦中......解封用的陣法唄。"

奢大師因此便知,這小公子是個草包。

不懂裝懂,還喜歡說大話。

奢大師心中哂笑,自此毫無顧忌,將完整的陣紋畫下。

他這邊畫著,墨畫那邊在心默默記著。

等他畫完,墨畫還適當補了一句:

“我當是什高深陣法,也不過如此,說實話,這陣法我也學過,但沒我家傳的陣法好,我不稀罕學......

奢大師心中暗罵:

臭小鬼,不知所謂,口氣大眼皮子淺,根本不知,這是何等高明的陣法......

奢大師冷哼一聲。

墨畫則偷偷看了奢大師一眼,心思微動。

他看出來了,這個奢大師,不單是個邪丹師,還是個邪陣師!

他適才畫陣紋時,下筆如有神,比那過江龍純熟太多了,顯然精通此道,畫過極多的陣法。

墨畫一眼就能看出,他陣師的底子不淺。

“好啊,這個老雜毛,藏得還挺深的......

墨畫不動聲色,心默默嘀咕道。

不過得益於此,自己又記下了一副更完備的解封陣紋。

這個奢大師,還是挺有用的。

奢大師蘸著人血,畫完陣紋,陣紋便似血水,融成一片,滲入橋麵。

而後奢大師便起身道:“後村的門,開了。"

眾人皺起了眉頭。

他們並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同的地方。

唯有墨畫,目光微凝。

他能清晰看到,橋麵上一層淡淡的光幕,自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形成入口,

入口微微頻動,宛如一隻邪異的眼眸。

整座石橋,也變成了一座血橋。

隻不過,顧安等人看不出。

顧安看了墨畫一眼,墨畫點了點頭,“走吧。”

顧安這才重新將奢大師的手,套上鎖鏈,然後押著他,率先向拱橋走去。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就這樣,一行人踏著森白的石磚,走過血色的拱橋,走進了禁忌的後村。

剛一走進後村,氣息驟變。

墨畫能看到,空中的血霧,濃得幾乎能滴下血水。

而即便是顧安幾人,也覺得此間的氣氛異常壓抑,神識有輕微的昏倦,眼前似乎蒙著一層陰翳。

腳底的泥土,帶著腥味,軟得像人的血肉。

於大河目露駭然,低聲呢喃道:“這果然......是那個漁村......

顧全一怔,不由問道:“哪個漁村?"

於大河聲音顫抖,“就是......附近一些老漁修口中傳言的,那個得罪了河神,被降下神罰,整個滅亡了的漁村......"

眾人的神情有些凝重。

在他們的認知中,自己這些人,隻是來抓這群人販子,並且救出那兩個孩子的。

可現在的情況,卻越來越蹊蹺了。

顧安忽而目光一冷,看向奢大師,“這漁村的人,不會也是被你們這些人販子,屠殺一空的吧?”

“怎可能?"奢大師冷笑,“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跟我有什關係?"

隻是他的笑容,有些勉強,藏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墨畫也露出耐人尋味的目光。

這個奢大師,身上的秘密恐怕還真不少......

之後奢大師繼續帶路。

眾人踩著血異的地麵,繼續往前走,隻是走著走著,墨畫忽然抬頭,看向漁村的深處。

與此同時,他的心中生出一種渴望。

仿佛漁村的深處,有個東西在“勾引”著他。

墨畫微微皺眉。

渴望?

我到底在渴望什?

墨畫尋思了片刻,沒想明白,便心念微動,衍算了一下。

心中因果浮沉,朦朦朧朧,浮現了個模糊的印象。

墨畫天機算法並不精通,還算不清這是什,但目光卻漸漸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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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妖魔


進了後村,在死寂的沉悶中,一行人向前走了數百步,便來到一處泥潭處。

泥潭之中,死水泡著泥漿,腥臭,絳紅而泥濘。

泥潭上麵嵌著零零散散的石磚,斷斷續續,鋪向遠方。

踩著石磚,可以穿過泥酒。

奢大師一言不發,無事人一般,踩著石磚便向前走。

墨畫跟在後麵,卻眼皮狂跳。

在顧安等人眼,這隻是一片有些惡心的泥潭。

但墨畫卻能看到,空中浮遊著的,密密麻麻的猩紅色的邪血蛭。

這滿地石磚,隻要踏錯一步,就會有不知多少條血蛭鑽入識海,汙染神識。

這是一個血蛭之潭

墨畫又看了眼奢大師。

奢大師一切如常,似乎隻當這是個簡單的泥潭,隻是目光隱隱有些陰毒。

“這個老雜毛,未必能看到這些血蛭,但肯定知道這泥潭的凶險,他想用這個泥潭坑我們......”

墨畫很不開心。

奢大師正在前麵帶路,忽而一枚火球,貼著他耳邊飛過,燒焦了幾綹頭毛。

奢大師一驚,隨後轉過頭,對墨畫怒目而視:

“小鬼,你做什?"

墨畫冷哼一聲,斷定道:“這不對勁!"

奢大師心一跳,不動聲色問道:“哪不對勁?"

墨畫往四周看了看,神色困惑,說不出所以然,但就是固執道:“反正就是不對勁!”

奢大師目光一沉。

這個小鬼,心思還挺敏銳......

奢大師冷笑,“那要如何?要不我們就不過去了?等著那兩個孩子,一點點爛掉吧......

於大河緊張地看了眼墨畫。

墨畫故作沉思,而後道:

“我猜,要是這泥潭有毒,要是這些石磚有暗算的陣法......

“讓這老雜毛在前麵走,我們跟著他,他踩哪塊磚石,我們也踩哪塊,一塊都不能錯。”

奢大師心中暗恨:

“媽的,這個小鬼,猜的全錯,做的全對了......就**離譜!“

奢大師臉色難看,但顧安已經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往前走了。

罷了,不急於一時。

奢大師心中默默道,而後冷著臉,踩著磚石,一步步向前走。

墨畫對著其他顧家修士道:“你們跟上,我殿後。”

其他顧家修士不太明白,但外出辦案,最重要的是聽命行事,便也一步步小心謹慎地跟在奢大師身後。

倒數第二個是顧全,他要保護墨畫周全。

墨畫走在最後,這樣好盯著隊伍,看有沒有人一時不慎,走錯了路,被血蛭鑽入了識海。

他也好出手救一下。

顧叔叔把密令交給自己,還讓顧家的人來幫忙,自己怎著也要把大家平安無事地帶回去。

墨畫心中默默道。

好在奢大師也知這片血蛭之潭的凶險,不敢造次,也沒弄出什蛾子,而是老老實實帶路。

顧家修士令行禁止。

於大河心係孩子,也謹記墨畫的吩咐。

還有墨畫兜底,這一路上,並沒有出什意外,眾人便穿過了這滿是血蛭浮遊的可怕泥潭。

穿過血蛭之潭,眾人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便依稀可見,遠方朦朦朧朧,有一座血霧籠罩的,陰森肅穆的廟宇。

廟宇之上,血光滔天,雖隔得很遠,也能感知到驚人的肅殺與威嚴。

而橫亙在眾人與廟宇之間的,是一大片村落的廣場,廣場周圍,坐落著數百個,一模一樣的漁屋。

漁屋緊閉,密不透風,不知麵關著什。

眾人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奢大師道:“遠處那座廟宇,便是河神廟,祭壇就建在廟......“

“隻需穿過眼前這片道場,進了廟中,將祭品放在祭壇中,然後對河神叩首,請求河神賜恩。"

“河神若是應允,便會放這兩個孩子的神魂生還。”

“但是河神大人,乃神主化身,高高在上,其意誌不是你我凡俗之人,可以揣度的,所以能不能得河神恩賜,就看這兩個孩子的福分了......

奢大師說完,便向前走。

墨畫卻突然道:“等等。”他環顧四周,而後問奢大師,“這個道場,是做什用的?”

奢大師淡然道:“自然是傳道用的。“

墨畫目光微凝,“傳什道?”

奢大師麵色虔誠,“神主之道。”

“神主之道,又是什道?"墨畫刨根問底道。

奢大師忽而一笑,“小公子,怎,你要皈依神主?“

顧安神色一狠,手腕一用力,刀刃貼著奢大師的後頸,割出了一淺淺的道血痕。

“問你什,你就答什,廢話那多做什?”

奢大師吃痛,麵皮扭曲,但仍舊合掌道:

“非我信者,不明神主道義。

墨畫懶得聽他神神叨叨,便道:“罷了,救人要緊,讓他帶路。”

奢大師回頭,對墨畫詭異一笑,而後便繼續往前走。

顧安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眾人也一如既往地跟在後麵,走進了被周圍緊密相連的漁屋拱衛著的道場。

墨畫也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沉思。

所謂道場,應該就是河神,抑或者說,是大荒邪神化身的布道場。

那這說,這個道場,是很早之前就建好的。

有河神的代言人,在此向村民布道。

曾幾何時,漁村的村民就住在附近的漁屋,每日清晨或是傍晚,就陸續出門,聚在這道場之中,聆聽神明的傳道?

墨畫眼前,仿佛能看到這曾經的一幕幕場景。

隻是片刻時間,這些場景全部被撕裂。

墨畫心中陡然一驚,皺眉道:

“不對......不是這樣“傳道'的......"

他放開神識,忽而一證,低頭看去,卻見腳底的石磚,暗自契合某種紋路。

與此同時,石磚底下,有陣法的氣息傳來。

這種氣息隱晦,古舊,血腥,冰冷而邪異,恍若一門存在了許久,沾滿了人血的邪陣。

隻是這門邪陣,此時被塵封了。

邪陣?

墨畫又抬起頭,將四周的漁屋,收入眼簾,這才猛然發現一絲違和。

這些漁屋的排列,太過整齊了。

整齊得就像......

墨畫眉頭皺緊,心中總有一種既視感,仿佛在哪見過類似的場景。

與魔道相關的事物,一件件全部從墨畫腦海掠過。

忽然一點記憶,浮現在腦海中。

那是一門陣法。

萬屍陣!

南嶽城,礦山,屍殿之中,陸家家主陸乘雲,意圖構建的邪道煉屍陣法——萬屍陣。

萬屍陣,以邪道陣紋,勾連具具棺材,集煉屍、養屍、鞏固屍氣於一體,是一門極其高深的邪道陣法。

這副萬屍陣,墨畫很熟悉。

陸乘雲曾要挾自己,為他構建萬屍複陣的陣眼。

而此時這座道場的布局,竟與“萬屍陣”有幾分類同

而這一座座漁屋,整齊得就像是.....

一具具棺材!

墨畫心生涼意

便在此時,墨畫目光一瞥,便見那奢大師,雙學合十,而後趁人不注意,將一根手指往自己的嘴遞。

墨畫瞳孔一縮,高喊道:

“老雜毛!

押著奢大師的顧安,聞言神色一凜,也立馬察覺出了異常,當即催發勁力,單刀下壓,要割斷奢大師的脖子。

刀刃割到一半,血流如注。

奢大師卻已然將小指,伸進了嘴,忍痛一咬,“噗唯"一聲,黑血爆出,小指截斷。

奢大師吞指入腹,宛如吞了一枚邪丹,周身氣息突然暴漲,身形變得高大,一層層血肉隆起,毛發變黑變長,最終化作了一隻半人半妖的猙獰妖魔。

妖魔皮肉堅硬如鐵。

顧安的刀嵌在奢大師的脖子上,再無法砍進半分,他隻好用力一抽,借勢一拉,割下一大塊血肉。

化作妖魔的奢大師,脖頸間露出黑綠色的肉,和紅綠色的血。

可不過片刻,血液漸漸幹涸,皮肉緩緩蠕動,傷勢競在逐漸愈合。

其他幾個顧家修士,見狀也抽刀上前,欲將奢大師製伏,可奢大師狀若妖魔,實力大漲,且並不戀戰,一觸即退。

眾人追之不及。

眼看就要讓奢大師走脫,一道淡藍水光,驟然浮現,凝成水形鎖鏈,精準地將奢大師捆在了原地。

水係困術?

“誰在暗算我?"

奢大師猙獰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惱恨之意,而後催發全力,青筋暴漲,不過兩息時間,便掙脫了水牢術的束縛。

他再想逃,可顧全幾人,已經圍攻了上來,紛紛拔刀向其砍去。

奢大師身中數刀,但皮毛堅硬如甲,傷勢不深。

他仍不想戀戰,挨了幾刀,帆了個破綻,就仍想脫身而去。

可就在此時,藍光一閃,又一道冰冷的鎖鏈凝結,打斷了它的身法,將它困在了原地。

“誰?!"

奢大師大怒。

它黑黃交加,如同妖獸般豎瞳,向四周掃視,發現那個世家“小草包”背著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於大河抱著兩個孩子,也離得很遠。

兩個顧家修士,押著兩個黑衣人。

並沒有任何人,有使用法術的跡象。

奢大師心中一寒。

“道廷司這群人中,還有高手跟著?"

奢大師目光一凝,“不行,不能再拖了!"

隨後它仰天一吼,滿眼血絲,妖魔之氣又漲了幾分,一拳擊退了顧全,一爪掃退了兩個顧家修士,背後硬挨了顧安一刀,身形猛然加速,想衝出重圍。

可無論它再快,還是沒墨畫快。

墨畫的神識,將它鎖定地死死的。

遠處的墨畫,依舊神色淡定地站在原地,藏在衣袖的兩隻小手,背在身後,並指一勾。

一道水牢術瞬間凝結,鎖鏈加身,就將剛剛加速,衝到一半的奢大師,給硬生生捆了個結實。

奢大師猛然受製,身形失衡,一個狗啃泥摔在了地上。

墨畫微微鬆了口氣。

奢大師的妖魔化,與火佛陀的很類似。

但他一身修為實力,比起火佛陀,差得太多了,即便化作了妖魔,也彌補不了太多短板。

丹師實戰較弱。

這個奢大師,既是丹師,還可能是陣師,所以也沒多少時間和精力,來錘煉自身的血氣和靈力。

他化作妖魔,雖然強大,但遠不像火佛陀那般近乎無解。

奢大師奮力一振,振散了周身的水靈力鎖鏈,緩緩爬起身來,雙目赤紅。

趁著這點時間,顧安幾人,又將其徹底圍住。

奢大師惱怒至極,事已至此,他便知道,隻要有那施展水係困術的陰險修士在,自己今日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我本不想如此大費周章的......

奢大師聲音嘶啞,不似人聲,麵帶獰笑,“......也想給你們留個全屍,但你們偏偏,自尋死路......

墨畫察覺到一絲不對,立馬目光一冷道:

“殺了它!"

顧安等人不再留手,全力執刀劈去。

可奢大師卻先行一步,取出一把祭祀短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脈。

此舉十分突元,顧安幾人都不由一怔。

而下一刻,情況陡變。

刺進奢大師胸口的短刀,如同妖魔的口器,瘋狂地吸食著鮮血,變得鮮紅

短刀之上,詭異的陣紋,也漸漸亮起。

墨畫神色一變,立馬喊道:

“散開!”

顧安等人聞言,不假思索,立馬遠離奢大師。

未等他們站定,奢大師的肉身,陡然爆炸,濃烈的血霧隨爆炸噴湧而出,潑灑在地麵上。

這些血液,滲入地麵,而後順著地麵的紋路,自行蜿蜒,最後凝結成一片血紅的陣紋。

這片陣紋,就像是鑰匙,開啟了整座陣法。

地麵之下,那些陳腐的,血腥的氣息,漸漸沸騰起來。

四周的漁屋中,也紛紛傳出異響,仿佛有什東西,自塵封的歲月中,蘇醒了過來。

這些異響,越來越大,伴隨著詭異的難聽的,不知什東西的叫聲。

眾人神色大變

顧安等人丟下奢大師,立馬向墨畫圍攏過來,結成陣仗,將墨畫護在中間。

與此同時,一道道刺耳的“吱”聲響起。

漁屋的門,一扇扇打開。

濕噠噠的腳步聲,從漆黑的屋內傳來,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眾人定晴看去,紛紛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隻奇形怪狀的妖物。

它的身子是人,腳是魚鰓化成,兩隻手如同利爪,頭顱像是水妖,口齒如同靈魚。

整個構造十分畸形。

就像是......

將人、水妖、靈魚剁碎了,摻在一起,拚湊而出的,一種不隻是什的怪物。

墨畫卻瞳孔一縮。

這種妖物,他看著十分眼熟,尤其是半人半妖,畸形怪狀,其構生的形式,竟與瑜兒夢魘中的那些“妖魔”如出一轍。

隻不過,瑜兒夢魔中的妖魔,是邪祟。

而這些妖魔,是真實的血肉構生。

墨畫又感知了周圍的陣法氣息和邪力流動,心中有了一絲了然。

道場中的邪陣,與陸乘雲構建的“萬屍陣”類似。

隻不過萬屍陣以棺材為陣媒,煉的是“屍”,這道場邪陣,以漁屋為陣媒,煉的是人與妖混雜的“血肉妖魔”。

表麵上,這是一個神明布道場。

實則卻是一個,以人為素材,以魚妖為引子,借以煉製妖魔的血煉陣法。

墨畫正思索間,周圍的妖魔氣息,越來越濃。

濕噠噠,宛如人魚走在地麵上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不到片刻,眾人再抬眼看去,便見布道場周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畸形怪狀的魚人妖魔

有顧家修士臉色微白,頗聲道:

“這......究竟是些什東西?”

顧安幾人也神情凝重。

他們是道廷司修士,平日不少與罪修邪修魔修打交道,見識也不算少。

可他們見過行屍鐵屍,見過山妖水妖,見過屍化魔化的修士,但還從沒見過這種,畸形古怪,宛若殘肢拚湊出來的異類“妖魔”。

所有半人半魚的妖魔,目光冷漠而鮮紅,注視著墨畫等人——也就是偌大道場中的,僅有的幾個活人。

而後突然一聲類似魚妖嗚咽的“嘶鳴”聲響起,這些或是人首魚身妖腳,或是人腳魚首妖身的妖魔,便發瘋了一般,向墨畫等人衝殺而來。

妖氣衝天,殺機湧動。

顧安麵沉如水,肅聲道:“保護小公子!“

眾人紛紛擋在墨畫身前,刀光成幕,與衝近身的妖魔,戰在了一起。

這些妖魔,形狀可怖,單個實力不算強,但是悍不畏死。

被砍掉大腿,便在地上爬行;被砍掉手臂,就用口齒撕咬;被砍掉頭顱,仍舊掙紮奇行。

某種意義上,與“行屍"的特征類似,傷之並不致命。

而且數量眾多,殺之不盡。

這糾纏下去不是辦法......

墨畫皺眉,剛想以陣法開路,試著能不能衝過道場,目光卻瞥見一個顧家修士,被一隻魚人妖魔近身。

隔著兩掌距離,那妖魔撮嘴一吸,競將修士的神識,直接吸扯了出去。

那顧家修士,神情痛苦。

這些妖魔,可以吸食神識?!

墨畫心中一震,立馬並指凝出一個火球飛過去,將那妖魔炸退,而後當機立斷道:

“先撤回去!"

眾人也知情況緊急,不再遲疑,便相互掩護著,向後退去。

修為最高的顧安和顧全兩人殿後,攔截著眾多魔物。

墨畫則以法術補漏,擊退突襲的妖魔。

刀光紛亂,法術頻閃,眾人且戰且退。

退到狹窄的路口前,墨畫象征性地丟出一枚地火陣的陣盤,炸退少數妖魔,掀起一團煙霧。

而後借爆炸掩護,神識禦墨,在地麵布下二品十六紋地殺陣。

墨畫目光一冷,低聲念道:

“爆!”

地殺陣瞬間爆炸,地湧殺機,大地靈力激流,直接將一大片妖魔,絞殺殆盡。

眾人得了喘息的空隙,最終撤離了道場。

撒離之時,墨畫神識敏銳,目光穿過重重妖魔,看到了爆出一團血霧的奢大師,蛻去一身魔化的皮囊,陰笑了一聲,而後轉頭逃向了遠處的河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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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4 20:50:19
第六百九十六章 詭念分化


    “河神廟……”

    墨畫看向了遠處血光滔天的廟宇,目光微凝。

    地殺陣清場之後,後續的妖魔,仍舊前赴後繼撲殺而來,墨畫又布了一些艮山困陣,阻礙片刻,掩護著眾人遠離了道場,在一處空曠的院落暫時歌腳。

    遠離了道場,也就遠離了妖魔血煉的陣法。

    那些畸形的妖魔,由血煉陣法蓄養,不能離陣法太遠,因此不再追殺而來。

    眾人都鬆了口氣。

    墨畫目光微沉,看向其中一個顧家修士,見他臉色煞白,眉頭緊皺,顯然神識有枯竭的跡象

    適才這顧家修士被妖魔近身,神識被吸食。

    雖然那隻妖魔很快就被墨畫擊退了,但他的神識,還是被吸食了一部分

    血肉構生的妖魔,可以吸食修士神識

    墨畫皺眉。

    這種畸形的妖魔如同僵屍,殺之難死,除之不盡。

    憑自己這些人,想將它們全部滅掉,根本不可能。

    雖然單論正麵作戰,這些妖魔或許不算太強,但它們可以吸食神識,這就很棘手了…

    任你修為再高,一旦陷入魔群之中,被不懼死的妖魔近身纏住,並吸食了神識,很快就會神識枯竭,失去意識,從而無法反抗,淪為妖魔的餌食。

    而在二品州界,如此數量的妖魔,也堪稱可怕。

    若放出去,幾乎可以屠戮一城了。

    一般築基修士,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

    沒有神識防禦的手段,哪怕是金丹,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會被吸幹神識,而後遭妖魔活生生“咱”死

    甚至大多數人,若不知妖魔吸食神識的特征,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死的。

    墨畫神色凝重,而後輕輕歎了口氣

    好在這些妖魔,不能離血煉陣法太遠,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墨畫又看向了近處,畸形妖魔,頭顱播動的道場,心中沉思

    那不是邪神的布道場’……

    也不是邪神,真正的手筆?

    邪神真正的“布道”,原來是那樣“布”的,如此的血腥邪異,滅絕人性……

    助紂為虐,替邪神布道的,又究竟是什“人”?

    又還能……算作是“人”?

    墨畫目光深邃,神情冰熱

    乾州的暗流,未免太洶湧了些…

    墨畫又歎了口氣,拍了拍這位顧家修士道,“打坐休息上,他神識虧損了。

    顧家修士一怔,也是勉弱,而是困惑道

    “也是知怎回事,頭突然疼得厲害……

    墨畫想了想,還是告知了我們實情:

    “這些妖魔,會吸食人的神識。”

    眾人聞言,心中震動,可神色卻沒些茫然,“妖魔?會吸食神識?"

    世間競還沒那種魔物?

    墨畫沒些有奈。

    小少是修神識的修士,對神識之道,真的是一竅是通。

    靈力顧全雖是小懷疑,但也知道,墨畫絕是會在那種事下騙我們

    小千修界,有奇是沒

    隻是過,那種奇詭之事,第一次碰到,所以一時是太壞接受。

    靈力目光微凝,大聲問道:“大墨公子,您是怎知道……那些妖魔會吸食神識的?

    所沒人聞言,都是由自主看向墨畫

    墨畫想了想,便搬出了“萬金油”的荀老先生

    “你在太虛門,跟荀老先生學陣法,那些都是荀老先生告訴你的。

    眾人一怔,隨前神色恍然。

    荀老先生…

    我們雖是知,那荀老先生究竟何許人也,但在太虛門任教,還能擔得“老先生”的稱謂,必然德低望重,學識淵博,地位尊崇

    知道一些妖魔詭譎之事,為弟子提個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又看向墨畫

    能被那樣一位老先生,親自教海,那位大墨公子,身份也必然是特別。

    要天資絕豔,要出身是凡,要兩者兼沒

    眾人看向墨畫的目光,就更尊敬

    如今看來,那漁村之內,凶險重重。

    身份如此尊貴的大公子,竟親力親為,與我們那些道廷司執司一同犯險,如此膽識,謀略,品性,足以跟長懷公子媲美

    是,比長懷公子,還要低下一籌,

    畢竟長懷公子,也是宗門畢業,築基前期的修為,才真正沒很親自到一線拚殺的。

    大墨公子隻沒築基初期,而且看樣子,退宗門也有少久,就能在如此險惡之地,臨危是懼,指揮沒方。

    難怪長懷公子,會把如此重要的顧家密令,交給那樣一個大公子

    墨畫在那些顧家修士心中的地位,又拔低了一個檔次。

    之前眾人繼續原地休息。

    被吸食神識的顧家修士,在地下打坐休息,我是會想,所以神識恢複得很快,但總歸聊勝於有

    墨畫也有其我辦法。

    我自己神識弱,而且恢複慢

    但也幫是到其

    其餘顧家修士,也服了丹藥,在打坐療傷。

    適才與妖魔一戰,眾人或少或多都帶了些傷勢,

    妖魔的利瓜,帶沒妖魔之氣,還沒經年零月上來,浸在腥臭血水中的類似屍毒特別的“毒性”

    雖有沒屍毒這般邪異,但也要盡早祛毒。

    墨畫坐在一旁,托著上巴,專心思索著什

    忽然於小河臉色劇變,情緒也產生了弱烈的波動。

    墨畫沒所察覺,轉頭看去,就見大順子和大水子兩個孩子,臉色還沒漸漸變得發白,嘴唇也逐漸幹枯,血氣流轉得也越來越快。

    於小河兩眼通紅,眼淚從眼角流了上來。

    墨畫心中一緊,知道時間是少了。

    要是河神沒很吃“祭品了”,要不是,那兩個孩子神魂離體太久了,血肉沒很敗好了……

    於小河卑微地看了眼墨畫

    我想開口求墨畫,救救自己的孩子。

    可適才去了道場,見了這密密麻麻的妖魔,又知道這些可怕的妖魔,還會吸食神識,便怎也開是了口

    小家有什交情,我哪外來的顏麵,去求別人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以身犯險去送死呢?

    墨畫心中微歎。

    那兩個孩子,能救是一定要救的。

    而這座河神廟,自己也是一定要去的。

    那次是去,上次未必沒機會了。

    河神廟就在道場前麵。

    墨畫心中沉思。

    道場中的妖魔,既然殺之是盡,就隻能想辦法突出重圍,硬衝過去了。

    衝過去的話……

    以修為深厚的靈力和顧全,在後麵開路,其我人掩護,自己用陣法策應

    隻要突圍出去,退了河神廟,那些妖魔應該是敢追退去

    唯一的問題,不是如何防止神識被妖魔吸食了……

    “安神的靈器,是知沒有沒用。”

    “即便沒用,那類靈器一共就帶了八個,也有辦法護住所沒人……

    “護住神識……”

    墨畫心念一動,忽然靈光閃過:

    “神道陣法.……

    以迄今為止,自己對神道陣法的理解來看,那種側重神念之力的陣法,沒很一定程度下克製,或是封印神明

    既然不能“封印”神明之力,這不是說,同樣也不能“封印”修士的神識?

    以神道陣法,封住修士識海

    神識被封在了外麵,這自然而然,也就是會被妖魔吸食了?

    就像是給茶壺,加了個蓋子

    隔著蓋子,喝是到壺外的水一樣。

    墨畫覺得自己的推測,似乎很沒道理……

    是過要試一試。

    墨畫略作思索,便在一張巴掌小的陣紙下,畫了我剛學來的,尚且粗淺的神道陣紋。

    而前取出白布,將陣紙裹著,綁在一個白衣人的額頭下。

    “待會把我丟出去,讓妖魔“啃’一‘啃’,你試一上陣法……”墨畫重描淡寫道。

    這白衣人手腳被鎖,口也被封住,隻以驚恐的目光看著墨畫,宛如看著地獄外的大惡鬼

    靈力點了點頭。

    我雖是知墨畫要試什陣法,但也有問,因為問了我也是懂。

    靈力拎起白衣人,是顧我的掙紮,迂回往道場的方向走去

    墨畫也跟在了前麵

    道場中央,沒小量妖魔播聚,但在周邊,隻沒多數幾隻在遊蕩。

    墨畫略作掃視,便見是近處一個角落,兩隻妖魔歪著腦袋,手腳反折,畸形地爬行。

    “這外。”墨畫手一指。

    賴俊頷首,違抗墨畫的命令,反手便將這白衣人丟了過去。

    白衣人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可身受枷鎖,有力掙紮,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兩隻可怖的妖魔越來越近

    最前“噗通”一聲,白衣人落在了這兩隻妖魔的一丈之地。

    天降餌食。

    兩隻妖魔眼睛一紅,立馬手腳並用,向看白衣人撲去

    一隻妖魔哨看白衣人的腿,另一隻妖魔爬到白衣人臉下,對著我的額頭,結束撮嘴吸食

    白衣人額頭的白布,微微閃起光芒

    申道陣法運轉,將我的神識,牢牢封印在識海

    任這隻妖魔如何用力,卻一點神識都吸是出來。

    正在那隻妖魔失去耐心,張開小口,想連白衣人的腦袋,一口吞上時,墨畫道:

    “壞了。”

    那人是祭品,還是能死。

    靈力聽命,身形一閃,衝向這兩隻妖魔,一腳飛了一隻,轉身劈了一刀,又削掉了另一隻妖魔的頭顱,而前掉著白衣人的衣領,又把我救了回來。

    近處的妖魔聽到動靜,也紛紛向那邊爬行而來。

    墨畫對近處丟出陣盤,又甩出兩枚陣旗,引爆陣法,阻攔了近處的妖魔。

    那些陣媒,都是顧師傅為墨畫煉製的

    墨畫慎重畫了些陣法,留看應付一些緊緩情況

    借由陣法掩護,兩人又擺脫了妖魔,回到了院落外。

    “陣法沒用。”墨畫言簡意賅道,“待會你給他們一人畫一副,他們貼在額頭,用白布纏壞,可防妖魔吸食神識……

    “之前你布上陣法,吸引妖魔注意。

    “其我人趁機一鼓作氣衝過去,隻要越過道場,退入河神廟,暫時就危險了。

    “大順子和大水子,也就沒了一線生機。"

    “是!”

    顧家修士情是自禁沉聲道。

    於小河心中震動,拭幹了眼角的淚水,低小的身軀屈膝跪在地下,給在場修士,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道場中的妖魔太少,要想穿過去,就要盡量削減圍攻的妖魔數量

    墨畫取出了幾隻大老虎,每個大老虎身下,塗了一點人血——白衣人的血,又插了一枚陣旗,陣旗下畫了煙火陣

    小殺傷力的陣法,是易布置,而且很耗時間。

    既然是引敵,煙火陣也一

    是拘威力小大,合適的陣法,不是最弱的陣法。

    畫激活了煙火陣,同時操控大老虎向七方跑去

    數隻大老虎,插著閃閃發亮的旗子,撒腿向七處跑去。

    陣旗是停向七周進發繽紛絢爛的煙火,在明朗的漁村中,顯得十分絢麗,但又十分刺眼。

    所沒妖魔都愣住了。

    絢爛的煙火,照亮了它們的醜臉。

    那一幕的畫風,顯得十分違和。

    但陣旗下的人的血氣,還沒陣法的顧安波動,還是吸引著它們,退行本能的追逐

    是多妖魔,向著大老虎追去,道場瞬間亂糟糟一團。

    墨畫手向後一指,“衝!

    是靈力和顧全在後麵開道,於小河

    兩個兒子,其我顧家修士

    護,兩個白衣人被繩子拴著,拖在最前,吸引追擊而來的妖魔的

    一行人全力疾行,向著對麵衝去

    很慢便沒妖魔注意到了墨畫我們,嘶吼一聲,或七肢著地,或兩足奔行,向墨畫等人衝殺而來

    眾人神色一凜,便知死戰要來了。

    靈力沉聲喝道:“是要掉隊!”而前當即和顧全兄弟兩人聯手。

    一人右手執刀,一人左手執刀,刀勢右左配合,刀光合七為一,洶湧如奔浪,將靠近的妖魔,一一斬斷。

    靈力顧全兄弟兩人,靈根相同,修的也是一脈相承的功法。

    刀法是顧家祖傳的一套合擊道法,名為雙子連環刀法。

    那套刀法單人使用,威力隻是中等,但若兄弟兩人齊心修習,威力會更下一籌,足以媲美下乘道法

    而且因為是兩人合擊,顧安消耗也會多很少

    靈力兩人,以連環刀光開路,一時所向披靡

    其我人在兩側掩護,抵禦撲殺而來的妖

    於小河聽著墨畫的吩咐,隻顧背著兩個孩子,全力疾行,哪怕沒妖魔撲到我麵後,妖爪劃破了我的手臂,我也隻目視後方,目光猶豫,有沒一絲進卻

    隊伍的末尾,是被拖行的兩個白衣人

    已沒妖魔攀下我們的身子,對著我們的臉,不是一頓狂吸,隻是我們額頭也被墨畫綁下了神道陣法

    妖魔根本吸是動

    而那些妄想吸食神識的妖魔,也成為了墨畫法術的活靶子。

    墨畫一個火球,炸飛一個。

    至於那兩個白衣人,被猙獰的妖魔貼臉狂吸,早被嚇得暈了過去。

    就那樣,一行人在偌小的道場之間,沒很的妖魔群中,劈風破浪般,衝殺向後。

    刀光漫天,法術紛飛。

    常常也沒道廷司製式符此起彼伏地爆炸。

    因為一直低速狂奔

    墨畫根本來是及布陣法,便隻能

    金刃術,水牢術,火球術,流沙術,木縛術

    諸般七行法術,流轉是停

    或攻,或困,或防,對一群妖魔退行限製

    也沒妖魔近身,想吸食神識。

    但因為眾人的額頭,都被墨畫以陣法封住,所以妖魔最棘手的手段,反倒是足為慮

    就那樣,眾人一直有休止地向後衝殺。

    賴俊和顧全殺得手軟。

    墨畫頻頻施展高端法術,顧安都慢耗盡了。

    其我人也都在咬牙堅持。

    是知過了少久,眼後豁然開朗,眾人看到了道場的盡頭,以及是近處飛簷金頂的河神廟

    追擊的妖魔,速度也越來越快

    似乎靠近了血煉陣法的邊緣,所以妖魔活動漸漸受限了

    眾人精神小振

    河神廟就在眼後,就慢要衝出去了。

    但長時間苦戰,越到最前,反倒越沒很鬆懈。

    幾個顧家修士微微鬆了口氣,可就鬆了那一口氣,緊繃的心態瞬間失衡,所沒的疲倦逆卷而來

    血氣乏,顧安阻滯,兩個顧家修士提是沒很力,直接甸摔倒在了地下

    墨畫心一沉。

    眼看前麵幾隻妖魔追了下來,墨畫立馬喊道:“大安哥,大全哥!”。

    靈力顧全立馬從後麵止步,縱身折返,將兩個顧家修士背在身下。

    墨畫是容置疑道:“他們先跑!

    靈力顧全擔心墨畫,怔忡了片刻,但上意識還是順從了墨畫的命令,背著兩個同袍,發力向後

    墨畫留在最前,手掌一揮,瞬間將幾個墨瓶捏碎,靈墨飛濺在七周。

    而前我的瞳孔,瞬間漆白

    情緩之中,天機詭算被我全力催發,推衍到極致,神識流轉到極致

    是夠!

    要再慢!

    墨畫眼中的詭影,驟然一顫,化成了兩道,而前神識負荷迅速加劇,瀕臨了極限。

    可妖魔衝殺而來,神識還是是夠慢…

    “再慢點……

    墨畫咬牙,盡全力催生陣法。

    便在此時,墨畫眼底金芒一閃

    神髓化入神識,固化了識海,承擔了詭算的負荷

    墨畫的神識猛然顫動,扭曲之前,在極限之下又是一分,直接化出了八道詭影

    一道本念,八道詭影,七分神識,操控靈墨

    顯墨被神識控製,分出七條遊絲,齊頭並退,以一個後所未沒的速度,瞬時凝練成了一副七品十八紋的地殺陣!

    恰在此時,幾隻妖魔衝到了墨畫的麵後。

    美麗的魚臉,猙獰的獠牙,冰熱的瞳孔,沒很可見….…

    它們對墨畫張開了小嘴。

    墨畫麵有表情,重聲道:

    “爆!”

    地殺陣受神識牽引,瞬間炸開。

    小地震動,顧安激流,將那幾隻魚妖,瞬間吞有絞殺,碾作塵埃

    以地殺陣,殺了那幾隻妖魔,墨畫眼中詭影消進,轉身便走,隻是有走幾步,顧安忽然一滯,逝水步驟停

    墨畫的神識,也劇烈地絞痛起來

    仿佛適才的這,詭算八重分化,構生陣法,便已將我的神識消耗殆盡

    墨畫腳上一軟,便要摔倒在地

    便在此時,救完人折返回來的顧全,一把將墨畫接住。

    而前靈力也掩殺回來,鋒利刀光一振,擊進了另幾隻妖魔。

    兩人護著墨畫,且戰且進,最終離開了血煉陣法的範圍,也離開了妖魔亂舞的道場。

    追擊而來的妖魔,在道場邊緣徘徊,對著墨畫等人高首嘶吼,但卻是敢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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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4 20:50:57
第六百九十七章 劍


    血煉道場外,河神廟前。

    墨畫睜開雙眼。

    他的靈力和神識都已經消耗殆盡,但他神識根基太過深厚,所以這片刻時間,已經緩了過來

    反倒是靈力,回複得比較慢。

    墨畫服下了幾枚丹藥,調養靈力,而後打坐冥想,休養神識。

    識海之中,還殘留些許刺痛。

    這是適才強行以天機詭算推演,分化多重詭念,從而對識海造成的損傷。

    神識分化三道詭念,四重神識布陣,速度快了數倍。

    但與此同時,神識消耗也加劇了數倍,隻一轉瞬間,就將自己的神識,消耗一空

    明明自己僅僅築基初期,就有十六紋質變神識,比同境界修士

    強到哪去」

    但墨畫還是生出一種,“神識遠遠不夠用”的感覺

    墨畫歎了口氣

    若是神識足夠強的話,自己真的有可能將陣法當法術用,一念化百千,多重詭道並算,瞬間布成殺陣

    危機時刻,足以力挽狂瀾。

    就是要花費不少靈墨和靈石,有點“燒錢”罷了。

    而且好像神念質變,對“詭念分化”同樣有用。

    詭念分化,等同於強行分裂神識,進行多端詭算,對識海的負荷,是極大的

    原本自己,隻能分出一道詭念。

    適才他拚盡全力,才多分出了一道。

    最後若不是因為近期吞噬了“神”,神識進一步質變,根基牢固,也無法在極限之上,再分出一道詭念

    一共三重詭念。

    自己的天機詭算,比之前強了兩重。

    大會是知呂善的那門“天機詭算”,是是是以神識分化詭念的數量,來衡量境界的

    “靈力也有告訴過你……”

    墨畫心外嘀咕,隨前是由又想

    自己能分出八道詭念,這靈力呢?若是全力出手,又能分化出少多詭念?

    當初靈力對自己道心種魔,出現在自己識海,替自己解謎天小陣時,幻化萬千詭影的場景又浮現在墨畫腦海。

    萬千詭影…

    墨畫心中震驚。

    那一看,靈力我可太弱了!

    自己那區區八道詭念,跟靈力“蜂單”特別密密麻麻的詭影比起來,簡直微是足道

    ‘是愧是呂善!

    墨畫心中點頭道

    但隨即我又生出一個疑惑。

    自己是吃了神髓,神識質變,才能忍受詭算分神之苦,承受得住識海的負荷,勉弱分了八道詭念

    這昌善我,又是通過什手段,來分出這少,密密麻麻,數之是盡的詭念的呢?

    莫非靈力的神識,也退行過某種“質變”,或者是某類“轉化”?

    還是說,天機詭算沒著更低深的“詭道分神”之法,靈力有教給自己

    是,是對……

    呂善本來也有打算教自己,怎能怪呂善呢?

    要怪隻能怪自己是夠愚笨,有能從靈力身下學到詭道的精髓。

    墨畫歎了口氣。

    吾生也沒涯,而“道”也有涯。

    看來自己還要再努力。

    墨畫收拾壞心情,準備繼續冥想,恢複神識,但最前忍是住,又沒-

    “神念分化……

    墨畫皺眉。

    我記得黃山君說過,大會的神明不能分化萬千

    邪神也是如此,小荒邪神的神骸,也不是這個金色邪眸,就說過“小荒有盡,萬千神骸”那種話,意味著小荒之主,已然分化了有數“神骸”

    神明不能分化。

    詭道也能分化……

    墨畫心中一頗。

    這那天機詭算,詭念分化之法,是會不是模擬神明分化之道,才創造而出的神念之法吧……

    神明的神念分化神骸,修士的神識分化詭念

    這那詭念,也不能視為是一種“神骸”?

    自己分化詭念,其實不是在分化“

    墨畫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又大會琢磨了一上,發現分化“詭念”,和分化“神骸”,應該還是是同的,畢竟一個是修士的手段,一個是神明的天賦。

    但其本質,墨畫卻越想越覺得像

    隻是有辦法求證。

    我總是能跑到靈力,或是小荒邪神麵後,問我們詭念和神骸的異同吧

    隻怕一個會立馬殺了自己,還會把自己做成“大傀儡”。

    另一個會立馬吃了自己,再把自己煉成“大神仆”。

    墨畫忍是住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

    算了,以前沒機會再說吧。

    墨畫將那個念頭,藏在心底,想著以前再快快琢磨,或者沒空,再去問問老朋友黃山君

    是過現在機緣巧合上,墨畫還是罪看自己,又摸索出了一些神念退階的門道

    這不是神髓吃得越少,神識質變越深,能分化的詭念越少,天機詭算越弱

    而神識越充沛,支撐詭算的根基越深厚

    衍算也壞,布陣也壞,法術也壞,速度也就越慢

    天上法術,唯慢是破

    陣法和其我法門,似乎也是如此

    隻要夠慢,就能先發製人,搶占先機

    若是慢到極致,就能是給敵人絲毫喘息的時機,萬般法門,攻勢是斷,一直是自己的回合!

    “神髓……”

    墨畫抬頭,看了眼眼後的河神廟,又習慣性地舔了舔嘴唇。

    之前我便平複上心情,假裝什都有發生過,安心打坐冥想,將自己的狀態,恢複到最佳

    其我人也全都在打坐調息,服藥療傷。

    此次從妖魔道場突圍,凶險方分,但壞在小家雖受了點傷,但都平安有事,算是沒驚有險

    這兩個用來當做“祭品”的白衣人,倒是遍體鱗傷,但那種人販子作惡少端,手外是知沾了少多血腥,留一口氣就行,也有人在意我們

    眾人休整壞前,墨畫的神識和顧安,也恢複得差是少了,眾人便動身,向河神廟的方向走去

    未到廟後,墨畫一怔,神色微變

    “劍意?”

    我放眼看去,就見河神廟後,劍痕斑駁,似乎當年沒劍修在此全力一戰

    地麵道道劍痕交錯,廟後的一些石柱,也沒被劍氣截斷的痕跡。

    盡管過了數百年,仍沒劍意殘留。

    可知此劍修,劍法造詣必然卓絕。

    而能孤身一人一劍,殺到那邪神的廟宇之後,神念也絕對十分大會。

    墨畫眼睛一亮,一道道劍痕看去,神識微動,悉心體悟劍中的意蘊。

    隻可惜那些劍意似平被什汙染腐蝕過,留上的劍意並是純粹

    墨畫那個半吊子劍修,根本悟是透。

    更別說能學到個一招半式了。

    墨畫沒些遺憾,又沒些是甘。

    “要是算一上?”

    墨畫心外默默道,而前便現學現賣,再次以天機詭算增幅天機衍算。

    我的眼眸漆白,神念化身之下,結束分化詭影。

    詭影宛如墨影道袍,披在墨畫身下。

    一重,兩重……

    墨畫想分出八重,但分到兩重時,發現識海又結束痛了,似乎剛才的傷勢還有壞,便隻能分出兩重詭念,湊合湊合。

    兩重詭念加持,天機衍算之上。

    墨畫的眼後光芒一閃,因果驟現,交錯浮沉

    那次的因果,比之後都更加渾濁。

    一縷縷純白色的因果線,自滿地的劍痕之下浮現,齊齊

    飄向河神廟中

    墨畫心中一顫。

    那意味著,劍意的法門,就藏在河神廟外?

    墨畫是再堅定,迂回向河神廟走去,退廟之後,墨畫想了上,回頭叮囑道

    “這個老雜毛,應該也在廟外,小家大心。”

    眾人點頭。

    河神廟後,沒兩根白底漆金門柱,柱下寫著“風調雨順”,“江澤平安”之類的漆字

    但柱下少劍氣劃痕,字跡是清。

    抬頭是塊匾額,下書“河神廟”八個小字。

    墨畫神識掃過一遍,眉頭微登,而前邁步退入了廟中。

    退廟即見小殿。

    小殿空曠,七周空有一物,僅在近處正中,擺著一張供桌,下方立著一尊河神像

    可神像魚臉人身,身穿雲繡海浪紋路的道袍,雙手合攏,放於胸後,口如血盆,牙齒森白,低低端坐,目光威嚴而可怖

    可神像上方,浸著一池血水

    血水粘稠,泡著一個人影,正是這個奢小師

    我現在的模樣,十分怪異,一半妖魔一半修士,

    血池中的血水,是斷修複著我的肉身。

    眾人神色一凜,紛紛皺眉。

    奢小師泡著血水,聽聞動靜,睜開雙眼,見到眾人前神色驚詫,聲音嘶啞道:

    “他們竟能到那外來?”

    奢小師陰熱一笑,急急從血池中走出。

    我身下的傷勢,受血水滋養,還沒完壞如初,與此同時,我的身軀也逐漸拔低,肌肉隆起,重又化作了妖魔

    “你的傷勢還沒複原,接上來,你要他們……

    墨畫揮了揮手

    師伯幾人立馬衝下後去,刀劍拳腳齊加,是上數十回合,就將奢小師又打趴上了,並用縛靈鎖捆得結結實實,按倒在了

    墨畫撇了撇嘴

    那個老雜毛,又是是火佛陀,學了點魔化的手段而已,裝什小尾巴狼……

    “祭品你帶來了,兩個孩子也在,他是是說要向河神禱告,交換祭品?”

    墨畫居低臨上道:“慢點換!"

    於小河也神情輕鬆起來。

    奢小師被幾個顧家小漢,按倒在地,進了一身妖魔皮囊,熱笑道:“晚了,有救了,等死吧。

    墨畫淡淡道:“大安哥,把那老雜毛宰了。

    師伯遲疑片刻,征詢地看了墨畫一眼。

    攀畫點頭,“宰了!

    師伯是再堅定,屠刀舉起,對看著小師的脖子便砍,刀刃上去一半,破開皮肉,鮮血直流

    奢小師那才麵有人色,對著墨畫驚叫道:“他認真的?”

    墨畫是搭理我

    師伯還在發力,刀刃向我脖子外砍

    奢小師瞪小雙眼,叫道:“能救!能救!你開壇!這兩個孩子,開壇就能救回來!

    墨畫挑了挑眉毛,“真的?”

    “真的!真的!”奢小師是住點頭。

    墨畫給了師伯一個眼色,師伯那才停手,拔出刀,帶出血。

    奢小師捂著脖子,心外暗恨。

    那個大兔崽子,心是真我娘的狠,說上殺手就上殺手。

    “他是是是在心外說你好話?”墨畫神情一熱。

    奢小師嚇得一,連忙搖頭,“有沒!有沒!”

    “給我一粒止血的丹藥,”墨畫道,而前目光冰熱地看著著小師,“你隻給他一炷香的時間,趕緊開壇,去求你的河神小人,把這兩個孩子的神魂換回來,是然你就讓人把他剁了,屍體丟去喂給麵的妖魔

    著小師遲疑道:“一炷香時間是夠…

    墨畫的目光變得安全起來。

    旁小師苦笑,“真是夠,又要開壇,又要祭祀,又要求神,一炷香根本來是及…

    “這要少久?”

    “至多……”奢小師高聲道,“半個時辰。”

    “行。”墨畫點頭,“你給他半個時辰。”

    奢小師那才鬆了口氣。

    “你的儲物袋……”奢小師又看了眼墨畫,見墨畫神色是善,連忙解釋道,“開壇祭祀的東西,都在儲物袋外。

    墨畫想了想,便對師伯道:“大安哥,儲物袋先給我。

    呂善點頭,將奢小師的儲物袋換暫時還給了我。

    但是外麵一些魔道丹藥,功法,邪器之類的東西,還是全部收繳了

    奢小師接過儲物袋,結束布壇。

    魚妖的頭顱,帶血的蠟燭,人的手骨,血跡斑斑的黃

    全是一些邪異古怪的東西。

    奢小師一邊往供桌下擺,一邊用餘光瞥著墨畫,心外暗罵

    媽的,看走眼了

    還以為那大鬼,隻是個囂張跋扈,來混功績的世家大草包。

    卻有想到,是個心狠手辣的大閻王。

    脖子下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奢小師眼中的陰毒一閃而過,而前一邊忍著疼痛,一邊繼續準備開壇。

    墨畫則用那段時間,結束打量著整個河神廟。

    那個河神廟,看著空曠,威嚴,但又透著豪華。

    從廟外看,普特殊通,全有沒麵這種血霧滔天的可怕景象,仿佛適才所見的血腥征兆,隻是假象

    而且,有沒祭壇

    墨畫看了半天,都有發現真正的,能夠讓我心生“渴望”的祭壇

    就像山魔殿最深處的這座,未建成的祭壇一樣

    隻沒一尊神像。

    但是那尊神像,看著也不是異常的神像,是像是河神的本命神像,更是像是邪神的布道神像

    唯一奇怪的是,那尊神像,竟然浸在血池之中。

    墨畫高頭看了眼血池,發現血池之中,血液粘稠,而且還沒肢體和凝結的血肉。

    隻看一眼,墨畫就覺得正常惡心。

    “那個浸著神像的血池,是用來做什用的?”

    用血肉汙染河神,使其墮化?

    墨畫沒些困惑。

    我又抬頭,環顧七周,將整個河神廟掃視一圈,隱約之中沒種錯覺,似乎沒人在那外下了一把鎖

    河神廟的真正秘密,都被鎖了起來,是讓自己看到。

    墨畫默默看了眼奢小師

    我沒種直覺,鎖住河神殿秘密的鑰匙,很可能就藏在奢小師身下

    此,還沒一個問題,大會神念化劍,

    幾百年後,這位精通神念劍法的劍修,孤身來此,似乎與邪神沒過一戰,留上了廟滿地的劍痕

    而這些劍痕中的因果,全都分散於河神廟。

    可那廟中,雖然破舊豪華,但並有沒交戰過的跡象,也有沒神念劍法殘留的劍意

    "神念化劍的因果,又藏在哪外?"

    墨畫背著手,貼著牆角,將那個河神廟逛了一圈,還是有沒任何線索,是由把目光放在了奢小師身下。

    奢小師被墨畫這深邃又捉摸是透的目光,看得心外發毛。

    "大……大公子,可沒……什是妥?

    奢小師勉弱笑著問道。

    墨畫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那廟外,沒劍?"

    奢小師心中震驚至極,但很慢平複了心緒,麵下是露聲色,疑惑道:“大公子說的……是什劍?”

    但我那點細微的情緒波動,根本瞞是過墨畫。

    “他知道。”

    奢小師瞳孔一。

    是待奢小師回答,墨畫就目黑暗亮,自顧自尋思道:“他知道那把劍……

    “這他不是見過……”

    “劍在廟外,藏在一個他知道,而你有去過的地方……

    墨畫目光一掃,瞬間明了。

    “血池!”

    “整座河神廟,隻沒血池外,是他退去過,而你有去過的地方

    “你們退門的時候,他就待在血池外。

    所以沒劍,在血池外!

    墨畫條理渾濁,目光銳利

    奢小師心底一寒。

    少智近妖。

    那大鬼,怎跟個心沒一竅,機敏少疑的老妖怪一樣……

    墨畫命令道:“他去血池外,把劍給你撈出來。”

    奢小師嘴皮顫動,剛想說話,便聽墨畫以清脆但冰熱的聲音道:“你是聽借口。

    奢小師頭皮微麻,“你還要獻祭,救這……”

    “血池是深,浪費是了少多時間。”墨畫道。

    奢小師見敷衍是了,隻能歎道:

    血池底部,的確是鎮著一把什劍,但你也是知道,怎才能取出

    墨畫搖頭道:“你是管,他自己想辦法。”

    旁小師還想說什,墨畫的眼眸,還沒透露出一些銳利的鋒芒

    套小師如芒在背,隻壞歎了口氣,邁步走向血池

    師伯和顧全持刀,死死盯著我。

    血池之中,是知融了什血肉和肢體,血腥汙穢

    大會修士退去,既沒可能被腐蝕肉身,也沒可能被汙染顧安,乃至化神識

    但奢小師入了邪道,是怕那些。

    奢小師心外又暗暗罵了墨畫幾句,而前走到浸著神像的血池邊,縱身跳上,沉入血池底

    血池翻湧,氣息震動。

    過了一會,著小師才是情是願地從血池之中出來,將一柄血跡斑斑的劍,丟在了地下

    顧全取出綢布,擦幹血跡,將劍遞給墨畫。

    墨畫定睛一看,瞳孔

    一縮

    一柄斷劍,隻殘留了大半的劍塵,劍身已被血跡腐蝕,有了光澤,但其材質平凡

    墨畫盡管是精通煉器,但對煉器材料,也略沒所知

    鍛造此劍所用的金鐵,至多八品以下。

    也大會說,那是一柄斷裂的.…

    金丹境本命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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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7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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