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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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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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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5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七章

  候鳥號在黑暗空間以“常速”飛行,這是我們建造候鳥號時精心為她設計的三種於異空間飛行的速度之一,常速之上是“超速”和“極速”飛行。只有在常速飛行,艦內的物質才能保持穩定,我們可以對話,一如在正空間光速下飛行的情況。

  大黑球聽畢我的戰略手段後,道:“假設芙紀瑤發給克維婭的回覆是不準與我們合作,我們豈非變成孤軍作戰?”

  我欣然道:“此正是我計劃中最巧妙的地方。克維婭是在戰場前線的大將,不會錯過任何破敵的機會,如果我真的引得敵人追至她們埋伏的空域,她肯錯過嗎?而且芙紀瑤是明白事理的人,曉得我和漠壁勢不兩立,怎會下這樣的指令?”

  大黑球無奈道:“算你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低估了拜廷邦人,最怕是漠壁領軍親征,那時我們想逃也逃不了。”

  我道:“告訴我一切有關拜廷邦人的事。”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我曾和拜廷邦人交過一次手,那還是最低級的小型巢艦,由五個拜廷邦人組成,事後我用了三年來修補遁天號,回想起來仍是心驚膽跳。”

  我不解道:“由五個拜廷邦人組成的小巢艦是什麼意思?”

  大黑球大吃一驚,道:“原來你對拜廷邦人一無所知,難怪想出如此超笨蛋的計劃。拜廷邦人是一種奇怪的生命體,更可能是生命力最頑強的戰士。要打敗一個拜廷邦人比較容易,可是要殺他卻非常困難。每一個拜廷邦人由十多個至數百個獨立的生命體組成,統轄於一個總意識下,故他們可以隨意分裂、組合,沒有固定的形狀,因而能變化作任何形體。只要有一個生命漏網,他們可以存活再生。與阿米佩斯人的物質真身和魔洞部人的能量真身不同處,是他們屬半液態半礦物的真身,雖然遠及不上天妖絕色般可化為你心中最渴望的事物,但變身作某些較低等的生物卻是輕鬆容易,所以拜廷邦人是最防不勝防的間諜,精於滲透。據傳漠壁是由百萬個生命體組成,故在宇宙有‘殺不死的惡魔’的稱號,幻師之名因此而來。”

  我聽得倒抽一口冷氣,想起當年能在漠壁手下逃生,確實僥倖。

  大黑球還以為打動了我,得意洋洋的道:“巢艦又稱為生化合成艦,由拜廷邦人組合而成,成圓碟狀,他們的液態能量緊密結合,幾乎牢不可破,縱然給你轟開缺口,亦可迅速填補。一艘巨型巢艦,等於一巢以千計甚至以萬計的拜廷邦人,攻擊防禦千變萬化,無從測度。每艘巢艦由最超卓的拜廷邦人指揮,稱為巢將,最厲害是巢艦可任意分裂,變成大小巢艦,更可分裂為無數的個體。想想吧!這樣的軍隊,是不是很難纏,一旦給附上,肯定逃不了。”

  接著試探的道:“我們是不是該改變計劃呢?”

  我點頭道:“計劃依然,戰術卻須修改。哈!我們仍有一個優勢,就是無限的虛空,可以候鳥號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你負責駕著候鳥號橫衝直撞,我負責克敵破敵,邊打邊逃,只要捱到約定的空域,便大功告成,明白嗎?”

  大黑球罵道:“你這死性不改的小子。”

  我笑道:“說到本性難移,且是劣根性,我怎及得上你!告訴我,黑龍藏布的智慧杖為何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使你改變主意,寧願延遲到浮游世界的時間,先要繞道過去偷杖呢?”

  大黑球不滿道:“我已坦白了,還來翻舊帳嗎?”

  我堅持道:“告訴我!”

  大黑球沉吟片刻,道:“我那次去見黑龍藏布,智慧杖虛懸在他接見我的智慧堂的高空。我對寶物有天賦的觸覺,我感到智慧杖是一根打開某秘密寶庫的奇異工具。我的神,黑龍藏布被稱為最長壽的生物,在過去悠久的節年裡,多少生物曾向他獻寶,如果能進入他密藏的寶庫,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呢?想想都教人心動。你心動了嗎?”

  我沒好氣道:“黑龍藏布對你算相當不錯,你卻對他動歪念頭,心眼壞透了。”

  大黑球毫不羞愧的道:“見寶起心是我的天性,管他是誰。何況他表面對我很好,但我直覺他是另具居心,不是真的對我好。”

  我皺眉道:“為了寶物,你連我都可出賣。”

  大黑球道:“這個你可放心,你不單是我找到最有用的寶物,還是我唯一的朋友,現在連最珍貴的生命也放在你這混蛋手上,你還可以要求我什麼呢?以後不準在這件事上糗我。我是認真的。”

  我拿他沒法,道:“時間到了,落點必須在敵人艦隊集結的中央處,俾我能盡覽敵勢。”

  大黑球一聲領命,候鳥號化作彩虹般的射線,朝目標位置極速飛行。

  候鳥號逐漸減速至常速飛行,啟動隱蔽飛行模式,艦身的極子組合而成暗子,融入黑暗空間去,即使遇上敵人的探測波,也可令敵人的探測波沿圓形的艦身繼續前進,不會反撞回去,由於探測波和艦速均處於極高速,變化微不可察,可輕易瞞過敵人。

  我們的極子級飛船,雖然在能量上勝過拜廷邦人至少一個階次,但只要是能量,自有其上限,當消耗至某一程度,防禦力和攻擊力都會減弱。宇宙間尚沒有不能被摧毀的飛艦,或許上參無念的飛行魔洞是唯一的例外,但絕對不是候鳥號,所以我們必須小心翼翼,謀定後動。

  敵我交鋒,勝敗並非純粹由能量的階次或大小強弱判定,還牽涉到戰術、謀略、能量的運用、能量間微妙的關係各方面,難以盡述,總言之是鬥智鬥力。

  思感網撒出,立生感應。

  我道:“前方有個似有生命的圓碟形物體,是什麼東西呢?”

  大黑球道:“是從比較有本領的拜廷邦人分裂出來,送入黑暗空間的活偵測器,當探測到異樣的情況,訊息會送返母體去,厲害嗎?你現在該清楚為何拜廷邦人被稱為最擅長偵測的生物。”

  我微笑道:“厲害?我們才真的厲害,他們只可在黑暗空間探測該空間的情況,我卻可憑思感能從黑暗空間探查正空間的情況,誰高誰低,你來告訴我。”

  大黑球思索道:“你的思感能,該就是候鳥神名震宇宙的傳心術。究竟是哪種古怪的能量,你弄清楚了嗎?”

  我暗嘆一口氣,能弄清楚就好了,那我將可完全掌握心盾的妙處,可是直至此刻,我仍只會用在思感上,因為我的思感神經,就是候鳥的思感神經,是與生俱來的。

  經過二十多萬年,我對宇宙的能量,認識上大有進步,形成模糊的概念,隱隱中我想到一個關乎整個宇宙的能量概念,靈感來自暗子和明子可還原作元子,而元子進一步可分解為極子。我的猜想是這樣的,宇宙原本一片混沌,不存在空間,而不知如何,更不知為何發生,怎樣發生,在混沌中發生了極子級的爆炸,宇宙誕生了,亦即是指空間誕生了,混沌的物質產生不同程度、不同階次的能量分解,首先形成三層次的空間,黑暗和光明空間是純能量的空間層次,正空間則是各種能量和物質集中的主空間,其他兩空間依附而存,實質上三者為一。而囚困我和大黑球的死亡虛空,大有可能是大爆炸發生的位置,所以在這個空間,只有極子能的存在,沒有暗子和明子,故不存在異空。

  可是在死亡虛空核心處的神秘通道,究竟通往何處去呢?確實難以想象。

  極子、元子、明子、暗子、微子、量子、原子、分子、只有高一階次,才能改變下一階次的能量。像我現在具有極子化的能量,可分解靜態的元子,卻沒法分解靜態的極子。可是在戰鬥中,能量都是處於激烈的動態裡,是有組織和變化的能量,不論高多少個階次,仍沒法分解,只能正面硬拼,比消耗和補充的速度,比大小和強弱。

  大黑球的聲音傳入耳中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我從沉思中醒過來,道:“聽到,只不知該如何答你。”

  大黑球道:“算了!敵勢如何?”

  我苦笑道:“你最好坐穩一點!我偵測到正空間裡至少有三十組敵人的巢艦,最小的一組有近千巢艦,最大的一組超過一萬艘,總艦數在二十萬以上。其中一艘特大的巢艦,體積是二千多艘最小巢艦的總和,不是圓碟形,而是球形巢艦,直徑有二十艘阿米佩斯人宇鳥級飛艦那麼長。”

  大黑球失聲道:“我的神!這場仗怎麼打?”

  我整條脊骨涼颼颼的,雖想過拜廷邦是傾力而來,仍沒想過強大如斯。嘆道:“你若要退縮,現在是最後機會,我不會怪你。”

  大黑球愕然道:“你仍要依計劃進攻嗎?”

  候鳥號停下來,懸在黑暗空間裡。

  我沉聲道:“如果我不出手,克維婭的艦隊肯定全軍覆沒。”

  大黑球道:“我們出手不出手,有分別嗎?”

  我道:“那得看我們的戰略目標是什麼。拜廷邦大軍的總指揮,藏於球形巢艦的核心處,透過集體意識能指揮全局。此生物絕對不是漠壁,而是漠壁旗下有本領的大將,如果我們能殺死他,完事後可全力逃亡,不是沒有活命的機會。風險當然很高,所以你若要退出,我不怪你。”

  大黑球嘆了一口氣,道:“不要再提退出了,我決定陪你力戰到底。”

  我從容道:“準備好了嗎?”

  大黑球咬牙道:“只待你一聲令下。”

  我道:“還記得鬼少昊分從明暗空間向我們射來的能量彈嗎?”

  大黑球道:“怎會忘記?但我的神!我又沒有你候鳥神的思感能,掌握不到對方球形旗艦的位置。另一個問題,是候鳥號並非能量彈,撞進去一是給反彈出來,一是給對方的能量吞噬,不會有另一個可能性。”

  我胸有成竹的道:“我們的能量階次高於他們,不會被反彈出來,候鳥號雖然不是能量彈,卻可變成超級能量彈,且是極子級能量彈?明白了嗎?”

  大黑球駭然道:“那候鳥號豈非立即報銷,我們也要完蛋?這是自殺。”

  我道:“我們是不會死的,死的是敵人,且一舉殲滅敵人的旗艦和四周的巢艦,占盡便宜,又可一次幹掉以百萬計的拜廷邦戰士,最妙是可藉極子爆炸的浪波迅速逃離戰場。”

  大黑球說不出話來,但雙目有生氣多了。

  我續道:“你不是說過什麼都可以捨棄,只要不丟命就成嗎?”

  大黑球終於同意,道:“小子真有你的,想出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犧牲雖然大一點,總好過犧牲性命。我們的極子爐儲有超過一千節的極子能量,肯定可爆個天崩地裂,震驚宇宙。現在改由你駕駛候鳥號,我負責於抵達正空間的剎那向阿米佩斯人傳達敵況。哈!記得保住我,我是個很脆弱的小傢伙。”

  我收攝心神,同時令候鳥號的自我毀滅裝置進入準備狀態,這是從鬼少昊身上學回來的特別功能。大喝道:“準備好了!”

  大黑球嚷道:“還要我答多少遍?”

  我長笑道:“這是在候鳥號裡說的最後一遍。”

  “蓬!”

  候鳥號能量變化,從暗子轉換為極子,破黑暗空間而出,冒出正空間,如水中生物般破水而出,彈向水面上無盡的世界。

  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的分野疆界、河系間的遙闊虛空,布滿一艘艘圓碟形的飛艦,與阿米佩斯人的晶玉艦和魔洞部人長筒形艦最大的分別,不在形狀上,而是在感覺上。拜廷邦的巢艦是活的,不住地膨脹收縮,形狀並不穩定,色彩偏向光譜紅的一端,變化多端,時暗時明,閃爍生輝,卻予人詭異恐怖的感覺,愈看愈不舒服,又是大小不一,大者直徑超過一千個身長,小的只有十個身長的寬度,邊厚中央薄。要挑戰這麼龐大的艦群,又曉得巨艦可分裂為小艦,小艦可分裂作戰士,戰士則可分裂成不知多少個作戰單位,想想都教人不知如何應付。常規的戰術壓根兒發揮不出威力,只會被按住來打。

  球形旗艦在二光年外的虛空,那空域亦是巢艦最密集、軍力最強大的地方。

  大黑球嚷道:“你是不是猜錯了位置?”

  我大笑道:“讓我教你我們人類最厲害的兵法,就是兵不厭詐,現在由本鳥親身示範。”

  候鳥號倏地改向並加速,朝最接近的中型巢艦硬撞過去。

  整個空域二十多萬艘巢艦像惡獸般從沉睡裡甦醒過來,變成張牙舞爪的嗜血凶物,群起來攻,更有巢艦化為漫空五光十色的物體,暴雨般涌至。血紅色的能量箭,以萬計的從巢艦射出,懂靈性似的窮追而至。我雖然想過敵人的反擊會非常迅速凌厲,仍沒想過如眼前般的威勢。

  星空沸騰起來。

  大黑球興奮的大叫道:“明白了!訊息送出,我來表演最佳宇航員的高超駕駛技巧,你負責互盾,千萬不要讓拜廷邦的混蛋纏附艦身,他們有能力鑽入任何物體。”

  “轟!”

  候鳥號狠狠撞上巢艦,登時爆起四泄的能量波,光雨激濺,巢艦立即破損,小半邊碎成粒子,在那個位置的拜廷邦戰士肯定命斃當場,整個碟形巢艦被撞得流星般拖曳著光尾拋擲開去。

  候鳥號也因碰撞力往反方向急退,眼看迎上代表拜廷邦戰士分裂出來的作戰單位形成的一股洪流,大黑球狂喝一聲,駕候鳥號險險改向避開,從五艘巢艦間穿過,也不知受了多少箭,猛撞向另一艘較小的巢艦去。

  候鳥號的強大極子護盾盡顯功力,直至此刻仍是安然無損。

  我心中暗贊大黑球,一點就明,完全掌握兵不厭詐的精要。忽然間,我又感到享受了,享受危險的戰爭遊戲,難道我是一個好戰的生物?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我?這個想法令我生出戰慄的感覺。

  小巢艦應撞化為四散的粒子,前方立即暢通無阻,候鳥號剎那間增速至光速的百分之九十九,破圍而出。

  候鳥的心下,是不是隱藏著另一顆人類的心?充滿仇恨,喜歡戰鬥,享受戰鬥。我為這個“發現”感到不安。在內心最深處,我曉得自己確實有反擊宇宙的能力,每過一天,就多一分把握。芙紀瑤說得沒錯,值此深陷於火熱戰爭的一刻,我體會到個人的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多麼微不足道,但也同時清楚知道,憑著智慧和兵法,我可以變成危險可怕的生物。

  “轟!轟!轟!轟!”

  剎那之間,暴露在敵人炮火下的候鳥號連續無休止的被擊中。

  以千計的巢艦從四面八方朝我們疾衝過來,在我們的計算中,至少有近百艘可在候鳥號殺出重圍前截著我們。攻向我們的再不是能量箭,敵人射出的是具有強大穿透力和毀滅性的血紅球狀能量彈,以超光速飛行,幾是甫現紅芒,立擊中候鳥號,壓根兒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只能硬捱。

  能量彈擊中候鳥號,每個都掀起大蓬紅藍交錯的能量光雨,一時間,星辰消失了,敵艦消失了,候鳥號仿似在一個光雨的世界獨自飛行,劇烈抖顫,我將能量貫入飛艦的外殼,仍支撐得非常辛苦,更不要說反擊敵人。

  大黑球卻是愈戰愈精神,興奮的嚷道:“來吧!來吧!愈多蠢材追來,爆起來愈爽,我和你們玩碰碰遊戲。”

  我不再胡思亂想,大喝過去道:“混蛋!每眨一下眼,我們便失去十節以上的能量,現在只剩下八百多節。呵!不!只有七百多節,還不動手!”

  大黑球手舞足蹈的大笑道:“候鳥加人類的傢伙,不用心慌,我在等機會,混球大巢艦正朝我們而來。坐穩了!”

  “轟!”

  能量爆炸,候鳥號化作烈芒,能量爐內的自我毀滅裝置同時啟動,飛艦和艦內所有物質,包括我和大黑球,全變成極子射線,裂破虛空,射離炮火籠罩的範圍,往二光年外的球形大巢艦極速投射,作最後一程的宇宙飛行。

  我藏進心核,移向大黑球,心盾緊裹著他,作好準備。說真的,我們能否抵受極子級的爆炸,仍屬未知之數,但心盾加上極子能量,我們該是宇宙最有機會在那種情況下存活的生物。

  大黑球的宇航技術確實了得,我們從巢艦密集的間隙直穿出去,剎那間球狀巢艦在思感網上迅速變大,下一刻候鳥號已筆直破進超巨型巢艦的核心去。

  “轟!”

  天地似是靜止了,然後候鳥號解體,巢艦解體,接著能毀天滅地的極子級爆炸波以候鳥號中央的能量爐為起點,依極子投射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擴展。

  我失去了思感的能力,只知道爆炸浪波將我們彈離現場,不知給拋到哪裡去了。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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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51: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八章

  回覆意識時,我發覺自己在虛空中無重漂浮。好一會我的腦袋仍是一片空白,到我記起候鳥號的極子級大爆炸,猛然想起大黑球,連忙滾轉,左顧右盼。

  大黑球在不遠處飄移。

  我往他飛去,抵達他身旁,叫道:“尋寶王哈兒哈兒,快醒過來。”

  大黑球睜開眼睛,夢囈般道:“我還沒死嗎?”

  我道:“我們成功了。”

  大黑球坐起身來,在虛空做這個動作,配合他驚喜的模樣,分外搞笑。他環視包圍他的星夜,發了一陣子呆,突然怪叫一聲,變回大黑球,繞著我不住轉圈,間中來個蹦跳。

  我早見怪不怪,任他發瘋,然後他回到我的身旁,在虛空向著我擺出側臥的優閑姿勢,躊躇滿志的道:“我尋寶王哈兒哈兒終於盡吐霉氣,時來運到,拜廷邦那群混蛋我一直看不順眼,橫行霸道,視別的種族為奴隸工具,只是奈何不了他們。多年來,我過著左閃右避東竄西逃的爛日子,只敢在阿米佩斯的領空胡混。剛才還是我三億年來首次和敵人正面交鋒,還是宇宙三強之一拜廷邦的整個合成軍團。我的神!光是此役,足教我們名震宇宙。”

  又陶醉的道:“以後宇宙將任我們橫行,誰敢來惹我們,誰吃不完兜著走。”

  我也很享受那種大戰之後,劫後餘生的輕鬆感覺。笑道:“我們該到哪裡去呢?”

  大黑球轉動起來,觀察夜空,喃喃道:“讓我來傳你宇宙航行第一課,叫星辰定位。噢!我的神!這是什麼空域?為何認不出任何星河?”

  我指著星空的一個方向道:“那是阿米佩斯人的離別星河,你之所以認不出來,因為你從未到過這個空域。此處離令我們名垂宇宙的戰場足有十億光年,我們被迫以極速飛了至少數十個宇宙年。”

  大黑球又面向我,咋舌道:“真的有這麼久?”

  我道:“現在我最想到天象星系去,抓著天狼痛揍一頓,不過這只是逞勇鬥狠的行徑,且天狼也不是好惹的。”

  大黑球道:“先前一戰,勢必狠挫拜廷邦合成軍團的銳氣,打亂了漠壁的計劃,重新部署需時,芙紀瑤當可把握良機派出援軍。”

  我道:“阿米佩斯王國的形勢仍不樂觀,即使保得住大壁壘星河,國家難免分裂。”

  大黑球道:“那輪不到我們去管,不是嗎?不如我們度假去,過幾年優哉游哉的日子,然後繼續行程。”

  我愕然道:“什麼叫度假?”

  大黑球欣然道:“阿米佩斯人不論平民戰士,工作一段時間後會有些日子不幹任何事,盡情享樂,是為度假。我們的度假是找個美麗的星球,好好享受生命。我曾用寶物從阿米佩斯的釀酒匠買得一道制酒秘方,只要到一個材料齊全又有靚泉水的星球,我們可醉臥星球的原野上,仰觀大氣的變化,什麼都不幹,什麼都不去想。”

  他的話勾起我在九月星時所過著寫意日子的回憶,也真的感到勞累,不是肉體的疲倦,而是心的疲倦。點頭道:“你心中有度假的好地方嗎?”

  大黑球興奮的道:“就是我得到神奇種子,再以之向黑龍藏布換取浮游世界秘密的美麗星球,我稱之為哈裡咕嚕莫之簡兒星,簡稱哈兒星。哈!由我帶路,順道從明暗空間吸取能量,合為元子後分解作極子,補充我不到兩節的能量。”

  “蓬!”

  大黑球變作大黑球,往下飛去。

  我趕上了他,單足踏在他身上,長笑道:“我們度假去也!”

  我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世界。

  哈兒星最美麗的地方,是位於自轉軸中央處的綠洲,之所以能得天獨厚,一切從綠洲最高的山峰開始。

  太陽升起處,群山矗立,最壯麗高拔的山峰插天入雲,長期冰封,大小雪峰圍堵而成一個天然的大湖,為整片綠洲提供了不竭的水源。雪水依山勢經峽谷傾瀉而下,形成千變萬化的水道情況,或奔騰跳躍而成澤;又或於平緩處遇窪地成湖泊。原始森林廣布水道流經處,奇樹異花構成莽莽林海,彩色競艷。金黃色的參天古樹,掛滿火紅人身般長巨葉的低矮怪植物,墨綠色粗至百人才可合抱的奇木,鵝黃、靛青、粉紅、翠綠色的各種奇花異果,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種顏色,又倒影在一道道的溪河、一個個的湖泊中,形成真實的山林和它們的倒影交錯而成的彩色世界,疑幻似真,疑真似幻,隨著季節變化,朝霧晚霞,形成迷離美麗的世界。

  綠洲充盈生命,它們是一種能在夜晚發出金光能飛行的靈異生物,沉醉在他們的生活裡,與星球的植物發展出互惠互利的共存關係,完全沉醉在他們的生活裡,對我和大黑球兩個入侵者不聞不問。它們振翅飛行時會發出若有若無充滿空氣感的聲音,仿如大自然奏起天籟,令人聽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哈兒星是八顆行星中的第五顆星,擁有兩個月亮,繞太陽走一轉大約是四分之三個宇宙年,夏長冬短,終年氣候溫和,確實是宇宙裡罕有的福地,外面的紛爭禍亂,一概與她無關。看著星球上生物植物避世式的自給自足,我愈來愈弄不清楚快樂的定義,只知智慧和能力的高下之別,絕對不是決定快樂的因素。

  我盤膝坐在一個小湖旁,我已這樣安坐不動超過一個宇宙年,什麼都不去想,心神全集中到星球去,像以前在九月星的時期,變成了星球,星球也變成了我。從沒有一刻,我是這麼熱烈地懷念候鳥的動人日子。

  自抵星球後,我和大黑球各自去尋樂子,享受我們難能可貴的假期,整整一個宇宙年,沒碰過頭,沒說一句話,沒傳遞過訊息。我很享受這種感覺,我需要喘息的空間。

  但今夜是不同的,大黑球正從星球的另一邊,朝我所在處飛來。

  忽然想起芙紀瑤。

  為何這一年來,我像忘記了她般。我不敢想她,是不是出於逃避的心態,害怕自己受不住思念的痛苦。但我最怕記起的,卻不是她,而是已在聖地死在我懷裡的美阿娜,那已是不能輓回的過去。但真是這樣嗎?唉!一天弄不清楚絕色是人還是妖,我是沒法安心的。如果絕色真的是妖,那她就是我現在最可怕的敵人,因為我無法對她狠下心腸。

  大黑球落在我身旁,一屁股坐在石上,蹺起一腳,狀極寫意,俯身把一個重甸甸的巨型硬殼果放在我身前,欣然道:“千辛萬苦依秘方煉制了一殼酒出來,好讓我們喝酒談天,好好享受最後一夜的假期,明早我們上路去。”

  我早把他煉酒的事忘記了。大黑球確實是有趣的生物,懂得自得其樂的生趣。微笑道:“這酒有沒有名堂?希望不是叫哈兒酒就好啦!”

  大黑球啞然失笑道:“一年沒說話,第一句還像點樣子,第二句便糗我硬要叫這個美麗的星球作哈兒星。哈!又不是哈兒哈兒星,有什麼問題呢?此酒有個頗不錯的名字,叫白蘭地,據說是酒的一個古名字。我才不信,擺明是一種走懷舊的宣傳手法。”

  我念道:“白蘭地!確實是怪名。”伸出雙手整殼酒提起來,皺眉道:“密封的!怎么喝?”

  大黑球失聲道:“伏禹你是不是在玩我?憑你今日的本領,隔山也可取物,何況是區區果殼。密封的原因是要讓酒香不外泄,保留原汁原味。”

  果殼頂出現拇指頭般大的小缺口,顏色奇特的液體噴射而出,我張口接收,任酒液直貫進喉嚨。

  “嘩!我的老天爺!”

  我的喉嚨如被火燒灼,感覺強烈至令我閉上眼睛,酒殼遞給大黑球。

  大黑球接過酒殼,痛飲數口,湊到我耳邊道:“過癮吧!我闖蕩宇宙三億年的一個大發現,你道是什麼?就是愈物質的感覺,愈低下的感覺,愈是過癮,實實在在又有血肉。所以我怎都要弄出一副肉身。經我廣泛調查,阿米佩斯人的物質真身是最棒的,所以花盡寶物去安裝一副阿米佩斯式的肉身,又改良了四次,卻始終得其形失其神,直至得到穴蟾石,又有你老哥義贈精氣,到今日才大功告成。這年來我呼氣吸氣,吃果喝水,盡享肉身之樂,不知多麼快活。”

  我全身溫熱,酒意上涌,深陷在肉身的強烈感覺裡,接過酒殼,再灌一口,嘆道:“你這個傢伙最多花樣,肉身竟可打造安裝嗎?是從哪裡弄回來的?”

  大黑球又接過酒殼,捧在手中喘息著道:“當然是阿米佩斯人稱之為墮落城的湯姆隆那丹城,那是找樂子的地方,所有墮落的玩意應有盡有,全與物質身體有關,怎可缺肉身裝造手術?我試過阿米佩斯人的男女愛情玩意,卻是毫無感覺,喝酒也喝不出味道來,現在不同了,我終於明白什麼是醉,真想立即到墮落城去,享受所有墮落的玩意。”言罷倒酒入口,神情快慰至極。到剩下小半殼,才送回我手上。

  我喝掉剩下的酒,放下酒殼,看著對面湖岸滿山遍野的蒼蒼古木,靜如明鏡的湖水反映著夜空的兩輪媚月,遠方聳峙的皚皚雪峰,心神皆醉的道:“你這麼孤零零一個踏遍宇宙尋寶找樂,會感到寂寞嗎?”

  大黑球沉吟片刻,感慨的道:“說不寂寞是騙人的,幸好我懂得去尋寶,時間都花在打聽、計劃、尋寶的過程裡。據傳說在很久以前,有個種族便終日思索存在的意義,結果全體自殺,人稱之為‘思亡之族’。”

  我訝道:“竟有這樣的生物?”

  大黑球興致勃勃的道:“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我曾到過一個星球,住著一個奇怪的生物,無影無形,只有當他變為你另一個影子,你才發覺他的存在。哈!一個人有兩個影子,真古怪!變成別人的影子也可以是樂趣嗎?”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天亮後,我們是不是起程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道:“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我們現在比任何時刻更需要天馬。宇宙最強大的三個國家,我們開罪了兩個,結下的是永遠化解不開的仇恨,一切只能憑武力解決。”

  我仰望夜空,星辰月色黯淡下去,我愕然道:“我是不是喝醉了?為何看東西模模糊糊的?”

  大黑球道:“你還沒醉到那種程度,是晨霧來早了。真古怪,整整一年,還是首次有夜霧。”

  我沉聲道:“有外人來了。”

  大黑球一震道:“何方神聖如此了得,竟能瞞過我們的耳目?”

  霧愈趨濃重,湖邊的天地變成個迷離神秘的區域,驀地一個白影從湖心升起來,卻沒帶起半點水花,懸在水面上,發飄衣揚,如幻似真,教人難以分辨。

  我劇震道:“絕色!”

  大黑球失聲道:“我的神!怎麼辦?”

  絕色可不是鬼少昊,而是與上參無念之輩齊名宇宙頂尖兒的高手。更何況鬼少昊已極難應付,當時能殺他是因我們盡得地利,加上僥倖成分。所以大黑球被嚇得魂飛魄散,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絕色確實是妖物,今次肯定來意不善,且她可從我沒有到扁石星等她,推斷出我識破她的真面目,這次怎肯罷休。換作我是她,也誓要奪取我的精氣,以免夜長夢多,錯失良機。

  “伏禹!”

  濃霧裡隱見白影飄近,絕色像從霧的深處走出來的精靈,現身湖岸邊,白色的柔軟長袍無風自動,深黑的秀髮飄揚拂舞,說不出的輕柔寫意。她仍是那麼美麗動人,那種美阿娜式的清純氣質,逼人而至,令人絕對無法從她身上聯想到任何妖行。一雙明眸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牢牢盯著我,像大黑球並不存在般。袍下露出的一雙赤足晶瑩素淨,不沾半點塵埃。

  我瞥大黑球一眼,他像被絕色迷倒了般直勾勾瞧著她,張口喘息,我真想問他在他眼裡絕色化成什麼東西,例如是不是天馬,只可惜時地均不合宜。

  夢還緊箍我一下,令我清醒了點。

  我目光回到離我們只二十多步的絕色身上,嘆道:“如果你真的是美阿娜,該體諒我的處境,多給我一點時間。”

  絕色的眼神變化是如此強烈,讓我清楚掌握到她心中的情緒,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失落和傷情。

  夢還再箍我一下,我從她強大的感染力脫身出來,保持最高度的戒備,但仍不知如何應付眼前的情況。我怎可以向“心愛的美阿娜”出手呢?

  絕色輕嘆一聲,幽幽道:“伏禹!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人類!”

  我叫屈道:“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樣子,我只是……嘿!我只是……”

  忽然間,我發覺自己沒法直指她是妖物。面對著她,亦沒法當她不是美阿娜般的看待。我心中充滿對美阿娜的愛憐,那是失去控制的強烈情緒。

  大黑球回覆過來,停止喘氣,用手肘輕撞我一記。

  絕色道:“你無話可說了。還記得我說過嗎?人類已滅絕,只剩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其他全是敵人。現在你竟與敵為友,還贈他我們珍貴的精氣,這還不是背叛的行為嗎?先讓我收回你送出的精氣,其他待我辦好了這件事後再說。”

  我心知不妙,狂喝道:“不!”

  絕色動手了。最可恨是她直至此刻仍扮演美阿娜,令我沒法全力出手,痛痛快快地與她決一死戰。

  她一個轉身,秀髮隨她的動作飄旋,姿態之美,攝人心神至極點,可是由此而帶起的能量風,卻如勢不可擋的風暴,更是我和大黑球意想不到的,登時被她刮得離地拋飛,毫無辦法的在高空翻滾。

  早知她厲害,卻沒法想象過她厲害至此,我第一次產生逃走的念頭,連忙運轉能量,凝定半空。大黑球顯然差我一大截,像落葉般被吹往遠處,瞬間消失在迷霧裡。

  破風聲響。

  絕色倏地現身前方,挾帶著漫天水霧,仿似由水和氣的精華經大自然的妙手創造出來的美麗精靈,雙目采芒大盛,透射出怨愛交集、直敲進我心弦的神色。

  此刻我最該做的事,就是轟她一個磁元雷,又或贈她一枝能量箭,如此可扳回一點優勢,可是看著她徹頭徹尾、由內而外美阿娜的動人神韻,實在出不了手。

  我心叫糟糕,絕色已發舞衣飄的閃到我左側,撮指成刀,纖美卻是蘊藏無窮力量的玉手,疾劈我左肩。

  “鏘!”

  夢還化作光芒四射的利刃,我猛往橫移開去,極子能灌滿劍體,迎上她的手刀。

  “砰!”

  能量在她的奪命手和夢還劍相觸處爆發,激濺滿空能量光花,完全覆蓋了我們。

  這是首度與她正面交鋒。我的老天爺,終嘗到詭秘奇特的能量,肯定是極子的級數,卻又渾融了不知名的異力,無孔不入的鑽進來,換作過去只是元子級的能量,兼又是被動和守勢,只此一擊足可打垮我,現在卻被我堪堪擋格,勉強過關。

  我整條手臂的能量細胞變得不穩定,能量脈絡再無法保持正常的輸送,無可抗拒的力量震得我失去重心,朝下墜跌。

  絕色一陣嬌笑,接著笑聲遠去。

  夢還受創,回到核密去。

  我大吃一驚,曉得絕色為何不乘勝追擊。她試出了我的虛實,知道沒有一番功夫沒法收拾我,改而去追殺大黑球,幹掉他後再回來對付我。

  這個想法令我從迷惘裡清醒過來,清楚如不全力還擊,不單大黑球沒命,我也凶多吉少,假如她真是妖物的話。

  還差少許便跌在地面,我回覆平衡,大黑球的驚呼和能量交擊在遠處傳來。

  我狂喝一聲,能量運轉,從下斜衝而上,剎那間來至兩人交戰處。

  水霧卷旋狂轉裡,大黑球祭出左右手的能量柱,左擋右格。絕色看似輕輕鬆松,姿態曼妙,卻是招招搶攻,招招殺著,殺得大黑球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

  我喝道:“我來了!”

  磁元雷運轉,極明子和極暗子從左右臂送出,雙掌疾推,朝絕色香背直撞過去。當我命中她的一刻,磁元雷恰好成形,任她的護身能量如何強大,磁元雷也將透背而入,狠狠重擊她一記。

  如果不是目睹大黑球傷亡在即,我很難相信自己會對絕色如此狠心。

  “蓬!”

  絕色一掌拍出,震得大黑球完全沒法自主的拋飛開去。接著絕色轉身過來,垂下雙手,挺起酥胸,閉上美目,脣邊掛著凄然的苦澀笑容,完全放棄反抗的迎上我全力一擊。

  我駭得魂飛魄散,在雙掌離她胸口不到一個指位的短距離,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硬把能量收回。

  能量倒撞入心核,心盾在這樣的情況下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由磁元硬捱一記,戰鬥神經立告癱瘓,一時間,我失去作戰的能力。

  絕色睜開美眸,射出欣悅的情緒。

  “砰!”

  在這一刻,我有點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小腹被她重重踢了一腳,能量直鑽心核,全賴心盾化去大部分力道。

  我慘叫一聲,應腳拋飛。

  絕色嬌笑道:“禹郎呵!我是為你好,不用怕,我會回來為你療傷。”

  我心叫完了,全身幾要分裂化解,尤幸本原真氣不住由核密涌出來,堪堪撐住心核,否則心核早碎裂,我也要沒命。

  我開始往下墜,沒有能量支撐,我的肉身怎受得住下跌的衝力?肯定要跌個分身碎骨。

  忽然我又往上騰升,原來大黑球不知從何處繞過來,變成大黑球,險險接著我。我就那麼躺在他“背”上,沖天直上,不住增速,瞬即離開星系。

  絕色的怒叱聲自遠而近,窮追而至。

  大黑球與我的能量結合,潛入黑暗空間去,我回覆了少許,知此是生死攸關的時刻,連忙運轉能量。

  片刻後我們齊化為極子射線,以季候飛行的獨家本領,投往遠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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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九章

  大黑球興奮的聲音傳入我耳中道:“你終於醒來了。”

  我睜開雙目,映入眼簾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背枕大黑球,連忙坐起身來,大黑球的球狀怪軀令我想起阿米佩斯人的能量床,且可能是宇宙最舒適的能量床。盤膝坐好,道:“你的真身學會說話了。”

  大黑球繼續背著我在星空飛行,道:“我這個是真身,另一個也是真身,我已變成宇宙獨一無二雙真身的生物,這該算是一項宇宙級的創舉。朋友!你感覺如何?我沒法探查你心核內的情況,擔心得要死。”

  我心中一陣溫暖,以大黑球的自利性格,說出這番話分外感人。道:“好多了!不過心核受創頗重,短時間內不宜與敵人交手,因不敢妄動能量。唉!這是什麼空域?”

  大黑球嘆道:“要我的神才曉得。整整七十五個宇宙年了,我背著你亡命宇宙,絕色就像隨時會從後方趕上來的樣子,害我不敢停留片刻,早迷失了方向。那妖物真厲害,我們能從她手底下逃生,是天大的運道。”

  我想起絕色,心中哀痛,道:“如果能肯定她是妖而非我的舊情人,我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只恨我沒法確定,真是沒法狠下心來。”

  大黑球失聲道:“她打得你這麼傷,你仍確定不了嗎?”

  我苦笑道:“我很難向你解釋,這是一個心結,不是單憑理智能解得開。”

  同時檢視心核的情況,磁元無損,夢還留在核密裡,心盾和心核則處於逐漸復元的階段,倒是真身受的傷害最深,大部分的能量細胞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如被絕色趕上我們,有死無生。

  大黑球道:“讓我為你分析一下,七十五年來,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我道:“說吧!”

  大黑球道:“首先,我們須假設刺殺奇連克侖的生物是黑龍藏布,我的推論才能成立。”

  我道:“有這個可能嗎?”

  大黑球道:“我反反覆覆的想過了,事實上這個可能性最大。奇連克侖是當時宇宙最超卓的生物,沒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殺死他。即使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三人聯手,奇連克侖怎都可以殺出重圍,只要肯逃走,誰追得上他?且若是以上三人之一,恐怕一進入銀河系的範圍,就引起他警覺,要偷襲他是不可能的。”

  我開始思索,點頭道:“有道理!”

  大黑球得我鼓勵,興奮的續道:“你的情況觸發了我的靈感,你不是沒有和絕色一拼之力,卻偏偏被她迷得沒法全力出手,致受重創。奇連克侖的情況恐怕也是如此,卻比你更不堪,因為壓根兒沒想過宇宙竟有如此妖物,因而著了道兒。只要在那一刻黑龍藏布及時趕至,與絕色聯手對付受了重傷的奇連克侖,不可能的事也變得有可能。”

  又道:“絕色確實是在最近五千萬年崛起的妖物,極有可能是黑龍藏布一手培育出來的可怕生物,是黑龍藏布的秘密武器,專用來對付奇連克侖。現在則派她來對付你,完成未竟之任。”

  我頭痛的道:“可是絕色怎曉得美阿娜的事呢?記憶是沒法模擬的。”

  大黑球道:“先說大帝號。奇連克侖得到地母精氣後,躲在銀河系獨力建造大帝號,可知這是他不惜毀掉你們銀河人的終極目標。顯而易見黑龍藏布雖然成功刺殺奇連克侖,卻沒法奪取大帝號,還被大帝號溜掉。其中的情況無從猜測,能猜到的是當時的你亦在大帝號上,黑龍藏布則窮追不捨,你不知如何地連同地母的精氣被注入候鳥神的晶胎去,當黑龍藏布追至之時,你已被候鳥神帶走。黑龍藏布自知憑當時的力量,沒法破候鳥神之盾,故待了半個生氣週期,以他的智慧想到破解之法,一擊成功。”

  我劇震道:“有道理!”

  大黑球情緒高漲的道:“其他的就容易猜哩!奇連克侖為盡得銀河人的精氣,不讓任何一人漏網,事前該有精密的調查,所有有關的資料存在某一儀器裡,事後核對,發覺漏了一個伏禹,卻怎麼搜索也沒有結果,遂精密分析收集回來的記憶,其中包括美阿娜的記憶。當黑龍藏布發現仍有一個銀河人存活下來,理所當然會翻查那收集銀河人資料的儀器,遂得到美阿娜的記憶,卻沒有你伏禹的記憶,這解釋了絕色只能喚起你對美阿娜的記憶,卻沒法喚起你自身記憶的原因。而在夢還的記憶裡,清楚曉得美阿娜已死了,形神俱滅,故不住提醒你,絕色並不是美阿娜。”

  想到美阿娜早已香消玉殞,心中難受至極點,頹然道:“世上竟有可收集記憶的儀器嗎?”

  大黑球道:“我並不是胡亂說的,這種技術被拜廷邦人承繼了,併發揚光大,變成能控制其他種族思想的手段,或許當年就是由他們負責收集記憶。我敢肯定你銀河人時代的記憶只是被將你注進晶胎的奇異能量壓製了,讓你安心作候鳥神,事實上仍密藏在心核的最深處,只要找到方法,你當可回覆記憶,絕色的問題可迎刃而解。”

  又試探道:“你現在可當絕色是妖物了嗎?再遇上她可以全力出手。”

  我坦然道:“我仍不知道。”

  大黑球苦惱的道:“這樣不成。絕色顯然曉得浮游世界的位置,找不到我們,可在那裡等我們,我們到浮游世界去等於送死,所以必須去掉你的心魔,我們才有成功的機會。”

  我想的是另一個問題,道:“照你猜估,黑龍藏布是不是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呢?”

  大黑球道:“沒有生物會為不知道的事冒上生命之險,而刺殺奇連克侖更是最大的冒險,故此,黑龍藏布該曉得自己在幹什麼,為了什麼而數億年鍥而不捨,直至今日仍不肯放棄。”

  我道:“那就有一件事沒法說得通。浮游世界既然事關重大,他怎會輕易透露給你這個毫無關係的人,該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何況以你當時的能力,根本沒法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嘆道:“我早說過我不明白,不明白的事多著哩!多想無益,眼前當務之急,是解開你對絕色的所謂心結,否則終有一天我們逃不出絕色的毒手。如你的候鳥族人所言的,黑龍藏布該處於養傷的情況,他若康復出山,我們的情況會變得更惡劣。”

  我道:“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大黑球道:“辦法倒有一個,不過須冒險,但比起再遇上絕色,根本算不上是風險。”

  我懷疑的道:“有什麼辦法?”

  大黑球嘆道:“就是趁拜廷邦人的注意力放到阿米佩斯人的戰爭傷者千載一時的良機,潛進拜廷邦人的國境,奪他一台思想改造儀,看能不能喚起你深藏的記憶。”

  我駭然道:“若喚不起記憶,卻改造了我的思想,變成拜廷邦人的奴隸,豈非冤枉至極?”

  大黑球道:“要改造思想,首先須變更記憶;變更記憶先決條件是提取所有記憶。明白嗎?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法。且是一舉兩得,掌握了拜廷邦人控制其他種族的秘密,說不定可瓦解拜廷邦人的統治,算是我們對被拜廷邦欺壓的種族做點好事。”

  我沒想到這個自私成性的傢伙,竟有此抱負,登時對他刮目相看,點頭道:“就這麼辦!”

  接著彈起身,立在大黑球上,試撒思感網,當然是量力而為。在這一刻,我有一切重新開始的感覺。未來再不是模糊不清,而是有明確的目標。

  我或許是最後一個人類了。

  星球在前方擴大。

  大黑球變回有手有腳的模樣,與我並肩飛行,道:“蜜蜜川瑪星系又稱流浪者星系,星系內的浪人城與阿米佩斯人的墮落城齊名,是宇宙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位於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兩國疆界之間,是個罕有不隸屬任何河系的星系。她擁有超大的太陽,行星數目共一百二十七顆,離最接近的星河亦有二十億光年,被巨陽牽制的還有十多道隕石流和大量的星塵帶。由於其位置的特殊性,當年聯手對付魔洞部的盟約就是在這星系第一百顆行星上的浪人城由芙紀瑤和漠壁簽訂,是為蜜蜜川瑪盟約,紀念碑至今仍矗立在星球的第一高峰上,最奇特的是星系是中立的,既不受兩國管轄,也沒有統治者。”

  我看到一艘飛船在右下方飛過,由於距離很遠,只看到燃料留下的光痕。這已是我進入星系後見到的第三艘飛船,每艘的形狀和所用的燃料均有異,顯示屬不同的種族,亦可見空中交通的頻密。

  “我仍不明白到這裡來有什麼作用?”

  大黑球情緒高昂的道:“你不明白是隱匿不小的浪人城是個怎樣的地方,讓我告訴你,這是個只講利益的地方,沒有點能耐的生物,絕不敢到這裡混。要說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是幾句話辦得到,但要得到有關拜廷邦人思想改造儀的情報,浪人城可能是宇宙唯一的選擇,且更是躲避絕色的好處所,何況我們還要弄艘像樣點的飛艦。來!不用猶豫了,包管沒有去錯地方,到達後很快你會明白。”

  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隨他穿過星球的大氣層,往浪人城投去。

  浪人城分新城和舊城兩個部分,據大黑球所說,舊城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城市,與阿米佩斯人的聖城天象城在同一個生氣週期出現,原居民是一種水陸兩棲叫烏靈的生物,發展出與眾不同的文明。可是在一場大瘟疫後,烏靈族慘被滅絕,遺留下海底城市的廢墟和陸上的舊城,後者被看中浪人城優越位置的冒險者占據。

  在奇連克侖的時代,浪人城成了帝國一個重要的轉運站,到帝國分裂,三國崛起,浪人城熱鬧起來,成為冒險家的樂園。她不但是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進行非法交易的中心,更是星空強盜贓物脫手的最大市場,曾觸犯兩國刑法者的避難所。新城的部分就是在這時期逐漸建成,且一直在不斷的擴展中。

  浪人星近四分之三被海洋覆蓋,氣候溫和。浪人城建於面積最大的綠洲上,以位於大陸中心處的烏靈山為根基往四周的平原擴張,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盟約的紀念碑,就設在烏靈山峰頂處。陽光照射下,紀念碑金光閃閃,極為壯觀。

  我和大黑球在日落前抵達星球,城外以千計的停機坪,停滿形形式式的宇航船,絕大部分是有攻防能力的武裝艦,更有十多艘是晶玉艦,卻不見拜廷邦可怕的巢艦,或許築成艦體的拜廷邦人已分解入城,化作最能瞞騙其他人的各式生物。只此已可知浪人城的危險,幸好拜廷邦人並不曉得我和大黑球是他們欲分屍泄憤的敵人。

  我們從新城的一邊入城,天上下著毛毛細雨,城市的規劃雖然雜亂無章,布滿左彎右曲的道路,卻是視野開闊,空氣流暢。不論道路和建築物,都是用各種耐用堅固的合成物料建造,構思奇特,千奇百怪,盡顯星際城市的風貌。由最具原始味道像一個個以乾泥巴糊成的圓頂土屋,或以一塊塊金屬磚砌成的方舍,到三角形、圓形線條優美的高科技建築物,應有盡有,低低的排列在像穴蟾星內地穴網絡般的道路兩旁,沒有建築高過百個身長。大部分建築物都是開放的,中門大開,似是歡迎進入的模樣,該是正大做買賣。

  浪人城的擠擁卻是我事前料想不到的,路上人來人往,出奇地僅遇上二、三個阿米佩斯人,其他全是不同種族的生物,擁有不同的形體和配合其體態的神經系統和動作,以至純能量體的生物,令我眼界大開。

  我瞧著一群七、八個比我高出兩個頭,有頭有手,身軀卻像一條大蟲,尾巴尖彎的生物和我擦肩而過,其繞頭而生的六隻眼睛卻沒瞥我們一眼。他們走路的動作更古怪,似是尾端變成流動的液體,本該走得很辛苦,他們竟移動得流暢自然,輕鬆自如。

  大黑球湊到我耳邊道:“那是湘巴族的戰士,是著名的空盜,不事生產,只愛搶掠,但絕不殺其他生物,所以遇上他們攔空截劫,只要貢獻少許買路錢,他們會見好就收。論空盜,凶名最著的是飛蝠族,又叫蝠賊,殺人掠貨手段最毒辣,不過你絕不會在浪人城見到他們,因為仇家太多,只敢透過中間人來放貨。”

  一個六腳怪物行色匆匆的趕過我們,也是不望我們半眼。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裡的生物都像對其他生物沒有興趣似的?”

  大黑球以老前輩的語氣道:“讓我告訴你浪人城的三大戒規。首先是閒事莫理,像你這般不住的向人瞪視,隨時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現在肯容忍你,只因以為你是阿米佩斯人。而阿米佩斯人在這裡是最受尊重的,當然不是尊重他們的品格,而是曉得阿米佩斯人不好惹。我辛辛苦苦弄來一副阿米佩斯人的身體,你道是為了什麼呢?”

  前方路中心出現一隻外形可怕的怪物,黑黝黝的,有個比軀體還大的頭,沒有眼耳口鼻,下生四足,前腳短後腳長,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路人均繞道而行,明顯對他非常忌憚。

  大黑球悠然止步,叉腰戟指大喝道:“立即給我滾出城外,否則下次遇上必取你性命。”

  他的喝斥令路人側目,我以為惡戰難免時,那怪物的頭裂開來,原來是個血盆大口,露出上下兩排白森森利刃般的牙齒,然後用力合攏,接著橫移開去,動作快疾靈活,消失在橫街深處。

  大黑球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掃視一眾拿眼看他的生物,登時嚇得他們不敢張望,匆匆續行。

  我們又再並肩深入城內。

  大黑球得意的道:“事實上我說什麼都沒關係,他根本聽不懂。這個東西叫‘短命’,不是它短命,而是會令生物短命。它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任何語言,但卻能感應別人對它的恐懼,只要你對它的恐懼超過某一臨界線,它的古怪神經會鎖定你,覷準機會便來吸取你的能量,卻不會吸光。能量就是生命,吸掉你大半能量不是令你的命變短了嗎?哈!但若你一點不怕它,便輪到它怕你。很好玩的!”

  我道:“你倒熟悉他。”

  此時一隊以百計的飛行小生物貼地飛至,瞬即過去。大黑球道:“不要被他們的數量迷惑,事實上只是一種叫飄零的生物,數千個合起來成一個體,生性溫馴,你不去惹它,它絕不來惹你。”

  我忍不住道:“你怎能對每種生物如數家珍似的,它們該算不上寶物吧?”

  大黑球道:“我曾經八次到浪人城來,每回住上一段時間,最長的一次住了百多個宇宙年,還開了間收買寶物的小店。回到這裡,和回家沒有太大的分別。”

  我道:“你憑什麼收賣寶物呢?”

  大黑球笑道:“你老哥真不知人間疾苦。在這個宇宙中,最珍貴的就是能量,不是人人像你般隨處可吸取能量。能量是要找尋、開採和提煉,不同的生物有不同的需要。現在阿米佩斯人勢力最大,他們的語言,是宇宙最流行的語言,他們的能量貨幣,是最流通的貨幣,可以用來服食,也可以換取任何東西,貨幣單位叫‘能元’。如果你有一千個能元,可買下這裡最昂貴的建築單位。哈!到了!”

  我不解道:“到了什麼地方?”

  大黑球朝街道另一邊的圓形建築物舉步,道:“進來看我哈兒哈兒做買賣的本領,讓你上上經商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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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章

  踏出太空錢莊的大門,大黑球把十五個能元系在腰間,立即趾高氣揚,變得更像個小奸商。

  能源幣其實是一種經高度壓縮的量子級能量,封存在強化合成金屬之內,每個高半指節,直徑兩指節。一個能元釋放出來的能量,足供阿米佩斯人的戰鳥飛行五千光年的距離,本身已具其應有的價值,故能通用於宇宙各種族之間。

  經營錢莊的是諾沃克亞人,被譽為宇宙最精打細算的種族,體型短小精悍,頭大而圓,具四肢,雙手可隨意延長。大黑球顯然曾與他們打過多次交道,憑儲存於其寶囊內略小於拳頭般大小,能製成太陽能接收器重要組件的稀有礦石,經一輪討價還價後,換得能元。

  我忍不住問道:“你說過浪人城有三大戒條,第一條戒規是莫理閒事,第二和第三條戒規是什麼?”

  綿綿細雨仍下個不休,城內所有建築物亮起各種照明色光,將城市街道化為五光十色的彩色世界,還有各式各樣明滅不定,組成光色圖案,又或不住走移的燈飾,令入夜後的浪人城充滿色彩和動感。加上不同種族的生物此來彼往,其熱鬧的情況,使我這個慣於獨來獨往的生物,感受特別深刻。

  大黑球聞言指指天空,道:“看!”

  我仰觀夜空,在城市的色光染掩裡,隱見在飄雲間游移的的月亮,愕然道:“有什麼好看的,什麼都沒有。”

  大黑球欣然道:“正是沒有什麼,道出了浪人城第二戒規,萬勿飛行,因為會變成飛靶被別的生物射下來。特別是一種叫獵狙的生物,最擅擊落在上空飛行完全暴露在他們炮火下的物體,然後搶奪財寶。哈!至於最後一條戒規,就是財物必須隨身攜帶,因為來浪人城的生物不是盜賊便是小偷,每個生物都是為利益到這裡來,不是為積德行善。明白嗎?”

  前方一座特大的建築物傳來吵聲噪音,其大門外聚集了數十個不同種族的生物,有些還在手舞足蹈,像十分陶醉的模樣。

  大黑球哈哈笑道:“浪人樂館仍在,該是浪人城最長壽的玩樂勝地了,我們進去喝兩杯,還可以試試他們獨家供應的忘憂糕,保證你快活過神仙。”

  我駭然道:“這麼人多吵鬧的地方,進去幹嘛?”

  大黑球瞪大眼盯著我道:“我的神!你還算是人類嗎?這叫吵鬧聲?這叫音樂!是阿米佩斯人從你們人類文明發掘出來最瘋魔宇宙的聲響能量玩意。只要是能感應音波的生物,便會有感覺。語言、地域、神經和文化的差異都不是問題,它能鑽進你每個能量細胞,令你興奮起來,看看門外的生物便清楚。”

  我不服的問道:“那他們為何不進去?”

  大黑球領我擠過人墻,神氣的道:“皆因他們付不起入場費,只好在外面欣賞。”擠到門口時,轉身大嚷道:“今夜我尋寶王哈兒哈兒請客!一切消費由我負責!”

  眾生物齊聲歡呼,蓋過了樂音。

  浪人樂館寬敞闊大,中央有個圓形表演台,四周放了近百組桌椅,仍毫無擠逼的感覺。更妙在不論桌或椅均為能量裝置,可任不同種族的生物依其需要調較,做到各適其式的服務水平。

  表演更是令人嘆為觀止,全由位於表演台的扁圓狀生物一個包辦。他金黃色長達兩個人身的巨體每膨脹一下,會發出“蓬”的一聲,膨脹幅度和顫震的強弱,決定音量和音質,造成強勁的背景節奏,也令他的身體閃耀亮光,同時亮體內現出千變萬化的立體圖形,每個有不同的形狀,發出不同的音色,就像十多個不同生物操弄各種音樂器材作大合奏,每個樂器均在傾訴不同的音色感覺,表達各自的特性,既花俏由深入,宣泄出豐沛的情感。

  我終於感受到音樂的威力了,那種抑揚頓挫,極度壓抑後尾隨的爆發力,仿如編織出來的神秘魔咒,直鑽進聆聽者的神經,使我產生聞樂起舞的衝動。棒極了。

  大黑球付賬後來到我身旁坐下,不住搖晃身體,情緒高漲。樂堂內客人滿座,侍應是有八條觸須般長手的生物,工作效率超高,不斷把以各種方式儲存的“酒”送到客人桌上,由客人以注射、輸送、飲用、吸收等方式享用,氣氛熱烈。

  我問大黑球道:“用了多少個能元?”

  大黑球道:“三個又另二百點子能量。”見我一臉不解之色,進一步解釋道:“每個能量貨幣存有一千點子能量,賬目多少,由能元接收器直接從能元扣除,清清楚楚。哈!開始嘗到音樂的妙處了,聽得懂音樂是一種福氣,生命也多點姿彩。”

  此時美酒送到,一瓶酒加兩個杯子。我期待的是白蘭地,但看顏色卻是另一種酒。

  大黑球為我斟酒,大家幹杯後,他問道:“怎麼樣?”

  我的咽喉在噴火,非常刺激,咋舌道:“很厲害!叫什麼酒?”

  大黑球得意的道:“這是浪人城最流行的酒,比白蘭地酒性更烈,叫熱核火。”

  我隨口問道:“我喝過思古的紅酒,溫順多了。”

  大黑球道:“那是阿米佩斯貴族最流行的酒,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貴族,自恃身分,喜好自然不同。看看在你四周的生物,他們是強盜和賊偷,好一點像我們般叫浪人,只有野性的酒適合我們。貴族講禮儀規矩,什麼王法國法,我們卻是追求自由,不愛受任何管束。但不要以為浪人無法無天,事實上除少部分敗類外,都各有自己的原則,尊重別人的生存權,所以凶殘如短命的惡獸,只取別人部分的命;偷東西搶能量也不會偷搶個精光,而是留有餘地,不會趕被害者上絕路。”

  又有感而發道:“宇宙這麼大,隨便一個星河,便有十億以至於千億計的恆星,想想有多少個行星,資源是多麼豐富。可是奇連克侖那混蛋改變了一切,造成現在宇宙三國各霸一方的局面。到這裡來的人都是不甘於被管治的生物,希望能在進化的階梯上升級,最終不怕其他生物,我正是個好例子。”

  我思索他的話。唉!他說得對,沒有奇連克侖,我們銀河人便不會被滅絕。浮游世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竟能讓奇連克侖逆轉宇宙的和平形勢,造成前所未有廣披宇宙的戰亂和災難?

  此時樂音一轉,強勁激烈的樂曲轉為輕柔抒情的調子,平靜如淌流的河水般的音韻裡,隱藏著躍動的感情,仿似在宇宙進行無休止旅航時生出的無限感觸,糅雜了夢魘和魅惑的音樂意象,卻永遠到不了目的地,無處歸根,現實變成恍惚的碎片,道盡浪人的情懷。

  大廳靜下來。

  大黑球道:“你在想什麼?”

  我回醒過來,問道:“接著我們該做什麼事?如何查探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

  大黑球環顧四周,道:“如果沒有角色窮追在後,我會選擇在浪人城過一段輕鬆的日子,現在當然沒法隨心所欲。查探消息要有點耐性,看能不能遇上在拜廷邦境內活動的生物。享受過音樂後,我們到舊城去,買艘二手飛艦,加以改裝,總不能讓你長年踏著我飛來飛去,令我淪為你的飛行工具。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有用的傢伙來了。”

  我隨他目光瞧去,一個神態不善,形狀奇特的生物正筆直朝我們的桌子走過來,擺明是找麻煩。

  乍看他類似湘巴族的戰士,體格魁梧,但只得一雙眼睛,長在兩側,給他眼睛盯著的感覺很怪異。頭上有個獨角,手翼難分,垂下時是一雙手,展開是翅膀,雙腳挺而長,但最醒目和能表達心中慶幸的是背後豎起搞過獨角“霍霍”拂動示威似的尾巴。他的能量是微子級的,具有強大的攻擊力。入城後所遇的生物中,數他最強橫難惹。

  他直抵桌前,兩隻眼一盯著我,一盯著大黑球,以阿米佩斯語冷然道:“這是我和哈兒哈兒的事,不關其他人的事。”

  大黑球好整以暇的哈哈笑道:“原來是老朋友獨角,不見五十多萬年哩!來!坐下喝一杯,讓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有什麼事慢慢商量。”

  獨角盯著大黑球的眼睛露出訝色,或許是首次見他笑的聲音表情,又或是不解他的鎮定,狠狠道:“少說廢話,你欠我的東西在哪裡?”

  我們這邊雖然火藥味愈來愈濃,其他人卻是視若無睹,表演者仍起勁的演奏,一切依然。

  大黑球舉手,先向我眨眼,然後攤開手,道:“看!”

  暗子棒出現在他手上。

  獨角立即雙眼放光,目不轉睛的盯著暗子棒。我曉得這是大黑球臨急製造出來的東西,攫取浪人星的物質變化組合而成,卻是得其形失其實,連忙暗中出手,小量的元子分解為暗子後,緩緩地送往大黑球處,再由他注進棒內去。大黑球並不是沒有分解元子的能力,不過卻遠不及我般的輕鬆和快捷。我有一種與大黑球合作無間的歡娛感覺。

  暗子棒在大黑球的控制下,升上手掌上方。“颼!”獨角的尾巴彎下來,尾端變成尖利的爪,一把攫走暗子棒,急縮回他的背後,離開我們的視線。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獨角沒有掉頭便去,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在我們對面,壓得能量椅吱吱作響。嘆道:“你這老不死混蛋,真想揍你一頓。”又朝我瞧來,道:“這位怎麼稱呼?你是真正的阿米佩斯人,不像老混蛋般是冒充的。”

  他說話的聲音仿如金屬磨擦和撞擊發出的噪音,非常刺耳。

  大黑球道:“想掀我夥伴的底嗎?沒有那麼容易。有沒有興趣作另一單大買賣?”

  獨角伸手整瓶酒拿去,全倒進只露出一個小圓洞的嘴裡去,放下酒瓶,滿意的道:“浪人樂館永遠賣最好的酒。”轉向我道:“閣下是誰?是不是第一次到浪人星來?”

  大黑球向我喝道:“不要答他任何問題,他嗅到你的氣味了。”轉向獨角道:“黑暗空間飛行的秘密,買還是不買?”

  獨角原來眯成一線的雙目立即睜大,露出金光閃閃的眸珠,沉聲道:“用什麼東西買?”

  大黑球俯身湊近他,以能量規限聲波,壓低音量,道:“我要買能讓我得到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的情報。依規矩,證實情報無誤才付賬。”

  我有點明白大黑球為何挑浪人樂館來談交易,這或許是浪人星上最難竊聽的地方。他慷慨請客,又暴露身分,就是要引債主獨角來和他算帳。大黑球確實是有智計的生物。

  獨角呆了片刻,道:“風險太高了!”

  大黑球從容道:“大買賣當然高風險,你若只安於做些小買賣餬口,我不會勉強你。”

  獨角不解問道:“得到思想改造儀對你有什麼好處?”

  大黑球若無其事的道:“解放宇宙!”

  獨角大感錯愕,不一會整個抖顫起來,發出“轟隆轟隆”的低響,就像金屬強烈磨擦磨損的聲音,刺耳難聽。

  大黑球往我瞧來,道:“他是不是在笑我呢?”

  我笑道:“該算是笑的一種。”

  獨角停止發笑,喘息道:“你這老混蛋,什麼都可說出口。唉!天亮前我該可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祝你好運。記著暗間飛行的秘密只可以賣一次。”

  又轉向我道:“阿米佩斯人,你最好小心一點,在過去的十日,浪人城內超過一百個阿米佩斯人神秘失蹤了,剩下的阿米佩斯人全躲起來,準備撤走,此事極可能與拜廷邦人有關。”

  言罷起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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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一章

  獨角離開後,我以能量規限聲波,問道:“獨角可靠嗎?”

  大黑球坦然道:“不可靠又如何?現在浪人星上,誰奈何得了我們?我認識獨角,清楚他的作風。在這裡他是我們最佳的選擇,他辦不到的事,找其他人也是白找。”

  我沉聲道:“阿米佩斯人的神秘消失,你怎麼看?”

  大黑球皺眉道:“你忘記了莫管閒事的戒規嗎?你現在受傷未愈,不宜動手,想也管不了。我們最聰明就是到舊城區去買艘二手飛船,待至天明,看獨角方面有什麼好消息,然後離開,找個資源豐富的星球,改裝飛船,一切妥當後,進行恢復你記憶的計劃,其他都是不智的行動。明白嗎?”

  我搖頭道:“我總感到不舒服。”

  大黑球勸道:“我明白你對阿米佩斯人有好感,但我們已為他們犧牲了候鳥號,算盡了道義。現在自顧不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嗎?”

  我道:“誰會對付阿米佩斯人呢?”

  大黑球不滿道:“除了拜廷邦人,誰敢惹阿米佩斯人?兩族已公開撕破臉皮,盟約名存實亡,有什麼好客氣的?”

  我道:“事情絕非如你所說般簡單。我們回到現實世界想想,假設你在街道上發現一個阿米佩斯人,你有把握在不驚動其他各具異能的生物下,生擒擄走他嗎?這個阿米佩斯人是有戒心的,因為他曉得已有很多族人神秘失蹤,一般誘拐的騙計對他不會起作用。可是的確,一個接一個阿米佩斯人消失了。所以我才問你獨角是不是可靠的生物,如果他沒有撒謊,情況便非常嚴重。最關鍵的是誰有如此本領?誰會這麼做?”

  大黑球色變道:“絕色!我們立即溜!”

  我伸手扯著他,阻止他起立,沉聲道:“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絕色已盯上我們,溜也溜不了,但她極可能不曉得和我們在同一星球上,現正躲在僻處消化從阿米佩斯人身上得到的精氣。”

  大黑球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的想法真樂觀,她可以找到哈兒星去,怎可能疏忽在同一星球的我們?”

  我道:“沉著點!告訴我!她為何到浪人星來?”

  大黑球沒好氣道:“這恐怕要當面問她才弄得清楚,還要她肯告訴你才成。”

  我完全冷靜下來,思想晶瑩通透。不知為何,自被絕色踢了那差點致我於死的一腳後,我一直精神恍惚,迷迷糊糊的,到這一刻始清醒過來,道:“何須問她呢?她是因失去我們的蹤跡,所以不得不到浪人星來碰運氣,而事實證明她這一著是押對了。”

  大黑球呆了一呆,看我半晌後道:“我不明白。”

  我進一步解釋道:“還記得初遇絕色時,我問她憑什麼找到我,她答憑我們間精氣的靈奇感應,不管距離多遠,她都可以循感應找到我。如果事實如此,我們現在怎可能坐在這裡喝酒?”

  大黑球精神大振,道:“對!可是她憑什麼先後兩次找著你呢?”

  我道:“憑的該是我們不明白的東西,大有可能與我候鳥的出身有關係,可是在我受傷後,我再沒有發出這方面的訊息,絕色在接收不到下,失去我們的蹤影。”

  大黑球拍桌道:“肯定是你候鳥的思感能,那正是候鳥神的專長,宇宙獨此一家。此更進一步證實絕色與滅你們候鳥族有關係,你現在可否完全視她為敵呢?”

  我苦笑道:“應該可以吧!問題在即使此刻我想和她拼命也力有未逮,最聰明的方法,是先購飛船,不論獨角是否有好消息,天明立即開溜。對嗎?”

  以前說買飛船,或許只是戲言,現在卻是有迫切的需要。

  憑肉身橫渡宇宙,能量的損耗對我們不是問題,因為我們可以沿途補充,不減反增。問題是假如我對絕色的立論正確,只要我再動用思感神經搜尋遠近坐標,絕色會生出感應找到我們,那就是我們末日的來臨。

  只有藏身飛船內,利用飛船的偵察和導航系統,我們“隱形”後該可避過絕色的搜索。

  浪人星上最興旺的就是二手飛船飛艦的買賣,賣船者或許是要套現,或許是要換更合適的飛船,不論什麼原因,均令此行業有暴利可圖。

  舊城區外的平原上有百多個這樣的二手飛船買賣場,規模有大有小,大黑球領我去的是最大的買賣場,有數百艘飛船可供選擇,經營此場的是白巴波倫人,本身是製造飛船的能手,破舊損毀的飛船落在他們手上,都可以重修翻新,甚至提升性能,因而他們賣的二手飛船是所有場中最高價的。

  主持此場的白巴波倫人叫奧利,與大黑球是舊識,穿上只露出獨目的能量盔甲,乍看像個平常的阿米佩斯人,但大黑球在到買賣場前移告訴我,他的真身只是一堆泥漿似的東西,所以借能量盔甲令他擁有威武的阿米佩斯人的外形。

  大黑球向奧利道明來意後,奧利的聲音從能量盔甲中傳出來道:“你們來得恰是時候,因為我正準備舉行破天荒第一回的大減價,全面清貨,你們既是我開始減價的第一批顧客,我可給你們特別的優惠。”

  大黑球道:“不要誆我了,你的飛船又沒有標價,價錢任你說,明明加價卻說成減價,教我們如何分辨?”

  奧利嘆道:“騙你們幹什麼?如果有選擇,我不會減半個能元。今時不同往日,浪人星怕沒有多少安樂日子可過。現在分野區戰雲密布,聽說拜廷邦的一個合成軍團在進軍大壁壘星河途中遇襲,傷亡慘重。最近浪人城又發生阿米佩斯人失蹤事件,只要有點警覺性的都知此地不宜久留,我賣光飛船後立即離開,到別處去碰運氣。”

  我和大黑球聽得會心微笑,因首次聽到從別的生物傳回來有關那場戰役的消息。

  奧利又道:“你們想買艘怎樣的飛船,我這裡款式最齊全,別處沒有的我有,價錢可以商量。機會難逢,明天我宣布大減價後,你們就撿不到便宜貨了。”

  廣闊的買賣場上,排列著數十行各式飛船,沒有一艘是相同的,大小不一,以合成金屬製成的飛船為主,也有液態和氣態飛船,全是正空間的宇航船。從場地朝東望,烏靈山高聳入雲,隱見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的盟約紀念碑在月照下閃閃生光,比對奧利剛說的一番話,充滿諷刺的意味。

  大黑球舉步穿行於猶如飛船展覽的場地,道:“我要最好的飛船。”

  奧利搶前兩步,與大黑球並肩走,道:“根本沒有什麼所謂最好的飛船,看你的需要而定。你想到什麼地方去呢?長途還是短程?會遇上危險嗎?須應付什麼情況?你說出來,我可挑選一艘最合適你的飛船。我奧利本身就是信譽的保證。這麼多年來,我賣出超過一千艘飛船,從沒有生物回頭來找我算帳的。”

  大黑球輕描淡寫的道:“我要一艘能偷渡到拜廷邦的飛船,是不是武裝船不是問題,最關鍵是能避過拜廷邦的偵察網,速度愈快愈好。”

  奧利一言不發,打個要我們隨他走的手勢,領先前行。我和大黑球只好跟在他背後。

  在飛船林立的買賣場漫步,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是生活的滋味,當想到這種生活的感覺,只能存在於各星際種族和平共處的情況下,對照戰爭風暴披卷宇宙的事實,豈無感慨?

  奧利領我們離開擺滿飛船的區域,來到買賣場空盪蕩的角落,神氣的站著。

  我和大黑球來到他兩旁,大黑球愕然道:“飛船在哪裡?難道是隱了形的?”

  奧利發出連串古怪的音符,然後前方地面中分開來,出現一個巨型地庫,安放了一艘比小遁天大上三倍的飛船,全身晶瑩雪白,卻不是阿米佩斯人的晶玉,而是以一種奇怪的合成金屬製成的飛船,艦體充滿彈性和擴張力,線條優美,呈長形,狀如鳥體,裝上微子級的正反極引擎,一看立知不是凡品,更是場內眾船之冠,難怪奧利秘密收藏。

  大黑球看得雙目放光,道:“多少個能元?”

  奧利道:“不是看在哈兒哈兒你分上,看都不給你看。這是我們白巴波倫人所制的飛船中的極品‘星鷲’,由我一個極需能元周轉的族人讓出來,船身可吸收拜廷邦人的偵察輻波,有如隱形。最高速度可達光速三百倍,飛行時像候鳥神般暢順,只要啟動能量補充器,可邊飛邊補充能量,減少損耗,持續飛行十萬個宇宙年才須維修和更新能量。最妙是裝上了萬靈接聽儀,可接收空間的通訊波,令你對所處空域的情況了如指掌。重力系統是阿米佩斯人最先進的阿朗奇斯登三十三型,置身其中一如在浪人星般舒適,空氣系統更是……”

  大黑球不耐煩的打斷他道:“究竟賣多少能元?”

  奧利道:“本來賣五千能元,現在二千五百能元賣給你,別人可沒有這樣優惠。一手交能元,一手交鎖。星鷲號滿載能量,隨時可起飛。還有是講價免問,沒有試飛,買與不買,你一句話決定。”

  大黑球失聲道:“二千五百能元……”

  奧利截斷他道:“不得講價。”

  大黑球求助的朝我望來,我心中一動,道:“阿米佩斯人的空間跳躍值多少能元?”

  奧利一呆道:“你既懂空間跳躍,還來買我的飛船幹嘛?”

  大黑球興奮起來,道:“不要囉嗦,空間跳躍換你的星鷲,換還是不換?想想吧!能進行空間跳躍的飛船可以賣多少能元?”

  奧利的獨目亮起來,道:“假設真是能令我製造出可進出光明空間的飛船的秘密,這艘星鷲就是你們的。”又往我瞧來,沉聲道:“阿米佩斯人,你泄露貴國的軍事機密,小心後果。”

  我聳肩不語。

  大黑球伸手豎掌,奧利連忙舉掌按上,不片刻完成知識的傳送。

  奧利收掌後退,不住抖顫,顯然心中激動。

  大黑球道:“拿來!”

  奧利攤掌,一個手指般長闊的透明方塊從掌心升起,凌空移向大黑球,大黑球一把接著,怪叫一聲。

  異變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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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二章

  由於我和大黑球都不敢妄用思感神經,怕驚動絕色,故此我們只是憑肉身的感官去認知周圍發生的事。

  起始時我們只感有異,一時間沒法掌握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到見奧利的獨目充滿懼意的望著烏靈山,我們方醒覺過來,循他目光瞧去。

  大黑球色變道:“我的神!烏靈山像矮了一截般,紀念碑到哪裡去了?”

  烏靈山的上半截空氣般消失了,再無先前傲視浪人城的氣勢。

  奧利忽然發出刺耳的驚呼,接著掉頭往買賣場大門的方向狂奔。我和大黑球你望我,我望你,均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眼看奧利變成個小點,驀地一柱黑光重擊奧利左方百步許處,然後朝奧利的位置橫掃過去,所到處飛船氣化解體,殘骸拋上高空,碎屑四濺,黑光斂去,買賣場變成災場,奧利亦失去蹤影,當是凶多吉少。

  有一剎那我們的腦海一片空白,沒法明白更沒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事,到另一柱黑光從夜空直擊而下,這次離我們只五十步。我首先回過神來,大叫道:“躲到星鷲內去!”

  大黑球的能量鑽進控制星鷲的鎖頭上,打開艙門,我們幾乎同時穿門而入,生死關頭,我拋開對絕色的顧忌,思感能延伸,找到控制地庫上蓋的控制鈕,上蓋迅速關閉。大黑球適時的啟動星鷲,升起艦體的能量護盾。

  “轟轟轟轟!”

  周圍的地面連上蓋化為粉碎,星鷲則安然無損。

  大黑球大呼道:“我們直衝上去!”

  我移到他身旁坐下,喝道:“這樣衝上去等於為敵人供應活靶!你知道敵人是誰嗎?”

  大黑球愕然道:“不是絕色嗎?”

  我道:“當然不是絕色,這是對整個浪人星的攻擊,敵人是魔洞部人的軍團,大小魔艦超過一萬艘,把浪人星的外空完全封鎖。浪人星完了,浪人城完了,所有人都完了,如果我們盲目逃生,我們也完了。”

  大黑球駭得軟癱在座位裡,魂飛魄散的道:“魔洞部為何要攻打浪人星?”

  我沉著的道:“恐怕要問上參無念才清楚,他既被稱為戰神,當然有他的部署。希望奧利沒有誇大,星鷲能避開魔洞部人的偵察,那我們該可在第一輪攻擊生存。”

  大黑球惶然道:“第二輪攻擊又如何?他們會派人到星球來,屠殺所有倖存者,那時想走更困難呢!”

  我的心在淌著血,看著浪人城各種族的生物被屠殺,而我卻無能為力,令我難受至極點。我終於深切體會到個人的力量在大規模的戰爭中是如何微不足道,即使我在巔峰狀態下,面對剛才的能量柱,恐怕也捱不了多少記。

  我回覆冷靜,道:“我們仍有一個逃走的機會。”

  大黑球大喜道:“什麼機會?”

  我正要答他,忽有所覺,喝道:“有人來了,是獨角,快開門。”

  大黑球連忙開啟艙門,獨角穿門而入,氣急敗壞的道:“快溜!是魔洞部的無敵軍團,他們要毀掉浪人城,殺光我們。”

  艙門關上。

  我道:“冷靜點!我們在等待機會。”

  獨角來到大黑球身後,抓著椅背發了瘋的嚷道:“等待什麼機會?再不走便遲了。”

  大黑球苦笑道:“不要問我,問他吧!”

  獨角朝我瞧來。

  遠近不住傳來物質解體的轟鳴聲,夜空被烈火和硝煙掩蓋,浪人星變成了屠場地獄。

  我道:“我們現在是同坐一條船,我和你一樣想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報此恨。冷靜!坐下來。”

  獨角往後退開,坐到後一排的椅子。

  大黑球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在等什麼?”

  我淡淡道:“我在等絕色行動。”

  獨角失聲道:“天妖絕色!”

  大黑球一拍額頭,精神大振道:“對!我們要溜,絕色也要溜。宇宙間也只有絕色能牽制整個魔洞部的軍團。”

  獨角茫然搖頭,道:“我不明白!”

  我道:“你不用明白,只要坐穩便成。”轉向大黑球道:“絕色找到機會突圍時,我們的機會也來了。”

  大黑球嘆道:“誰想得到煞星會變成救星。我的神!保佑我!”

  我微笑道:“你又忘記了我是不會這麼容易掛的。準備!絕色出動了。”

  大黑球大喝道:“兄弟們!坐穩了。”

  星鷲升上地面,船首斜仰,化作長虹,衝空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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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第一輪攻擊倏停止,就像開始時那麼突然。原本繁榮興盛的浪人城已是體無完膚,幾被夷為平地,僅余的數萬幢建築物全陷進火海里,爆炸不絕。

  我終切身體會到魔洞部人可怕的戰略手段。最厲害是攻擊前沒有半點徵兆,說來就來,且是雷霆萬鈞之勢,教人防無可防,擋無可擋,逃都逃不了。

  魔洞部人是在誘星球上的生物逃生,然後逐一屠戮,奪取星球,因為若要摧毀行星,對他們該是易如反掌,而他們既然沒有這樣做,顯然志不在此。

  在第一輪攻擊後倖存的生物,紛紛涌上未被擊毀的飛船,衝空起飛,希冀能保命逃生。一時間數千艘各式大小飛船,飛離星球,往不同方向闖,場面混亂悲壯。絕色就趁此時刻,化作能量芒,從浪人城另一邊的海洋處破水而出,直衝霄漢。

  魔洞部過萬艘魔艦,部署在星球力場的邊緣區域,封鎖逃路。最駭人是每艘魔艦均有以萬計的小型魔隕石護航,聚集在魔艦四周,像有自己的意念般游移不定,退可成護盾,進而成活的能量彈,令魔艦仿似張牙舞爪的惡獸,使人見之心寒,生不出硬撼的勇氣,亦大幅開拓了每艘魔艦威力所籠罩的空域。

  星鷲起航的剎那,我的思感能和大黑球連結,讓他“看”到我思感網上的情況。就在那一刻,絕色對我生出感應,我們間首次產生雙向的聯繫,更是我第一次證實絕色是對我候鳥神經敏感,而非本原元氣,間接證明她是妖物的可能性遠大於是人類。

  聯繫維持了不到三下心跳立告中斷,因為絕色已進入魔艦群的火力網,再無暇兼顧其他事物。

  我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絕色身上,不錯過任何因她而產生的逃生機會。

  魔艦的戰術靈活如神,護航的魔隕石幾全體動員,布成包圍星球外空的天網,任何試圖闖關的飛船一艘艘送進他們無所不包的魔爪裡,被魔隕石群宰割吞噬。

  沒有一艘逃走的飛船,能在脫離力場攀上光速前,避過魔隕石的直接撞擊,即使有強大護盾的飛船,在接二連三的撞擊下,亦捱不住在空中解體。在魔隕石蘊藏的黑暗力量毀滅性的爆炸下,仍能存活的生物已受重創,最後也躲不過魔艦的暗子束,形神俱滅。

  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以千萬計和平無辜的生靈,就這麼毀在魔洞部人沾滿血腥的魔手上。尤其當我和浪人城的各式生物有過接觸後,分外難接受正在發生的情況。

  眼前的一切令我憶起與魔隕石同歸於盡的法娜顯,心中充塞燒天的怒火和大海般澎湃的憤慨。自再生為候鳥後,我從未如此被仇恨掩蓋一切。魔洞部人存在一天,宇宙各種族便沒有安樂日子過。終有一天,我會直搗魔宮,找上參無念決一死戰,毀掉飛行魔洞,殺光魔洞部人。而在這一刻,我只能默默承受那種挫敗和屈辱的噬心之痛,唯一或可辦到的事,就是保命逃生。

  絕色甫離藏處,立即牽動全局。魔艦團迅速變陣,比其他戰艦大上一倍,該是軍團旗艦的巨型魔艦,眨眼間移至絕色突圍路線前方的空域,三十多艘魔艦於其附近聚攏,形成魔爪般的艦陣,完全封鎖了絕色逃往外空的逃路。

  以千計的魔隕石離群艦而去,像一張死亡之網般迎頭往絕色罩下去。

  魔洞部縱然是我的死敵,也看得我嘆為觀止,太空戰爭不但要講實力,更要講陣法,諳合孫子他老人家的兵法,只有戰陣方能將群體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試問絕色在發動時,怎知魔艦群如此調動迎擊?

  而魔洞部人以主力攔截絕色,正清楚顯示他們的偵察網精確無誤,完全掌握情況,甚至判斷出以肉身硬闖者是宇內有數的高手天妖絕色,明智選擇,全力出手,不容絕色漏網。

  星鷲以與地面傾斜的角度,往絕色與魔隕石攻擊網疾射而去,速度瘋狂攀升,可能已喪命的奧利的確沒有誇大星鷲的功能。

  大黑球嚷道:“絕色突圍的方向已變成敵人實力最強大的空域,我們是不是仍要陪絕色去送死?”

  我大喝道:“相信我,絕色一定有她脫身的辦法,我們是搭她的順風船。”

  後面的獨角叫道:“對!魔洞部那群天殺的混蛋根本不曉得她是絕色,只以為是特別超卓的高手,而絕色正隱藏實力,肯定留有後著。”

  我和大黑球均感愕然。

  大黑球嚷道:“你憑什麼清楚魔洞混蛋的想法?”

  獨角叫道:“憑的是我的獨角,沒時間說了。看!”

  就在魔隕石網罩上絕色前,代表絕色的能量射線變化了,由白轉藍,再化為紫色,光耀虛空。

  獨角狂呼道:“魔洞混蛋知道犯錯啦!”

  話猶未已,絕色撞入朝她罩縮合攏的魔隕石群,能量進一步驟變。

  “轟!”

  我們從前方視窗見證整個精采的過程,絕色點燃的爆炸,肯定屬極子級的威力,產生的衝擊,瓦解了魔隕石暗子能量的結構,同時引發暗子的連鎖聚變反應,三千多塊隕石無一倖免地化為爆炸波,往眾魔艦狂射而去,超越了光束,最強烈的達至光速的十倍以上,魔艦群只能靠護盾消受,來不及躲避。

  一時整個龐大的空域為強光波能淹沒,魔洞部人的偵察網徹底癱瘓,我和大黑球連結的思感網亦告一片空白。

  絕色竭盡所能的一擊,破開了魔洞部人本牢不可破的封鎖網,不但令她得到突圍的機會,也便宜了所有力圖逃出生天的浪人,便宜了我們。

  大黑球以他的宇航員本能作存出判斷,忽然改向,以爆炸的起點為目標,拐彎投去,務要把爆炸波的衝擊力減至最低,換言之取點是絕色發動反擊的位置。

  獨角大叫:“好!”

  我沒空回答,投射心盾,加進艦體的防禦盾中。如果我的心核完全康復,只憑我的能力,已可保星鷲安然無恙。

  星鷲劇烈抖顫,剎那間抵達爆炸點,神出鬼沒的絕色已不知去向。大黑球狂喝一聲,扭動駕駛盤,星鷲追著爆炸波微微轉彎,幾下心跳已繞過最接近的一艘魔艦,該艦被爆炸波衝擊得光花四濺,護航的魔隕石紛紛爆炸,等到我們來到身旁方發覺,自顧不暇下眼睜睜瞧著我們逃向外空,卻毫無辦法。

  前方去路無阻。

  星鷲破空而去,速度不住增加。

  大黑球首先尖聲怪叫,接著是獨角,他的金屬磨擦式笑聲雖然依然難聽,但在此逃出生天的一刻,卻格外有一番味道。我想笑,但想起在此役中成千上萬被殺的浪人,怎都沒法興奮起來。

  驀地獨角渾身一顫,驚呼道:“不好!旗艦上主將注意到我們了,正在捕捉我們的速度和位置,準備以小魔洞登上我們的飛船。”

  我和大黑球齊聲叫道:“你怎知道呢?”

  獨角的異能的確教我們沒法壓下心中驚異,因為以我候鳥的思感神經,仍沒法探測到有能量盾保護的魔艦內部。

  獨角道:“沒時間了,開快一點。”

  我全身一寒,清楚感覺到被別的生物以思感能掃描全身,且這個生物,還是我熟悉的魔洞部四大戰將之一的摩柯僧雄。

  縱然我處於巔峰狀態,能否勝過摩柯僧雄尚屬未知之數,現在心核傷勢未愈,則肯定有敗無勝。何況摩柯僧雄還有整個軍團供他指揮調遣?

  值此生死關頭,我想到唯一保命之法。大喝道:“保持飛船在百分之九十九光速!”

  獨角駭然道:“什麼?還要減速?”

  大黑球顯示出他對我的信任,叫道:“聽他的指示,這小子比你和我有辦法。”

  獨角嚷道:“他可以有什麼辦法?”

  大黑球道:“我不知道。正因我猜不到,敵人也猜不到。我的神!來了!”

  我們座位後的艙間處,出現一個銀點。

  此時我勉強提聚心核內近九節的戰氣,輸往全身的能量細胞,戰鬥神經成形,但心核立即變得不穩定,警告我不宜久戰,必須速戰速決。

  “鏘!”

  夢還化為手中利刃,同一時間我從座位升起,仰身投射,化為能量線,往後方倏地擴展的小魔洞投去。

  換作其他生物,即使比我高明,也沒法采此奇略,因為只有像我般熟悉小魔洞者,才懂如何進入小魔洞,而我更清楚摩柯僧雄最脆弱的時刻,是他穿越兩個小魔洞間的當兒。

  下一刻我已進入小魔洞,來到黑暗空間裡,極子化的戰氣在夢還的帶動下,直刺送上來受死的摩柯僧雄。

  摩柯僧雄生出感應,但已太遲了。

  夢還筆直射入他胸口去,能量爆炸,沒有響聲,不發出任何光線,但摩柯僧雄的鱗甲盔已化為碎粉,全身劇震,倒飛回去,雖未立斃當場,已受創極重。

  我毫不猶豫循小魔洞間的連接窮追其後,從另一端的小黑洞鑽出來,來到巨型魔艦的內部。

  摩柯僧雄無復我在隆達美亞初遇他時的威武形相,淪落為一團黑濃的煙,正倉皇逃往船的一端。艦內的四十多個魔洞戰士全體朝我攻來,這批肯定是魔洞部的精銳,反應之快,攻擊之猛烈,均是我鑽出來前沒想過的。眼看摩柯僧雄可逃出死劫,我送出一個極子級的磁元雷,直擊充滿黑暗能量提供巨艦動能的循環反應爐。若不是我,要在這麼剎那光景弄清楚攻擊的目標是不可能的。

  然後在敵人將我分屍前,退回小魔洞去。

  在小魔洞消失前,我鑽出去,回到星鷲內,入目的情景,令我呆了起來,動彈不得,腦袋一片空白。偷襲得手的喜悅消失無蹤。

  駕駛艙四個能量座位,我的位子仍然空著,獨角旁卻多了個美人兒,不是絕色還有誰呢?星鷲仍保持近光速的飛行,大黑球和獨角雖安然無恙,卻是不敢妄動,怕引來絕色的攻擊。

  絕色安分守己地坐著,沒回頭瞧我,只輕柔的道:“我的大英雄,歡迎回來!”

  “轟!”

  後方巨型魔艦超新星般爆開,爆炸波眨眼間追上星鷲,一時間飛船外盡是令人睜目如盲的射線光波,星鷲顛簸不定。

  我試探舉步,見絕色沒有反應,戰戰兢兢回到位子去,在偷襲前我已自知在心核受損的情況下不宜和人過招動手,現在損耗大量能量,真的是“心”疲力盡,更沒法逞強,何況對手是天妖絕色。

  剛坐下,還來不及回應大黑球的眼神,絕色幽幽地道:“我們講和好嗎?”

  我聽得憤怒掩蓋了理智,光火道:“踢了我一腳,差點要我的命。講和?講什麼和?”

  絕色淡淡道:“當時我的確想殺你,你太令我失望了,我等待這麼多年的男人,竟是個敵我不分的懦夫。可是事後我後悔了!我該尊重你的想法,設法了解你。我答應你以後會乖一點。”

  大黑球悄悄踢了我一腳,可是我壓不下心中的怒火,然而仍然不敢轉頭看她,怕看她美阿娜的模樣,怕忍不住心軟,冷笑道:“到了這種情況還要騙我,乾脆點露出你天妖的真面目,我們硬拼一場,看誰死誰活?”

  絕色輕嘆一聲,可憐兮兮地道:“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禹郎呵!我們各自都須冷靜一下,絕色去了。”

  言罷化作一束能量線,鑽艙頂而出,消失不見。

  我們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沒想過絕色有此一著,忽然離開,放過我們。但也沒有人感到高興,她隨時可再次光臨,這個想法令我們沒法開心起來。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她真的離開了,躍進光明空間去。不可能的!”

  獨角忍不住問我道:“你和絕色是什麼關係,她怎會這麼馴服地任你臭罵?”

  我苦笑道:“教我怎樣答你?或許是騙人者和被騙者的關係吧!”

  大黑球拍腿道:“我明白了!”

  獨角道:“明白了什麼?”

  大黑球意氣飛揚地道:“當然是明白絕色不敢動手的原因,這妖物是因剛才突圍時消耗能量過度,沒把握收拾我們,所以暫忍一會,到回過氣再向我們下毒手。”

  我不同意道:“她確實元氣未復,但收拾我們仍是綽綽有餘。唉!真令人百思不解,她怎肯錯過如此良機,除非……”

  獨角呻吟道:“我明白了!”

  大黑球愕然道:“這次你又明白什麼呢?”

  獨角頹然道:“向前看吧!”

  我和大黑球一頭霧水地朝前方張望,前舷窗一片空白,惟只虛空。可是鑒於他屢次測敵如神,我和大黑球都不敢等閒視之。

  驀地前方黑影一閃,一艘魔艦從黑暗空間冒出來,接著是另一艘。以百計的魔艦前仆後繼地冒現前方。

  大黑球失聲驚呼,猛扭駕駛盤,星鷲改向前為垂直俯衝。實際上虛空並沒有上下前後的分別,所謂向上向下,全是我們以飛船內的角度看待虛空。

  過千艘魔艦變成從後方追來,星鷲此時已達至三百倍光速的極限,飛船化為能量射線,但仍沒法撇掉對方,而我們更清楚,只要敵人潛進黑暗空間,肯定可追上我們。到現在敵人都沒有這般做,有無限的可能性,其中一個可能性就是敵人已在前方某處張開羅網,等我們自動獻身投入。

  由於駕駛艙有力場保護,一切仍保持完整,包括我們在內。

  獨角發出似哭多過笑的難聽金屬聲,一隻眼看著大黑球,另一隻眼瞪著我,沮喪地道:“敵人正在部署,務要在一千光年內截著我們,然後押我們去見上參無念。”

  大黑球慘然道:“這次我們死定了。伏禹!我的好夥伴,還有辦法嗎?”

  我沉聲道:“有!有一個辦法!且是萬無一失,肯定可行。”

  大黑球和獨角精神大振,全神貫注聽我即將說出來的逃生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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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章

  我以手指示,道:“朝那方向走!”

  大黑球愕然道:“那不是往拜廷邦去的方向嗎?”

  獨角催促道:“快點!敵人愈追愈近了。呵!發炮哩!二百支能量彈!速度比我們的船快。如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一日內可趕上我們。”

  大黑球扭盤改向,道:“你的計劃是行不通的,我們離拜廷邦,是二十億光年以上的距離,抵達前魔洞混蛋早把我們分屍了。”

  獨角駭然道:“能量彈不但改向跟來,速度更似增加了。”

  我很享受現在那種感覺,在這種時刻,你永遠不會想什麼生命有意義還是沒意義那類問題,因為你再沒有此等閒情。微笑道:“假如我有辦法令我們逃進二十億光年外的拜廷邦疆域又如何呢?”

  大黑球興奮起來,道:“假設你真有此神通,我們就有救了。”

  獨角拍椅道:“對!在目前分野區戰雲密布的情況下,不用到達拜廷邦,拜廷邦肯定已調動大軍,在前線嚴陣以待,他們還以為魔洞部人去找他們碴兒,雙方打起來,我們可以乘機逃之夭夭。問題是這船隻能在正空間飛行,怎都快不過後面那群混蛋的暗間宇航……”

  我截斷他道:“季候飛行又如何?”

  獨角劇震失聲道:“你的宇宙!你竟然就是那最後一頭的候鳥神!”

  大黑球回覆生機,怪叫道:“我的神!季候飛行是正空間速度最秘不可測的飛行術,沒有生物能截下在季候飛行的季候神,如此我們必可捱得到拜廷邦的疆域。假如奧利說的話是真的,拜廷邦的人根本偵察不到星鷲,只以為魔洞混蛋拿他們開刀,雙方硬撼火拼,我們勢可撇掉後面那群混蛋。可是你真的能令星鷲進入季候飛行嗎?”

  獨角叫道:“快!前方有敵人。”

  話猶未已,前方出現一個個黑中泛銀色的小點,廣布虛空,像一張無所不包的羅網般封鎖去路。每一點代表一艘魔艦。

  我叫道:“兄弟們!準備!”

  大黑球和獨角慌忙應道:“準備好了!”

  星鷲和其內的一切人和物,以眨眼的速度化為極子射線,進入季候飛行的狀態。如果不是我心核尚未復元,我還可以試試融合季候飛行和極速投射史無前例的飛行,現在雖退而求其次,但已足夠應付眼前情況。

  星鷲化作不可見的射線,穿越敵陣而去。

  星鷲分八個階段逐漸減速,到抵達四分之一光速,大黑球和獨角甦醒過來,像我以前般一時間不知發生過什麼事,茫然不曉身在何處。

  我欣然公布:“我們可能剛破了宇宙正空間飛行的最快紀錄。”

  兩人有點摸不著頭腦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續道:“我們以五萬多個宇宙年的短時間,橫渡二十三億個光年的分野區,引得拜廷邦混蛋和魔洞混蛋打成一團,現在撇掉了敵人,深入拜廷邦的疆域近三十萬光年,最低的速度是光速的三千倍,最高曾到三萬倍。朋友,你們剛經歷的是第一次極子級的宇航船季候飛行。”

  兩人終於回過神來,齊聲喧嘩怪叫,艙內一時吵聲震耳。

  大黑球哈哈笑道:“樹王果然沒看錯你。撇甩魔洞混蛋固然可喜,最妙是引得混球打混球,拜廷邦人自顧不暇,再沒有閒情理會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星球改造我們的寶貝飛船。經一事長一智,我立誓以後再不坐上沒法到異空去的船。”

  又驚異地看我道:“進入季候飛行前我真怕你撐不住。我的神!為何你不但沒有疲倦得要死,還似比以前身體健康時更有生氣?”

  我伸手過去抓住他肩頭,微笑道:“你們睡得不省人事時,我卻在秘密練功,五萬年不是白過的,終於學會在正空間吸取能量之道,吸的是正極子。任何能量來到我手上,最後會變成極子,明白嗎?”

  大黑球嚷道:“快教我!”

  我拍拍他,要他有耐性點,轉向獨角道:“朋友!脫離險地了!你要到哪裡去?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獨角看著我的一雙怪眼同時放光,沉聲道:“你趕我也不會走。唉!最後的一頭候鳥神,你一直是我期待的生物,我等了足有四千萬年,你說我肯走嗎?”

  我和大黑球為之愕然。獨角給我的印象是在浪人城混利益,講能元不講心的生物,像以前的大黑球。

  獨角道:“請容我介紹自己。我的出生地是拜廷邦境內的無定色星河,我所屬的角人家族,是星河最強大的家族,自十億五百萬年前已成為星河公認的領袖,但我們並沒有直接統治其他種族。星河這麼大,擁有無窮無盡的資源,我們的責任只是維持星河的和平,從沒有想過侵略別人。”

  接著露出我認為是代表心中沉痛的古怪神情,嗟嘆道:“然後拜廷邦人來了,我們和他們硬拼交鋒,終於不敵,過半族人被屠殺,其他變成俘虜。無定色星河進入它的黑暗歲月,包括我的家族在內,所有種族均被他們的思想改造儀變成只會聽命的奴隸。家族中只有我能殺出重圍,逃出生天,過著流浪的生活,最後到了浪人城,安頓下來,但我心中拯救族人燒起的烈焰,從沒有熄滅過。”

  我和大黑球聽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大黑球恍然道:“難怪你想得到暗間飛行的宇航術。”

  獨角用一隻眼睛看著他,道:“那晚在浪人城,聽到你想得到有關改造儀的消息,我心中打了個突,事實上這也是我最想得到的秘密,只有得到此儀,方有辦法破解拜廷邦人最厲害的統治手段,解救我的族人和星河千千萬萬其他變成奴隸的種族。但當時我並不信任你們,聽到一向不擇手段只求寶物的哈兒哈兒說要解放宇宙,還忍不住發噱。事實上當時我已有一個關於改造儀的重要情報,卻沒有說出來,還藉辭離開。”

  大黑球大喜道:“什麼情報,快說出來。”

  獨角道:“請容我逐一道來。我離開後沒有閒著,一直憑我的獨角竊聽你們的對話。不要小看我的獨角,我就是憑它掙得在浪人城的地位,成為消息最靈通的生物。任何訊息的傳遞,不外是各種形式的能量波幅,不論聲波或光波,只要進入我獨角感應半徑的一百光年內,都能被我接收、分析和破譯。多年來我一直憑竊聽術偷取浪人城各生物間傳遞的訊息。而能量階次較我低的生物,連他們的思想波也避不過我的偵測。”

  我由衷贊道:“的確是了不起的異能!”

  大黑球道:“我是尋寶王,你是竊聽王。那你聽到我們的對話嗎?”

  獨角道:“我步出浪人館後,你們忽然轉用另一種比我高階次,更是我從未接收過的能量波交談,我雖然一點不漏地接收,卻沒法拆解,等於聽不到。”

  大黑球舒一口氣道:“知你聽不到,感覺好多了。當時我們倒沒想過防你竊聽,只是不想被鄰桌的人聽到我們的對話。為何你又忽然到舊城來找我們呢?是不是曉得魔洞混蛋大舉來攻?”

  獨角道:“我只能收取正空間的訊息,魔洞部人突如其來從黑暗空間鑽出來,我又不像樹王般能知過去未來,怎會知道呢?當時我是想過一件事,所以去找你們談話。”

  我好奇的問道:“想通什麼事?”

  獨角道:“我從不信任別的生物,原因大家清楚,在浪人城,愈老實的生物愈吃虧。但我卻感到可以信任你,道理很簡單,我的獨角雖未能破譯你們對話的內容,卻清楚感覺到你們間真誠的神經交感。任何生物,如能贏得哈兒哈兒的信任,肯定是值得尊敬和信任的生物。當我想到你們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再控制不住自己,連忙趕來見你們。事情就是這樣子。”

  大黑球笑道:“你的確找對人了。我說的解放宇宙,確實發自真心。哈!我們的解放宇宙就由解放你的星河開始,只要你提供準確找到思想改造儀的情報,我們就有方法破解拜廷邦混蛋的改造法,我代表最後一頭候鳥神向你作出保證。”

  獨角感慨萬千的道:“不用你保證啦!經過剛才的同聲共死,不信任你們還可信誰呢?”

  大黑球欣然道:“你的所謂剛才,發生在五萬多個宇宙年前。快說!”

  獨角道:“思想改造儀事關重大,所以拜廷邦人在保密上下了很多功夫,且改造儀製作過程繁複,成功率只有萬分之一,所以直到今天,只製成了百多部改造儀。而即使知道那裡有改造儀,並有能力攻破嚴密的保安,拜廷邦人仍可啟動自毀裝置,不讓改造儀落入敵人手上。”

  大黑球失望地道:“那豈非儘管有精密情報,仍沒法弄台改造儀到手嗎?”

  獨角道:“你先聽我說下去。大約三十多萬年前,於拜廷邦五七一八區的倫迪雅拉星河一個藏有改造儀的星球基地,發生了很奇怪的事,就是那台思想改造儀叛變了,還變得威力無窮。”

  我和大黑球聽得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話。思想改造儀最多是台聰明的機器,怎會有自主的能力?太不可思議了。

  大黑球既喜又驚地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獨角道:“它改造了基地所有拜廷邦戰士的思想。嚴格來說,那不該被稱為改造,而是啟發,釋放了他們一直壓抑著的諸般衝動,顯露他們從沒有顯露的一面,其後果於每一個拜廷邦人均不盡相同。結果基地大亂起來,有些人自殺了,更有的互相殘殺。我是從兩個叛離拜廷邦,逃到浪人城的拜廷邦戰士處竊聽得整件事。”

  我們為之瞠目結舌,拜廷邦人製造出來的思想改造儀,最後反過來控制拜廷邦人,改造了他們的思想,宇宙間還有比這更荒謬諷刺的事嗎?

  獨角不待我們追問,繼續說出我們最想知的情況,道:“這兩個逃到浪人城的戰士,不是第一批被改造思想的人,而是第二批,且是拜廷邦製造改造儀的專家,目的是要弄清楚改造儀因何異變。可是當他們的巢艦進入星系的力場,立即陷身改造儀的影響力裡,沒法自拔,巢艦就這麼給瓦解了。”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真令人難以置信。”

  獨角道:“確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開始時不敢盡信,但當有三個同樣情況的拜廷邦人逃往浪人城,就不由我不信了。”

  我忍不住問道:“拜廷邦人雖然收復不了它,難道竟毀不了它嗎?”

  獨角道:“我一直在思索這問題。拜廷邦或許能把改造儀連星系一起毀掉,但仍沒有解決問題,同樣的情況可以發生在任何一台思想改造儀上,所以他們必須找出改造儀異變的原因,徹底清除改造儀的毛病。”

  大黑球失望地道:“三十多萬年了,拜廷邦該早妥善處理這個改造儀叛徒。”

  獨角信心十足地道:“實情該非如此,因為據我收集回來的情報,近三十萬年來拜廷邦停止了擴張,如果我沒猜錯,自改造儀叛變事件後,拜廷邦關閉了其他所有思想改造儀,遂令他們沒法增加新的奴隸國。”

  我道:“此事值得一試,更可能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大黑球道:“我不怕實實在在地去打場硬仗,但這個活過來的改造儀太不可思議了,如果被它改變了思想,不知會變成什麼東西?”

  我微笑道:“拜廷邦人害怕它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它是由拜廷邦人研製出來,拜廷邦人清楚它是什麼東西,但它更清楚拜廷邦人,交流是相向的,所以一旦改造儀有了自主權,主從的關係立即逆轉過來,改造儀變成了拜廷邦人最可怕的敵手。加上拜廷邦人綁手綁腳,沒法全力攻擊,而有了智慧後改造儀說不定可不住進化,更難馴服。哈!但我們並不是拜廷邦人,我的情況更特殊,所以我說值得一試。”

  獨角精神大振道:“你的分析極有見地,我忽然感到成功的機率遠大於失敗的機率。”

  大黑球笑道:“對!對!對!兄弟們!讓我們先找個資源豐富的星系,改造我們的星鷲,完工後再直奔倫迪雅拉瑪星河,破掉拜廷邦混蛋改造儀的大秘密。”

  獨角欣然道:“這一帶我最熟悉,讓我引路如何?”

  星鷲逐漸增速,依獨角指示的方位噴射去也。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3: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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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章

  滿坦星是個離奇的星球。在角人語言裡,滿坦星是“迷離幻境”的意思。角人是第一批的外來者,他們於星河滿布星塵和氣體的僻靜角落,發現這個隱蔽的星系。滿坦星繞著小型的滿坦太陽默默轉動,以同一面向著太陽,故成永恆的白晝和黑夜。

  她是個水的世界,陸地不足百分之一,而這小片的陸地又被數不盡的大小水潭霸占,形成水氣漫空的迷離幻境。

  滿坦星亦是個沒有星空的地方,被星塵和氣體重重包裹,星辰的光束沒法投射到星球。可是太陽直接和間接的光束下,形成了色彩幻變無方的天空。向陽的一面如是,背陽的一面更是詭變多端。

  在這星球繁瑣的是一種角人稱之為滿坦的水陸兩棲生物,是一種長有八隻腳的爬行小生物,有頑強的生命力。角人依照傳統完成考察的功夫後,離滿坦星而去,不敢干涉它們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

  然後拜廷邦人來了,當判定這種小生物根本沒有足夠的智慧供他們改造和奴役,竟盡屠滿坦星的生物,此事件觸發角人和拜廷邦長達三百萬年的激戰,結果是角人慘敗,淪為奴隸國。

  拜廷邦鐵腕統治下的三千多萬個種族,以角人的實力最強,反抗最激烈。現在漏網的獨角,更是最超卓的角人戰士,因我和大黑球的出現,他又回來了,正踏足解放族人的奮鬥途上。

  我獨自一個在潭沼間漫步、思索。天空一片燦爛的銀白色,我的肉身感覺到層層疊疊的雲霧後太陽的熱力。

  大黑球正埋首星鷲的改造,他是個工作狂,有點事情在手會忘掉其他一切,就像他爬上鄉土最高的山峰那樣子。獨角則忙於練功,我慷慨送他三節本原真氣,讓他能進軍黑暗和光明空間的領域。當年角人正因在此方面一無所知,所以鬥不過得到人類精氣的拜廷邦人。

  現在的感覺,令我想起在九月星的日子,當時也愛思考,但現在思考的再不是個人自身的問題,而是從整個宇宙的角度去考慮。

  候鳥神的咒誓,對我來說有著全新的含義。予生命一個機會的極限,就是大黑球脫口而出的解放宇宙,讓宇宙回到奇連克侖稱帝前各族和平相處的情況。但重新建立的秩序,會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情況,是當宇宙各種族深切體會到戰爭的可怕後,學會相處之道。

  矛盾的是要改變目前的情況,如芙紀瑤所說的,唯一的手段是透過戰爭。而戰爭是無情的,我必須成為孫子兵法中英明的主帥,事事從大局去考慮。獨角正是我整個戰略兵法布局的起點,他是上天賜我的萬載良機。

  魔洞部為何想也不想地硬闖拜廷邦,而不像上次般以外交手腕向芙紀瑤索人,道理很簡單,因為宇宙三國的形勢已起了根本的變化,優勢已朝魔洞部大幅傾斜。

  在宇宙戰爭裡,首要之務是掌握形勢。犯錯的是漠壁,以為得到阿米佩斯最有實力的兩位大公投靠,加上顯示實力,可以在短時間內逼芙紀瑤屈服,同意兩國合併,可是他的如意大計被我和大黑球憑史無前例的極子級非艦和離奇的戰術破壞了,立即陷入進退失據的劣局,既形成與阿米佩斯全面開戰的局面,又沒法令天狼與秀麗歸心,甚至會懷疑他的實力。而遺害最深的後果,是盟約被他一手毀掉了。魔洞部人摧毀烏靈山峰的盟約紀念碑,正標誌著阿米佩斯和拜廷邦聯手對抗魔洞部的時代已告終結。

  上參無念被尊為戰爭之神,肯定不是白叫的,他是三國中最懂戰略部署的人,阿米佩斯和拜廷邦這邊分裂,他那邊立即派出大軍,占領在分野區最具象徵意義的浪人星,展開新一輪的宇宙爭霸戰,此正為追逐我們的魔洞部艦隊無懼地直闖拜廷邦背後的原因。傷心星之盟被徹底捨棄,宇宙再一次陷進戰火中。

  我心中有兩個想法在僵持著,一個是助獨角拯救族人後,繼續往浮游世界的旅程;另一個是趕往隆達美亞見芙紀瑤,痛陳厲害,助阿米佩斯打垮其他兩國。

  後一個想法肯定不切實際,首先芙紀瑤會不會接受我,仍是疑問,而最大的問題,是魔洞部的實力,的確是在其他兩國之上,他們透過黑洞的進攻方式,幾立於不敗之地,我之所以能殺鬼少昊和魔柯僧雄,純屬僥倖。

  只有弄清楚隱藏在浮游世界的宇宙之秘,掌握本原真氣的竅門,我或許能扭轉這個一面倒的形勢。

  我來到大黑球身旁坐下,星鷲懸在前面水潭的上方,無重量般,外表沒有明顯的改變,但我曉得她已脫胎換骨,雖仍和壯烈犧牲的候鳥號有一段距離,但絕對是能在任何層次空間作極速宇航的超級小宇艦。而在設計上除了我和大黑球的智慧手段外,還加進獨角的反偵測理念,在潛蹤匿跡上,她比候鳥號更勝一籌。

  新的星鷲是我們三個不同種族生物的心血結晶。

  大黑球道:“不知不覺又二百個宇宙年了,除三十多年前獨角在二千光年外發現一個拜廷邦的搜索隊,我們害怕的事並沒有發生。不過這裡終為險地,不宜久留,我已發出訊號,召獨角回來,人齊後立即起程。”

  我點頭同意,道:“近日我有點心神不寧,又不敢動用思感神經,恐怕是敵人來了。”

  大黑球道:“只要來的不是絕色,我們該可輕易脫身,不是我誇口,星鷲的逃遁能力比候鳥號更優,只要進入季候式的極速飛行,保證可撇掉敵人。”

  我道:“來的是上參無念又如何?”

  大黑球色變道:“你只是隨便舉個例子,不是認真的,對嗎?”

  我道:“我真的感覺到他。想想吧!鬼少昊和摩柯僧雄已栽在我們手上,魔洞部能獨當一面的帥將只剩下三個,魔洞部的實力大幅削減。如果你是上參無念,仍會待在魔宮埋首建造飛行魔洞坐視不理嗎?”

  大黑球道:“你愈說我愈心寒。自奇連克侖遇弒後,上參無念隱成宇宙第一高手,他的明暗空間飛行術,已臻登峰造極的境界,星鷲怕亦逃不出他的魔爪。”

  我沉聲道:“假若出現那種情況,我會設法引開他,你們成績遁逃。假設我能脫身,大家再於改造儀所在的星系會合。”

  大黑球擔心道:“你有脫身的把握嗎?”

  我苦笑道:“恐怕要你的神才知道,但機會總比我們在一起大,明白嗎?”

  大黑球道:“明白了!哈!差點忘記了你是最後一頭候鳥,不會那麼容易掛的”

  旋又嘆道:“宇宙真是無奇不有,由我第一眼看到時的你,到現在的你,變化是宇宙級數般的變化。猶記得我當時曾說過,即使有一億個像你般的高手助我,我也不敢和上參無念對壘交鋒。我今天就在你面前收回這句話。我深信,且是信而不疑,終有一天你會勝過上參無念,而那一日更不會離現在太久。”

  我啞然失笑道:“你真是死性不改,這樣想便可溜得心安理得了。”

  大黑球大笑道:“給你看穿了!”旋又嘆道:“不!我是在說真心話。由二人對決的單打獨鬥,這方面以連殺鬼少昊和摩柯僧雄兩大魔洞部高手為代表作,到太空戰爭的分野區之戰,你仍是勝利的一方。如此彪炳的戰績,肯定是宇宙史上從沒有出現過的。每次你都是以弱勝強。勝得乾脆漂亮,一擊即中。所以!所以我有一個提議,讓你考慮一下。”

  我大奇道:“你有什麼鬼主意?”

  大黑球雙目閃閃生輝,道:“你不是曾說過,如果我當你的飛行工具,我們可以變成無敵的組合嗎?像上參無念那種高手,一旦給他盯上,逃都逃不了,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聯手主動出擊,痛痛快快和他硬拼一場?如能擊殺他,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多了。”

  我愕然道:“你有那個勇氣嗎?”

  大黑球道:“只要你有勇氣,我便有勇氣,我的勇氣是由你那裡來的。”

  我絕沒想過一向貪生怕死的大黑球,有這麼膽大包天的提議,微笑道:“你不是一向對當我的飛行活寶很反感嗎?為何忽然肯屈就呢?”

  大黑球興奮地道:“坦白說,這可是我唯一可與宇宙頂尖高手正面對仗的機會,想想那麼多刺激過癮?生命要這樣方有意義,而不是給趕得四處流竄。況且打不過就溜,此為我的專長,怎都勝過不住擔心你是生是死,那會令我發瘋。”

  我有感而發地道:“我和你是不是天生好戰的生物?你的提議令我感到整個宇宙都不同了,人是要光輝榮耀地活著,只有敢面對敵人,始能在這宇宙三國的戰爭時代,堂堂正正的站起來。”

  大黑球緊張地問:“你接受我的提議啦!”

  我欣然道:“只有透過戰鬥,接受磨煉,我們才有進步。這麼好的提議,我怎會拒絕?”

  大黑球喜道:“就這麼決定。待獨角回來後,先要他駕星鷲離開,然後你動用你的候鳥神經,測清楚來者是誰,我們好好地和對方玩一場。”

  不待他說畢,思感網撒出,朝四方八面擴展。

  我淡淡道:“獨角回來了,由你去告訴他我們的抗敵大計吧!”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3: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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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1:58: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四章

  大黑球繞著我以眨眼的高速轉了七、八圈,變回有手有腳的第二真身,落在我身旁,坐下道:“練功的時間到了嗎?”

  獨角七日前駕星鷲離開,我和大黑球沒有閒下來,鑽研和實習聯擊之術。當我獨自思考時,他會躲到海洋底去練他的極子大黑球功。當他以第一真身,施展天賦的逃遁術,確實令人嘆為觀止。每種生物,都自有其存活的本領和獨特的技能。大黑球的天生異能,怕該就是逃生之術。

  我道:“感應到敵人了。真高明,到離滿坦星五光年,我才發覺他,對方也感應到我,接著我失去他的蹤影。敵人可在任何一刻出現。”

  一道一道的紅光,橫過滿坦星灰藍色的天空,大地和水潭給染紅了。

  大黑球低聲問道:“是誰?”

  我嘆道:“我也希望來的是拜廷邦或魔洞部的小將小卒,可惜事實並非如此。來的是我們最期待的,但又最不想是他的生物。”

  大黑球一震道:“我的神!真的是上參無念?”

  我道:“正是他!緊張嗎?”

  大黑球張大口急喘幾口氣,道:“緊張得要命。假設這回死不了,我定要享受至少十萬年的長假。唉!告訴我,你一點也不緊張,對嗎?”

  我從容道:“對!我一點也不緊張,你也不用緊張,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所以我們一是一起存活,一是同時喪命。而既然我是樹王預言中那最後一頭候鳥,該不會還沒什麼大作為就掛掉,所以你也不會死的。明白嗎?”

  大黑球不迭點頭,發出沙啞難聽的笑聲,苦笑難分地道:“對!終於學會你點頭的表達方式。對!唉!為何我仍是那麼緊張?”

  我微笑道:“沒關係,進入戰鬥狀態後,你會變成另一個生物。還記得分野區之戰嗎?在偷襲拜廷邦的巢艦前,你這小子怕得要死,但當面對敵人,你像發了瘋般地享受戰爭,由此可見你是天生的戰士。”

  大黑球點頭呻吟道:“我是天生的戰士!我是天生的戰士?唉!好像還差一點,至少沒法像你現在般冷靜。”

  我騰身而起,升上半空,道:“他來了!”

  大黑球嚇得左顧右盼,道:“在哪裡?為何我沒半點感應?”

  我朝大海的方向瞧去,道:“他在海洋的邊緣處,似在欣賞滿坦海的奇景,你若心怯想溜,現在是最後機會。”

  大黑球呵呵笑道:“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呀!”化為大黑球,來到我的腳下。

  我沒有絲毫猶豫,踏大黑球而去。

  滿坦星的大地在下方潮退般遠去,心中充滿奇異的情緒。從離開九月星的一刻到現在,正如大黑球所說的,變化是宇宙級的變化。我從一頭不懂事的候鳥,到今天面對可能是宇宙最強橫和殘暴不仁的生物,其中的轉折變化是多麼難以想象。以宇宙的尺度計算,只不過是電光石火的剎那光景。

  眾候鳥母親們,我被滅絕了的同類,你們曉得嗎?橫亙在我生命之途的前方,將是我生命的轉捩點,假設我沒死,生命會以另一個方式展開。我能否挑戰宇宙的舊秩序,還看此戰。

  從離開九月星的一刻開始,這一戰已是註定了的。我準備好了嗎?我不知道,但我很快會清楚。

  夢還!夢還!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我現在的選擇,究竟是不是非常魯莽愚蠢呢?

  夢還沉默著。

  夢還或許曉得,我肯接受大黑球的提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只有敢與三國之主之一的高手交鋒,我才有資格成為像他們般宇宙級的高手,才能在心理上和芙紀瑤平起平坐,否則將永遠矮她一截。

  我出奇地享受現在的感覺,生命攀上了最濃烈的境界。我的戰鬥神經成形,剎那間掌握整個滿坦星的情況,絲毫不漏。心核內充滿元子化的戰氣,這是惑敵的手段,適當時候,元子會化為極子。

  上參無念無形無狀,以一柱伸延到星球外空,頂天立地的能量柱現身海邊。

  隨著我不住接近,能量柱迅速縮短,從外空以光速急降下來,變成一球能量體,忽然能量核心處現出人形。的確是人形,我人類的形態,高度與我差不多。

  上參無念終於進入物質視域之內,負手背著我立在海邊一塊巨石上。無休止地吹拂滿坦星的長風平息下來,濃密的空氣不再流動,水氣彌漫,最令人驚異的是海洋沸騰起來,既翻起滔天巨浪,又處處出現凹陷下去的巨大漩渦,與平時的安詳是完全兩回事。水的分子再不安分。

  眼前的情況,與我預期的有很大分別。魔洞部人是純能量的生物,從過往的接觸,我的視覺翻譯神經,該可從其能量真身翻譯出某些類似人類的形態,但仍然與人類有極大的差別,可是入目的上參無念,卻像芙紀瑤般完全是人類的外相,差別只是在如我般的雄性烙印。可是我又清清楚楚他並不具物質的真身,是純能量的存在。他的體型雖與我相似,但我總感到他仍是先前直探長空的能量體,蘊藏著無有窮盡的力量。我眼見的肯定是幻象錯覺。

  上參無念身穿銀袍,腰束黑帶,銀發垂肩,乍看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但衣抉卻是無風勁拂,霍霍作響,偏是銀發沒有半根晃動,形成強烈對比。

  而最令我一見難忘的,是他悠然自得的閑雅姿態。只是背影,自然透露一種與周圍環境融合無間,共天地同游,既在那裡,也不是在那裡的古怪感覺。

  比之芙紀瑤的奪天地之靈奇,漠壁的詭邪多變,他又有另一番說不出來秘不可測的味道。

  我從沒想過上參無念是這樣子的。

  我和大黑球停在他後方上空,離這位宇宙最強橫的霸主不到二十步的距離。

  上參無念緩緩轉身,面向著我,以銀河語嘆道:“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任我事前想破腦袋,也沒想過上參無念甫碰頭會說這樣的一句話,是不是我體內的精氣讓他感到物有所值呢?

  他背後的大海平靜下來,星球的空氣重新流轉,長風輕拂,反是他的衣袍變得文風不動。

  上參無念擁有一張很特別的臉,但外觀的形相對他這般超出宇宙眾生的生物來說,再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我更清楚這只是他幻化出來,能騙到我視覺翻譯神經的表象,真正的他是我看不穿摸不透的。

  而最能透露他真相的是他那雙眼睛,烏黑的眸珠深邃不可測,其中藏著無窮的智慧、經驗,卻又是冷冰冰的,他是很老很老的生命,看破了宇宙的起始生滅,經歷了以億計的生氣週期,像芙紀瑤般再沒有什麼事物能打動他。而他卻比芙紀瑤更寂寞,更驕傲,更不把其他生命放在眼裡。

  他肯和我說話,不論說什麼,都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從容笑道:“伏禹見過魔洞部之主。”

  上參無念的目光離開我,仰觀滿坦星的天空,滿懷感觸的道:“我向你說的第一句話,也是當年奇連克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轉眼已三個生氣週期多了。”

  接著目光回到我身上,淡淡道:“鬼少昊是不是命喪於你手上?”

  我爽脆答道:“正是如此。”

  上參無念雙目神光遽盛,旋又斂去,輕嘆道:“確實了得,不枉我兩次離開王宮來找你。宇宙間能令我心動的事物愈來愈少,伏禹你是其中之一,所以我特別為你化身為人類,方便大家交流溝通,先禮後兵。”

  我沉聲道:“我想先向部主求證一件事,就是部主是否是那個滅我候鳥族的生物?”

  這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以上參無念的身分地位,若真是他幹的,該不會否認。何況他承認又如何?誰奈何得了他?恐怕他壓根兒沒想過我可以擊敗他,甚至認定這回我沒法逃出他的魔掌。

  上參無念微微一笑,說不出的瀟灑自負,平靜的道:“自奇連克侖後,宇宙間從沒有生物敢直接質問我。姑念在候鳥神對宇宙的貢獻和其象徵意義,我破例答你。”

  我默默等待。

  上參無念轉過身去,面向大海,徐徐道:“奇連克侖稱帝之後,以候鳥神的標準設定宇宙年曆和統一度量衡,又以阿米佩斯語作帝國的官方語言和文字,成為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版圖幾囊括已知的宇宙。豈知大帝忽然遇弒身亡,隨後短短數百年間帝國瓦解分裂,宇宙進入戰國時代。光榮的奇連克侖帝國,已一去不返,俱往矣!”

  我聽出他心中的感觸,對過去了的帝國,上參無念是有深刻的感情的,也許基於這個原因,上參無念不擇手段追尋他的另一個帝國夢,以他的方式去統一宇宙,而這個方式是其他生物沒法接受的。

  上參無念忽然道:“我可以告訴你,人類被滅絕的仇恨,你可以算在我身上,但候鳥神的滅族與我無關。”

  我淡淡道:“可是為何第一個找上我的,正是你們魔洞部?”

  上參無念不答反問道:“你通曉神遊嗎?”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如目睹我搖首般啞然笑道:“真諷刺,宇宙間最精於神遊之術的候鳥族,竟然有一頭不懂神遊的候鳥。”

  旋又回覆平靜,淡然自若的道:“大帝遇弒後的半個生氣週期,我一直在尋找真凶,憑的正是神遊之術。所以我雖然遠在魔宮,對候鳥神被暗算的情況卻如親眼目睹,更掌握到你避禍的逃走方向和計算出你的落點。由於我當時不能分身,遂派出手下搜尋你。”

  我懷疑的道:“如此豈非宇宙的事,沒有一件瞞得過你?”

  上參無念道:“我很希望可達致這種無所不知,無有不曉的境界,可是事實並非如此。神遊是極其危險的事,而且是有限制的,一旦逾越某一界限,會出現神迷的情況,元神將永遠不能返回真身之內,那時真身雖進入不死不滅的狀態,卻不能甦醒過來。”

  我好奇心大起,道:“既然後果可能如此嚴重,誰敢進行宇宙神遊?”

  上參無念道:“你真的有這個想法嗎?年輕的候鳥,讓我告訴你,由最卑微的到最超卓的生物,他們有一個共同處,就是追求變化和成長,尋覓超越自己的可能性。只要生命予他們這個機會,沒有生物肯白白錯過,不論後果是如何負擔不起。”

  我感到大黑球在我腳下顫慄,上參無念的話深深地打動他。

  上參無念續道:“奇連克侖是我所知的宇宙生物中,除你們候鳥神外,第一個成功進行宇宙神遊的生物。我、芙紀瑤和漠壁的神遊術,均是來自他的傳承,藉此維繫帝國的統治。五千萬年來,我們各自發展出神遊的方式,然而大同小異,可概稱之為定點式的神遊。我的方法是透過周遊宇內的神遊石,他們負載著我的精神烙印,透過它們便如我親臨其地。當候鳥被攻擊的一刻,這樣的一塊神遊石正逐漸接近你們改造的星球,當時發生的事,全在我神遊石的感應半徑內。到你獨力應付敵人的攻勢,我始發覺你的存在,感應到你人類的精氣。你的長輩並沒有和我的神遊石同歸於盡,因為她清楚神遊石並不是魔隕石,不會傷害你們改造的世界,但她的確形神俱滅,因為她已把候鳥神生命的精華,盡輸入你的元神內去。你進入季候飛行的時候,就是她形神俱滅的一刻。”

  我心神劇震,心情翻起滔天巨浪。我尊敬的法娜顯,我決不會辜負你對我的犧牲和苦心。

  上參無念轉身向我,雙目異芒閃動,重重吐出一口氣,道:“我肯坦白相告,是對你的尊重,這是你為自己爭取來的。自三千萬年前與芙紀瑤和漠壁的傷心星之戰,接著是歌天之戰,宇宙再沒有能令我心儀的對手,現在終於有了你。別的生物或許會低估你,卻絕不是我上參無念。你可知道奇連克侖形神俱滅前的一刻,以神遊向我們傳達的那一句話是什麼呢?”

  我勉力壓下波盪的情緒,摸不著頭腦的問道:“他說什麼?”

  上參無念凝望著我,沉聲道:“他最後的一句話,偉大的奇連克侖的遺言,是‘登入大帝號’。”

  我感到他的精神力量直闖進我的心核內,雖然只是一瞬光景,已令我大感不妙,偏是毫無辦法。心盾竟沒法阻攔他。

  他看透了我嗎?

  上參無念淡淡道:“換作是你,在這樣只夠說一句的話時間下,會說什麼?以奇連克侖的智慧,絕不會說廢話,他這句說話用心何在,你想得通嗎?”

  忽然間,我感到正處於絕對的下風。事實上,自他降臨滿坦星的一刻,我們便開始交鋒。不論他的態度如何客氣友善,又肯坦誠相告,言無不盡,事實上正不擇手段的打擊我,利用我人類感情上的弱點,先削弱我對他的戒心,然後藉提起法娜顯的死亡動搖我的心神,趁我心神失守的一刻,直窺我的虛實,達到徹底知敵的目的,從而設計針對我的戰略。

  假如他只是要殺死我,該不用花這麼多功夫,但顯然他的目的是要生擒我,完全控制我後,於我地母精氣處於靜態的情況下,收我的精氣為己有。上參無念太厲害了,不負戰神之名,而我則嫩了點兒,直至此刻,才醒悟中了他卑鄙的奸計。

  他要我思索,不是期待什麼答案,而是進一步分我的心神,再猝然出手,直至我慘敗被擒。

  有什麼辦法平反劣勢,爭取上風呢?

  我心中一動,想到如果我能給出一個他想不到的答案,或許能延誤他的攻擊,讓我重新部署,憑核密改變心核的情況,使他在認知上出現誤差。

  有什麼石破天驚的答案,可以令“戰神”上參無念心神波盪呢?

  我微笑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奇連克侖根本不曉得凶手的名字,只知道對方是為大帝號而來。奇連克侖亦非沒有反擊之力,就在他清楚必無倖免之時,以敵人料想不到的手段,釋放大帝號,讓大帝號揚帆而去,當時的我,就在大帝號上,極可能保有他遇弒過程的完整記憶,可清楚凶手是誰。不過奇連克侖沒想過的,是大帝號脫離他的控制後,回覆自主,並將我送入候鳥的晶胎內,使我以候鳥的方式重生,造就了今天的我。”

  這番話我一口氣說出來,同時暗中重整心核的陣勢,元子逐漸化成極子,調整心盾和夢還的布陣。同時知會大黑球。

  上參無念用心的聆聽,雙目異芒閃動,無可掩飾地受到我這番話衝擊震撼。也難怪他,我是當事人,現身說法,說的又是困擾他多年的事,是他從沒有想過的,怎也該待我說完再動手吧!而我更掌握到自己唯一的優勢。只要他是想生擒我,不是殺我,我將大可實行大黑球打不過便走的策略。

  事實上我在胡謅,務求語不驚人死不休。

  兵不厭詐。

  我和上參無念不但拼實力,更比兵法。

  不論是眼前的宇宙霸主,又或芙紀瑤、漠壁、歌天或絕色,均肯定臻達極子的級數,可是他們的極子能量形式,與我截然不同,是透過他們獨有的進化途徑,千錘百煉下發展出來,融合了很多我不明白的能量形式,變成他們各自的獨有本領,使他們躋身宇宙頂級高手的行列。正因他們與我同級而異,故我沒法看通看透他們。

  可是像我般純憑獨有的地母精元,直接吸取提煉最原始單純的極子,恐怕也是他們夢想不到的練功秘訣。我看不透他們,他們也摸不清楚我的虛實。

  我的策略是聰明的,也代表我能量的千變萬化,初以元子的能量備戰,當上參無念以為掌握了我的虛實,再暗暗轉化為極子,達到誤敵的目的。雖然我的本意並非如此,但效果相同。

  這些念頭剎那間在腦海內閃過。

  上參無念雙目目光轉劇,語氣仍是那麼平靜,道:“你是不是指絕色是刺殺奇連克侖的凶手呢?可是不論她用什麼伎倆,要殺得奇連克侖沒法多說一句話,道行恐怕還不夠。”

  我幾乎被反問得啞口無言。上參無念的思考速度,迅捷若神,從我一句“奇連克侖叫不出凶手的名字”,推測出這個情況出現的種種可能性,最後的結論是我意指凶手是絕色,因為奇連克侖遇弒後,她是唯一冒起有資格刺殺奇連克侖的高手。我不得不打出最後的王牌,否則“前功盡棄”,如虹的氣勢會被壓下去。

  我和上參無念現在正是兩軍對壘,雖尚未衝鋒陷陣,但言辭思想已正面交鋒,凶險情況一如貼身激戰。

  我輕鬆的道:“加上黑龍藏布又如何?”

  上參無念露出錯愕的神色,這還是他首次在臉上出現我可以明白的表情,顯示他心神震撼,因從未想過這個可能性,被我“突擊”得手,我的視覺翻譯神經因而奏效了。

  我乘勝追擊,平靜的道:“黑龍藏布肯定是奇連克侖外另一個曉得浮游世界秘密的人,只有他知道奇連克侖建造大帝號的目的,就是奇連克侖要憑大帝號追捕天馬。”

  上參無念聽得全身一震,人類的外相模糊起來,變成介乎實體和能量間的形態,在我的思感網上重現巨柱形的能量體,被我把握到他的真身,更把握到他能量的中心點,他的心核。我幾敢斷定他不但從未想過黑龍藏布可能是凶手,且從未聽過天馬。

  如此良機,我豈會錯過?

  “鏘!”

  夢還變作寶刃,我們化為長芒,在大黑球的帶動下,衝空斜上,朝上參無念上方他心核所在處疾射而去,快逾電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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