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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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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2: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2、心藥


  雖然心裏很惦記這件事,但一回到在京都的府邸就被一大堆事務纏上了身。原先的估計是錯誤的,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他們不但已經通知了我的到來,而且派了一個奉行官帶著大量待處理的文件在等我。
  沒辦法,畢竟要公事為先!除了吃晚飯外我一直被埋在文件堆裏,直到後半夜才算處理妥帖。一覺睡下再睜眼時,已經快到了中午。急忙著扒拉了兩口飯,就備上車馬出了門。

  “諸星殿下,您辛苦了!”在池田恆興的門上我遇見了他的家老河巖久信,一開口先問候了我的旅程。這是個沒多少才能但很忠厚的長者,從小是看著池田恆興長大的。

  “池田大人在家嗎?”我雖然問了但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池田恆興是個閑不住的人,一般這個時候早就出去閑逛了,加上現在又沒到忙碌的時候,要想他老實的呆在家裏實在很難。我是早上起得太晚了,但今天一定得見這小子一面,說不得只好在這裏坐等了!

  “我家主公正在家中!”沒想到池田恆興居然沒有出去,這實在是違反了慣例。“請殿下在客廳稍候,我這就進去看看主公起來了沒有!”河巖久信答得非常匆忙,好像極其欣慰於我的到來。

  我進到客廳坐了下來,阿雪站在了我的身後。應該說四周的環境與我上次來時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我卻明顯感覺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

  窗明幾淨一如既往,庭院裏的花草松柏依舊修剪得精致細膩。只是經過的幾個院子裏卻沒有見到幾個家臣、僕從,全無了往日熱鬧活躍的氣氛,偶爾出現的幾個下人也全是滿面愁容的匆匆而過,似乎被一種愁雲慘霧所籠罩。

  “抱歉讓您就等了!”沒過一會兒河巖久信就又跑了出來,一張老臉上充滿了且憂且喜的神色。“主公請您到內室見面,請隨我來!”說完就當先引路而去。

  “哦!”我無意識的輕吟一聲。這個家夥居然不出來迎我,實在是有欠教育。我隨著他向裏走去,想著“猴子”和明智光秀的話,以及這一系列不正常的狀況。

  “您請吧!”河巖久信替我來開了屋門,閃身站在了邊上。

  “嘔!”我剛往門前一站就險些吐了出來,一股夾雜著酒味的濃烈陰霾腥臭之氣撲面而來,險一險頂了我一個跟頭。伸手把門完全敞開並站了一會兒,等裏面的“毒氣”放得差不多了我才抬腿邁入。河巖久信尷尬的站在一邊,看著我這番有些失禮的舉動。

  盡管門已經全都打開了,可由於窗子全都關著屋子裏依舊顯得很黑,和外面強烈的陽光相比顯得似乎浮動著一層氤氳的霧氣。盡管已經放進了不少新鮮空氣,可濁酒的味道和濕黴的氣息依舊很重。在四處的角落裏,橫七豎八的散落著不少的酒瓶。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貿然闖進來,一定會誤以為是進了一間幾百年前的墓室。

  “大哥你來啦!”屋角陰影處一個原本以為是塑像的東西突然說了話。

  “你?”由於一進來就被這間屋子裏的詭異氛圍所迷惑,以至一時竟然忘記了來這裏的最初目的。直至細看才算明白,那件塑像一樣的“東西”居然就是池田恆興。

  此刻的池田恆興全無了往昔的奕奕神采,一身衣服皺皺巴巴的箍在身上,頭發已經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洗了,一綹一綹搭拉著。由於長時間缺乏陽光照射和酗酒的緣故,他的臉上呈現了一種類似煙鬼牙齒般的黃白色,滿臉密密麻麻的胡子茬就像是剛割過的麥子,昏黃的眼底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絲,配上厚厚的眼屎顯出一種迷離的神色。

  “混蛋!”原想他可能心裏有些疙瘩,預備了些寬慰的話來開解他,可看到他居然是眼前這樣一副鬼樣子,我壓不住心頭火一下子冒了出來。“你TMD作死啊!堂堂逼退武田信玄的池田恆興,會是你這般的行屍走肉?!找面鏡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看你現在是人還是鬼!”

  “人?鬼?嘿、嘿……這很重要嗎?”他幹笑了兩聲對我的破口大罵毫無所動,看精神狀態完全是個死人,一個心死了的“死人”。

  “哦……”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看來不是一兩句話能讓他起“死”回生的。

  “我……我去替您倒一杯茶來!”河巖久信轉身出了門,從後面看他的脊背佝僂得很厲害,看來正是由於他的不懈努力,這才勉強維持住了這座府邸表面上的體面。

  “究竟為了什麼事,只是阿市公主嗎?”現在連當頭棒喝都不管用了,我只好耐下性子和他講道理,至少先把緣由搞清楚。“我知道你對阿市公主的一片心意,可你幫不了她也沒辦法!現在要做的是保重你自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力所能及?嘿、嘿……”池田恆興空洞的笑著沖我翻起了眼皮。“大哥,你真的很冷靜客觀!你總是一貫的冷靜客觀,只是我不知道:如果現在是仙芝嫂子處於這種情況之下,你是否還能如此的……”

  我再次沒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腦門,我不能容忍他用這種方式提起仙芝。正好此時河巖久信把一杯茶放到了面前,我隨手端起來向池田恆興潑去。茶水順著他的面頰流了下來,雖然溫度不是很高但也燙得他一激靈。

  “你……你!”在結束了片刻的震驚後河巖久信對我怒目而視,面對自己的主君受到如此侮辱一個武士絕對不能漠視,盡管他是個一貫謙和的老人。

  “不必激動!”就在他手按刀柄阿雪已經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池田恆興卻平靜的止住了雙方。他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後說道:“我剛才說得沒錯!大哥你確實非常的冷靜,前些日子主公來時表現的可比你激動多了!”

  “阿市公主……真的對你就那麼重要嗎?”激憤過後我感到一陣深深的同情,他關於仙芝的那段話對我觸動極大。

  他點了點頭,一頭亂發使他的腦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海帶卷。“我見到阿市公主時她並沒有哭,可我甯願她放聲大哭,看到那種神情我的心幾乎都要碎了!有時我真後悔,後悔當時沒有抽出刀來殺了她,那樣才是最終的解脫!可我知道……我下不了手!”說到這裏他居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要和你單獨談談!”看到他這個樣子,一件困擾我許久的事情最終下了決心。

  “這……”河巖久信還有些猶豫,可最終池田恆興沖著他擺了擺手。我也對阿雪使了個眼色,她會意的點了下頭手扶刀鞘走了出去。門被從外面關上,那股“毒氣”又開始慢慢聚集。

  “如果你真正想解脫阿市公主的痛苦,就更應該保重自己!”我義正詞嚴的對池田恆興說道:“現在阿市公主把自己淹沒在痛苦裏,生命中她已失去了全部希望!‘猴子’、柴田這些人或垂涎她的美貌、或覬覦這個進身的機會,全都對她別有用心!越是在這個時候你越該挺身而出,保護她、重新給予她生活的希望!”

  “可……可我做不到哇!”他繼續抽抽咽咽的說到。

  “你就不能像個男人嗎?!”我大罵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了加籐段藏送到北海道給我的那封信,向前一擲扔到了池田恆興的面前。“拿著吧!它會達成你一切願望,但其中也是要冒絕大的風險!”

  “這是什麼?”他止住了眼淚,用木呆呆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封信。

  “這裏面裝的是阿市公主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你的性命!”突然我想起了他此刻的狀況,又補充道:“如果你要是不夠謹慎的話,那這裏面還裝著我和許多人的性命!”

  “哦……”池田恆興用顫抖的手抽出信瓤,屋裏太黑他看不清楚。挪了幾步靠近一條窗縫,借著微弱的光亮看了起來。這是一封沒頭沒尾不知所謂的信,而且字寫得歪歪扭扭非常幼稚,從內容上大概可以猜出是一封平安信,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用了兩種筆跡。“這……”他再次困惑的望向我。

  “這是阿市公主兩位公子的手書!”我的話音很輕,但效果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

  過了很久,我幾乎以為他已經石化了。“他們……眼下在哪兒?”他木哈哈的問出了這麼一句。

  “已經送到了朝鮮,現在應該在安東一帶!”看他逐漸恢複了過來,我也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現在日本任何地方都已經不安全,任何人都可能利用他們為自己撈取好處!如果今後想要他們的信息我還可以繼續提供,不過在風頭過去之前他們最好留在那邊。”

  “大哥!!!”池田恆興連滾帶爬的來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聲淚俱下。“今後無論水裏火裏,刀山油鍋!只要你一句話,我池田恆興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刀山油鍋幹什麼?我想的可是榮華富貴!”我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對待阿市公主,也好好對待你自己!”

  “是!”他答應了一聲跳了起來,向著門口跑去。

  “你幹什麼去?”

  “去見阿市公主!”他一邊跑一邊把那封信揣在懷裏。

  “就這個樣子去見阿市公主?”

  “這……”池田恆興一下子愣在了那裏,沉思片刻後他摸了摸滿臉胡子茬霍的拉開了屋門。“久信!快去替我拿熱水、剃刀和毛巾來,再給我准備一桌酒席!這些天看你給我吃的都是些什麼呀……”

  院子裏的河巖久信愣愣的看著這一切,仿佛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淚水慢慢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池田恆興好像沒有看見一樣,扭頭繼續大喊道:“吉之助!虎丸!快去把我的佩刀‘竹之代’取來,我幾天沒管你們這幾只小猴崽子,都要成精了是不是!”

  聽到他恢複了往日生氣的詐唬聲,我無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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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3、禦顏(上)


  “請諸位殿下在這裏稍後,本卿這就前往上奏陛下!”說完這句話領路的大納言菊亭晴季就自己走上了大殿,把我們一行人留在了廊下。既然織田信長想要借重朝廷提高自己的聲勢,那麼起碼在面子上自己也要表現出一定的“本份”。在他身後我們7個人按照順序,依次站在適當的位置上。
  和我原先預想的差不多,雖然這次我們7個人都被授予從五位的品階,但差別還是存在的,這一點從名義職務上也可以看得出來。排在首位的是柴田勝家,他的職務是修理亮,這是我們中唯一的一個內廷職務;第二位是丹羽長秀,他的職務是越前守(50萬石),他現在已經代替林通勝總領了織田家內務;第三位是佐久間信盛,他被任命為安房守(43萬石),不管怎麼說他在現任的軍團長中是唯一的一個托孤重臣,資格比柴田和丹羽都要老;第四位就是鄙人,授予的職務是伊予守(36萬6千石),我手裏的軍團可是實力最強大的;我下面就是羽柴秀吉,他的職務是築前守(33萬石),這只“猴子”的努力終於有了報償;第六位的就是瀧川一益,被授予了能登守(21萬石),他這個人向來的表現是“苦勞”多過“功勞”;最後就是明智光秀,得到了日向守(17萬石)的職務。

  熟悉日本戰國時代的人都知道,那時候的這個守、那個守很多,但大多數都是父兄甚至祖先擔任過這個職務,自己也就這樣稱呼了起來。這其實是日本的一個傳統,好比《源氏物語》的作者是個女人,卻稱為紫式部一樣。當然這樣的人是沒有品級的,意義也與朝廷正是冊封的天差地別!不過此時這個藩國石高的多寡,只是代表一個重視的程度,朝廷早就沒了讓我們實地履職的能力。這次織田家內部家老格的重要人物裏,池田恆興因為資曆還淺沒有參與,林通勝被踢出了局。

  既然提起了池田恆興就不能不說兩句,織田信長前天到達京都時曾經召集在京諸將,可池田恆興卻居然不見了,哪裏都找不到!據他的家臣們講:池田恆興早在三天前就騎馬出去了,沒有帶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這裏不包括我)知道他去了哪兒!最近池田恆興確實一直很怪異,織田信長發了一通脾氣也只好作罷。

  今天我們這幾個人多少都有些緊張,畢竟進入仙籍成為“殿上人”對於日本的大名們是個不小的“坎”!外地的那些強勢大名大多是品級不高,武田信玄最高也就是做到從四位左京大夫。這確實是近畿霸主的一個便利條件,織田信長一次提拔這麼多人,也正是想利用這個優勢造成他高人一等的聲勢。

  我用余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身邊的幾個人,還真是各有特色千姿百態!柴田的一張黑臉崩得緊緊的,口中還在不時的念念有詞;丹羽長秀微閉雙目神態安詳,只是鬢角已經隱隱見了汗跡;佐久間信盛……;最緊張的無疑是那只“猴子”,屁股底下就好像著了一團火,總是不自覺的想找人說話,可又不敢張嘴。

  “陛下馬上就到,請諸位殿下入殿吧!”還好菊亭晴季回來得很快,我們馬上排成一隊跟著他向裏走去。

  整個殿堂無論是地板還是屋頂、柱子,都是以木本色的風格,由於年深日久已經變成了近乎於黑的深棕色,這幾年織田家對於皇室的捐獻日益加大,幾遍清漆下來看著也相當光澤細潤。這裏的裝飾不是很多,但均都力求型制的古樸典雅,或許主人正是想通過這點,把自己的身份和新近爆發的鄉巴佬區分開吧!

  大殿的主位上並沒有人,而左側則已經有十幾個顯貴。他們當中有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二條晴良、近衛前久都在非常顯眼的位置上,據猜測除了攝關家出身的就該是宗室親王了,正親町季秀當然不在,他的身份還上不了這種“台面”。

  時代真是不同了,正親町天皇並沒有讓我們久等。隨著幾聲近侍官的通報,“至尊”的陛下款款而出上了寶座,太子誠仁親王隨後來到他側前方的位置上坐下。

  “見禮!”整套的虛禮不可避免,參與的眾人就像是在演戲。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天皇,看起來還稍稍有那麼點架勢,這也可能是得益於他的運氣比他那個賣字的老爹好!太子相比起來就更顯得文弱了許多,一有大一點兒聲音就本能的一驚,還不時的左右看看好像在確認是否有什麼危險臨近,而且他似乎還有著先天氣虛的症狀。

  “右大將辛苦了,一路上都還好嗎?”正親町天皇以一種長輩的口氣在問候織田信長,只不過是卑微的長輩在問候高貴的晚輩。

  “有勞陛下掛懷,臣賤軀無恙!尚能為陛下征戰……”織田信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一種當家頂梁柱的口吻回答了天皇的問題。此刻他那種鷹視狼顧的目光更加銳利,並不時的藐向那些恭謹受教的公卿們。“只要有臣在,必不教宵小之徒再生事端危及陛下!織田家麾下10萬兒郎隨時准備為陛下流盡最後一滴血,請陛下只管安心國事好了!”織田信長語氣一收,大殿裏驟然一靜。

  聽了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我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另一段話。“大家但居禁中,外事聽老奴處分!”這是多麼相似的觀點語氣啊!

  “好、好、好,……”正親町天皇連說三個“好”字,不知是否聽明白了織田信長真正的意思。“近百年來,朝廷不斷為殘暴妄佞之徒所左右,每每不能通行政令!天幸降下右大將這等忠義豪傑,才使朕及天下萬民得以見到匡正複興的曙光。真是可敬、可贊,朕代天下萬民謝過右大將了!”

  “臣不敢受陛下之禮!”織田信長明顯也聽出了這番話裏諷刺的意味,臉也不禁紅了一下。

  “這些就是右大將保舉的有功之臣麼?果然都是人中翹楚!”天皇把話題拉向了我們幾個,畢竟示恩於進身大臣才是此次會面的主要目的。

  “不錯!請容臣為陛下介紹,這是柴田……”織田信長側了一下身開始“講評”我們幾個,然後天皇照例褒獎幾句,回答的人也是千篇一律的感激謝恩。“這就是諸星清氏,目前獨撐山陰局面。正是因為有他在,西國的盜匪、海賊才不至侵擾近畿!”終於輪到了我。

  “你就是諸星伊予守清氏?我聽說過你的一些事!”到了我這裏天皇的話不太一樣了。“上次以少勝多擊退三好逆黨的就是你,而且你對於舊族中人也很照顧!很好、很好,現在像你這樣憨厚樸實的人越來越少了!”

  “陛下謬贊了!”我深施了一禮,因為我清晰的看到了織田信長臉上飄過的一絲烏雲。“……小臣的些許所為,均是得自右大將平時的言傳身教!如果說有些許的功績,那不過是右大將威德的映射罷了!陛下的褒獎溢美之詞,臣實實的不敢領受!”

  “很好、很好!”正親町天皇又是點頭稱贊了兩聲,也不知道是稱贊織田信長的品德還是稱贊我的謙虛,然後就是示意織田信長繼續往下進行了。

  我暗自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不知道天皇是借此給織田信長難堪,還是真的看好我。前者反而倒好辦了,朝廷的小動作瞞不過織田信長的耳目。如果是後者我就得和正親町季秀他們好好說說了,幫我造聲勢可不是這個方法,眼下我最好的形象就是個本份的“老好人”。

  “眾位都是有大功於國的棟梁之臣……”介紹的過程終於完了,正親町天皇對我們的業績予以了大力度的肯定。“雖然倚賴各位卿家的忠誠武勇,如今的近畿局勢已經逐漸平穩了下來,但應該看到的是天下還遠遠沒有安定,各位依舊是任重而道遠!我要說天下億兆黎庶和朕對各位卿家期望至深,各位還要再接再厲啊!”

  “我等即便粉身碎骨,也必不負陛下隆恩!”一如既往的誓言響起,說這類話時奸臣往往比忠臣更響亮。

  “右大將,你能選拔出這樣多的忠義之臣,訓練出如此多的長勝之師,可見平時是殫精竭慮辛勞國事!”對於我們這些人畢竟只是個姿態,真正只有和織田信長關系的內容才是問題的實質,這一點不要說天皇,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不清楚。“……自應仁之亂以來,天下綱紀崩壞法統淪喪,急需的也正是你這樣的忠義之臣以雷霆手段整飭啊!”

  “陛下所言甚是,臣亦深有同感!”織田信長語氣低沉,仿佛充滿了切膚之痛。“由於世間為妄議逆行所充斥,就是侍奉神佛的人也受到汙染不得幹淨!更有甚者,諸如原本應該守護陛下的前大將軍足利義昭等人,亦妄行不端欺壓忠良,陰阻四方豪傑王路!臣實在是不得已才……”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它了!”天皇的右手在眼前揮了輝,仿佛是要趕走一只討厭的蒼蠅。“但天下還需要掃靖,朝廷也需要輔助!不知右大將可願出任征夷大將軍一職,總理天下藩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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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4、禦顏(下)


  “終於來了!”相信不止是我,此刻在場的很多人都在心裏,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情大喊了這樣一聲。正親町天皇的這句詢問,無疑是表明朝廷已經正式承認了織田信長取代室町幕府的地位,一個新的武家政權即將誕生。這樣的變革或許對百姓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但權力者之間的利益劃分絕對有著滄海桑田的作用。
  “陛下聖恩浩蕩,微臣誠惶誠恐!”織田信長雙手拄地深深的伏下了身,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額頭觸及了地面。“臣深感才疏學淺,唯恐有負聖恩!”

  “織田卿家不必過謙……”天皇在慈祥在語調中虛勢托了托手,根據慣例此時應該是在一番勉力後繼續褒揚一番。畢竟大家都是有“教養”的文明人,該有的程序一樣都不能少。

  “無論從各方面的聲望、能力來講,天下勝過信長之人多如過江之鯽!”織田信長坐直了身,臉上的神情既不像是感激涕零也不像是謙虛推讓,反而像是在義正詞嚴的指出對方的錯誤。“……陛下整頓天下的急迫心情微臣感同身受,對於世道淪喪更是有切膚之痛!可糾正偏差並不能以產生新偏差的方法,涉及朝廷體制、綱紀倫常,萬萬不可輕易草率。微臣舉兵討伐前將軍足立義昭,只是為了還世道以清平,秉人間以正道!如微臣借此而竊據高位,那麼會給天下人造成一個什麼印象,又讓人們學一個什麼樣的先例呢?因此雖然辜負了陛下的一番好意,但此事還是就此打住吧!”

  “這……”正親町天皇尷尬的看了看一邊的幾位“智囊”,看來對這件事的預想出了一定的偏差。連我們這些織田家的重臣都大感震驚,自然也就難怪這些公卿們的莫名其妙,織田信長到底……想要什麼?

  “右大將殿下大公無私高風亮節,這本身就足可堪為天下楷模!”可能是因為多少更年輕幾歲,新任關白近衛前久顯得比前任二條晴良更富於勇氣,亦或說明他與織田信長的關系更進一步。“……為了天下安危的大計,有些時候不得不事急從權,維護天下正道才是當務之急!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右大將是否有些過於忠厚了?”這番話說得看似指責,實際上是極響的馬屁,我就從來沒有想過把織田信長和“忠厚”一詞聯系在一起。

  “近衛閣下所言雖然非常有理,但竊以為正因為當此亂世才萬萬不可姑往姑行!”雖然是否定了近衛前久的觀點,但織田信長卻略有悅色,顯然是生受了這番恭維。“我織田信長雖然只是個山野武士,但一番忠義之心卻是天日可鑒!在下的一介虛名微不足道,但卻決不能給天下人一個錯誤的信息。信長一旦坐上征夷大將軍的位子,那麼誰都會認為可以僅憑武力來攝取權力,宵小妄佞之輩必將搖唇鼓舌,蠱惑愚蠻爭行暴虐!試問這樣做是使天下早日安定呢,還是更加導致紛亂?”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不知道底細的人還真會把他當成當世的聖人了。

  “此時朝廷正需要諸位忠義之臣的支撐,右大將總不能就此退卻吧?”可能是看這麼半天織田信長的底牌還沒有備模出來,二條晴良坐在那裏顯得有些著急。“……當今朝廷黯弱政令不行,除凶邪作亂的因素外,也是我等一幹朝臣輔助不力之故!織田右大將世之英雄人皆仰望,更有一班良才輔助。若蒙不棄,我願向朝廷傾力保薦殿下出任太政大臣一職,相信必能開創出亙古未有之一番新天地!”

  二條晴良突然提出的這個臨時動議,顯然事先並沒有取得相關人士的共識。天皇和公卿們彼此間用默契的目光交流了一番,然後共同希冀的盯住了真正的主角。

  “這個提議……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織田信長稍作沉吟就豎起了一道堅固的“門板”。“……眾所周知!上位公卿必是出身於籐原氏一門嫡流,這個已是傳承千余年的‘鐵律’,所謂仕出門第,何況是身為正一位百官之首的太政大臣?信長源於外藩武家,如果僅以尺寸之功即入閣拜相,朝廷體統何在?皇室的尊嚴何在?法紀綱常又何在?”

  一幹貴人們面面相覷,這可真是搞糊塗了!征夷大將軍他不幹,太政大臣他也不幹,這已經是無以複加的尊崇了呀!他還想要什麼?還有什麼能比這更……想到這種可能,不少人鼻凹鬢角都冒出了冷汗!

  “是……是……本卿失言了,想不到右大將竟然如此的……如此的大公無私!”到底是人老成精,二條晴良兩只小眼一陣嘰裏咕嚕的亂轉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種令人發膩的諂媚笑容。“……當此世風日下民氣不振之際,能有織田右大將這等大德大賢橫空出世,實在是朝廷幸甚!天下幸甚!如此至德實在是令本卿汗顏,足可堪為天下楷模!”說罷他對周圍的幾人使了一個眼色。作為一個長期秉政的老牌政客,他自然有一批幫手。

  “是啊!是啊!”一個白臉尖下巴的公卿立刻隨身附和,我記得他好像姓花山院,名字記不住了。“……右大將可謂武家中的典範,朝廷理應頒布詔旨曉諭全國……”

  “豈止是曉諭全國那麼簡單!”一個長著兩只狐狸眼的公卿不滿於同僚的建議。“像這種曠古難覓的賢德,即便是古之聖賢亦有所不及!陛下應下旨建立神社,以期……”一時間頌聲如潮湧來。

  我明白了,這些人是想把織田信長“架”起來!擁有如此眾多“美德”高尚的人、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自然不應該有什麼非份之舉。我不知道織田信長是怎麼想的,自然也就難以猜出他會不會接受“聖徒”的封號。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人,大多也是一頭霧水,只有丹羽長秀一臉的平和鎮靜。

  “蒙陛下寵召是臣等的榮幸,但不敢久留宮禁攪擾陛下清靜!我們這就告退了!”織田信長可能是聽煩了這些“屁話”,因而率領我們起身告辭了。一張臉繼續無喜無悲,讓一班公卿不知所措。

  ******************************************

  “那幫陳腐公卿發出的氣息,還真是令人討厭!”帶領我們回到下榻的地點後,織田信長揪松了領子長出了一口氣。“有什麼想法嗎?大家都說說吧!”

  “主公實在是太高明了!”瀧川一益興奮的說到。“……在這個時候,除了主公誰還能坐上將軍的位子?但要是答應的太快了難免被他們這些人看輕,怎麼也得被他們敦請個三四次再說……”不少人都對這個說法頻頻點頭,只是我覺得似乎沒那麼簡單。

  “米五郎……”對於這些議論織田信長並沒有作進一步評價,而是自顧自的開始往下面進行。“足利義昭的那個兒子怎麼樣,還擺的出來嗎?”

  “回稟主公!”丹羽長秀回答道:“這個人年紀雖然不大,但還算識時務!通過我的一番觀察,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和任何大名、武將幾乎都沒有什麼來往,手下只是豢養著幾個畫家和詩人!”

  “詩人?”織田信長點了點頭。“這樣的人做將軍的話,應該也不會鬧出什麼笑話來……”

  “捧足利義昭的兒子作將軍?!”每個人的腦袋上都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好像即便是走遍天下也找不出比這更荒謬的事了。廢了老子再立兒子,那和脫了褲子放屁有多大的差別?

  “這件事等等再說吧!先觀察一段,也好配合其他的事情。”織田信長沒有向眾多的屬下解釋疑問,看來這是一個需要自己領悟的問題。“我要召集的人都來齊了嗎?美濃的稻葉、安籐;近江的阿閉、磯野;越前的桂田;還有松永、荒木他們,都已經到了嗎?”

  “回稟主公,都已經來了!”丹羽長秀急忙回答。“依附本家的大名、城主均已到達京都,只是池田大人……應該也快到了!”

  “不要去管那個小子了!”織田信長憤怒的揮了揮拳頭。“你們!還有所有的人,明天一起和我去奈良!”他再次毫無解釋的命令到。

  “是!”所有人一起應到。

  “對了,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主意!”織田信長又發了一個奇想。“你們寫信把妻子兒女都叫到京度來,15天後我要召開一個盛大的賞花茶會……”

  “報主公!”一個近侍突然從門口走了進來。“山內一豐大人從岐埠來了,說有緊急的事情要面稟主公!”

  “快叫他進來!”聽說“緊急”二字所有人都聯想到了戰爭,織田信長自然也不例外。

  “回稟主公……”山內一豐一臉古怪的走了進來。“阿市公主已經返回了岐埠,命屬下……”

  “她終於捨得回來了?”織田信長很是意外的問到。

  “是,是池田大人送公主殿下回來的!”

  “她有什麼話說?”

  “她說……她說……”山內一豐的表情越來越尷尬。“她說:她已決定嫁給池田大人!因為時間緊迫,婚禮就不等主公回去參加了……還請主公見諒……”

  織田信長太陽穴的青筋開始跳動,兩側的鼻翼一鼓一鼓的活像是只蛤蟆。我側臉看了看,許多人的臉開始歪斜,“猴子”和柴田勝家歪斜得尤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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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5、禮

     織田信長在佛門中的名聲本來就非常不好,尤其在火燒比睿山之後,其人氣更是跌到了谷底。其實就其本質來說,我倒認為只要不直接涉及政治,他對文化人還是相當禮遇的,對於和歌、茶道、賞花都有相當的造詣,對於南蠻文化也是發自內心的嚮往。這上面和「猴子」出於極度自卑心理的附庸風雅完全不同,後者僅僅因為一些無稽之談就把千利修給殺了,可見「黃金茶室」的誕生也並非源自什麼品味。

    不管怎麼說織田信長現在的凶名正盛,所以當他率領一眾「打手」光臨奈良東大寺的時候,以主持為首的全體和尚可著實嚇得不輕。雖然不曾參加過與織田信長敵對(也可能暗中參加過)的重大行動,但畢竟也是擁有眾多僧兵的宗教貴族。

    好在一邊有松永久秀和筒井順慶(也是和尚)陪同,這兩位原本的對頭在現今的形勢下反而變得彼此平衡,並和這些佛門勢力聯繫進化的更加微妙。

    「還真是壯觀啊!」參觀大雄寶殿時織田信長的興致很高,對著高達數丈的毗盧捨大佛不住的讚歎。

    這使主持相當的緊張,因為大佛不止遍體塗金還鑲嵌了不少的寶石。現在一個信息已經在近畿悄悄傳開:不久前織田信長強令界町和石山的豪商們捐獻「矢錢」,索價高達15萬貫,並進而以刀兵相脅迫。因為除了擁有土地之外和尚們還靠宗教蠱惑人心斂財,所以往往比普通大名們更加富有。越富有的人往往越加的吝嗇,我本人就是個非常鮮明的「例子」,錢從來都是要花在刀刃上的。

    看著在和尚愁眉苦臉解說下的織田信長,不少人都犯起了疑惑。

    「嗨!」「猴子」輕輕的拉了拉我的衣袖,並小聲的叫了一聲。

    我會意的減慢了腳步。「什麼事?」等到身邊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小聲問他。

    「主公這是怎麼啦?」他滿腹疑慮的摸了摸鼻子,非常不解的說:「主公幹嘛來這兒,難不成真的要拆這座大佛?」

    「應該……不至於吧!」雖然這麼回答但我也不能十分肯定,最近織田信長接連作出怪異的舉動。「這座大佛雖然看著氣勢恢宏,但不過是包金的木頭,作為整體是有很高的古董價值,切下來就成一堆廢品了!整個運走賣掉太不現實,剝下金皮恐怕連100貫都賣不到。當然,完整的佛頭還是……」我這時看到羽柴秀吉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不對,他好像也算是半個佛教徒。「玩笑,玩笑而已!我怎麼可能作這麼褻瀆神佛的事呢?」我忙不迭的掩飾著。

    「難怪……難怪你能發財呢!」他長長的噓了一口氣,隨即隱秘而嚴肅的說道:「少說點那些沒用的東西吧!你倒是說說看,主公這是要幹什麼?」

    「主公要幹什麼我不知道……」這點我確實不知道,既猜不出,忍者也沒有打聽出來。「不過這肯定是主公蓄謀已久的大動作,而且意義非同尋常!」

     「是很怪……但你的看法是從何而來呢?」

    「按照主公的說法過幾天的茶會是突發靈感,那麼為什麼要招這麼多人來京都?」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打狼般的隊伍。「……前段京都的事情根本用不到這麼多人,那麼就只能是來奈良的原因,而且據我估計是想向眾人顯示什麼!」

    「有道理!」「猴子」點了下頭隨即又問。「那又何以見得是深謀遠慮的舉動呢?主公近一段的行為許多都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笨蛋!」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但又不得不作出一副推心置腹狀。「你沒看到丹羽殿下的表情嗎?他為什麼能那麼篤定!按理說經常就主公怪異行為進行諫言的就是他,這次又為什麼踏踏實實!」

    「哦~!」「猴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點點頭快步跟了上去,我也回到了隊列中間。

    「……下面我們到正倉院去!」我來到近前正好聽見這句話,不光是主持連我都差一點趴下。正倉院是東大寺的藏寶庫,主要收藏著聖武天皇生前所收集的各種珍寶。現在織田信長想進去,不是要來個「一勺燴」吧!可為什麼要帶我們這些重臣和附庸,一些足輕和腳夫不是會更好嗎?

    「咣啷!」一聲之後大門被打開兩邊,難得一見的陽光投進這被終年嚴密封閉的地方。可能是因為裡面的藏品過於珍貴,以至連打掃都不常進行,許多東西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土。

    雖然有土但並不陰晦,當初建築這裡的時候皇室的權力和財富遠非今日可比。整間屋子不但結構結實而且通風良好,濕度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

    「這裡的東西……怎麼這麼多啊?」看到滿架滿地琳琳總總橫七豎八的東西,織田信長並沒有顯出眾人原來預計的興奮,相反還顯得很不耐煩的直皺眉頭。「沒事的時候怎麼也不整理一下,這樣要找得東西豈不很難找到!」

    「是、是、是,右大將殿下教訓得極是!」見到織田信長的不耐煩主持反而踏實了下來,也許他認為織田信長只是來見個新鮮。要是那樣倒好辦了,說不定反而可以撈些好處也說不定。「您看這幾幅是小野道風的書法,如今已多有破損;這是文德天皇當年的御影,這裡、還有這裡已有蟲蛀的跡象;還有這是醍醐皇太后……」

    從這個勢利和尚滔滔不絕的講述中,我大致得到了如下信息:一、作為有著悠久傳統和與皇室密切關係的寺院,這裡如今是太寒酸了,急需要斥資修整;二、由於一些「不良」僧侶的株連,現在東大寺受到的某些待遇並不公正;三、如過讓東大寺恢復了引領佛門的地位,定會對右大將……諸如此類云云。

    織田信長本身的傳統知識就很深,所以和尚講的這些既不生動,也無絲毫的新鮮感。開始為了形象他還勉強忍住,不過一會兒就受不了了。「嗯……『蘭奢待』在哪兒?」他終於問出了此行的目的。

    「蘭奢待?……」和尚的大腦一下子被數不清的困惑糾纏住了!「蘭奢待」是東大寺的鎮寺至寶,為八百年前光明太后進獻佛前的一塊巨大沉香,在太平盛世時統治者(天皇或將軍)會從上面割下一塊自用,或者在重要場合賞賜臣下,所以說這是一塊關乎國統的寶貝。從另一方面講這件東西卻又一錢不值,如今的市面上沒誰會對這傢伙感興趣,如果要拿出去賣的話,遠不如那些金銀來得實惠,就是字畫也還有幾個附庸風雅的暴發戶會掏腰包。

    「怎麼!不在了嗎?!」見和尚猶豫織田信長的眉毛立了起來,兩隻眼睛裡射出了冰冷的殺氣。如果他做作的這些過場成了白費,那麼很難想像會出現個怎樣的結果。

    「在……就在這裡!」明顯感覺出了織田信長語氣的不善,和尚哆嗦了一下頭上冒出了粒粒汗珠。「就在這邊……請隨我來!」說著和尚把我們一群人引到了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

    「蘭奢待」的樣子看起來並不體面,長達四五尺的主體上落滿了灰塵和蛛網,顏色棕黑有如半根老房柁,還是腐朽不堪的「老房柁」!

    「真是……罪過!」驚詫過後的織田信長居然雙手合什,對著蘭奢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佛禮。儘管我們對「魔王」今日的虔誠充滿了疑慮與不解,但都明智的有樣學樣。「盡快把『佛寶』清理出來,明日備齊儀仗請往多聞城!三日後我要正式要向天下展示,並分賜爾等一些『福澤』!……沒什麼問題吧!」最後一句他是斜著眼睛對此間的主人說的。

    「沒有……當然!當然!」這種時刻和尚也說不出什麼別的了。

    「這就好!」織田信長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對金森長進說道:「你帶人守衛這裡,不要出現什麼差錯!」

    「是!」金森長進立刻出去安排親兵隊的人手。

    「大家都回去準備一下,朝覲『佛寶』是要齋戒沐浴的!」

    「是!」雖然各人都有自己的一番揣測,但回答的聲音倒還整齊。

    織田信長心情愉悅的走出了正倉院的殿門,用令人不敢置信的輕鬆語氣說著幽默的話題。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猜出他的用意,但明顯離他的計劃成功無疑是又邁進了一大步。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東大寺正殿側面的廂廊,有一個人正默默的跪伏在那裡等候。

    織田信長的臉色鐵青眼冒怒火,左頰上的肌肉還一抖一抖的,筆直的朝等在那裡的池田恆興走去,織田諸將懷著各種各樣心情緊隨其後。我和另一邊的丹羽長秀緊走幾步靠近了織田信長,以便在關鍵時刻能拉住他。

    一步、兩步……雙方越來越近;三步、四步……來到了跟前;五步、六步……走過了?

    突然,織田信長「咯噔!」一下站住,以至我和丹羽長秀險險撞在他的身上。

    反身,一步、兩步……雙方越來越近;三步、四步……來到了跟前;五步、六步……又走過了?

    就這麼往返了三次,織田信長終於停在了池田恆興面前,我們這一大群人也終止了莫名其妙的「競走」。

    「阿市……還好嗎?」織田信長並沒有看依舊跪著的池田恆興,而是盯著遠處的大門。

    「公主殿下一切安好並正在恢復當中,請主公不必過於擔心!」池田恆興低頭看著地面。

    「過10天要在京都召開茶會……」織田信長的身體輕微的哆嗦了一下。「你帶著阿市一起來吧!」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向大門走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身後追著他。

    「就這麼算了?」有這個疑問的絕不只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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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6、文雅的政治


  “好熱鬧啊!”看著眼前這滿坑滿谷的“高貴”人士,我似乎出現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幻覺。殘酷的殺戮、卑鄙的背叛、失勢者流離失所的心酸,此刻都顯得是那麼的遙遠,不知道的人置身此間絕對不會想到亂世依舊沒有結束。
  織田信長的茶會如期召開了,此次的規模是以往的曆次無法比擬的!近畿的大名豪族、織田家的肱股重臣、朝廷的名門公卿,以及他們的家眷,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出席的客人至少有兩千人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有不少名剎大寺的“高僧”們出席,開始和織田家把茶言歡,看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用永遠的利益!”這句話真是不錯!當然,一向宗並沒有人來,石山本願寺也依舊在遭受圍攻。有一個現象非常值得關注,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幾個金發碧眼的角色。不知織田信長出於什麼目的,現在不但直轄了石山町和..町,還積極的開放內陸給外國人,看來向往新奇事物的他又有了什麼新想法。

  面對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眼睛逐漸花了起來。從坡頂到坡腳,依次排列著數百個地毯鋪成的“攤位”,正中的小桌上擺著一些茶點。這些“攤位”有些已經坐上了人,另外一些則還空著,可……我的位置在哪兒呢?

  “是不是……管理太混亂了?”由於是側室的身份,鶯平時不能參加這樣的場合,這次由於為了造成一種宏大的氣勢所以織田信長放松了制度。在她想來這麼高檔次的集會,又怎麼能如此的混亂呢?

  “也許……沒安排好吧?”說真的這種場面我也是第一次來,以前我參加的規模都是不是很大,織田信長舉行的幾次大型茶會我都陰錯陽差的錯過了。

  “其實也不是完全的混亂,仔細觀察還是有跡可循的!”一直微笑不語的仙芝忽然說到。

  “這又怎麼說?”我和鶯意外的望著仙芝,印象裏她也是第一次出席茶會。

  “其實在這種茶會召開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也正是各方人員相互接觸的時候!”仙芝用目光引領著我們看向那滿山遍野的人群。“……如果是在平時,兩個人過度的交往極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尤其是分屬兩個關系不那麼正常團體中的人員。要是原本兩人並不認識的情況下,貿然的拜訪對方不但失禮,而且可能畫蛇添足的招致對方的戒心!現在的情況就不同了,打個招呼熟悉一下,也便於進一步的發展……”

  “原來如此,這是個走出去、交朋友的場所啊!”我恍然的點了點頭,仔細看去確實發現一些認識的人在與各自感興趣人的攀談著,例如:一些佛門中的溫和派在接觸織田家的重臣。這倒真是一個好想法,許多交易並不一定適合在台面上顯示,據說在美國國會山大廳的走廊和休息室裏,就常年活躍著一支由律師、下台議員、退役將軍之類人組成的“院外集團”,只是……並不常出席這類活動的仙芝,是如何一下子發覺的呢?

  “書上都有啊!”發覺我疑惑的目光,仙芝嫣然一笑。“這種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奈良和平安時代皇室與籐原氏就有這種習慣!《源氏物語》和其他一些描述當時事跡的書中都有記載,一些和歌、茶道的書中也有,只不過不是很直接罷了!”

  “哦……”聽著這番話,我的腦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看來仙芝真的是很有政治才能!其實同時我也非常清楚,仙芝原本對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麼興趣,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實際上是出於對我的擔心。對於她我從不曾有什麼隱瞞,包括種種讓人有力使不出的“煩惱”,這就使她逐漸的不自覺置身於我的位置思考問題,默默的替我分擔著憂慮。反觀我自己,可實在是太差勁了!看似混得風聲水起,實際在政治上還只能算是個“雛”。我暗暗的咬牙,一定要用自己的肩膀撐起這一方天地!

  “殿下,您怎麼啦?”看我半天不說話,鶯在一旁拉了拉我。

  “沒有什麼!”我不想影響她們的興致,隨口轉移了話題。“……按照仙芝的意思,說這些人都是在巴結自己有用的人!照這麼說來……你家殿下我,豈非是很沒用?”

  “這又是為什麼?”鶯忽閃大眼睛驚異的望著我,在她的眼裏我一直是無所不能的。

  “你看!”我隨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半圓。“這裏有這麼多的人,可以說近畿的方方面面、牛鬼蛇神都來了,可這麼半天都沒人過來搭訕我!可見我在他們眼裏一錢不值,這還不是很沒用嗎?”

  “您真是的!”我的話把鶯逗得笑了起來,可馬上又覺得有些不雅,急忙舉起袖子擋住了櫻桃小口。

  “這不是諸星予州殿下嗎?”正說著還真有人在不遠處招呼,再看時卻是筒井順慶陪著幾個人朝我們走了過來,看來在下多少還是有些價值。

  “筒井殿下,恕我眼拙了!”我對他的印象並不太好,敷衍了一句就想走開。

  “果真是殿下,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本來與我並不算很熟的筒井順慶,此刻卻擺出了一副老朋友的姿態,上前來笑容可掬的拉住了我的手。“最近這幾天一直是陪在右大將身邊出行,雖然一直在一處反倒是少了詳談的機會,實在是可惜了!”聽他的這個語氣,反而是好像我們兩個以前經常“詳談”似的。

  “哪裏、哪裏……”我看似拍他手臂似的一抬胳膊,不著痕跡的掙脫了他的手。“殿下世出名門原非我這樣的新進可比,我倒是一只想要高攀,只是自覺冒昧罷了!”

  “予州殿下實在太幽默了!我來替您介紹一下這幾位……”說著他就側身把我展現在了身後的幾個人面前。

  “唉!”我在心裏長歎了一聲,看來他是不准備放過我了。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我也只得擠出一絲笑容迎了上去。

  這是三位身穿朝服、頭戴立烏的公卿,神情舉止也是一副標准的“優雅”做派,只是看來身份只在中檔水平。第一個一身白衣眼角上挑,再加上一張敷滿白粉的臉,活脫脫一個“吊死鬼”;第二個倒是神態安閑,只是似乎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些,背也已經有些駝了;第三個是個年輕人,可能還不到20歲,神情之間對一切好像都充滿了好奇。

  “這位是權大納言山科言繼閣下……”筒井順慶指著“吊死鬼”向我介紹,想不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言繼卿記》的作者。“這位是中納言勸修寺晴豐閣下;而這位是中納言鷲尾隆康閣下!這三位都是聞名天下的大學者,可謂是滿腹的經綸!”

  “久仰!”我和對面的三位一齊欠身向對方行禮,表示了一下彼此的敬意。這三位在京都的公卿中並不活躍,但確實肚子裏面裝著些“墨水”。就算是最年輕的鷲尾隆康,此刻應該也開始動筆寫他的游記了。

  “原來您就是諸星予州殿下,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可能到底是因為年輕些,鷲尾隆康直接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雖然在下知道這樣非常失禮,但還是希望能夠有幸到您的領地上去見識一番!雖說山陰之地自古荒僻,但自殿下執掌丹後、但馬兩國以來,已數開亙古未有之先河。許多由那裏回來的人對此都是津津樂道,無不言那裏已成當今亂世中一方難得的淨土。許多新奇創建即便是南蠻文化,在殿下之手都展示出了奇趣異彩!在下非常渴望能……”

  “儒家經典先王禮教才是治世的正道!鷲尾閣下,你有些失言了!”山科言繼一扳那張“白臉”,讓人猛地一看更像“吊死鬼”了。“聖人傳‘子不語怪力亂神’,唯有教化百姓向善、敦行仁義,這才是撥亂反正的唯一方法!余者無論是以暴易暴,還是投機取巧,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的虛妄之事,又怎麼能為之長久!予州殿下,您以為如何?”

  “山科閣下所說自是經世濟國的至理名言……”我看到了鷲尾隆康低下頭的暗自撇嘴,想來是十分的不滿意這位老夫子的迂腐,其實我自己有何常不是如此。“不過讀萬卷書畢竟不如行萬裏路,抱殘守缺故步自封總是不好的!您說對吧?”

  “朝廷欲想重振天下,對於人才自然是不拘一格多多易善!”這個時候勸修寺晴豐突然說話了,正好擋住山科言繼的爭辯之詞。“對於治國方略有不同看法這很正常,要全都是眾口一詞反倒是可怕了,因為那只能說明朝廷已經落入了朋黨的掌握!對於這些問題大家完全可以開誠布公,只是今天這個場合似乎不太合適。”

  “勸修寺閣下說得好!”我由衷的點了點頭。不似山科的古板,更不似鷲尾的幼稚,這個勸修寺晴豐倒是一個非常清醒的人。看樣子筒井順慶把他們幾個介紹給我不是偶然的事,其中應該還隱藏著些別的什麼東西。“幾位的見識叫在下受益良多,還望能有機會得到諸位的指正!”我輕輕的試探了一句。以前雖然我曾經常駐京都,但一為避嫌、二限於身份,對於朝廷上的人並不認識幾個,一切事情都是經靜水幽狐和正親町季秀之手。眼前的這幾位,到底屬於那一部分的呢?

  “予州殿下不必過謙!我曾數次聽正親町閣下言及殿下……”勸修寺晴豐非常隨意的說到。

  “哦……”我有點摸著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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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7、無聊的政治


  眼前這個勸修寺晴豐肯定和正親町季秀並不是一個派系,不然有什麼話完全可以通過他傳達或者介紹,這樣不但隱秘而且方便。但想來他們的關系應該也說得過去,當然這並不是說敵對的雙方就一定不能接觸對方的同盟者,這種事情不但發生過而且相當的普遍。其間的關鍵是要是那樣,此刻他就不該提到正親町季秀的名字,之所以這麼說就是希望我通過正親町季秀的嘴,來了解他們這方面的情況。
  “說起來托右大將靖難功績之福,如今大家總算緩上了一口氣!”說到這裏,勸修寺晴豐的臉色非常自然的,由欣慰轉到了落寞。“……可畢竟時世還很艱難,朝廷也僅僅是勉強維持著基本的體面。且不說禦駕已經很久沒有外出巡幸了,就是一場茶會也成了奢望!”

  “要打秋風?”我的心裏霍然一動。平心而論我並不介意這樣的花費,因為根據經驗這些餓扁了的家夥其實胃口並不大。可眼前的這筆錢,我卻是不敢隨便應承。京都朝廷公卿們的工作我動手相當早,而且基本上一直是處於投入的階段,我非常信奉《教父》裏的一句話:要向“某些人”預先表示友誼!但也正因為還沒有到索取回報的時候,所以我本人對朝廷的人脈並不是很清楚。這些人到底代表誰,我可不想一不留神站到織田信長的對立面去!要知道足立義昭雖然下台了,可依舊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對於朝廷中的眾位閣下,我一直是心存敬仰!只是自覺身份低微,不敢……”我故意留下半句,沒有說清楚究竟不敢什麼。

  “不愧是賢名滿天下的諸星予州殿下,竟然是如此地恭謹!”勸修寺晴豐長歎一口氣點了點頭,表情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惋惜。“……朝廷上下誰不知道殿下禮遇公卿的事跡,您就不要如此過謙了!上次家兄晴右之所以主動請旨前往一色義道處,主要原因就是想拜會一下殿下尊顏,後來的事情……實在是可惜了!即便是現在念及此事,還依舊每每引為憾事!”

  “那是晴右殿下的抬愛……”我這時才搞清楚,原來他是太子誠仁親王的人,雖然我記得後來這位親王好像並沒有當上天皇,但還是有相當影響力的。最主要的是他的立場中庸,和織田信長的關系非常密切。正親町季秀也算是這一系裏的人,只是立場上更接近於這位親王的某個兒子。“沒能見到晴右閣下也是在下的遺憾,如能有機會定當親自請教!承蒙諸位看得起,只要不嫌丹後荒僻,在下隨時掃榻以待!”

  “我等敬謝殿下的這番盛情!”勸修寺晴豐滿意的連連點頭,眼睛眯成了兩彎月芽。

  “我就是說嘛!”筒井順慶也在一邊興奮的幫著腔。“以我對諸星殿下的了解,諸位完全不必懷疑他對朝廷的赤誠!”

  “筒井殿下謬贊了!”我非常勉強的點了點頭,不得不給他當了一回“虎皮”。現在我算看清楚了,他是想借助我在公卿們面前壯他自己的聲勢。

  “諸星殿下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嗎?”勸修寺晴豐好像剛剛發覺我身邊的仙芝和鶯,非常“驚訝”的問到。“我們可實在是失禮了,居然討擾了這麼久!”

  我也覺得暫時沒有繼續談的必要了,急忙借故告辭向山坡走去。現在知道了有時受關注感覺也不是那麼舒服,看著身邊的人群,我盼望著沒誰再注意到我。

  “諸星予州大人,好清閑哪!”怕什麼來什麼,我又一回頭就看見了松永久秀。他身邊也有三個人,不過其中一個我認識,那就是他兒子松永久通。

  “我這樣的晚輩,自然是比不上松永彈正忠殿下的德高望重啦!”對這條毒蛇隨時要謹慎,他曾經很間接的散布過我如何如何的“能力”不凡,後來我展轉用那些“三好密件”敲了他一下,他這才算老實了下來。見到他我不禁有些來氣,就在言語之間刺了他一下。

  要理解我這麼明顯的暗示不需要多高的智力,他身邊那兩個不認識的人臉上微微有些變色。

  不得不承認松永久秀修行的到家,不但神色泰然反而略顯欣慰。“諸星殿下如此虛懷若谷,實在是讓老夫受之有愧。老夫雖然癡長幾歲,但無論胸襟氣魄還是才學見識,在諸星殿下面前實在當不起‘前輩’二字!這裏老夫再次懇請,諸星殿下對老夫平輩相交即可。如今老夫已是行將就木,只是希望殿下今後對小犬能夠多多提點!”

  我的話居然可以這樣理解?!不止是我張口結舌,一邊的仙芝和鶯也是目瞪口呆,大概是沒想到還有如此無恥的人。

  松永久秀仿佛依然意猶未盡,扭頭又對他的兒子說道:“不要看諸星殿下年紀和你差不多,但未及而立就已守護兩國,你這輩子是拍馬亦不可及了!為人要懷見賢思齊之心,你更要對諸星殿下恭執弟子之禮!”

  “父親您說得是!”松永久通看來是深得乃父真傳,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後居然真的對我一躬到地。“諸星殿下當世豪傑,久通即便仰望也不可見項背!在此誠心為禮,還望您不吝提攜一二!”

  “你……好說……好說……”這個時候我真是無能為力了,總不能像市井無賴一樣揪著他們兩個的領子教訓一頓吧?看著那兩個隨行者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我也唯有苦笑了。

  “諸星殿下不但在近畿是名聞遐邇,自領丹後、但馬以來更是武威遠播!只是平時辛勞政務不得空暇,今日機會難得,我替您引見兩位您的仰慕者……”松永久秀說罷也不等我表態,順手拉過一個身材矮小的武士。“這位是北近江西部朽木谷城城主,朽木元綱殿下!他的領地正好連接丹後、若狹,並且是保障山陰通往京都道路的重要隘口。”

  “哦,朽木殿下!諸星清氏不才,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啊!”我對著朽木元綱抱拳拱了拱手。這個其貌不揚者畢竟趴在我的後門上,多少還是要給些面子。

  “哪裏、哪裏……”朽木元綱不但身材矮小面黃肌瘦,而且一副謹慎膽小的樣子,聽到我的話竟有些張慌失措。“在下城小力弱無德無才,完全是仰賴諸位成全這才偏居一隅!諸星殿下武名浩蕩大軍無敵,在下久有拜望之心,只是一直……無緣……”一來是因為緊張,二來我們的領地本就挨著,一時他還真想不出沒去“拜望”我的理由。

  “朽木殿下客氣了,拜望一說清氏實不敢當!”我非常和藹的安慰了他一下,這個人作用確實不大。我記得他在曆史上一直是個隨風跑的角色,一旦敵軍大兵壓境他不會真的替我拼命,反過來我要攻打他也不會讓我費多少事。“不管怎麼說殿下與我也算是鄰居,守望襄助份所應當!一旦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還請殿下不必客氣!”

  “謝謝、謝謝……”朽木元綱誠惶誠恐的連連道謝。

  “還有這位……”松永久秀又拉過了另一個身高高瘦的人,這個倒是顯得相當精明幹練。“他是播磨三木城城主別所長治殿下!”

  “幸會,諸星殿下!”別所長治雖然笑容可掬,但雙目中卻不時閃過道道寒光,溫良的外表下隱隱浮動著一股殺氣。“山陰、山陽雖然分置兩地,但自古就是榮辱相通!只是多年來紛爭不斷刀兵勤擾,未得休養生息的機會。自諸星殿下主政山陰以來,這才使我等西國之人不墜人後,有鑒於此我這才赴近畿欲求右大將蔭庇。也全仗松永彈正忠殿下的引見,這才得以幸會殿下!”

  “別所殿下出身名門,在西國大名中又屬翹楚!”我對這個人留上了心。別所氏是赤松家的分支,後來逐漸趁主家衰落之機崛起,雖然具體原因並不清楚,但別所長治這個人也是靠叛亂成名的。“播州地處連接東西的要沖,又是三十余萬石的大國,右大將的西國戰略首重於此!別所殿下的地位舉足輕重,今後是前途無量大有可為啊!哈、哈、哈……”這個人是播磨的重要一環,而“猴子”應該很快就會到那裏去,似乎我不該完全的置身事外吧!

  “哦!”別所長治聽到這個“重要信息”猛地一愣,而後雙眼爍爍的放出光來。“我別所長治久有為右大將效力之心,但有所命定然萬死不辭!當然,我對諸星予州殿下也是衷心景仰,一旦您兼領山陰、山陽……”

  “以後的事自會有右大將定奪,我們就不必在這裏妄自猜度了!”我急忙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事即便是隨口一說也非常可能變成謠言,而且是非常不好的謠言。

  “是,您說得有理!”別所長治理解的連連點頭,看情形應該是把我的阻止看成了偉大的“謙虛”。“只是播磨派系林立情況複雜,諸星殿下有什麼差遣,在下必當全力以赴!”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諸星殿下一定不會虧待你!這點我完全可以替他擔保……”松永久秀順理成章信誓旦旦的說到,完全沒有顧慮過自己是否具有替我擔保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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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裏的熊:看了最近一段時間的書評,發現了一個現象,不管對於仙芝的轉變還是阿市的二次婚姻,許多大大都對關於在政治可行性這一點上見解高妙!一時性起胡說兩句,這與本書的情節構思沒多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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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8、生活的政治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原因就是拿松永父子這兩塊“牛皮糖”毫無辦法!
  隨著近畿地區的日漸趨於安定,松永久秀和筒井順慶的作用在織田信長的眼睛裏越來越輕了。雖然筒井順慶還是大和守護,雖然松永久秀還時常替織田信長傳話給南近畿的小豪族,但還是變得離正經戰略越來越遠,甚至後起的荒木村重都占據了更為有利的位置。

  松永久秀和筒井順慶都不是傻子,能在這麼多次權力交替中支撐至今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傻子!為了自己的生存權力,這兩個人開始活動了起來。

  筒井順慶出身佛門舊族,與一向宗不同是那種地區的守護神社,和京都的公卿原本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這種時候他清楚的看出織田信長借助朝廷這塊“大義牌匾”打擊幕府的意圖,因而立刻搖身一變成了公卿們最親密的“朋友”。可他的熱臉湊上去,人家也未必把冷屁股貼過來,還了陽的公卿們也挑剔著呢!沒辦法,他只有不斷充實自己提升價值,這也是他急於表示自己和我這樣“強勢人物”關系的原因。

  松永久秀雖然做過一陣子的幕府執政,但與公卿之類的階層卻沒有過深的關系,那陣子天皇都還在賣字畫,而他上面也還有三好等人。但他畢竟是個深謀遠慮的人,自作商人時起就時常的與近畿的地方小城主們勾勾搭塔。另外他也繼承了細川——三好以來關西管領的部分關系,所以和西近畿、山陰山陽的東部很多勢力也有著令人遐想的聯系。當然,要成為這些邊遠小大名們在京都的“通天梯”,那麼擁有堅強有力的盟友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條件。

  如果說我對筒井順慶這樣的“小爬蟲”是膩歪的話,那麼對松永久秀就是惡心了,在這樣的亂世裏固然作個清教徒並不現實,但一再利用信任自己的人就不只是個方法問題了。交談中我不斷的話裏的帶出對松永久秀的挖苦諷刺,但均在談笑之間被他化解,反而令身邊的兩個局外人愈發堅信我對他的支持。這樣的誤解將來可是有可能會出人命的,我不得不用各種方法進行撇清,可直到金森長近來找我時也沒有成功。

  “我們就這麼幾個人,忙得都快雙腳不沾地了,你怎麼還給我們添亂哪?”一邊拉著我急急的往前走,金森長近一邊埋怨著我。

  “還說呢!”我此時也正一腦門子“官司”。“一個茶會都辦得跟頭把式,你說說你們哥幾個還能辦點兒什麼?連引領客人的人手都不足,一會可怎麼進行啊!”

  “自己混頭漲腦的亂跑,居然還埋怨我們!”他此刻的心情也不見得就好到哪裏去。“在大門處的侍者都知道各種等級、身份人員的區域,你不知道難道連問也不會嗎?只要到了那裏自然會有人負責接待,這種事也要說!”

  “哦!”我這時才想起進大門時是有一些侍者在和人說話,只是看周圍一大群人圍著就沒去湊熱鬧,現在想來倒是給自己添麻煩了。

  好不容易到達了自己的位置,金森長近招呼了一聲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這是一張一丈見方的蘆席,正中一張小桌上已經擺好了茶點。向周圍看看,四周也大都是我這種身份(只是說品級官職不包括實力)的武將,不一定是織田家的直系家臣,但基本全是在近畿附近混飯吃的。

  “你怎麼才來啊!”一時眼花繚亂竟然沒有看見就在邊上的“猴子”,還是他主動叫了我一聲。

  “啊,你呀!”我招呼了一聲並對他身邊的甯甯點頭致意。“說來慚愧,剛才在下面迷路了!”

  “哈、哈,精明如你竟然也會犯這種錯誤!”說罷他得意的說道:“其實像這麼大的場面早該想到的,所以應該早些出來以防萬一……”

  “你當誰都像你這樣沒出息,經不得事情嗎?”甯甯在邊上側頭白了他一眼。“大半夜的就出門,天還沒亮就等在了外面!是,你是到得早!”又轉頭對仙芝說:“這些年你們回岐埠的機會也少了,我們難得有機會見面!過年時你送來的禮物我收到了,這麼貴重實在是不好意思……”接著幾個女人就唧唧喳喳的聊起了家常。由此就可以看出她對“猴子”的助力確實不小,通過自己的親和力替丈夫籠住了不少人。

  “其實我剛才是在下面被人纏住了……”那邊既然插不上話,我索性和他聊起了剛才的遭遇,末了感慨道:“我以前居然一直沒有發現,自己居然是個了不起、受人重視的角色!”

  “其實何止是你!只不過你剛回來不久,所以才有感覺罷了!”看他的神情,對這種事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自去年討滅淺井、朝倉以來,主公開始著手對近畿進行整頓,上至朝廷公卿,下至排不上號的土豪,沒有不受波及的,就是足利義昭這顆根深蒂固的‘大釘子’也終於有了結果!誰都看得出來:主公是要重新整頓秩序,為天下平定作准備了!可偏偏又是誰都看不出來,主公到底會怎麼作!就以前幾天的事情來說:主公既不想當證夷大將軍,又推辭了太政大臣的任命,那又割取分賜蘭奢待幹嘛?所以很多人都不是很踏實,尤其久居近畿的那些人,誰敢說自己和三好、足利沒點兒撇不清的幹系?所以現在是小人物急著找能替自己說得上話的靠山,大人物就是想方設法顯示自己的‘價值’了!”

  “這說來……你的安排,主公還沒有表示了?”對於織田信長最近的行為還真是難以理解,他已經極少像過去那樣召開會議制定方略了,多數是直接對方面大員面授機宜,甚至只是簡單的傳個命令,連句解釋都沒有。

  “主公最近的總是作些莫名……我是說莫測高深的行為,我的事情只怕他已經忘記了!”談起這件事“猴子”的神情有些沮喪,看來他知道的東西不會比我更多。

  “你也不必灰心,想來你的地方總會比我好!”我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為了表示一種親切,同時也是准備顯示一下先見之明的眼光。

  “但願如你所言吧!”他的心情好了些,這也是與我多年來言出必果的靈驗分不開的。

  這時茶會已經正式開始了,遠遠近近和歌應唱的聲音此起彼伏。其實在這麼廣闊的區域裏,也就是附近幾座的人說話還能聽清楚,效果和校季游園會差不多。

  “你們這裏沒有什麼事情吧?”中村一氏巡查到了這裏,看到我和羽柴秀吉在一起交頭接耳就走了過來。“我們人手很緊張,現在已經忙不過來了。你們沒有事情便好,即便有事也不要來麻煩我們,自己解決就行了!”

  “你小子說得這是人話嗎!”也不管他有事沒事,我硬把他拉坐了下來。“你們這些小子自有偷懶的伎倆,這個我還不清楚?老實交代,這些沒來的人是不是都被你們擋回去了!”

  “天地良心!”他一下子哀嚎了起來。“想想你也該清楚,這樣的茶會實際是主公要提高聲勢的過場,接到請貼的誰敢不來?主公的脾氣遠近馳名,這不是作死嗎!”

  “看,那不是就有一個不怕死的嗎?”羽柴秀吉指了指左近一個空著的席位說到。

  “那是……是……”中村一氏尷尬的吭哧了兩句,見我們絲毫沒有領會他苦心的意思,一咬牙說道:“那是給池田大人預留的位置!”

  聽到這個答案我猛地一愣,隨即看了看身邊的那只“猴子”。

  “哦……”一個痛苦的聲音從羽柴秀吉的喉嚨裏冒了出來,面色瞬間唰白,又慢慢的變成了茄子皮色。

  “果然是他的風格,遇事總是不管不顧的!”我隨口哈哈了一句,趁著甯甯她們的注意力沒有轉過來急忙轉移話題。“我回來後就一直覺得近畿的氣氛很是怪異,這次的茶會可以說是一個小高潮了!你剛才已經轉悠了半天,有什麼新鮮事嗎?”

  “啊!是有一件……”雖然並非是主動提到這個話題,但中村一氏卻感到比誰都尷尬,現在有了機會自然是要抓住。“剛才在上面時,主公和二條晴良閣下、近衛前久閣下說起了一件事,你們猜猜是什麼?”

  “能是什麼,還能是答應了太政大臣的任命不成?”看“猴子”還沒有從打擊中緩過勁兒來,我只好自己問到。

  “說出來一定嚇死你們!”中村一氏語氣興奮,仿佛自己先被這個消息激動了起來。“咱們主公說‘天皇陛下半生操勞,如今也該是安享我們這些臣下供奉的時候了。太子殿下少年有為,必能開創出一番亙古未有的新局面!’你說這還不是……”

  他下面的話我已經聽不見了,極度的震驚使我陷入了雷擊了的狀態。原來織田信長是這個意思,他不想被過去規矩的圈圈所束縛,而是要自己建立起一番新局面!太政大臣已經按他的意思改立了近衛前久;對於足利義昭兒子的接位考察也在進行中;要是再把天皇也給換了……那就是說他不再是作為某一種方式的執政,而是把朝政、藩政、大義名份統統的攥在了手心裏,也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改造整個國家的體制!從長遠看我不的不佩服這個構想的高明,但……現在動手是否早了些呢?

  “你怎麼了?”羽柴秀吉把我從錯愕狀態中拉了出來,抬頭看時中村一氏已經離開了。

  “沒什麼!”我非常勉強的一笑。“主公……還真是志向高遠,一舉一動俱是深謀遠慮啊!”作為一個“政治人”,他生活中的一舉一動必都連著政治。忽然瞥見邊上池田恆興那個空空如也的位子,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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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7: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9、既然如此……


  在那場奇妙的茶會結束後又過了半個月,織田信長終於想起來該與重臣們在一起合計合計下一步的具體工作安排了,這才發出了在二條城禦所會晤的通知。不知是嫌人多太煩還是出於保密的目的,這次出席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我們這次受封的七個人外,就是林通勝、池田恆興、前田利家等一些尾張出身的老人,轉仕的那些大名和城主家老一個都沒有來,總共也就是不到三十個人。
  “大哥,有日子不見了!”在通往會議室的松之廊上,我碰到了一臉幸福的池田恆興。

  “瞧你那副志得意滿的德行,怪不得人說幸福中的小男人是最招人煩的呢!”看他恢複了精神我忍不住打趣到。

  “真是話不說不明,道理不講不透!我說你怎麼一直人緣這麼差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說罷他一邊歎氣一邊不住撥浪著腦袋,一副痛切惋惜的樣子。

  “茶會你怎麼沒去啊?”我們倆一起向前走去,我從側面打聽起了阿市的情況。不去茶會肯定是她的意見,池田恆興對這種事是無可無不可的。

  “是她不想去!”池田恆興果然如是說。“現在她還沒有完全轉換心情,不想見到太多的熟人!尤其是……”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已經聽出了織田信長的名字。

  “嗨!”走過一個轉角處看四下無人,我一拉他來到了一棵大樹後。“你小子沒有把我‘賣’出去吧?”我悄聲問到。

  “看你說得,那哪能呢!”他用同樣低低的聲音回答道:“我說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還說為了安全起見不能和她說太多的細節!”

  “她相信了?”

  “這……不太好說!”池田恆興想了一下不確定的搖了搖頭,但馬上又補充道:“不過看得出來她很激動,應該是相信兩個孩子還在人世了!”

  “她沒有要求見孩子一面嗎?”在這種走鋼絲的驚險中,我還真怕這個女人不能夠冷靜處理。

  “沒有,她甚至要我盡可能少和那邊聯系!”

  “那就好!到了時機允許的時候,我會安排他們回來的。”現在我基本放了心,這件事相關的人員已經沒有漏洞了。這時遠處有人向這邊走來,我們兩個裝作無事的向會議室走去。

  “大家都辛苦了!”織田信長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一臉的輕松愉快。雖然不久前勸諫正親町天皇引退的行動失敗了,但我知道最近他從別的方面得到了補償。“確實是很辛苦,我說得不止是最近的戰事,而是這些年來大家的努力!”坐好後他揮揮手中的折扇示意我們免禮坐直。

  “感謝主公掛懷,我等願為織田家鞠躬盡瘁!”我們用整齊的聲音表明隨時准備接受新的任務。

  “本家多年來的心腹大患淺井、朝倉覆滅,武田信玄已死,而勝賴小兒並不足懼!我本來也是想讓大家多休息一下的……”織田信長語氣惋惜,但一對眼睛中卻透露出壓抑不住的興奮。“在孤立無援的條件下,我本以為一向宗的那些賊禿會知趣些,不想這世間總有跳出來找死的人!富田長繁勾結加賀的下間賴照、七裏賴周,殺死了我委派的越前守護桂田長俊和朝倉景鏡,現在他們的部隊已經控制了越前大部分地區!”織田信長的話引起了一片竊竊私語。

  我也表現出了適當的震驚。事情確實發展的非常快,但在醞釀階段我就已經獲悉了大部分內容,而且知道織田信長是上述密謀的推動者。這是清除越前舊勢力行動的開始,我甚至還知道織田信長還沒說,以及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但是我織田家天下布武的大業受到上天庇護,不是幾個蚍蜉能夠撼動的!”看到這種意先於人的效果織田信長非常滿意,情緒更加意氣風發。“……還未及我這裏發大軍征討,他們就先自亂了陣腳!因為分贓不均,富田長繁又為七裏賴周所殺。現在越前舊族與一向宗的人相互猜忌,這正是本家的大好機會!”

  “主公!”織田信長語音未落,柴田勝家就搶先表態。“一向宗的和尚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那主公不如就成全他們吧!微臣願率麾下人馬直搗其老巢,不止是重奪越前,就是加賀、越中也一定替主公拿過來!”

  “好,不愧為我織田家的第一猛將!”織田信長對他的毛遂自薦大加贊賞。“權六!我任命你為北征總大將,率領50000兵馬進攻越前,七日後起兵,利家、長近再加上不破光治、豐屋賴隆作為與力隨軍聽你調遣!”

  “是!謝主公栽培!”柴田勝家五體投地。

  我注意到剛才“猴子”顯然也想爭取這個任務,但是一時嘴慢竟被柴田勝家搶了先。他微微的低下頭以掩飾一臉懊悔的神色,同時向柴田勝家投去了兩道怨毒的目光。

  “北陸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面再來說說其他方面的事情!”其實只要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重臣們各自的“心事”,只是織田信長顯然沒有這樣的興致。“米五郎,紀伊和四國方面的的事就交給你了!”按順序第二個叫到了丹羽長秀。“紀伊的雜賀眾並不好對付,直接渡海攻擊四國的時機也未見成熟!你的主要任務是加強本家在這一區域的力量,同時著力打擊三好的騷擾和毛利指使能島水軍對本願寺的援助。為了加強你海上力量的不足,我把志摩水軍劃歸到你的建制!”

  “微臣定不負主公所望!”丹羽長秀語氣堅定,但我並不看好他將會取得的成績。

  再轉頭時,織田信長沉下了臉色。“信盛,這兩年來你讓我甚為失望!不但對本願寺的圍攻未有寸進,而且幾次出兵也無絲毫功績。這次我遣人從兩側分擔了你的壓力,要是再……哼、哼!”兩聲冷笑從咬著的後槽牙縫隙裏飄了出來。

  “謝……謝主公!”佐久間信盛汗流浹背連連叩頭。

  “猴子!你到山陽去……”織田信長居然跳過了我,不少人在一愣之後偷眼向我瞟來。“我很看好你,加油幹吧!”織田信長一番布置後說到。為了補償沒有援軍的缺憾,“猴子”被直接任命為了播磨守護。

  “謝主公大恩,籐吉郎必將粉身碎骨以報!”出身微賤的他終於成了大國諸侯,一時間激動得淚如泉湧。

  “你們都能夠有這個態度,我非常的滿意!”織田信長果然露出了欣慰的笑臉,只是目光一直沒有和我對視,即便看到也是一掃而過。“今後數年是織田家掌控天下的關鍵時刻,盼望諸位能夠繼續保持既往的堅定意志,奮發圖強艱苦奮鬥,以建立不世之奇勳!好了,現在散會!”說完就起身離去了。

  “大哥,你沒事吧?”來到走廊上池田恆興悄悄問我。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情?”我灑脫的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為人,對於任務從來沒有自己主動爭取過。現在主公既然如此的‘體恤’我,這豈不是樂不得的嗎?”

  “美玉豈能久藏山中!”羽柴秀吉這時走過來正好聽見我這句話,非常“親切”的安慰了一句。他看到池田恆興有些不自然,但以極快的速度掩飾了過去。“如今主公四面同時用兵,只怕是想留你的勁旅當個後備!說真的,我以五千之眾深入播磨,既然近在咫尺就少不得有麻煩你的地方!”

  “這事好說!多的沒有,兩三千人隨時可以調給你。”我知道他即便有困難也不希望我派去的人太多,以免顯不出他的功勞,兩三千人正合適。

  “不愧是諸星予州殿下,到底是有自知之明!”柴田勝家腆胸迭肚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原本一直對我這樣半路出家者憋著的這口悶氣,這回可算是發洩了出來。“山陰可是個好地方,諸星殿下盡可以頤養天年了!哈、哈、哈……”他狂傲的大笑著向前走去,臨了還瞪了羽柴秀吉、池田恆興一人一眼。

  “老不死的家夥!”池田恆興咬牙切齒的罵到。

  “就是!什麼東西……”“猴子”對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眼睛也有些發紅。出於對柴田勝家共同的敵視,他和池田恆興因為阿市造成的芥蒂反而有了些轉機。

  看到這種情景,我在心裏無聲的笑了。織田信長為了制衡發展過快的非傳統勢力,人為的捧起了柴田勝家這個尾張元老裏的死硬派,也許正是柴田的缺乏城府讓他覺得最放心。可他也恰恰忽略了一個問題:柴田這個“刺 ”幾乎和所有非尾張武功派的人都有矛盾,他的提升反倒使織田家內部的派系單純了!所有和柴田有隙的人(人數相當多)都暫時連到了一起,這使我的處境反而穩定了。我現在就好比漢初的韓信,不過英布、彭越、陳希都明確的和我站在了一起,甚至周勃、樊噲、灌嬰也都聚攏在了我的周圍。織田信長一旦想要動我,那些人就會認為是因為柴田挑撥而進行“清洗”的開始,不敢說他們都一定會反,但自立和出奔的人足以使織田家的大廈傾刻崩塌。織田信長現在是想先把我“晾”起來,既然如此……

  **************************************************

  “忙得怎麼樣了?”我回到府邸時,仙芝和鶯正在收拾東西。

  “差不多了!”仙芝直起身隨手蓋上了一只箱子的頂蓋。“來得太匆忙,本來也沒有幾件!”

  “這樣怎麼行!”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好,回頭讓他們多送些日常應用的東西來!包括孩子們的!”

  “送來?”鶯疑惑的問道:“我們不走了嗎?”

  “走,我們明天就走!”我拿起桌上的幾本書籍開始往箱子裏碼放。“我們一家住到桂川口城去!”

  “為什麼?”鶯更加奇怪。

  “小傻瓜!”我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盛夏就要到了,琵琶湖畔比京都涼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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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70、心事

   「再替我倒上一杯!」我一身便服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坪上,吩咐著侍女斟滿手邊的杯子。望著天空中隨清風緩緩飄過的白雲,我渾身的骨頭彷彿散開來一般的暇逸。

    仙芝和鶯也換去了華麗的服飾,一身裝束相當的休閒。阿雪也不再是全副的戎裝,打扮得和小蝶、阿鶴那幾個侍女沒什麼兩樣,此刻幾個人正一起逗弄著我的三個兒子玩耍。只有蜃千夜小狐沒有什麼變化,不過反正原來她也不是那麼像個忍者。在更遠處一些,護衛、侍從、車伕大約三十多人圍在四周,防備著一些根本不會發生的「不測」。

    這是一處幽靜的山間林地,參天古木伴著潺潺溪水圍成了這塊約有兩畝的草坪。雖說櫻花早已盡數落盡,但灌木中爛漫的山花卻正是競相吐艷的時候。想必此時烈日下的京都已經陷入了慵懶的狀態,可山中的清涼正是好時候。這裡距桂川口城12里,距京都8里,翻過左面的山坡就可以看見官道。我今天選了這裡來遊玩,而且近兩個月來我一直徜徉在各種湖光山色裡。

    「那些傢伙們……可能此刻正在曝曬中,汗出如漿的指揮作戰吧!」在舒適恬靜的氛圍中,我再次想起了幾個「老朋友」。

    柴田勝家在越前的戰事勢如破竹,失去重量級角色的小豪族勢力分崩離析,由一直隱退在家的原朝倉大將朝倉景健出面斡旋重歸織田旗下,下間賴照不得已退回加賀。柴田勝家一時驕氣日盛,轄大軍鋪天蓋地攻入加賀,可後果卻不如他預想的那麼順利。一向宗在加賀具有極其深厚的群眾基礎,柴田空有50000大軍卻陷入了逐城力拼的苦戰,小股巡邏隊和崗哨不斷受到襲擊,糧草被燒、井水裡下毒更是尋常事,巨大的消耗一天勝似一天。

    丹羽長秀在和泉已經站住了腳,但對紀伊的進攻卻並沒有太著急。經過前幾年的不斷進剿,雜賀眾的勢力確實是大不如前,但也遠非沒有一戰之力。丹羽軍在邊境上取得了一些小勝,並一度進入了對手主動放棄的雜賀城,但終因不斷的騷擾和四國三好家的異動退了出來,所幸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

    「猴子」已經控制了大部分播磨,隱退的赤松義佑和兒子則房拱手交出了姬路城。在黑田官兵衛的遊說之下,別所、小寺等人紛紛投降,宇野赤松家的赤松廣英也獻上了龍野城,其中別所長治還自告奮勇引為先鋒。僅有佐用赤松家的赤松政范堅決抵抗,並把毛利、宇喜多家的援軍迎進上月城。雖然面對的是座守衛力量雄厚的堅城,「猴子」原本依舊是信心十足的,可半途卻出現了狀況。

    先是三好三人眾在攝津登陸,隨羽柴軍行動的部分池田、荒木部隊不得不抽身退回。接著毛利旗下的能島水軍開始騷擾播磨沿岸,羽柴秀吉又得抽調人手防範。現在面對城內城外人數幾乎相等的力量對比,天才的軍師黑田官兵衛也不禁撓了頭。

    在苦思不得其法的情況下,一封書信由上月城前線送到了桂川口城,擺在了我的書案上。由於對這種情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我向丹後發出了命令。

    「殿下!雖然這樣的日子很愉快,但……」鶯欣慰中帶著幾分擔心的說:「我們這麼一直不回丹後,真的不會有事嗎?」

    「有事?會有什麼事?」我撐起半邊身子對她問到。「如今天皇聖明右大將神武,朝政有近衛閣下一班棟樑打理,自然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這麼『好』的世道,天下還能有什麼事?」

    「噗嗤……!」我的話把仙芝和阿雪逗得都笑了起來,我的幾個兒子和侍女們倒是滿臉茫然的看著我造成的「歡樂」效果。

    「總是拿我開玩笑!」鶯對我的話有些不滿意,她的憂慮主要是出於對我的關心。「現在的和泉、攝津、播磨一帶已經一片混亂,不但三好三人眾捲土重來,毛利家也插了手!整個西國已經一片大亂,殿下您總不能……」

    「我不能如何,又能怎樣?」我的好心情有些下降。「現在山陰不是沒事嗎?我們自己的事情能夠管好就不錯了,管多了別人也未必領情!」

    「其實很多人還是很看好你的,也許你自己還不知道!」仙芝拿起一隻玫瑰餅遞到我手裡,不著痕跡的換走了酒杯。「上個月被你打發走的和泉那幾個人又來了,昨天還托膳食總管井上大人送上了一份禮單!」

    「他們想幹什麼?」我不耐煩的在玫瑰餅上咬了一大口,彷彿又回到了那張「網」裡。

    「三好三人眾及三島水軍在那一帶鬧得很凶,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苦!」仙芝沒有對我的脾氣有什麼抱怨,而是輕輕替我按摩著後背。「他們希望織田主公能夠增兵和泉,如果實在不行的話至少你能派些人去!你借兵給羽柴殿下的事情他們也聽說了……」

    「你是怎麼回答他們的!」我皺著眉頭問到。

    「我並沒有直接答覆他們……」仙芝轉身從一隻小匣子裡拿出了幾封信交給我。「但我讓總管已經準備了一些錢,至少不應該對他們態度太生硬!」

    「你作得很好!」我點了點頭,又認真得把整件事考慮了一遍。「對他們說看在過去在和泉、河內時的情分上,我們可以對他們的損失有所『表示』,其他的就愛莫能助了!錢讓井上送去,從家裡的開銷裡支出。收他們每人一件土產,其它貴重的全退回去,就說知道他們的困難也接受了他們的心意。告訴他們這全是你自己的意思,不要說我知道這件事!」

    「好,回去我就辦!」仙芝輕輕的答應了一聲,看到我興味索然就談起了另外一件事。「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作,不如替新八郎上上心!」

    「新八郎!他怎麼了?」我斜著眼睛向遠處看了看,新八郎正在那裡一個人用石子投擲一顆大樹。最近他的情形是不大對頭,經常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

    「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仙芝輕輕的說到,神色既像是欣慰又像是焦慮。

    「有這樣的事?」我騰楞一下坐直了身子。新八郎今年已經23歲,按照此時日本的習俗孩子都早該滿地跑了,可他自己以前卻一點也不上心。以他傳遍列國的勇名,不少人都盯著這門親事,既有與我身份差不多的小大名,也有歸附在我旗下的豪族城主,有些人雖然身份不是很高,但都提出了讓他繼承家業的條件。我在這上面並沒有過多的干涉,仙芝也是親自見了一個又一個候選人,其中真有一些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的,但就是新八郎自己死活都不鬆口。今天他居然自己找到了一個,我還真是充滿了好奇。「是哪家的小姐?」我這麼問到,鶯和阿雪也湊了過來。

    「是……哎,你還是問他自己吧!」

    看著仙芝這個樣子,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他的選擇。「新八郎,你過來!」我衝著那邊招了招手。

    「嗯……」新八郎一臉萎靡的走了過來,全無了往日生龍活虎的氣象。

    「你姐姐說你看上了一位小姐,是哪家的?」我跟他犯不著繞圈子,直接了當的問到。

    「哦?」新八郎一愣之下飛快的看了看仙芝,臉騰的紅了起來。鶯和阿雪在一邊捂著嘴偷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一下子愣住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那……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呢?」

    「我們……並不認識!」新八郎廢了半天勁兒,我這才明白事情的梗概。原來前些日子的那場茶會上,新八郎負責在外面照顧我們的車馬,就在這時,一位小姐下車入內。當時的情景我就不作描述了,反正是新八郎有如遭了雷擊一般,心神不定的等在外面,就想看著她再出來。可出來倒是出來了,新八郎還是沒有勇氣過去打聽一番,就連問那家下人一句的勇氣都沒有,就這麼傻傻的看著人家離開。之後連著一個多月,新八郎每天都一早騎馬趕到京都,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大街小巷,可伊人卻一直芳蹤杳然。

    「嘶~!」聽到這個狀況,我立刻就嘬了牙花子。新八郎這個廢物除了那位小姐,對於牛車、侍從、家徽這些事情一點印象也沒留下。當時可是幾百家數千人,滿坑滿谷的你讓我怎麼找?我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以他當時的狀況還真說不準。「你確定……是一位小姐,而不是夫人?」我試探著問。

    「你這是什麼話!」新八郎不滿的大叫到,看樣子換了別人恐怕立時就要大打出手了。

    「這就好、這就好……」我急忙安撫他激動的情緒,又轉頭問蜃千夜小狐道:「有辦法找到嗎?」

    「你想讓我把當時參加茶會的未婚女子,都抓來讓這位新八郎大人過目嗎?」她習慣性的對我翻了翻眼睛,又去逗弄她的那只海東青獵鷹。「這還真是件大『工程』呢!」

    「哦!」我也一時感到有些茫然。「你放心!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幫你把她給你找出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也只能麻煩靜水幽狐和加籐段藏雙管齊下了。

    新八郎這件事分散了我一些注意力,心裡的壓力沒那麼重了。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我們來到官道上,準備返回桂川口城。

    「快看!!!」新八郎突然顫抖著手指前方叫到,兩眼中放射出可以媲美太陽的光芒。「就是……就是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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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0:49: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71、客串“紈雇”


  “在哪裏?在哪裏?”我三兩下從車廂裏爬了出來,站在車轅上極目眺望。對於這位輕易擊潰天下頭號勇將的巾幗英雌,我實在是充滿了太多的好奇與仰慕。其實又何止是我,此時大家都在集體向那邊行著注目禮,就連仙芝和鶯也把車簾拉開了一條縫,用複雜而緊張的目光向那邊望去。
  那是一輛緩緩行進的牛車,裝飾得典雅但並不華麗,上面裝飾著一個圓不圓、方不方的家徽,裏面葉子、圓豆、樹枝雜七雜八一大堆,看著相當的複雜。可惜靜水幽狐此刻不在,這應該難不住他。

  牛車的周圍跟著十幾個僕婦和侍從,其中居然還有4個武士隨行。雖然他們拿出了一番不凡的氣勢,穿著佩戴也還算體面,但我這樣的行家看得出,這應該不是什麼風頭正健的家族。此刻他們正沿著官道,向京都的方向前進。

  “我……去看看!”新八郎心情激動之下,就想催馬趕上前去。

  “你去了管用嗎?”仙芝隔著簾子說了一句話,一下子就把新八郎釘在了原地。到底是從小一道長大的姐弟,對於新八郎的性情是太了解了。

  “那……那怎麼辦?”新八郎一臉患得患失的表情,看樣子這回真是到了情難自禁的地步。

  “唉……”仙芝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後說道:“我們一起在後面跟去看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如果是熟識的人家我們就可以准備提親,就是不熟也可以輾轉托人聯系……”

  “好,就這麼著!”新八郎忙不迭的答應到。

  “還是我陪新八郎去吧!”我提了一個折中的建議,畢竟仙芝她們這一天應該也累了。

  “你們……還是算了吧!”從仙芝揶揄的語氣裏,我聽出了隱隱的擔心。“你們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跟著人家女眷滿處走,要是再引起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嗯……那就走吧!”我想了一下也同意了。其實這種事叫一個侍從跟過去打聽就行了,反正只要知道了是誰後續工作都一樣。但仙芝可能是實在不忍看新八郎坐臥不甯的那副樣子,我則是反正沒事,同時也是充滿了好奇心。

  那群人果然是到京都去的,沒有轉彎的進入了北面的街口。我的車廂裏一直響著嘁嘁喳喳的議論聲,短短的一段路上就對那邊的背景作出了無數的猜測。新八郎騎在馬上一直是心神不定,我們對他的問話幾乎全沒聽見,即便是推推他也僅是擠出“嗯、啊、這、是”的幾聲。

  由於日頭漸漸偏西,暑熱的程度稍微減輕了一些。京都的街道上逐漸恢複了一些人聲,甚至又有了幾分喧鬧,但離繁華還相去甚遠。這使我們的“跟蹤”難度不是很大,遠遠的那輛牛拉宮車目標相當明顯。小舟町、人形町、五道橋、四河町……,我們大街小巷的一路走了過來。

  “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啊?”半個時辰後我感到了有些不對。雖然我對京都的街道並不能說多麼的熟悉,但也感覺出情況的不對!我們已經圍著京都繞了大半個圈,到任何地方去這都不是直接路線。

  “是不大對頭!”仙芝也顯出了一定的疑慮。

  “是嗎?我這個卓越的忍者,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出來!”蜃千夜小狐這個超級大路癡瞪著一對迷茫的大眼睛問到。

  前面的那輛車子這時突然停了下來,而且是個不當不正、四六不靠的位置上。那群人圍在車邊嘰嘰咕咕了一陣後,其中的一個武士面容嚴厲的向我們走了過來。

  “呔!哪裏來的大膽狂徒,尾隨我家車駕意欲何為!!!”這個武士手按刀柄高聲斷喝,神態之間居然很有幾分氣勢。作為一個常年和各種武士(我自己一直找不到身為武士的覺悟)打交道的人,我完全聽得出來他是個儀仗隊似的檔次,和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氣質有天壤之別。

  “我們……我們……是……是……”新八郎一愣之下竟然有些口吃,吞吞吐吐的神色更加令人生疑。如果讓織田信長看到他親口褒獎的“天下武勇盡其半”居然被個門吏鎮住,真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大人不要見怪,我們只是對於貴主人想表示一下敬意,並沒有任何歹意!”平時這種角色在我面前一跪一大片,我都未許注意到他們誰是誰。今天可不同了,一來是我們作得事確實不太體面,二來是還有求於人。再說邊上並沒有能替我交涉的人,新八郎是完全指不上了,所以只好由我自己幹這尷尬的差事。

  “不要顧左右而言它,說出你們的身份!”可能是有感於世道的混亂,我的話絲毫沒有讓這個武士放松警惕。

  “我們是……是織田家的武士!”我們這次出來並沒有帶著旌旗節仗,車輛上僅有的幾個家徽也全在極不顯眼處,因此上我靈機一動說了這句不能算瞎話的瞎話。

  “織田家?”面前的武士明顯一愣,上上下下認認真真打量了我們這群人一番。“請問是……是織田哪一家?”

  “是織田岐埠本家!”看到周圍聚集起來一些人,並且有的已經開始指指點點的議論,我只得硬著頭皮撐下去,反正現他的眼總比現我的眼好。

  “哦……”武士的面容明顯松弛了一些,但據我看並不是因此對我們的品德產生了信任。相反倒是有可能因為織田信長的凶名,對方不太想把事情搞僵。“既然是右大將殿下的家臣,就請過去與鄙主人一見吧!”說完他轉身走了回去。

  “新八郎,快去啊!”仙芝在車內焦急的催促到。

  “我……”到了真刀真槍白刃相見的關鍵時刻,新八郎反而猶猶豫豫的怵開了窩子。

  “唉……我去說吧!”見到這個情景我只好自己上陣,誰讓我欠他們一家的呢!“我們因為一些說不出口的原因對閣下有所冒犯,因此在下特來道歉!”來到那輛牛車前,我先開口表示歉意。既然新八郎說車和僕人不會錯,那麼裏面的多半是那位小姐的父兄。

  “說不出口?我看多半是‘不可告人’吧!”裏面響起了一個悅耳的女聲,而且年齡絕對不會很大。我的心裏暗自慶幸,沒准真的一下子就碰到了正主。“清平世界光天化日,大人所行的符合身為武士的操守嗎?!”沒想到一上來她就咄咄逼人,而且口風相當的犀利。

  “是、是、是……”我心裏一翻騰,看來新八郎以後有“好日子”過了。不過我可不像他那麼冒失,怎麼也得確定了再說。“也許小姐說得不錯,但有些話我只有見到了尊顏才能詳談!”

  “你倒真是直接,還敢說相見一面!”那個女子戲謔的對我說到。

  “還好,對我叫‘小姐’並沒有太反感!有門!”我心裏踏實了一些,但還需要進一步確定。“小姐,在下是受人所托前來洽談一件事情!如果因在下的原因沒有找對人,那麼一旦所言對小姐有什麼冒犯之處……”

  車廂裏的女子沒有接我的這句半截話,而是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嘀嘀咕咕聲。我盡量不露出刻意傾聽的樣子,所以僅能聽出也是女子,看來她身邊還有同伴,只是不知道是幾個。我上面的話實際已經說得相當明白,只要不是個智障就應該能聽懂下面的潛台詞。老實說我的這個要求非常的無禮,如果是為了自己的事情我絕對不會來現這個眼,對於對方當然也是如此,大家閨秀怎麼能當街拋頭露面?

  “小姐如果有什麼顧慮,此事就全當作罷!我所聽說的那位小姐乃是一位世所罕見的奇女子,自然不會萎萎縮縮作小家子狀!看來真的是在下認錯……”我采用了以退為進的激將手法,從剛才的談吐及帶我們繞圈和當街攔住的作風來看,這應該是有幾分銳氣的女子,不過新八郎看上的人也就應該是這樣了!對於一個小女孩采用這種手段,我都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了。

  “我萎萎縮縮?!我小家子氣?!”裏面的女孩子果然急了,反問一聲比一聲高。激烈的小聲交談後可能是沖破了同伴的阻攔,車簾唰啦一下被拉開了半邊。

  一張精致的小臉出現在我的面前,眉目如畫薄施粉黛,雖不見傾國傾城的嬌豔,但卻是嫵媚性情的靈動。如果換去一身古典的宮裝,她充滿個性的表情完全應該出現在現代的校園青春偶像劇場裏。“新八郎眼力不錯!”這就是我對她的評價。

  “在下失禮、實在是失禮……”作出道歉的樣子我閃開身子,這樣做主要是為了讓後面的新八郎看清楚。10丈的距離一般人或許不行,但身為神箭手的新八郎絕對沒有問題。偷眼看了看那副木訥的傻像,我搖頭歎息,這還不如當年的前田慶次呢!“在下實在是冒昧了!這是對小姐大大的不敬……”我現在該退卻了,畢竟這不是在大街上討論的事情。“我們想拜訪小姐府上,以便與令尊大人當面商酌!”

  “這……”面前的美人愣住了。她之所以出面也是一時意氣,如今人家不說她自己一個姑娘家總不好主動開口問。

  在那輛車子啟動後,我招招手讓新八郎他們跟上來。“請好吧!已經五成了……”我興致勃勃講述著事情的經過。

  與我興奮的表情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是滿臉的怪異。“大哥!可……可不是她……”新八郎吭吭唧唧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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