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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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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0 21:1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2、大敵當前(上)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一日,也就是我抵達遠江吉田城的第二天,上午九時許,我來到了主城二之丸的大廳外面。出於對德川家康這個兒女親家和“親密戰友”作為主人的尊重,織田信長把行館安設在了二之丸,而德川家康也是每日來此會商軍務,以此表示完全服從於織田信長的統帥地位,因而這裏也就成了本次戰役織田——德川一方的神經中樞。
  此時因為織田信長本隊的入住,一座偌大的吉田城已被塞成了個“罐頭”,到處均可見列隊等候的成群士兵,由於最終的作戰方案一直沒有確定下來,所以大家都在隨時等待著命令。誰都知道強大的敵人已經近在咫尺,心情的緊張無法避免。

  由於道路較遠我算來得晚的,因而戰略的謀劃不可能等我來了才開始,這種會議其實已經連著開了十多天,只是還沒商量出個結果而已。據說前幾天爭論得非常激烈,與戰略思想相比許多人更多的考慮著自己的利益。

  在門廊和候見室裏,分小群聚集著很多人,都是來參加本次會戰的。他們大多數都在閑聊,內容不管開始時怎樣,現在也都引回了本次的戰事。會談的群體基本上都是各個相近的群體,但也有極個別者去和不隸屬的圈子搭著話,我覺得可能是有一些題外的意圖。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我主動搭訕,我也禮貌的回複了幾句問候,但腳步並沒有停下來,這些人都不是我想要交談的對象。隨著地位的提升,與我攀關系的人也是日漸增加,但我幾乎沒有和任何人建立令人懷疑的密切關系。這並不單單是因為織田信長的原因,而是由於我還不太想因為某些不知所謂的人而在不知不覺間得罪另外一些人,那些地方離我現在還太遠,不如以後看看再說。

  “好熱鬧啊!”我在候見室裏面的一個小角落,看到池田恆興、堀秀政、中村一氏和金森長近四個人聚在一起,就朝那邊走了過去。如今堀秀政他們三個已經是部將的身份,並且都在織田本家的中層人物裏屬於挑大梁的角色。“前些日子討論的怎麼樣了,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嗎?”我好整以暇的問到。

  “還說呢!都快吵翻天了……”池田恆興還是嘴最快,雖然已經身為家老城主但依然缺乏個穩重勁兒。最近他的地位和實力都有所增長,雖然沒有直接增加領地,但由於他在西近畿的使命特殊,不但從來不上繳,反而時不常的從岐埠弄到些援助!就比如這次,“猴子”作為三十多萬石的守護帶來了2000人馬,而他也是2000。“各方意見極不統一,各說各話都想壓倒對方。其實打是一定的了,如何打也沒多少懸念,關鍵是個在哪裏打的問題!”

  “那都想在哪裏打呢?”我微笑著問到。

  “還能怎麼樣,無非是遠江、三河兩種意見罷了!”金森長近聳聳肩說到。他現在已經和前田利家、不破光治一起長住越前府中城,名義上歸柴田勝家領導,但他們的部隊幾乎都是從岐埠本家帶過去的,在上次平定一向宗叛亂時借口留在了那裏。其實織田信長也不是沒有想過在山陰也派上這樣一批人,只是一來沒有太合適的人選,二來我也沒給過他“援助”我的機會。“……前者是想在遠江決戰,而後者是想把武田軍放進三河再打!”

  “根據呢?”我對這個問題來了興趣。曆史上只是提到了織田信長力排眾議堅決的在遠江打了這一仗,但這個“眾意”都是什麼我卻一直沒有搞清楚。

  “遠江派認為退後會動搖軍心,還是利用這裏地形多變的優勢阻擊武田軍的好……”這次答複我的是堀秀政,在這幾個人裏他的軍事素質最好。近幾年裏他日益受到織田信長的重視,幾次大戰中他都率領上千人在本陣中起獨當一面的作用。“三河派認為這裏不易發揮我軍人數上的優勢,反而時間一長有可能被武田軍從南信濃斜插側後,那時可就是個腹背受敵的局面!所以不如只固守遠江的幾個堅城,其余的力量則退守三河,如武田軍攻城不克我軍就進攻,若武田軍長驅直入則斷其後路。”

  “哦,都有些道理……”我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支持撤到三河的肯定大多數都是根基在近畿一帶的新貴們,他們害怕被困死在這兒後家裏出現什麼問題,至不濟還可以且戰且走的往回退。遠江派當然是以德川系和依然安居尾張的人為主,他們或不想讓危險逼進自己的領地,或無法承受砸爛三河的損失。我從這番話裏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兩種戰略構想都是基於長期僵持,進行一場消耗戰的前提,怎麼就沒人計劃一下在哪裏合戰最有利呢?

  “似乎還是在寬闊些的地方好些,畢竟我們的部隊要比武田多三萬!不過……武田家的優勢是騎兵,這麼算著又是狹窄的地形好,可以限制‘赤備’的沖擊力!”我仔細的盤算著。由於時間的久遠,我竟忘了曆史上長筱之戰的確切地點,這可是個關鍵因素,成敗會有很大的出入。“……這一仗其實……你們都怎麼了?”我忽然注意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

  “你沒事吧!是不是路上淋雨了?”池田恆興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有什麼不舒服就說話,可不能強撐著!如果不行的話就先回去休息,主公那裏我會替你說明。真是的!眼看要打大仗你卻趴下了……”

  “幹什麼?別動手動腳的!”我一掌拍開了他的手。“有話好好說,老是這麼裝神弄鬼的幹什麼?”

  “你……真的沒事?”池田恆興又不確定的上下看了看,還伸手推了推我。“沒事你說什麼胡話!”看我好像真的沒事他一下子吼了起來。“武田赤備乃天下第一強兵,我們的騎兵就算加上旗本也僅有對方的七成!一旦正面列陣對敵,幾萬人的戰線只要有一處被沖垮就是個全線崩潰,到時候人再多又有什麼用?你的甲騎是也是名聞天下的勁旅,上次都沒經住人家一個照面,我們這麼多參差不齊的部隊怎麼對陣?全軍野戰,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他的聲音很大,以至引起了周圍幾個人的主意,但卻沒有人走過來參與。

  “哦……”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在我長筱之戰的經過和結果已經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可在他們來說這卻還是如夢似幻的推測!在他們心目中武田家至今還是一個夢魘,此時織田信長的戰略意圖還是一級戰略機密,不過即便說出來多數人還是會以為是個笑話。“有什麼可奇怪的嗎?”到此時我只能強自為自己辯解,真正的計劃只能由織田信長自己說出來。“這些年來咱們主公什麼時候退縮過?又有什麼樣的強敵是主公打不敗的?至不濟總比桶狹間時……”說到後來我自己都覺得是在胡說八道了。

  “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傳染上什麼傻病了!原來多聰明的一個人,可惜……”池田恆興一邊絮叨一邊搖頭,仿佛自己遭受了多麼大的損失。金森長近和中村一氏雖然沒有說話,但看表情也明顯是這樣一個看法。

  “諸星殿下,有些事情您可能還沒聽說……”堀秀正語重心長的說道:“此次由岐埠起兵時,主公命令我們帶上大量建柵欄用的尖頭木樁,總數量足有兩萬根以上。再加上大量的纜繩和本家全部的鐵炮備隊,這明顯是一個堅守的架勢!說句不該說的話,我鬥膽猜測主公是想在某座隘口的城池外圍建立成一個巨大的防禦體系,以此來把武田軍擋在遠江。在消耗掉武田軍的大量有生力量和銳氣後,再趁勢出兵破敵。我軍後勤補給的能力遠勝武田,這樣似乎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斯大林格勒戰略!!!”我吃驚的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我是知道了曆史才明白長筱勝機的,而竹中半兵衛的看法是在遠江分兵不戰以達到牽制武田軍的目的,但這兩個戰術都有自己的弱點,要是有一兩處城池被武田軍撕破了怎麼辦?畢竟不是所有將領都是高手。要是武田軍不進攻織田預設的陣地怎麼辦?拔了樁子換地方?其實還是堀秀正的辦法更穩妥,迫使織田以優勢兵力龜縮一處,這更能滿足武田勝賴的虛榮心,換句話說也更有可能把他引來。武田與織田的情形還真有些像衛國戰爭初期的德、蘇,人數少的一方普遍素質要高而且相對均衡。“我完全相信主公有能力帶我們走出困境,在正面的戰鬥中擊敗武田!”我決定再扮演一次“預言者”的角色。“就像以往的那樣!”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病得這麼嚴重,真是可憐!”池田恆興繼續對我冷嘲熱諷,這次連堀秀正也搖頭歎息放棄了勸說我的希望。

  “誰病了?”這時羽柴秀吉伴著丹羽長秀走了過來,聽了池田恆興的半句話好奇的問到。

  “你們來得正好!聽聽他的夢話……”池田恆興立刻揪住了新來的聽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冬天裏的熊:在述評中有一些大大一直在誇我,可我自己卻覺得實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斗膽說明一下!

  如果能進VIP我早就進了,只是人家不搭理我而已,至於覺得自己不缺錢的人,至今我還沒有見過。大大們,共產主義還沒有實現,“萬惡之源”對我還是有吸引力滴!只是既然有這麼多大大支持我,不弄出個結果未免對不起人。不過以後再開新書的話我一定事先就說清楚,一定時間不能有收益就停筆!至少這樣才算得上“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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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19:5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3、大敵當前(下)


  “……叫你們說說看,還有比這更瘋狂的戰略嗎?”講述完我的“無知”後,池田恆興殷切地尋求著支持。
  “年輕人固然勇氣可嘉,但行兵打仗還是要以謹慎為要!”丹羽長秀看著我一臉憂慮的說到。“以你的經驗、戰績本來我是不該多嘴的,但正因為你有了今時今日的影響,一切就更要三思而後行啊!”

  “丹羽殿下所言甚是,但我並不認為謹慎就一定是指堅守不出!”我不能說出已經知道織田信長想法的事,但可以表現一下和他的戰略觀點趨近。“僵化的防守只能是把選擇的權力交給對手,動態的防禦才是上策!以今日的情況來說,武田軍的野戰能力是比我們強上不少,但也不是說在所有的時間、地點都對他們有利……”

  “啪!”這時羽柴秀吉猛地拍了我肩膀一下,嚇了我一大跳。“還是你諸星老弟,和我就是對心思!什麼武田赤備,什麼天下第一,我就不信了!這個‘第一’就一輩子姓定武田了?只要主公下令,就算只有你作伴我也上了!”他一邊說一邊興奮的拍著我肩膀,只是眼神不似以往的狂熱,而是帶著一股詭異。

  “哦!好……”我躲開他手的同時明白了一件事:這只“猴子”也看出了織田信長的戰略!既然從岐埠時就開始准備,那就說明織田信長的主意早就打定了,再怎麼勸也是枉然。只是現在我想不通的幾個問題是,這究竟是黑田的功勞還是他自己看出來的?他是真的充滿了信心還是有其他別的打算?他真的事先沒有和織田信長溝通過嗎?要知道竹中半兵衛也是在我稍稍提示了一下後才想到這個方法的,只是當時我們還沒有掌握織田信長帶木樁的這個情報。不過至今半兵衛依然有些擔心,擔心武田勝賴是否會如此“配合”。

  “你?你們!”丹羽長秀有些著急,我和羽柴秀吉兩個人一起犯的“錯誤”後果絕對是嚴重的,再說現在織田信長還時不常的令人“驚訝”一回呢!“兩位既然都是這個看法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我懇請兩位,在完整計劃考慮成熟之前不要貿貿然就提出來!”他最後也只能這樣說了。

  “會議開始,諸位大人入內!”這時站立在大廳門口的值日官莊嚴宣布到。

  隨著人流進到裏面,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居然已經在主位上並排坐好了,這種情況可不常見,他通常都是要別人等的。我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種難得的悠閑,就如當年的桶狹間之前一樣。

  “諸位!關於戰略的討論已經有了些日子,所以今天我首先要宣布幾件事……”看到眾人已經各就各位坐好,織田信長沒有過場的就進入了倒計時。“首先,迎擊武田軍的戰場就選在遠江,從現在起我們一步不退!”

  嗡的一聲屋子裏一亂,前幾天一直爭論的焦點居然就這麼讓織田信長定下了,這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我看到了好幾個人張開了嘴,似乎還想作最後的努力。

  “這件事就到這裏,我不想聽其他什麼話了!”織田信長一下把門堵了個嚴嚴實實,那幾個人只好很辛苦的把話咽了回去。

  “右大將殿下!對於您和眾位大人的活命之恩、再造之德,我德川家康縱萬死亦難報萬一……”德川家康表現出了足夠的感激涕零,我甚至真的看見了他的眼淚。他的確實心意只怕誰也猜不出來,曆史上“猴子”對他的評價是可以信賴的老實人。“此番與武田軍一戰,家康願率麾下三河武士引為前驅,萬望右大將殿下允准!”

  “三河守殿下不愧是清康公的後人,奮勇爭先勇於任事!”織田信長顯得非常高興,說得好聽他是好大喜功,不好聽信長就是個人來瘋!好不容易這次想來個驚人之舉,自然希望上來就有人捧場。“不過具體安排我們稍後再談,下面我要說第二件事!”織田信長轉回來,臉上的肌肉又成了垂直線條。“我准備除留少數部隊守城外,其余全軍前進,與武田軍進行決戰!”

  “嗡!”這一聲比剛才響亮好幾倍,就連剛才暗自欣喜的人都變了臉色。直接面對武田騎兵的沖擊,織田信長別是有病了吧?這麼大的事反而一時沒人發言了,因為對這種結果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池田恆興和堀秀政他們幾個像被人往嘴裏塞了個整鴨蛋,吃驚的樣子像是大腦進入了真空狀態;羽柴秀吉除了興奮還是興奮,我看得出他是努力壓抑著讓自己再等等;偶然瞥見丹羽長秀,他的眼神卻複雜和怪異,幾分無奈、幾分失望、幾分痛苦,看我和“猴子”時還有幾分埋怨和憤怒。看來他是在懷疑我們用了什麼卑鄙手段,對織田信長施加了極端“負面”的影響,這是從何說起!

  “大家能有這種眾志成城的態度,很好!只要我們保持這樣的精神狀態,那麼即便是與鬼神為敵也沒什麼可怕的……”眾人的一時無語被織田信長作了這樣的詮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的。“下面我們再來討論一下細節,我准備把戰場預設在……”

  “主公,您是否能夠再考慮一下!”丹羽長秀實在忍不住張了嘴,有不少人對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盡管由於種種原因他們自己沒有這樣的勇氣。“從各方面的條件考慮,我方似乎……”

  “形勢緊迫,唯戰為要!”織田信長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打斷了丹羽長秀的話,可能覺得有必要給丹羽一個面子,就又說道:“有什麼需要考慮或討論的個人意見,可以等打完了這一仗再說,那時會有很充裕的時間!”

  “這……是!”丹羽長秀只好保留了意見,可等打完了還有什麼必要討論和考慮呢?

  “關於這次的戰場……”掃清障礙後織田信長開始宣布他的計劃。

  “軍情!緊急軍情!”這時一個侍從慌慌張張的進來通報。

  “命來人上稟!”聽到這個消息織田信長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回稟主公,右大將殿下!”一個德川家的探馬騎士被帶了進來。“今晨武田軍本隊離開鳶尾山開始南下,只有大約不足兩千人繼續圍攻長筱……”

  “他們去哪了?!”織田信長等不及他的“細致”,摁著面前的矮幾直起身,厲聲問道。

  “目前正向清井田原進發,今晚可能會在那裏紮營。另外武田軍的先頭部隊前出較遠,清井田原應該不是本次行動的終點,預計將在明天晌午抵達設樂原!”

  “設樂原……設樂原……”織田信長小聲嘟囔著坐回了原處,雙目似乎有些散光。“哈!哈!哈!”稍頃他突然大笑三聲,極盡瘋狂、病態之能事。

  一時間眾人觀之皆側目,恐怕更作實了正在傳言中他的精神問題。

  “真是天助我也!”織田信長大吼一聲重拳砸在了面前的矮幾上。“我原來一直就是看好設樂原這個地方,沒有比這裏再好的決戰地點了!不但地勢狹窄可以集中力量加大陣地縱深,而且面前還有一條連子川阻隔,武田軍騎兵的沖擊力必將大打折扣!沒想到武田勝賴這個小子如此識趣,居然主動把脖子伸到了我的刀下……”織田信長越說越興奮,仿佛勝利已經拿到了手裏。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設樂原是怎麼回事,連子川又在哪裏,不過看樣子織田信長是很作了一番詳細的調查,而且看他又說得那麼有信心,應該是有些把握了。可大部分人並不等於是全部,好幾個德川家的將領都皺起了眉頭。

  “右大將殿下,外臣有下情回稟……”在德川家康的一再示意下本多正信想給織田信長提個醒,瞅准他中途換氣的機會插了進來。“設樂原地勢雖窄但卻是東高西低,以此為戰我軍將處於下風的位置,而武田軍居高臨下正好可以發揮騎兵的威力!今年天旱水淺,連子川最深處也不過一尺,未必就能夠給武田軍造成多大的麻煩。外臣冒死鬥膽提出一個建議,望右大將殿下斟酌:我軍於可以發揮人數優勢的有海原列陣,以數路兵馬冒充趕往長筱城的援軍交替前行,將武田本陣引至此處決戰!那時我軍以逸待勞……”

  “你不必對說了,這些情況我都清楚!”織田信長已經打定了主意,任何人的話他都不會再聽了。“天旱水淺連子川兩岸土地幹燥,我軍將提前趕到挖掘三道塹壕,並立下拒馬柵欄!屆時我軍將全部鐵炮隊調往第一線,將武田赤備擊殺於柵欄外側。就算敵軍突破了一兩道也不要緊,我軍通過塹壕上的跳板撤向後面的柵欄,而武田軍因為要通過第一道柵欄必得減速,這又給我軍鐵炮提供了再次射擊的機會。時間緊迫,我命爾等在午時二刻分隊出發,前往設樂原趕築工事,各隊守備位置我隨後會分別傳令通知!此戰關鍵在於鐵炮,各隊抓緊時間速去准備!”

  “遵令!”時至此時眾人只得應命,但大多數人對這種異想天開外加一廂情願的戰略還是充滿了疑慮。

  “啪嗒!”我忽然聽見了一個極小的聲音,扭頭看時只見陰霾的天空中閃起了點點寒星。織田信長要用鐵炮老天就下雨,還是真夠“點”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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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19:5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4、血與火(一)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二日淩晨,下了半天加一夜的小雨終於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清新潮濕的氣息。由於依舊是處於陰到多雲的天氣,東方的天際並沒有露出太陽的臉來,只是在那個應該出現的地方泛起了青白色。
  根據不斷來回穿梭的探馬和忍者們的報告,武田軍離此尚有一段距離,我就在近衛旗本們的掩護下越過前沿陣地,來到了連子川畔。出於加籐段藏的謹慎,外圍及遠處還有一大圈或明或暗的忍者。

  不得不佩服織田信長的恆心,面對突然變糟的天氣依舊強令按原計劃出兵設樂原。不得不說面對這種情況連我都產生了懷疑,畢竟曆史在很多地方都已經改變了,要是雨持續不停怎麼辦?屆時連我手下的發射特種紙包子彈的鐵炮都會變成一堆廢物!雨停的時候我真的很是驚訝,似乎織田信長和管理降雨的神明關系非常不錯,該停的時候停該下的時候下,當年桶狹間時就是如此。原想向他打聽一下這裏面的關節,可又覺得他最近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

  設樂原的地形像是個斜放著的漏鬥,東高西低並且上窄下寬。由駿河方向延伸過來的官道至此出了條岔路,向下經過一個長約兩百丈的下坡就可以到達連子川東岸,由於兩側是長滿茂密樹林的山崗,下坡的寬度只有六十余丈。過了河就是我們現在列陣的地方,是一個相對廣闊的半丘陵平原,至此織田一方的戰線已經擴展到了三百丈寬。斜坡的角度大約有30度強,正是最有利騎兵發揮威力的地形。

  六十丈,近兩百多米的距離,按理說也不算太窄了,可數萬人的陣勢、數千人的沖鋒一排開,還真是顯得捉襟見肘。以狹窄地形限制織田軍人數上的優勢,再以精銳騎兵軍團集中一點發動沖擊,也許武田勝賴真的會這麼想吧!至少織田信長表現得信心十足,其他人則並不太樂觀,不過即便武田軍真的來這裏能否取勝,這仍是一件難以預料的事情。

  因為我手下的鐵炮隊相對較強,所以被安排在了正面戰場偏左的位置;中間是織田信長的岐埠兵團,不過他的一線鐵炮隊由瀧川一益保護;右側也就是連子川的下游,就交給了德川家康的三河部隊;羽柴秀吉在我的更右面保護我的側翼,因而正面的戰線尚不足十丈;再後面是丹羽長秀的1500人;柴田作為主要預備隊並負責大軍背後的全面防禦。

  我把手伸到水裏,陰雨的天氣使水有些涼。雖然下了雨但並不大,不要說水沒有漲起來,甚至都沒怎麼犯渾,本多正信沒有說錯,連子川最深的地方也不過一尺左右。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一股帶著濃重潮濕感覺的草木清香立刻充滿了鼻腔,“唉……”我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昨夜的降雨還是有影響的,而且是對織田軍那三千多支暴露在空氣中的明火繩槍影響嚴重。我估計會有五到六分之一屆時打不響,激烈的交鋒後這個數字還會增加。

  我轉身向營陣走去,櫻井佐吉搶前幾步又確定了一下塹壕上面跳板的牢固程度。一行人越過塹壕進入了了鹿角、柵欄的預留缺口,守衛的士兵立刻把缺口堵住,手握長槍逼視著對岸的官道方向。這就是素質的體現,盡管幾乎一夜沒睡但依舊精神飽滿。

  一夜緊張的勞碌終於建成了三道防禦戰線,即便是我本人也是一直親自在各處視察。塹壕和柵欄修築的甚至超過了織田信長要求的標准,雙方性命相搏所以不敢有絲毫懈怠。

  連續穿過近兩百米的前沿縱深陣地,我回到了自己陣營的中部核心。在我的帥帳周圍的空地上,還立著另外一百多個略小些的帳篷。菲利普和他的500個手下正在裏面休息,他們是昨夜唯一獲准睡覺的部隊。

  “主公怎麼一大早就出去了?您應該抓緊時間多多休息才是!”我一進大帳就看到了竹中半兵衛和蒲生賦秀。

  “問題不大,只是想再看看准備情況!”我摘下頭盔後籐又兵衛搶前接過,阿雪彎腰替我解著佩刀,坐下來揮手示意他們坐下。由於武田軍還在清井田原的宿營的裏,我讓操勞的士兵們抓緊時間休息一陣,當然是除了崗哨之外,而且都穿著衣甲抱著武器。“你們倒是該睡一會兒,指揮作戰還要多靠你們呢!”他們兩個的眼睛此刻都和兔子差不多,尤其是竹中半兵衛,盡管是在坐著卻開始微微氣喘。

  “都是臣等無能,要主公受如此操勞!”竹中半兵衛滿懷愧疚的說到。

  “什麼事都要你們作了,我這個主公作得不是就太輕松了嗎?”我哈哈一笑後點頭示意叫阿雪他們准備早餐。“主公那裏有什麼消息?”我看到蒲生賦秀手裏拿著一大堆折子。

  “主營情況一切正常,只是一再傳令要各處小心戒備!”蒲生賦秀雙手捧著那疊折子放到了我的面前。“……雖然武田軍至今未曾出兵,但半個時辰前營中已經出現了部隊的調動!其忍者和偵察部隊則徹夜四出活動頻繁,和我們的人發生了幾起小規模的遭遇,雙方都沒什麼損失。當然,德川等諸位殿下的人也都沒閑著!”

  “嗯……”我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並不意外。“賦秀,此次就由你擔任先發大將進入一線,有信心嗎?”看著面前這個不到20歲的年輕人,我忽然想起了10年前的自己。這次我的戰線也不算長,也就在60丈左右,有他的500長槍足輕應該夠了!再說還有菲利普的500鐵炮隊在那裏,人太多了,在第一道柵欄和第二道塹壕之間也展不開。

  “這?!殿下……”蒲生賦秀先是驚愕的張大了嘴巴,而後離座跪伏於地。在日本先發首陣絕對是莫大的榮譽,自古還有不少因此而爭鬥的事例,我這裏一般這個位置也無外前田慶次、可兒才藏和長野業盛幾個人。“殿下厚賜,賦秀必不負所望!”他激動的說到。

  “你自己小心謹慎就好,不過對你這一點我還是比較放心的!”我伸手把他拉了起來。“……本次戰役與以往不同,決定性的要點是要以鐵炮擊破武田的騎兵!因此你的主要任務不是殲滅多少敵人,而是要切實保證鐵炮隊和本陣的安全。一旦第一道柵欄被突破,你要不惜一些代價掩護鐵炮隊安全撤退。為了加強可能發生的近距離混戰,我命櫻井佐吉、石河貞友、伊木半七帶200長於刀法的旗本歸你指揮!”

  “殿下敬請放心,末將這就再去檢視一遍!”對我的囑咐一一答應後蒲生賦秀說到。在他離開後不久,我的早餐就被送了進來。

  “賦秀的謀略自然是絕無問題,但這樣的白刃相見是否承擔的了呢?”之後竹中半兵衛不無擔心的說到。

  “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問題!”我掰下一塊飯團放到嘴裏,細細的咀嚼了起來。“有塹壕和柵欄的保護,前面的戰鬥縱然激烈也是有限,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鐵炮隊而已!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清醒的頭腦之重要更甚於武勇。我另外准備讓業盛率1000人在二線接應,才藏和勝猛負責保護後隊!”

  “主公所慮甚是,這確是不得不防!”竹中半兵衛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武田軍與我們不同,他們的赤備原本就是來自大山裏的騎兵,雖說大部隊的轉進不可能在不知不覺間進行,但在戰事正酣的關鍵時刻幾百甚至上千人的偷襲並非辦不到!”

  “是啊!我擔心的也正是這個……”我點了點頭,不禁把眉毛皺了起來。“武田勝賴固然不如他的老子,但以四名臣為首的二十四將可依然尚在!甲州兵法向以詭異奇絕著稱,與我們習慣的數萬大軍正面對壘是完全不一樣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在遠江決戰這個戰略是非常英明的,要是武田軍置我們於不顧退回甲信群山可就麻煩了!進將泥足深陷;退甲州兵複來,別多了,每年折騰我們一次就受不了了!萬一武田軍放棄正面決戰而分散進擊,我們的後隊……”說到這裏我搖了搖頭。

  “應該不至於吧!”竹中半兵衛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負責全軍總預備的是柴田殿下,雖然可能他和主公有一些嫌隙,但想來不會在這種事上玩什麼花樣的!”

  “我也不相信他會誠心搗亂,但這個人勇猛有余應變不足,很難說遇到意外打擊時會不會撐得住!”我感覺嘴裏的食物已經沒什麼味道了。“再說武田軍也未必就會從他那裏來,還有丹羽殿下呢!他可向來不是以戰力見長的。所以說最終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別人不能太指望!”

  “主公……您是不是……是不是……”竹中半兵衛在我的神色裏捕捉到了一些真實想法。

  “是的!今天我跟你說句一直不敢說的實話……”我回頭看了一下,阿雪他們已經退了出去,此刻大帳內只有我和竹中半兵衛兩人。“我的理智告訴我主公的決策是正確的,武田軍會來在我們的‘牆’上碰個頭破血流;可我的心裏又不住的恐懼,怕萬一武田軍放棄這個戰場。老實說我真的怕會出現那樣的情況,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突然出現的變化!”

  “主公不必過於擔心,即便是轉移陣地本家還是有人數上的優勢……”竹中半兵衛試圖重新振奮我的信心。

  “主公!”加籐段藏這時急急的走了進來。“武田軍行動了,看方向正是朝著設樂原而來!”

  “看來……是我多慮了!”我又拿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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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19:5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5、血與火(二)


  武田軍的大隊出現在對面坡頂時,已經是上午的九點十五分,與奇襲的“如風之疾”不同的是,在大軍合戰前的進發一般是采用“如林之徐”。看來甲州軍確已盡得“四如”兵法的精要,只是不知道一會兒我們要進行的這場防守反擊,是否也可以“如山之巋然不動”!
  從連子川西岸這邊來看,因為角度的原因我們只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旌旗下站著的一排士兵,根據我昨夜上去勘查的地形判斷,武田軍的本陣應該已經甩到了官道上。連續半個小時的旗幡搖動,看來他們是在調整隊形作進攻前的最後准備。

  我不錯眼珠的盯著上面的變化,輕輕搖擺著手中的太極團軍扇。“一算,火炮有把握擊中武田軍的陣內嗎?”我自己目測的效果並不理想,但還是問了一句。此次雖然只帶了半數鐵炮隊,但兩個統領卻都在其中。

  “將將能夠著武田軍的前沿,由於樹木的阻擋效果也不會很理想!”聽了我的話無能為力的搖搖頭,負責本次操炮的他當然已經測算很久了。

  “那就把炮瞄在下坡的中段,隨時聽我命令射擊!”我點點頭對他吩咐到。既然確實是這個結果,那麼也就盡力而為吧!

  “是!”他簡潔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就走過去調整那兩門10磅炮,此次我把大炮設在了帥位的邊上。

  “主公令諭!”一個織田信長的傳令兵策馬來到了我的面前。“傳主公令諭:聞主陣炮響各隊鐵炮齊射,有擅自脫離戰線進兵者,斬!”

  “上複主公,諸星部謹遵號令!”我大聲回複到。“你們也歸隊吧!不能因為不是先陣,就有絲毫的懈怠!”我對可兒才藏和島勝猛說到,他們兩人既是我的後衛又是預備隊。

  “主公……是否還是讓我和賦秀交換一下位置?”島勝猛回去指揮甲騎了,可兒才藏卻還想討價還價。

  “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回去幹你自己的事吧!”我不想再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眼下不能有絲毫的動搖與混亂。“好好記住我的話:後隊有失,我要你的腦袋!”

  “是……主公!”可能是懾於我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他破例的沒有多說什麼。

  “嘟……嘟……”一串急促的法螺聲中,武田軍完成了陣形的整頓。第一排的士兵由足輕換成了騎士,鮮紅的衣甲、戰馬、武田菱靠旗,人人手中一柄三米余長的騎槍尖鋒雪亮,正是武田赤備中的長柄突擊隊。

  “這……武田勝賴怎麼有這麼大的信心?”望著前面的迎風招展的山縣標旗,我疑惑的自言自語到。通常的大合戰中,雙方免不了有一些試應手的小伎倆,上來即投入名將主力的方式,通常只有在實力超出對手很多的情況下才會采用。

  “看來武田軍內部意見混亂,對於這一戰非常沒有把握!”我的話聲音很小,以至只有身邊的竹中半兵衛聽清了是什麼。他突然極大聲的說了這麼一句,周圍的一幹人等全都驚異的望著他。

  “哦……”我也一下子摸不著了頭腦。

  “主公!武田軍看似氣勢十足,但卻一反常例……”竹中半兵衛鎮定自若的說道:“如果真是有一舉擊潰我等的把握,就更應該示敵以弱,以期盡可能多的消滅我軍有生力量!可現在卻一上來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式,正說明武田勝賴排除眾意強令出兵,因此想要盡快取得優勢。未戰而心先躁,武田軍已經輸了一半了!”

  眾人一時均是恍然大悟,信心立時高漲了起來,同時我也明白了,竹中半兵衛這是在點醒我。自從兩年前我兵敗武田信玄之手後,不可否認在不知不覺間心理留下了一定陰影。對於一個軍人(盡管我從本質上說並不是個軍人)來講,如果自己都不認為自己能戰勝對手,那麼也就根本不用再打了!無可否人,我的這種情緒已經影響到了部下們。我回頭看了竹中半兵衛一眼,感激的沖他點了點頭。

  “主公快看,武田軍動了!”阿雪一聲呼喚,立時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一陣馬蹄聲伴隨著大地微微的振動遠遠傳來,以山縣旗幟為先導,數千騎兵從對面山坡上蜂擁而下,前陣中騎士們手中的騎槍斜指向前上方,稍後的兩部則是手中高舉著寒光閃閃的長太刀。雖然下坡中的騎兵奔馳速度很快,也無法排成橫平豎直的隊型,但每一個騎士都與周圍的同伴保持著一個大致相等且穩定的距離,並沒有相互影響的事情發生。

  高速、穩定、安靜,這使我聯想到了奔馳中的勞斯萊絲。沒有一個人發出喊殺聲,有的只是緊閉的嘴唇和冰冷的眼神,不用懷疑,巨大的戰力即將從這靜默中爆發,眼下唯余馬蹄得得。這期間我沒有讓開炮,一是沒有織田信長的命令,二是他們通過坡道的速度太快了。

  這數千赤備轉眼即來到了連子川對岸,前隊速度稍緩後隊向兩側展開,分成大致相等的三個集群向織田軍的陣線撲來。

  “哦……”我微微張開了嘴巴,身邊的竹中半兵衛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武田勝賴瘋了,居然一下子投入了全部赤備!剛才由於前隊的阻擋和山縣昌景的旗幟過於顯眼,以至沒有人注意到後面的情形,直至後面的兩只部隊展現在我們面前所有人才發現一個事實,沖向右側的是內籐昌豐部,而直奔我來的則是馬場信房!出戰遠江的三個“名臣”一次全上了陣,武田勝賴究竟想幹什麼?

  “轟……”一陣標志著戰役開始的轟鳴聲響起,最先開口的是織田本陣中的“大筒隊”。由國友屋制造的巨銃“大筒”原本是為水軍訂購的,由於時間倉促因而只造出了五十余支,此番為了對付宿敵武田騎兵,織田信長把他們也編在了鐵炮隊裏。

  二十幾個武田騎兵倒在了連子川的河水裏,硝煙中更多的戰馬停止了前進在原地打轉轉。“大筒”的聲音和鐵炮有很大區別,而且也大得多,有些戰馬開始受驚。武田軍畢竟訓練有素,立刻穩定隊型又展開一輪新的沖鋒,其間只留給織田鐵炮隊一個齊射的機會。我注意到一個現象,那些墜馬的騎士只要還能動的,就全都拿著刀槍跟著向前沖去。

  “射擊!”顧不得再看織田信長那邊的動向,我向鐵炮隊發出了命令。

  全軍數千支鐵炮幾乎同時的射擊,造成了巨大的空氣和噪音汙染,僅僅片刻之前的震耳馬嘶和蹄聲已經被完全壓了下去,在這種環境下,新的命令傳遞速度無疑會大大降低。在硝煙騰起遮蔽視線的最後一刻,我看到前面一大排赤備騎兵,連人帶馬一頭栽進第一道塹壕裏。

  “籲……”我長長的吐出了憋著的一口氣,刺鼻的火藥味立刻乘虛而入侵入到我的肺裏。看來織田信長是對的,而我實在是多慮了!可老天似乎不想就這麼放過我的神經,以至不久它又繃了起來。

  清晨的空氣不僅潮濕而且帶著些風,這非常有利於鐵炮隊恢複視力,也使我很快又看見了對面的武田軍。

  後面的赤備騎兵沒有絲毫顧忌,踏著前面的同伴們屍體已經來到了柵欄的跟前,那些失去了戰馬的騎士也都爬出了塹壕,一陣太刀揮舞木質的柵欄碎屑紛飛。鐵炮隊再次的裝彈射擊,蒲生賦秀也指揮著手下的長槍足輕隔著柵欄進行刺殺。很快的,柵欄的那一邊靠滿了人與馬的屍體,後面的武田軍則從那邊撞擊著這座漸漸形成的“血肉之牆”。由於屍體形成的天然屏障,鐵炮和長槍的殺傷力都被大大降低了。

  屍體越堆越高,在我的戰線上堆積的武田軍的屍首就不下500,相信在其他戰線上的數字也不會比我這個少。馬的傷亡數字更大且體積也更大,一個足以跨越柵欄的斜坡正在逐漸形成。在馬場信房的指揮下,武田軍正在對這條血肉砌成的“死亡之路”發起一次又一次沖擊。在這條路的盡頭,就擺著我的腦袋!

  “主公,趕快進行第二套方案吧!”看我一陣陣的愣怔,竹中半兵衛焦急的催促到。

  “好……傳令吧!”我的嗓子和胃同時一陣陣發緊,使勁兒咽了口唾液才沒有吐出來,而在的身後的後籐又兵衛等幾個人早就吐了個淅瀝嘩啦。我自問見的殘酷場面也不少了,可唯有今日感覺不同一般。所有武田軍的士兵都好像被催了眠一樣,他們的眼睛裏完全沒有死亡。

  我的傳令兵吹起了一只南蠻短管銅喇叭,這是為鐵炮隊特制的通訊工具,經過反複試驗,只有這種樂器能夠在雜亂的鐵炮聲中傳遞它那特有的淒厲聲音。

  伴隨這個聲音的起承轉合,菲利普帶著他的鐵炮隊退過了第二道塹壕,登上用壕溝土堆起的土坡,轉身居高臨下的再次射擊,第一道柵欄上的血肉壁壘這樣就不再構成阻礙。

  蒲生賦秀指揮下的足輕和旗本則剛好相反,帶著百倍殺氣向前沖去,登上第一道柵欄開始和武田軍展開白刃肉搏,殘酷的搏殺陷入了膠著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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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19:59: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6、血與火(三)


  交鋒已經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並且依舊在激烈的進行著,第一道柵欄一丈多高的木尖現在被墊得只剩了不足四尺,要翻過它並不需要多麼高的技巧。蒲生賦秀指揮著500足輕、200旗本,在柵欄前阻擋著武田軍的瘋狂進攻。因為兩軍混雜的原因後排的鐵炮只能進行分散的精准射擊,殺傷力被限制在了一個可悲的程度。由於事先築就的工事使我方占盡地利,這才使這700人阻擋住了對方一倍於己的力量,可傷亡的人數也在不斷的攀升著。
  好在戰線不寬,我還能夠不斷的以生力軍補充前面的損失,可由於敵軍進攻一直沒有間斷過,所以我也沒有進行輪換的機會。

  “ !”一名長槍足輕半掩身在柵欄之後趁著一個赤備騎士提疆准備躍起之際,將五米多長的長槍猛地向前刺出,一尺半長的槍尖在戰馬的頸部留下一個深深的血曹之後,齊根湮沒在騎士的胸腔裏。

  可能是由於被刺穿了肺部,那個騎士一聲沒吭的扔下了手裏的太刀,但戰馬卻因為吃痛一個蹶子把屍體甩了下來。由於措手不及長槍足輕被槍桿那邊的重量一下子壓了起來,暴露出來的身體剛好被兩名沖上來的騎士砍成了幾段,而這兩名騎士又被隨之而來的七八支長槍挑在了半空中。

  我微微低下了頭,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閉起的眼睛。空氣中的刺鼻的火藥味依然濃重,但還是越來越難以壓制血腥氣息對感官的刺激,而這兩種味道相互的作用就是,令人嘔吐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也許是我過於敏感,亦或是因為高度緊張的神經已使戰鬥中的部隊變得麻木,總之前面的士兵們既沒有逃跑也沒有神經崩潰。

  “主公……是否應該退往第二道戰防線了?”不知是不是把我的無言理解成了過度鎮定,反正竹中半兵衛惴惴不安的提醒到。

  “那就……主公那裏情勢怎麼樣了?”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改變了意思,織田信長一沒有傳令二沒有退卻,我又怎麼能先退。

  “戰況也很激烈,雖然沒有退卻但瀧川殿下的軍陣已經發生了動搖!”竹中半兵衛很理解我的苦衷,因而對於那邊的狀況也一直很注意。

  “再堅持一下!命令業盛再派些人遞補上去,其余的進至二道塹壕邊隨時准備接應;鐵炮隊停止射擊,退到二道柵欄後待命!”我還是沒有先行撤退的勇氣,膽怯在與感情的一番激烈較量後取得了上風。

  “是!”竹中半兵衛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傳達了命令,相信他此刻能夠明白我的顧慮。

  撤退的准備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由於缺少了鐵炮的支援一線顯得更加吃力。武田軍依舊一波接一波的沖向前方,只是此刻全線陣亡的武田騎士已經高達了2000以上。

  “中央一線崩潰了!”一聲通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由自己的戰線引向了織田本陣方向,瀧川的馬印在快速向後移動的過程中倒下。那裏有一段柵欄被推倒,大隊的武田赤備沖過了一道防線如潮水般湧向二道塹壕。那是山縣昌景率領的部隊,奪取二道塹壕上跳板的意圖相當明顯。

  正在我揪心不已的時候,中心防線果斷地撤掉了二道塹壕上的十余架跳板。上千支鐵炮和數十支大筒同時怒吼,站在前面的一大排赤備騎兵和依舊滯留在一道防線的織田軍士兵一起栽進了二道壕溝裏。不知這是不是織田信長親自下達的命令,總之是相當及時。

  “終於開始收縮防禦了,趁著武田軍現在的注意力都在中路叫賦秀也撤回來吧!”我轉頭對竹中半兵衛說到,聲音裏帶著些許的無力與無奈。

  “是!”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向前面發去了命令。蒲生賦秀且戰且走向塹壕上的跳板撤來,長野業盛已經不足千人的部隊也守在了“橋頭”。

  經過如此苦戰終於取得了些許進展,武田軍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番旌旗伴隨著法螺聲急促的搖動,大隊的武田足輕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下了對面的斜坡道。

  “快,大炮向敵軍步兵發射!”我立刻對身邊的津田一算命令到。

  炮口是早就描好了的,彈藥也就緒多時,隨著接連的兩聲巨響炮彈在密集的步兵軍陣裏炸開,大約五十多人被炸得東倒西歪血肉橫飛。

  作為一直生活在東部山國裏的甲州士兵,幾乎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南蠻人,就更不用說大炮這種東西了!武田信玄生前花大力量建立起了一支有相當規模的鐵炮隊,但也都是通過駿府商人付出了大把黃金的結果。對於前所未見的恐怖武器武田步兵顯出了一定慌亂,但極快的又恢複了前進的秩序。我也只是為了遲滯他們的行動,從此時代歐洲的戰爭情況來看,兩門小口徑炮決定不了十數萬人的戰爭進程。

  就在此時,戰場的情況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由於一道柵欄和二道塹壕之間的距離狹窄,武田赤備無法借助跑之力越過塹壕,要想過去只怕又要用屍體來填滿。面對這種情況山縣昌景采取了最為明智的選擇,扭頭向我的陣地殺來,絲毫也不顧忌鐵炮與大筒在側面的瘋狂射擊。馬場備隊也全軍展開猛攻,死死的咬住了蒲生賦秀後退中的腳脖子。

  “鐵炮隊掩護!”我站起來揮動著手中的軍扇沖著前面大喊,如果不是侍衛們拉住我幾乎就沖了過去。

  菲利普指揮的鐵炮備隊再次開始了射擊,但是這幾乎沒有什麼作用。越過頭道柵欄的武田騎士已經全部失去了戰馬,在雜遝的混戰中太刀比長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如果不是還有200名旗本在前面,蒲生的長槍備隊早就叫對方殺光了,鐵炮隊自然也難以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挑出敵人來。

  可就在此時,又一支為數約有三百的赤備騎兵跳過了頭道柵欄,與前面不同的是這只騎兵是沿著血肉墊起的斜坡跳過來的,因此還都騎在馬上。在為首一員黑甲大將的率領下,這只騎兵疾向二道壕溝的跳板馳來,沿途撞到了不少雙方正在交戰的士兵。

  “砰、砰、砰……”作為專業雇傭兵菲利普·呂克貝松的戰場敏感性是一流的,在我還沒有看清對方旗幟的情況下一片彈雨就傾瀉向了這群突然冒出來的“靶子”。一陣硝煙過後我看見了大約有六十幾個騎士被打了下來,其中就有那個黑甲大將,他的馬印也被打折了。

  原本已經殺紅了眼的武田軍突然出現了一陣混亂,我即便隔得很遠也感覺出了他們士氣的浮動。

  “馬場信房已被討取!”從那裏突然傳出一聲聲嘶力竭的高喊,我清清楚楚的聽出那正是蒲生賦秀,真沒有想到一個如此文靜的人也能喊得這麼大聲。

  “馬場信房死了!”

  “馬場信房被打死了!”

  蒲生賦秀一聲之後他周圍的士兵也全都喊了起來,接著就是我的前軍、中軍和後隊,最終這股聲浪彌漫到了設樂原戰場的所有角落,每一個織田聯軍的士兵都在高聲吶喊,士氣陡然為之一振。

  “殺呀!奪回陣地!”我突然覺得一下子看見了曆史的真實軌跡,那麼爬上這只飛速前進的巨輪才是我此刻最該做的。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有沒有信心時所能發揮的力量絕對是天差地別,而眾多同伴的作用就是再乘上幾個倍數,反之擴大恐懼的效果也同樣明顯。

  蒲生備隊反身殺回,長野業盛備隊也沖過跳板向中路方向推進。失去主將的武田軍馬場備隊一團混亂,不一會兒就被趕回了第一道柵欄後;正向我這裏迂回的武田軍山縣備隊對著迎面而來的成片長槍也是寸步難行,由於側翼不斷受到鐵炮的密集攻擊,也只得暫時後退。織田聯軍在奪回第一道戰線後又穩住了陣腳,正在渡河中的武田步兵既要躲避己方的騎兵還要面對鐵炮的射擊,不得已下武田本陣傳令收兵。

  “馬場信房確實死了嗎?”在雙方調整部署的空檔時間我對召回的蒲生賦秀問到。

  “不太清楚!”他對我一搖頭說道:“我看到那支騎兵裏有不少背著馬場靠旗的旗本,但那員黑甲大將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標志,而且他本人雖然落馬但卻被部下搶走了,所以是否死了還真不好說!”

  “你作的非常好!”我贊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番武田軍銳氣已挫,在我們這裏找到屍體的武田家知名武士就有土屋右衛門尉昌次、原甚四郎盛胤和甘利籐藏利重等17人!”蒲生賦秀興奮的說道:“殿下,經此一戰武田赤備損失過半,今後將再無人言敗了!”

  “你的功績我都看到了,會盡快上報主公。你和業盛交換位置,稍事休息一下!”我此刻終於再次感覺到了對曆史的把握,心情也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殿下,我……”

  “我明白!戰役剛剛開始,不用怕沒有繼續立功的機會!”看他有些不情願我急忙補充到,又向他身後指了指。“就算你還撐得住,部隊也總該調整一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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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19:5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7、血與火(四)


  從第一次進攻失利後開始,一直到下午三點半為止,武田軍又先後進行了四次攻擊,每次都要扔下一兩千具屍體,但武田騎兵卻沒有再次出現。織田一方也好不到哪裏去,步兵攻擊柵欄相對倒更是得心應手,總數超過五千人的傷亡也足以令人心驚肉跳了!
  我看著面前河灘上密密麻麻的屍體,以及連子川上不時漂向下游的血花與浮屍,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名動天下的甲州武田氏完了,就算是他們取得了此戰的勝利也完了。縱然有甲州與駿河的金山,縱然是依舊有許多名將能臣,但如此巨大的人員傷亡可不是甲信山國能夠輕易恢複的,更何況甲州軍勢已經不再是不可戰勝的了!

  武田信玄死了,不是在兩年前,而是在此時此刻的設樂原!上百名曾經縱橫東國名震天下的大將陣亡,上萬久戰沙場的戰士折損,這就明確的向天下昭示了一個真理:失去了武田信玄的甲州軍也是人,也可以確鑿無疑的死於刀劍之下!

  武田信玄、武田勝賴,這不能不說曆史是由英雄書寫成的!人民群眾固然是決定曆史發展的決定力量,但使用這股力量的卻是個別英雄人物。借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來說,人民群眾的力量就像是先進生產資料般強大,但真正創造價值的卻是英雄人物這個生產力,沒有生產資料固然勞動率低下,但缺了生產力生產資料自己能動嗎?武田家也許還能苟延殘喘幾年,但天下大事和他們的關系已經不大了。那麼和我呢,和我的關系大嗎?

  “主公,有些什麼新的打算嗎?”在調整了一番細枝末節的部署後,竹中半兵衛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沒什麼,只是想想以後的事!”我坐直身子,把一直撐在膝蓋上的雙臂向兩側伸了伸。

  “以後的事?……主公是該仔細考慮一下了!”稍微一愣之後他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你也這樣看?”我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沒想到順嘴的一句話也能造成這種效果。“那你說說看!”

  “回稟主公,以此戰為轉折點武田家必然走向衰敗!大殿今後幾年內的戰略重點只怕是要從近畿和西國,轉而向東國……”竹中半兵衛侃侃而談,顯然對今後的發展具有極高的信心。“武田家雖敗畢竟根深蒂固,而且還有上杉、北條這樣的龐然大物窺伺在測。大殿要想取得進展必然全力以赴,而德川、柴田無疑將是全力支援的對象和急先鋒!既然如此,西國的支柱力量就是主公和羽柴殿下,對於許多事情大殿也得‘放手’了!”

  “你倒是很有自信嘛!我可……”我也想到了織田信長可能會也應該更多的依靠我,但卻認為不會這般的順當。

  “主公,武田軍又又進攻了!”正在我想輕松一下的時候,近衛的喊聲又把我拉回了這殘酷的戰場。

  武田軍果然又開始一輪新的攻擊,一列又一列的部隊從高坡上緩緩而下,這裏面的旗幟相當複雜,既有剛剛被打散又重新集結起來的,也有第一次投入的生力軍。因為後隊還沒有完全走完,所以還看不出這次到底出動了多少人。

  “那是什麼?”我在剛剛進入下坡道一支部隊裏,發現了一些異樣。這支部隊穿得並不是武田軍慣常由深至淺各類紅色的鎧甲,而是一種近乎於棕的深黃色,這樣的裝束以前可沒在武田軍中見過。“嗯!”我向旁邊一伸手並哼了一聲,後籐又兵衛立刻遞上了我的單筒望遠鏡。一番焦距的調整後,遠處的景象逐漸在我的眼前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些看似平常的長槍足輕,身材似乎不及武田軍強健但裝備更精良,幾乎已經趕上了近畿織田家的士兵,但手中的長槍卻依舊是東國的粗重類型。這些士兵每個人背後都有一面狹長高聳的土黃色靠旗,頂端繪制著三個堆積在一起的黑色三角。

  “北條援軍也拉了上來,看來武田勝賴真是圖窮匕現了!”我笑著對竹中半兵衛說到。

  “可……陷入絕境的野獸往往更加凶猛!”竹中半兵衛反而顯出了一絲憂慮。

  “哦!”我扭過頭去,更加仔細地看了起來。這次我在這支北條軍中看到了一面馬印,上面有漆黑的“八幡”二字。“北條綱成也被派過來了,‘小貓’還真是力挺他這個妹夫啊!”我不經意地笑到。在我看來北條綱成雖然也是一代名將,但比起武田四名臣來還是多有不及。

  “也許吧!”竹中半兵衛還是有些心事重重。“能再打退這一陣大殿也就該下令反擊了,不過……還是請主公多加小心些!”

  “我明白!”我點了點頭後吩咐一線的長野業盛和菲利普進入戰備狀態,二線的蒲生賦秀也結束了修整。隨後就開始了對武田步兵軍陣的炮擊,這是織田信長命令下的例行公事,意圖先行打亂對方的進攻層次。

  炮擊的效果並沒有第一次好,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在上萬人展開的層面上兩門小炮的作用有限,何況其中還必須間隔近五分鍾呢!武田軍很快來到連子川畔並開始渡河,織田聯軍一線的所有士兵都握緊了武器。

  突然一陣大亂從後隊傳來,沒有法螺和金鼓卻隱隱有殺聲入耳。後面可能是出了什麼變化,但我只能全力應付面前的敵人,後面的事還是交給後面的人來解決吧!

  “主公,緊急軍情!”一個傳令兵連滾帶爬的來到了我的面前。“武田軍五千余人自上游繞至我軍側後,後隊受到突然襲擊!”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我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

  “丹羽備隊損失慘重已經敗走,前往援助的柴田、羽柴備隊眼看也撐不住了!”

  “勝猛!立刻帶甲騎趕向後軍援助!”我推開他大聲喝叫到。“才藏向後排開防禦陣型!”我不住的下達著命令。

  “主公,還是我去看看吧!”竹中半兵衛拉住我急急的說到。

  “不,我必須親自去!”我一把推開了他的手。“你在我的馬印下負責全面指揮,不要考慮背後全力擋住正面之敵!”說完也不等他答應我就帶著一眾近衛旗本向後跑去。

  我才繞到可兒才藏剛剛布好的槍陣邊上,對面的武田軍已經殺了過來,大約兩千多名赤備騎兵為先導,後面跟的是大群的步兵。看來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的部隊都已經被沖散,但依然有些他們的武士在試圖從側面阻截這支武田軍,而武田軍並不想和他們戀戰,一直向前沖來想要為正面攻擊的部隊打開通道。

  “正前方,矢!”島勝猛一聲大喝當先沖了出去,1000甲騎緊隨而出,兩股“洪流”對面相撞到了一起展開一場慘烈的 殺。

  “無名小輩,還不讓開!”一名白甲金盔的大將一聲大喝的同時,掄起手中的大刀劈頭蓋臉向島勝猛砍來。胯下銀鬃馬一聲咆哮人立而起,刀未到勁風已是撲面而來。

  “我島勝猛在此,爾等休想向前!”島勝猛挺手中菊池槍斜下裏連封帶裹,抖手間不但磕開了對方的刀還刺向其左胸。

  “果然有兩下子,配作我山縣昌景的對手!”金盔白甲大將大笑三聲掄刀再戰,知道他的身份島勝猛是自然更加不能放過。

  兩個人刀來槍往戰在一處,武田軍的攻勢被遏止了,甲騎和可兒才藏的槍兵與對方混戰在了一處。不到20回合,山縣昌景的刀法開始散亂,反之島勝猛卻越戰越勇。

  憑心而論,山縣昌景的武藝絕不在島勝猛之下,只是此刻一心速勝反而有些亂了陣腳。面對一點一滴流逝的制勝之機和越來越多圍上來的織田軍,他益發的沉不住氣了。

  突然一員年輕將領刺倒兩名甲騎來到近前,挺槍架住了島勝猛的菊池槍回頭大喝道:“山縣大人大事要緊,此子就交給我真田昌輝了!”

  “好!”山縣昌景大喝一聲拍馬而去,島勝猛待要追趕卻被真田昌輝纏住。

  “當啷!”堪堪山縣昌景就要沖入我的中軍營地,忽然伴隨著一陣嗚嗚的風聲一個巨大的黑影當頭劈到,他舉刀招架卻被震得兩臂劇痛胸中一陣氣血翻湧,戰馬也是得得得連退十余步。

  “我諸星新八郎清彥在此,受死吧山縣昌景!”新八郎沒有給他任何喘息之機,催座下“夢魘”舞手中“修羅之怒”又殺了上來。

  由於沒有准備之下被新八郎震得岔了氣,山縣昌景只得帶馬避開。新八郎不依不饒揮槍橫掃,山縣昌景不得已“蘇秦背劍”向後招架。可偏偏由於山縣的戰馬也受了些傷受不起這再次的撞擊,一個馬失前蹄跪在了地下。隨即山縣昌景被新八郎砍下了首級,慌亂之中真田昌輝也被島勝猛刺於馬下。

  看著武田軍這一支最後的“希望”逐漸被淹沒在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擁上來的織田士兵中,我突然感到一陣緊張過後的酸軟無力。

  “稟報主公,竹中大人上報:正面武田軍已被擊退!”一個傳令兵趕來回稟。

  “命竹中大人隨時作好出擊的准備!”我隨意的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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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0: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8、血與火(五)


  人作為一種動物據說自萌芽時代起,就是屬于晝行野伏的習性,證據就是與發源于同時代同綱的其它動物比起來,視力和嗅覺退化得都相當厲害。隨著社會分工的細化和階級的產生,一些特殊職業者也開始顛倒時差的長期生活,而且隨著社會的發展這支隊伍有逐漸擴大的趨勢,只是就總體比例來講還是屬于相當微小的部分。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二日至十三日的晚上注定是一個紛亂的不眠之夜,整個東遠江熱鬧異常。原本全部人口也不過六七萬人的一塊區域裏,十余萬人馬此刻正在為了自己生存或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力而奮爭不已。

  武田軍在以赤備殘余力量為核心進行的這場豪賭中,輸了個一敗塗地,不要說北條援軍,就是大部分武田軍的士兵也喪失了鬥志。勝負已經不言自明,數十年來對武田家族的忠貞維持著最後一口士氣。

  武田勝賴的執著、沖動與不識時務在整個戰國都是交口傳頌的,即便是面臨如此困境依然要做困獸猶鬥。他手中還有兩萬多部隊,而織田信長也很想給他這個機會,命令各路大軍全線出擊。恰在此時,一個消息傳來:德川家四天王之首的酒井忠次率軍3000攻占鳶尾山,守軍主將武田兵庫助信實戰死,至此武田軍通往駿河的歸路被截斷了!

  繼進攻中的“冒險主義”之後,武田軍又上演出了退卻中的“逃跑主義”,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們比桶狹間之後的今川軍表現得要體面些。武田勝賴向北面信濃方向逃去,由于不斷有小豪族逃跑和受到織田聯軍部隊的阻擊,隨行的人數在迅速減少著。此時大家的反應幾乎都是一致的,留下步兵打掃戰場搜索殘敵,騎兵一直沿著蹤跡追了下來。

  “快些吧,很多人都追過去了!”新八郎焦躁不安的催促著,如果不是我盯得緊只怕他就早就自己跑了。“……本來我們處在最北面的位置,可現在基本已經落到了最後一個!這實在是太丟人了……”

  “如果覺得不自在的話,就回去找竹中大人他們好了!”我以毫無回旋余地的口氣打斷了他的抱怨。武田家雖然已經敗落,實際上我並不想讓他們這麼快就覆滅。東國離我很遠,留些事情給“別人”解悶難道不好嗎?甲騎自然不可能跑得比輕騎兵快,再說我們遠非新八郎所說的什麼最後一個。

  “武田軍雖說大軍已散,但正因為如此有不少余部在四下裏潛伏。這裏不是我們自己的地方夜又深了,還是要提防有人伏擊!”追擊時只帶了近衛旗本隊和島勝猛率領的甲騎,雖未明說但他對我的意圖是心領神會的。

  “都敗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伏擊!”新八郎又不滿意的嘟囔了一句。其實他說得也不算錯,根據加藤段藏一個時辰前的最新傳報,武田勝賴身邊已經不滿千人。

  “前面道口正在進行激戰!”臨近信濃國界的時候,一個探馬飛馳來報。

  “過去看看!”我一揮手全軍向前馳去。

  不知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武田勝賴的該著倒黴,這種追法居然讓我給趕上了!在前面交戰中的一波人正是武田勝賴的本隊,正被與其數量相當的騎兵圍攻中,看旗號應該是羽柴秀吉和德川家康的部下。

  “可算是你過來了,要是這再讓武田勝賴跑了非把我窩囊死不可!”一個瘦小的武士在十幾個衛士簇擁下來到我的面前,卻正是羽柴秀吉這只“猴子”。

  “哦?”我微微一驚,以他的身份居然只帶了二百來個騎兵就追出了這麼遠,擱在我身上可沒這個膽量。“圍攻他們,不要讓武田勝賴跑掉!”這個時候總不能幹看著,我對部下大聲命令到。

  島勝猛和新八郎答應一聲率隊沖去,留有百余名近衛旗本進前將我團團圍住。我的武藝水平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也就不過去現眼了!

  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我大致看清了場內的形勢,遠遠可以望見“四如”旗下的武田勝賴本人,只是看不清面貌。此刻這支武田軍尚有約600人,從衣甲上看盡是武田家的精銳。另一邊除羽柴秀吉的部隊外還有三百多德川輕騎兵,本多忠勝、神原康政與加藤清正、福島正則同為場中主力。雙方已經打了有一段時間,如果不是我正巧趕來武田勝賴馬上就要脫困而去了!

  一千多名生力軍的突然加入顯著地改變了雙方的力量對比,這一點交戰中的雙方都立刻感覺到了。本多忠勝等人奮力拼殺,意圖在這即將到來的勝利中奪取更多的功勞;武田軍打亂相互依存的小陣型,不顧傷亡的散開想要阻止敵人接近他們的主公!

  突然一個武田大將拼著小腹和大腿各中了一槍,揮刀將擋路的三個德川騎兵砍到了馬下,回身大喊道:“請主公盡快離開,這些織田家的奴才就交給我內藤昌豐了!”形勢比人強,武田勝賴只得在十幾個近侍的簇擁下向遠處的一座橋梁跑去。

  “武田小子,留下首級再走!”本多忠勝一聲大喝催馬搖槍沖上前去,他距離內藤昌豐較近,頃刻就到了身前。

  “站住!”內藤昌豐直立馬上雙手掄刀,猛地橫掃本多忠勝的左肋。本多忠勝斜立槍杆封開,並不與他交戰催馬直向武田勝賴追去。

  內藤昌豐雙目盡赤意欲再戰本多忠勝,卻被本多忠勝回手三槍擋住了步伐。本多忠勝手中的“蜻蜓切”有5米多長,幾下就拉開了距離。此時內藤昌豐已經受了重傷,硬碰硬之下又流了許多鮮血,看到本多忠勝帶著三四個騎士朝武田勝賴追去,他強自咬牙想要阻止,卻又被趕上來的神原康政纏住。看到這種情況附近的百余個武田騎兵都舍棄了對手趕來襄助,眨眼間向北的路口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混蛋!不要和他糾纏,去追武田勝賴!”看到自己手下的加藤清正等人被那團“亂麻”擋住,“猴子”急得跳著腳破口大罵。

  此時的內藤昌豐被神原康政等人圍攻,身上又受了數處重傷,可依舊緊守路口悍然不退。他的頭盔掉落發髻散亂披垂下來,臉上滿是血汙,情狀有如厲鬼。

  “死吧!”看到機會終于來了神原康政獰笑著一槍刺出,雪亮的槍尖如毒蛇般從內藤昌豐的胸腹之間刺入又從後背冒了出來。“噓……咦?”正想松一口氣的神原康政忽然看到了一個詭異的現象,內藤昌豐居然在笑。

  “ 喳!”內藤昌豐左手攥住胸前的槍杆,右手太刀猛地將其劈斷,措手不及的神原康政在馬上就是一晃悠。事情到此還沒有完,內藤昌豐摔落馬下的同時手中刀唰唰唰連揮七次,不分敵我的削向了身邊的幾匹戰馬。

  霎時間,有的戰馬斷腿有的戰馬受驚,連滾帶爬連擠帶撞,狹窄的路口倒下了一大片,就連神原康政也被摔在了地上。說起來複雜其實時間很短,不要說島勝猛、新八郎他們,就是加藤清正等人也被擋住了去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遠處本多忠勝與武田勝賴的距離越來越近。

  “媽的!”羽柴秀吉恨恨的一甩馬鞭,他的戰馬本能的一跳。“費了這麼大勁兒,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德川家趾高氣揚了!”

  “這也……”我沒有他那麼強烈的迫切欲望,因而也就沒有多少惋惜。

  “三河賊子給我站住!!!”就在這時變生肘腋,一員白甲小將突然自道邊樹林裏冒出,刀隨聲走一下子劈向疾馳中的本多忠勝。

  事出突然本多忠勝再想招架已經來不及了,帶著寒風的鋒刃迅速向他的腦袋接近。但本多忠勝到底是久經沙場勇猛異常,一側頭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刀,可頭盔右邊的鹿角卻被削掉了一截。

  “有我真田信綱在此,爾等休想通過!”趁著本多忠勝的躲閃之際,白甲小將圈馬阻住了道路。

  “不愧是名將之家,果然不同凡響!”聽到真田的名字我不禁暗暗點頭。

  “找死!”本多忠勝知道此刻寸時寸金,並不廢話猛地刺出了手中的“蜻蜓切”,身邊的幾個騎士也圍攻了上來。真田信綱並無懼色,揮舞太刀四面迎敵。數招過後真田信綱一刀直取本多忠勝,本多忠勝終于等到了他的機會。

  “喀喇!”本多忠勝手中五米長的槍杆從中斷開,連接兩端的一根鐵鏈鎖住了真田信綱的太刀,原來這就是名槍“蜻蜓切”的秘密。真田信綱吃驚之下,被另外幾個騎士自身後連砍數刀。

  “嗨!”重傷之下的真田信綱虎吼一聲從馬上縱身而起,撲到本多忠勝身上一起摔落地上。兩人在地上一陣翻滾 打,直到真田信綱被邊上的德川騎兵亂刀砍死。

  “混蛋!”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本多忠勝吐出一口血痰,對著武田勝賴等人消失的夜色群山恨恨的罵到。剛才的滾動中他被真田信綱咬傷了耳朵,此刻滿臉是血。

  “武田家看來真的還有些‘戲份’啊!”我立馬在遠處喃喃自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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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9、織田家的女婿


  “哈、哈、哈……”慶功酒宴上織田信長的笑聲粗野狂放聲震屋瓦,不可一世的驕橫暴露無遺。經過我多年的觀察發現了他一個特點,那就是不管是喝多了酒還是心情極度激動時,他的眼睛裏都會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絲,離遠一看就好像塗上了一層鮮血。
  每次想到那對眼睛我都會不自覺的產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以前從不知道殘忍的陰冷和煉獄般病態的狂熱會如此完美和諧的統一起來。從每種意義上說,我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機智甚至有些狡猾的人,但堅毅果敢這輩子卻只怕是與我無緣了!對織田信長的恐懼如一座大山般壓在我心裏,將來能否擺脫這個夢魘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猴子”的好大喜功是出於自卑的心理,而織田信長則完全是天生的!他等不到回轉近畿就在 松城折騰了起來,雖然名義上是德川家康的答謝宴,可也用不著一連三天吧?

  “此次一舉擊破武田軍的進犯,諸位殿下、大人功不可沒!有你們在,朝廷和近畿的安定再無……”雖然血紅的眼睛看起來很嚇人,但實際上織田信長此刻的心情極好,這是他在感到天下大事盡在掌握時的一貫表現。因為他和武田家只是利益之爭而不涉及不可化解的怨恨,所以即便是在這種極度興奮的情況下也並沒有作出什麼特別殘忍的事來。

  “全仗織田家武運昌隆,右大將殿下運籌帷幄明鑒萬裏!”在織田信長泛泛地誇獎了一番後,眾人齊聲用如潮頌揚作出了回答。

  “好、好!盡管各位如此謙虛,但我是不會忘記各位的功績的!”織田信長一臉陶醉的眯起了眼睛。他其實非常受用眾人的恭維,只是一直以來對於“技巧”的要求非常之高。“德川殿下,這次你真是多有辛苦了!”他一扭頭,用沒有拿酒杯的左手拍了拍德川家康的肩膀。

  “多謝右大將殿下愛護,諸位殿下的義勇!”德川家康謙恭地彎了彎腰,既是為了表示敬意也是讓織田信長的手臂伸得自然些。“……此次武田軍入寇,戰火直逼遠江、三河全境,德川家危如累卵,幸有右大將殿下率忠義王師及諸位殿下抵禦殘暴,這才使我德川家有重生之機!對右大將和諸位殿下的再造之恩,我德川家康沒齒不忘!”說罷他深深伏下了身子,剛過而立的他政治經驗已經是爐火純青。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起來、起來!”織田信長使勁兒把他拉了起來。“你對於朝廷的這片丹心我織田信長是不會漠視的,以後還要再接再厲!”先說朝廷後說他自己,仿佛朝廷就是他自己家屋後的菜園子。

  “謝右大將殿下提攜!”德川家康的表現絕對是個忠厚樸實的謙謙君子。

  “對了!這次戰役中三河武士的表現著實不凡……”可能覺得作為一個上位者還不夠平易近人,因而織田信長又拿出了愛屋及烏的一套。“酒井大人斷武田歸路,本多、神原兩位大人追得勝賴小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真是好英雄啊!如果方便的話,就叫上來見見吧!”雖然貌似詢問,但不自覺間口氣裏又帶上了命令的意味。

  “在右大將殿下面前,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更不敢當‘大人’二字!”德川家康回身招了招手,實際上他們三個就在大廳裏,只是因為這裏有太多的“殿下”他們位置並不靠前。

  “拜見右大將殿下!”那三個人並排來到了織田信長的面前。本多忠勝和神原康政看起來倒真還有些氣派,酒井忠次原本長得不怎麼樣,上了幾歲年紀就更對不起大家。如果說羽柴秀吉長得像猴子,酒井忠次就是一只猩猩,不是“金剛”那種,而是只黑猩猩。

  “就是你們幾個?很好、很好……”織田信長看似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的事跡我都知道了,不愧是忠義聞名的三河武士!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不敢當右大將殿下的贊譽,下臣等有禮物呈獻!”本多忠勝說著拿出一大卷黑布,上面還有粗大的白色花紋,看形狀像是張薄被。此刻大廳內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唰啦!”本多忠勝雙手一抖與神原康政兩邊抻開,卻原來是武田信玄名震天下的“四如”軍旗。

  “咦~!”我聽到身邊的羽柴秀吉輕輕哼了一下,自己也是深感意外。追擊武田勝賴時場面混亂,“猴子”一心惦記著武田勝賴,我則是想著自己的心思,卻忽略了這件足以媲美四名臣首級的戰利品。看來德川家上下都和他們的主公一樣,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織田信長眼中紅光更盛,撫摸著這面困擾他已久的軍旗唏噓不已,好半天後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態。“德川家果然是朝廷可以信賴的中堅力量,據說信康這孩子也是功勞不小,只是……今天這個日子怎麼沒有見到他?”織田信長看似無意的問到。

  “少主殿下年少有為,本次狙擊鳶尾山……”本多忠勝是個直性子,看到織田信長似乎輕視信康有些不滿。

  “住嘴!大膽奴才,這裏何有你多言的地方!”德川健康及時喝止了他,又轉頭對織田信長道歉道:“他是個鄉下莽夫,無禮之處還請右大將不要見怪!為了替右大將及諸位殿下籌集回程時的一應所需,我讓小犬先回岡崎去了!”

  “武勇之士本該如此,談何見怪!”織田信長端杯笑笑,顯出了難得的仁慈。“只是信康這孩子也不小了,與五德的婚事不能再拖。過兩個月讓他到京都來,我順便向朝廷替他申請官職!”

  “多謝右大將殿下的庇佑!”在最初的一愣之後,德川健康表現出了足夠的受寵若驚。

  “什麼好事都讓他趕上了!”羽柴秀吉在一邊小聲嘀咕著,眼中因嫉妒而產生的的綠光與織田信長的紅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裝作沒有聽見,心中卻是如驚濤拍岸。“猴子”絕非不夠聰明,只是至今還沒有子女的顧慮。他的親人只有甯甯和弟弟秀長,因而“人質”的問題只怕從沒有進入過他考慮的範疇,對“功利”的病態迷戀使他對於一切超越他的晉升心懷忿忿,全然不見這裏面的險惡。德川信康這個“愛婿”的下場今天盡人皆知,其中的因由卻依舊眾說紛紜。對這德川家康這個一貫夾著尾巴的“烏龜”尚且如此,那麼我呢?我今天的領地可比德川家康大著近三分之一呢!

  “忠兵衛呢?”聊著聊著織田信長不知怎麼想起了我,眯著微醉的眼神四下裏找了起來。“過來些,別讓我大聲嚷著說話!”

  “是,主公!”我暗暗歎了口氣,心說怕什麼來什麼。可怕又有什麼用,該來總是會來的。

  “這次你的部隊也很不錯,在幾個關鍵時刻都起到了極大作用!可見你平時是很用了些心的。剛才我已經說過:將本次收獲的東遠江之地全數交給德川殿下治理!現在說說你,你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麼?”織田信長“大度”的詢問到。

  “忠兵衛能有今日已是主公的浩蕩之恩,奮勇殺敵只是盡了本份,豈能再有什麼貪圖!”我實話實說,現在真是不想在他的手裏再得到什麼。

  “諸星殿下真是謙謙君子,立下大功居然還不自居!”看來德川家康是不想獨秀於林,賣力地替我鼓吹了起來。“……大戰中兩度關鍵時刻,馬場信房、山縣昌景先後被諸星予州殿下格斃於陣中,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最終為我軍扭轉了危局!當此一役,諸星殿下實可擔得‘扶危定傾’之譽!”

  “是嗎……”織田信長的話音微微有些拉長。“說說看,這次立有大功的人都有哪些?”

  “是!”我連忙思索了一下。在這裏我的功勞裏最露臉的就是討取了山縣、馬場兩人,菲利普作為一個歐洲人並不適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裏,所以能提的只有新八郎了,而且織田信長原本對他印象就頗深。“這次主要是……”話剛到嘴邊,我的腦中突然又是靈光一閃。“主要是因為蒲生賦秀大人身先士卒不屈不撓,在生死關頭從容自若,關鍵時刻起到了穩定軍心的作用。更兼首先討取馬場信房,實可堪此戰首功!”

  “賦秀這孩子有這兩下子,是真的嗎?”織田信長的面容立刻一動,說話的聲音都不一樣了。

  “當然、當然……”我說著回首叫過了蒲生賦秀。

  “拜見主公!見過德川三河守殿下!見……”蒲生賦秀低著頭規規矩矩地依次見禮。

  “忠兵衛這家夥說你這次幹得不錯,果然當初我沒有看錯人!”不等他說完織田信長就迫不及待地誇獎了起來。

  “全賴主公洪福齊天;織田家武運昌隆;諸星殿下統禦有度;各位將士……”蒲生賦秀拿出背《語錄》的精神頭,自上至下依次點到。

  “這幾年為了讓你多學些東西,因而一直放在忠兵衛身邊。在山陰那樣的地方可能吃了些苦,心裏有什麼抱怨嗎?”織田信長不耐煩聽這些沒滋沒味的話,表示出了一位長輩足夠的“慈愛”。

  “對於主公的垂愛、諸星殿下的關照,我是銘感五內!”蒲生賦秀大禮伏地。

  “你能有這個覺悟就好!”織田信長滿意的連連點頭。“難得你能奮發圖強,總算沒有辜負我的希望。現在你也出息了,已經可以正式繼承蒲生家。這兩年讓你和冬姬(蒲生已經成婚許久孩子都1歲了)一直很過意不去,這次回去我就把她送到你那裏去。山陰畢竟清苦,孩子還是暫時留在岐埠的好。你既然和忠兵衛配合如此默契,就借用他名字中的一個字替你更名為蒲生氏鄉,以與力身份作他的副將!”

  織田信長還真會出難題,以蒲生的資曆出任我的副將未免牽強,而且還有妻子、兒子兩個因素控制他。這或許是為將來的准備,對結構的一種設計。

  “主公!這……”蒲生氏鄉對這個結果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如此就謝主公了!”我急忙替他答應了些來,駁回反而可能帶來更糟的後果。好在長野業正和前田慶次已經分別去了丹波、但馬,我應該能從內部協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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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0、軍旅


  山陰地方的道路大多崎嶇,但這通常指得是各個藩國缺乏四通八達的交通網,一國的守護往往難以通過這些神經把拳拳“盛意”傳達到那些肢體的末端,因而也就造成了豪強群大的局面。就總體來講那些大城市還是比較通暢的,不然“山陰道”這條古代國道的名字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天正三年(1575)五月初,剛剛經過春耕忙碌的人們正准備歇上一口氣的時候,我在但馬出石城聚集起了大軍,准備懲罰在去年給我搗亂的因幡山名氏,以及一直躲在他們身後的“主子”。從遠江回來已經近一年,戰爭的准備其實早已准備就緒,但想到在冬季大規模用兵會使流離失所因凍餓而死的人數大幅增加,出於同樣的考慮我又等過了春耕。

  自五月三日由出石城舉兵,到越過邊境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兩萬兵馬走在山陰國道上還算平靜,只是下著些小雨。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呈青白色雲層似乎不是很厚,雨應該不會下大。“但馬的防務都安排好了嗎?”我勒了一下馬 回頭對前田慶次問到,“黃金”識趣的放緩了腳步。

  這次戰役很可能會結束數年來我與毛利家“隔山打牛”的過招,直面相對的刺刀見紅,因而未敢有絲毫懈怠。丹後的全部人馬加上豪族們的常備軍,15000人後基本成了真空狀態;為了應付宇喜多直家的變化,丹波的直轄部隊不但沒有抽調,反命長野業正進抵美作一線,不過我抽了赤井直正率波多野家1700人隨軍出征;但馬有同樣的威脅存在,因而前田慶次雖然來了,但實際出動的人馬也不多。此戰的變數確實很大,我也投注了相當的注意力。

  “主公您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前田慶次自信的回答到,雖然已經出了但馬可他還是“地主”。這兩年既結了婚又獨當一面,他已經比過去穩當了許多。“所有隘口都已經加強了雙倍力量,宇喜多直家要敢伸頭我一定把他剁下來!只是根據我這幾年來經驗,山名家實在是沒什麼起色,我們跟在後面只怕是連口湯都喝不上了!”

  “你呀!”看他對此事還是有些惋惜,我不禁笑了起來。本來這次出征我確是想派他作先鋒的,但傷勢已經大好的山中鹿之介卻在我門前長跪不起請求這個任務,我知道他是對喪失我兩千人馬那件事還是覺得心中有愧,何況又是對上老冤家毛利家,不忍之下就成全了他的心願。“幸盛也是不容易,你就體諒些吧!”我寬慰到。

  “都是十多年的老兄弟了,他的心思自然明白!”前田慶次一伸手臂,作了個極為雄健的pose。“不過打山名家也算不上怎樣露臉的事,這些年哪一回他們過來不是被我打得丟盔卸甲?又有哪一回讓主公您多操心了?老實說這次我之所以這麼上心,就是覺得怎麼也得和毛利家見個真章了!這多少還能有些意思,不然可就要白來了!”說罷他虎軀一振,身上的赤紅色大鎧一陣嘩愣愣的響。

  “毛利家會不會出來還真不好說,即便出來了恐怕也不太可能是全力以赴!”竹中半兵衛一踢坐騎的肩胛靠近了些,對著前田慶次笑道:“羽柴殿下已經出兵備前,目前吉川元春父子正在與他激烈的交戰當中;小早川景隆雖然攻下了九州的豐前、築前兩國,卻也遭到了大友義鎮和龍造寺隆信的夾攻,雖然戰局有利但要想脫身恐怕也沒那麼容易!現在山陰也就是個吉川經家了,以他的實力和作風未必就敢傾巢援助山名家!”

  “也許是主公的威名遠震,他們是在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吧?”沉默片刻後前田慶次突然從嘴裏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哈、哈、哈,你呀……”我大笑搖頭,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前田慶次騙酒時的口才依舊沒有減退。我直了直腰,騎了一晌午的馬感覺有些不自在。

  “時間來得及,請主公下馬稍事休息片刻吧?”看出了我的疲憊,竹中半兵衛建議到。

  “這……”我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雖然不是很精通軍事但也明白這裏並不適合停留。官道處於兩山夾一溝的山陰常見地形,更遠處的南北兩側也是層層疊疊的崇山峻嶺,如果有心這裏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被窩在下面並不容易發揮人數上的優勢,何況已經出了但馬國境。

  “主公不必擔心,這裏還是我們的地盤!”看出了我的顧慮竹中半兵衛笑到。“……因幡國境到荒神山城、二上山成這一段地域都在我軍控制之下,不但所有山名勢力都被清除了出去,而且經過蠶食更遠處的許多小豪族也都倒向了我們,這也是屬下請主公進至荒神山城再召開軍事會議的原因。這是前田大人主政但馬多年來的一大功業,當然加籐大人的暗中配合也是功不可沒!”

  “辛苦了!”點頭稱贊中我的心中也是感慨萬千。這幾年來,我的精力越來越支應不開,既有政治上的激流險灘要保持百倍的小心,又要對諸如艦隊這樣的“新鮮事物”大力推進,一些郡一級的事務和基層戰略都已顧不到了。好在的幾個代官都很得力,這也替我省了不少心。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我的眼力也確實不錯。

  “主公,請坐這裏!”我剛一下馬,後籐又兵衛就眼明手快的在一個幹淨的地方鋪上了一方蘆席。另有幾個近侍小姓支起矮幾,擺上茶點。

  “嗯!”我往後一靠坐了下來,因為腰部的僵硬姿勢有些不雅,眾將也都圍在我四周,有站著的也有坐著的。這是一棵三人也摟不過來的大松樹下,我是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

  “這次把你也叫出來,阿國她不會怪我吧?”我對前田慶次問到。來到出石城准備舉兵時我才知道,原來阿國懷孕了,而且已經滿了八個月。雖然一直覺得不太合適,但在慶次的一再請求下我還是同意他出戰了,只是堅持把阿雪留在了出石照顧她姐姐。

  “主公您就放心吧!原本我還有些猶豫,但阿國卻反而一再鼓勵我……”談起自己心愛的女人,前田慶次不但光彩照人而且豪情萬丈。“阿國對我說:要是將來讓我們的孩子知道了,他們的父親是個只知道圍著槽頭轉的沒用家夥,那該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啊!你們聽聽,我前田慶次選中的女人……”

  “怎麼是你選中的?不是你上趕了十幾年,人家才答應你的嗎?”新八郎聽說過前田慶次和阿國的前前後後,對於當眾下他的面子也是樂此不疲。

  “毛頭小子你懂什麼!我們那是曆盡磨難心心相印……”前田慶次怎麼能吃這樣的虧,立刻反唇相譏到。“倒是你這小子,成親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沒個動靜?別是……”

  “你這不也才是第一個嗎!”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在這上面服軟,新八郎自然也不能例外。“而且你現在已經知行萬石,我還屁毛沒見著呢!論起來我的功績也未見得就比你少,姐……主公這也太不公平了!總不能我的孩子生下來時,連個自己的地方都沒有吧?”他的抱怨在周圍引起了一陣快樂的哄笑。

  “也許這次就有機會了呢?拿下了因幡說不定就有你一塊!”島勝猛也逗笑到。

  “雖然此戰勝面極高,但是過於驕縱終是大患!”作為一軍的主帥我還是覺得應該控制一下大家的情緒,高昂的士氣和狂妄是根本不同的兩件事。

  “主公敬請放心,大家都不會掉以輕心的!自打去年遠江戰事後我們就一直在做各方面的准備……”看我這麼說眾人都止住笑嚴肅了起來,竹中半兵衛說完後又回身叫過了加籐段藏。“加籐大人,你向主公彙報一下最新態勢!”

  “是!”加籐段藏答應一聲走過來,還是那副情報人員慣常不苟言笑的臉。“毛利家原本就是本家情報工作的重點,半年來其在山陰並沒有特殊的大規模調動。目前最大的一股力量就是吉川經家在伯耆的五千人馬,無論素質還是裝備和本家都不可同日而語。不要說因幡,甚至出雲都沒有增兵的跡象。目前吉田郡山等毛利家重要的部隊集結地都受到了嚴密的監視,一旦有動作一天之內我軍就可得到詳細報告!”

  “宇喜多直家不會有什麼動作吧?”我思索著說到,總覺得一切都太平靜了。

  “不會有問題,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跡象!”加籐段藏回答的雖然肯定,但也很模糊。對於忍者偵察的方面的情報竹中半兵衛和蒲生氏鄉都有權審閱,但是對於策反和滲透的“鼴鼠”,則屬直接向我彙報的絕密。加籐此刻隱含的意思就是說:宇喜多家既沒有調集兵馬,也沒有積極討論這方面的問題!

  “這就好!”我終於放下了心。“山名家至今也沒有完成集結,這說明他們的內部已經產生了混亂!所以我們的策略應該是分頭進兵,在其分散狀態下對山名家的有生力量予以各個擊破。具體方案在到達慌神山城後會分派給大家,提醒前隊的鹿之介不可冒進,我答應他作為中路先陣直逼鳥取城,但要做好與側翼的呼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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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1、偷懶的主將


  “主公,您該用藥了!”後籐又兵衛對我稟報了一聲,眼神裏充滿了憂慮。
  “哦……”我從腫得有如豬八戒的嘴裏吭哧出了一聲,扭扭僵直的脖子伸出了手。稍稍的這麼一動渾身的關節就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尤其是左側牙床的後面,幾使人痛不欲生,真不知道動身體為什麼會嚴重的影響到嘴巴?

  “請……您用藥……”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將一只托盤舉過頭頂呈在我的面前,聲音和手臂一起哆嗦著。上面有一只盛著青黑色藥湯的細瓷白碗,雖然搖晃卻沒有濺出來。在後籐又兵衛的嚴密監視下女孩顯然很害怕,但卻強忍著不敢出現絲毫的差錯。

  將碗端至嘴邊,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至,我皺了皺眉頭可還是喝了下去。“真苦啊!”我咧了咧嘴急速放下藥碗,端起手邊的白糖水喝了一口。因為有藥性沖突,所以沒有用蜂蜜。

  攻擊因幡的戰役進行得異常順利,分兵五路齊頭並進依舊進展神速。一座座城鎮被攻克,一個個負隅頑抗的敵人被碾為齏粉,山名家的指揮系統不是混亂,而是完完全全的沒有,在一再失利的情況下依舊沒有發出收縮或者集結的命令。

  原本這些年來由於山名家的弱勢就使得人心動搖,自我進入丹後以來不斷有因幡的小豪族向我暗中表示效忠的意願。隨著戰事的自然進展,忠於山名氏的人越來越少,投誠到我旗下的人卻來越多,此時我的兵馬已經一舉超過了三萬。大軍眼瞅著就要開始圍攻鳥取,山名家只是仗持著數百年的恩澤勉強維持著,人心向背早已明了,“猢猻”們的散夥現在只是個時間問題。

  就在這個本該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時候,我卻病了,沒什麼大事,只是上火而已。開始我還強撐著繼續進兵,可病況卻是每況愈下,最後不但腮幫子腫得像含了兩個核桃,就連左眼也快睜不開了!

  在用咿咿呀呀的聲音和竹中半兵衛半兵衛他們討論了一番後,我的中軍本陣停在了剛剛拿下來不久的若櫻城,各路兵馬繼續進兵包圍鳥取城,做好准備後聽我的命令攻城。將養了十余日後我的情況稍有好轉,金魚眼已經消了下去,嘴恐怕還要再等兩天。

  我這次身邊並沒有親近的人隨行,就是阿雪也被留在了出石城。原先一直是近侍和小姓們在照顧我的起居飲食,這在軍旅之中可以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現在我是個病人,粗手粗腳的武夫們未免顯得不夠細致。

  竹中半兵衛作主在俘虜裏面挑出了幾個女孩,讓她們臨時負責照顧我的生活,在這件事上他顯出百倍的慎重,每一個都要親自過目並囑咐一番。我並不知道他與這些女孩確切談了什麼,但大致內容卻不難猜到,無非是她們的父母家人生命掌握在她們的手裏,稍有不慎滿門盡滅之類的話。我有時覺得有些好笑,這些侍女無論作什麼身邊都會有人不錯眼珠的盯著,這種情況下她們還能幹些什麼?

  “主公,蒲生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直盯著我喝過藥侍女接過碗推出了一丈開外,這時後籐又兵衛才向我稟報到。

  “哦,他來了嗎?”我推開被子站了起來,又兵衛急忙過來扶住。“請他到書房去,我這就過去見他!”

  “主公病體初愈,還是請蒲生大人到這裏來吧?”他看著我的臉色不無擔心的說到。

  “沒關系,我正想活動活動!”我沒有采納他的建議伸手去拿外衣,實際上我覺得關節之所以酸痛就是近來缺乏活動的原因。

  “這……是!外面的,請蒲生大人到書房!”後籐又兵衛轉過頭對畏畏縮縮站在一邊的女孩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替主公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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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殿下,看來您的身體已經大安了!”見到我從門外進來蒲生氏鄉先是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這才欣慰的說到。

  “在這個時候倒下實在是不好意思,平白的給你們添了許多困擾!”在主位上坐穩後我對他歉意的說到,自打竹中半兵衛率部前行後就由他擔任了我身邊處理政務的“秘書”。

  “這都是在下等的本份,殿下過譽了!”蒲生氏鄉客氣了一句,就從身邊拿過了一摞文件。“現在各方面的情況都很穩定,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事情發生。在下對這兩天傳來的信息初步整理了一下,不知殿下想先聽取哪方面的報告?”

  “說說備前的事吧!”我對於宇喜多直家的情況向來都很關心,何況此時“猴子”與吉川元春也正在那一帶交戰。

  “是,殿下!”蒲生氏鄉抽出一份紅色封面的折子,展開翻了起來。“……前一階段羽柴殿下策反了兩個備前城主,致使毛利軍側翼受到突襲,之後吉川元春收縮防線,目前正與羽柴殿下對峙於虎倉城附近。雙方策略均趨於保守,恐怕近期難以有突破性進展……”

  “宇喜多直家沒有搗什麼鬼嗎?”我思慮著目前備前的局勢,老實說有些費解。如果宇喜多直家傾力相助吉川元春,那麼備前就不該是現在這個局勢。“猴子”既然現在采取軍事為主、政治為輔的策略,那就說明他的信心並不止來源於浮出水面的那些力量。

  “宇喜多家目前的舉措相當謹慎,只派岡利勝率領五千人馬赴毛利、羽柴交戰處外圍戒備,並不像有要介入的意思。另外就是今天上午我們的忍者傳來了一份消息……”他從紅折子裏抽出了一張小紙條。“昨天夜裏,宇喜多直家把一個叫松岡直治的小豪族賺入岡山城殺掉了,罪名是內通羽柴意圖謀反!”

  “哦,有這樣的事嗎?”我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

  “不能完全確定!”蒲生氏鄉搖了搖頭。“這個松岡也算得上是幾朝元老了,是當年赤松與山名爭鬥時立功起家的,但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領地不過兩百石而已!老實說我並不覺得羽柴殿下策反他會有什麼作用,而且我們的忍者事先也沒有察覺這方面的跡象。”

  “也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黑田官兵衛和宇喜多直家都不是什麼‘善茬’!”我沉思著說道:“也許‘猴子’是想通過這種手段釘死宇喜多,也可能是宇喜多要以這種內部不穩的借口推脫毛利家出兵的要求。不管怎麼說還要加強注意,有可能的話把這件事查清楚!”我揮揮手趕走煩亂的思緒。“重治那裏進行的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蒲生氏鄉放下紅折子又拿起了一個黃色的。“在我軍的強大壓力下,各地反抗勢力紛紛瓦解,除少數死硬份子逃入鳥取城外,余者盡皆降服。竹中大人已經下令放緩進攻速度,以期更多的人投向我方,這也是為了逼迫伯耆的吉川經家盡快表態!不過即便是這樣,大約10天後也該開始圍城了。”

  “重治的處置非常恰當,越晚圍城形勢對我們越有利!”我點點頭認可了竹中半兵衛的作法。“……時間拖得一長人們對毛利援軍的期望就會降低,原本還存有幻想的一些人就會崩潰。而到了吉川經家不能不出兵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他和山名家一並解決!”

  “殿下說得是,竹中大人確實深通攻心之術!”竹中半兵衛算得上是他半個老師,蒲生氏鄉對他保持著相當的尊敬。

  “我看也不可一味打壓,大局既定就可以適當的‘懷柔’一下!”我摸了摸兩腮,說了一會兒話牙疼竟然好些了。“前段時間我們也抓了不少人,你可以仔細甄別一下,如果有確實悔改的就把他們放一些出去。他們和逃入鳥取的人裏肯定會有聯系,這樣也有利於進一步瓦解他們的軍心!”

  “殿下所言甚是!”他點了點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知殿下在這幾天養病期間,感覺膳食和下人是否還合心意?”

  “還好……”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有個主意……”蒲生氏鄉建議道:“殿下不妨把這些臨時下人的親屬放出一些,並酌情賞還一些土地。這樣一來可以向彼等昭示殿下的仁慈之心,二來也表示只要悔改就會得到諒解!”

  “很好,你就酌情去辦吧!”我覺得這類小事並不需要我親自再費心了。

  “主公!”這時櫻井佐吉面色尷尬的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幾封書信。“城外有一個人要求見主公,他說他是倉敖町的商人叫阿部善定……”

  “胡鬧!”蒲生氏鄉勃然變色道:“殿下大病初愈正需靜養,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來稟報?!”

  “是、是、是……”櫻井佐吉忙不迭的躬身答道:“不過他說他是受人所托而來,並且有機密大事需要面稟!卑職原來也不相信,但他有薦帖數封……”

  “拿過來我看看!”我一伸手接過了他遞上的幾封書信,低頭一看有末吉孫四郎的、長谷川宗仁的、甚至還有一封是金井宗久的,看來這個人的能量還真是不小。在我和商人們的交往中,往往帶來的多是一些好事。“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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