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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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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2、奇異的“橄欖枝”(上)


  空蕩蕩的大廳裏只有兩個人在等我,我一眼就分辨出了誰是阿部善定。這不是自誇我眼力有多麼的高明,而且過去我也完全沒有見過這個人,甚至因為他行得是伏在地上的大禮,我連他的面容都沒有看清。真理往往具有樸素性,采用排除法就不難得出正確的結論,另一個和他在一起的人年紀不會超過五歲!
  我進門時身邊除了蒲生氏鄉之外,還帶著後籐又兵衛、櫻井佐吉、石河貞友、伊木半七四個人。他們兩裏兩外的守住了門口,蒲生賦秀坐在了我的身邊。其實在暗中,還有不下十個忍者緊緊盯住這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如果有什麼可疑的舉動或者是我的一個信號,那麼他們立刻就會被一大堆暗器打成兩只“刺 ”。沒辦法!生存在這個亂世裏,防人之心是不可無的。

  “你就是阿部老板吧?”坐定後我對下面的那個人問到,從蒲生賦秀他們的神色來看也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暗中的忍者同樣沒發來危險的暗示,看來這兩個人是刺客的可能性不大。

  “是,正是小人!”那個成年人簡練的回答到,話語裏並沒有絲毫多余的東西。可能是作為一個商人走南闖北見過些世面的原故,他的語氣非但不顯怯懦反而透出一股自信。

  “不必那麼多禮,抬起頭來說話吧!”這個人絕對不簡單,這是我僅憑一句話得出的印象。在此敏感時刻的會面,一切感覺都顯得那樣的“微妙”。

  “予州殿下果然仁慈寬厚,在下看來是不虛此行了!”那個人和他身邊的孩子坐直了身子,我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成年人的身材略嫌瘦小,因為是坐著所以還看不出高矮。一張原本應該是瓜子形的面頰因兩腮無肉變成了倒三角形,兩撇八字胡修理得幹淨整潔,直鼻朱唇竟給人幾分“俊美”的感覺,只是臉色有些發黃。與其它部件相比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兩只眼睛,顧盼之間神采如電,而且不同於織田信長的如冰的凶狠和“猴子”如火的狂熱,你在這兩只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想法,但也決非冷酷無情。他身上穿一身灰色素綢衣服,是標准的商人打扮。

  他身邊的小孩穿得要比他好上許多,可以說得上是穿金帶銀。圓圓的面團臉上兩只黑黑的大眼睛,看著我有些好奇卻不認生。

  “此行‘虛’與‘不虛’那是後話,還是請阿部老板先說說駕臨的目的吧!”我不冷不熱的回答到,同時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眼神。

  “這個……”他猶豫了一下目光飄向後籐又兵衛他們幾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氣。“恐怕有所不便吧?”他為難的說到。

  “放肆!”見我沒有明確表態,蒲生氏鄉自覺地擔起了“白臉”的角色。“你這個不知進退的東西,居然還想單獨覲見予州殿下!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僅憑這一句話現在就可以將你處死!”

  “是、是、是,這位大人所言甚是!”雖然一迭聲地道著歉,但阿部善定卻並沒有絲毫歉意的意思。甚至連那個小孩兒也只是略顯驚慌而沒有哭出來,真是非常的有前途。“以在下卑賤之軀死不足惜,只不過平白的汙了大人之刀而已!然而小人此次甘當冒犯予州大人虎威的滔天大罪,就是想替大人也是替一方百姓盡一份心力。若予州殿下不能體諒蒼生之苦,不但枉擔了‘賢者’之名,恐怕也……”

  “好了,你們都退下去吧!”我揮手摒退了後籐又兵衛等人。蒲生氏鄉以目相詢,我示意不必。“現在你總可以說了吧,你究竟是代表誰來的?”

  阿部善定沒有說話,又用眼睛看向了蒲生氏鄉。

  “我對蒲生大人信得過,有什麼話你盡可以直說!”我用折扇敲了敲桌面,眼睛不經意的在他和小孩兒臉上又掃視了兩圈。“再說我因為生病腦子還不完全清醒,許多事情還要麻煩他來替我做出判斷!”

  “哦……那好吧!”聽到蒲生氏鄉的名字他稍微愣了一下,半晌終於收回了狐疑的目光。“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首先對先前的失禮表示道歉,在下是代表宇喜多殿下來向您表示敬意的。”

  “哦……”我默默的點點頭,並沒有像蒲生氏鄉那樣表示出過多的驚異。“宇喜多殿下有什麼事情要你向我轉達嗎?”

  “怎麼!您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嗎?”見我神色如常阿部善定反而詫異了起來,一對眼睛裏第一次閃現出了一絲情感。

  “一點也不奇怪,無論宇喜多殿下作出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感到奇怪!”我笑了起來,笑容帶著詭異的自信。“右大將與毛利家角力西國,目前正是宇喜多殿下大把撈取好處的時候。無聲無息反而不符合他的性格,只是這次怎麼來得不是長船貞親大人了?看來在宇喜多殿下的心目中,在下的份量是大大地降低了……”說完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予州殿下看問題的方式……還真是獨辟蹊徑啊!”見預想中的場面沒有出現,阿部善定臉上浮動起一絲苦笑。“什麼樣的材料就要用在什麼樣的地方,不然就可能反而出現相反的效果。長船大人是宇喜多家的重臣,在舉世關注分割美作結果的時候自然是由他出面更合適!但此次則不同,目前許多貴我雙方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有時候不為人知的盟約才是真正值得遵守的盟約!這樣的情況下長船大人就不及在下方便了,相信予州殿下能夠予以諒解!”

  “倒是也有這麼一說!”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順便對蒲生賦秀使了個眼色。

  “諸星殿下是聞名天下的君子,在這方面似乎宇喜多殿下卻時常引起人們的物議!”蒲生賦秀沉著臉對阿部善定冷笑了兩聲。“無論是故主的浦上家還先後兩任嶽父,宇喜多殿下可是真稱得上是‘情深義重’,戰場之下的手段更是令人歎為觀止!時至今日,宇喜多殿下好像還不曾有哪個諾言沒有被自己打破過,這樣的人怎麼能夠讓我們諸星殿下放心結交呢?”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諾言這種東西一旦失去了存在的基礎,那麼被打破也就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阿部善定對這種指責似乎早有准備,口中振振說得仿佛是最具廣泛性的真理一般。“對於那些不識時務自取滅亡的家夥,遵守對他們的承諾就是一種對智者的侮辱!早聞予州殿下才冠古今,我想冒昧的請問一句:您要行的是齊桓公尊王攘夷的‘仁義’呢,還是宋襄公授敵之機的‘仁義’?”

  “到底是宇喜多殿下那裏派過來的人,見識就是不俗!”我兩手輕輕的拍了兩下,臉上充滿了譏諷的微笑。“這次他想對我許下何種諾言,又想在什麼時候打破呢?”

  “是不是空頭承諾要看雙方商談的結果,在何時打破要看諸星殿下是否能始終保持掌握主動的力量!”阿部善定絲毫不為我所動,只是堅定的執行著自己的方針。“宇喜多家准備正式脫離毛利一方,加入右大將旗下!當然,這是宇喜多家根據判斷自己的選擇,但請予州殿下來作引見人就是一種不同尋常的姿態了。也就是說在未來可能發生的織田家內部矛盾中,宇喜多殿下將會無條件的站在諸星予州殿下一方!”

  蒲生氏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而是轉過頭用複雜的眼神望著我。

  “看來宇喜多殿下還真是用心良苦,居然對織田家內部的情形掌握得如此清楚!”我似笑非笑的撚了撚上唇剛剛留起的微須。“只是他為什麼不去找羽柴殿下呢?從地域上講他們不是離得更近嗎?”

  “您說得非常有道理,如果不是您的存在羽柴殿下確實是個明智的選擇!”阿部善定點了點頭,神色間看不出絲毫的做作。“……羽柴殿下手下實力也相當了得,最起碼那個黑田官兵衛就是個非同尋常的人物!但必須說明的是:羽柴殿下知‘進’而不知‘退’,這種性格雖可抓住機會但卻無法勝任更為複雜的鬥爭!一旦將來天下大事發生什麼變化,對於繼承右大將衣缽恐怕他爭不過予州殿下您……”

  “大膽!”蒲生氏鄉適時的表現出了足夠的“憤怒”。“……在予州殿下面前居然敢非議右大將,還詛咒織田家!我看你是活膩了……”

  “既然已經參加進了這場游戲,就必須要有輸個徹底的覺悟!這一點就是對右大將也無法例外……”阿部善定並沒有被“拍唬”住。“再說我也沒說織田家一定會如何如何,即便是右大將完全控制了天下,還是需要一些相互不太對付的大領主幫他統禦各方……”

  “哈、哈、哈……”在蒲生氏鄉再次發難之前我就大笑了起來,同時用手中的折扇沿著矮幾的側邊一捋。見到我發出的這個暗號,藏在暗處的忍者全都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原以為生活在陰謀與背叛中的您會是一個僵屍般陰冷的人物,不想居然還如此的有幽默感!”我止住了笑聲一字一頓的說道:“您還真是讓我意外啊!宇~喜~多~泉~州~直~家~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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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3、奇異的“橄欖枝”(下)


  “ 噹!”蒲生氏鄉被我的話驚了個目瞪口呆,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板上。地板是木質的他又是坐著,因而那只茶杯並沒有被摔碎。
  “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嗎?”“阿部善定”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就好像一下子被對手看去了全部底牌的賭徒。他的“賭品”還算好,並沒有一味的抵賴詭辯,而是大大方方承認輸了一局。

  “其實說來也簡單,從看見您第一眼時我就知道您不可能是阿部善定了!”我好整以暇地用折扇扇了扇。雖然是夏季但這兩天卻下了雨,這個動作實際上是用不著的。“……在當年砥石城破之後,令尊大人曾攜殿下暫居於商人阿部善定處,並取其女兒為側室,令弟忠家和春家大人好像就出於這位夫人。因為當時殿下父子正逢困境,此事並不太為人所矚,至後來殿下投入浦上家後也沒幾個人知道。在下‘碰巧’打聽得悉,算來這位阿部善定老板也該入耄耋之年了吧?”

  “想在予州殿下如炬慧眼下投機取巧,看來在下還真是打錯了算盤!”說罷他猛地挺直了一直彎著的腰背,一股氣勢勃然而發。“在下正是宇喜多直家,適才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這樣多好,大家說話也爽利些!”我親切和藹地對他微笑到,心裏卻早就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殿下想要效忠右大將的一番拳拳盛意我已明白,但我搞不清楚的是為什麼殿下要來找我?剛才我已經問過關於羽柴殿下的問題,現在我不得不再問一句:憑宇喜多家的實力和影響,殿下完全可以直接向右大將自薦嘛!相信以右大將一貫的愛才之心,必會對殿下委以重任的。”我確實關心宇喜多直家的想法,他的各方面條件其實都不比荒木村重差。

  “有些事不說清楚看來是無法繼續談下去了,殿下也未必能夠相信我這樣一個人!”宇喜多直家看似要推心置腹,但我還是時刻保持著警惕。“宇喜多家在我手中死而複生,能有今時今日的聲勢也足以自慰了,細論起來起來我自問達成的業績實際並不比毛利元就差。但是!我並不認為就到此為止了……”他忽然激動得攥起了拳頭。“我覬覦著整個天下,這並非絕對的不可能!天下英雄在我眼裏盡管有些非常高明,但也沒到不可超越的程度。盡管可能最後會輸得一敗塗地,但我原意參加這場賭博!”

  “是什麼事情改變了您的這個想法呢?”我有些分不清這是他真實的想法還是在演戲。

  “因為一個不可抗拒的原因,我……要死了!”他顯得有些無奈但並不悲哀。“早年在乙子城的一次戰鬥中我的腎髒受了重傷,後來雖然好了卻留下了病根……”他陷入了對當年經曆的回憶中。“當時我只有三十幾個手下,不但隨時要防備松田和犬島海賊的攻擊還必須下地幹農活,即便是這樣每月還要有五六天絕食以節省糧食!雖然處境艱難但卻上下一心,現在想起來還是很溫馨……”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好像要趕走某些東西。“我的病就是在那時耽誤的,以至今日已經是深入髒腑!我請過許多名醫,確定的是最多可以再活五年。”

  我點點頭,曆史上的宇喜多直家確實差不多是那時死的。“那也不必如此緊迫吧?”我繼續試探到。

  “宇喜多家的環境在當今天下並沒有什麼優勢可言,20年我或許還有爭霸天下的希望,5年時間卻決不可能!”宇喜多直家堅決地搖了搖頭。“一旦我死了,宇喜多家不要說作為天下霸者的支柱,能夠不滅亡就算是好的了!因此我現在就必須開始准備,以使宇喜多家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從羽柴殿下近來的舉動來看,似乎是急於找到山陽的突破口……”我對於宇喜多直家還是看不清真面目,就只好從一些外圍問題來尋求答案。“在這個時候如果和他去商談,不是會得到一個更好的價錢嗎?”

  “從短期看確實是這樣的,但我綜合各方面的條件來看在將來他不會是殿下的對手!”宇喜多直家又恢複了深不可測的冷靜。“原因很簡單:他作得那些事情我一看就能看出目的,但對予州殿下您的行為我卻經常感到莫名其妙!無論是新型兵種的組建還是對領地的治理,甚至是與手下的關系,您的行為都是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最終織田右大將殿下一統了天下,我雖不敢說您是另一位北條時政,但至少將是個‘不倒翁’。要是在中途需要有人接過右大將殿下的大旗,您無疑也是希望最大的人!”

  “你想用什麼東西來取得我的信任呢?”我注意到蒲生氏鄉在驚駭之余作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就沒有打擾他繼續詢問著宇喜多直家。

  “是這個孩子,他就是我的獨子八郎!”宇喜多直家一指身邊的小孩兒說道:“我將犬子作為人質寄養在予州殿下這裏,對我來說他的生命就和宇喜多家的延續是一個意思!”

  “這就是曆史上的宇喜多秀家啊!”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沖著不滿五歲的孩子一招手。“過來些,讓我看清楚!”

  八郎看了看身邊的宇喜多直家,在得到許可後起身向我走來。我放下折扇將腰間的肋差連鞘抽在手中把玩著,看得出來八郎很害怕但沒有停下腳步,宇喜多直家面色如常但鬢角卻冒出了一粒汗珠。“見過予州殿下!”八郎終於來到了我的面前。

  “好,你就坐在這裏吧!”我笑著摸了模他的頭,指了指身邊的一個位置。“您把八郎送到我這裏來,就不怕被別人發覺,或者將來他繼承人的地位受到威脅嗎?”我又轉向了宇喜多直家。

  “這個我已經作出了萬全的安排……”宇喜多直家自己卻並不認為這是個多麼嚴重問題。“在一般人眼中這麼大的孩子長相都差不多,所以我就安排了個替身,而且親信重臣那裏也有了指示!”

  “您的誠意我已經相信了,但還是請去和羽柴殿下進行接觸吧!”我把肋差插回去又拿起了折扇。“對您剛才的說法我也深有同感,只有秘密的盟約才是最值得遵守的盟約!無論從哪方面的利弊考慮,都是由他出面好些。但是請你不必顧慮,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該我做得事情我是一定會做的!”

  “就按您的吩咐!”宇喜多直家並沒有廢話。

  “至於八郎……”我又看了看身邊的孩子。“你也一道帶回去吧!”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再好的安排也會有偏差,我自己就從來不曾這樣自信!”我看了看宇喜多直家又看了看蒲生氏鄉,意味深長的說道:“縱然聰明如當年的賴朝公,生前為後代作了那麼多准備,可結果……造化弄人啊!什麼事還都是自己緊抓機會的好,不要過度的依賴別人。宇喜多殿下是在下少數佩服的人之一,但請您千萬不要為聰明所誤啊!”我把泛論又拉回到宇喜多直家這個個例身上。

  “予州大人的金玉良言,在下定然銘記五內!”宇喜多直家深施大禮。

  “你的家臣明石景親有個兒子吧?”我突然的又發出一個離奇的問題。

  “哦?是……剛3歲!”即便是稀世謀將宇喜多直家,也有些受不了我的大跨度跳躍式思維了。

  “那麼就把他送到我這裏來吧!”我沒有征詢他的意見就作出了決定。

  “是!”宇喜多直家沒有反對。

  “殿下剛剛殺了松岡直治,羽柴殿下可能會有些許微詞!還請以大局為重,不要……”說到這裏我看到宇喜多直家臉上的神色不對就停了下來。

  “沒想到我還是有能夠瞞過予州殿下的事啊……”宇喜多直家一臉詭異的微笑到。“羽柴殿下確實用兵如神,其軍師黑田大人也是機變百出!他們在我那裏做了幾個‘釘子’也有一些煙幕,我並不能完全分辨出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松岡直治就是幌子。我離開時吩咐戶川秀安代我將其處死,這樣就誰也想不到我已經到了您這兒!為了避免刺激羽柴殿下,發現的幾個真內線我反而一個沒動……”

  *************************************************

  “說這種話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也許最終您得到天下的可能性更大些!”送走了宇喜多父子在回我寢室的路上,蒲生氏鄉面色凝重的對我說到。

  “這話可不該從你——主公的女婿嘴裏說出來啊!”我對他有這樣的看法並不擔心,所以很多事情讓他了解內情更好。“說說看,如此荒誕的結論是如何得到的?”

  “主公固然天縱英才曠古罕有,敢於開創亙古未有之先河!”他盯著我雙目閃閃,我卻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向前走去。“但主公卻有兩點遠不及殿下您,第一主公是樂於接受別人的創新,而您卻是自己展現出了超人的獨到見解;第二主公對細節往往失之粗疏,而您卻善於從小處發現大事!”

  “這也許只說明我是個不錯的夥計而已,而主公卻是個天生的老板!”我隨口答了一句反問道:“你今後打算怎麼作?”

  “借用您剛才答複宇喜多直家的一句話……”蒲生氏鄉沒有作什麼考慮就回答道:“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該我做得事情我是一定會做的!”

  黑暗的走廊裏,我們兩個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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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4、鳥取城的客人


  我向鳥取城進發時身邊只有近衛軍三千人,雖說精銳但也未免少了些,但這沒有什麼什麼值得擔心的,因幡國內已經沒有可以威脅到我的力量了。
  因幡國是連接山陰道東西的樞紐,但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物產,但馬生野銀山那樣的聚寶盆是不用想了,就是田地的產量也僅有區區九萬石而已,而且還都是旱田。

  作為曾經守護天下十一國的名門山名氏早已是風光不再,眼下僅剩了因幡的一支。很多年來山名都沒有出過什麼像樣的人物,以至領內豪族叛亂不斷,最後落到被臣下挾持的地步。對我來說山名氏只是一個靶子,真正的目的還是他們身後的毛利家,不然以今日山名氏的實力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從很遠的地方我就看見了鳥取城,同時也看到了四周如林的軍陣。我的三萬大軍從四面八方將鳥取城圍住,就好像圍著它鋪上了張花花綠綠的地毯。老實說我對鳥取城的第一印象不錯,雖然不算廣闊卻因勢利導沒有什麼明顯的漏洞。

  “主公,您的身體真得完全複原了嗎?”見到我時竹中半兵衛還是滿腹的疑慮,而且把這種情緒毫不隱諱的表現在了臉上,他身邊的前田慶次和島勝猛也是這個表情。因為要做攻城的最後准備,所以在主營迎接我的大將只有他們三個。

  “沒問題!”我挺起胸攥拳作了個“金剛”發怒的姿勢,以此來證明我身體的強壯。“怎麼樣?這身子骨還有什麼可說的!”

  “主公啊!您可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缺乏幽默感的他們絲毫也沒有感覺出我動作的滑稽,還是一個勁兒的抱怨著。

  “好了、好了,就這麼著吧!”我嘻笑著把他們三個和隨我一起來的蒲生氏鄉帶進了大帳。“攻城准備得怎麼樣了?”我迫不及待的進入了正題。

  “整體的包圍已經完成!現在正在進行細部調整……”竹中半兵衛拿出一張鳥取城的地形圖,我把腦袋湊了過去。“目前前田大人、島大人在東面,配屬但馬豪族,部隊約六千人;我和山中大人在北面,並配屬赤井直正的丹波援軍及鐵炮隊,人數在八千人左右,完全切斷了鳥取通向海邊的道路;西面連接著通往伯耆毛利領地的道路,所以可兒大人統一指揮的一萬人在那個方向,而且他們的紮營在離城較遠險要隘口,目的是切斷糧道阻截歸路,不准備安排攻城的任務;南面是楠木大人的忍軍為核心的五千人馬,雖說是少了點,但因為那個地區是山地所以忍軍完全可以以一當十……” “嗯……嗯、嗯……你作的部署非常妥當!”我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說道:“我在路上聽說吉川經家親自率軍進了鳥取城,現在城內敵軍的情況怎麼樣了?”

  “托主公洪福,這次可是把他也包進去了!”前田慶次在一邊來了興致。“……原本毛利家只是用虛幻的許諾在口頭上支持他們的代理人,希圖把我們拖死因幡一城一地的爭奪中,但實際上可是大錯特錯了!他們不知道:實際上那些小豪族中的大部分早就暗中倒向了主公,他們所依賴的堡壘一個接一個倒了下來!也虧是竹中大人想得出來,讓加籐大人派遣大量忍者化妝成信使在伯耆、出雲、備後等地活動。毛利家以為他們放棄附庸的行為已經開始使領內的各勢力離心離德,所以不得不在力量不足的情況下貿然出兵。這不,吉川經家只帶著兩千人就進了鳥取城!”

  “現在鳥取城裏有多少敵軍?”我看著圖上那個不規則的多邊形問到。

  “毛利和山名加起來……大約不到四千吧!”竹中半兵衛回答到。

  “毛利家還有可能再派來援軍嗎?”我還在心裏默默算計著,似乎制霸西國的毛利家不該只是這個程度。

  “自毛利元就去世以後,繼任家督的毛利輝元威望不足,家中大事全仗兩個叔叔元春和隆景裁決……”竹中半兵衛不帶感情客觀的分析著當前形勢。“雖然經過毛利元就生前的一番刻意安排,毛利家上下比起其它大名勢力來是比較團結的,但這也不是說全部就是鐵板一塊!小早川隆景的主張是‘北和南進’:在大力拓展九州領地的同時在山陰、山陽采取守勢,嘗試緩解與織田家的關系。吉川元春的策略恰恰與之相反。這就使毛利家很多戰略都是妥協後的產物,以至或多或少出現了矛盾之處。現在吉川、小早川兩大軍團分屬兩線作戰,吉田郡山城掌握的毛利家直屬軍隊已經不多了。雖然附屬的豪族力量還是不少,而且毛利家也不缺乏能征慣戰的名將,但組建這樣一只本家比例過低的大軍畢竟是一件極為冒險的行為!”

  “雖然這種可能確實很小但還是要謹慎,加籐的手下有什麼新消息嗎?”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在山陽“猴子”不會也不敢讓吉川元春那麼容易脫身。

  “加籐大人加強了對毛利領地內所有目標的監控,甚至要求北九州的人員每天傳遞一份例報!”他指了指桌子上厚厚的兩摞日常文書,均是這幾日已經批示過的副件,留給我熟悉細節情況的。“……近一段時間加籐大人每每親自視察部署對鳥取城的每一個監控點,現在這附近一帶已經布上了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

  “這就好,你的‘攻心’戰略進行得怎麼樣了?”既然他們已經考慮的這麼周到,那麼我就安心地琢磨怎麼啃面前的這塊“骨頭”吧!

  “現在大部分豪族都已經轉向我軍,逃入鳥取城的那些人與其說是要為山名家盡忠,倒不如定義為死硬的毛利派更確切!”竹中半兵衛說到這裏略略顯出了一些惋惜。“……毛利元就擊敗大內、尼子不過二十余年,實際上作為一方霸主的時間並不算長。不過毛利元就這個人確實不同凡響,他采用了與大多數人一味殺伐完全不同的策略,始終是以一種維護中小豪族利益的‘盟主’面目出現,因而很是維持住了一批人心!”

  “能在強敵環伺下振興家業並成為西國霸主,毛利元就這個人確是不愧為一代亂世梟雄!”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心中微微有些悵惘。來到了這個時代卻與這位名人失之交臂,我到山陰時他就已經快死了。“他的某些作法……確實很值得我們借鑒啊!”

  “還‘借鑒’啊?您也不嫌累……”前田慶次皺起眉頭並撇了撇嘴,對於我的這種看法嗤之以鼻。“為政之道在於恩威並重,您在很多時候都顯得過於軟弱了!殺人也是一種救更多人的作法,過於的仁慈往往害更多的人鋌而走險。這次戰役之後本家的領地會更加廣大,這方面您也該注意一些了!”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我沒有明確表態,前田慶次的意見也確實值得考慮。“城裏的守備情況如何,有把握拿下來嗎?”

  “沒有外界的因素幹擾不管什麼方法最終都可落城,但強攻只怕會造成極大傷亡!”竹中半兵衛雙眼看著我的反應,意思非常明顯。

  “雖說打仗不會不死人……你還詳細說說吧!”我本人對於傷亡巨大的力拼也是極為反感,而且聽竹中半兵衛的話茬他的主意都是慢功。

  “是,主公!”竹中半兵衛飛快的點了一下頭,我注意到他暗中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鳥取城地勢險要城牆堅固,經山名家兩百余年來的不斷修建已經相當完善,最重要的一點是沒經過太大的戰事破壞。整體上雖然不算龐大但布局相當合理,四五千人守城正合適。不過因幡本不是產糧地山名家又已敗落,裏面糧食儲備不是很多。吉川經家在隨時可能被我軍中途襲擊的情形下冒險援助,自然也不可能帶過多輜重,這兩點都已經證實!”

  “嗯……”我望著桌上一個銅制獅子形的鎮紙發起了呆,目光飄渺中有些發虛。這次進攻西國的時機非常之好,偏巧毛利家的兩大主力都勢難分身,這種形勢下一些動搖者(指還沒有燃起戰火的出雲、安芸、周防等地)開始嘗試脫離毛利倒向織田。要是時間一長出現變化,屆時我不得不無功而返……“大炮試過了嗎?”我還存著一絲僥幸。

  “試過了!效果不是很明顯……”這次是前田慶次回答的,去年時為了應對毛利可能對但馬的進攻,除了兩門24磅重炮因搬運不易外,其它12門10磅小炮全都暫時撥到了他的手下。“鳥取地勢險要城垣高聳,在城下還是夠不著!屬下也和加籐大人在周圍的高處找了幾個炮位,但均不夠理想,既打不著城門也落不到城頭。我們的開花炮彈雖然對付步兵時威力強大,但在橫向觸及城牆時幾乎是淩空爆炸有勁兒使不出,幾炮下來連裏面的土質夯層都沒看見!”

  “難道就沒辦法了?”我在心裏大吼了一聲。站起身來回在帳內走了兩圈,他們三個的目光始終粘在我身上。半晌後我才站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我們再去看看附近的地形!”

  “主公……”竹中半兵衛有些擔心的說道:“雖然我軍已經控制了附近區域但畢竟離敵人太近,是否等加籐大人……”

  “主公!”正說著加籐段藏就回來了。“又出現了新的重大情況!”他不及向我問候就稟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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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發表於 2012-2-21 20:03: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5、鳥取城的主人


  “殿下……辛苦了!……請坐!”原本我是准備擺一番架子的,為此還特意換上了一身漂亮的新盔甲,可不知道怎麼第一句話到了嘴裏就變成了安慰,可能是因為面前的人實在是太可憐了。
  “感謝予州大人關照!”山名氏的重要一支、因幡守護山名豐國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顫抖哆嗦著道謝。雖然也是衣著華美持金佩玉,但還是無法掩飾他發自靈魂深處的卑微。

  山名豐國是前任當主豐數的弟弟,在兄長死於重臣武田高信的叛亂中後繼任家督。從當上這個倒黴的“主君”起,他就沒按自己的意思決定過任何一件事,包括早餐吃些什麼和晚上與哪個老婆睡在一起。

  從我消滅但馬山名氏的那一天起,山名豐國就開始了晝夜不停的哆嗦。以他的本意來講,既不敢與織田家敵對也不敢得罪毛利家,最好是這兩邊都能夠放他一馬。他情願把領地收入的大部分分別上繳給這兩家,只要還能讓他當這個“空頭守護”,可這又怎麼可能?

  經過反複的利弊權衡,他覺得還是投入織田家好些!一來織田家看著要比毛利家強大不少;二來反抗織田遭到的殘酷鎮壓更令人恐懼;第三織田信長控制著近畿和朝廷,至不濟也會把他塞進京都當個閑散職務。可他手下那些個西國土生土長的鄉下武士並不這麼想,幾年前他第一次提出這個意見時就被罵了個狗血噴頭。“讓我們堂堂西國武士去伺候織田信長,那個東邊的暴發戶?哼!”山名重臣們忿忿的說到。

  鳥取城被圍後山名豐國再也忍不住了,派人悄悄出城想單獨投降。這可是性命攸關的時候,自己可不能這麼輕易的就死掉!信使還沒走出天守閣就被捉住了,山名豐國被憤怒的重臣們從寶座上揪了下來。總算是念及香火之情沒有被殺掉,不過家督是沒的作了!

  帶著僅僅十幾個眷屬和二十幾個家臣被哄出了鳥取城,山名豐國在第一時間進到了我的大營裏。與一般剛剛被推翻的上位者不同,山名豐國向我提出的第一個請求並不是助他奪回權位,而是……送他到京都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山名殿下不必過於焦慮,既然到了這裏安全已可無憂……”我好言安慰著山名豐國激動不安的情緒,談了半天我還沒有從他嘴裏問出任何有用的東西呢!“殿下也不必心急,我會立刻上書右大將,申明殿下以前身不由己的苦衷。在此之前還請殿下暫時前往丹波龜山城休養,相信右大將很快就會有令諭傳來的!”

  “哦……如此就多多拜托諸星予州殿下了!”山名豐國仿佛這時才想起,貌似安詳的京都裏還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織田信長呢!

  “請問山名殿下,不知此刻鳥取城內的那些逆臣們有什麼動靜?吉川經家又有什麼詭計呢?”我努力耐著性子問到。

  “這個……那個……”這個、那個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山名豐國的臉色是由紅到紫又由紫變白。可能是受不了我和兩側諸將們譴責的眼神,他的目光飄忽了半天最後看向了自己的身後。

  “敬稟諸星予州殿下,可否容外臣上報?”一個四十多歲的魁梧武士從山名豐國身後繞了出來,替自己的主子解了圍。他的名字叫小林滿熙,是追隨山名豐國出奔的唯一一個上些檔次的家臣。小林氏也是山名家曆史悠久的譜代之臣,早在明德之亂時就隨主家攻入過京都。

  “大人請說!”我和藹的對他點了點頭,僅憑這不離不棄的忠心就值得上一份尊重。

  “謝諸星予州殿下!目下彼等叛逆已立山名豐弘為偽主,然山名家上下軍國重事皆掌於森下道與、中村春次之手……”在得到我的許可後小林滿熙娓娓道來,雖不精彩倒也還清晰。我轉過頭向旁邊看看,有兩個擔任書吏的武士正在加緊記錄。“……目前雖然戰略問題是由叛臣與毛利賊黨會商決定,但實際是由他們三個人,確切是由吉川經家一個人作出決定!”他說完了。

  “這麼說大人也無迅速攻取鳥取、討平逆黨的策略了?”我並沒有找到迫切希望的終南捷徑。

  “予州殿下恕罪,外臣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小林滿熙滿臉羞愧的說到,可能他自己此刻也在為不能盡快的輔助山名豐國複位而羞愧。

  “大人不必如此……”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但畢竟術業有專攻,以前也沒聽說過在名將裏有這麼一號。“還是請山名殿下先去休息吧!我會盡快安排殿下離開此地並知會丹波龜山城,如果您還有什麼要求請只管提出來,不必客氣!”我把他打發了下去。

  “看來這個家夥也沒什麼用,攻破鳥取城還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山名豐國一行人剛剛出門,可兒才藏就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說到。為接待山名豐國也為了商討戰略,我把主要的將領都召了回來。

  “話也不能完全這麼說……”蒲生氏鄉顯然有不同的看法,他和竹中半兵衛這類智將通常不局限於使用武力取得勝利。“山名家畢竟是統治這裏數百年的領主,還是室町幕府四職之一,在山陰可謂影響廣闊,這其中也包括許多現在是毛利家的領地。雖然現在山名家已經敗落,在豪族和武士中可能不值什麼錢,但對於無知的庶民百姓……在這裏農兵的比例可是相當高的!”

  “這個主意不錯!”我伸手在幾案上的頭盔盔纓上撫了兩下,考慮著怎麼利用這塊“招牌”。“氏鄉,你立刻用山名豐國的名義草擬一份文告,把這次毛利唆使山名家臣犯上作亂的情況一定要說清楚。安排人手大量謄寫並蓋上他的私章,我要三天之內把這份文告貼滿整個西國!對了,別忘派忍者在鳥取城內也多貼幾張!”

  “是!”蒲生氏鄉和加籐段藏一起答應。

  “大家再說說,對於攻取鳥取是個什麼看法?”我的目光依次在諸將的臉上掃過,繼續發揮著民主。

  “我看還是要盡快展開攻城,總不能指望吉川經家自己把門打開吧?”可兒才藏揮揮拳頭帶起了一陣嘩嘩的甲葉子響,對於打仗這樣“熱鬧”的事他向來有著獨特的愛好。“目前城內敵軍固然有了一番准備,防禦的工事也不可謂不堅固,但請諸位想想:山名家剛剛遭此巨變,毛利軍又是外人,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我們如果行動遲緩讓他們獲得了喘息之機,那麼等他們重新燃起可以固守的信心來,我們要多花多少勁兒?又要多死多少名弟兄?”

  “對這個問題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島勝猛抱歉的對他點了點頭,但語氣卻非常堅定,在這種問題上不是可以因為面子或私人關系而妥協的。“現在鳥取城內毛利方的部隊已經占到了一半以上,而且就算是另一半也都不是那麼容易勸服的!要知道前一段時間我們並沒有急於圍城,而且竹中大人策劃的心理攻勢也被執行得非常徹底,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早就已經跑出來了還會等到現在?再說他們既然這麼一致的下決心廢黜山名豐國,就說明他們根本不想與我們留什麼妥協的余地!”

  “嗯……”竹中半兵衛連連點頭,顯然島勝猛的看法和他極為趨近。“那麼你認為怎麼才能摧跨敵軍的意志呢?”他追問到。

  “我的認為最好的辦法還是困城,城中糧草總會吃完的!”島勝猛原本也是樂於野戰的,只是我聽說前一段時間他百般索戰而不可得。“……通過我前一段時間的觀察,留在城中的武士們大多也沒有把家眷送出來。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他們認為:即便是城破戰死,我軍也不會進行屠城!這是相當大的一份人口,必然也會消耗掉很大數量的糧食。只要我們圍城一久口糧匱乏,留在城裏的人即便自己不怕死也會為了家屬的安全而憂心不止。那時無論是繼續圍困還是攻城,把握就會大上許多,而且敵軍內部的意見也必然會出現分歧,畢竟毛利軍沒有帶家眷來!”

  “這倒也是個辦法……”我和帳內幾個人一起點頭,其實盡管是由島勝猛說出來但竹中半兵衛應該也是這個主意。偶然無意間一抬頭,看到前田慶次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還是剛才那個我過於仁慈的意見。只是剛才人少他可以直接說出來,現在帳裏好幾十號人這麼直說就不妥了!竹中半兵衛是現實主義的;可兒才藏和大多數傳統理念的武士和前田慶次是一個看法;只有島勝猛這樣的理想主義者才認為我是無可指責的,但這種人我自己都認為帶有很大的盲目性。

  站起來走到帳門外,偏西的太陽已經把鳥取城和周圍的群山披上了金色。“趁著天還沒黑,我們再到附近的山上轉轉!”我率先走了出去,帳裏的眾將陸陸續續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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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6、從哪下嘴?


  金色的夕陽已經快要接觸到地平線了,但最後的光輝還是給鳥取城的城牆和天守閣塗上了一層耀眼的色澤,配上附近的崇山峻嶺和錯落有致的軍陣營寨,一副遠景的風物油畫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鳥取確實是一座堅固的城堡,從建設那天起就是為了防守而不是一個對外擴張的中心,城下狹窄的平地並不適合修建廣闊的城下町,我甚至懷疑當初提議建造這裏的是個守財奴。

  一眾將領站在身後都沒有什麼聲音,想來在我到來之前他們已經相互討論過多次,對於彼此的意見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一座離城堡不算太遠的山坡,難得的是地勢略高於城牆可以看見裏面的情形。如果用望遠鏡的話,甚至可以看清一些區域裏人們的活動情況。這附近都是楠木和石川的管理區域,原本已經有一個為數120人的忍軍隊伍在這裏駐紮了。

  “在這裏發射炮彈也落不到城裏嗎?”我放下單筒望遠鏡,右手在目鏡的銅框上一拍,較細的一截目鏡筒啪的一聲縮進了前面。

  “是,主公!打不到……”聽到我的問話前田慶次和津田一算一起搶出了隊列,在彼此尷尬地對視了一眼後還是由津田一算回答了我的問題。“附近離城較近的高地前田大人和屬下都試過了,這裏屬下還親自進行過試射,炮彈落點離城尚有十丈之遠。這裏左面更近的三個高地倒是能夠射到,但又因為地勢太矮而只能輕觸外牆,效果實在是太微弱了!”

  “哦……”我點了點頭,臉色可能不是很好看。老實說這次雖然拉得架子很大,但實際我並不想這麼快就和毛利家拼個你死我活,這也是我為什麼挑這個時候來進攻的原因。因為地理因素山陰不可能作到太過單純的統一,即便是整個西國也不大容易作到。因而強者的威望和聲勢就顯得至關重要,大多數地方豪族認為誰是強大的霸主那麼他就是了!

  以我現在的情況取代毛利家似乎並不現實,而且織田信長也未必希望出現這種局面。我現在能作到的最佳效果就是,輕易的就消滅了毛利家的重要附庸,而且他們還拿我絲毫沒有辦法。在整個西國我想打誰就打誰,還誰都攔不住我!

  一旦這個局面出現西國所有的大小豪族就會猶豫,再加上毛利家和我織田家臣的身份就會使他們更為難,那時局面一亂就好辦了。織田信長不得不更加依靠我,猴子為了自己的發展也必須向我表示出一定的姿態。我的選擇也就會更加靈活,畢竟渾水裏才好摸魚!

  如今我卻被拖在了這裏,這可絕對不是個好現象!一旦鳥取城拿不下來山名豐國也叫毛利給廢了,那時西國人心對我的評價就會大大降低。要是再讓毛利家騰出手來和我拼命,打起來無論大贏還是大輸都是個兩難的處境。

  “是臣等無能,讓主公擔心了!”津田一算和前田慶次的臉上一紅,後面的人也顯得不那麼自然,可能他們都把我的沉默當作無聲的指責了。

  “沒什麼,這也不全是你們的問題!”我在原地來回走了兩趟,看來是這確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然也不會難住這麼多名將。“如果要強攻的話,該采用怎樣的戰法?”我終於停住了腳步。

  “回稟主公,經我與眾位大人們的商量……”這次回答我的是竹中半兵衛,雖然他本人不支持這種意見,但因為說不准我最後的決定所以還是作了這方面的准備。“相對來說鳥取城東面、北面牆外的地勢要平整些,便於大規模的部隊和攻城機械展開,所以預設的主攻方向選在了這兩面!和火炮一樣投石機也打不到城門,但因為是高拋可以落上城頭。我們已經准備了一些石彈丸,而且還正在繼續開采中。城中的敵軍目前是驚弓之鳥,要想偷襲只怕不太容易,所以臣等商議准備反其道而行之,讓忍者和忍軍分批次不分晝夜對其進行騷擾以達到疲兵之效!若此多管齊下至多一月即可落城,只是傷亡上恐怕……”

  “嗯……”他雖沒有說完我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連續猛攻傷亡數量只怕不會少。面對這樣的城池,基礎傷亡是不會比守軍人數少,我個人的估計是五千以上。“那就……你過來!”我在人群的後排忽然看到了一個矮粗的人影,由於身高問題他剛才一直被人當著,直至此時才因為前排人的偶爾晃動顯出了身影。

  “是!”聽到我的召喚大坪八郎衛門急忙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排在前面的將領們不得不為這位前黑山礦工首領較為寬闊的身體讓開了條通道。“屬下在,請主公吩咐!”對於一輩子和山打交道的他這實在是樁小事,所以爬十個八個這樣的山頭也不會掛相。

  “有可能打一條地道通向內城嗎?”我記得武田信玄以前對付個別“艱巨問題”時也采用過類似的方法,因而對他問到。“可以的!”他從懷裏也拿出了一張地圖,我打眼一瞧竟看不太明白,上面全是一些奇怪的圈圈差差,並不是常用的軍事符號。“回稟主公,通往內城的地道需要四個月工期,如果是外城那麼兩個半月就可以了!”

  “要那麼長的時間嗎?”我有些吃驚於工程的浩大,有這功夫困城差不多也該見效了。

  “是的,主公!”大坪八郎衛門以一名專業技術人員的嚴謹回答到,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苟。“這座鳥取城的城基看起來只是簡單的夯土,但實際上中間的絕大部分都是天然的石頭!土層是為了完善城池外型而補充的,主體架構是在一座小山上。通往城內的地道不能讓守軍發覺,所以既不能規模太大也不能把坑道口設得太近……”

  “我明白了!”我這下明白了為什麼曆史上地道破城的戰例這樣的稀少,原來是這實在是比一般的圍困更費功夫,所以只能被用於沒有任何缺陷並儲備豐富的城池。“那斷絕城裏的水源可以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這麼高的地勢水源肯定是泉水而非井水!”他又舉起了手裏的那張圖,太陽已經落山他只能借助於幾只剛剛燃起火把的光亮。“自圍城這半個月以來屬下初步作了些勘查,已經發現了外城下面的五股泉水的位置。要是再有一個月我想就能……”

  “小林大人,你過來一下!”我不想再一個月又一個月地耽誤下去,也沒興趣知道他想就能怎樣。一切還是采用簡單直接的方法好些,我直接叫過了被帶來提供意見的山名家臣小林滿熙。“請大人費心說明一下,鳥取城內究竟有多少處水源!都在何處!”

  “回稟予州殿下,鳥取城中共有大小水源13處,分為內城3處、外城10處!至於具體位置……”見他不好說大坪八郎衛門急忙遞上了自己手裏的地圖,可惜他也看不明白這非常規的圖紙。“……就是這樣了!”直至拿出了一張軍用鳥取城防圖,他這才詳細作上了記號。

  “怎麼樣,可以全部切斷嗎?”我又對大坪八郎衛門問到。

  “應該沒什麼問題!”他看了看軍用地圖上的記號又對了對自己的圖紙,然後才說道:“外城的10處水脈都不難找,給屬下一個月時間就可以完全切斷!內城的3處水脈深入山石之中,沒有三個月時間只怕是……”

  “你需要什麼就告訴竹中大人,准備好了就開工吧!”我暗暗歎了口氣然後說到。看來要想輕取鳥取城是不可能了,不想等就得花上大把的人命,反複權衡之後我作出了決定。錢或許我並不缺,但就憑我掌管的這些偏僻落後地盤,百戰精兵一旦損失就沒那麼好恢複了。“重治、慶次!”我叫過了竹中半兵衛和前田慶次。

  “是,請主公吩咐!”他們也看出我下了決心,因而做好了堅決執行的准備。

  “就……困城吧!”我無可奈何的說道:“重治負責全面統籌;慶次指揮各處的佯攻行動!雖然不必真的攻城,但要不斷以投石機射擊城頭,要讓他們時時刻刻心驚肉跳。我剛才說過,忍軍大坪備隊進行‘絕水’的行動,但這遠遠不夠!段藏要加緊夜間的襲擾,第一目標就是各處的糧倉,這才是決定敵我雙方各自爭取時間的關鍵……”

  被我吩咐到的將領一一答應,少數幾個有疑點的當面問出來,在竹中半兵衛的補充建議下又重新作了確認。

  “嘶……”緊張的工作結束後我松了一口氣,夏夜的山風竟也有些冷,加上剛才爬山時出汗不禁打了個寒戰。抬頭看看天,不知是什麼日子竟然沒有一顆星星。

  “主公一路旅途勞頓,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竹中半兵衛在半明半暗的火把光亮裏發現了我的異常,關切的提醒到。

  “好吧!”我點點頭率先向山下走去,卻猛聽呲的一聲所有火把突然同時熄滅了。

  “嘩……”瓢潑大雨沒有任何征兆的落了下來,給了人們一個措手不及。所有人立時都成了落湯雞,盔甲縫隙裏水都流成了溜。“原來沒有星星是因為陰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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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4: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7、無奈的安排

 
我很久沒有睡過這麼香甜了,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學齡前時代,腦子裏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沒有想、沒有夢,好的、壞的都沒有,就連四肢與軀幹也仿佛不再是我自己的。無思、無識、無欲、無求,也許凡人在成仙成佛後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我沒有過吸食毒品的經驗,那種人們形容的欲仙欲死的感覺並不曾經曆過。近幾年我對於酒色的“陶冶”卻是時常的進行,雖然也出於舊日的教育刻意地抵制過,但很快就沉迷在了其中了。那也是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但卻不足以使我完全的迷失自我,而且通常在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會出現種種的不適症狀。

  這次則不同,一張無形的溫柔浪潮托舉著、擁抱著我,似乎要把我迎入那永恆的、無邊的黑暗海洋當中。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在遙遠的地方傳來,幹擾著我脫離痛苦進入極樂。我不想理他,可這個聲音卻在那裏雖然微弱卻極其頑固的幹擾著我。

  誰這麼討厭?我極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好了、好了!主公醒過來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帶著極度的欣喜叫了起來,接著就是連續不斷在耳邊對我的呼喚,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雖然這個聲音越來越清晰。這個人是誰呢?如果以後得功夫的話,一定要告訴他不可以這麼絮叨、這麼煩人了!

  “你不是說主公已經好了嗎?!怎麼還醒不過來?!”在一連串呼喚得不到回複後,那個聲音由欣喜又變成了憤怒,連著一陣 嚦啪嚓什麼東西翻倒的聲音。其實我非常想告訴他我聽見了並且他很煩人,只是腦子裏一直在琢磨他究竟是誰。

  “前田大人!主公的病情確實是穩定了了,只是神志還有些……”一個聲音抗辯著,只是不知理虧還是別的原因,聲音不是那麼通順。

  “還敢抵賴!你這個庸醫……”

  “前田大人請不要激動,主公發了如此高熱沒有那麼容易醒來!”另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阻止了第一個狂暴的聲音,原來第一個急躁的人是前田慶次,那麼第二個人又是誰呢?我繼續想著。“既然主公已經穩定,那麼你先出去!不過不許離開帥帳10丈以外,也不許和任何人談起主公的病情!”

  “是、是、是……”那個可能是醫生的人忙不迭的答應著,聽著越來越小的聲音應該是退了出去。

  “主公病重至此難以理事,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前田慶次的語氣裏充滿了焦躁不安的情緒,嗓門因而難免大了些。“……且不說進攻鳥取正在關鍵時刻,僅這軍中許多的豪族就是個不小的隱患。一旦消息傳出,整個西國都將震動,毛利家甚至可能發動對我等的圍攻!可要號召各地附庸對抗這種局勢,我們誰又都沒有這樣的威望,事到如今竹中大人你說怎麼辦吧!”

  “無論如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此時我也聽出,這個人是竹中半兵衛。“現在這裏是我們六個人,消息也就擴散到這個程度為止了!好在主公昨晚已經制定了詳細戰略,並把具體執行的權力交給了我和前田大人,只要布置巧妙未必就不能……”

  “那……主公怎麼辦?”另一聲音極為憂慮的說到。“目前我們考慮的一切因素都應該以主公為核心,主公現在的狀況無疑是不適合繼續留在此地了!可此時的全軍後退就是全線動搖,主公數年在山陰的苦心經營就極有可能毀於一旦!”

  “島大人所說得不錯!諸星殿下不能留在此地,大軍卻不能撤!”另一個更為年輕的聲音接口說道:“眼前的危急局勢只能按照竹中大人剛才的意見辦,近衛軍和帥旗都不能動!此間事情就由竹中和前田大人代為主持,挑選兩百名最為忠誠可靠的旗本換裝隨我護送諸星殿下返回建部山城!”

  “……也只有這麼辦了,一切拜托蒲生大人!”一陣沉默後幾個人都認可了這個主意。

  “可要有人請求晉見主公怎麼辦?”一個聲音又提出了新的疑慮。由於聽了半天我的頭腦稍見清醒,因而聽出了這個聲音是楠木光成。

  “這個時候誰敢搗亂,我作主就先宰了他!”前田慶次因為心情不好顯然不想費這個腦筋。

  “卻也不可一概而論……”竹中半兵衛顯然比他考慮得多些,也細些。“日前主公已經發了話,我們這就把山名豐國一夥人送走;高屋良榮膽小怕事,只要說幾句主公在籌劃大事的托詞他必不敢多言;剩下的就是赤井直正,安排他去巖神城防禦宇喜多直家!三戚川時波多野家和宇喜多結下了心結,所以基本也沒有反水的可能,再說那個方向的要隘還都有楠木大人的忍軍控制呢!”

  “那清彥大人如果要見主公怎麼辦?我們總不能攔著他吧!”楠木光成又提出了新的疑慮。“……以清彥大人的性情我們不可能攔得住,而他知道了真相又未必能夠保守秘密。讓他和蒲生大人一起送主公回建部山城顯然也不行,那樣就會招致更多的人猜疑主公是否還在營中!”

  計劃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所有人都在絞盡腦汁。“真個麻煩……”前田慶次喃喃自語到。

  “讓他到西面去支援可兒大人!”竹中半兵衛突然說到。

  “他會那麼老實的去嗎?”楠木光成懷疑的問到,顯然他極為了解新八郎的性格。

  “讓他自己去當然不行,但把整個甲騎都調過去就沒什麼說得了吧!”竹中半兵衛看來已經考慮清楚了。“……就說得到消息毛利軍要大舉馳援鳥取城,要島大人率甲騎去協助可兒大人進行阻擊。清彥大人勇名卓著又兼本身隸屬甲騎,這麼說誰也不會猜疑有它!”

  “就這麼辦吧……”看來其他人也沒有了更好的辦法。

  “我們再敲定一下細節……”在一陣嘁嘁喳喳中,我又歸入了縹緲恍惚當中。

  ********************************************

  再次醒來是因為對於一個問題的考慮:究竟用什麼方式飛翔才好?直到這個問題考慮了很久後我才想起這個問題的基礎:我怎麼能飛得起來?可飄飄搖搖的感覺確實是在飛,因為這時我已經可以確定周圍沒有水,所以我肯定不是在游泳!

  可我也沒有翅膀啊!這又怎麼飛得起來?不過此時這個問題在我腦子裏也不能完全確定,所以伸手在自己的後肋下摸了模。咦……?我的手竟然可以動了!我認識到了另外一個更重要些的問題。

  四周黑洞洞的但同時又在輕輕的顫動,這就是我為什麼有飛起來感覺的原因。伸手在身下和四周摸了模,在一層柔軟的鋪墊後是堅硬的牆壁,不時有隱隱的人聲從外面傳來。

  “難道我死了?!這是在棺材裏!!!”突然冒出的念頭驚出了我一身的冷汗。仙芝還在等我,盼著我出人頭地!我還有孩子要撫養!我還有美麗的姬妾、數不清的財富,生活的享受是如此的美好!我還有……我還不能死,我還不想死啊!(其實只要是怕死的人總能替自己找到理由,就算沒有前面的那些內容也會有別的,最後的結果才是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砰、砰!”可能會被埋掉的恐怖猜想激起了我的一股力量,奮力在牆壁上敲了兩下,不知是聲音太小還是外面的人在忙著什麼,總之是沒有人聽見。我又更努力的敲了兩下,要是再沒有人聽見我也沒力氣繼續敲了。

  “主公醒了……醒了……”這回驚動了外面的人,混亂中有人喊:“去叫蒲生大人……快去……”

  “ !”的一聲輕震我感覺停止了飄浮落到了地上,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許多人不知道在忙著什麼。

  “不許停在這裏!”一個女聲嚴厲地命令著眾人,語調裏帶著一股不容違抗的強勢。“快把主公抬到那邊的樹林裏去,你們幾個圍在四周擋住風!”

  又“飄”了一陣後我再次停穩,不知是作了怎樣的布置總之是等了一會。隨著一道隔扇門的拉開透進了一片光亮,光亮裏是幾張驚喜交集的臉。原來我是在一頂轎子裏,以前還真是少坐。

  “殿下您可算醒過來了,真是蒼天保佑!”蒲生氏鄉大口籲著氣說到,仿佛一下子卸掉了肩頭的千鈞重擔。

  “辛苦你們了……”我努力展現出最具親和力的微笑,這些日子想來他們所有人承擔的壓力都不小。雖然不知道詳細的情形,但僅從他由西葫蘆變成黃瓜型的臉頰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你怎麼也在這裏?”我忽然在一邊看到了阿雪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說來奇怪,我此刻腦子可以說是一片混亂,但卻非常清晰地記著她此刻應該是在出石城。

  “您前天經過出石城的時候,我……”她沒能繼續說下去,眼淚卻是奪眶而出。

  “你……你……你姐姐生了沒有?”因為身體和腦子同時一活動,我的精神稍為好了些,但此時此刻我卻不知道究竟該對她說些什麼,結果冒出了這麼一句。

  “生了……是個女孩兒!”聽我這麼一問阿雪可能也意識到了不自然,臉上有些微微發紅。

  “我們現在在哪兒?”我努力想直起身子但卻沒有成功。

  “殿下不必擔心……”蒲生氏鄉用手朝遠處指了指,周圍的人們讓開了一道小縫。“再有一個時辰,我們就到建部山城了!”我從那道縫裏,看見了遠處山頭上一座再熟悉不過的天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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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發表於 2012-2-21 20: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8、迎戰!!!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皺著眉頭抱怨著,總覺得眼前的情形很是別扭。其實我的病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並且准備再靜養個十天八天就回鳥取前線了。
  “不要使性子,你可還是病人呢!”仙芝用一只長柄銀勺子在細瓷白碗裏撩起一勺蜜汁菊花羹,輕輕的遞過來送到我的嘴邊。“來,張嘴!啊……”拗不過她,我只好順從地張開嘴。

  此刻房間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然以仙芝 腆的個性也不可能作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就算只當著孩子們也不行。每天剛起床的這段時候,就是我們兩個難得的共處時光。

  一個月前我剛回來時的樣子非常嚇人,幾乎所有時間都處於由全昏到半昏迷的狀態。仙芝衣不解帶地親自照顧、治療我,整整三個日夜沒有合眼。後來我的病勢見緩,她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可依舊時刻不離我的身邊。有時候我覺得,要是我的病再拖些日子,只怕是她也要趴下了!

  自我逐漸恢複了以後,仙芝反而不那麼常單獨的和我在一起了,她是為了給鶯、弘及孩子們留出更多的時間。只有每天早飯前的這一段,是例行的診治我的病情,我看得出她非常珍惜每天的這一段時光。

  “家裏的一切都要你操心了,擔負這麼大一個家其實並不比我的工作輕松!”我看著她眼角微微出現的魚尾紋,不禁心疼的說到。還不到30歲的人,除了操勞還能有其它什麼別的什麼原因?

  “還好啦!姐妹們都很配合,孩子們也非常乖……”仙芝低著頭,繼續用銀勺舀著碗裏的菊花羹。“仙鯉丸的身子非常壯而且很聰明,從前年開始學武起進步非常快!我想他的文字也有了一定基礎,明年是不是可以把他送到老師那裏去學兵法?”

  “你倒是看得開,不過孩子也是該學些本事!”我笑了一下後又不自禁的搖頭歎了口氣。轉眼我的兒子也快十歲了,一茬一茬人們過得真快,想想我也該步入“下坡路”了。在日本很時興家督的提前隱退,四十多歲讓位給兒子的可是大有人在。“不過……最好再給仙鯉丸請個精通儒、法的老師,兵法固然是重要,但等他長起來時這些東西也是必不可少的!”

  “這倒也是,不過……”仙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對明白人是用不著多講的。“不過我們並不太認識這樣的人,是否可以請正親町閣下幫幫忙……”

  “還是不要了,仙鯉丸拜入公卿門下會使某些人更加敏感!”我堅決地否決了這個提案。“……還是請千利修大師介紹個飽學寒士好!仙鯉丸本來就沒受過什麼苦,多接觸一些這樣的人可以讓他早些明白世間的事究竟是怎麼樣的!”

  “還是你想得長遠啊……”仙芝看著我,眼神裏又浮動起了那種迷離的神色。

  “也就是你看著我好,主公和其他很多人可都瞅著我別扭呢!”我哈哈一笑,感覺有她的支持對抗任何人都有了信心。“我經常在外不夠關心你們和孩子,而且我現在感覺孩子們都有些怕我。可能有些事情我都注意不到,所以你要多和我說說!”

  “你放心吧!家裏沒什麼事的……”仙芝舉起菊花羹又喂了我一口。“龍王丸也開始識字了,可能是因為身子先天較弱所以膽子也較小,但卻非常聰明進步很快;虎千代還小現在看不出什麼,不過卻是最‘皮’的一個;說可真是善解人意,你都不知道……”仙芝一直說下去,越說越是興奮,直到有人來敲門。

  “告訴幾位夫人,我們就過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和仙芝站了起來,只要條件允許一般三餐都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

  “是蒲生大人來了,說是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回稟!”侍女在門外回答到。

  ********************************************

  看見蒲生氏鄉第一眼時,我就知道出事了,而且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是一個極其穩重的人,在同齡人裏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但此時的蒲生氏鄉卻是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兩只眼睛已經出現了散光的先兆!

  “出了什麼事?”我感覺自己的嗓子又有些發啞,太陽穴隱隱跳了起來。

  他咕 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一時竟然聲淚俱下。“卑職對不起殿下,竟使殿下陷入如此危局!由於在下的失察,只怕織田家在西國的大好局勢……”

  “先說清是什麼事,要真是那麼危急的話至少要讓我死個明白!”我被這麼一刺激竟然精神猛地一振,以至嗓門出奇的洪亮。

  “回稟殿下!小早川隆景率領18000大軍就要到了……”

  嗡的一聲我只覺屋頂和牆壁一起轉了起來,剛剛落下去的星星和月亮又都出現了,還全都進了屋!我好半天才定下了神,從蒲生氏鄉迭迭的敘述中聽出了緣由。

  遠征九州的小早川隆景前一陣一直在和大友家交戰,雖然取得了一定優勢,但因為要提防著背後的龍造寺家一直不能全力以赴。10天前他終於取得了突破,用築後半國換取了龍造寺隆信的援軍,打得大友家丟盔卸甲狼狽不堪,但令人費解的是他只要求了豐前半國就收兵了,僅僅滿足了與“支出”大抵相當的“收入”。局勢穩定之後他兵不解甲的上了船,緊接著就揚帆出了海。

  開始得到這個情報時蒲生氏鄉還以為他是想進攻播磨,與吉川元春一起對羽柴秀吉形成前後夾擊。這是個非常好的策略,而且因為距離較近可以達到迅雷不及掩耳的效果。直到他獲悉小早川艦隊在出雲町進行了補給時,這才知道情況不對了!

  “小早川是想從海路援救鳥取城嗎?”我的感覺非常不好,沒想到毛利家這麼快就要和我進行決戰。老實說半兵衛和慶次他們的實力並不比敵人差,但是一旦開戰我不在軍前的實情就再也瞞不住了!而從小早川艦隊離開出雲町的時間來看,現在就是趕去也來不及了。

  “還有一件事也是我的錯……”蒲生氏鄉皺著眉頭語氣裏充滿了苦澀。“從大約15天前開始,丹後境內出現了一些毛利忍者的活動跡象!我當時以為是有人懷疑到了您已經回來,就僅僅加強了保密與守衛而沒有采取其他的行動。以現在的情勢看來……”

  “小早川是想打丹後?!”我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叫了起來。

  這回他沒有答話,只是苦著臉點了點頭。

  建部山城現在就是一座空城,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是我認為這裏根本就不會受到攻擊。三面環繞的不是自己的領地就是友軍,海上也從來沒有強大軍事力量活動的先例,現在小早川隆景的這一棍子還真打在了我的“七寸”上。“現在我們還有多少部隊,包括一晝夜能夠動員到的!”逃避沒有用,我必須勇敢地面對。

  “包括旗本也只有六百……”蒲生氏鄉機械地搖了搖腦袋,看來也是沒了主意。“倒是還可以再召集三千豪族的農兵,但稍微像點樣的都去了鳥取,這些人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無論是竹中大人回師還是老師從丹波集結援軍趕來,都得是半個月後的事,即便是能夠順利擺脫對手也還必須面對以逸待勞的小早川。”

  “我們不是還有兩門24磅的重炮嗎?”我極力尋求著救命稻草。

  “沒有用的……”蒲生氏鄉顯然要比我細致。“我們的重炮雖說強大,但也不可能毀掉小早川的兩百多艘戰船。而且建部山城城防不固,光靠重炮更無法抵禦四面八方圍上來的敵軍!”

  要放棄建部山城嗎?理智告訴我必須這樣做。但我巨大的財富已經來不及運走了,同時還會失去其它很多、很多……“宮津港的船只已經有多少可以動了?”我想能多保留一點兒是一點兒。

  “只有5艘中型船勉強可動,巨艦現在僅僅是有個樣子!”

  “把那五艘船開到敦賀去,但願能夠躲過一劫!”我無奈的歎著氣。

  “也只好這樣了!雖說丹羽殿下因為紀伊攻略在若狹也沒有什麼力量,但畢竟小早川也是孤軍深入,未必就敢於繼續推進。”蒲生氏鄉說完這句話看了看我,試探著問道:“主公那裏是不是……”

  “這種事能瞞得住……”我是該考慮一些怎麼面對織田信長的問題了。

  “緊急情報!”恰在此時後籐又兵衛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我的心髒立時就是一忽悠。

  “進來!”我大聲對外面招呼到,倒要看看形勢還能更糟到什麼地步。

  後籐又兵衛一進來就把一份折成古怪花結的信紙遞到了我的手上,上面還有用封蠟壓了簽押。這是一種特殊等級的信息傳遞方法,一旦在到達我手上前破損,那麼無論是發出信息的人還是傳遞中的經手者,都將被一並處死。

  開信的時候我的手有些抖,不知道究竟又給我帶來了什麼。怕也沒辦法,該來的總是會來!看到信的開頭我的眉尖不自覺地跳了一下,隨著漸漸的深入舒展開來。“拿去看看吧!”我把看完的信件遞到了蒲生氏鄉的面前。

  “這是……”即便是看完了信的內容他還是不太明白。

  “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太理解,但……還是作吧!”我考慮的結果是現在還不是給他解釋的時候。

  “是!”蒲生氏鄉准備離開了。

  “等等!”我又叫住了他。“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我強調到。“上天入地也要把毛利家滲透進來的忍者全挖出來,點燈熬油也要把他們的嘴給我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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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9、夜航


  天正三年(1575)的九月十一日晚上不能算是個太好的天氣,原本此時應該露出大半個臉來的月亮因為雲層的阻擋不見了形狀,撒下的光輝自然也就大大打了折扣。好在沒什麼風,所以海上倒沒多大的浪頭。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裏,一只由兩百余艘各種戰船組成的龐大艦隊,正靜靜航行在山陰外的海面上。為了在航行中保持安全的距離,每只戰船在桅頂和船首各掛上了一盞小燈。但即便是如此的簡單的標示也絲毫沒有影響到艦隊的航行速度,可見統帥的素質相當高!

  “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村上吉充抬起頭來看了看天上的雲層,以他的經驗雖然視線不太好但也不會有打的風浪。雖然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海賊他已經不知道有過多少次夜航的經曆,但指揮這樣大的一支艦隊卻是第一次。

  山陽三島水軍中的能島、因島兩家早已經正式加入了毛利氏,盡管來島水軍依舊是河野家的家臣,但那也就是個名義而已。之所以會出現這個結果,小早川隆景是個決定性因素。

  至今村上吉充還記得當年嚴島合戰的前夕,小早川隆景只身上島說服他們情景,清晰得仿佛就是在昨天一般。“追隨毛利家是最為正確的選擇,因為那裏有小早川殿下!”村上吉充自己也有些好笑,在小早川殿下的統帥下這次行動怎麼可能失敗呢?

  因島水軍在三島之中是最為弱小的,但這次因為能島的村上武吉生病未能前來,來島水軍被拖在了山陽的作戰中,所以他就成了這只聯合艦隊的指揮官。這是小早川隆景對三島水軍表示尊重的一貫作法,自己作為全軍統帥但把“艦隊司令”的榮譽留給他們。

  “叔父大人,您怎麼還沒有休息?巡夜的工作有我就可以了!”正在村上吉充心潮澎湃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村上元吉。

  “沒什麼,人老了就沒那麼多睡眠了!”村上吉充自我解嘲的一笑,其實他剛剛41歲並不能算老,但是和還不到20歲的村上元吉比起來就顯得滄桑了很多。再說在風浪裏討生活的人,老得總是要快些。

  “作為一個老水軍,我看您是被明早濃重的血腥味激動得吧?我老爹也是這個樣子……”村上元吉信心滿滿的說到,他還不知道什麼是謹慎。他是能島村上武吉的長子,第一次脫離父親翅膀的陰影有說不出的輕松。“對了,還有黃金!只怕天下有一半的黃金眼下都藏在建部山城的倉庫裏,明天之後我們村上水軍就要抱著大堆的黃金隨小早川殿下名揚天下了,這確實是讓人激動的睡不著啊!”

  “年輕真是好啊!”村上吉允盡管不贊同元吉的看法,但對這種朝氣卻是心儀不已,曾幾何時嚴島合戰中自己也是這樣的心境,卻不知在何時消磨了個幹淨。當然這話他是默默在心裏說的,對於年輕人這類話往往是聽不進去的。

  “怎麼,叔父您不這麼看嗎?”村上元吉雖然沖動但並不遲鈍,他看出了村上吉允心中的不以為然。

  “你認為諸星清氏真的是不堪一擊嗎?要真是這樣他也不會有今天的聲勢了……”村上吉允抬頭看了看雲霧掩映的天空,用時隱時現的星星校准了一下航向。“諸星的戰力自不必說,即便是和甲州軍對壘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自到西國以來他好像還沒在正面作戰中輸給過誰。與這樣的人作戰不能不……”

  “可現在諸星清氏並不在丹後,您總不會認為我們連一些女人、小孩也對付不了吧?!”村上元吉打斷了他的話,但馬上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沖了些,急忙緩和了聲調說道:“我也承認我們在陸上不是甲騎的對手,但是三島水軍在海上又怕過誰?小早川殿下這次的戰略天衣無縫,我們這近兩萬大軍最多不過也就是對付幾千個農民罷了!”

  “很多人曾經自認為抓住過諸星清氏的‘尾巴’,但最後都發現手裏攥著的是一截刀刃!”村上吉允歎了口氣,現在他對事物的看法總是不嫌更謹慎。“也許你該多打聽打聽諸星清氏這個人以往的經曆,出人意料的反擊往往令人防不勝防!”

  “他的傳聞流傳得是足夠廣了,但難道這裏面多少就沒一點臆測的成份?”村上元吉也有一般年輕人慣常的毛病,那就是在長輩教訓時不願承認自己的孤陋寡聞。“……即便是諸星清氏以前走了幾步好棋,但那也不過是撞上了大運而已!他也就是個小商人,從頭到尾都是,我決不相信他次次都那麼高明!”

  “要是那樣的話……”

  “要真是那樣的話,反而更加可怕!”一聲親切有如耳語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走來的是小早川隆景和飯田元親。

  小早川隆景和村上吉允一樣也是41歲,但看起來卻要年輕上許多,雖然穿著一身大將標准的南蠻胴具足、折烏帽,但看起來與其說是一名武士倒更像個學者。小早川隆景雖然極少親自出手,但村上吉允卻知道他的武藝相當高強。

  “殿下!”村上吉允、元吉一起向軍隊的總大將行禮。

  “如果諸星清氏真得是個僅靠運氣起家的家夥,那還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小早川隆景微笑著止住了叔侄二人,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如果是一個天下無敵的勇士,那麼我會用詭計把他引入絕境,因為這樣的人往往盲目崇拜自己的武力;如果是個計謀百變的智者,我會試著探尋他謀略的軌跡,因為這樣的人在一再成功後思維會形成定式;只有對於一個運氣好到沒話說的人,我就真不知該怎麼辦了,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沒有逆天行事的能力!”

  “嗯……”一個虛無飄渺的歎詞從叔侄兩個的嘴裏一齊湧出,但村上吉允表示的是疑慮而村上元吉則是困惑。

  “但對這種人自己,我想同樣是怕得寢食難安!”小早川隆景依舊在親切地微笑,自信從來不曾在他的語氣裏消失。“因為這樣的人除了運氣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他自己也不知道運氣這種東西會在什麼時候用完!一旦運氣完了他自己的一切也就都完了。這個時候往往這個‘幸運兒’已經身居高位,從雲端摔下來等著他的只能是粉身碎骨!”

  “今天遇到殿下,諸星清氏的運氣也就到頭了!”村上元吉立刻又恢複高昂的鬥志,那個小商人怎麼也不會是小早川殿下的對手吧?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至少眼下我還不敢到鳥取去跟諸星清氏硬碰硬!”小早川隆景給人的印象是既充滿自信又不誇誇其談,在以往毛利家對附庸小勢力的聯絡中大多是由他出面,之所以一直以來他在這方面幾乎無往不利,就是他從不使用欺騙的手段。“……眼下對這個人我還看得不是很透,說他高明吧,可也從來沒有見他自己出過什麼正經的謀略;說他是個廢物吧,時不時的還來上幾個看不出路數的花招;說他虛懷若谷高屋建瓴吧,有些手段真不像大豪傑當為之事,可偏偏卻有那麼多智士猛將追隨他!現在我只能把這一切解釋為運氣,盼著他能早些用完。”

  “這次諸星清氏根本不在丹後,即便有運氣也鞭長莫及了!”飯田元親在毛利家武勇算排得上號的,但腦子卻不算好使,所以他向來的作法是絕對信任小早川隆景的判斷,甚至可以說到了迷信的程度。

  小早川隆景走過去伏在船舷上,望著遠處黑漆漆的海水,浪花濺上來打濕了他的裙甲,但他卻一點兒也不在意。“你們知道嗎?之所以選擇丹後進攻,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害怕!”

  “哦?!”三個聽眾都是一驚。

  “諸星清氏在丹後的宮津町籌建水軍,我怕一旦讓他建起來我們西國最後的一點兒優勢也完了!”小早川隆景頭也不回的說到。

  “外行人重頭建一支水軍?嗤……”村上元吉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是的,外行人!”小早川隆景轉回身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一個外行人建立了一支騎兵,可以直接面對武田的赤備;一個外行人組建了一支鐵炮隊,可以與他掌握近畿霸權和海貿的主君平起平坐;一個外行人第一次作領主就是在前線的邊緣地帶,可任何一個豪族都沒能在他手下成功的反叛過;一個外行人統治的是一大片貧瘠的土地,可他和他的部隊就從來沒有缺過錢花;要是再讓這個外行人建立起了一支水軍……”

  小早川隆景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三個聽眾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起霧了!”在一陣沉默過後小早川隆景突然揚起了頭,鼻子在空氣中使勁兒抽動了幾下。眾人一起抬頭,果然在黑色的夜空中浮動著一層淡淡的白紗。

  “殿下不必焦慮!”村上吉充用一根手指沾著唾液在空中試了試風速和風向,然後自信的說道:“在這個時候山陰的海上經常起霧,明天天明時就會散去,也不會有大的風浪。明天的進攻不會受影響,殿下放心!”

  “這就好……”小早川隆景側頭想了想然後問:“什麼時辰了?”

  “醜時將過,寅時未到!”村上吉充看了一下月亮。

  “殿下,看那兒!”飯田元親忽然指著遠方的海岸線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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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0、美人魚的歌聲


  眾人朝著那個方向極目望去,幾點似有似無的光點在那裏閃爍著,不是眼神極好加上用心觀察還真不易發現。村上吉充向水手們做了幾個手勢,示意把船稍稍調整一下航向靠近海岸。幾個人全都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辨別著那其中的些微信息。
  “沒錯,是我們的人!”飯田元親看了半天後語氣興奮的說到,雙手按住船舷長長地探出頭去。

  “你確定?”小早川隆景問了一句,並把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向他遞去。

  “殿下,真的沒錯了!”再次仔細觀察後飯田元親轉過了頭。“昨天剛剛確定並傳過去了的暗號:三盞燈火,中間長明兩邊交替閃爍。這就是我們的潛伏忍者,來接應我們了!”

  “發出信號,要他們為艦隊引導航向!元吉,你親自去!”盡管也沒有看出有任何的不妥之處,在作出決定前小早川隆景還是又仔細地考慮了一下。

  “是!”村上元吉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來到桅桿前雙手掐住深吸一口氣,蹭、蹭、蹭幾下如猴子般攀到了桿頂,接著上面的那盞氣死風燈就畫起了詭異的弧線。

  在眾人的緊張等待中時間仿佛是停滯了,但結果卻沒有帶來太多的折磨。很快對面的燈火就有了回應,閃爍和跳動傳遞著晦澀的信息。

  “要我們與海岸保持距離,繼續向前航行!”村上吉充終於破譯了內情,對小早川隆景解釋並請示到。

  “執行吧!”小早川隆景發出了指示,但尾音卻隱隱帶著不易為人察覺的顫音。“控制航速不要過快;前後船之間注意時刻保持聯絡;頭船每行進五十間的距離就要測量一次水深……”

  一連串命令都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了,所有水手都被叫起來回到了各自崗位,即便不是當值者也都要在預備位置上待命,以至那些關鍵崗位邊上都有三四個後備。這個時候是所有船員的關鍵時刻絲毫也不敢馬虎,只有裝載的那些步兵還在睡覺,大戰迫在眉睫,留給他們休息的時間也不多了!

  眾人緊張的關注並沒有白費,一切意外都沒有發生。雖然霧並沒有散但也沒有更重,村上吉充一再保證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將使一切清晰明了起來。岸上指點航向的燈火也一直在隨著船隊移動,時不時的發出一些向左或向右的信號,小早川隆景授意用燈火進行了幾次試探,甚至反向理解對方的意思加以確認。回複的反應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可值得懷疑的。

  “什麼時辰了?”雖然也是一名傑出的水軍統帥,但科班出身的小早川隆景還缺乏在海上細致而深入的生活,所以在一些問題上必須借助於村上吉充這樣真正的“海人”。

  “寅時二刻,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村上吉充對於時間的判斷幾乎已經不用進行星月校准,尤其是在黎明和入夜的時候,海風中的氣味和浪花拍打船舷的聲音都會不一樣。

  “這麼說……我們已經快要到達宮津町外了?”小早川隆景沉吟著問到,指甲輕輕反複的劃動已經在船舷的木質護欄上留下了細細的白印。

  “應該差不多了吧!”村上吉充又向岸上眺望了一下,但因為有霧,海岸只是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導航的信號燈倒是更清晰了些。“……剛才這一段我們航行得慢了些,但卻是順風順水,所以兩下抵消應該和計劃差不太多!”

  “要加派人手注意岸上的情況,所有地形地物的變化都要仔細觀察!切記,一定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之處!”小早川隆景認真囑咐著每一個細節,即便是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他也從沒有喪失過謹慎,因為那不是他的風格。

  “殿下,是否要派人乘小船上岸去聯絡一下?”村上吉充提出了一個新的補充建議。關於忍者聯絡信號的事他和村上元吉是在昨天晚上才被告知的,對於那邊的人是否了解航道的性質他持懷疑態度。過去他也來過山陰這邊,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只記得這一段水道並不好走。

  “不必了!”小早川隆景雖然謹慎但也絕不乏果斷,在匕首即將刺入對手咽喉的時候可不能有絲毫的猶豫。“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一定要在拂曉前發動進攻!對於你不能完全掌握的對手不打則已,打則必死,諸星清氏絕對就是這樣一個對手!”

  “殿下,看到宮津町了!”這時桅桿頂上的村上元吉對著這個方向喊到,聲音裏帶著渴望一戰的雀躍。

  小早川隆景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正船頭,迎著撲面而來的海風托起了望遠鏡的銅管,仔細調節著焦距。“哦!”遠方的霧靄當中隱隱閃耀著二十余盞燈火,那樣子那確實是一處鎮町。恰在此時,岸上的信號燈也停了下來,指向燈火處作出了攻擊標記。

  “怎麼只有這麼點燈火,宮津町不是一處很大的鎮子嗎?”村上吉充有些懷疑。雖然已經快有十年沒來過這裏,但聽說在諸星清氏統治下宮津的繁榮已是今非昔比。

  “這個時候大約還沒有什麼人起來,宮津町主要以為諸星家制造裝備的工匠為主!商人並不是很多……”飯田元親對這點倒是不以為意,來之前他看了不少這方面的情報。“所以這裏的酒肆、鯨屋等場所並不算很發達,雖然沒有實行宵禁但諸星家對於工作中的要求很嚴,沒有人敢在這裏惹事生非!”

  “這樣啊!”村上吉充也點了點頭,對於這個解釋認為也算合理。

  燈火越來越近,東方的天際也隱隱泛起了白色。因為晨風和朝露的雙重作用霧反而顯得更重了,白茫茫的一片使海岸看起來更加模糊,但這也正是即將散去的征兆。

  小早川隆景在心裏暗暗算計著,這正是他原來籌劃的效果。一支龐大的艦隊自清晨的茫茫大霧中如鬼魅般殺出,想必可以一下子摧毀守軍的心理防線吧!

  “殿下!是不是……”飯田元親悄悄來到小早川隆景的身後,雖然害怕幹擾主將的思考但職責所在,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過來請示。

  “開始吧!”小早川隆景轉過了身,陡然升起的氣勢確鑿無疑向眾人提醒著自己的身份。“命令所有士兵迅速吃飯後准備,一刻鍾(古時算法,約半個小時。)後發起對宮津町的攻擊!”

  “是!”答應了一聲後,飯田元親和身邊的幾個部將、侍大將一起分頭忙碌去了。

  “也許我也該……”小早川隆景正在考慮著是發表一個戰前動員還再檢查一遍各項布置,就在快要作出決定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這是什麼聲音呢?”他仔細辨別著,由於有海浪聲的幹擾他無法聽得很真切,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這種聲音以前即使聽過也不是很熟。

  側頭看了看,村上吉充也在側耳細聽,小早川隆景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一聲長長的呼哨聲過後有什麼重物在船的左舷邊落水,噗 一聲濺起了不少水花。“轟!”正在他想派人去查看的時候,一聲轟鳴陡然在剛才落水的地方響起。這股巨大的沖擊力引起海水激蕩,船體陡然一斜,小早川隆景被重重地掀翻在了甲板上,額頭碰出了血。

  “這是諸星家的大炮!我上當了!這是個圈套!……”小早川隆景的腦中閃電般的出現了一系列答案,但此時如何彌補才是最為重要的。就在這時後面不遠處的一艘船被另一顆炮彈擊中,頃刻變成了一堆碎片,哀嚎和濃重的黑煙同時飄向半空中。

  “散開!所有船散開!”村上吉充瘋狂的叫嚷著,但此時大多數人已經沒空聽他的了。所有船都本能的向四周散去,但是最前面的幾艘船卻撞上了海底的礁石。雖然炮彈要隔很久才會再次落下,但相互擠撞造成了嚴重的損失。

  “殿下,快下令棄船吧!”飯田元親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小早川隆景的面前,他的頭盔已經不知道到那裏去了。“敵軍只有幾門火炮,這說明諸星清氏的主力並沒有回來!趕快上岸我們憑借軍力優勢還有機會,再耽誤下去我們都要葬身海底了!”

  “飯田大人說得是,殿下快下決心吧!”村上吉充也在一邊大聲催促著。

  “好,傳令棄船!”小早川隆景當機立斷,所有周圍的旗本、親兵對著四下裏大聲喊了起來。

  “殿下!右邊,向右邊!”這時村上元吉也趕了過來,剛才一直在桅桿上所以多了解了一些情況。“右面是一大片數十裏長、數裏寬的灘塗,游過去也沒什麼危險!殿下快走!”

  在眾人七手八腳的扶架當中,小早川隆景一行狼狽的爬上了一片平整堅實的沙灘,一起逃出來的還有約一萬人的部隊。跟在後面以至沒有進入礁石區的大約三分之一船只及時退了回去,可還是有兩千多人再也不能自己回到陸地上來了。

  這時眾人企盼已久的太陽終於升了起來,所有霧氣被驅散得無影無蹤。小早川隆景命令眾將約束部隊,他知道更加殘酷的戰鬥肯定即將展開!

  “天啊!”不知誰第一個驚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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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1、血色晨曦


  太之助是個知足常樂的人,即便是在當年五個兒子和三個女兒還小,自己和妻子辛苦撫養他們的時候,所有人見到的依舊是個笑呵呵的太之助。
  在二十年前號稱“千古德政”的《十年檢地令》結束的時候,太之助在築前家鄉已經開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土地,全家人在繳上田賦之後的剩余依舊可以過上衣食不愁的日子。望著一大群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年過七旬的太之助滿意的笑了,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和那些少年時在戰爭中死去的同伴們比起來,他的幸運實在是令人羨慕。

  “爺爺,給我們講個故事吧?”一個小孫子爬上了正在大桑樹下乘涼的太之助的肚子,用帶著奶味的聲音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央求到。

  “好,你們這群小把戲想聽些什麼?”午睡過後的太之助感覺精神很好,把小孫子抱下來寬容地問到。

  “好耶!”聽到有故事聽,原先散在四周的十幾個孫輩都為了上來。“講個打仗的故事吧!要激烈一點兒的!”一個十歲左右,比其他孩子略大些的“機靈鬼”提議到。

  “這樣的故事可是不少,不過最激烈的就要屬那一次了!”太之助坐直身子,用手中大蒲扇的邊緣在自己額頭上蹭了蹭,仿佛要挖出些那裏面塵封已久的記憶。“……那是發生在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當時只有16歲。在小早川隆景殿下進入九州後不久,我被征召為一名足輕。和大友家的戰事並沒有持續多久,以至我都沒有上戰場就結束了!但我和許許多多兄弟們立刻就上了船,直到開出兩天後我才從傳言中得知:我們是要到丹後去進攻諸星殿下……”

  “諸星殿下?!是大將軍嗎?”認識幾個字的孫輩發出了一聲驚呼,其他的孩子聽他這麼一說也全都是一臉的恐懼。

  “當然不是的!當時大將軍還沒有生出來,就是上代將軍也僅是個小孩子。”太之助安慰著孩子們。“……當時世間所說的‘諸星殿下’,指得是現在通常所說的‘龍山上殿’,不過那時候他也僅是織田右大將手下的一名守護大名而已……”

  “哦!”孩子們都松了一口氣,但同時更糊塗為什麼會有人要攻打那樣賢德的人。

  “那是一個太陽即將出來的黎明,我們被武士老爺叫起得比平時要早些。我穿好衣服後揉著眼睛向外走,想到連吃了幾天的幹糧就開始倒胃口……”太之助這時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沉重的語調預示著即將有大事發生。“突然!隨著一聲巨響船體陡然一斜,我被身後的人撞出大門撲倒在甲板上,還沒等到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四周就響起了一片喊叫聲。這時我才知道,我們受到攻擊了!”

  “您當時拿起武器去戰鬥了嗎?”一個充滿稚氣的聲音天真地問到。

  “沒有,當時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樣逃跑!”太之助以極為鄭重的態度回答了這個極為幼稚的問題。“……一個很老的水手曾經對我說過:當船要沉的時候一定要自己先跳到水裏,不然一旦讓船把你帶下去,那就一點兒希望都沒了!當時我們受到了突如其來的攻擊,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但卻明白是非常猛烈的,在大腦一片空白當中我卻奇跡般的想起了這句話。我和很多人一起向船邊擠去,什麼都沒想就跳了下去……”

  所有小家夥都攥緊了拳頭,瞪大雙眼緊緊地盯著太之助的臉。

  “佛祖保佑!當時我的游泳水平超常發揮,三下兩下在周圍幾條大船傾覆前就脫離了混亂的區域。”說起當時的緊迫,太之助好像至今還心有余悸。“我好不容易爬上了沙灘,身後的大船一只接一只的沉沒,很多人就這麼被沉船的漩渦卷進了海底,只留下了水面上的幾個泡泡隨即消散。現在你們都知道,為什麼我要你們每個人都一定要學會游泳了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

  “後來怎麼樣了?你脫險了嗎?”聽到在關鍵時刻居然上了岔道,小家夥們紛紛嚷了起來。

  “哦!哪有那麼容易……”太之助摸了模胡子,接上了剛才的話題。“我上岸後不久,小早川殿下就和其它幾位大人乘著小艇也到了,隨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在武士大人們的維持中我們終於又有了些軍隊的樣子,看來還是要打仗的。直到這時我們也沒有受到新的攻擊,可能情況也並不是很糟。這時我甚至有些後悔,我的長槍在從船上逃離時丟掉了!因為上岸最早所以我置身人群的外圍,這時無意間向遠處忘了一眼,一下沒忍住大叫了起來……”

  “您……看到了什麼?”一個膽子較小但卻好奇心奇大的孩子微微哆嗦著問了出來,結果立刻招來了其他聽眾的白眼。

  “看見了什麼?那可是最觸目驚心的景象!”提起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再提起來太之助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當時一群騎兵在遠處站成了一大排,就那麼遠遠地看著我們!他們騎在比一般大兩倍的戰馬上,每個人的個子都可以頂到屋頂。在他們的胸前都系著一片銀亮的鐵板一樣大甲片,其它地方可卻僅是用奇怪料子作成的籃布衣、黑褲子,腳下蹬著長長的大皮靴,頭上是式樣怪異的毛皮帽子。每個人手中都有一把彎彎的大刀,就那麼隨意的把刀頭都靠在肩上!當時真是把我嚇壞了,因為這些騎兵不但長著各色花花綠綠的頭發,還有一個鷹嘴一樣的大鼻子……”

  “什麼呀!那不就是南蠻人嗎?博多的街上有很多,我見過的!”提議講打仗故事的機靈鬼看來有些見識,此刻驕傲地說到。

  “不錯!那確實是南蠻人,可當時我們中卻沒有幾個人知道。諸星甲騎的名聲即使是我們這些剛成為足輕的鄉下人也都聽說過,那時真得是嚇壞了……”太之助也自嘲笑了起來,此時南蠻人已不新鮮,隔著兩道嶺子的地方前不久也搬來了一群。“又豈止是我們,就是見多識廣的武士大人們也都驚慌了起來!他們大聲叫嚷著組織我們這些足輕結陣抵抗,好不容易我們才用發軟的手又拿起了刀槍。這時那些南蠻騎兵們開始催促戰馬向我們沖來,不但高舉著大刀還在嘴裏‘烏拉、烏拉!’地喊著,馬蹄帶起的沙泥四處崩濺著。就這麼毫無顧忌地撞進了我們的隊列裏,就好像我們都是紙糊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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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如此恐怖的軍隊所有人都處於震驚中,即便是以冷靜沉著、見聞廣播著稱的小早川隆景也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失重狀態。不管他如何尋找契合點,也無法把眼前的軍隊同傳說中的“甲騎”聯系起來,這二者之間的差距未免太大了!盡管“甲騎”他也沒有親眼見過。

  “保護小早川殿下!”忠心耿耿的飯田元親雙目盡赤,抽出佩刀大喊著向前沖去,在他的身後跟著追隨小早川隆景多年的數十個旗本和親兵。

  “不要啊!”小早川隆景伸出手想要阻止但卻抓了個空,他的聲音在這紛亂的環境裏聽起來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飯田元親等人在刀光和馬蹄間變成紛飛的血肉,觸目所及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屠場。

  一個忠誠的武士避開了一匹戰馬的撞擊躍起了身,揮刀向馬上騎士的腰部掃去,由於高度上的巨大差距,這已經是他能力所及的最大努力了!

  “呵!”馬上騎士對於這種程度的攻擊表現出了足夠的輕蔑,彎彎的護手馬刀在半空中畫出了一道優美的弧形。沒有對於切入點進行什麼細致的選擇,刀刃劈入頭盔分開顱骨並繼續向下。

  “嘩啦!”被准確分成兩片的屍體掉在地下,內髒散開了一大堆,各種體液迅速滲入到沙子裏。這不是一場力量相近的對決,甚至上都不能稱之為一場對決。

  這支騎兵的人數還不到兩千,可在這個時候在場的任何人都不認為人數上的差距會是個問題。一千只螞蟻能戰勝一只食蟻獸嗎?答案是非常清晰明確的。

  小早川隆景神色木然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切,因為他已經哭不出來了!他本人平時並不太好穿著,而且在剛才棄船時丟失了馬印,可竟然使這麼長時間裏那些四處追逐“體面人”的騎兵們沒有注意到他。

  “不能這麼下去了!”小早川景隆知道再不作出決定的話,這一萬余人的家臣和部隊不消一刻將全部倒在血泊裏。如果這樣的結果變為現實,毛利家也就會如一個折了一條腿的巨人轟然倒下。殘酷的殺戮或許會使敵人也陷入困境,但獲得利益的決不是毛利家。“快喊!我們全部投降!”他對身邊的人命令著。

  現在小早川隆景唯一企盼的就是這些魔鬼騎兵能夠聽懂他們的喊話,不過對於這一點他自己並不能十分確定,因為偶爾從這些人嘴裏蹦出的詞彙他連一個字也聽不懂。“佛祖啊……”小早川隆景以前所未有過的虔誠祈禱著。

  可能冥冥之中真的有某位神靈聽到了他的禱告,隨著遠處一陣淒厲的喇叭聲,騎兵們的馬蹄逐漸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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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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