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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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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2、個人的“小要求”


  “在下早已對諸星殿下心存仰慕,但因為種種緣故一直未能得見!同處西國卻與您這樣的當時豪傑不能一晤,在下心中久懷此憾念……”安國寺惠瓊帶著最親切而又隱含謙卑的表情表達著對我的敬意,按說作為一個外交官不應該作出有辱身份的表現,但他此刻代表的是他“自己”而非毛利家。如果再表現得高傲尊貴,那麼下面的話也就沒法說了。
  我此刻的表情極好,面色想必如怒放的牡丹一般,對著安國寺惠瓊的恭維不斷謙遜的點著頭。整個西國、近畿的轉折點彙聚在我的身上,但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因為痛苦的抉擇並不需要我來承擔。

  哥薩克騎兵在最關鍵的時刻從天而降(並不真是從天上,而是坐船經北陸提前到了宮津),霍思金和約瑟夫兄弟率領的1800胸甲驃騎兵一來就投入了戰場。在漫長平整的海岸上,小早川隆景的一萬多人就像一堆積木被推倒,真正零傷亡的代價換來了三千首級和八千余俘虜。這個情報就如長上了翅膀,整個日本都被震驚了!不止是鳥取城前線在我的命令下停止了進攻,就連“猴子”和吉川元春也都自動停止交戰脫離了接觸。在把事情弄明白前還是不要急著表態,閉上嘴巴、停下手、睜大眼睛多看看的好!

  既然你們想看我的,那我就讓你們好好看看!在竹中半兵衛的建議下我連面也沒見,就把小早川隆景和幾個毛利家的重要將領送到了岐埠。使者靜水幽狐還帶上我一份親筆捷報和大量財物,在向織田信長祝賀的同時小小地表了一下功!

  天已經被捅了個“大窟窿”,但織田信長必須替我扛著!第一、他如果跟我翻臉會顯得非常愚蠢,出了這麼大的事卻要事後決斷,說明他已經失去了對轄下勢力的控制;第二、如果放出小早川等人聯合毛利家夾擊我,那麼手下所有大將都會寒心,立了這麼大功並且主動獻上戰果卻是這麼個下場,以後遇事可得多想想了;第三、毛利家不會真的出兵來打我,如果不顧還在我手裏的這麼多附庸豪族俘虜的生死,那麼一向以“聯合盟主”自居的毛利家也就要崩潰了;第四、不管怎麼決定上杉、武田和北條都是他的敵人,集中全力打我最好的結果是筋疲力盡的收拾掉我後他被那三家收拾掉,最壞的結果是在我和東國三家的夾擊下被收拾掉;總之在選擇和我決裂這件事上,織田信長沒有大勢力可以借助。和東國三家組成聯軍一起來打我?借他個膽子!問問他敢讓那些人的軍隊進入近畿嗎?

  織田信長的表現確實老辣,一面傳令表彰我的功績,一面奏請朝廷申斥毛利家!一切作得自然而然,一切作得順理成章,就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都在他掌握之間一樣。人們對莫名其妙的事情往往心懷恐懼,而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可理解!魔鬼騎兵不可理解,織田信長根本無視的態度也不可理解,既然打擊沒有直接露在自己頭上,那麼還是先保持沉默,看看別人的態度再說吧!日本所有的大大名都是這個態度,包括與織田信長有直接沖突的武田勝賴,甚至本願寺一向宗都在毛利家的授意下閉上了嘴巴,只有上杉謙信好像在遙遠的越後發表了一些關於“信仰”問題的激進言論。

  前往岐埠訂立城下之盟的安國寺惠瓊在建部山城暫時停了下來,原因是他“個人”想要表示一番對我的仰慕。這個理由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不過他要是說來談判,我則根本不會見他。

  既然我們之間的交往只是“個人”原因,那也就沒必要太給他難堪,因而也就出現了本章開始的那一幕。

  “……今日能與予州殿下相見在下足慰平生,殿下實在可堪武家楷模!”

  “安國寺大人實在是過譽了,在下實不敢當!”對於究竟稱他為“大人”還是“大師”我還真是費了番思量,最後還是覺得“大人”順嘴些。“……大人的才學我也是久仰的,不知這次前來有什麼指教?”他誇得我都有些不好意了,也不知貪財、好色、生活墮落的自己是怎麼當上這個“楷模”的。

  “主要就是來拜訪予州殿下!”安國寺惠瓊貌似輕松的回答到。“在下收藏有一柄名刀,名喚‘蛟骨’,放在身邊一直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予州殿下當世英雄,還望賞光笑納!”隨著他的一個手勢,他的隨從將一柄連著鞘有一個小架子的太刀,交到了後籐又兵衛手裏,當然交接是在極遠處完成的。

  “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這……”這對我們雙方來講都算不上什麼貴重的東西,收下也沒什麼,但必要的推辭還是要有的。

  “寶刀贈烈士,能發揮這把刀真正的作用才不辱沒它!”安國寺惠瓊急忙著表示誠意。

  “如此我就愧領了!”我笑眯眯的盯著他,等著“主要”下面“次要”話。

  “其實在下這裏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他看我欣然接受也就放了些膽子。“在下有一些私交深厚的朋友近日盤桓於殿下處,甚望殿下能與照顧一二!當然殿下的難處在下亦深知……”說著他從僧袍的袖子裏拿出了一張紙,雙手遞向我。“這一萬貫實在不成敬意,希望以補鄙友等行止上的不足!”

  “這個嘛……好說!”我這一沉吟安國寺惠瓊面部肌肉就是一哆嗦,直至我的話鋒一轉才緩和下來,不過我也不可能就這麼簡單放棄自己手中的籌碼。“錢就不必了,我這裏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只是我也有一件小事希望安國寺大人能夠玉成!”

  “請予州殿下吩咐!”說的是“吩咐”而不是“只管吩咐”,可見他對我的要求也是心存疑慮。

  “在下希望接納尼子家的人們,還請安國寺大人代為周旋!”我的話有如一顆重磅炸彈,安國寺惠瓊的身子就是一晃悠。

  “這個……這個是……”他試探著問。

  “只是我個人的一點願望,和鄙上右大將殿下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明確的表示到。

  “這件事只怕……”安國寺惠瓊為難的說到。

  “沒關系!不管成與不成大人剛才所說之事我都會照辦,只求大人盡力就好。今日與大人一見如故,只是所談有些不夠盡興!”我“大度”的這麼說完後好像才想起來一樣,又對他說道:“對了!關於山名家等事宜我必須給鄙主公一個交代,說不定不久之後還會與大人在岐埠相見,在下可是非常期待著這一天呢!”我說完這句話繼續笑眯眯的看著安國寺惠瓊,可他油亮的光頭上立刻見了汗。

  *********************************************

  將近午夜的時候,我打著哈欠從小書房裏走了出來。這是個被忍者、旗本、近衛從各個方面嚴密警戒的區域,他們既防備外來的入侵也彼此相互監視著。不是被我召喚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即便是我長時間的外出這裏的守衛也不會改變。這裏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收藏的都是我的秘密!

  走廊裏黑洞洞的極為安靜,我知道只有到了樓梯口才可以見到崗哨,可一轉過牆角就看到阿雪正跪伏在那裏。雖說她的權力是可以在走廊裏巡查守衛,但今天當值的是櫻井佐吉,而且已經被我摒退了的呀!

  “阿雪,你還沒有去睡啊?”我有些意外的問到。

  “主公!我……我……”她“我”了好幾遍也說出個究竟要我什麼,連頭沒能抬起來。

  “不要急著謝我,事情還說不准成不成呢!”我又打了個哈欠,感到確實是困了就拉了阿雪一把然後向前走去,她默默地跟在我後面。“雖說我最後的威脅對毛利家震動很大,但畢竟尼子氏是他們奮鬥數十年才打倒的心腹大患。沒有右大將的明確支持很難說他們會不會把人老實送來,所以你心裏還是要有個准備!”

  “主公……您……您都知道了?”她小聲囁嚅到,小到我幾乎聽不見。

  “我又不傻,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我笑了笑說到,但沒有停下腳步。“阿國應該是個真正的巫女,但同時也掌握著尼子家一部分情報系統。你真的是她的妹妹嗎?”

  “不,我是被秘密安排在出雲大社裏的尼子後人!”阿雪毫不猶豫地講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父親就是義久殿下吧?”我想她既然和阿國這樣的尼子秘密勢力在一起,那麼也就不大可能是勝久一類的新宮黨後人了。

  “不是的!我的父親是晴久殿下,義久是我的兄長!”

  “哦……”我有些意外。按阿雪的歲數來講,她出生時尼子晴久已經快死了。“尼子氏不愧是流傳久遠的大族,即便是覆滅後依舊留下了足夠的火種啊!”我不禁感歎到。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太祖父經久殿下的謀劃……”阿雪聲音顫抖著,好像在抽泣。“在我父親不顧後果強行出兵安芸,被大內氏擊敗之前很久,太祖父他老人家已經看出父親必然會把尼子家帶向滅亡!他用我們尼子家親信忍者力量——缽屋賀麻黨改組了出雲大社,並使他們名義上脫離尼子家,但規定每代必須送過去一個最嫡系血脈的傳人。賀麻黨原本就是以歌舞伎人為掩護活動的忍者,這使後來的出雲大社巫女可以有名正言順的方式游走於全國各地,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太祖父臨終前的最後一刻雖然通過三刀屋等人,用二次反間之計擊退了大內義隆,但看到滿目瘡痍的尼子家……”

  我沒有注意阿雪是在什麼時候離開的,直到回到臥室裏仍然在想著尼子經久臨死前的心情……

  ———————————————————————————————————

  冬天裏的熊:有熱心讀者提出騎兵在沙灘上的問題,我沒有親自試過,不過應該沒問題。我曾經看過一個藝術廣告,是外國的,一個高大男子抱著個美女策馬在海灘上奔馳,夕陽一照非常漂亮!書中提到小早川軍進行抵抗,其實在那種大多數人的武器都丟了,亂糟糟一片的情況下,能在短時間結成百十個人的槍陣就不錯了,想抵抗騎兵還是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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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3、共同的愛好


  “殿下不在府中?”我有些驚異的掏出懷表看了看,剛過八點半。京都的生活是相當閑散的,何況還是這樣初冬的早上,織田信忠有什麼理由這麼早就出去呢?
  “是的!城介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前去叫門的櫻井佐吉隔著車窗的棉簾,小聲向我稟報道:“據門上執事的大人講,城介殿下天剛亮時就只帶了二十幾個人出去了,沒有置甲胄也沒有打旗號。穿得都是獵裝箭衣還帶了弓箭,可能是去打獵的!”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但外面的櫻井等人不可能看見,還在靜靜地等著我作出決定。既然是去打獵時間也就沒准了,說不定就是一天,等也沒太大的意義。對少主表示恭順自然是好事,但如果搞什麼“立雪程門”的把戲就有可能招人猜忌了!這個時代父子相殘的事有得是,織田信長對這種事可是很看重的。

  “走吧!”留下兩個人在門口伺候後,我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車窗框說到。車子開始無聲的向前行駛,前後由旗本、親兵組成的扈從馬隊也走了起來。車廂內火盆裏木炭的溫度伴著檀香嫋嫋飄散,我則是開始閉目養神。

  我並沒有騙安國寺惠瓊。在聽說尼子家四十余口自安芸啟程後,我就開始向岐埠行來,很多事情不能不給織田信長一個交代,話還是說開的好。但剛到朽木谷附近我就接到了通報:不要去岐埠了,織田信長將在近期抵達京都,你到那裏去等吧!

  到京度其實也不錯,在這裏我感覺比岐埠還自在些。等待織田信長到來的這幾天裏還可以會見一些老朋友,古人就非常喜歡在酒宴、游樂中加深彼此的“友誼”,只是現代人更發展了一些而已。織田信忠也在京都,我首先要見的自然是他了!

  “織田信忠居然不在!”我現在並不太想回去,但在會見織田信忠前見別人也不太好。“到正親町閣下府上去!”見見自己的嶽父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主公,到了!”過了大約不到15分鍾的時間車子就停了下來,櫻井佐吉在車外大聲稟報到。

  “哦……”我來到車門口時門簾被挑了起來,遠遠地看見正親町季秀的那個管家金澤一溜小跑地趕了過來。“正親町閣下現在方便見我麼?”我對著氣喘籲籲來到我面前的金澤問到。

  “方便、方便,主人說過:無論您什麼時候駕臨,都可以不必通報直接入內!”金澤殷勤地拉了拉轅牛的 繩,示意車夫直接把車趕進去。

  “這個……”由於車簾沒有放下,在經過大門的時候我看到了另一隊車駕,上面的徽記想不熟悉都不行,那是大納言菊亭晴季的座駕。這時候見他好嗎?我有些遲疑。

  “菊亭閣下只是非常私人的造訪,要是您有什麼不便……”

  “那就進去吧!”一般這麼早也不會有什麼正經事,既然遇上見也就見了。

  “少主!……您怎麼也在這裏?”在小客廳裏我意外的看見和菊亭晴季在一起的居然是織田信忠,正親町季秀正在陪著他們說話,四周擺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原想是去打獵的,結果在路上碰到菊亭閣下就過來了!”看到我的一身整齊的禮服,織田信忠面色一怔似有所悟。“予州殿下是昨晚到的吧!剛才到我那裏去了?讓您白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這才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哪!”菊亭晴季笑吟吟地說到。“這個時候天氣都冷了,打獵有什麼意思!正式的拜訪大家都拘著禮儀規矩,還是這樣的偶遇好,也還隨便些!”因為是私下活動所以他穿得是無花紋的素色袍服,臉上也沒有白粉和黑齒,圓圓的一張“阿福”臉,看起來比平時順眼了許多。

  “少主實在是過謙了,是屬下草率!”禮貌上對他們兩個的話我都必須回答,但還是先對織田信忠客氣了一句。菊亭晴季和武家關系密切,雖說貪財嗜賄,但也不是一味的裝腔作勢,所以我決定在言語上試試他。“大家所處環境不同可能導致了愛好各異,像我們這樣草根出身的武將能夠率領大隊人馬執鷹縱犬,已經是少年時仰望亦不可及的夢想了!老實說像你們那樣的連歌茶會,至今我都沒有搞清楚究竟是要幹什麼!”我的話引起了一陣善意的哄笑。

  “予州殿下果然爽直,按理說作為大名可就不該這樣了!”織田信忠好像沒了往日的忌諱,可能是周圍人少的緣故。“幾年前我也曾經問過我的老師這都是為什麼,他的回答是:如果實在搞不懂,就無論別人說什麼都微笑不語,這樣就會讓人覺得莫測高深!大人物總是不急著表態,尤其是這樣的場合光說些模稜兩可的話,反而可能讓人覺得你了不起!”

  眾人又笑了起來,我也感到一些輕松。織田信忠的話裏有不拿我當外人的意思,不管真假如何都可以理解成一種姿態。

  “其實狩獵確實是一項不錯的活動,只是在冬天裏苦等未免郁悶!”菊亭晴季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好像是品味茶香似地哈了一口氣。“還是在秋天進行圍獵的好!伴隨著紛紛飄落的黃葉,耳邊是山泉潺潺的水聲,欣賞著鷂鷹和獵犬矯健的身姿,那個感覺……嘖、嘖,實在是太好了!”他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

  “菊亭閣下說得確實有道理,我本人的弓箭也實在是看不得了!”織田信忠神色灑脫地說到,他今天雖說穿得是輕甲箭衣但也拿了把折扇。不知為什麼,他今天的表現更接近“墮落一族”。“說起鷹和獵犬,予州殿下可是當世的大行家,我最好的鷹就是由父親大人轉賜予州殿下送來的!”他非常隨意的向我指了一指。

  “如此哪天我一定得見識一下了!”菊亭晴季的眼睛又眯縫了起來,裏面有亮光在一閃一閃的。

  “好呀!等到過兩個月今年的獵鷹從東北送來,我一定給大納言閣下送兩只到府上去!”既然是在織田信忠眼皮底下說得這話,那麼我的行為反倒不會招來任何猜忌了。“如果少主有興趣的話,不妨過幾日到屬下的桂川口城去坐坐。屬下在那裏用一些引進的良種選育了一些好馬,少主不嫌棄的話就是屬下的榮幸了!”

  “這以前倒沒有聽說過!我是一定會去的,只是父親這兩天要來,只怕是要等以後有機會了!”織田信忠看似有些“惋惜”的說到。

  “屬下隨時掃榻恭候!”我也表現出了恰當的誠意。織田信忠的回答很巧妙,既給了我足夠的面子又保持了適當的距離,戰國中父子相殘的事情時有發生,他的表現可以說是恰到好處。我對他的評價更高了,如果是一塊基礎還算可以的家業,那麼他守住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予州殿下來得剛巧,我和菊亭閣下正好聽聽你的意見!正親町閣下,您繼續吧!”織田信忠轉頭對正親町季秀說到,菊亭晴季的注意力也轉了回去。

  “老實說我的這個女婿確實在這方面比我有眼力,你們問他倒真是比我解釋的清楚!”正親町季秀剛才半天沒有說話,這時才毫無痕跡的替我們轉移了話題。

  我用眼睛四下裏一瞧,這才發現這間屋子裏陳列著大大小小上百件南蠻物品,從西洋風格的藝術品到工業制品,從有用的到沒用的,可以說應有盡有。自從我和正親町季秀認識那天起就知道他喜愛一切新奇的東西,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有實力聚集這麼多收藏品!

  “這些是……”

  “前兩天有一個南蠻商人找到我出售這些貨物,還說先都放在這裏等決定了再付錢!”正親町季秀在我疑惑的目光下若無其事地說到。“我想一個人怎麼也買不了這麼多,就請了菊亭閣下也來品評一番!即便沒有可心的也不要緊,到時候讓那個南蠻商人拿走再換一批就是了……”

  聽著他的娓娓道來我真是無話可說,這個嶽父看來比我還有商業頭腦!這種行為盡管看起來還算體面,但說白了也就是代銷的掮客。按理說他應該也不缺錢花,怎麼找到了這麼個寓興趣於工作的第二職業啊?

  菊亭晴季似乎很感興趣,追著我問了不少問題,我也順著話音應付了幾句。老實說這裏的東西只能算是個中等偏上的水平,幾乎見不到什麼精品。忽然我發覺織田信忠一個人站在一邊,似乎是對一對威尼斯玻璃大花瓶發生了興趣。

  “怎麼,少主屬意這兩只花瓶嗎?”趁著菊亭晴季被正親町季秀纏住,我扭頭轉向了這邊。

  “是想過年時獻給父親大人,可這價錢……”他似乎有些猶豫。

  “少主如果手頭不便的話,那麼屬下就先代為墊上好了!本來應該是由屬下出力的,但總不好擋了少主進孝。”我體恤的說到。

  “這個……那就費心了!”他稍一猶豫就答應了。

  我突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正親町季秀開創了一個新的政治場所,這裏不但比茶會可以更輕松的交談,甚至用一種直接的方式來溝通“感情”。就像眼前的織田信忠,我跟本就沒想讓他還錢。雖然我這樣的大名這樣作未必合適,但正親町季秀這個賦閑公卿則沒什麼關系。回去以後可以傳信給三井高福,叫他在物資上對這裏進行一定的支持。

  “嘩啦!”我正想著忽然背後傳來一聲異響,回頭看時卻是菊亭晴季碰掉了一塊苫布。裏面是一幅尺幅很大的意大利文藝複興繪畫作品,我只能說表現手法比日本流傳的春宮畫要寫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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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5、統一戰線工作(上)

在眾人的翹首企盼當中,織田信長終於姍姍而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車駕並不像是彰顯威風,反而對於傳統虛華的禮儀做到了盡善盡美。母衣眾們甚至都沒有穿上盔甲,統一而鮮艷的陣羽織使我想起了太平盛世時的天皇儀仗。

  織田信長似乎並不理解眾人焦急忐忑的心情,下榻之後不慌不忙地齋戒沐浴了起來,作戲般的折騰了三天之後,這才恭而敬之覲見了天皇,以一車珍貴的禮物換來了一車勉力溢美的話語。

  在這之後我的順序排在了正式會見的第一位,這個位置相當令人滿意了,儘管事先作好了解釋的準備,可織田信長似乎對一些我原本顧慮的問題好像並不太關心,只是一直追問著山陰道是否穩定之類的事情。對於這點我倒是頗有些自信,由我坐鎮誰還能翻得起大浪?

  之後與毛利代表安國寺惠瓊的談判我並沒有參加,在這上面我完全尊重織田信長對全局戰略的統籌安排。經過大約十幾天的討價還價,毛利家同意在山陰讓出因幡、伯耆、出雲、隱岐四國;在山陽退出美作、備前兩地;放還上述地區諸勢力的人質;這六個國家納入了織田的控制下,儘管邊緣地區可能暫時還不是那麼穩定,這其中也就包括了宇喜多直家!

  既然一切塵埃落定,我也要適當的表示一下自己政治家的風度和磊落,在丹羽長秀、池田恆興的作陪下,我設宴替即將歸國的小早川隆景餞行。說起來也有些難以置信,出了這麼大的波折後我們剛是第一次見面。可是這種場合併不適合深談,所以儘管我們兩人相互都很關注,可還是僅僅無滋無味的淡扯了兩句。

  一切大事都是織田信長獨自決定的,可後續的一些事卻需要我也參與,在織田信長接下來的非正式但卻意義重大的會談中,我作為陪客出席。

  「感謝右大將殿下的護佑,在下對以往的蠢行真是追悔莫及……」山名豐國誠惶誠恐地對織田信長表示著自己的敬意,可能懼於「魔王」的名聲他一上來就顯得很是恐懼。我因為坐的角度關係,每一次他頓首的時候都可以看見髮髻間閃亮的水漬。

  織田信長坐在靠裡的位置上,因為是休閒的花廳所以主客位置分得不是非常明顯。此刻織田信長正笑瞇瞇地不住點著頭,我和織田信忠算是作陪在一邊看著。

  「山名殿下不必對自己過於苛責,我知道許多事情責任並不在你!」織田信長少有的通情達理,從上到下體現著一種親切柔和的形象。他今天連一柄肋差都沒有別,不過我覺得這樣反倒顯得有些做作了。「……先是受到毛利氏的壓迫,後又被佞臣們所裹挾,山名殿下的身不由己我完全瞭解。以後我會對殿下及山名家盡力周全,殿下也不必對過去的那些事情總是放在心上!」他寬宏大量地安慰著山名豐國。

  「是、是,感謝右大將殿下的厚恩!」逐漸放下心來的山名豐國對織田信長感激涕零,其實他對自己和環境的要求都不是很高。

  「殿下對以後的去處,有什麼成熟的想法嗎?是否想回因幡……」織田信長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用充滿「關懷」的目光凝視著山名豐國。

  「不、不、不,萬分感謝右大將的好意,但還請您一定要體諒在下的苦衷!」承恩者的腦袋搖得有如一個撥浪鼓,辯解快的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山陰等地是拱衛近畿的要衝,更兼有許多『惡黨』隱匿山野,在下實在不敢擔此重責大任!」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呢!」織田信長真的顯出了「惋惜」的神情。「山名家是源氏中的名門,論起氏源並不比足利氏差,我是一直非常敬重並想借助殿下大材的!」

  「是啊!山名殿下真的不想再考慮一下了嗎?」織田信忠也在一邊幫腔到。

  「在下材薄德微,既恐辱沒了祖先威名,更怕貽誤了右大將殿下的治亂大計!」山名豐國堅決地推辭到。

  「既然山名殿下如此說……我也只好尊重你的意思了!」織田信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起來真的很惋惜。「我已向朝廷上疏,奏請由殿下敘任民部大輔一職。今既然殿下不願再返山陰,那麼我就不揣冒昧請殿下赴南近江佐久良城,以五千石安置,殿下以為如何?」

  「殿下對我豐國實在是恩同再造……」山名豐國並不覺得五千石有什麼不好,對織田信長不住地道著謝。

  「如今前朝的名門大多調謝了,我實在是不忍見到這種局面。現在既然山名殿下打算常駐京都,那麼就請殿下擔任聯接朝廷與武家的幕府參事吧!」織田信長慷慨大度地說到。

  聽到這個新的任命,山名豐國被驚了個目瞪口呆。

  「看到了吧,這就是名滿天下的山名氏末代子孫!」山名豐國退出去後,織田信長扭頭對我和織田信忠戲謔地說到。

  「沒想到令足利義滿都寢食難安的『六分之一殿』,居然一下子頹廢至斯!還真是……」織田信忠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苦笑。

  「所以說以後一定要教育孩子什麼才是武家的根本,千萬不要養出這麼個東西來!」織田信長輕輕捋著自己上唇的那兩撇小鬍子,眼睛裡的光芒一閃一閃的。

  「您的意思我大概能夠明白,可讓他當幕府參事是不是有些過了?」我皺著眉頭,故意裝作困惑不解的問到。「一直以來我對這些『空心大佬』也算照顧了,山陰差不多的人都給予了安置。可我從來不曾給過他們什麼實際權力,這個幕府參事……」

  「那你先告訴我,什麼叫『幕府參事』?」織田信長開心地用折扇指點著我。

  「這我也想問您,幕府歷來也沒『參事』這麼個職務啊?」我的神色顯得更加「迷茫」。

  「哈、哈、哈……」織田信長開懷大笑了起來,手中的折扇不住的猛敲著桌子。這是他的一個本能動作,說明心情是相當不錯,只要出現了這個動作,那麼即便他當時表現得暴跳如雷,最後結果也不會殺人。「這是我突發奇想創設的職務。如今幕府都沒了,他還參個屁事啊!」

  「哦~!」我作恍然大悟狀。

  「其實我只是拿他作個實驗品,如果效果好的話以後還可以繼續擴大!控制全國後封個三四十人也不為過吧……」織田信長顯得很是興奮,完全是惡作劇成功後的頑童樣子。「那時我就設置一個『參事府』,把這些『華麗的垃圾』都搓進去!這些人別的用沒有,裝裝門面還是滿不錯的。其實什麼事也不用他們干,只是在我作出決定時讓他們喊幾聲好,到時候還顯得我體恤眾意。有了這麼一幫吹喇叭、抬轎子的,誰還能說我的意思不是代表了天下的人心?」

  「高明!真是太高明了……」我嘴上頌揚著織田信長的智慧,心裡卻在比照著這個參事府和政協的異同。老實說這確實是個值得稱讚的創舉,對於減緩新舊政權交替時的上層矛盾確實作用不小。老百姓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一般對誰掌權並不太關心,但上層的激烈衝突卻會讓他們多流不少血。

  「在因幡的安排人選上,你有什麼想法嗎?」織田信長隨口問了我一句,但並沒有等我回答就繼續說道:「這兩年籐孝幹得不錯,他又是西國管領細川氏的旁系苗裔,到山陰去應該會有穩定人心的用處!」

  「主公明鑒萬里!」織田信長實際已經作出了決定,問我一下只是給個面子,我自然不會不識抬舉。

  「既然你也這麼看,那這件事就定了!」織田信長「從善如流」的拍了板。「……以後山陰的事情還是要你多注意些,畢竟從各方面來講靠其他人抗衡毛利我並不能很放心。猴子有些急功近利,籐孝根本就是個書生!」

  「是,屬下不敢有絲毫懈怠!」我恭恭敬敬的對織田信長回答到。對於織田信長的褒獎我並沒有感覺跟興奮,而是捕捉到了「以後」、「還要」等幾個關鍵性詞語。

  「對於今後山陰的戰略,你持什麼看法?」織田信長今天好像真的很虛心。

  「以屬下的淺見,適當可以收一收手了!」我裝作沉思片刻後才謹慎的答到,其實這些日子已經考慮很久了。「……經此一役毛利家確已傷筋動骨,但要想徹底摧垮他們依然要投入全力,逼迫過甚則有可能招致激烈反彈!目前山陰的戰線過於前出,繼續大力投入兵力有被截斷後路的危險,而山陽中部的諸多勢力態度尚在猶豫不定,也不適合強力壓服。畢竟上杉、武田還有隨時宣戰的可能,近畿左近也不是很安寧!」

  「到底是老臣,想得這麼全面!我之所以這次並沒有一定要毛利家降服,也是考慮到了這些因素。」織田信長對我的回答顯得非常滿意,又扭頭對一邊的兒子說道:「這才是具有全局觀念的想法,你以後要多學著點兒!」

  「是,諸星殿下一向是兒臣的楷模!」織田信忠立刻點頭到。

  「主公和少主抬愛了,屬下愧不敢當!」我更加注意自己的語言和態度,感覺一些實質性問題要開始逐步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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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6、統一戰線工作(下)


  “我們之間不必作這些虛假的客套,還是趕緊辦正事要緊!”織田信長說著看了看立在屋角的大座鍾,好像有點擔心時間。“今天的人裏我不想留誰吃午飯,以免在外界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下一個是誰趕緊叫進來,下午我還要聽佛羅伊斯教士講解西洋曆法。”
  “哦,是……”織田信忠拿起一份清單翻了翻,很快在第二張上找到了需要的內容。“是尼子義久和勝久兩人,他們主要是想來向父親表示感謝的!”

  “尼子家?我對這些敗家子可是真沒什麼好感!”織田信長聽到這兩個名字馬上皺起了眉頭,並微微顯出了厭惡的神情。“尼子家的迅速敗落除了天數之外,人和也不能不說是一個重要原因。這些家夥對外不知己亦不知彼,對內猜忌嫌隙苦鬥不止,你還非要把他們都弄回來,真不知道有什麼用!你就不嫌多事嗎?”

  “唉,屬下和您可不能比呀!”我長歎一口氣,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屬下根基淺薄人微言輕,雖代主公管理數國,可又常感力不從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很多地方小豪族常常自持氏源久遠瞧不起臣,甚至對臣的指令陽奉陰違。臣也是不得已,想樹起個令行禁止的榜樣啊!”

  “就尼子兄弟這樣的?你可真有出息!”織田信長仰頭用鼻子哼了一聲,作出了不屑一顧的表示。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總有三千釘吧?”我眯起眼睛猛咂一陣嘴巴,作出了一副唯利是圖的小商人狀。“尼子家是京極氏的分支,出身也算說得過去了。再說尼子經久一代人傑鬼雄,主政山陰10國廣結人心,就臣所知現今毛利家所屬的不少城主當年都受過他的恩惠。山陰地處偏塞道路不便,以至民智生蠻極為排外,我們去了可能受到明裏暗裏的牽制,要是尼子家……”

  “嗯……嗯、嗯……你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織田信長邊聽邊點頭,臉色也逐漸鄭重了起來。“在西國今後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裏是需要一些當地人參與管理,對於這麼道路艱難的地方我只要他們降服即可,沒想著全部剿滅!可尼子氏畢竟是當年的西國霸主,你就不怕有一天養虎遺患嗎?”

  “主公剛才也評價過尼子兄弟,您認為他們會是虎嗎?”我竊笑反問。

  “來人,去把尼子兩位殿下!”織田信長稍稍想了一下就對著外面喊到,隨後又扭頭對我說:“我可以安排他們一下,不過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可一定要記得哦!”

  “是,屬下承情之至!”我連忙答應到。

  “在下尼子義久(勝久),拜見右大將殿下!”稍頃兩個人走進來跪在了織田信長的面前,五體投地態度謙卑之至。

  “兩位殿下起來吧!不必客氣,請坐下說話!”織田信長隨意地揮了揮手,態度明顯不及剛才對山名豐國,不過總算是給了個座,面子上是下來了。

  “謝右大將!”兩個人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這才起身來到了指定位置上。我終於有機會看清了這兩個人的相貌,從各方面講尼子家都與我交織糾纏在了一起,而眼前這兩個人就是尼子家的正宗代表。

  尼子義久眉宇之間確實和阿雪有兩分相似,只是顯得有些過度蒼老,論實際年齡也就是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可說是五十往上也絕對有人信。可能是長期被幽禁的結果,他不但兩鬢染上了濃霜,眯起的眼睛裏也不時閃過滄桑落寞之色。

  尼子勝久到底是剛滿二十的人,腰板多少還要直些,只是臉上、身上都很瘦消,似乎有營養不良的症狀。

  “兩位殿下真是辛苦了,家裏人都好嗎?”織田信長也在歪著頭打量面前的兩個人,嘴裏不鹹不淡的問候了一句。

  “有勞右大將屈尊動問!寒族上下困居多年,多虧右大將殿下執公理秉義行……”尼子義久說話時顯得非常謹慎,低垂著眼皮不敢看織田信長,可能為了表示崇敬還微微側著些身。尼子家的一切此刻都操在織田信長手裏,他不得不如履薄冰。

  “嗯……好……”織田信長沒聽幾句就煩了,我注意到他又眯起了眼睛,眉尖還一跳一跳的。“你們能明白這些道理就好,其實我也不指望得到你們的報答!”他等尼子義久說完後大度的說到。

  “右大將對尼子家的恩德天高地厚,我們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償萬一……”尼子兄弟再次垂下了頭,聲音裏帶著些哽咽。

  “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吧!不知兩位殿下對毛利家……”一邊織田信忠看似無意的提到。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尼子勝久到底是年輕些沉不住氣,聽到仇人的名字立刻恨聲說到。

  “勝久殿下,請注意自己的言行!”織田信長雖然沉聲喝止了他的沖動,但目光中卻閃過一絲明顯的喜色。“如今本人秉承天皇陛下意旨達成天下和平,修養天下安樂萬民才是人臣正道,那些私人恩怨還是先不要放在心上吧!”織田信長說得義正詞嚴冠冕堂皇,但不經意間卻把“放棄”說成了“先不要放在心上”,這可能才是他真正的意圖。

  “是,在下失禮了!”尼子勝久立刻克制自己的情緒恢複了謙恭的態度,這是一個寄人籬下者的必修課業。

  “說起感激,有一個人你們倒是真該好好認識一下……”織田信長轉過身用折扇遙遙的朝我點了點。“這就是諸星忠兵衛清氏,不是他的一再要求我可是未必會伸手管這件事的!”

  “諸星予州殿下的大名我們久懷敬慕,在這裏我們拜謝了!”雖然這個時候不方便多說話,但我在他們兩個的眼中看見了深深的感激。

  “不必……”

  “就是!不必說這些沒用的了……”正在我想客氣兩句的時候,織田信長卻突然插進來把話接了過去。“口頭上的感謝未免虛偽,兩位殿下還是拿出些實際行動來吧!”

  “這……”尼子義久與勝久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均顯出了尷尬的神色。“寒族忍辱偷生十余年,實在是身無長物。我們恐怕無力……”

  “這怎麼可以!”織田信長沉下了臉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勉強”耐著性子啟發道:“其實謝禮也未必就是金銀珠寶什麼的,有些其他的東西也很珍貴……”

  “在下鬥膽將幼妹雪請獻於予州殿下駕前,願早晚侍奉報殿下以報答恩德於萬一!”尼子義久到底是作過大名的人,加上十幾年的隱忍可謂修練有成,一聽話音就反應了過來。

  “這就對了嘛!”織田信長點著頭表示非常滿意,看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我就謝主公和義久殿下成全了!”我此時只好就坡下驢。織田信長絕非一個傻瓜,他這麼作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在他面前我不禁生出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既然義久殿下這樣的識大體、明事理,那麼我也就可以放心借重了!”織田信長給了這兩兄弟一個“算你們識相”的眼色,然後繼續說道:“有了這層關系再恢複尼子家名,我也就對其他有功之臣算是有了交代。現在我就發還你們出雲國月山富田城的八萬七千石領地,並向朝廷保奏義久殿下為從五位彈正少弼!”

  “謝右大將的再造之恩!”尼子兄弟的腦袋一起重重磕在了地板上,四目之中盡是血淚。

  “雖然現在已經與毛利家達成了和睦,但也不是說山陰地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織田信長的聲音陡然變得深長,眼中也滿是猙獰之色,如不熟悉的人很容易為他的氣勢所壓。“現在四方還有許多宵小之徒,隱跡山林的惡黨也為數不少,整頓應仁以來的混沌局面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出雲乃西國重鎮,我可是不希望再看到丟失上月城那樣的事情發生了!”說完他瞪了尼子勝久一眼,鼻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尼子家上下即便全部粉身碎骨,也必不讓出雲有失!”尼子兄弟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你們可以下去了!”織田信長揮了揮手,又恢複了一派溫文儒雅的氣質。

  “是,我們這就告退了!”兩個人站起來,躬身如對蝦一般退了出去。

  “我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絕對沒有理由讓他們在那麼重要的位置上!”門一被拉上織田信長立刻就轉向了我,語氣裏“你自己要明白”的意思清晰可鑒。

  “屬下感激不禁!”我只好恭恭敬敬地回答,同時也知道他的人情實在是不好欠。

  “現在山陰的事情已經不多了,可其他方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建造鐵甲船和擴編大筒隊都需要很多金錢!”織田信長好像要與我商量什麼事情,可語氣又不像是商量的意思。“……近畿的財力差不多到了最大限度,再要提高商人們的獻金只怕他們就都要搬走了。所以我打算收回你但馬一國的守護權,交給信照來擔任,同時生野銀山也將作為直轄產業管理!”

  我知道,正題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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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7、重新洗牌


  “這些年你的功勞誰都看在眼裏,我當然也不會讓你太吃虧的!”不等我報委屈織田信長就自己提高了價碼,看來他也明白不能像前幾次那樣隨意擺布我了。“……雖然我收回了但馬一國,但卻准備把和泉、紀伊兩國交給你,這可都是緊鄰近畿不錯的地方啊……”
  雖然我用錯愕地眼神望著織田信長,但心裏其實並不如何吃驚。山陰現在基本安定了,所以我就必須離開山陰。只要我還在那裏,不管誰來當因幡、伯耆、出雲、隱岐的守護,我都將具有絕對的發言權,還會嚴重影響山陽美作、備前、備中三國的立場定位。把如此廣大的地域置於一個派系的控制之下,這是一個既無法控制,也無法接受的格局。

  和泉有14萬石的土地,是個經濟、農業都相對較為發達的地區;紀伊24萬石但面積廣闊,所開發者連一半都不到,要是下些力氣並大量移民的話,成為一個五十萬石以上的大國也不成問題。但這裏有兩個隱含因素,和泉的..町是織田信長直轄,而紀伊有大量國人眾作亂,現在織田家所控制的不過是北部的五六萬石而已!

  我的但馬可不是表面上的11萬石看起來那麼簡單,不但有年產50萬兩白銀的生野銀山,還以此為連接控制著因幡的部分區域,另外如果戰略轉移到了瀨戶內海地區,那麼只怕現在屬於事實占領的美作四郡也會因戰略部署的原因,必須退出至少一半來。反複衡量我覺得還是吃了大虧,必須要織田信長再放些“血”出來,至少補給我……

  “這樣吧!我再把..町和石山町的管理權補給你……”織田信長看我翻了半天白眼有些沉不住氣,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著著實實地嚇了我一跳。“……只要你上繳一半稅收和獻金,怎麼管完全由你,我決不幹涉!”他又補充到。

  直接管理..町和石山,這可就和全部控制日本的商權差不多了!我腦中激烈的算計著:這兩座城市的稅收和獻金在織田信長手裏一年大約有三十幾萬貫,這和年產五十萬貫的生野銀山比起來可是差遠了!就算在我手裏也不會迅速增加,這點誰也沒辦法。

  織田信長只怕也是這麼想的,用十幾萬貫換五十萬貫真是撿了個大便宜!把尼子家封在出雲並讓我們聯姻,再把我們擺在無法呼應的兩地,這既是為毛利找了個老對手,又變相讓我和尼子相互擔保,還“勉為其難”地給了我個天大的面子,還真是一步絕妙的好棋啊!

  不過織田信長居然一下子把這兩鎮町的管理權也交給了我,這可真是個足以倒置乾坤的決定!就織田信長本人而言雖然作風新派,但他也絕對不會直接參與商業運營,可我卻非常清楚在市場中既是規則制訂者同時又是參賽者的好處!80%的對歐貿易;60%的對大明走私……我不能顯得過於興奮,免得讓織田信長看出破綻!

  “主公真的容我便宜行事嗎?要是這麼一調動,我的軍費可是一下子出現了不小的缺口呢!”我故意愁眉苦臉地對織田信長說到。

  “那當然、那當然……”看我有松口的跡象,織田信長忙不迭地答應道:“我也想了許多辦法,可要那些商人們再多拿出些錢來真得是不容易!當然,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你一向是最有辦法的,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說著他還覺得語氣不夠懇切,就轉頭對織田信忠吩咐道:“如今的世道已經改變了,金錢與領地的作用同樣重要。在這方面忠兵衛是家中最有本事的,你以後一定要向他多多地請教!”

  “是!諸星殿下材德兼備,兒臣不敢不敬!”織田信忠立刻心領神會地接了上來,看來這爺倆是安排好的,早有預謀!

  “可是……可是……”我皺著眉頭緊咬著後槽牙,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樣子。“可要是我遇到了什麼難處,主公您可不能在一邊看我的笑話!”

  “這個自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織田信長回答得飛快,以至我沒有從中聽到任何一絲誠意。“對了,你既然提起……”他突然用折扇一敲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我這些年還真是沒給過你多少援助,是該給你些補償了,就先從人員上開始吧!”

  “哦?”我不禁猛地一愣,這事居然事先沒有得到一點兒耳聞。

  “自從長筱之戰後我就很少親自上陣了,那些小家夥們已經開始變得懶散,哎……”他歎了一口氣後繼續說道:“現在也該是讓他們活動活動的時候了,我就把秀政和一氏交給你,讓他們替你……鎮守一下岸和田城吧!”

  “是,屬下謝主公!”我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就像府中城是越前的樞紐一樣,岸和田城也緊鎖著和泉一國的咽喉,不用問堀秀政和中村一氏的使命也和“府中三人眾”差不多。不過相對來講這兩個人性情都很隨和,和我也很合得來。

  “那你就盡快准備好交接吧!米五郎雖然勤勉但並沒有處理好和泉和紀伊的事,我已經准備另外安排他的工作了!”織田信長快樂地連連點頭,我看他是等不及把生野銀山攥在手裏了。

  “我到西近畿去主要的任務是什麼還請主公明示,屬下也好盡快著手准備!”我用“極不自信”的語氣問到。

  “主要就是接替米五郎進行四國攻略,第一敵人就是我們的老對頭三好家,本願寺的事情不用你管!”

  “只怕……還真是不容易呢!”我不住的吸著氣,一臉為難的神色。

  “這個我當然也清楚!”織田信長正色說道:“木津口之戰後熊野水軍實力大損,瀨戶內海實際上已經成了三島和淡路那些海賊們的天下,在沒有取得制海權的情況下想要進兵四國根本就不現實!所以一兩年之內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安定領內,第一、壓制淡路和來島那些人,不讓他們上岸為禍;第二、掃平紀伊的國人反對勢力!”

  “回稟主公!”織田信長的一貫方針和我並不一樣,所以有些話還是當面問清楚的好。“紀伊雖大但自古就是朝廷流放人犯的地方,惡黨國人眾不但勢力龐大而且根基深厚,要想徹底鏟除恐非一朝一夕之功!屬下想問的是……非得全部將他們斬盡殺絕嗎?”

  “這個……”織田信長聽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又有些猶豫,斜眼看了看一邊的織田信忠。“具體要怎麼作,你自己就看著辦吧!”在交換過幾個眼神後他說到。

  “是,謝主公!”我答應了一聲,心裏踏實了不少。

  就我所知紀伊整個居民構成95%上都是國人眾,這個比例可是比近江甲賀郡的忍者還有高上一倍有余,可以說除了國人眾基本上就沒有一般平民了!在這種情況下實行一味的武力壓服效果一定不會很好,曆史上織田信長也是拿他們沒什麼辦法。我覺得還是打進去、拉出來、分化瓦解、威脅利誘,拉攏上層的好!

  “主公,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告退了!”眼看快到午飯時間了,我下午還有別的事情。

  “等等!”織田信長又叫住了我。“我在你的隨行衛隊裏並沒有看到那些南蠻騎兵,怎麼沒帶到京都來嗎?”織田信長閑談似地問到,織田信忠也是一臉的好奇。

  “是,他們剛剛到我旗下不久,還有不小的野性,所以不敢輕易帶出來!”我不敢確定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因而回答的也是磨稜兩可。

  “我真不知道日本還有這麼多南蠻人,你是怎麼找到的?”織田信長異常關心地問到。

  “都是一些在本國混不下去的野武士,只要給錢替誰打仗都行!”我“輕松隨意”地說著,顯得這是一件無心之舉。“……屬下覺得他們既然來到日本反正也閑不住,不替我們打仗就會到別人那裏,說不定還會形成大股的盜賊黨,所以就都收容了起來!”

  “你作得不錯!”沒想到織田信長馬上對我的行為給予了肯定。“……這些南蠻人長得確實高大威猛,如果穿戴起盔甲一定比什麼旗本都威風,奇怪我過去怎麼沒想到這個點子?我也一定要佛羅伊斯教士替我找一些來,要是穿上金蒔繪鎧甲、騎著高頭大馬列隊走在京都的街道上……”他又陷入自己的YY當中。

  “哦……”我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也許以後在日本招募南蠻衛士會成為一種時尚吧!

  *************************************************

  “啊~~~!”坐在宮車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肚裏的酒食使我在這冬日的下午有些犯困。最後還是被織田父子留下吃了一頓午飯,也許此刻府裏已經有人在等著我了。“等就讓他們等一會吧,也許因為織田信長的原因而被耽擱他們能夠諒解!”我閉著眼睛想到。

  “嗒、嗒、嗒”車子的木質門框上輕輕響了三聲,但並沒有停下來。

  “進來!”我用正常聲音說到。

  “主公!”鑽進來的是加籐段藏,一進來就滿臉愧疚地對我說道:“都是屬下無能,以至此次事出突然讓主公措手……”

  “這件事並不能完全怪你!”我打斷了他的自責。“從信忠少主的神色上看,有些事情他對誰也沒有說。一個人藏在心裏的事情,誰也發覺不了!”

  “是!”加籐段藏見我不怪罪,神色稍微好轉了一點。

  “我現在要離開山陰了,‘那件事’進行得怎麼樣了?”我向後一靠,閉著眼睛問到。“今後我可能不能再把主要精力集中在那裏,所以一定要幹淨利索不留尾巴!”

  “已經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僵蛇’的行為也一切正常!只是時間上……”

  “至多三個月一定要辦好,而且不能顯得太突兀!”我態度堅決的說到,而後對他揮了揮手。

  “是!”他躬身退了出去,車子依舊正常行駛。我繼續閉著眼睛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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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09: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1、今日和泉


  “能把和泉還算完整地交到你們手上我也就放心了,在這裏確實是力不從心啊!”發完這句感慨丹羽長秀把酒杯朝我舉了舉,也不等我與他相碰就仰頭一飲而盡。要說形象他永遠是一個衣冠楚楚的外交家,但我卻注意到這次他兩鬢有不少銀白竟然忘了修飾。
  “丹羽殿下客氣了,晚輩初來乍到還要多多仰仗!”我帶頭下,堀秀政、中村一氏一起陪了一杯。

  這幾年丹羽長秀的主要工作還是京都的政治,這方面也確實作得有聲有色成績斐然。但作為織田家一方軍團的首腦,西近畿一帶的戰事也是他明確無誤的責任,至今取得的進展可就只能用“尺寸”來形容了!

  本身在織田家的幾大軍團中丹羽長秀就是最弱的,絕對人數並不算少,但手裏並沒有什麼強悍的直轄部隊,當地小豪族拼湊起來的“地主武裝”占到了85%以上!面對如狼群般活躍在紀伊山林裏的雜賀眾,面對似鯊魚般在海上窺伺的來島、淡路海賊,他雖然也是殫精竭慮枕戈待旦,但還是陷入了顧此失彼的尷尬境地。

  恰在這個時候我來了,他可以毫無責任的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熟悉的工作領域當中去,他的心情是真高興的!

  對於處理這裏的問題我雖然有一定信心,但絕對談不上盲目。這幾個敵人都不太好對付,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靠一兩個決戰來解決,不是我不想打合戰,是根本沒人跟我打!雖然正式的移交應該是在過年以後,可趁著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隨著來接收岸和田城的堀秀政、中村一氏先過來看看。

  這次我只是考察研究,並沒什明確的打算。再說身邊只有1000親兵和堀秀政、中村一氏的1600人,即便有什麼打算硬件條件也不支持。

  路過飯盛城原來只想悄無聲息地拜見一下丹羽前輩,反被他極為熱情地留下來酒宴款待。實在卻不過一番好意,只好在這裏住上一天。

  “老實說這幾年把和泉、紀伊搞成了眼下這個樣子,沒人的時候私下想一想,還真是覺得對不住主公啊!”酒喝到了三成以後,丹羽長秀也犯起了一般老年人的通病,有些感悟傷懷。“……想當年在尾張的時候,討信友、克信清、平定美濃,我自問也是應對自如游刃有余。可自打隨主公上洛以來,常常生出無能為力之感,看來我長秀的材能也只有在……”

  “父親……”覺得父親的話可能引起我的誤會,丹羽長重叫了一聲把話接了過去。“今天諸星殿下和兩位大人蒞臨,實在是一件高興的事,我們還是應該多多預祝他們再建殊勳吧!”

  丹羽長重今年也快三十了,但一直在父親身邊以至沒有太突出的表現,他在戰場上的表現雖不傑出,但也算中規中舉了,只是在政治上顯得有些謹小慎微。據我所得的各種情報分析,他確實不是韜光養晦,僅僅是一種缺乏謀略自信的表現,不過對他的印象還是很好。

  “長重大人客氣了,既然到了這個位子上清氏自然會竭盡所能!”我側身對丹羽長秀深深地鈅了一躬,在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算是重禮了。“……我諸星清氏自入織田家始,就一直在丹羽殿下手下聽用,殿下的栽培、提攜之恩我不敢有片刻忘懷。可以說沒有丹羽殿下,就沒有我諸星清氏的今天!此次我從殿下手中接過和泉,即便是為了不給丹羽殿下丟臉也當勇往直前,有什麼事還請殿下就像以前一樣吩咐清氏好了!”

  “好啊……好啊……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就的原故,丹羽長秀眼角密集的魚尾紋裏有些潮濕。

  “主公也必不會忘記殿下的功績與材能,這次不就又委以了重責大人嗎?”表白之後又開始了恭維,離開京都之前我已經知道了織田信長建築安土城的計劃。

  “是啊,也許主公是想以此表明天下霸主的地位吧!”他放下酒杯,臉上升起一絲欣喜地神色。“……自長筱之役大破武田軍以來,主公的地位實際上已經是實至名歸了。雖然東國也有一些人致力於甲、相、越三方聯盟共同對付本家,但數十年的積怨要消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達成和睦或許能行,共同對敵一致行動則絕無可能!主公想樹立代表天皇治理天下的形象這個作法確實非常必要,建立一座千古巨城以求名垂史冊的想法也不能說錯,但……確實是投入太大了!”

  “不至於吧!”我搖搖頭說到,確實認為丹羽長秀的觀念有些保守了。“……安土城一旦建立的話,那麼原本南近江附近的長光寺等小城也就沒用了,我想盡可以求得主公允准後拆除,以補安土城石材之不足!至於錢款方面也不是沒有辦法,這幾年主公的花費哪一次不是天文數字,也沒見近畿就如何的民不聊生。照在下的一點淺見,近幾十年來的內政算法不是以前那個樣子了,錢這東西是掙出來而不是省出來的!只是主公性情急躁做事但求結果,少不得在一些事情上需要我們這些臣下‘盡心’。如果此次由丹羽殿下總領統籌,還望對晚輩手下還要多多留情啊!”說罷我連連拱手作揖。

  “真是後生可畏啊……”丹羽長秀聽了我的話後不住地搖頭歎息,似心中升起了不盡的感慨,稍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現在本家最有實力的家臣就屬你了,如果真要是遇到了什麼……”

  “求您盡力周全就好!”我急忙補充到,沒想到一句半開玩笑的話他竟如此認真。

  “既然要把和泉交代給你,該說的話我就一定要說清楚!”丹羽長秀放下酒杯對我說到,雖然臉上酒色未退,但神情卻極為鄭重。“現在和泉的威脅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紀伊的惡黨國人眾,另一股就是三好指使下的淡路海賊。雖然他們分別來自海上和山林,但手法卻是大同小異,皆是以小股人馬流竄襲擾,並不與我大軍交戰。一旦主力部隊遠赴外埠作戰,他們這些家夥又會嘯聚一方襲取城池!”

  “很頻繁嗎?”我加了一烤鯛魚放進嘴裏。根據情報和泉每個月都會發生戰事,但一路行來卻沒見到什麼大的破壞。

  “大多集中在邊境地區,除了我離開外一般不會到這裏來!”丹羽長秀再次歎了一口氣。“剛來時可是比這鬧得厲害多了,我幾乎是手忙腳亂。好在不久之後你就在三戚川擊殺了巖城友通,淡路水賊這才老實了些。不過那些人只是癬疥之疾,和泉的心腹大患還是雜賀眾!”

  “鈴木重秀那兄弟倆不太好對付吧?”提起這位傳奇名將,我的眼前不禁又浮現出了本願寺城頭的那一陣密集鐵炮。

  “原本他們可是時刻想著報仇的,籐吉郎走了這筆賬就莫名其妙地算在了我身上!”丹羽長秀苦笑著端起一杯酒,仰頭喝了一口,喉頭一陣不自然地蠕動。“開始他們還真是追著我一路窮追猛打,可畢竟他們沒有騎兵,到了這和泉的平原上就沒了用武之地。最後又退回了紀伊的山林裏,不過依舊對紀伊的雜賀、八千貫守軍形成半圍困狀態。現在那兩座城池非常困難,給養經常因為半路被襲而接濟不上!”

  “是不是……有其他的‘可能’存在呢?”我的話問得不清不楚,而且說話時裝作吃菜並沒有看他。誰都知道織田信長對黑道人物的態度,尤其是這些屢次讓他大失面子的雜賀“惡黨”。

  “缺乏一個‘契機’!”丹羽長秀迅速看了我一眼後就垂下了眼皮,顯然他是明白我的意思並且也動過這個念頭。

  “和泉的豪族裏就沒什麼可用之人嗎?”我有些奇怪,按理說這是統治者進入新占領區最先要掌握和控制的力量,也是迅速壯大自己的最有效途徑。

  “這裏的地方勢力大多和足利或本願寺有聯系,沒幾個是靠得住的!”談起這個問題丹羽長秀皺了皺眉頭,情緒裏帶著明顯的厭惡。“……對於這些人我真搞不清楚他們腦袋裏的東西,當面每一個人都對我信誓旦旦,可一轉眼我的所有計劃就都被雜賀那些人知道了!這件事我一直也沒查清楚到底是誰,也許他們每個人都有份也說不定。誰知道他們在這些事裏面都扮演了……”

  “哦……”聽著他的抱怨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原來丹羽長秀因為過去的事情對當地人有些成見。雖然我現在沒經過細致調查不好說這種懷疑是否有道理,但起碼是不利於團結的。看來我要想改變目前這種不利的局面,就要從這上面入手,以前那次雖然在這裏呆的時間不長,但卻也結下裏一些“人緣”,而且這幾年裏也沒斷了以“私人”方式的資助。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請您幫我召集一些附近的豪族來這裏見個面好嗎?”我用這種方式進一步表示了對丹羽長秀充分的尊重,這樣會更有利於交接地順利進行。“不管是不是敵人總該了解一下,所以一切都拜托了!”

  “這沒什麼問題!”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不過馬上又提醒我道:“對那些人你還是要當心,什麼時候都是自己的班底最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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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2、依靠群眾


  灰蒙蒙的天色不時飄過幾片零星的雪花,空氣裏浮動著由前方不遠處海面上飄來的潮濕空氣,在近海地區這種天氣並不鮮見。一行隊伍走在和泉的原野上,我默默地注視著四周的景色。
  地裏的莊稼早已收了個幹幹淨淨,此刻正在休耕中。不久前這裏下過一場小雪,雖然馬上就被回暖的氣溫消融了大半,但田壟的溝溝坎坎裏還是積著堆堆殘雪。

  此間的村莊大多不是很大,超過50幢房子的就極為少見了,因為這裏的平原缺乏天然屏障,所以結成強大地方武裝的可能性就非常低了。家家房前屋後都堆著高高的秸稈和稻草,顯示著基本溫飽的大致生活水平線。

  “予州殿下,這裏附近沒有什麼強力豪族。因為一直依附附近城主,所以戰力上……”在我身邊並馬而行的水木宗六郎稍稍探過了身子,說話間臉上滿是興奮混雜著緊張的神情。為了讓我聽清楚而又不能大聲叫喊,所以他每每要說話時都必須采用一種極為難拿的姿勢,也夠難為他的。

  各位也許還記得,這個水木宗六郎就是我當年痛毆三好義繼時的那個“誘餌”!

  上次他那次明智的選擇之後,立刻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由一個誰也不拿正眼夾的“自然村”村長,一躍成為了管理三個村莊的地頭,而且拿到了加蓋和泉守護關防的1000石土地安儲文書,正式由一個私自開發土地的流民變成了名正言順的豪族。姓氏被計入官方的族裔清冊;可以把頭發梳成武士髻;在簡式和服的外面加一件羽織;在長刀之外名正言順的別把肋差……這些看似無用甚至有些可笑的特權,也使他激動得淚流滿面之後大醉了三天,然後又是好幾天睡不著覺。

  就在他憋足氣力准備大幹一場的時候,我卻走了,離開了和泉,這真是在他頭上澆下的好大一盆冷水。再以後丹羽長秀來了,雖然依舊在打仗,雖然他依舊積極投身各種差役,但既然沒有取得什麼大的戰果,也就自然不會有封賞。在這種情況下他消沉了,甚至在一些酒後的時候產生了抱怨,類似的流言傳到丹羽長秀耳朵裏自然不會多麼待見他!如果說在和泉有人盼著我回來的話,他絕對是其中最為迫切的一個。

  前天晚上召開了一次“摸底會議”,參與的人不多但很有一定的代表性,我和丹羽長秀的交接此刻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本次會議的意圖主要是小範圍內吹吹風,以免產生那些不必要的猜測。雖然大家沒有表示出過度的熱情,但我可以看出這不過是為了照顧丹羽長秀的情緒,因此對順利掌握和泉局勢更有信心了。在最後我提出需要一名豪族擔任向導時,水木宗六郎立刻以當仁不讓的精神極力爭取,那時我就暗中決定:可以考慮把他樹立成“典型”!

  我不但以前來過和泉身邊還帶著不少忍者,要說怎麼也不至於連道路也認不清楚。之所以需要向導,那是我想在和當地微小勢力接觸時有個緩沖,另外也可以作出依靠當地人的姿態。

  “這麼說來如果是要打仗的話,西部靠海的地區實際出不了多少力量了?”我聽到他的說法不禁有些擔心,真要是和雜賀眾決戰的話我還指望他們能夠自保呢!那些忍軍的在大規模廣範圍作戰時,可是不會拘於什麼方式的。

  “您也可以這麼認為!”水木宗六郎的神經和身體一樣是粗線條,他可學不會“為賢者諱”那一套。“這些平原上的人打仗真是不行,不但缺乏鍛煉而且膽子很小。說起來他們都是一些當年替?山家和大寺院管理產業的地頭,收收田賦還面前湊合,說到動刀動槍……哼、哼,實在是看不得了!”

  “這樣啊……”我一時沉默了,這可和我原本的打算有些差距。“你不是和泉這裏的土著吧?”我又問到。從他剛才的話裏,我隱隱聽出了這個意思。

  “其實我是在二十年前由伊賀國名張郡遷過來的……”水木宗六郎點頭承認到。“我祖上世代都生活在伊賀山區,雖不是忍者家族,但卻也算是老牌的伊賀眾了!您想必也知道,伊賀的所有事情都要由忍者裏來決定,我們這樣的外圍勢力只能跟風行事。可在二十年前忍者十三家發生支配權沖突,我受到波及才遷到了和泉東部的山裏!”

  “這麼說你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一定自信了?”上次他們佯動牽制三好義繼時我並不在場,而且那時還有大量甲賀忍軍參予,所以對他們的能力並沒有留下太直觀的概念。

  “比不上殿下的威武之師,但我們這些粗人可是不那麼容易服輸的!”粗人並不等於是笨蛋,聽出有可能受到我的重用,水木宗六郎一張黑臉興奮成了紫色,上面的蹺子都直放光。

  “總得讓我見識些你們的手段吧!”我含笑暗示了一下。

  “請殿下吩咐!”他懷著赴湯蹈火的決心說到。

  我四周張望了一下,見道邊的田野裏落著一大群烏鴉,正在跳來跳去地啄食零星的稻粒。“就是那裏吧!”勒住“黃金”用手朝那裏一指。這次隨行中水木宗六郎帶著五十幾個手下,我注意到他們都帶著長弓和箭斛。

  “孩兒們!好好露一手,可不要讓予州殿下看輕了我們!”他的人手被傳令兵從前面召了回來,水木宗六郎大聲替他們鼓著勁兒。

  這幾十個人穿得雜七雜八,素質上下之間也有較大的差距,但應該說還是相當剽悍的,與其說像士兵還不如看作暴民、強盜更為貼切些。我暗暗點了點頭,這樣也就可以了。

  “嗖、嗖、嗖……”雖然這些人在路邊上站成了還算整齊的一行,但因為不習慣統一指揮,箭支射出前前後後參差不齊,幾十支箭紛紛覆蓋向那畦田畝。

  因為部隊停在道路上,烏鴉們實際上不敢靠得太近,即便最近的也在十丈開外。在這個距離上依舊有將近四十個人射中了目標,所以說能力算是不錯的了!

  “你,還有你,過來!”我點手從人群中叫出了兩個人,黝黑粗糙的面容使他們看起來就是十足的農夫。因為弓箭射出得有先有後,所以後來烏鴉們已經飛了起來。這兩個人是最後出手的,均一箭命中五六米高空中的目標,而且都是射在脖子上。

  “叩見予州殿下!”兩個人跪在我的面前,用甕聲甕氣的音色見了禮。

  “這兩個都是我的兒子!”水木宗六郎的神色得意且興奮。

  “你們都叫什麼名字?”我的聲音高貴中帶著和藹。

  “這是長子宗家,這是次子宗吉!”水木宗六郎向我分別指出了哥哥和弟弟,沒想到這個沒有受過多少教育的粗人,給兒子起的名字還挺文雅。

  “小夥子本事不錯!好好幹,立下功勞我就提拔你們進我的旗本隊!”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兩個人武藝在一般人裏還算可以的,更難得的是有一股樸實勁兒,根據我的經驗鄉下出身的人比較容易培養成忠誠堅定的下級武士。“大家的表現都不錯,進了岸和田城每人賞一壇好酒!”我又對眾人大聲說到。

  “謝予州殿下!”回答我的是一陣歡呼聲,水木宗六郎幾乎是熱淚盈眶。我非常滿意這種效果,發動地方勢力的熱情是我這次戰略的一個重點。

  雖然丹羽長秀在和泉的戰略並不成功,但他的一個看法我還是贊同的,那就是:淡路海賊只是癬疥之疾,雜賀眾才是心腹大患!我要想徹底解決雜賀眾並控制紀伊,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動用忍軍、忍者和甲賀眾的全部力量來抵消雜賀眾在秘密戰中的優勢,然後再以強大的軍力一舉搗毀他們的基礎!要達到這個目的,我就需要和泉安定,不能讓淡路海賊老是在我身後搗亂。

  雖然我也可以動用重兵嚴防海岸,但那樣會有三個明顯缺點:第一、會占用大量必須集中的正規軍力;第二、目前缺乏海軍的情況下只能是被動防守;第三、根據我以前的知識,要對付游擊戰爭必須依靠全民動員,光靠正規軍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其實這個經驗是來自老的革命電影,國民黨正規軍一般拿游擊隊沒辦法,只有地主武裝還鄉團,甚至封建會道門才能在基礎上和游擊隊針鋒相對。

  眼前看水木宗六郎的班底雖然不錯,但在和泉這樣的人太少,我是否應該考慮在山陰和這裏之間進行一次人員調整呢?

  ********************************************

  由於今天本來也只是半天的路程,我們在下午兩點左右就到了岸和田城。這裏不但接到了通知,而且已經做好了迎接的准備。

  “予州殿下辛苦了,請快入內休息吧!”在城門處等著我們的是一個丹羽長秀的家臣,這裏暫時由他帶著600足輕守衛。

  “大人不必客氣,勞你久候了!”我跳下戰馬,立刻有侍從接了過去。

  “這是卑職應該做的,殿下客氣了!”他一邊引領著我們往裏走,一邊又與我身後的幾個將領見禮。“殿下和諸位大人一路上鞍馬勞頓!裏面酒宴已經……”

  “冤枉啊!小民真是有大事稟報!”這時我們走過一條夾道,一個激動的喊聲從左邊的一個院子裏傳來。

  “這是……”我站住腳步指著那個方向。“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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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3、信任群眾


  “一個……一個無知搗亂的愚民……”守將因這個突發事件感到尷尬,而臉色有些發紅。“在為接待殿下而進行准備時,這個家夥卻跑來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搗亂。因此末將命人暫時將其關押了起來,過後一定重重治罪!”
  “也不要太難為他了!”我現在還沒有正式辦理移交,也就不好直接幹預和泉的政務,但一來就因為我的原故處置一般百姓也實在是影響聲譽,所以又說道:“……對待百姓還是要以教化為主,還是訓誡一番,刑罰就算了吧!”

  “人言予州殿下仁德寬厚,末將受教了!”守將連連點頭隨即對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跑進了發出喊聲的院子。“殿下和諸位大人還是請趕快入內休息吧!”守將又催促到,看樣子他是非常希望我趕快離開這個讓他丟臉的地方。

  “冤枉!!!我真得有緊急……”我剛抬起的左腳還沒有落到地上,那個聲音就再度響起,而且比前次更為激烈。這次不但守將臉色發白,就是我身後的堀秀政、中村一氏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帶到大廳裏去吧,我親自問問。”我也不想粘上這樣的麻煩,但既然擺在眼前也不好表現的太漠視,這樣會給身後兩個新與力留下一個處事軟弱、缺乏決斷的印象。

  “這……是!”守將稍作猶豫就答應了,強硬抗上不是丹羽這一系人馬的處事作風。

  “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剛剛進入大廳裏人犯就被押了進來,我只來得及把頭盔摘下來交到後籐又兵衛的手裏。

  “小民是來自太石村的漁民,並非是什麼搗亂的妄背之徒!”那個人一進來就跪拜在我的面前聲音急促的說到。可能因為受到刑罰身上沾了些血跡,但從動作上看不會很重。

  “聽你說有大事稟報,究竟是些什麼事!”我只是出於形像才過問這件事,並不想一定要推翻本城守將之前作出的結論,所以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什麼不盡不實之處,本守護一定重重治爾的罪過!”

  “是,小民不敢不說實話!”他伏著身子又連連叩了兩個頭。“是我們得到了一個確鑿消息:淡路的海賊將在今天後半夜襲擊我們的村子!所以小民受全村百姓的委托,特來請求武士大人的保護……”

  “海賊?襲擊?”我聽了這話猛然一驚,愕然地看了看堀秀政他們幾人,他也是匪夷所思地一個勁兒眨巴著眼睛。

  我原來還真沒有把淡路海賊放在眼睛裏,所謂十八家水軍除了安宅氏還能撐撐門面之外,其他的只是一些虛張聲勢的烏合之眾。我現在只是水軍未成,九鬼家隆又在忙著統合熊野建造鐵甲船的事,這才不得已容忍著他們的騷擾。三好家都不是我的對手,他們卵翼下的淡路水軍又算是什麼東西!

  現在這個人送來的消息未免太意外了,我下午剛到他們在晚上就要來襲擊!我自己都沒有制定准確行程表,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要對抗我這裏的人馬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們怎麼來得及聚集部隊的?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強攻岸和田城?他們……?一個又一個問號滑過我的腦際。“面前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想要用什麼計策?”我突然想到。

  “你們那個……太石村,離這裏有多遠?”我不動聲色的問到。

  “大約有七裏,就在南面!”他回答時並沒有抬頭。

  我側頭對著門口的一人使了個眼色,那正是我此次隨行的忍者頭目巖根甚佐衛門,得到我的暗示後他立刻出去安排人手赴那個村子進行偵測。“不必緊張,抬起頭來說話!”看到他離開我繼續對著報信人和顏悅色的說到。

  “謝殿下!”那個人抬起頭坐直了身子,長得還算可以,神情也不似一般平民見到領主時的畏縮。

  “你叫什麼名字?平時是做什麼的?”我不動聲色地問到。

  “小民與八郎,和三個鄰人合夥用一條漁船……”

  “你不是和泉這裏的口音!老家是那裏的?!什麼時候到的太石村?!怎麼來的?!”我突然打斷他的陳述,連珠炮似的問到。為了配合我制造的心理攻勢,幾個近侍將佩刀抽出了半截。

  “小民確實不是此地人氏,原本家住築前久留米附近……”他雖然顯出了恐懼的神色,但我並沒有看出那是心虛的表現。“……三年前毛利家進入北九州攻打築前甚急,小民怕被征入軍隊又孤身一人,所以就隨著一艘南蠻商船當臨時水手到近畿來了,經過一番波折最後落腳在了太石村!”

  “那你再說說,你們是如何獲悉淡路海賊要來襲擊的!”見沒有什麼破綻,我就又放緩了語氣。

  “是,殿下!這件事其實非常偶然……”與八郎頓了頓咽了口唾沫繼續說到。

  在和泉沿海地區因為經常受到海賊襲擊,生活水平要比內地差上一些,太石村的人們在沒有農活時經常下海捕撈些海產賣錢。就在前天一艘小漁船出海捕魚時,將一個撿牡蠣的人放在了離岸約有五六裏的礁石島子上,說好晚上返航時再來接他。可就在漁船走後不久,一夥剛剛打劫歸來的海賊就來到這個島子上生火吃飯,只嚇得這個撿牡蠣的人躲在一塊巖石下不敢出聲。

  海賊在興奮的大呼小叫中洩漏了之後幾天的計劃,然後就心滿意足地揚帆而去了。撿牡蠣人心驚膽戰地躲了一天,晚上回到村裏後立刻將這個消息公布了出來。原本這也是經常發生的事情,現在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並且還有兩天時間,最多帶上所有的財物躲一躲就是了。可在這條意外的消息中還有這樣一條細節:那些海賊為了在過年前給“織田匪徒”點兒顏色看看,竟然要放火燒掉村裏所有的房子!

  這可真是個足以滅頂的災難,在沒有遮蔽的情況下過一冬的話村裏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經過一番“激烈”的磋商和“熱情”的討論,最後村民們才勉強答應這個與八郎的建議:由他進入岸和田城向武士大人們請求保護!

  “看來這是淡路海賊們發動‘年關攻勢’中的一環,只是不知道這背後是否和我入主和泉有關!”我在腦中不聽地分析著,但要作出正確地判斷信息未免又少了些,要想獲得更多的資料看來得再抓住個“大人物”,不知此次襲擊中會不會有這樣的人在裏面。我側眼向邊上望了望,幾個將領都在不錯眼珠的望著我,其中堀秀政表現得比較平靜,水木宗六郎臉上的“迫切”表現最為明顯。

  “你說是在今晚後半夜,那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多少船嗎?”既然幾個人都想在新上場時有個好表現,那麼我就得適當考慮謀劃一下了。

  “居我們的那個人說,有四條船、兩百個人……”

  “兩百人?!”我瞠目結舌。

  “兩百人?!”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

  “也許……一百五十個人?”與八郎不確定的說到。

  “哦……”得到這個結果我傻了眼。

  這哪裏是什麼有目的的襲擊,分明就是一夥兒流竄作案的草寇嘛!而且也極有可能根本不是正經的淡路水軍,僅是一夥臨時客串的漁夫而已。即便是將這夥兒海賊斬盡殺絕(這很簡單),也不會提高我的什麼聲譽,甚至可能成為柴田那些人的笑柄。我敢肯定地說這裏面不會有什麼像樣的人物,所以也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行動。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就連水木宗六郎的眼神都暗淡了下來。

  “殿下!”看到我的興致變得了了,與八郎聲淚俱下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和泉百姓近年來深受紀伊、淡路賊人的荼毒,日日夜夜如入水深火熱之苦。所以人皆仰盼殿下(盡管他還不知道我究竟是誰)如大旱之望雲霓,以期殿下庇佑……”

  “你倒是很有心嘛!”聽到他的話我有些想笑的感覺。沒想到這個鄉下人這麼能說,恐怕這也就是為什麼村子讓他來的緣故。“能說!”我的腦子突然飛快地打了個旋兒。既然他的話如此誇張,那麼要是我人不解甲的替他們去打海賊,通過這張嘴傳出去……“既然我現在是和泉這一國的守護,那麼保境安民份所應當!”我故意在話裏透出了一個重要信息。“情況緊急,我們這就走吧!”我站起來並伸手向後籐又兵衛要帽子。

  “予州殿下!”看到我剛來就要離開那個守將有些惶恐,他來到我身邊用極小的聲音說道:“都是末將辦事不力,以至此間秩序如此混亂。只是這樣的騷擾幾乎每天都要發生,末將人手有限實在是……”

  “我知道這件事並不怪大人!”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到。“以前是精力不足無法全力進剿,所以讓你們在這裏為難了!大人能守備岸和田重鎮安如泰山,已經是奇功一件。我這次來代替丹羽殿下就是要徹底解決問題,大人不要多慮了!”

  “只是殿下才剛到達,而且宴席已經……”守將松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不應該這樣草率。

  “這事不急,酒宴嘛……”我這時隱約聽見水木宗家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麼,好像有酒什麼的,但隨即被他父親在腦袋上狠狠打了一下。“酒宴就帶上好了,路上是我答應了別人的!”我微笑著說到。

  那個與八郎爬起來跟隨一個近侍出去准備,他的頸項間忽然銀光一閃。

  “你是個‘切支丹’?”我看清那是個銀制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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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10: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4、羔羊(上)


  “您……您……殿下……我們這裏……”太石村的老村長手足無措地前後張望著,這回一下子見到這麼多“高貴”的武士大人實在是讓他開了眼界。雖然這裏緊鄰著岸和田城,但因為不是主要道路經過處,所以平時即便是見到一個大武士也是難得。順便說上一句,老村長判斷武士地位的標准是看衣著的華麗程度。
  我跟著那個與八郎來到了太石村,但只帶了兩百名旗本和四百名足輕,還有就是水木宗六郎的五十幾個手下以及先期到達的忍者。中村一氏留在岸和田城,我只帶上了堀秀政一個高級將領,那面令萬人“仰望”的馬印也沒有帶出來。

  與其說是打仗,還不如說是觀察一下形勢更貼切些,我倒要看看和泉受到的騷擾已經到了何種程度。如果來的人太多以至嚇跑了那些賊人,我到這個地方來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雖然在我已經是輕車簡從的行為,可這樣一支人馬還是嚇壞了太石村的村人,這樣多的武士和士兵究竟要吃掉多少他們的儲備啊!即便是能夠勉強應付上兩頓,能不能讓好不容易請來的“客人”滿意也很難說。

  太石村的土地雖然也不多,但因為有不少人從事漁業的關系所,以也有了六七十戶人家,這比一般內陸的村莊都要稍微大些。但也不能表示他們的生活就會有多好,大多數的漁獲只能以極低的價格出售給來此的商販,他們可沒有能力把自己的產品送到界町去。從村民們哭喪的臉上我看出,也許其中很多人會認為不如讓海賊們搶一回會更好些!

  “怎麼,就讓我們這樣站在露天裏嗎?”看出了他們的窘迫我故意這樣說到。

  “殿下恕罪!小民不敢……”老村長的臉一下子變得唰白,喊冤似地叫了起來。我的這句話可大可小,著實是把他給嚇著了。“請殿下先到我家裏休息一下,只是實在簡陋……太簡陋……”他一邊說一邊尷尬地看自己由木板、茅草造成的房子。

  “村長,還是請殿下到那間房子歇息吧!”與八郎忽然站到前面,指著十幾丈之外的另一幢房子。那房子雖然也是幢木板茅草房,但要比村長家還要大不少,而且也更新些。

  “那……那……”村長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嘴唇一陣哆嗦。他驚恐萬狀地看了看與八郎,眼睛裏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不要緊的,殿下對此事不會介意!”與八郎了解他的擔心,立刻解釋到。

  “那就……那就請殿下委曲一下了!”雖然領路朝那裏走去,但村長還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

  這座屋子確實很大,緊著點兒坐足以裝下全村的三四百人,之所以村長躲躲閃閃不敢讓我進來,因為這裏是一座教堂。

  這座教堂雖小但也“五髒”據全,一個小小的聖壇上樹立著約有兩米高的十字架,所以基本的要素都俱全了。看得出來雕刻十字架的木匠手藝很是不錯,應該也見過正牌歐洲十字架的樣子。只是可能受佛像傳統觀念根深蒂固的影響,耶穌雕刻得過度豐腴了些。這裏按日本習慣只是一大片木地板,並沒有一排排歐洲教堂裏的那種長凳,當然也安不起大塊的彩色玻璃窗。

  “嗯……還不錯!”我四下裏走著看了看,身後跟著一大群人。我完全理解村長的擔心,雖然織田信長頒布了容納基督教的命令並且自己也受了洗,但附庸大名尤其是一些地方豪族們出於自身信仰的原因,還是對基督徒采取極為嚴厲的措施,殺戮的事情是時有所聞。

  “殿下不嫌粗陋,我們就感激不盡了!”看我確實沒有什麼發怒的表示,村長這才稍稍放下了懸著的心。

  其實隨我來的人裏確實幾乎全是佛教徒,只是不那麼極端而已。進到這間“魔教”的殿堂裏有幾個人本能地皺了一下眉頭,但既然我都表示了認可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這裏除了堀秀正之外,以其他人的身份確實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這就挺好,你們也都坐下吧!”我在靠左邊牆下的中間位置找了各地方坐下,招呼後其他人也都按次序分兩排坐到了我的面前。靠裏的正面位置是十字架的神壇下,就算我可以包容基督教也要避免一些人無端的臆測。

  “殿下、諸位大人,我們這樣的小村莊實在沒有什麼好招待的,請先用些茶吧!”看到至今都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正常,村長試著想和我們進行溝通。

  “可以,你看著辦吧!不必太麻煩!”我隨口答應了一聲繼續用眼睛觀察著四周,一味的拒絕他們的“奉獻”反而有可能嚇著這些鄉下人。

  不一會兒,幾個年輕的女孩兒端著托盤來到屋裏,每個托盤上都放著幾只茶碗。茶是相當低劣的品種,杯子參差不齊明顯是臨時湊來的,女孩子除了具有相當的青春氣息這一點值得肯定外,其他的可就實在是乏善可陳了!

  “你們這裏經常受到海賊的襲擊嗎?”我僅僅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了,轉頭又看向了大門的外面。其實剛才我已經進行了一番仔細地觀察,這裏的村民們臉上雖然也是勞動人民慣常的風霜侵襲,但卻並沒有多少的菜色,看來至少是在吃飯的問題上還說得過去。

  “海賊們幾乎每個月都會來騷擾,但以前從來不殺人,也不燒房子……”村長說話時不敢抬頭看我,看來雖然身為村長卻是個沒有見過什麼市面的人。“我們這個村子裏沒有什麼錢財,也沒有其他什麼值錢的東西,這一點海賊們也都知道。每次來時也就是拿走一些糧食,然後就是召集全村的人來罵一番織田家的諸位殿下……”這個人居然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對海賊們痛斥一番,只是非常簡單可觀地陳述事情。

  “我們的村裏土地並不多,海賊們的洗劫真是使我們的處境變得很困難!”可能是覺得村長這樣的說辭實在難以令人滿意,與八郎急忙把話接過來說道:“多虧了丹羽殿下的恩典,對於我們這些飽受海賊欺淩的無辜百姓給予了多方照顧。不但免除了我們大部分的稅收,而且允許我們這些人在西面的山區自由采伐樹木建屋,若非如此我們可就真不知道怎麼辦了!我們附近所有的百姓都很念著他的好,真是位仁慈寬厚的人啊……”

  “我們織田家自右大將以下都是很體恤百姓生活的,你們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我知道丹羽長秀確實是個以溫和手段管理地方的人,這個與八郎說得應該也都是事實。不過關於口碑就很難說了,根據我的經驗常年處於交戰區域的人民對於雙方都不會有太好的觀感,一般來講只有處於穩定的統治核心地區的人才會逐漸產生歸屬感。不過這個與八郎倒既是個有膽量又會看風向的人,這倒是維持地方不可或缺的人物。“……不過眼下還有南面的紀伊惡黨持續作亂,徹底剿滅海賊的事情要等一段時間再說了。如果他們只是要一些糧食的話,盡可以先給他們。丹羽殿下也給了你們一定的補償,有什麼必要一定要我們發兵前來呢?”這點我確是很奇怪,從他們兩個剛才的話裏我覺得他們不是不能忍的。

  “殿下,您是有所不知啊!”聽我這麼一問村長立刻叫起了撞天屈,一張臉扭得像苦瓜一樣。“……原本那些海賊確實只是擾亂一番,也並沒有造成什麼大的禍亂。可近一個多月以來他們就像發了瘋一樣,一改從前的作風,到處胡亂殺人放火。這附近已經有六個村子遭了他們的毒手,不但房子被燒光,還經常有人遭到殺害。十天前這裏向南五裏遠的根上村就被海賊洗劫了,因為走避不及還死了三十多人!”

  “不知道是為什麼嗎?”這件事情我真得不太清楚,類似村級百余人的戰鬥,又是在還沒有開始直接管理的地區,類似情報可能被劃歸不用我親自處理的內容裏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也搞不太清楚,亂亂紛紛的各種謠言很多!”見我關心這件事村長好像有些欣慰,但他的信息量也很是有限。“……只是從前些天來這裏的界町商人們那兒聽說:和泉要來一位新的守護殿下,而這位殿下又和以前統治我們的三好殿下有很深的冤仇。就因為這,淡路的海賊們奉了三好殿下的命令要和這位新來的殿下決一死戰,連帶著我們這些老百姓也倒了黴。唉!這個世道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對於誰來統治,其實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要能讓我們的日子過得下去……”說到這裏村長終於住了嘴,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發覺了周圍氣氛的不對。

  所有將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村長,神情古怪之極。與八郎臉色煞白,額頭上黃豆粒大的汗珠一個勁兒地往外冒。村長的話已經算得上是大不敬了,趕上脾氣暴躁的就有可能把一村的人都殺掉。

  “後半夜還要打仗,去准備些飯菜來吧!”我覺得為這麼一句話並不值得大動肝火,村長只是在不經意間說出了大多數平民百姓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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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11: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5、羔羊(下)


  “是、是、是,殿下的大恩大德我們沒什麼可報答的,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敬獻所有!只是……”村長還是一臉為難的樣子說道:“只是我們的村子所產實在是微薄,如果有什麼不夠周全的地方還請殿下和諸位大人……嗯?”他詫異地看了看在身後一個勁兒拉他的與八郎,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上走過了一遭。
  “部下們的軍糧我已經一起帶來了,你完全不必要擔心,只要准備我們這十幾個人的飯菜就好!”我微笑了一下,旋即又補充道:“其實我這也只是為了看一看你們這裏的生活情況,沒有必要過分地鋪張,就是一些你們這裏的出產,什麼都可以!”

  “感謝殿下的寬厚,實在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村長只是傻笑著一個勁兒地道謝,可他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與八郎拉了起來。

  “感謝殿下的寬宏大量,我們這就去准備……”與八郎一邊說一邊連推帶拽地把村長拉了出去,看樣子是急於在私底下和他溝通一下。

  那兩個人出去後我看了看隨行諸人,神色怪異面部肌肉一個勁兒不自然地抽搐。其他人也都盯著我,面容同樣是各是個樣的怪異,面部肌肉抽搐得比我還厲害。

  “哈、哈、哈……”我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只笑得手腳發軟最後趴在了地板上。聲帶因強烈的氣流沖擊最後有些發啞,腹部的肌肉竟然有了抽筋兒的感覺。“除了主公之外我諸星清氏今天居然被人如此當面數落,這可真是全天下也少見的滑稽事。當年即便是武田信玄對我也是禮遇非常,今天一個鄉下老頭……一個鄉下老頭……真是笑死我了!”

  “哈、哈、哈……”

  “呵、呵、呵……”

  受到我的感染所有人都止不住放聲大笑,一個個前仰後合紛紛流出了眼淚。只是因為我在場的原故多少還拘著面子,並沒有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忍得都很辛苦。

  “我雖然早就知道殿下雅量如海,卻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包容萬物的胸襟!”笑過之後水木宗六郎對我由衷的感佩到。

  “其實也沒什麼,總不見得我是和這樣鄉野愚夫一個檔次吧!”我雖然止住了笑聲但依舊免不了覺得這件事非常滑稽,語氣裏也就不免帶上了戲謔的成份。“對了,我答應過賞賜給你的部下美酒,現在就可以實行了!你去看著點兒不要生事,也不要弄得爛醉如泥。後半夜的作戰我想以你的人為主,如果表現得好我會進一步給你們賞賜。”

  “殿下……這不太好吧!”雖然宗吉與宗家兩個小夥子表現出了的壓抑不住的興奮,但水木宗六郎卻是一副亦喜亦憂的神色。“大戰在即縱兵狂飲,是不是不合軍法?再說……再說……在下的手下不過五十余人……”

  “這個你完全不必要擔心,我自然不會一味坐視!”我堅定的回答了他的憂慮。“屆時我會率領全軍為你掠陣,而且還有其他人視情況而出戰。我只是為了視爾等能力以資後用,所以既不會有多大損失,也不會要你對什麼後果負責!”

  “謝予州殿下的愛護!”水木宗六郎伏拜於地,這回他是完完全全地放了心。

  “好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去照應這點兒,鬧出什麼事情就不好了。還有你們……”我轉過頭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也都出去,和士兵們一起受用帶來的那些酒食吧!這裏呈上的東西只怕好不到哪裏去,不必都留在這裏和我一塊受罪!”

  “這怎麼可以!”眾人紛紛推辭,出生入死的人總不見得一頓飯都忍受不了。

  “那你們就去看看部隊的安置情況好了,不要擾民胡鬧!”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再開玩笑,隨即又補充道:“哦,秀政留一下!”眾人知道我有事情要單獨和他交代,就紛紛行禮後退了出去。

  “你可能也聽說過……”我對他平靜的說到,仿佛隨意地講述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般來講我是不直接指揮戰術性行動的,無論大小都沒什麼差別。我們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今夜的作戰就拜托你,你只管放手去做!”

  “末將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殿下的栽培信任!”堀秀政堅定的回答後又略略思考了一下,似乎還是存在一定的疑問。“末將愚鈍,殿下的戰略意圖我實際並沒有完全明白。如果貿然形式,就有可能……”

  “我們是老交情了,不用這些虛禮,有什麼事情你只管問!”我其實對於他的困惑心知肚明,讓他自己說出來只是為了今後更好的溝通。

  “是!末將不太明白的是,殿下為什麼會允許水木部人大肆飲酒?這不但有礙作戰,對其他人的影響也是……”

  “你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一般情況下的確如此!”我點了點頭,老實說我的邏輯確實走得有些偏。“那麼你先告訴我,這次作戰我們究竟有幾成勝算?”

  “十成!”堀秀政想也不想就信心十足的回答到。“我想憑殿下的謹慎作風定已反複核查過,此次淡路海賊只是小股騷擾而非有備而來。就算村民所報敵軍人數有誤,至多會來五百人也就頂天了!我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不但有兩百馬隊還持有大量鐵炮,怎麼看都沒有失敗的可能!”

  “你說得不錯,一般情況下即便如此依然需要保持足夠謹慎,陣前飲酒更是絕對要不得的……”我想了想怎麼把心中的政治和心理因素表達出來,最後還是決定有話直說。“對於水木那些人我不但要給他們留下跟著我就會飛黃騰達、發財享樂的印象,另外還要借助他們的手來完成一些我們不方便作的事情。畢竟我們是一些正規部隊,做事要注意影響。我並不希望把這些海賊斬盡殺絕,這樣縱然簡單但效果卻不好。我希望這場戰鬥要殘酷但不死太多人,活著的人可以把他們見到的事情傳回去。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來看,那些鄉野武士一旦喝酒到了興奮的程度……”

  “殿下,我明白了!”堀秀政不愧為一名優秀的將領,立刻領會了我的意圖。

  “當然,這在你應該不算什麼難事!”我又和他閑聊了幾句,出去的人陸陸續續的返了回來。不一會兒,村長和與八郎把飯菜也准備好了。

  “殿下,實在抱歉!這個季節只能捕到章魚和黑棘魚了……”村長因飯食的簡陋顯得極為緊張,顯然在剛才他已經了解我是誰並且自己話語的“冒犯”之處了。

  “沒什麼,這就挺好!”我“滿意”地連連點頭,這樣作只是為了讓他安心些。“對了,這間教堂的神父我怎麼沒見到?”我這時才想起這個早該問的問題。

  “就是小民!”出乎意料回答我的居然就是與八郎。

  “你?是你在這裏傳教?”我詫異的發現他和我觀念中身穿黑袍的神父們差距甚大。“原來你不是一般的教民,說說是怎麼作起來的?”我對他的成長曆程饒有興味。

  “回稟殿下,十年前在家鄉我就加入了教會!但當時的想法非常簡單,僅僅是想在主的庇佑下過上更好的生活,並且將來在極樂的天國能有一席之地……”說著說著與八郎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幸福的“光輝”。“直到三年前來這裏的那艘船上,我遇到了指引我一生方向的導師——佛羅伊斯教士,從他的教誨裏我才認清了自己的卑微與渺小,而在天之父的仁慈與博愛。從那時起我就立志在日本傳播我主的福音,願聖光早日驅散所有黑暗!”

  “所以你就在這裏建了教堂,作了神父?”我在感歎他“病”得不輕同時,也不得不佩服他卓然的成績,而且也看到了幾個武士的臉色非常不好看。

  “教堂是大家合力建造的,我本人也沒有成為一名神父的資格!”與八郎在這件事上倒是顯得很謙虛。“當然,那是我最高的理想!成為一名牧人,引領我主迷途的羔羊!”

  “如果我給你們一定幫助,那麼在今後你們是否能夠自己保護自己呢?”我不知道以這座教堂為中心已經輻射了多大的地區和多少人,就目前來看可以發展成正統管理秩序的一種有益補充。“要知道從平民分布的區域上考慮,我不可能給每個這樣的村莊都派上一支正規部隊,很多事情最終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主教導我們:不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進行殺戮!”聽到我的這句話時與八郎的表情誠惶誠恐。

  “即便是教皇也會冊封鏟除邪惡的騎士,在日本沒有實力強大的諸侯保護,任何一種宗教都無法生存!”我放下手裏的碗伸了懶腰,坐得時間太長背有些酸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耶穌在複活時好像說得是‘我帶來的不是和平,而是利劍!’”

  “哦……”與八郎一時張口結舌無法作答。

  看著他的表情我突然產生一個靈感:這個人因為缺乏系統理論和經驗的指導,還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神棍”,但憑他的頭腦應該具有這方面的潛質。好像扶助一個基督教勢力也很不錯,即便單純為了給強硬佛門勢力搗搗亂也值得下一番功夫,這就好像朝鮮之於中國:只要美國打台灣牌,中國就捅鼓朝鮮鬧事。“牧羊人手裏至少要拿一根打狼的棍子,可我在你手裏卻什麼也沒看見……”我繼續“蠱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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