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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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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58: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65、織田家後院的風波(上)     


  琵琶湖的水依舊是蔚藍而浩淼,但湖邊的樹木都已經落去了大部分樹葉。初秋時離開初冬再回來,終於是平安無事的又回來了。


  上杉謙信死了,一代人傑鬼雄居然在入廁時遭到暗殺,這真是一個略現黑色的天大幽默!但上杉謙信畢竟是上杉謙信,在受到意外攻擊身負重傷之後依舊當場斬殺了行刺的忍者,並於最後幾天的彌留之中留下了隱秘撤軍的全盤安排。


  不過有一件事說起來更為可笑,雖然我沒幾天就獲悉了這件事前後的大部分細節,可是最為關鍵的一件事卻沒有能弄清楚:上杉謙信的遺囑究竟是要傳位給誰?


  上杉景虎和上杉景勝都聲稱自己是合法的家督繼承人,雙方糾集人馬整備開戰,御館之亂的序幕正在徐徐拉開。上杉景勝雖然得到了直江、宇佐美、柿崎幾位重臣的支援,可上杉景虎卻為大部分外圍豪族所認可,加上又有強大的北條家引為奧援,所以就目前情況下來看還是他站著優勢!


  我和柴田勝家都向織田信長發出了十萬火急的上疏,柴田勝家的意見是趁喪出兵一鼓作氣,直接平定越後根除上杉家這個心腹大患;我則建議不如見好就收先看看形勢再說,還隱隱點出了上杉家的繼承權之爭,說不定就是瓦解甲、相、越三角同盟的一個關鍵契機。


  織田信長沒有經過多少考慮就選擇了我的方案,柴田勝家繼續留住越中觀察動向,而命我帶人先回來。我自然是樂不得的起程上路,並向織田信長又發去了詢問下一步行動的請示。


  開始我並沒有著急,只是一路慢悠悠地走著,反正這一路還長著呢!可是慢慢地我覺得不對頭了,越中、甲賀、越前、北近江一直到南近江,我的部隊一個個走過這些國家,織田信長的命令卻一直沒有來。現在我已經到了離安土城不足半天路程的琵琶湖岸邊,再走就要進入山城到達京都了,織田信長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現在正在為這件事煩惱,不得到命令就返回領地顯然不太好,可就停在離安土城這麼近的地方顯然也不是個事,這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營帳就在湖岸邊一處寬闊平整的地方,儘管是較為安定的區域營寨也扎得很合規矩。將領們大多在自己的營寨中作著自己的事情,所以我身面的人不是很多。一些旗本和近侍們正在看著新八郎練武,還不住地拍手喊著好。


  我沒有多少這樣的心情,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大青石上發著呆。


  「殿下,有什麼不放心的嗎?」蒲生氏鄉和島勝猛一起走了過來。


  「還不是那些事,心裡有些沒著沒落的!」對他們沒什麼可客氣的,因而我就沒有站起來。


  「這個殿下倒是不必性急,想來應該也快了!」蒲生氏鄉左右掰動了一下手指,神情隨意而且自然。


  「怎麼說?」我望著這個織田信長的乘龍快婿,按理說有「內部消息」的話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我的,這點自信我還有。


  「其實也沒有什麼,將心比心罷了!」蒲生氏鄉正想繼續說下去,那邊卻傳來新八郎的一陣吆喝聲。


  此時的新八郎赤膊沒穿上衣,將手中一條「修羅之怒」舞的虎虎生風風雨難透,鋒刃過處近旁的草木岩石骨段筋折四處橫飛,方圓十丈以內是再難進入。雖然初冬的天氣已是很冷了,但他的頭頂和身體上依舊冒著騰騰熱氣。


  「清彥大人此番討取了越後名將鬼小島彌太郎自是威名更盛,天下第一武勇猛將的頭銜只怕是別人爭也不去了!」他忽然岔開話題感慨了一句。


  「缺乏頭腦的一介莽夫,威懾力量只怕是遠遠大約實際作用!」不是我客氣,心裡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在這個是火器日益興盛的時代裡,還有幾個人會跟你一對一的單挑。


  「殿下說得不錯,正是這個威懾力量!」蒲生氏鄉轉回頭來似笑非笑地說道:「此番手取川合戰主公想必也會意識到一個問題,過去他是太自信了。在上杉謙信面前柴田慘敗、羽柴不戰而逃,唯有殿下尚可勉力一戰。這一切都說明什麼呢?仔細想起來就會發現背後許多值得玩味的內容!」


  「主公有麻煩了?但願我能幫上忙!」一片已經乾枯的黃葉飄落到我的膝蓋上,我低下頭伸手彈去。


  「如果這次諸星、柴田、羽柴三大兵團都被上杉收拾掉,那麼事情也就真的會變得不可收拾了!」蒲生氏鄉雙手抱肩看了看天,他此刻所說的話題還真是符合當下的時令。「織田家如今的基業是太大了,大到了有無數人覬覦,大到了即便倒下一根柱子整棟房子都會產生動搖。西邊的事情已經鬧了一個月了,至今也沒有平復下來的跡象。一切都非常清楚了,沒有強大武力軍團的威懾,光靠丹羽殿下和佐久間那些人是撐不住局面的!」


  「日本這個狹小的島國什麼都缺,就是從來都不缺少野心家!」我也受到了他情緒的一些影響,感到了些落寞的無奈。



  「如果缺少了強力守護的支援,那麼天下的霸者也不過是一具木偶,足利大將軍是這樣,三好家也是這樣!」他忽然像小孩一樣雙腳一跳,站上了我身邊的一塊巨石,遙遙地向西面望去。那裡是京都的方向,可在這裡卻什麼也看不見。「掌控朝廷,這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啊!可也因此成了天下無數人必欲剷除的目標。現在對主公和整個織田家來講都是一個關鍵時刻,進一步是輝煌的頂峰,退一步則是萬劫不復!」


  「主公可以再提拔一些新人嘛!他老人家可是在這方面很有眼力的……」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但是卻以開玩笑的方式反問了一下。


  「在尾張時或許可以,如今可沒那麼容易了!」他從石頭上跳下來徑直走到島勝猛面前,身手相當的矯健。「島大人!問你個完全假設性的問題,希望你……哦,還有諸星殿下別介意!」他問到。


  「哦……請吧!」島勝猛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搞得有些發楞。


  「如果諸星殿下發生了什麼意外,您接下來會對自己的人生如何選擇?」蒲生氏鄉一臉狡猾地問到。 oOSW。,loCBSdMD6P5

  「蒲生大人!!!」島勝猛聲音高了起來,臉也憋得通紅。


  「我剛才說了這個問題完全基於假設,大人不必發怒!」蒲生氏鄉急忙解釋到。「再說這也是為了幫助諸星殿下分析當前形勢,所以還請大人不要隱諱!」


  「我自然是輔佐少主,繼續振興諸星家的大業了!」雖然蒲生氏鄉作出了解釋,可島勝猛還是很生氣。


  「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蒲生氏鄉好像洩了氣一樣坐到了剛才他站的那塊石頭上。「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不考慮夾在中間的諸星家這個因素,島大人對於織田制霸天下的事業還會有多少信心和熱情呢?」


  「這個……」島勝猛身子一僵有些發楞。這是個關鍵性的問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上綱上線。「這個……我不清楚,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沒有在我的臉上找到明確的表示,自己更加不敢隨意回答。


  「殿下您看到了吧!這就是沒有答案中的最標準答案……」蒲生氏鄉在看了看我後又看了看島勝猛。「如島大人這樣掌握甲騎強力兵種的著名將領,都對自己與織田家是個什麼關係不能肯定,那就更不要說那些下級武士和一般的足輕了!主公雖然是個勇於創新的人,但就他開創的這個織田家的基業總體來講,還是個舊式的幕府形式。將軍,或者換個別的什麼名字,依靠管領、守護、奉行、武士、足輕一級一級的管理下去。就現在的情勢來講,要想抽掉中間的一環換一個方式,只怕是不太現實的!」


  「你這麼說現在雖然讓我暫時得到了安慰,但卻同時也讓我對將來更加擔心!」我站起了身子,石頭上坐得時間長了有些咯得難受。「照你這麼說將來天下安定了以後,我豈不是也會受到足利義滿對山名氏的那種待遇?那我現在還忙活個什麼勁兒!」


  「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他也站了起來,並沒有用織田信長女婿的身份來寬慰我。「不止是我,很多人其實都勸過主公,『剛則易折』請他收斂些。尤其是治理天下,更加不可以率性而為!」


  「哦,他聽了嗎?」


  「以他的脾氣,又能聽得進去誰的話呢?」蒲生氏鄉歎了一口氣顯得很是無奈。「不過主公雖然自信太過,倒並不是看不清形勢的人,經此一敗倒多少能使他冷靜些。只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近畿的那些『小爬蟲』們就想跳出來興風作浪,敵視織田家的可是大有人在呢!」


  「這麼說打了一場敗仗,倒真是是件好事了?」我鄭重反問到。


  「好事,自然是一件好事!」蒲生氏鄉聽了我的話立刻點頭。「反正現在上杉謙信也死了,越後這個威脅已經不復存在。讓主公認識到近畿那些滿嘴阿諛之詞的人究竟是些什麼貨色,也好仔細考慮一下織田家的現實與未來。所以我說殿下不必為沒有接到命令而焦慮,主公只是暫時沒想到眼前最有力的這一子究竟要落在何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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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58: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66、織田家後院的風波(中)   

 「但願主公不要太看得起我!」我哈哈一笑心情輕鬆了不少,但還是要表示出一定的謙虛。「主公天縱英才,膽略自是比我大得多的。要是又突然產生了什麼奇思妙想,下達個諸如讓我半年內平定四國、九州的任務,那還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別人或許不行,以殿下您來講卻未必作不到!」蒲生氏鄉表現出了對我的極大信心,我並沒有覺得他的話裡有什麼別的意思。「如今天下一統已經是大勢所趨,人力為阻只怕無濟於事。我一直認為殿下您是織田家的第一智將、福將,即便是群山擋道亦可一鼓蕩平,何況如今還是順勢而為呢!」


  「那種地理環境下騎兵的作用只怕會受到很大限制,純以鐵炮為主力的作戰我還不是很有把握!」我確實有些憂心忡忡,九州對我來講既是充滿了誘惑而又存在太多的變數。自古那個地方就十分的排外,而想要強力征服那裡的外部勢力又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沒有什麼把握,不過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們不是也成功了不少嗎!」說到這裡他忽然一笑說道:「現在考慮這樣的事情未免長遠了些,眼下主公的想法恐怕是再把近畿篦上一遍!」


  「你這麼想?」我追問到。


  這回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稟報主公,大殿派來了一個信使!」把手營門的一個足輕頭進來稟報到。


  「請他進來!」我對他吩咐過後就和蒲生氏鄉、島勝猛一起向中軍營門走去,並沒有通知其他人。


  隨著織田家的不斷發展,現在織田信長派來的使者已經沒有幾個當初的那些同輩,所以無論在身份上還是資歷上都比我低得不可道以裡計。因此上對於使者我一般也不必聚齊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候在大門外了,能夠等候在中軍營門口已經很是作出了一番禮遇的姿態。再說今天來得並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使者,只不過是個單身而來的信使而已。


  離大門還有著很遠一段距離,我們就看見一個相貌清秀文文靜靜的少年安靜地等在那裡,我以前見過的漂亮人物也不是一個兩個,但能達到這種程度卻是絕無僅有。當然,這話是指男人而說的!我心裡猛地一動,腳下加快了幾步。


  「原來是森大人,這可真是沒有想到!」我客客氣氣地向他作了個請的手勢。


  眼前的少年正是大名鼎鼎的森蘭丸,他近兩年在織田家內部的人氣可是迅速攀升。織田信長對他的寵愛雖說還沒有達到言聽計從的地步,但要說對某些重大決策足以施加可觀影響卻並無過份,為此外間捕風捉影的傳言不在少數,我做過一些求證,有的是事實有的純屬子虛烏有。


  織田信長與森蘭丸的神秘關係是他們的個人小節,我所關注的是這樣一個人能夠起到怎樣的作用,關鍵時的一句話就可能改變歷史,因此我並不介意別人對我某些表示「友誼」方式的指責。只是身份敏感的他外出的機會並不多,我的東西也不方便直接送到織田信長的鼻子底下去。


  「諸星殿下實在是折煞我了!您是我的前輩,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森蘭丸的態度中並沒有絲毫傲慢,並不因為那些特殊的原因為人就跋扈起來。


  「這怎麼說!」我立刻連連擺手。「令尊森可成大人當年也曾提攜過我,怎麼論起來我與大人都應該是平輩相交。只是我近些年一直奔忙於外,少了機會與本家的諸位敘論前情。今天倒是個湊巧,請大人入內詳談一番如何?」


  「這個……我只是替主公傳個口信,就不必了吧!」他顯得有些猶豫。


  「森大人就不必矯情了!」不等我發出暗示,蒲生氏鄉就主動上前勸解道:「諸星予州殿下生性豁達為人四海,從來都是樂與君子相交。對於兩位這都是難得的機會,還請森大人不要駁諸星殿下這個面子!」


  「如此……我就不恭了!」森蘭丸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織田信長女婿的面子不能不給。從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明,他這次來並沒有什麼急三火四的大事。


  我們幾個人走進了中軍大帳,我還是沒有通知其他的人。以森蘭丸今時今日的身份太隆重了反而彆扭,原本許多可以說的話也都沒法說了。


  在進入大帳門口的時候我對後籐又兵衛作了兩個古怪的手勢,他立刻停步繞向了左側的另一頂帳篷。島勝猛也在我的示意下離開了,只有我們三個人分入內分賓主落座。


  「還是先說主公的令諭吧!」還未坐定森蘭丸就把公事抬了出來。「主公說諸星殿下大軍征戰一路辛苦,可在此地修整一日。另於今晚酉時在城中設便宴款待殿下,請您屆時到達!」


  「還有別人同席嗎?主公是否需要作什麼準備?」我問到。


  「只是一般私宴,殿下不必過於拘謹。至於其他的……」森蘭丸稍稍想了一下後說:「主公倒是沒有交代!」


  「那我就安心了……」我神色輕鬆地連連點頭,可是本能地還是覺得其中有什麼事情。 ,


  這時後籐又兵衛奉茶上來,在來到我邊上時身子稍微前傾當了一下,一隻不大不小的木盒子從托盤下翻上來出現在我的手邊。


  「匆忙之間不及準備,還請大人不要見怪,亦不要見外!」我說著在桌面上將那只盒子推向森蘭丸。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他沒有伸手去接,看著我的目光裡有些許警惕。


  「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一點小玩意兒!」我不當意地說到。


  「哦!」他點了點頭面色一鬆,這才伸手打開那只盒子。


  盒子裡靜靜地臥著一隻和田白玉虎,長三寸高一寸式樣古樸通體晶瑩剔透,只是在背部有一塊鵪鶉蛋大的金黃色土沁深入肌理,大小可以作鎮紙也可以作擺件、把件。


  在此時的日本武器、盔甲的價格普遍很高,也有些漢學造詣深的人熱衷於字畫、古籍,但對古玉的研究和愛好卻遠遠還沒有形成風氣,所以這種東西說貴就貴說便宜也真便宜。


  「這樣我就謝謝諸星殿下了!」森蘭丸畢竟還有幾分小孩兒心性,看不過是個「小玩意」也就收下了,而且看著造型奇特也有些愛不釋手。


  「咳、咳……」我抬起手來放在嘴邊,用力地咳嗽了兩聲。「越中的氣候還真是不好,這些日子我覺得身體是越來越不自在。我想部隊先回和泉,自己在京都調養一段日子,以大人看主公會答應嗎?」


  「諸星殿下身有不適嗎?那可真應仔細調養……」他聞言一愣,還真把我的話當真了。「諸星殿下一心勤於織田家的大業,實在是我等後輩的楷模,不過就更應該仔細保重!近來西邊雖有小亂,可主公心中已有對策,應該對殿下的情況有所體恤……」


  「要不是確實力不從心,我也不會輕易向主公張這個嘴!」我滿意而又感慨地長出了一口氣,心裡這才真正踏實了下來。一件北魏玉虎送的值了,寥寥幾句話裡已經傳出了足夠多的信息。


  我並不認為織田信長會真的同意我在京都休養上一陣,對於這個臨時出現的問題森蘭丸只是在根據他自己的想法作出回答,但我已經可以感覺到緩過勁兒來的織田信長又想有大動作了!不用我,柴田勝家還在越中,丹羽長秀和佐久間信盛不太管用,那麼該誰去不就不言自明瞭嗎?


  「在下就不多打擾了,還請殿下不要遲到!」聊了幾句後森蘭丸起身準備告辭。


  「大人何必著急,不如我們午後一道走吧!」我挽留到。


  「主公那裡可能還有吩咐,改日我再在殿下面前請教!」他和我的關係還很一般,並沒有到傳信過往就宴請的程度。


  「如此我就不虛客套了!」我起身和蒲生氏鄉一起送他出去。「大人的這匹座騎真是良駒,只可惜似乎在飼養上不甚得法!」看著侍從替他牽來的一匹東北種栗色戰馬,我故作高深地品評到。


  「殿下果然好眼力!」森蘭丸居然欽佩地連連點頭。「當初買下這匹馬時,我只是看它姿態神駿奔走如飛。可不想騎乘的時間長了這才發現,此馬連續奔走20里後就會虛汗如漿,口角還會隱隱出現白沫。我向來喜愛好馬,只是真正的良騎難尋啊!」


  「原來森大人也喜歡馬啊!」我恍然大悟而後欣慰到。因為實驗改良馬種的關係我多少也有了些經驗,剛才隨口一問竟然找到了「脈門」。「我在山城桂川口的領地裡倒是育有一些海外輸來的好馬,年下裡正巧有一批要進獻給主公。既然森大人喜歡,我便也給你挑一匹一道送來好了!」


  「既然予州殿下一片拳拳盛意,那在下就愧領了!」經歷了片刻並不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森蘭丸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反正是送給織田本家的一批,又不只有他一個人的。


  「你覺得怎麼樣?」他走後我向蒲生氏鄉問到。


  「效果應該不錯!」他點點頭表示認同。「雖然並不止望他幫什麼大忙,但要是有人在主公面前說殿下的壞話,他一定會本能地反駁,而且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這正是我想的!」


  「只是請殿下不要忘了……」蒲生氏鄉又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補充道:「他還有兩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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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58: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67、織田家後院的風波(下)  

  夕陽的光輝為安土城塗上了一層絢麗的金色,呼應著不遠處的琵琶湖顯得巍峨壯觀,也許只有能夠居住在這樣一座城裡的,才稱得上是天下的霸者,至少應該是這樣的。與之相比足利家的二條城雖說精巧,可也未免顯得小器。


  中國的歷代王朝在南北建都的都有,可南方的那些王朝大多失之柔弱,縱然出了個氣吞山河胸含溝壑的君主,這股氣勢大多也傳不到第二代。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我個人覺得應該是有的。整日家看得是平原大川還是小橋流水,對人的性格總會有一定影響的,環境畢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當然,無論是十萬大山還是武夷山脈,也都自有一番磅礡氣象,只可惜置身於這樣的氛圍裡,更加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高牆深鎖安於桎梏的心態。


  居住在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天下的霸者了嗎?好像也不一定,至少我覺得目前的織田信長就還有值得商酌之處。織田信長自己究竟是怎麼看的呢?叫我看之前或許是信心滿滿,在經歷了上杉謙信這一次後也產生了動搖,不管怎麼說,對他今日的地位並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從心裡認可的。


  「諸星殿下,主公在上面一層!」領路的森蘭丸看我扶著欄桿發楞,就在一邊提醒了一句。


  「哦……這時的陽光有些晃眼!」我自嘲了一句以掩飾自己的失態,然後繼續跟著他向前走。這裡還是真大,一會兒走上外廊;一會兒又鑽入內部;時不時的還要上一段樓梯,人在整個建築裡鑽來鑽去,就如一個非洲荒原上的白蟻窩。


  織田信長是約我酉時來吃飯,但我還沒有「實成」到等到正點再來。照我的想法,織田信長此次應該不會對我分配什麼實際工作,但應該有一番必要的撫慰。增加威信雖然武力威脅是必不可少的,但也未必就是全部內容,有時穩定和諧才是王道。


  我隨著森蘭丸一直上到了第五層,轉入幽暗的走廊後停在了一扇並不起眼的門前,雖然在剛才拐角處站著幾個守衛的近侍,但奇怪的是這扇門前卻沒有一個人影,裡面也沒有任何的聲音。森蘭丸停住了腳回頭向我示意,他是要通稟一聲。


  「是忠兵衛來了嗎?讓他進來吧!」還沒等他張嘴織田信長的聲音就在裡面響了起來,音調相當有穿透力。


  「是!主公,是諸星殿下來了……」森蘭丸邊回答邊拉開門,躬身讓我進去。


  「主公,哦……」我跨進門後剛想問候一句,卻突然覺得眼睛一花,使勁兒眨巴了幾下才逐漸適應了過來。
向西面的窗戶大敞著,陽光直直地射進了屋子。這個房間裡沒有什麼過多的傢俱,但是陳設卻著實不少。牆上斜掛著一支支長槍,由長到短無一雷同;一柄柄太刀、肋差擺在架子或櫃子上,因為數量太多有些乾脆直接放在了地下,這其中有相當數量的武器都沒有戴上鞘子,正是這些鋒刃反射著一道道光芒。


  織田信長穿一襲白綾小袖衣,興致勃勃地站在屋子正中,手裡拿著一柄長長的太刀正在仔細擦拭著。另有兩名相貌俊俏的小姓,正跪在旁邊擺弄著一大堆油脂、鉛粉、棉布等東西。


  「主公,您這是……」看到這個情景我有些發楞。


  「喂!忠兵衛,你認識這把刀嗎?」織田信長沒有回應我的詫異,反而對我揮舞了兩下那把大刀問到。


  「這……」我瞇起眼睛仔細看了看那把大刀,宏大的刀身給人以一種壓迫感,從刀鋒的紋路與光澤也可以辨別出名家打造的氣息,但我卻沒有什麼印象。「主公,請恕我眼拙!」我搖了搖頭。


  「這可真是缺乏觀察力,看來是長期安逸的生活已經使你失去了銳氣!」織田信長好像非常不滿意,前進後退間將那把長太刀舞動了起來,一時間刀氣森森室內充滿了寒意。「這就是那把『大般若長光』,當年還是由你挑選送給足利義輝的禮物呢!想不到你居然不記得了,只怕是連那個足利義輝也已經忘掉了吧……」


  「哦!」叫他這麼一說我才影影綽綽的想了起來,好像當年是有這麼一件事。不過這卻也不能完全怪我,這麼久之前的事情誰還能記得?難得織田信長今天的興致怎麼這麼好,居然想起要憑弔一番歷史人物。


  「……當年足利義輝的藏品幾乎都在這了,那把『童子切』就擺在那裡!」織田信長停止了揮舞,但也沒有把它還入鞘內,而是向另一邊的牆角處指了指。「足利義輝這個人還是有些品味的,所收藏的幾乎都是些精品。只是屬於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即便是再留戀也是無濟於事!」


  「這也是天命使然,不然怎麼成就了主公這裡的輝煌呢!」我恭維地說到,並向屋裡四處一指。


  「你的意思是說,我足以繼承室町幕府遺留下來的這一切了!」他把「大般若長光」舉至面前仔細端詳著,如鏡的刀身映照出了他的臉。


  「當今天下除了主公之外,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資格呢!」我連忙回答到。


  「別站著了,坐下吧!」織田信長把刀交給小姓自己走回了主位,小姓立刻把它收回鞘內鄭重地放回到架子上。「這次在北陸你幹得不錯,不像權六和『猴子』淨給我丟臉!」織田信長垂下眼簾拿起一塊手帕,仔細地抹拭了一下上唇八字型的鬍鬚。


  「全仗主公洪福,為臣只不過盡了自己的本份而已!」我恭恭敬敬地將「榮耀」歸於領袖。「主公得以統御四海,是人心更是天命。不然即便強橫如東國之龍虎,何以被上天輕易地收去了呢!」我自然不會傻到提起上杉謙信真正的死因。


  「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你的這個看法,任何時候不識時務的總是大有人在!」織田信長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令我感到遺憾的是權六和『猴子』他們太讓我失望了,要是有兩個你忠兵衛這樣的也許現在天下已經被我平定了!『猴子』對付一些『草雞』還差不多,遇到上杉謙信這種檔次的對手一下子就軟了。權六的忠誠是沒什麼問題,但政治眼光絕對不會比一隻老鼠看得更遠!唉……」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都是一些讓我操心的傢伙!」


  「任何人都難免犯錯誤,主公大可不必如此!」我急忙進行勸解,獨自受到「重視」的感覺並不好受。「羽柴、柴田兩位殿下其實對主公都是一片忠心,各人的能力從既往功勞裡也不難看出,其實就微臣個人來講,也未必就如何堅定秉持。對於柴田殿下我就一直無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說相當的厭惡。此次越中的作戰中,微臣可以說對他的任何指示都有一種發自本能的牴觸,是否做到了盡心竭力微臣自己也不能完全說清楚!」


  「好惡人人會有,不耽誤大事就好!」織田信長不但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反而主動來安慰我。「去把猴子叫到這裡來!」他對小姓吩咐了一句後又對我說道:「看在你講情和他以往的功勞份上,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可他還是得作出些成績來!」


  「謝主公體恤舊臣!」我算是替「猴子」謝了一句。


  那個小姓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帶著羽柴秀吉走了回來。「籐吉郎拜見主公!」他跪在地上向著織田信長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聽說你已經作了深刻的反省,那麼這次擅自退兵的事情我也就不再深究了!」織田信長沉下了臉,但是沒有發脾氣。


  「謝主公天恩浩蕩!」羽柴秀吉以頭觸地。


  「但是如果再有類似畏縮不前、貽誤軍機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再姑息的!」這間屋子裡並沒有矮幾,因而織田信長重重地拍了一下手邊的躺櫃,空洞的內膛造成了一種轟隆隆的聲音。「因為你的處事不當,播磨地區現在產生了波動……」他緩和了一下語氣又說道:「三木城主別所長治已經謀反,現在正在攻打櫛田城,而且附庸追隨他的人很多。你現在就去會合自己的部隊,盡快平定這次的事件!」


  「屬下一定火速進兵,在最短的時間內剿平亂黨!」羽柴秀吉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卻也……卻也不必作得那樣絕!」這回織田信長倒是一反常態地沒有作出「鐵血」的表示,反而表現得有些猶豫。「叛亂一定要盡快平息,但是手段也未必就一定要過於激烈,現在雖然還有一些不和諧音,但畢竟天下歸一才是大趨勢。如果能示天下以王道,那麼就不必……就不必……」他一時想不起該用什麼詞來形容。


  「臣下明白了!」作到「猴子」今天這個地步,自然不用把什麼事情都說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主公!」織田信長一句話沒說完森蘭丸忽然一拉門走了進來。「剛剛傳來的緊急軍報!」他說著將一個折子捧到了織田信長面前。



  「這樣的情況也能算得上『緊急』?」看過之後織田信長反而大笑了起來,衝著我和羽柴秀吉晃動了一下那本折子。「松永那個傢伙也來湊熱鬧,看來他們是怕上杉謙信死後我們過於清淨了!」


  「那主公準備如何應對呢?」我問到。


  「你反正也要返回和泉,就稍微繞點路去處理一下吧!」織田信長好像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非常隨便的說道:「原則還是我剛說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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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59: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68、人與人(上)  

 松永久秀這個人也是個充滿矛盾的人,我對他一直不能夠十分理解,甚至更有甚於織田信長。從歷史上的大趨勢來看,他似乎一直與陰謀與背叛聯繫在一起,既背叛主君又背叛同夥。


  這樣的屢次靠出賣起家的人按說應該具有非常強烈把握時機的本能,至少他的前半生是這個樣子的。可自從他歸順了織田信長之後,能力的發揮卻是大失水準。他總是在該反的時候不反,明顯不具備條件的情況下又反了,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他「陰謀家」的頭銜是否有些名不副實。不過更令人費解的是他與織田信長的關係,殘暴的信長居然對他寬容到了軟弱可欺的地步,對比之下許多人都不得不為德川信康大抱委屈!


  作為松永久秀這樣的人自然不應該再提什麼氣節,可是最後那揣著「平蜘蛛」自爆的死法卻絕對夠「剛性」!「英雄」面對屠刀成為叛徒的例子不在少數,可叛徒是否也能……這個問題還真不是我這顆簡單的頭腦能搞清楚的!


  就算搞不清楚也得進兵,在作戰上我是不怕他的。不過松永久秀雖然舉起了反叛的大旗但是行動卻並不主動,因而我也沒有著急,而是先率軍進入了京都。在來之前我得到了織田信長的指示:為了顯示這次行動的正式性,因此要帶上一兩個公卿隨軍!



  在北陸的征戰我的部隊已經相當疲勞,反正聯絡朝廷也需要一段時間,我決定借此修整幾天。


  「您有必要去得這麼早嗎?」看著我已經把裝束整理停當,鶯有些奇怪的問我。屋角的時鐘顯示剛過早上八點,一般情況下公卿們是不會起得這麼早的。


  「去得早些還顯得鄭重,畢竟近衛閣下可是關白!」我最後整了整腰帶,笑著回答到。


  讓哪個公卿去原本沒什麼差別,所不同的只是品級上的高下,這個問題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這就表明我這次行動的一個檔次。我無意過度張揚,但也不能駁了織田信長的面子,所以一切還是按正常渠道來吧!我沒有獨自晉見天皇的資格,近衛前久就代表朝廷了。


  「對了!」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對鶯和阿雪交代道:「見完近衛閣下後我會去正親町閣下那裡,中午你們就自己吃飯吧!」


  「是!」鶯答應了一聲後又對我奇怪地問道:「您來得那天不是已經去拜訪過他了嗎?這次理應是他來回訪才對呀!」


  「何必分得那麼清楚,有些事在他那裡談也比在咱們這兒方便!」我笑答了一句就走出了屋子,感覺一陣神清氣爽身體輕快。今天我穿得是一身華麗的武士服,對土豪可以裝公卿,見了正牌的公卿我還是武士。


  在跨院的月亮門洞裡,我看見了正等候在那裡的後籐又兵衛,他拿著一些必備的東西準備侍侯我出門。


  「哦……」我愣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可想了想後還是停住了腳步。「你給你的父親送封信過去吧!這次主公採取了寬大的政策,對於迷途知返的人不會過於追究。」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知道他父親也參加別所長治的叛亂,而且也知道別所長治準備魚死網破了。


  「感謝主公和大殿的恩典,我已經寫信去了!」他鞠了個躬後滿懷感激地說到。


  「哦?」我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這麼果斷。


  「我對父親說了我在主公這裡的情況,而且對他說……」他沒有抬起頭來,因而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聲音很平靜。「我認為主公您是當世第一豪傑,有織田家在您會愈加興旺,織田家不存在了您也會威震天下!我跟隨主公將來會幹出一番事業來的,請他放心不要掛念,只管去做他該做得事情……」


  「你……你這麼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畢竟是父子親情,畢竟是血濃於水,我雖然能夠理解但絕對作不出來。「有這個必要嗎?」好半天後我才問到。


  「也許您從來沒有把別所長治殿下看得多麼重要,但我畢竟是在三木城長大的,對於他還有一定的瞭解!」終於直接提到了自己家世代侍奉的主公,後籐又兵衛不免有些惋惜。「在主公您來講,別所殿下或許有些本事、有些野心,這在這個亂世裡算不上什麼罪過,對您也產生不了多少影響。可常年的相處我卻知道:別所殿下雖然有野心卻並不狂妄,對於形勢還是能夠看得清的!當年織田大殿甫一入京,他就派來了道賀的使者,這點很多人都清楚。至於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已經很難說清孰是孰非,但至少不能把責任全都推在他的身上。對於某些人的作法您自有明鑒,不需要我多嘴,我只是想說時至今日已經回不得頭了。家父作為別所家的家臣,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捨棄自己的主公!」


  「你說得不錯,也許這就是『義理』吧!」我仰天長歎了一聲,心中感到一陣虛無飄渺。「當年在我還不是武士的時候,就有許多人對我提到過這種東西。可一直到了今天,我想還是沒能完全弄懂它。似乎每個高尚的武士都執著地追尋著它,而它呢!也可以叫人生,或者叫人死。可它究竟是什麼呢?僅僅是儒家所謂的仁、義、禮、智、信嗎?好像也不完全是這樣的!」


  「請恕臣鹵鈍,主公不明白的事情臣自然也不可能明白!」這時後籐又兵衛突然抬起了頭,我這時才看到他已經是滿面淚痕。「其實屬下竊以為:『義理』這種東西在每個人心裡都是存在的,不管他是高尚還是奸邪。它也沒有必要被冠以多麼高尚的借口,只要是心中不會考慮後果必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你的『義理』了!」


  「這麼解釋『義理』……倒真是新穎得很!」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島勝猛會不會認同這樣的看法。「那你今後有其他的什麼打算嗎?」我又問到。


  「回稟主公,我是一個諸星家臣!」後籐又兵衛回答到。


  我看著他的臉,又更加仔細地盯著他的眼睛。他的面容是堅定的,他的眼睛是清澈的,在那裡面找不到任何的疑惑與動搖,看到這樣的眼神可以使人的心靈迅速安定。


  這樣的表情和眼神我非常熟悉,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為有無數這樣的武士在支撐著我的這份基業。什麼叫封建制度?就是因為一級級大小封建主們的隸屬附庸關係。在這條通道順暢時,就是迅速的擴張和膨脹,就像是生物學中的細胞分裂一樣。但只要稍有不慎和放縱,這些分裂出來的「細胞」也可能變成擴撒的腫瘤,速度同樣迅猛。任何一個封建勢力打天下時或許還能隱藏下矛盾,作到眾志成城。要是安逸的江山坐久了……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這次的事件不會株連過廣!」我轉過了身繼續向外院走去,後籐又兵衛默默地跟在我的後面。「就算以後還有什麼『後話』,我也會替你應付過去的!」


  「是,謝主公恩德!」他感激地說到。


  「其實如果願意的話……」我忽然又想到。「你的其他家人也可以遷過來。我聽說遵照主公的指示已經下達了《恩赦令》,所以這一路上也不會受到什麼留難!」


  「我也把這個情況告訴家裡了,一切看父親的決定吧!」


  「好吧!」我作得也只能是這樣了,織田信長最近的寬容並不等於他就不再疑心。恰恰相反,對於處理近畿事務一應方式的改變,反而說明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據我看上杉謙信這次的事件對他震動很大,他開始鎖定對自己有威脅的「重點目標」了。


  「主公!」在大門的內側,櫻井佐吉和石河貞友並列站在衛隊的前面,伊木半七則把我的戰馬拉了過來。他們天剛亮時就已經開始等在那裡,一個大名要出門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一般在京都的活動我都是坐牛拉宮車的,明確以武將身份進行公開的活動還是應該騎馬,就是儀仗隊伍也要顯示出武家的身份。這次我是請令出征的一方統帥,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這次軍事行動的嚴肅性和正式性,所以也就更加的不能馬虎。據說在幾百年前,另一位伊予守就犯過類似的錯誤。


  「又兵衛……」我的腳已經踏上了馬鐙又拿了下來,回身叫過了後籐又兵衛。


  「是!」他立時緊走幾步來到我的面前。


  「這次拜見近衛大人雖然是以出征武將的身份,可也不能顯得過于飛揚跋扈!」我對他吩咐道:「我由櫻井佐吉一個人護衛前往,你和半七、貞友就不要去了!」


  「遵命!」他躬身回答。


  「嗯……」見他神色如常我非常滿意,這個年紀能夠做到寵辱不驚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我回頭會直接從近衛閣下府上去正親町閣下那裡,你就先把我昨晚準備好的東西送過去。另外再對他說我……」我非常詳細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他邊聽邊不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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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0:59: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69、人與人(中)   

  由200名騎士組成的馬隊,停在了太政大臣、攝政關白近衛前久的府門前,縱然是如此寬闊的街道也顯得相當熱鬧。因為是剛剛達到上殿等級的末階品位,所以隊列也就不可能提上太大的規模,但就「質量」上來講,那可是絕對上檔次的!


  不說武器、衣甲的華麗程度,僅就是那幾個哥薩克武士就是絕無僅有的存在。他們都是已經正式加入我旗本隊的立功人員,雖然人數不多但畢竟是個不錯的開始。這樣的「西洋景」足夠吸引人們的眼球,街頭巷尾有不少觀眾在指指點點。


  「予州殿下,歡迎您大駕光臨!」我的戰馬剛一站定,就有一個服飾華美、舉止優雅、態度溫和的中年人笑容可掬、不失熱情地迎了上來。近衛前久當然不可能親自站在大門前,這是他的管家高野安景。


  「高野大人不必多禮,清氏冒昧打擾了!」沒有等他牽起馬韁繩我就自己跳了下來,並且客氣了回問了一句。宰相門前七品官,從這個角度上講他的地位並不比我低多少。只可惜如今沒有武力支撐的地位已經不值錢了,就連關白也墮落到了陪襯的地步。


  「殿下的功績如今天下已是無人不知,朝廷的倚重和期望不是光靠品級來衡量的!」說完高野安景就禮貌的把我向裡引去,雖然有些巴結但並不令人討厭。


  我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思考問題。對於公卿的作派我自問已經學得相當到位,至少在那些地方上的小豪族面前是非常有自信的。可今天在這裡我卻有些洩氣,就連個管家作得都比我正統,至少那個古典式的長音我就根本拉不出來。僕人是僕人,可也得看是誰的僕人!


  近衛前久見我是在二進的花廳裡,處於大廳和書房的中間,這說明我的拜見是公事但還在籌備階段。不過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不但近衛前久已經早早等在了那裡,另外還有十好幾個公卿。


  「近衛閣下太過多禮了,在下實在是承受不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在近衛前久等人走下台階前搶先迎了上去。


  「諸星殿下是有大功於朝廷的人,諸位閣下要表示一下對您的敬意我也不好阻止!」近衛前久走過來親密地挽住了我的手臂,表現出了老朋友的架勢,其實雖然之前我們見面的次數並不少,但卻實沒什麼交往。「其實也不算隆重,都是一些左近相熟的人!」說著他用另一隻手想其他人指了指。


  「攪擾諸位閣下了,在下實在愧不敢當!」我微微地欠了一下身,果然這裡面大多數人都認識。


  「諸星殿下才是日理萬機身負千鈞重擔,我們這些閒人有什麼可攪擾的!」因為是半公半私的場合,所以大家說話也比較隨便。


  「過於此次出征平叛的事,不知近衛閣下可已作出了安排?」一座下我就開門見山地問到,既然是織田信長的意思想來他們不會不給面子。


  「諸星殿下果然是一心為國啊!」近衛前久又客氣了一句後這才說道:「近來本已安定的近畿又有重新動亂的跡象,為此各方仁人志士多是心懷憂慮。此次織田內府派殿下當此大事,朝廷方面自然是再欣慰不過了!為了給殿下平叛以正名,也為了體察事態上報天皇,經內廷商議由山科、鷲尾兩位閣下作為欽使隨殿下一起出征!」


  「辛苦兩位閣下了!」我立刻扭頭對一邊的山科言繼和鷲尾隆康點了一下頭,有兩位中納言隨行這次的面子是足夠了。


  「是我們要仰仗殿下的武勇!」這兩個人也客氣的還禮。


  說起來這兩個人都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政客,而是有些書獃子氣的封建士大夫。隨著步入老年長了一張「吊死鬼」臉的山科言繼更加古板,而鷲尾隆康隨著年紀一起增長的還有不少見聞,總體來說他們沒有太多政治主見摻雜在裡面,所以都應該還比較好相處。


  「諸星殿下,在下有個問題意欲請教一下,不知能否不吝賜教?」鷲尾隆康現在依然不過二十出頭,遇事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不過也有可能是事先商量好讓他來打頭炮,因而他顯得並沒有絲毫緊張。


  「鷲尾閣下是京都有名的才子,有什麼您不明白的事情是我能解釋的?」我聽說近來公卿們的生活已經很不錯了,有必要這麼急著「打秋風」嗎?也許只是想過得更奢侈些,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如果有在下能盡力的地方,在下不敢推諉!」我看向他等著下面的話。


  「這個……」他沉吟了一下,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在考慮措詞。「不知諸星殿下可否遊歷過奈良嗎?」最後他問出這樣一句。


  「有幸到過兩次,不過是走馬觀花而已!」我點了點頭。


  「那可真是有些可惜了……」鷲尾隆康好像非常的替我惋惜。「奈良乃是先代天皇的古都,名勝古跡之多絲毫也不在京都之下。那時節天下太平皇室榮耀,所建諸多御苑寺院……」接著他就滔滔不絕地給我上起了文化歷史課。


  開始我只以為他是書獃子氣犯了,出於禮貌靜靜地聽著。可後來我發覺不是那麼一回事,其他人不僅沒有阻止甚至反感他的意思,反而略顯緊張地觀察著我的表情。當然,他們都是一些久歷宦海的「老油條」,不可能表現得過於明顯,這些都是我自己感覺到的。慢慢地我逐漸想通了這裡面的關節,他們是在替盤踞在奈良的那些大寺院試探我的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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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良諸大寺和朝廷關係還是不錯的,不只以錢糧接濟過落魄時的皇室,還曾經容留保護個別被追殺的人。不過隨著世俗大名力量的逐步膨脹,三五百農兵之間的戰鬥場面近兩年已經基本上消聲匿跡,寺院當年可觀的僧兵勢力如今已經不值一哂,至少和我的軍隊比起來他們只能個屁!


  「鷲尾殿下實在是有一顆悲天憫人的仁心,千年古都遭遇戰火實在是一件不幸的事!」趁他中途換氣的時候我插了句嘴,一下子把話挑明。


  「諸星殿下的稱讚實不敢當,在下再怎麼想也是有心無力的!」鷲尾隆康雖說年輕而且第一個發言,但並不代表他就糊塗或者魯莽,我一稱讚他立刻就表明這裡沒有他的直接關係。「諸星殿下是天下聞名的仁義賢者,又手握重兵掌萬人生死。當此多事之秋,還望殿下本一顆慈悲之心為近畿多保留一份元氣!」他想拿話套我。


  「不知朝廷可有什麼旨意?」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這句話,而是轉向了高堂正座的近衛前久。


  「這個……倒是沒有!」近衛前久一愣之下打了個磕巴,顯然是沒有想到怎麼話題一下子變得如此正式。可他到底是長於外交辭令的政治家,立刻找到了最正當的表示方法。「當然沒有這樣的旨意,朝廷怎麼會無端干涉內府殿下平亂的行動呢?但是……」在明確表示朝廷沒有對權力的「野心」後,他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百姓不能得到和平安寧的生活,天皇陛下也每每為此憂心忡忡。本相在侍奉御駕的時候,就經常聽到聖上的歎息:不能使自己的子民安居樂業,這讓他感到愧對天地與歷代先皇!為了聖上,我們這些臣子總要盡一份力所能及的心力才好。如今內府殿下有平叛的軍令,各方均對此不會存有絲毫異議。但在諸星殿下陣前的一念之間,也許就存了千秋史書的功過是非啊!」


  「老狐狸!」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但又不能沒有個表示。「諸星清氏受朝廷和內府殿下如此重任,怎敢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奈良緊鄰御都,清氏自當謹慎處置。不過叛軍狡詐,或許會有藉機復起的事情,那時候……在下也說不得了!」我事先就把話講了出來,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這樣我想已經足可慰籍聖上之心了!」近衛前久點了點頭。


  「我想……我想如果能兵不血刃息去戰禍,那樣才是最好的結果!」這時一個聲音在後排響起,一個坐在座尾的公卿小心翼翼地說到。我看了看,白淨瘦弱長了一對狐狸眼,他是僅有不認識的兩個人之一。


  「這位是……」我有些困惑地對近衛前久問到。


  「這位是廣橋兼勝閣下,剛剛受封中納言……」他向我介紹到。


  「哦……」我恍然大悟,這個人還真聽說過。廣橋兼勝以前也參與過織田家的外交斡旋事務,但因為次數很少加上陰錯陽差所以我並不認識,最關鍵的一點是:在細川和三好當政的時代廣橋兼勝和他父親長期住在奈良,因而這一家和松永久秀有著極深的關係!「廣橋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含笑對廣橋兼勝反問道:「這樣的軍國重事不要說我,就是內府閣下也要慎之又慎!廣橋閣下這番見解自然大是高明,不知是自己的意思還是替什麼人傳話呢?」


  「不……不是……」聽我這麼一問他不禁有些慌張。


  「就算是,也沒什麼關係!」我收回目光不再盯著他,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共建和諧乃是天下人的責任,無論內外、高下、遠近都是率土之濱。不管過去犯過什麼樣的罪過,我想……內府殿下都會有最佳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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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0: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0、人與人(下)     


  「正親町閣下現在哪裡?」在正親町季秀的前院裡我下了馬,對著正巧看見的總管金澤問到。在這裡如今我已經用不著什麼通報,當然,我也不會隨意就到人家女眷的房裡去。


  「諸星殿下,感謝您派人送來的禮物……」金澤滿臉堆笑地一個勁兒的彎著腰,與近衛家的總管相比他更像個掮客。


  「好了,一家人就不必說這樣的話了!」我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與之相比他的主人倒是「坦誠」的經常讓人受不了。「我之前派人說過要過來的,閣下他沒有等我嗎?」


  「那怎麼可能!」金澤急忙搖頭。「主人一直在花園的水閣裡沒有動過……」


  「啊!那裡我知道,不用你們了。」我擺擺手沒有讓人帶路,獨自一個人向裡面走去。


  京都公卿們都是世襲十幾代甚至幾十代的古老門第,一般第一代是哪個品級後代也就是哪個品級了。因此作為排在攝關家和清華家之下羽林門跡,正親町府的規模屬於中等偏上的水平,離「宏大」一詞還相距甚遠。


  我穿過前院和二進院子走入花園,遠遠地就看見正親町季秀的身影。水閣的門沒有關,他正坐在堂上。「剛兩天的時間,找我來又有什麼事?」還沒進門我就大聲抱怨到。


  「你還是這麼著急,先坐下來再說!」正親町季秀今天不似往常的那般「輕浮」,放下手裡的茶杯微笑著對我說道:「殿下大軍出征舉國矚目,我之所以請你過府也不過是想盡一份力罷了!」


  「哦?」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原來屋裡還有一個人,剛才因為被門擋著沒有看見。


  「諸星殿下,許久不見了!」那個人從座位上直起身子,白皙滋潤的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這是個衣著華美的和尚,卻不是筒井順慶是誰?


  「原來是筒井殿下,真的是沒想到啊!」我真得是非常感到意外,對於他我是許久沒有見過了。


  這幾年來他在織田信長面前「尾巴」搖得相當歡,就連織田信忠那兒也有他送去的一個侍妾。織田信長對他也相當夠意思,這幾年各地人氏關係風雲變幻,可大和的守護卻一直讓他當著,在織田家舉行的各種盛大活動中也總是讓他參加,而且位置相當靠前。既然已經和主公相當親密了就不該過多的聯繫那些重臣,不然就會讓人懷疑到自己的動機,因而筒井順慶和織田家的各方軍隊長們只保持了若即若離的關係。


  「最近內府殿下非常忙碌,已經有快一個月沒到京都來過了。筒井殿下,您怎麼會如此閒在?」我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這時已經有僕人跟進來替我上了茶。說起來筒井順慶並非向某些傳言說得那麼沒用,但是我並不看好他的為人。


  「這個……在下……是偷懶了!」我的話說得非常難聽,筒井順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怎麼好看。不過什麼時候他都不敢跟我翻臉,只能以尷尬的目光求援地望向正在微笑淺啄的正親町季秀。


  「我也是閒極無聊請一些朋友過來,筒井殿下也是老相識了!」正親町季秀倒也沒有推諉,叫他一看就立刻張了嘴。「……席間談起近畿的局勢,自然而然也就說到了你將要進行的平叛。筒井殿下對此事頗有一番不俗的見解,更兼又是世代祖居那裡,所以我想見個面,雙方談一下總會有幫助的!」

  「哦!」這時我突然想起:面前這個人正是名義上的大和守護呢!我這次作戰主要就是在他「的」地盤上,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和這位地主打打交道。「筒井殿下,這次還真是『打擾』了!」我轉回來含笑說到。


  「哪裡、哪裡,諸星予州殿下能夠用的上我,就是我天大的福分!」筒井順慶立刻又浮現出了一臉的笑容,並竭誠對我表示著支援。「予州殿下此次平叛雖說是功在社稷,但受惠最多的到底還是我們大和一國。為了能夠早日平叛成功,有什麼需要的話……」


  「按理說松永久秀兵馬不過七千,我這萬餘部隊應該也是夠了!」我裝模作樣的考慮了一下,還掰著手指算了一下,然後才又抬起頭來說道:「此番在北陸道與上杉軍爭鬥數月,本已為大事平定可以回到和泉休養一番了。這場叛亂實在來的突然,雖說準備不足但我也只好勉力為之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我事先籌集的糧草已經基本告罄,不知筒井殿下可否支援我一萬石?」


  「一萬……好!殿下進入大和境內後,我就會把一萬石糧草運抵軍前!」筒井順慶左頰的肌肉飛快地抽搐了一下,但立刻就答應了下來。雖說看得出他相當肉疼,但是回答得相當肯定。


  「這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我反而一愣,感覺自己好像被將了一軍。原來的獅子大開口是想把他給嚇走,我總共一萬兩千人馬,萬石軍糧夠我吃上大半年的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下這麼大的本錢我可不敢隨便答應他些什麼。「筒井殿下如此的公忠體國急公好義,這個可是真的很難得!不知還有什麼想法嗎?」我沒有一下子把門封死,還是先聽聽再說。


  「這都是在下應該做的,對於予州殿下的稱讚我深感慚愧!」筒井順慶可能已經對巨額損失的痛苦已經消化了下去,表現出了相當的「真誠」。「予州殿下大軍威武勇名傳遍天下,但是松永久秀卻也不是個可以小瞧的傢伙。為了使近畿一帶早日恢復安定和平,集中全力是非常有必要的。在下不揣冒昧斗膽請求,願以麾下引為殿下前驅……」


  「殿下能有這番心意,實在是感人至深得很!只是……」據我以前的認知這個筒井順慶是個滑頭,見不到足夠的利益他是不會出手的,這次居然像狗見了骨頭一樣撲上來,那麼他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麼呢?「不知殿下能出兵多少?我無意打聽殿下內部的情況,只是在下只有知道了個大概才好統籌安排!」我決定再扔一塊「石頭」,試試面前這灘水到底有多深。


  「在下……」聽我這麼一說筒井順慶明顯猶豫了一下,翡翠念珠在手裡發出了輕微的嘎嘎聲,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他好像下定了決心說道:「在此國難當頭之際怎敢不毀家紓難,在下願以三千五百人襄助殿下!」


  「殿下還真是仗義……」我一時也無話可說了,這真的差不多搬出了他的全部家當。他回答得越痛快問題也就越大,我也就越發的不敢隨便答應。


  「世人如果等能有兩位這樣的仁德義行,天下恐怕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已經半天沒開口的正親町季秀忽然說了話,而且是一副感觸很深的樣子。


  我沒有馬上接口,因為這明顯是給筒井順慶搭的「台階」,不過我應該也可以從中聽出一些內容。


  「正親町閣下您這麼說,我就實在是慚愧無地了!」筒井順慶果然反應飛快,立刻露出了一連苦相。「我怎麼比得了諸星殿下這樣的蓋世英雄,四國守護即便是放眼天下也是鮮有及者。在下只是克勤克儉的謹守本份,可即便如此也是力不從心哪!」說完又是一陣搖頭。


  「真是辛苦您了……」正親町季秀倒是對他表現出了相當的理解。「近畿雖說是皇都所處之地,但說到安寧卻並不比外鄉好多少。殿下作為一個守護,確實是實力薄弱了點兒!」


  「筒井殿下的難處我深有體會,力所能及之處我定當盡力!」看來他是想藉機擴大些地盤,這我倒是沒什麼異議。反正這事結束後不管是個什麼結果,大和一國我也是插不進去手的,只是替他說幾句話而已。


  「那麼我……」看我回答得如此痛快,他也興奮了起來。


  「這裡也不是商討軍情的地方,等我軍進入大和後合兵時再說吧!」要給他分配個什麼任務,我還得和蒲生氏鄉他們商量商量再說。


  *********************************************


  「他是怎麼找到你的?」筒井順慶走後正親町季秀留我吃飯,在酒席筵上我向他問到。

  「他想藉著討伐松永久秀擴大自己的地盤,聽說你是領軍總大將就來找我了!」他替自己倒上一杯酒,吱嘍一口喝了下去。「他是想把大和抓在手裡,作個實實在在的大和守護!」


  「他想作?他想著做夢去吧!」我對這種不自量力的想法嗤之以鼻,嘴角快要撇到了耳朵後面。「執掌大和45萬石,他以為他是誰?織田內府的親兒子?那倒是還有可能,不過也得是特別招人待見的那一種!」



  「是啊!我也這麼勸他……」正親町季秀也笑了。「我勸他現實一點了,什麼東西能拿在自己手裡才是最實在的!」


  「這話有理,他給了你什麼好處?」我問到。


  「替他聯繫你500貫,戰後分他一份土地不管多少,都再給1000貫!」他對我倒是也不隱諱。「真準備一下子干死松永久秀嗎?」


  「主公現在沒這個心思……」


  「那好!」正親町季秀興奮得一拍桌子。「既然早晚要談和,那我就再找松永的人接觸一下!說不定在調停中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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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0: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1、捕蛇者說   



  織田信長的心思我大概是瞭解的,他此刻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了天下勢力的綜合平衡上。因此建立一個光輝的形像遠比平定一兩個反叛的豪族為急,松永久秀嘛……織田信長對他的重視程度還不及荒木村重。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甚至覺得織田信長有些喜歡他。


  按照織田信長沒有明說的意圖,我在京都大張旗鼓很是造了一番聲勢,如果這還算不上名正言順的話,那麼這世間就沒有這回事了。可總拖著也不是一回事,進入十二月份後我開始進兵,再慎著的話我可能就要在外面過年了!


  大和的45萬石國土有25萬石在松永久秀手裡,主要是西部的信貴山城、北部的多聞城和中部的大和郡山城為主要支撐點的區域。不能不說他在這方面的才能不凡,靠著三好家的力量替自己打下了一塊地盤,還經營得有如鐵桶一般。另外在伊賀、河內和攝津,也各有一小塊國土被他控制在手裡。


  在室町時代出現過一個有趣的現象,大和的守護職落到了著名的興福寺手裡,雖然後來這一支有所衰落,但筒井家卻是脫穎而出的一家有力分支。原本他們掌握著大半個大和,可後來被松永久秀擠出了中部地區。現在筒井順慶只控制著以筒井城為中心的南部十餘萬石區域,憑藉著險要的地形長期抗衡著來自北方「鄰居」的壓力。其他的就是一些處於各處夾縫中的小城主,實力上的差距使他們只能是牆頭草。


  我的兵馬已經進抵多聞城下,在這裡駐守的是松永久通率領的兩千士兵。這裡的地勢還算可以,只是城防修得比較堅固,我命令部隊分三面環列困住守軍,自己則在不遠處箸尾山上,想看看松永久秀的反應再說。


  正巧竹中半兵衛從和泉過來晉見我,我就在山頭上設了一席請他和蒲生氏鄉來聊聊。這裡是山頂的一棵大松樹下,遠近的景色可盡收眼底,真是山巒環抱中的沃野千里,一看就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


  「多麼好的一處地方啊!」我端著酒杯感慨到。「天下的好地方很多,可我最喜歡的就是近江和大和這兩處。土地寬廣人煙稠密,又靠著京都和界町這天下一等一的繁華熱鬧所在。加上物產豐饒、人文薈萃,真是個養人的好地方!」


  「控制了這兩處不但可以掌握雄厚的資源,京都一但有事上洛也是極為方便!」蒲生氏鄉含笑替我補充,他這個副軍師的職務已經幹得是有聲有色。「要說需要大勢力勤王的時候,誰也不如這兩處地方的人來得便利。別人還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控制局面掌握了大義的名份。掌握朝廷的好處就是隨時可以把對手打成朝敵、亂黨,這個條件可真是得天獨厚啊!」


  「所以主公才讓大和分裂混亂,而把近江捏在自己手裡嗎!」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瞇縫著眼睛繼續巡視著這片不可能屬於我的國土。「重治你怎麼說!」我隨口問到,半天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有一利的地方必有一弊,天下之事莫不如此!」竹中半兵衛拿一支筷子沾著酒水在桌子上輕輕地畫著,我看了半天也沒明白那是什麼,既不像圖畫也不像寫字。「掌控朝廷這顆『果實』實在是太誘人了,稍有實力的大名就想伸手試著摘一下。可朝廷是天下大義之所在,即便是再衰弱也不能作為名義上的口實。那怎麼辦?也就只有從左近另選目標了。看看自應仁之亂以來的歷史,被外蕃諸侯討伐次數最多的就是細川家、三好家、六角家,以及現在的內府大殿。這是什麼原因,天下眾矢之地矣!」


  「當今天下能戴這麼大『帽子』的腦袋,也只有主公他老人家了!」我說了句略有馬屁之嫌的笑話,果然他們都笑了起來。原來織田信長最怕的是武田信玄,上杉謙信也稍微有幾分顧忌,但這兩個人現在都死了,他立碼覺得自己的形像高大了起來。不過這並不是說他就不疑心了,只不過把原本平視的目光變成了向下斜視。對於對手的慎重現在已經沒有,不過現在他倒是開始考慮「家賊」的問題,可能身居高位掌握重權大財的人老了之後,都會變成這樣吧!


  「我聽說主公曾提到:松永久秀的那套把戲玩不出什麼新鮮的來,有這樣一個誰都不會信任的人在那裡倒也不錯!」蒲生氏鄉忽然說到,同時向前探出筷子去夾桌子另一邊盤中的一塊松香魚。

 
 「那對於筒井順慶有個什麼看法?」現在筒井順慶越來越活躍,我不得不考慮照顧一下他的積極性。至於蒲生氏鄉消息的來源,他既然沒有說我也沒必要問。

 
 「主公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提到過他了!」蒲生氏鄉夾到了那塊魚,放在嘴裡嚼了起來。「其實別看他近些年來上竄下跳折騰得熱鬧,但實際在主公心裡根本沒什麼位置。要不是在一些時候有人提醒,主公根本想不起這麼個人來!叫我看如果沒有別的因素出現,那麼他的位置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要什麼樣的代價,這次就可以放過松永久秀?」我知道這條「毒蛇」這次又打不死了,無論是從織田信長的心意還是松永久秀的手段,這次怎麼都只能讓他跑了。不過我怎麼都不能讓這個老傢伙如此輕鬆,至少也要刮他一層皮下來。


  「一兩件珍寶就可以了,不過一定得要名聞天下的東西!」蒲生氏鄉對於這個情況知道得相當清楚,不過也可能根本就是織田信長有意讓他傳過來的意思。


  「這樣啊……」我有些若有所思,嘴裡的菜一時失去了滋味。


  當年我剛剛到山陰的時候,松永久秀給我下過小「拌子」,但立刻就被我還以了顏色,雙方誰也沒有撕破臉皮。總的來說這個傢伙沒有給我造成過什麼太大的傷害,而且按照歷史的發展他也到了才智和運氣一起衰退的階段。可我總是對這個人感到一陣陣發自內心的不踏實,而且他身體還壯,並不像宇喜多直家那樣快死了。順便說一句,後面這一點我求證過,說是恐怕沒有幾個月了。


  「主公可是對不能借這次機會一舉除去松永久秀,感到可惜嗎?」竹中半兵衛畢竟跟隨我已經十多年了,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心中的憂慮。


  「是啊!」我有些沉悶地點了點頭,在即將遠征四國的情況下留這麼個傢伙在自己的後院邊上,確實令人非常的鬧心。


  「大殿雖然已經相當明確地表示松永這個人今後還有用,但同樣也有教訓教訓他的話!」竹中半兵衛忽然說到,而且看樣子已經有了腹案。「這裡面就大有文章可作,只要我們抓緊機會就可以給他沉重的一擊!」


  「怎麼說?」我來了興趣。


  「松永久秀這個人狡猾多詐,但又具有貪婪的本性!」竹中半兵衛繼續解釋道:「想必他此時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也明白主公即便佔了他的城池,最後為了避嫌也一定會給他退出來。為此他想必已經繞過主公直接派人去了大殿那裡,這樣才能給他自己爭得更多的好處!」


  「應該是這樣!」我默默點了點頭。前兩天正親町季秀派人送信來說:松永方面的人沒有理睬他出面調停的試探,反而在通過勸修寺晴右聯絡太子誠仁親王替他說話。這令正親町季秀非常生氣,希望我對松永不要「太客氣」。


  「可這一來一往就要耽誤不少時間,主公可以……」竹中半兵衛詭秘的一笑,喝了一杯酒後說道:「繼續發揮一下『仁義賢者』的本色,大大地助人為樂一番。雖說主公不會對大和的領地如何如何,但未必別人也不能存這樣的心思。我想主公已經想好這樣的人了,現在只是需要再把火扇得更旺些!」


  「果然好計!」蒲生氏鄉撫掌稱妙。雖然竹中半兵衛沒有說得太明白,可他已經是心領神會。


  「這樣的人倒是什麼時候都不會缺的……」我心裡也明白了。


  ************************************************


  當天晚上筒井順慶就來到了我的大營,這回我對他接待得相當熱情。他是來聽候我吩咐的,而且我也確實替他準備了一份「好」工作。


  「筒井殿下真是積極,看來我以前是對你有些誤解了!」我硬把他按在了與我並排的椅子上。「有殿下這樣的耿直之士謀劃,大和之事有望了!」


  「是我多有仰仗予州殿下之處……」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應該是你我相互扶助,過於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我熱情洋溢的說了這番話後,忽然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縷愁雲。「此番平亂是個難得的機會,但對於近畿之重的大和到底如何安置,內府殿下恐怕還會有種種考慮。我很快還是會回到和泉去的,殿下要想有所圖劃唯有早著先鞭!」

 
 「這個……早了些吧!畢竟仗還沒有開始打……」他被我「關懷」得有些發懵。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稍有馬唬殿下可就要為他人作嫁了!」我都替他著起急來。「目前松永的兵勢集中在信貴山城和多聞城兩處,大和郡山城只有一千足輕守備。以殿下的力量拿下它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何況我還安排了……」我對他細細解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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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1: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2、戲蛇(上)      




  外面一陣陣的炮聲隆隆,直震得幾案上的茶杯都一陣陣嘩啦啦地響,所有碗碟都在隨著這個節奏跳舞,還真是有個震撼性。


  後籐又兵衛和櫻井佐吉走過來挨個把茶具和果點盤子向裡挪著,唯恐掉在地上摔碎了。我則是看著他們來回來去地忙碌著,心裡還在盤算著這件事情的前後步驟。



  筒井順慶走後我又悠閒地過了三天,好像是個等待郊遊結束隨時準備回家的旅者。這使所有人都相信這場戰爭不必再打,只要等著上面的人作好交易就萬事大吉了!不要以為我胡說,就連隨我而來的兩個公卿也於前天起程去了奈良。反正他們這樣的文人對於遊山玩水也是更有興趣,我樂得拿出一筆錢來讓他們去自在瀟灑一回。


  可就在昨天半夜,我突然下令猛攻多聞城,這回可不是作作樣子,陣陣大炮的怒吼聲中五千士兵展開隊形發動了攻擊!其中不但有可兒才藏、大谷吉繼這樣的主力,另外還有剛剛調來的忍軍和大量甲賀眾。光看架勢,這實在是一場生死相搏了。也許經歷了這回之後,松永久秀就再也不敢小瞧我了吧!


  「居然想跳過我直接和織田信長談,還反了他呢!」我為我「脆弱」的自尊心抱怨到。


  「殿下,該吃午飯了吧!」阿雪這時來到我身邊輕輕提醒到,可能是見我一個人坐了這麼久有些擔心。


  「哦!」我看了看懷表,下午2點48分。又側耳聽聽,外面的炮聲好像逐漸開始減弱。「不必著急,再等一會兒!」我搖了搖頭。


  「是!」阿雪勉強答應了一聲,可她實在不知道我究竟要等什麼。


  「等等!」我忽然又叫住了她吩咐道:「去把午飯準備的豐盛些,大約再過半個時辰端上來。我們可能會有些『貴客』要來,別讓人家挑了理!」


  「是,我這就去吩咐他們準備!」阿雪一頭霧水地走了出去。


  「殿下,需要把地毯之類的東西拿出來嗎?」儘管不知道誰會在這炮火紛飛的時候來作客,可鶯還是本能地問到。


  「這個倒不需要,不然就顯得我們早有準備了!」雖然我確實是早有準備,可卻不希望別人是這麼認為的。


  「殿下,賞些東西來吃吧!」這個時候蒲生氏鄉大步流星地從外面走了進來,還沒進門就大聲嚷到,但聲音裡卻有著一股興奮。此刻的他略顯得有些狼狽,臉上還弄黑了一塊。


  「開飯還得有一會兒,眼下只有這個了!」我把桌上的糕點盤子向他推去,還親手替他倒了一杯茶。


  「謝殿下了!」他也不多做客氣就狼吞虎嚥大吃大嚼起來,此刻的神態倒是和新八郎有幾分神似。


  「前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我問到。


  「差不多了!」他用一口茶送下了嘴裡的食物,然後用袖子抹了抹嘴說道:「按照您的吩咐,從半夜起就開始炮擊,外圍的城牆被打開了兩個口子,城兵傷亡慘重。這回多聞城是完了,看樣子沒個十年八年……」


  「不會要了松永久通的命吧?」我不無擔心地打斷了他,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這個殿下只管放心,事先進城『保護』他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他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松永久通這小子和他老子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見到這麼猛烈的炮火就根本沒敢上城。到這會兒外圍已經全部被突破,各路部隊也都攻入城內展開巷戰。看沒什麼事了我才回來,而且下了命令:既不能打死松永久通,可也不能讓他跑了!」


  「這就好!」我舒了一口氣靠回到椅子上,忽然又問道:「你說這會兒,松永久秀在信貴山城幹什麼?」


  「也許已經急得兩眼冒火七竅生煙了吧!」吃飽喝足的蒲生氏鄉斜依在交椅上舒展著四肢,徹底鬆弛了下來。「也許他此時正在後悔,後悔不該抖小機靈跳過殿下這一關。不過就算他再怎麼補救也都是後話,現在我們可以完全塌實了!」


  「這次為了達到突然性的目的,讓大家辛苦了!」看他吃得如此之香我忽然也覺得有些餓了,隨手也拿起一塊玫瑰酥餅咬了起來。「……我已經命令伙頭軍作了大量的飯團,現在想必已經分散送進了城裡。」


  「只怕今晚還要準備一番慶功的酒宴才對!」他提醒到。


  「就打了這麼一場小仗,未必見得就至於這樣!」我的心情此刻也是非常愉悅,但遠遠還未達到興奮至張揚的程度。能教訓一下松永久秀固然值得高興,但這件事是否要大肆宣揚我還沒有想好。


  「有時候作了大事必須保密,而小事的大肆渲染倒是符合各方面的利益!」蒲生氏鄉倒好像考慮得非常成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勝而恩撫才能顯出主公他老人家的德行。就算殿下您不想,只怕很多人都會督促著您這樣去作,給一些人看也是非常必要的!」


  「主公!」石河貞友快步從帳外跑了進來。「山科和鷲尾兩位殿下回來了,急著要見主公!」


  「您看,『觀眾』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了!」蒲生氏鄉笑著說到。


  「快請兩位閣下進來!」我含笑吩咐到。


  山科言繼和鷲尾隆康從外面幾乎是「撞」進了門,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匆匆的行色。山科言繼高高的立烏帽有些歪了,前沿已經壓在了原本應該是眼眉(公卿的眉毛是剃掉重畫的)的位置,熱汗從那縫隙裡滾滾而下,不過難得的是一張原本的「吊死鬼」臉此刻倒是通紅,總體說來倒是好看了些;鷲尾隆康的鼻翅劇烈地忽扇著,眼睛大大瞪著充滿了焦慮,如果不是怕過於的有礙觀瞻,只怕還會吐出一條鮮紅的舌頭!兩個人的折扇已經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朝服上也沾上了不少泥點兒,可以看出他們是騎馬趕了很長時間的路。


  「予州殿下……」山科言繼先喘上了一口氣,但說話還是斷斷續續。


  「兩位閣下辛苦了,請恕我軍務繁忙未能親自迎候!」我笑吟吟地打斷他下面的話,並離座親自倒了兩杯茶送了過去。「其實兩位不必著急,一些俗務不值得有污尊耳。兩位都是高潔典雅之士,實在沒有必要急著趕回來受這份辛勞。不知奈良之行的觀感如何,有什麼新奇的見聞嗎?」


  「予州殿下,臨行之時您可是說過一切如常的!」山科言繼好不容易恢復了連續說話的能力,一上來就想表達對我的不滿。但他還不敢隨便指責我,所以用得是抱怨的語氣。


  「這不是也沒什麼大事嗎?」我瞪大眼睛作驚異狀。「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麼敢讓兩位閣下脫離大軍的保護前往奈良?事實上雖然叛亂尚未全部平息,但是少數逆賊早已是眾叛親離孤家寡人。叛亂和分裂是不得人心的,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愚蠢之舉。內府殿下平叛的決定是無比英明的,符合廣大民眾最根本利益的必勝行動!在當前……」我利用他們出於極度疲勞的機會,開始口沫四濺的給他們上起了政治課。其實論起正統的口才,我並沒有勝過這兩位有才子之名的公卿的自信,因此才用一些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事實上他們聽不懂的理論來給他們個當頭棒喝。


  山科言繼和鷲尾隆康果然被我這套玄之又玄的理論搞得有些暈頭轉向,一番忠恕之道和以和為貴的說辭此時竟張不開嘴,好像一說出來自己就會混同於叛徒和機會主義分子(儘管當時沒有這兩個詞,但這種人已經被人們所熟悉了)。


  「予州殿下……織田內府的意思可是一切以安定為重的!」好半天之後山科言繼才抽空說了這麼一句。


  「而這對我來講,也恰恰是最高的原則!」我微微垂下頭用右手虛撫左胸,擺出了一副虔誠的樣子,同時瞥見蒲生氏鄉躲在兩個公卿後面悄悄地衝我豎起了大拇指。「正是本著貫徹內府殿下『使近畿長治久安』的精神,我們才有必要徹底打擊邪惡、褒揚良善,不然怎麼叫治亂之道呢!」我有力地回答到。


  「您……您不是要把多聞城裡的人,斬盡殺絕了吧?」鷲尾隆康的臉色更加蒼白。對於我的傳言一般都是好話,但關於「屋代島事件」的話題現在也時現坊間。

  「這怎麼會!」我立刻表白道:「對於松永一門的總原則還是以『治病救人』為主,何況當年久通大人還曾以子侄之禮見我。所以一些主要事項我早就傳達了下去,不會太難為他的。不信兩位請聽,炮聲和喊殺聲不是已經基本停住了嗎!」說著我向多聞城的方向指了指。


  果然,那個方向已經逐漸沉寂了下來,隨著日頭的偏西戰鬥結束了。


  「主公!我們把松永久通……」新八郎這時從外面跑了進來。


  「咳嗯!」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同時向他使了個眼色。


  「哦!」看到帳內兩個驚恐的公卿,他這才突然反應了過來。「……大人『請』來了!」他好不容易轉過了彎子。


  「這可就完美了!」我輕輕地拍了一下手作「欣慰」狀,然後對他吩咐道:「還不快請松永久通大人入帳!真是的,一點兒眼力勁兒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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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1: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3、戲蛇(中)   


  松永久通的樣子相當狼狽,不過敗軍之將也就難怪了!身上的衣服和甲冑已經有多處破損,頭頂的武士髻也散開了半邊,臉頰和衣袖上都沾了些血跡,不過看樣子都應該是別人的。


  「怎麼……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我一臉「震驚」的神情,圍著他轉了一圈嘴裡唏噓不已。其實我此刻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一種解恨的感覺直衝胸臆。松永久秀你這個老傢伙,今天終於落在了我的手裡!


  「叔父大人!!!」正在琢磨著怎麼繼續取笑他一番的時候,突然一聲岔了音的哀嚎把我嚇了一大跳。松永久通跪下來抱住我的大腿放聲大哭,不過馬上被周圍的侍從們拉開了,險些被人看作是要行刺。


  「哦?!」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我,這個稱呼結合此時此地的情景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叔父大人,我可算見到您了!這些日子……」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松永久通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了起來。內容無非是他們父子一時糊塗,受了別人的挑唆(誰能挑唆得了他們父子?)這才鋌而走險犯下了彌天大罪,後來一直想回頭向內府殿下認罪,可又害怕受到嚴厲的處罰,所以就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來下來。還說我是他們父子心中唯一的救星,就盼著我從北陸回來……諸如此類,云云!說起來我實際比他大不了幾歲,可他一聲聲叔父大人居然叫得是聲情並茂真摯無比。


  因為戰事結束松永久通也被抓住了,我手下好幾個將領也一起回到了大帳,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連他們也不免猜測我是否真的和松永一家有什麼非同尋常的關係了!至於那兩個公卿,看神情幾乎已經是確認了這一點。


  「先……先送久通大人下去梳洗一下吧!」我不得已叫人把他先帶了下去,再聽下去真是要把我給逼瘋了。無恥的人我見過不少,但是無恥到了這種程度的真是天地間的「異種」!


  「怪不得予州殿下堅持要對多聞城發起攻擊,原來是『愛之深,責之切』啊!」那個「活寶」被帶出去後,山科言繼的那張「吊死鬼」臉也不禁為之動容。「松永久秀父子反叛朝廷,雖然我也感覺很傷心,但卻比不上予州殿下這樣的切膚之痛。看到自己最為親切信任的人犯錯,有時候遠比仇人更加令人傷心。唉……天下的事啊!」他又感慨了起來。


  「我其實不是……」我覺得給他留下這樣的印象不好,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也是真沒想到!」鷲尾隆康也過來湊熱鬧。「予州殿下在京都和多聞城下躊躇多日,原來是想再給他們父子一個機會。可後來見到他們的一意孤行,您當時難過的心情我現在完全可以理解了!您最後的極端手段看來是正確的,只有這樣才能盡快把他們從迷途上拉回來。您的想法我終於明白了,還真是偉大啊!」他也接著搖頭歎息。


  「我……算了!」我放棄了解釋的意圖,看來一句話兩句話是解釋不清了。這眼下也沒有辦法,只能將來慢慢地調整了。


  「殿下,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向信貴山城派出信使了?」好半天山科言繼才抒完情,鄭重其事地向我建議到。


  「給他派出信使?又沒有搞錯,我們可是正經的『王師』啊!」這時我正為松永久通的「蒼蠅技巧」感到不自在,說話的聲音就難免大了點。「我等奉朝廷聖諭和內府殿下鈞旨討逆,就要行正大光明的作為,也唯有如此,才能作到昭示天下正道的目的。得勝之後向叛賊派出求和的使者,天威何在?!公理何在?!朝廷和內府殿下的體面又何在?!」說完我自顧自地走回帥位坐下。


  「予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見我態度強硬他的額頭上隱隱冒出了汗珠,唯恐這次的使命有泡湯的危險。「正如您剛才所說,對松永的策略應以『治病救人』為主!既然如此您就該慈悲為懷給留他們一條生路,不要因為他們辜負了您的好意就過度懲戒。凡事還是看開些,使者怎麼會是求和呢!應該是向他們宣示……」他開始喋喋不休地勸解,鷲尾隆康也過來幫腔。


  不管他們怎麼說我就是毫不讓步,這要是我先派出使者還有面子嗎?再說有些事的步驟正在關鍵時刻,能拖的話還是拖一拖的好。


  「稟報主公,松永家的使者竹內秀勝求見!」直到一個門衛來通報才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讓他進來!」我和另外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這就算是彼此都有了台階。


  「松永家使者竹內秀勝拜見諸星予州殿下,拜見山科閣下、鷲尾閣下!」竹內秀勝恭恭敬敬地向我行過禮後,又轉過身向坐在另一側的兩位公卿見禮。畢竟他們在名義上是朝廷的欽差,應有的禮數是一樣也不能少的。


  竹內秀勝大約已經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但直觀年齡絕對要比實際年齡老上不少,竹竿似的身材在此時的日本應該算高的,但嚴重的水蛇腰和駝背卻使本來應該有的氣勢消失殆盡,兩隻發黃的小眼睛隱藏在濃密的皺紋裡,下巴上長著幾根稀疏的鬍子。這樣一個人進來後還不住的鞠著躬,更增添了幾分猥瑣的氣質。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沒有帶刀的瘦弱侍從,手裡捧著兩隻不大不小的盒子。


  「竹內大人就是代表松永家,來商談歸降事宜的吧!」我儘管使用了敬語但語氣卻很冷,臉也沉得像是一塊積雨雲。配合我的質詢,兩側的武將也都扶刀對其冷冷而視。


  「是、是、是!在下正是特為此而來……」竹內秀勝並沒有介意我話中帶有的污辱性成份,反而一疊聲地連連稱是。為了表示語氣的誠懇,還右手握拳置於腹前不住地下捶。「鄙主上一時糊塗受妖人蠱惑,冒犯內府殿下天威鑄成此彌天大罪。後雖懊悔萬分,但又驚懼於內府殿下降罪不知所措。如今幸得予州殿下仁德教化……」他接下來也是一通悔過的誠意,以及我諸星清氏是松永家「大救星」的表白。


  我對於這父子爺倆真是佩服萬分,如此一致的口徑不知道事先核對過內容沒有。按照我行動的突然性來講他們應該沒有這樣的機會,那這樣默契的配合就實在令人羨慕了!今天面對的是我他們這樣說,不過換個人的話也完全可能這個「完美的人」就是羽柴或者丹羽殿下。我也不禁暗暗歎息,什麼時候我兒子也能作到和我如此心靈想通呢?


  「好了,我該作什麼自己知道!」我打斷了他的恭維和懺悔,聽著實在讓人膩味。現在既然主要目的已經基本達到,我也正好順水推舟。是否要把松永久秀一棍子打死,那只能由織田信長作出決定了。「松永殿下既然迷途知返,那麼是否有什麼表示呢?我說得不是我,是指在內府殿下面前!」我的聲音雖然依舊嚴厲,但敏銳的人已經能夠聽出內容的鬆動。


  「當然、當然!」竹內秀勝立刻順著「竿子」爬了上來,速度之快很符合松永家的一貫傳統。「對於此次的錯誤(把罪行換成了錯誤還居然以為我聽不出來)鄙上已經作了深刻反省,這點在來時他要在下一定在予州殿下面前申明。為了表示誠意,此間事了之後他將親赴京都請罪。一切處置,但憑朝廷旨意和內府殿下的裁決!」


  「松永殿下自己就沒個『意思』?」我繼續著問到。


  「但憑處置,絕無二言!」他表現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看來松永久秀即便見到了織田信長也是要耍痛哭流涕這一套的。


  「我父子二人都是這個想法,口不對心天誅地滅!」松永久通收拾完畢後又被帶了回來,看到這個情景馬上開始配合。


  「就這樣吧!」擺擺手示意他們留著這些話去和織田信長說,我實在是沒有興趣再聽。如果真有「天譴」這回事的話,他們父子早不知道天誅地滅多少回了!


  「為了表示對於此次事件悔過的誠意……」雖然看見了我的表示,但似乎竹內秀勝的話並沒有說完。「內府殿下和予州殿下都是品性高潔之士,政行天下自是本的一顆公心。但是往來的禮數卻不可以荒廢,因此鄙上還是準備了一番『敬意』!」說完使了個眼色,那個侍從立刻將兩隻盒子放到了桌案上面。


  「這就是松永殿下的『敬意』?」我斜著眼睛問到。


  「請予州殿下轉呈內府殿下,實在是不成『敬意』!」竹內秀勝深深地鞠了一躬。


  「既然是呈獻織田內府殿下的東西,我看我就不必插手了吧!」我向後一靠雙眼望天,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


  「這個……」竹內秀勝聽我這麼一說立刻緊張了起來,偷眼看了看兩位公卿。


  「予州殿下是內府殿下手下的第一重臣,又何必分得這麼清楚呢!」山科言繼只好頂了上來,看來也屬於拿人家手短那一種。「再說此次殿下奉命平叛,於情於理都應該對內府殿下有個交代。聖命職責所在,殿下就不必推辭了吧!」


  「那……好吧!」我勉為其難的答應到,多少還是要給欽差一個面子。


  「這可真是多謝予州殿下成全了!」竹內秀勝立刻快步走上前來,雙手揭開了左側較大一隻盒子的蓋子。按理應該有這麼個程序,不然禮物是什麼污辱性的東西或者損壞了,就會分不清楚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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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1: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4、戲蛇(下)   



  一隻精美的湯瓶(其實就是壺)靜靜地躺在盒內,置於深藍色絲絨襯地的週身散發著一種淡而典雅的光芒。這只湯瓶高於兩尺,釉質細膩分為上下白黑兩色,最為奇特的是在中部銜接的地方,兩種顏色的邊緣都如千百顆針尖一樣刺入另一種顏色裡,形成了一種略帶詭異感覺的「鋸齒」圖案。


  瓶體的格局高頸而扁腹,用於出水的「流」短小且置於肩部,這使作為整體的造型古樸只是略顯笨拙,因為口高於流所以器內的水始終無法注滿,而且傾倒時也不是很便利。從種種跡象上分析,這應該是一件中唐到宋初時期的東西。


  「確實很漂亮,這是什麼東西?」我誠實地稱讚到,憑直覺就知道這不是凡品。


  「這就是那件著名的『九十九發茄子』,天下無雙的名器!」儘管自進得帳來竹內秀勝一直表現得很低調,但在提到如此寶物時也不禁露出了一絲自豪。


  「有了這件東西,我想內府殿下可以息去雷霆之怒了!」我點了點頭,織田信長的面子已經說得過去了。「這又是什麼東西?」我想既然可以和「九十九發茄子」並排擺在一起,那也應該有一定的身份。


  「這也是一件茶具,希望諸星予州殿下能夠海量笑納!」竹內秀勝急忙又揭開了另一隻盒蓋,這回諂媚的表情更加明顯。



  這只盒子的個頭比同伴小上很多,自然裡面的東西也不會很大。在紅絲絨襯地上有一隻陶碗,醬紫色的釉色並不如何的吸引人,在碗內側的平滑釉面上佈滿了一顆顆紅銹色的斑點,就好像是金錢豹的毛皮。一般人也許看不出這只碗的好處,但我卻可以確定這是一隻晚唐時期產自福建的「天目碗」。


  「在下無功不敢受祿,竹內大人還是帶回去吧!」我沒有碰那只盒子,甚至沒有抬一抬手。


  「這……這可是『松本茶碗』啊!」以為我是嫌禮物太輕,竹內秀勝驚呼到。


  我沒有吱聲,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盯了他一下。


  「予州殿下籌謀社稷,怎麼能說無功呢!」看我有可能翻臉,松永久通立刻搶了過來。「於國,予州殿下是撥亂反正;於私,您對我們松永家有再造之恩!如此『微物』實不足道,可也是我們松永家竭誠悔過的一顆真心。無論如何請予州殿下笑納,即便不是看在我們的面上,也請維護朝廷的尊嚴。您此番是代表朝廷率軍前來,敬您就如敬朝廷!」


  「這番心意實在難得,就請予州殿下體恤吧!」山科言繼為彌和各方關係可謂盡心盡力。


  「如果是出於朝廷授予的身份,那麼我就只好接受了!」我想了想,既然是眾目睽睽之下應該沒什麼事。


  我伸手想拿起來看看,但竹內秀勝卻上前半步好像要給我講解一下。餘光中瞥見碗下露出了一張白紙的角,原來他是想擋住別人的視線。


  「這是什麼意思!」我拿起那張紙在眾人面前抖了抖,那是一筆為數一萬貫的巨款。


  「這……這個……」竹內秀勝的臉色瞬間變得唰白,這個情況是他事先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的。


  「予州殿下勤於皇室奔走四方,實在是太辛苦了!」血統的作用不能不說,松永久通在反應上要比他快很多。「僅就這數月時間以來,殿下您輾轉千里征戰不停,上萬將士風餐露宿浴血拚殺。朝廷理應褒揚這等殊勳,但畢竟久亂初定朝廷只怕還無這等能力。當然如此浩大的一筆軍費也不該要予州殿下一個人出,所以家父這才略表寸心以資不足!」


  「是、是、是,正是這個意思!」竹內秀勝伸手擦去了額頭上即將流下的汗珠。


  「哦,原來是軍費呀!」兩位公卿聽到這個解釋也都釋然,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他們面上拂過的一絲欽羨之色。


  「松永殿下賢父子想得還真是周到啊……」我把那張票據在右手指間翻動了兩下。


  「不敢當予州殿下誇獎!」兩個松永家的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鬆了一口氣。


  「但是對於這樣的『好意』,在下卻不能領受!」我話鋒一轉瞬間正色道:「盡忠皇室維護地方是我等朝臣的職責,不然朝廷何以賜我品階,內府殿下又何以授我以守護?至於養兵之需大名自有藩國可依,如果隨意接受他人的饋贈,這武士又是為誰而戰的?!在下知道有人貪圖這些私利,但在我這裡如此亂政之舉絕不可彰!」


  「予州殿下!我們父子真是……」以為我這是假撇清,松永久通急欲再加上一把火。


  「久通達人且慢,我下面還有話說!」我一抬左手止住了他,繼續接著說道:「我知道賢父子的悔過之心發自肺腑,朝廷處於暫時困難這也是實情。為了給松永家一個自新的機會,也為了使這筆款項用在最適合的地方。我決定代表朝廷接受下松永殿下的這番誠意,並馬上捐獻給朝廷!」說著我向山科言繼揮了揮那張紙。「山科殿下,請您受領吧!」


  「予州殿下……我謹代表陛下和近衛閣下,接受您的這番好意!」在經過的短暫的震驚後,山科言繼立刻快步上前接過了那張紙。他的手有些顫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這麼「孝敬」朝廷了。


  「山科閣下您說錯了,應該謝的是松永殿下!」我微笑著糾正他。


  這裡的一團亂麻還沒理清楚,那邊就又出了狀況。一個傳令兵急急的跑進來,單腿跪地向我也是向著眾人稟報道:「回稟主公:一個時辰前,筒井順慶殿下已經攻克了大和郡山城!」


  「什麼?!」眾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其中尤以松永久通和竹內秀勝為最。此番作戰誰也沒把筒井順慶放在眼裡,都將他看作的一個跟著哄的角色,可眼下在我拿下多聞城的同時他也拿下了大和郡山城,情況就一下子變得詭異複雜了起來。


  「沒想到筒井殿下的行動這般迅猛,這回……這回麻煩大了!」我雙手一按面前的桌子身體向前探出,一臉的震驚與焦慮。



  其實沒有任何可奇怪的,按照約定前天夜裡山中鹿之介就帶著三千部隊秘密前往大和郡山城下協助筒井順慶。大和郡山城的守軍總共才有一千來人,再要是拿不下來倒是出鬼了!這件事我做得相當機密,至少在我全力把眾人的精力都吸引在多聞城下時沒人能注意到。這件事別說現在沒人揭出來,就算將來攤開了我也有華可說:我是統籌戰役的指揮官,支援一下友軍沒什麼不對吧?



  「予州殿下,您看這件事該如何解決呢?」鷲尾隆康雖然年輕,但已經懂得了凡事由別人決定的道理。這個時候第一時間要我一句態度,以後結果怎麼樣自己都有話說。


  「這個……還真是不好抉擇啊!」我咂了咂嘴不負責任地說道:「我雖然受命負責本次戰役,但是與筒井殿下並無直接隸屬關係。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筒井殿下甚至不能算是內府殿下的部下,而只不過是一位支持織田家的大名。我本次出兵大和,筒井殿下已經給予了多方的協助,也就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在這種情況下,我如果強令他把作戰而得的城池交出來,不但不合規矩,在情理上也未免說不過去!」


  「還請予州殿下一定出來講句話!」松永久通在那裡又快哭了出來。


  「這件事也只有等內府殿下來裁決了,我能做到的只是在那個時候為松永家努努力!」我雙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


  「主公,大殿的使者已經到了!」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來通報。


  「這下好了,終於有適合調解的人來了!」我安慰了松永久通一句後就對侍從吩咐道:「快請使者大人進來!」


  「恭喜予州殿下了,我一到這裡就聽說您又打了個大勝仗!」這回風塵僕僕走進來的是山內一豐,由於織田信忠逐漸接手權力他在本家的地位也日益重要了起來。


  「我實在是不敢當,只是盡力效忠主公而已!」我把他安排在一張新設的桌子邊上坐下,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宜和他表現得過於親密。「山內大人來的正好,我們這裡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正需要您來解決!」我沒容他說話就把皮球踢了過去。


  「我只是一個替主公傳話的門丁小吏,您這樣的封疆重臣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又能如之奈何!」山內一豐是個極度小心謹慎的人,聽到「棘手」二字立刻警惕了起來。「再說您為織田家是屢建奇功,此番又一出手就平定了近畿的局勢。僅憑這一點,即便您作出了什麼決定,主公那裡也不會駁回。我真是還有事情,就不多作打擾了!」說著他就站起來想溜。


  「你不幫忙也不必急著走啊!」我示意蒲生氏鄉拉著了他。「不管怎麼說我們的交情還在,又有這麼多閣下、大人在這裡,你吃一頓飯的時間總該有吧!對了,你不是來我這裡宣佈主公命令的嗎?」


  「我只是湊巧路過這裡,主公還不知道您已經攻克了多聞城!」他勉強被拉了回來,但依舊是滿臉的不情願。「主公聽聞筒井殿下此次立下了大功,已經決定把大和郡山城5萬石領地劃給他了。我這就是去向他宣佈這個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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