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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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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2: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5、夕陽下的三好(上)   



  紛亂的天正五年(1577)終於過去了,近畿又恢復了安詳寧靜的氛圍,在織田內大臣信長殿下的治理下,彷彿長達百年的戰國亂世不過是南柯一夢,一切都是那樣的虛無飄渺。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對於戰爭的談論已經僅限於茶餘飯後,切膚的傷痛似乎都已經痊癒了。在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至今想來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首先是上杉謙信上洛途中客死異鄉,身後留下了壯志未酬的遺憾和紛亂的繼承權問題;上杉景勝在山窮水盡的絕境中用一萬兩黃金的代價,買來了武田勝賴的援軍,致使對手景虎在短短幾天內就從勝利者的寶座上摔了下來,落了個兵敗自刃的下場;為了弟弟景虎之死北條氏政和妹夫勝賴了翻臉,並且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織田信長以強大勢力壓服了近畿的叛亂,傲視寰宇似乎再無對手,因而對外部處置顯出了難得的寬容,好像進一步整頓內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佐久間信盛、佐佐成政和林通勝被追放了!這難道是千古盛事到來前的先兆,似乎從此就可以天下太平了,但我知道一切都沒有這麼簡單,在最後定局之前很多勢力並不甘心就這樣退出歷史舞台。


  我現在可以安心著手四國的事了,松永久秀不得不老實幾天。他的實力現在被大大削弱了,不但土地減少還多了個老冤家——筒井順慶在時刻看著他!


  在這件事裡我耍了個小小的花招,大和郡山城陷落的五天前我就給織田信長送去了一份公文,裡面我對筒井順慶大力稱讚,說他在大和郡山城戰役中英勇作戰、身先士卒,如沒有他決不可能取得這樣的勝利……諸如此類的這些內容,好像沒了這位筒井殿下地球就不轉了一樣!


  織田信長看到有這樣一位「能幹」的忠臣自然高興,加上筒井順慶自己在安土該花的力氣也都花到了,甚至織田信忠也為他說了話,所以很痛快地就把大和郡山城的5萬石土地給了他。


  可是如果仔細翻遍全文,也無法找到「大和郡山城已經被攻克」這句話,所有關於這個概念的形成都是引申暗示的作用。因為這樣織田信長一馬虎就來了個想當然,同樣因為這樣我利用松永久秀的多疑來了個時間差。事後織田信長自然明白了過來,但他肯定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誤,像上次「上月城事件」一樣哈哈一笑了事。


  我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織田信長在松永、筒井這樣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問題上,是懷有一種逗蟋蟀一樣的娛樂心情。至於說到我,他可能在猜想是受了筒井順慶什麼好處。這不奇怪,這件事裡自始至終也沒有我的什麼直接利益。


  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絕大多數家臣都見到了面,安土城和京都也順道一併走了一趟,無外是送禮和收禮、拜望和接受拜望。地位高了的人一些推不開的俗事也就多了,忙忙碌碌也就過了幾個月。其實織田信長更忙,眼瞅著新年就要接上五月節了,不過看起來他倒是顯得很是受用。

  三月初的時候我得到了一個消息,因而加快了四國戰事的準備,而且新年時長宗我部元親的使者也過來向我拜年,催促的意思已經表現得相當明白。是啊!不能再拖了,四月裡各處籌集來的兵馬開始向岸和田城集中,五月初我蒞臨淡路洲本城視察水軍情形。


  我獨自坐在一間靜室裡喝著茶,眼睛卻不斷掃視著面前的一架屏風,上面繪製的是四國和其周邊島嶼的地圖,內容相當詳細完整。


  「主公!」後籐又兵衛的聲音出現在門外。「九鬼嘉隆殿下來了,請求晉見!」


  「請他進來吧!」我沒有親自去開門,只是從矮幾下的盒子裡又拿出了一套茶杯。


  「予州殿下,實在是失禮了!」九鬼家隆進來的時候茶已經倒好了,他的膚色比較黑因而臉紅也不太顯。「沒能一直在這裡迎候您的大駕實在是抱歉,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這不是什麼大事,請不要往心裡去!再說這件事本身也沒有你的責任……」我向邊上側了側身,以便不分主次處在和九鬼嘉隆並排的位置上。「我只是命令熊野水軍的人員、船隻向淡路集中,但並沒有發出作戰預備或者召開會議的指示。在你已經做得非常好,集中嘛……本來就是要逐步進行的!」


  「也就是予州殿下您啊!」這個經歷了大海與政治雙重風浪磨礪的中年海賊,從心底裡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歎息。「要在別的人眼裡,這至少也是個大不敬。就算當面不說什麼,從此『小鞋』只怕也是不斷了。丹羽殿下或許也沒什麼,要是趕上羽柴或者柴田殿下……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斗膽放肆了!」


  「別人的事情,且不去管他!」我大度地揮揮手,有如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是剛下船嗎?我也沒聽說你要回來!」


  「是,是剛下船!」他點了點頭。「大部分的人員船隻都已經趕了過來,只是我臨時又回了一趟志摩。其實神谷大人已經通知了您要來,我本來算計著能夠……」


  「又不是正式的行動,接不接我無關緊要!」我不在意地安慰到,同時也知道以他的為人不可能誠心給我甩臉子。「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要是來不及的話你可以再忙一段,反正一個月內……」


  「多謝您的好意,該處裡的事情已經妥貼了!」怕我不相信他又解釋道:「我的一個族叔去世了,不得不趕回去處理一下。他也是我們這一族最老的長者,在整個熊野諸水軍中也具有首屈一指的威望!」


  「這樣的事誰將來都躲不過,節哀順便吧!」既然能讓九鬼家隆這麼急著趕回去,想來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過九鬼家到底算不上多麼了不起的勢力,所以並沒有聽到過什麼消息。


  「是啊!當年我兄長戰死全族逃難,多虧了……」可能是因為到了一定年齡,九鬼家隆也有些受世態炎涼的影響,也是我給他的感覺比較輕鬆,他脫口絮叨起了一些這些年來的感觸。


  我非常理解他的感受,這些年來也見過了不少這樣的人,所謂的強勢人物得意時或許意氣風發,一旦老境頹唐還遠不及一般的平常人。雖然九鬼嘉隆還沒有到稱「老」的地步,但一旦過了中年依舊與權力頂峰無緣時,那麼離「老」也就差不多了!



  「……兩年前整合熊野水軍時,這位叔父還曾多方奔走出過大力!不想這麼短的時間就……唔!」九鬼嘉隆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您看我一下子變得這麼嘮叨,實在是讓您見笑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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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這不過是人之常情……」我理解地笑了笑,同時感到窗外的太陽變得有些昏黃。「無論多麼了不起的人也免不了會有這一天,再說……你聽說了嗎?三好長逸已經死了!」



  「我剛聽說,但據說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他肯定的點了點頭,看來消息的來源也是相當的確切。「殿下您可真是鴻運高照,剛要進攻四國頭號阻礙就死了!」


  「我正是因為得到了這個消息,才下令加緊進攻準備的!」我笑瞇瞇地說到,同時自我感覺也真是不一般。「當年的『三好四兄弟』可真是風光無限,放眼天下誰又入得了他們的眼內?曾幾何時,數年之內三好長慶他們兄弟幾個先後隕命,大好的基業也就嘩啦啦傾倒下來了!」


  「『三好三人眾』也算可以了,怎麼說他們也殺掉了一個將軍!」九鬼家隆搖著頭歎了一口氣,說不出是惋惜還是慶幸。「這幾年來雖說三好家的主要勢力被您趕出了近畿,但這三個人卻沒有斷了來和泉、攝津、播磨等地騷擾。在您來說可能他們算不了什麼,但其他人可未必能有這麼輕鬆。我和他們打過幾次仗,感覺非常的不容易!」



  「嗯!」我哼了一聲表示認可,但這個標準既不是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也不是我。我本人雖然並不怎麼樣,但一來手下的能人不少,二來部隊的裝備好。「其實三好長慶死後,並沒有太有資歷和威望的人接上來。『三好三人眾』之所以能夠控制大權,也不是憑借的眾望所歸,而是靠得鐵碗手段!」我端起茶杯但沒有喝,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我不否認他們是一片丹心,但是這樣的作法並不一定好。許多固有的矛盾不但沒有消除反而被激化了,和新出現的矛盾一起被隱藏在了『鐵幕』之下!」


  「可在當時的情況下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然三好家可能都撐不到今天!」雖然當事人並沒有在面前,但九鬼家隆還是替他們辯解道:「三好家最後應該是敗在『命數』上,三好長逸等人只是強撐住了這最後一口氣。如今是織田家和您予州殿下當興,這是誰也擋不住的事情!」


  「許多事情我也解釋不清,天意也許真的如此吧!」我也顯出了一定程度的得意,努力的作用真得是不如運氣。「『三好三人眾』強力壓制住的種種矛盾,隨著三好長逸的死終於爆發了,三好政康一個人已經控制不了局面。剛剛得到的消息:三好家經歷了一場政變,三人眾僅剩的三好政康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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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2: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6、夕陽下的三好(下)     




  「這麼說……三好家完了?」雖然剛剛親口說過我的好運氣,但這麼快就被應驗了還是把九鬼嘉隆驚了個目瞪口呆。他定定地望著我,似乎想確定我是否在開玩笑。


  「哪有這麼快,之所以老的被打倒就是因為有新人想上來!」我衝他搖搖手笑到,同時也理解他的震驚,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夠充分瞭解我情報系統的強大。「三好家如今畢竟還是名聞天下的大族,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有道理會敗亡得那麼快。只是現在正是他們一個比較特別的時期,所以我們的戰略上必須要特別慎重!」


  「殿下說得是,是我莽撞了!」九鬼嘉隆點點頭,腦袋清醒了些。「但是現在三好家剛剛經歷了這樣大的一場動亂,我軍的機會還是更大些吧?」


  「那是當然!」對於這點我倒是沒有否認。「雖說在表面上維持了平穩的過渡,但是事關權力的劃分沒有那麼容易解決。現在上來的幾個人相互之間也有不小的心結,而且論起才能來也無法與三人眾相比!」


  「有這方面詳細的情報嗎?」稍稍考慮過之後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問這個問題。


  「雖然很困難,但我還是得到了!」我的態度微微有些揶揄,因為想到了其中一些內容。「這回上來的都是一些有趣的傢伙,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只能用搞怪來形容。如果三好長慶知道了自己苦心孤詣建立的基業落在了這樣一些人手裡,也許會激動得從墳墓裡跳出來吧!」


  「聽殿下說就是件有意思的事,能夠給在下講講嗎?」九鬼嘉隆也受到了我情緒的感染。


  「反正離吃飯時間還早,不如就當閒扯的笑話吧!」我舉掌拍了兩下,有侍從進來給我們換了一盞熱茶。「這次新形成的權力核心主要有三股,首先要說的當然是那個家督三好義繼了!這回罷黜三好政康就是以他牽頭,『三人眾』可是他由來已久的心結,這回好不容易捕住了他們衰落的機會,自然是不會輕易的罷手了!」


  「只要這世上還有志大才疏、好高騖遠的人,那麼這位義繼殿下就永遠是個典型!」都是在這一帶混的人,九鬼嘉隆對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我記得當年殿下還曾經捉住過他,只是後來又把他給放了!」


  「這樣的人捉放都不礙事,放了只怕作用還大些!」我對三好義繼的觀感和九鬼嘉隆基本一致,雖然當年有過匆匆的一面,但這一輩子有那麼一次也就夠了。「這個三好義繼一直想作個名副其實的家督,為此沒少在下面搞小動作,加上他身邊的那群小人,給內部製造出任何動亂都不奇怪。這次他的目的並沒有完全達到,所以這裡面只怕還是會有後話!」


  「那他現在最大的『眼中釘』是誰呢?」九鬼嘉隆也算成了精的人物,一下子就看出了這裡面的癥結所在。


  「第二股勢力,筱原長房!」我看了他一樣,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個筱原長房原來是三好義賢的副手,在阿波一國很有些基礎,說到本事確也有一些,此次驅逐三好政康就是他的主力。現在整個三好家有一半的實力掌握在他的手上,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哦……我沒聽說過這個人!」九鬼嘉隆搖搖頭有些茫然。


  「這不奇怪,他從來沒有來過近畿!」我理解他的疑惑,這次事件前我也沒有關注過這個人。「這個人對權力的把持也不比三人眾好多少,而且脾氣臭得厲害,一鬧起來就忘乎所以。最可笑的是他居然以三好義賢的繼承人自居,把自己當作了阿波的主人,甚至還娶了三好義賢的遺孀崗本氏!」


  「他敢這樣做?只怕隱患不小!」九鬼嘉隆也看出了這裡面的問題,若有所思地說道:「三好義賢被譽為『三好四兄弟』中最有智慧的人,據說當年唯一看透松永久秀為人的就是他。他在家中的影響相當深遠,絕不僅僅限於阿波一國。我看這個筱原長房此舉,實在是給自己找麻煩!」


  「麻煩是找了,只怕還不只是他自己的!」我從案上的一本書裡抽出了幾張紙,把它們遞到了九鬼家隆的眼前。「第三股勢力被稱為『小三人眾』,他們是細川真之、三好長治和十河存保三兄弟。說是三兄弟其實只是同母異父,細川真之是前阿波守護細川持隆的兒子,而三好長治和十河存保卻是三好義賢的兒子。不過說到他們的母親,卻正是那位被筱原長房娶了的崗本氏夫人!」


  「這個玩笑有些開大了!」九鬼家隆抖抖手中的那幾張紙苦笑到。


  「如果真是個玩笑倒也罷了,可很多人都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我收回了那幾張紙,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夾回到書裡。「這三個兄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現在可是恨不得吃了筱原長房的心都有。可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力量與對方相去甚遠,所以就勾結上了對筱原長房把持權力同樣不滿的家督三好義繼。說來他們其實也瞧不上三好義繼,但在這個問題上卻是一致的!」



  「他們……他們會火並筱原長房嗎?」九鬼嘉隆盯著我的目光閃閃發亮,敬畏有如天神。


  「如果我們放任不管,這件事兩年之內肯定發生!」我感覺腿有些發麻,就伸出來捶了捶。「可惜我沒有這麼長的時間陪他們玩,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進攻甚至暫時緩解了他們之間的矛盾。不過沒有根本解決的矛盾就會繼續擺在那裡,關鍵看我們如何利用罷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九鬼嘉隆真的感到很惋惜。


  「這也沒有什麼,只要線收得巧妙還是有機可乘的!」說著我把他的注意力引向那張繪著四國地圖的屏風,指著位於東南部的阿波說道:「全部作戰準備再有一個月就可完成,我準備在六月中旬執行這一行動。選擇首先進攻的地點就在這裡,阿波國的撫養城!」


  「阿波國?那可是三好的老巢啊!」九鬼嘉隆面容一整,顯出了一定程度的擔心。「三好在阿波的經營已歷數代,地方上的豪族幾乎都會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粗略的算一下至少可以動員兩萬以上的軍力。四國多山地,殿下在去年跟我說過不打算動用騎兵,我本人也認為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可僅憑部隊素質上和裝備的優勢,是否就能迅速取得勝利呢?至少我沒有這樣的把握。而且阿波距離淡路的海程較遠,順風也需要多花一天的時間,運兵和補給都會增加一定困難。殿下是否考慮過,讚歧的條件要比阿波略好些呢?」


  「我當然也考慮過讚歧的可能,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我用手在地圖上敲了敲,那正是他剛說的讚歧。「讚歧並不是三好的本家,控制那裡的主要是剛才我說過的『小三人眾』。這裡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不代表本家最高的領導權!我們即便把他們打垮了也沒多大用,他們還是會跑到阿波去形成新的抵抗勢力。可進攻阿波的結果就不一樣了,失去領地的三好義繼和筱原長房到了讚歧,就會產生一個新形勢下誰領導誰的問題。『小三人眾』那時還會不會承認失去力量本家的權威,這裡面就大有文章可作了。所以說我之所以選擇阿波,不止是軍事上的考量,還有一個政治上的權衡問題!」


  「予州殿下果然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九鬼嘉隆這時才恍然大悟,把整件事情全部聯繫了起來。「既然如此就請殿下下令吧!全體熊野水軍一定誓死完成!」


  「我完全相信九鬼殿下的赤誠和熊野水軍的能力!」我勉勵了他一句,然後說道:「首攻阿波的計劃還在保密當中,包括你我也只有五個人知道。為了行動第一步的順利,我們不但要繼續保密,而且還要使三好家確信我們的目標是讚歧。明天我就要返回界町繼續調集兵員物資並放出消息,而重治和師元兩個人將負責登陸艦隊的編整。至於這邊海上『煙幕』的製造,就要依靠熊野水軍和你九鬼殿下了!」

  「原來予州殿下您是安排我再干干老本行啊!放心,在這上面我九鬼嘉隆倒是不會妄自菲薄!」他用輕鬆幽默的語氣表示著自己的自信。


  「九鬼殿下我自然是放心的!」話雖然這麼說可我還是忍不住叮囑到。「既然是引人上套的疑兵,架子自然就要拉得大些,所以行動不但範圍要大而且要有重點。為了顯示這是試探而非騷擾,目標必須盡可能鎖定軍事設施,可以著力襲擊並搗毀濱海的防禦工事。大型的海防城郭暫時不要去碰,我已經安排了忍者前去偵察並故意的被他們發現。」


  「殿下考慮得果然全面,不知這樣做之後阿波敵軍是否會部分北上?」九鬼嘉隆詢問到。


  「即便有也不會出動水軍,以他們現在微薄的力量已經損失不起了!」我理解他的擔心。雖然三好僅存的那點兒水軍在作戰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要真的開到讚歧水域的話,則有可能發現我軍的真實意圖。「只要完成了『煙幕』的任務熊野水軍就是大功一件,在這之後就是牽制讚歧可能對阿波的援助……」我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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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3: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7、門前的徘徊   



  天正六年(1578)六月十二日的中午,一支由六十九艘戰艦組成的艦隊行駛在瀨戶內海南部的水面上。所有帆蓬都收了起來,行進全是靠從船身兩側伸出的巨槳,沒辦法,因為現在一絲風都沒有!這支艦隊也看不清任何一面旗幟,因為都附卷在了旗桿上。不過你也不必擔心認不出他們的身份,在這一帶的海面上沒有別人擁有二十二隻鐵甲船。


  我站在「日之丸」上那間豪華的辦公室裡,看著玻璃窗外白茫茫的一大片,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這還是中午嗎?我實在不敢確定!外面已經變成了銀白的海天一色,上面是水,下面是水,前後左右全是水。


  開局就不太順利,我的龐大艦隊載著三萬大軍出海不久,就遇上了這場有如瓢潑般的大雨。傾瀉而下的水流甚至掩住了滿天烏雲的顏色,就更不要說是前面的航向了。不得已我只好命令大部分船返航,僅僅留下了這幾十隻勘御風浪的巨艦。只是面對這樣的局面,我還能按時到達嗎?


  「主公……」竹中半兵衛來到了我的身後,聽聲音似乎有些焦慮。「這樣的天氣裡在海上行船風險太大,請您再考慮一下我們這次行動的決策!」


  「回去不是一樣要面對這場大雨嗎?而且路程並不更短……」我繼續看著銀色的窗外,希望能找到一絲雨停的痕跡。「我們這些船花了如此巨大的代價才建成,如果連這麼點雨水都抗不住怎麼能行!現在的問題只是風小些,我們走得慢些,遠遠沒有到必須返航的地步!」


  「如果只是臣等自然不怕,可是主公您……」見我的態度堅定竹中半兵衛更加焦急,我聽到他身上的輕甲發出了一陣磨擦的聲音。「主公您是萬金之體,可現在海路茫茫我們不知所向!一但您有什麼閃失,我無法向……」


  「我又如何,你們冒得險我就冒不得了?不要擔心……」我轉過身沒有看他直接走到了辦公桌的邊上坐下,可能是怕他在我本人的臉上也找到「擔心」兩個字。「師元向我保證過:只要天氣並不繼續變壞的話,我們的艦隊就既不會有危險也不會迷航!而無論是帶路的嚮導,還是起航前我向九鬼殿下的求證,都說明這樣的天氣不可能持久。我們手中海圖完善導航儀器先進,又有當地嚮導的雙保險,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我總覺得冒這樣的風險不值得……」竹中半兵衛換了一種說法。在要是再置疑行動的可行性就成了直接指責同僚,他的品性不允許他這樣做。「三好家如今不過是風中之燭,我們光明正大的直接進兵也會必勝。眼前這樣的作法似乎沒有一定的必要,徹底摧毀三好家並不是多麼大的難事!」


  「光明正大?這似乎不屬於我一貫的風格!」我哈哈笑了一句。竹中半兵衛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時刻把自己的弦繃得太緊了,如果不是我時常主動地給他放鬆一下,恐怕早按照歷史的正常進度駕鶴西歸了!「三好家自然是不值一哂,不過我並不打算把四國打個破破爛爛。這可以說是今後一段時期的原則,切實保障四國經濟的平穩高速發展!」


  「四國和九州同樣地處邊遠,靠著那裡支持在近畿的權力是非常靠不住的!」竹中半兵衛不愧為天才軍師,僅憑隻言片語就掌握了我的意圖。「雖然也有細川晴元和三好長慶這樣的先例,可他們的結果通常是首尾難顧,不是因為後繼乏力被趕出京都,就是後院起火失去了根本。如今主公的領地已經相當分散,所以我建議您不如專心經營丹波和和泉的好!」


  「從歷史上看確實是這個樣子,但要攻略九州就不一樣了!」可能是因為下雨的關係我覺得有些冷,拉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風披在肩上。「九州一直是個地方豪族的獨立王國,中央勢力控制那裡的努力從來沒有成功過。我們很快就要與那裡的傢伙們打交道了,沒有個作為跳板的地方可不行哦!」


  「主公您可真是急躁,四國還沒有搞定就又想著九州了!」竹中半兵衛雖然也是在開玩笑,但實際上語氣並不輕鬆。「室町時代被派到九州作探題的諸侯大多沒有好下場,一色氏甚至流亡的日子比呆在領地裡的日子還長。所謂過尤不及,主公還是不要貪圖虛名攬這個差使才好!」


  「可這也不是我想推就能推得掉的,四國的事情已經套在頭上了九州還跑得了嗎?」我衝著他苦笑了一下,臉上滿是無奈。「四國的事情完了後我一定會被派到九州,這個信不信由你!而且也不可能所有領地都歸我,只會是四國切下一小塊九州再切下那麼一小塊。到時候你再看,絕對數倒是不少,可比史上的?山家和斯波家還亂!」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殿也有維護其本家的考慮!」竹中半兵衛很清楚這裡面的利害,但在他也是無可奈何。「主公的領地最大,但分散在各處;柴田和羽柴的地盤雖然小些但集中,也足以和主公相互制衡了;丹羽殿下掌握著本家的中樞事務,但實際上領地比一般的小大名大不了多少!」


  「等著吧!將來我臨老之前也可能進中樞主事……」我拿起桌上的一隻茶杯咕嘟嘟地喝了幾大口,還好不是酒。「那時候天下也平定了,信忠少主當上家督主公退居幕後。我的兒子們都大了,領地又分散在各地。主公就會找我來說:不要那麼操勞了,把領地分給兒子們吧!你到安土這裡來,既可以幫幫秀忠,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和我在一起聊一聊當年的事情。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老了,不服不行啊!就這樣諸星家分成了幾支,數代之後就算不自相殘殺也會各自為政。如今的風聲水氣,那時就是煙消雲散了!」


  「那您還要全力應對四國和九州的意圖是……」他覺得這前後之間有些矛盾。


  「很久以前我聽過這樣一句話……」我抬頭看著前上方的天花板,陷入了有些模糊的回憶。「『不要把所有雞蛋都裝在一個籃子裡』,我想對於今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至少有個準備。九州和四國雖然偏遠但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們豪族更迭的速度要緩慢得多。大友和島津的可以追溯四五百年的歷史,可在本州你見過平源戰爭時的那些強勢大名的本家還有哪個存在?」


  「原來這就是主公的打算,可我覺得您想得太遠也太消極了!」竹中半兵衛向前探出身子,想再規勸我一番或是提出什麼新的建議。


  可就在這時船體猛地一斜,靠牆架子上兩個重心略微高些的擺設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我雙手撐在桌沿上穩住身子,竹中半兵衛乾脆摔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我衝著門外大聲喊到。因為我絲毫沒有感到船底的碰撞,因而這不可能是觸礁或擱淺。


  「主公,是起風了!」門邊的一扇小窗子被打開,石河貞友露出半張臉略帶興奮的叫到。


  「是刮起暴風雨了嗎?」竹中半兵衛迅速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他的全部神經再次變得緊繃繃的。


  「不是的!」為了排除風的干擾讓我們聽清楚,石河貞友雙手扒住窗框把腦袋伸了進來。「風不是很大但雲卻正在被吹散,現在雨已經小了很多。神谷大人說,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把帆張開全速行駛了!」


  「哦!」我看了看窗外,雨果然小了許多。雖然黃豆粒大的雨滴依舊??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但從間隙中已經可以看出很遠,而且上面的烏雲也在翻滾著飄向東北方。「你看!我早就說過,有老天保佑我不會有事的!」我輕鬆地向竹中半兵衛說到。


  「主公果然洪福齊天,天祐我諸星家興旺發達!」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可還不是全無顧慮。「因為這場大雨大部分運兵的船隻都中途回去了,如今我們的陸戰兵力還不到一萬。我們一旦出現在阿波海岸,三好一定會調集讚歧、阿波兩國的兵馬攻擊我們。要是海上再有什麼事,補給也可能受到威脅啊!」


  「不到一萬?不少了,至少比你當年的那十七個人強多了!」我這個人受環境影響比較大,隨著天氣的轉好我的信心一下子爆滿了起來。「水兵上岸我們就有一萬五千人,這個數字足以堅持甚至取勝了!再說與我們相比起來三好那邊的變數更多,豪族的反叛;內部的意見分歧;長宗我部的進攻,都有可能招致徹底的崩潰!現在你應該把精力轉到完善第一個作戰計劃上來。不要考慮後果,一切由我負責!」


  「主公……您變得有些有些像大殿了!」竹中半兵衛定定地望著我說到。


  「我只少不會變得像主公那麼殘暴,雖然我很想學成那樣!」我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波爾多白葡萄酒,也給竹中半兵衛倒了一杯。「現在我對一些事情也看明白了,你能看多遠敢走多遠,你就能到多遠!現在離天下被平定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為自己多撈些東西。」


  「可四國的守護,不可能都安排我們的人哪!」他看看外面雨果然就要停下了,語氣裡的擔憂也就變成了惋惜。

  「兩個,只要能有兩個也就足夠了!」我端起手中的酒杯泯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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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1 21:03: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8、打開的大門
      

  雨果然停得很快,大約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們的航速就非常快了,在下午三點半左右就到了阿波撫養城外的海面上。


  我離開辦公室走上甲板,這時船上的人已經差不多全都忙了起來,除了正常的帆手、炮手之外,還有許多水手在拿著大拖把刷著甲板上的積水。雖說這種船上已經有了相當不錯的排水系統,但還是無法完全避免積水的存在。


  腳踏在地上有一種呱嘰呱嘰的聲音,讓人聽著極為的不舒服,可能是因為穿了沉重的全身重甲的關係,我腳下的聲音尤其的響亮。我歎了一口氣,向更高處的艦樓頂部蹬去,身後除了侍從近衛外還有穿著軟甲的鶯和阿雪。


  「情況怎麼樣了?」我在舵輪前面看到了剛才先上來的竹中半兵衛,他是先期來作進攻準備的。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前面的撫養城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他回答時我架起望遠鏡向前看去,海岸上的城堡一片寧靜。也許是太寧靜了!


  「他們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不過不大可能有過於激烈的抵抗!」我自作聰明地分析到。


  「主公說的不錯,這麼大的一支艦隊大白天出現在海面上不可能看不到!」竹中半兵衛顯然已經見過來接應的忍者了。「這次行動的隱蔽性非常之好,三好家絲毫沒有察覺。根據最新情報這裡並沒有增兵,守軍僅有五百人而已!」


  「也許已經增了,只是你不知道!」我微笑著把望遠鏡收了起來,四下裡踅摸了一下。「師元到那裡去了!」



  「剛才他對微臣說再去檢查一遍裝備狀況,可能就快回來了!」竹中半兵衛沒有聽見我前面的半截話。


  「主公!」這時新八郎忽然從下面的甲板上也爬了上來,穿著鎧甲提著他那根「修羅之怒」。


  多山的海島作戰並不適合騎兵的發揮,因而這次我準備以步兵和鐵炮為主力作戰。但什麼事情都可能有個意外性,所以我也帶了五百哥薩克輕騎和兩百甲騎。連人帶馬可真是佔去了不少地方,而這次甲騎帶隊的就是新八郎。


  「主公,讓我去帶隊攻擊撫養城吧!」他跑到我面前說到。「自從到了甲騎備隊之後,就再也沒有過親自帶隊攻城的機會了。雖說作為騎兵去衝鋒也很帶勁兒,但是總作一種事情也是會膩的……」


  「守備撫養城的只有五百足輕,這樣你還感興趣嗎?」我直接對新八郎反問到,他心裡想要的是什麼並不難猜。


  「只有這麼少的兵力!」新八郎立刻愣在那裡並張大了嘴巴。「為了這對麼點兒雞毛蒜皮的對手還值得打上一仗,我看你們都是閒得有些無聊了!那我就再去休息一會,吃飯時想得叫我……」他說著扛起長槍就準備轉身下去。


  我忽然覺得新八郎活得似乎比我輕鬆自在的多,這樣的答案也許有些不可思議,但至少他有著極其喜愛的嗜好。我為什麼就不能小小的刺激一下呢?「你先等等!」我叫住了他。


  「現在就開飯嗎?」新八郎扭頭意外的問到。


  「才剛幾點啊!」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想一會兒親自參加第一輪衝鋒,你給我開路怎麼樣?」


  「有這個必要嗎……」新八郎有些奇怪。


  「諸星大人所言甚是,確實沒有這個必要!」他還沒說完竹中半兵衛就搶了上來,著急地勸阻道:「撫養雖然兵力薄弱但非小城,兩軍交戰時刻會有流矢飛彈。主公乃一軍統帥,實在沒有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我又不是作衝鋒的第一個人,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雙手一攤作了個輕鬆無比的表示。「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都曾經面臨相等的大軍親自攻擊過,也沒見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年桶狹間的時候,我也曾經追隨主公內府殿下參加過對今川義元本陣的襲擊,還因為奮勇作戰負過些傷。這些年我是有些退步,但還遠沒有到一碰就倒的地步……」我口若懸河地吹起了當年的「輝煌戰績」,只說得周圍的人都是一愣一愣的。反正他們當中不可能有人知道當年的真相,所見到的只有織田信長親自簽署的那張嘉獎令而已。



  「主公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竹中半兵衛還想勸阻,不管怎麼說他是知道我武功底子的。


  「沒什麼了不起,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我的大踏步地走入撫養城!」我抽出「黛」向天舉起,顯出了一副豪氣干雲的樣子。


  「哎……」竹中半兵衛沒有辦法,只得轉過身去叫過一大幫身手好些的旗本和衛士,親自安排「保衛圈」的設置。


  「主公,您看!」正在我不斷YY的時候,後籐又兵衛忽然指著撫養城的方向叫我到。「城門正在打開,他們是不是要逃走啊?」


  「啊!」我跑過去急急地拉開望遠鏡,再次向撫養城瞄了過去。果然撫養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真的像是有人在進行活動。「快傳令……」我有些著起急來。


  「主公,怎麼啦?」正趕上神谷師元從下面巡視回來。


  「看見了嗎?那邊的撫養城的城門!」我一把拉過神谷師元指著另一邊說到。


  「看……看見了!」他讓我的神情嚇了一跳,不明白這有什麼要緊。


  「開炮把出來的人都給我嚇回去,但不要傷著他們!」我飛快地對他命令到,彷彿是多麼重大的戰略決策。


  「轟隆……」雖然神谷師元對我的命令大感費解,但還是立刻執行了。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跑這麼兩個人算什麼大事,這樣攻城不是更容易嗎?

  不過要說這幾下威懾力還真是巨大,城門裡一個人也沒出來就又關上了。


  「主公,又有什麼事嗎?」竹中半兵衛好不容易佈置完畢急忙走了過來,他此刻是真怕我再出什麼妖蛾子。


  「沒什麼了不起,只是想讓我的親自上陣有點意思!」我現在真是感到有些意思了。雖然事先我已經打下了一些準備,但似乎遠沒有我這個臨時動議來的有趣。


  「敵人沒有投降的表示,我們是否要對城堡進行炮擊?」神谷師元又來請示到。


  「不要那麼麻煩,我們直接登陸攻過去!」我神秘地笑著搖頭否定了這個建議。「去把小艇放下去吧,我要親自登陸了!」我提著佩刀就準備從艦樓上下去。


  「主公,還是叫可兒大人或者大谷大人的部隊上去吧!」竹中半兵衛還是試圖進行最後的努力。


  「那還叫什麼參戰,我一定要隨第一波部隊登陸!」我堅決地否定了這一點。


  「這……是!」他轉過頭對神谷師元吩咐道:「快去替主公準備小艇,一點要最穩妥的!」隨即又使了個眼色。


  我乘著神谷師元專門給我準備的小船向岸邊劃去,這是以往的慣例並沒有什麼奇怪,可漸漸我覺得哪裡有些不大對頭,可還是說不出來究竟為什麼。直到我和近衛旗本們上了岸才明白,原來是那些槳手被吩咐了要故意慢劃,此時可兒才藏和大谷吉繼的部隊已經打開了城門,進城的都有一千多了!


  我進入到了城裡,主通道的戰鬥此時已經基本結束,地上三三兩兩地伏著一些守軍的屍體,但建築物並沒有損壞多少,可見交鋒進行得並不是如何激烈。


  我兩側是身穿軟甲的鶯和阿雪,再外圍是裡三層外三層的侍衛,不要說我,就是提槍走在隊伍最前列的新八郎也一個活著的敵人都沒碰上。這已經算不上是參加戰鬥,但我完全可以理解竹中半兵衛和神谷師元他們的心情。


  「主公請留步!」在本丸的天守閣下,一名足輕大將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裡面還有幾個敵軍負隅頑抗,請主公先往二之丸歇息!」


  「如果我連一個抵抗的敵人都見不到,那還叫什麼親臨戰陣!讓開!」我撥開了他繼續向前走去。


  一是因為剛下過雨,二是因為一直沒有動用火器,所以各處都沒有燒起火來。天守閣的樓梯上果然有二十幾個渾身是血的三好武士正在抵抗,因為地形過窄下面進攻的人一時無法使出全力。


  「新八郎,去!」我命令到。


  「好?!」新八郎呼叫一聲大步向前走去,守在下面的足輕一時不慎被他撞倒了好幾個。他只把手中「修羅之怒」斜著一揮,就砸倒了三個阻擋的敵人和半扇樓梯扶手。


  這二十幾個雖然也是有些身手的武士,但在新八郎面前就像被砍切的瓜菜一樣。排在後面的一個眼看情況不好,就倒提著佩刀向樓上跑去。


  「嗯!」我回頭向一個近衛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摘下背著的長弓抬手就是一箭,那名三好武士就嘰裡咕嚕地滾了下來。


  所有抵抗都被消除了,我緩緩登上天守閣的頂層,這裡的大門緊閉著,從裡面還隱隱傳出人聲。「住手!」我止住了一個旗本踢門的舉動,回頭對說有人說道:「鶯和阿雪隨我進去,其他人都等在這裡!」


  「哦……」並不是沒人對我這個決定沒有異議,但在我嚴厲的眼神下都退縮了。


  我來到門前緩緩地伸出了手,鶯和阿雪握著武器緊跟在我的身後。


  「夫人不要!」就在門被打開的同時,屋裡傳出了一聲驚呼。一個衣著華美的女人正拿著一柄短刀試圖刺向自己的胸部,另一個看樣子是女侍的女人緊緊地托住了她持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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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79、君子之辯證(上)  


  看到我們出現在門口,屋裡的人一下都愣在了那裡,以致所有動作都像電影定格一樣。持刀的婦人眼睛大大地瞪著我們,而托住她手的那個則背向門口半跪在地上,裡面牆角處還另外有幾個侍女和僕婦蜷縮著嗚嗚地抽泣,也唯有她們還顯得生動些。


  「你們全都退下,不得驚擾城裡的婦孺家眷!」喝退了門外的人後我並沒有繼續向裡走,而是在門口處席地坐了下來。「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就是諸星清氏!我已命令部隊不得侵擾無關人等,所以請夫人不要驚慌。」


  「我倒也聽說過殿下的名聲,自然也願意相信殿下的話!」那個持刀的夫人緩緩放下了高舉著的手,正色對我說到。「我等只是偶然來到此城的武士家眷,不知殿下是否可安排人送我等離去?」這個婦人倒還有些膽色,趁著她放手的機會跪著那個女人把她的那把短刀拿走了。


  這時我才來得及仔細打量這個夫人,從各方面說她都可以算得上一個美女,四十多歲的年紀對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也許大了些,但成熟嫵媚的風韻卻完全彌補了這一點。如雲的烏髮加上白皙的皮膚,猛一看不會有人懷疑她僅有三十出頭,眼角見不到一絲的魚尾紋,這使兩隻勾魂攝魄的大眼顯得更加幽深。


  「在下自然是絕對不會傷害夫人及隨從,但您就這麼回去真的好嗎?」我謙和善良的微笑著說到,從任何方面上看都是時刻替他人著想的謙謙君子。「自己的親人之間彼此仇視,這應該也算得上是人生之大不幸之一了。我是一個心腸極軟的人,雖然沒有這樣切實的體會,但是設身處地也可以感覺得到。夫人多年以來置身其中,想來一定比在下感觸更深。是不是這樣啊?崗本夫人!」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這位現任的筱原長房夫人瞪大了眼睛,驚恐地連著向後倒退了幾步。人也許會在某一時間戰勝對死亡的恐懼,但對知曉自己所有秘密的人什麼時候都會不自在。


  「夫人不必驚慌,我對夫人完全沒有惡意!」我繼續舒展著臉上的微笑,此刻她在我面前已經無所遁形。「在下奉內府殿下軍令出兵四國征討三好,只是為了替朝廷掃除叛逆,實在沒有屠戮無辜的意思。唯恐大軍過處有約束不周之處,因而急急趕來保護夫人等。如今士兵均已退下天守閣,不信的話您可自己派人查看!」


  「對付我們幾個弱女子,難道還需要持戈甲士麼?予州殿下還真是『慷慨』啊!」崗本氏冷笑一聲,用輕輕瞇起眼睛來表示對我的蔑視。「殿下既然無意難為我等,為何不送我們離開?恐怕是別有居心,想要要挾以為人質吧!」


  「哈、哈、哈……人質?對誰!尊夫筱原大人和三位公子嗎?」我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雖說並沒有冷言相向但卻帶著說不出的輕蔑。「當年三好家坐擁近畿時,政康殿下以萬軍伐我,卻被我千餘人馬輕易擊潰。如今三好氏已如風中之燭日薄西山,我挾數萬大軍兵臨城下,夫人卻說我意圖挾持人質相威脅!您認為如今的三好軍勢更為強大呢,還是筱原大人和三位公子的才能更勝過政康殿下?」

  崗本氏在我大笑時還對我冷眼斜視,到後來則是臉色越來越青,直至聽我說完就已是白一陣紅一陣了。「聽殿下如此說來,扣住賤妾不去倒是為了我好了?」她強自鎮定說到。


  「是為夫人也是為了在下自己,而且也是為了所有的人!」我恢復了嚴肅,甚至顯得有幾分義正詞嚴。「筱原大人與三位公子不和,這件事想必夫人比在下更清楚。在小事上尚且彼此拆台,面對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此番我率大軍征伐四國,想必三好家內部對於如何應對已經鬧翻了天。筱原大人和三位公子都是三好家的重臣,彼此之間又是矛盾重重,對於各方不是什麼好事,夫人長久以來居中調解恐怕也是甘苦自知。如今夫人滯留我處,正是筱原大人和三位公子和解的一大契機,和舟共濟一起對我用兵,這才是大利人和。可以說在下以一己之身避免了各方矛盾,這難道不是化解了夫人長久以來的心結嗎?」


  「殿下還真是個仁義『君子』啊!」崗本氏繼續對我冷嘲熱諷,我甚至覺得她是在逼著我殺她。


  「君子不君子的就隨他去吧!我倒是並不怎麼在意這些……」我垂下頭顯得有些無奈。「我與三好家的爭鬥源於天數,並不是因為我和貴方的努力就可以避免的。既然如此,不如以吾之惡名解貴方之艱難。於貴方是大好事,於我也無可再損,這樣的事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聽起來殿下的話雖然是在情在理,但想起來未免令人匪夷所思!」崗本氏並不是一個糊塗的女人,我的話沒有那麼容易令她相信。「殿下是名聞天下的智將,這樣為對手著想恐怕不合常理。此番雙方交兵本就是你死我活,離間對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作出使對手和睦同仇敵愾的事呢?」


  「如夫人所說這確實是使三好家同仇敵愾的事情,這種情況下沒有夫人的配合我又怎麼離間呢?想來夫人不會寫出這樣的書信來吧!」


  「我自然不會這樣做,可殿下又希望得到什麼呢?」崗本氏還是警惕地對我問到。


  「一戰!如真正武士那樣的戰鬥!」我對於島勝猛和新八郎臉上經常出現的那種虔誠得類似進入神殿的表情是相當熟悉,因而模仿起來也是惟妙惟肖。「事到如今三好家的敗落已經是無可逆轉,那麼就讓它最終的結局燦爛而輝煌吧!在不可能取勝的情況下拋灑出頭顱與鮮血,對於一個真正的武士來講未嘗不是一種最好的結局。三好長慶、義賢殿下當年的事跡我是仰慕已久,實在不希望他們建立的基業毀在瞻前顧後、委委瑣瑣之徒手裡。我劫持夫人的手段讓外人看來或許卑劣,但在下正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激發筱原大人與三位殿下的血性。夫人您對幾位親人的瞭解自然是比我深,認為不用這種方法他們會拿出多少武士的氣概一戰?」



  「予州殿下的謀劃……真的只有這樣嗎?」聽到我一再肯定的答覆,她對之前那些判斷的信心開始動搖。



  「夫人要是還這麼認為的話,那我就無話可說了!」我低下腦袋擺出「思考者」的姿勢,皺著眉頭開始冥思苦想。「我可以向夫人保證不向三好家派出使者,就把部隊紮在這裡等著他們來打。又或者夫人您寫一封信派信得過的人送回去,無論是什麼內容我都不過問。你可以放心在其中寫上咒罵我的話,激勵激勵士氣也完全由您。只是我想說明一點:我會在這裡等著他們前來攻擊,無論勝敗都不會難為夫人!貴方若勝自可前來迎回夫人;貴方若敗,一個月後我也將送夫人返回。只是關於這點我希望夫人不要在信中提及,以免洩了他們的士氣!」


  「若是這樣做,對殿下您可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了了!」患得患失中她又盯了一句。


  「害是有的,但談不到百;利雖然沒有,但這點兒我卻也不在乎!」我坐直了身子覺得「黛」長長的刀鞘有些頂得難受,就連鞘摘下來放在身邊。「與三好戰已經談不到危險,我對他們的極力反抗不但不感害怕,反而是有著一種企盼。在武田與上杉之後天下真正的武士日益稀少,多的是松永久秀之類的營營苟苟之輩。為此我更加希望三好這樣的大族能夠全前世之英名,劃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予州殿下果然不希望通過我,分化並進而招降三好家諸部?」崗本氏難以置信地問到。


  「這個自然,他們加起來也不是我一合之敵!」我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身邊的刀鞘,發出了一陣噠噠的聲音。


  「既然殿下這麼說,可否容我這就離開!」她的眼睛忽然一亮。



  「回去?回去繼續看著他們窩裡斗嗎?」我撇了撇嘴不屑的說到。「夫人回去只能努力調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對於軍國大事那是一點兒也插不上手。不但對筱原殿下和三位公子沒有絲毫益處,反而使他們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救他們一命夫人做不到;看著他們一個個死於內訌夫人不忍;全他們忠義之名夫人之情難棄!面對這種種為難夫人還著急回去幹什麼呢?不如安心在這裡住上一月,等到四國大事一定我定送夫人離去。若是他們中還有人健在,我就把您送到他那裡;若是……就請夫人自選一處尼庵精舍,我當奉一筆香火以資供養!」


  「予州殿下真是好大的口氣啊!」崗本氏的臉色此刻已是慘白,可尤自冷笑道:「殿下取得撫養城純屬僥倖,既俘獲賤妾等自然是要要挾三好家。還拿什麼大話欺人!」


  「這讓我怎麼說呢!」我站起來來回走動著。「三好家已在我股掌之間,難道夫人不相信嗎?我渴望一戰全諸位殿下名聲,難道夫人不相信嗎?為免夫人為難才將您接來,難道夫人不相信嗎?」我每走一步就問一聲,她不答只是冷笑搖頭。「那好,我就讓夫人心服口服!」我一笑之後突然高聲說道:「晶荷,你這次幹得不錯!」


  「謝主公誇獎!」剛才阻止崗本氏自盡的那個女侍跪地回答到,抬起頭露出了一對綠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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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80、君子之辯證(下)      



  「你?……茶若!」崗本氏???連著倒退了幾步,本想站住,可腿一軟還是坐在了地上。她指著自己的心服侍女手指顫抖,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


  「在下是諸星門下忍者虹綺晶荷,數月來受到夫人的照顧實在是感激不盡!」虹綺晶荷說完這番話,向著崗本氏盈盈一拜。



  「原來你把我誆至撫養城,是為了……」此時崗本氏的表情有些怒不可遏。



  「崗本夫人!」這時我叫了一聲。「夫人真是應該感謝她,是她使夫人在即將爆發的戰爭中置身事外,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煩惱。如清盛入道相國那樣的恆世霸者也無奈於天數,夫人這又是何苦呢?還是安心住在這裡,等著看三好家的覆滅吧!」



  「哦……」我的話使這個女人迅速冷靜了下來,她並不算糊塗。「殿下真的不是想利用賤妾,招降筱原大人和三個犬子嗎?」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著他無言微笑。


  「瞧我問的這個問題,殿下的真實意圖怎麼會告訴我!」她的臉上浮現出了真正意義上的苦笑。「雖然今天是與殿下的第一次會面,但賤妾所能確定的第一件事就是殿下雄才偉略蓋世雄傑,對於筱原大人和三個犬子確實不必放在心上。不過這樣反而更使賤妾焦慮,真盼著予州殿下是存了這樣的打算!」



  「這又是為什麼呢?」我反問了一句。



  「與予州殿下相較,筱原大人和三個犬子絕無勝算唯死而已!」她此刻的感覺就比死人多一口氣,那是一種斷絕一切希望人才有的狀態。「不要說是三好家諸人,就是新近崛起的長宗我部元親與殿下比起來,也不過就是蛟龍面前的泥鰍而已。殿下尚且如此,織田內府殿下的可怕也就可想而知了!四國乃至天下的大事已定,任何抗爭都是無意義的了。」


  「夫人能有這個看法很好,何去何從不妨多想想再決定!」我轉身向門外走去。「這段日子夫人可以安心住在這裡,看我說的話是不是會一一應驗!」


  「殿下,您真是了不起!」在從天守閣下來的樓梯上,阿雪心情激動地說到。此時各處已經完全安定了下來,侍從近衛們也早叫我哄到了樓下,因此只有我們三個人。「這個女人真是可憐,看著一個個自己心愛的人走向覆滅卻無能為力。這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還好殿下您把她解脫了出來,不然就又是一場生生死死的痛苦!」她雖然沒有親自經歷尼子覆滅時的情景,但從小就不斷地被灌輸「復國」的觀念,因此對這種事感觸很深。


  「可是我對她的印象卻很不好,兩任丈夫死了她自己卻還活著!」鶯的感覺卻是不以為然,她從小受的教育就是時刻記著用死來證明忠誠。「如果是我遇到這種事,肯定……」她說到這裡猛地意識到了這話非常不對,驚惶失措地看著我。



  「我倒是對這一點可以理解,畢竟還有支撐她活下去的東西!」我伸出手去握住鶯的手臂捏了一下,以此來表示我的安慰。「細川持隆死後她家給了三好義賢,因而為自己的兒子真之保住了生命和阿波守護代的位置;三好義賢死後她嫁給了筱原長房,所以不但兒子長治得以順利繼承三好義賢的家業,還維護了三好家暫時的穩定。她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能要求她怎樣?」


  「殿下!你真的是為了讓她脫離困境並和三好家徹底一戰,才把她賺到撫養城來的嗎?」阿雪忽然忽閃著大眼睛對我問到。



  「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我有些吃驚,她怎麼想起問我這個了。


  「我自然不敢懷疑殿下,可是……我總覺得那裡不對!」她滿腹狐疑地說到。



  「那好!你先告訴我……」我停住腳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道:「你先告訴我三個問題,第一、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第二、這個問題真的對你很重要嗎?第三、你心目中希望得到的答案是什麼?」



  「我……」阿雪被我問得一下子愣住了。「我……不知道!」想了半天後她最後老老實實地回答到。



  「那好!等你想清楚了這些問題再來問我,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絕無隱瞞!」我好不容易忍住笑對她說到。



  「嗯……好!」阿雪歪著腦袋邊想邊回答到。這時我們已經來到了天守閣下,一大堆旗本、近侍圍了上來,我們也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因為依舊把主天守閣留給崗本氏,我就暫時住在了二之丸,雖然簡陋些但也可以湊合,再說我也沒打算在這裡常住。一到地方鶯和阿雪就開始手忙腳亂地安排起了我的食宿,雖然只是臨時居所可也不能馬虎,這就是身為上位者的規矩。本想先休息一下,但竹中半兵衛就又過來找我了。



  「主公,一切已經都安排好了!」竹中半兵衛走進來時我正在吃晚飯,看他不正的臉色應該是一直忙到現在。



  「先坐下,邊吃邊談!」我指了指桌子對面的位置對他說到。有的人習慣不管怎麼勸也改不了,只能慢慢潛移默化地影響一下。



  「謝主公!」他倒是也不多作客氣就直接坐了下來。「現在入城的部隊已經全部安頓了下來,只是我們帶的輜重過多,地方顯得有些窄。現在還好說,一旦開戰就會顯得有些吃虧了!」



  「不要緊,我們把足輕本陣擺在城外就可以了!」我把一盤烤墨魚丸子向他推了推,又替他倒上了一杯酒。「我們把隨軍大炮布在城頭,這樣射程還會更遠些;足輕本陣背城而待,也佔了地利的先手;等到關鍵時刻騎兵再從側翼突襲一下,那麼此戰的大事也就定了。不著急,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真是沒想到會如此順利,與之相比起來那些困難真的全是小節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其實他本不善飲酒,但現在可能是覺得有些冷了。「我的想法與主公不謀而合,此番和三好家的第一仗已經是贏定了!不過最妙的還是虹綺真的把崗本氏誆了來,這回即便是他們中有個別清醒的想不打都不行了。」



  「這麼看我們還真是得感謝這場雨了,不到一萬的人馬正合適!」我也覺得這件事進行的太順利了,儘管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你認為這場戰役我們已經百分之百勝利了嗎?」


  「沒錯,百分之百!」竹中半兵衛可能是真的餓狠了,沒怎麼吃菜而是拿起了兩個飯團。「三好軍隊雖多又是本土作戰,但如今只怕是更加混亂。不但一定會急不可待地打這一仗,還把戰場的選擇權交在了我們手上。這一戰不但會贏,而且三個月之內阿波、讚歧兩國都會被平定!」



  「我的看法更樂觀,恐怕一個月就能解決問題!」我對他豎起了一根手指,在空中搖了搖。


  「一個月?緊了點吧!」竹中半兵衛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四國多山地,三好家轄下又都是世居本地的土著。根據以往的經驗在這種情況下,是擊潰易剿滅難,恐怕那些據險以守的要塞沒有那麼容易被攻克!」


  「如果要是當地人分裂了,有一半人幫我們呢?」


  「有一半……主公還有別的奇計?」竹中半兵衛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



  「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計』,只不過是『坐以待對手斃』罷了!」我忽然想起了阿雪剛才的問題,不知道她知道這個結果會不會影響我在她心目中的形像。「重治,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一件東西是你非常喜歡的,但又不得不與一個你非常討厭的人共享。現在這件東西被其他人搶走了,你和這個你非常討厭的人去一起奪回來,可結果卻是因為他的過失使這件事失敗了。那你心裡會是個什麼感覺呢?」


  「我自然是對這個令我討厭的人更加恨之入骨!」竹中半兵衛有些奇怪我怎麼會提出這麼不著四六的問題。「不過我暫時不會和他鬧翻,因為那個奪走寶物的人,這個我們共同的敵人還在!」


  「之所以這麼說因為你是個冷靜的智者,三好家的那幾塊料可沒這樣的智慧和心胸!」我面色一整不再打啞謎。「數天之內三好軍必然來戰,而此戰之後三好家內亂必起。失去了制約的筱原長房和『小三人眾』必定相互攻殺,三好義繼的日子也就到頭了,我們只要等著接收阿波和讚歧就行了!」


  「主公果然高明,微臣受教了!」半晌之後竹中半兵衛才說到。


  「我們和三好即將分出勝負,是否該和土佐的『那一位』打個招呼!」我這時又想到了那位積極的長宗我部元親。



  「招呼還是應該打的,這樣可以避免以後的麻煩!」竹中半兵衛想了想後馬上又說:「不過此時即便來了恐怕也分不到什麼,他想必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臣以為他一定會百般推諉,然後抓緊時間攻取伊予落個實惠!」



  「非常有道理……」我思考之後點了點頭。「那你就代我給他寫封信,詞句你自己斟酌吧!」



  「是!」他吃得差不多了就準備離開。



  「你去告訴虹綺……」我又提醒道:「好好照顧崗本夫人的起居飲食,既不能讓她跑了,也不能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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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0:49: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81、兔子的咆哮(上)   



  天正六年(1578)六月十九日晌午,三好家27000大軍來到了原本屬於他們的撫養城下。他們是排成非常窄的隊形從西北面山地接近的,是為了躲避可能來自海面上艦隊的炮擊。



  原本人數還可以再多些的,但對於這場戰役三好高層產生了嚴重的分歧,三好義繼和大多數地方豪族持反對態度,但筱原長房和「小三人眾」堅持。一向不太對付的筱原長房和「小三人眾」這回空前的一致,據說脾氣暴躁的十河存保甚至在最高聯席會議上拍了桌子,出兵的決議就是這樣強力壓服的結果。不過還是有人不買帳,讚歧天霧城主香川元景就沒有來,不過正是大敵當前,強硬派也不好逼人太甚。 `


  因為地形實在是太窄了,我只在城下佈置了可兒才藏和山中鹿之介的6000足輕,分左右翼排列,另外還有新八郎的200甲騎躲藏在城門洞裡,大約瑟夫的500哥薩克輕騎在不遠處低窪裡的小樹林中埋伏。我自己則根本沒有出去,津田一算指揮備隊中的大炮也陳列在城頭,不過鐵炮足輕已經分散到前沿去了。



  「他們還真是夠謹慎的!」看著遠處出營不遠就停下來的三好部隊,我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的大炮對他們的心理壓力太大了!」竹中半兵衛站在我的身邊,神情無比的輕鬆。「據忍者傳來的情報說:昨天晚上他們的作戰會議開的很晚,其間一直吵鬧不停!現在我甚至懷疑在我們發動之前,就會有相當數量的三好部眾不戰而逃。」


  「所以一定不要著急進攻,不然就無法在這次造成足夠的心理威懾!」我的手輕輕捶著城牆垛口上的方磚,感到一陣舒爽。現在一切都在按著我的計劃進行著,這場遊戲實在是太簡單了。


  「主公所言甚是!」竹中半兵衛嚴肅地點點頭。「擊敗三好家的主力不成問題,實際上現在這甚至已經不用考慮。可是四國有許多雖然狹小但卻險要的城堡,現在它們大多掌握在一些地方小豪族手裡。如果這次不能一次打掉他們對三好的信心,那以後將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那就先不要讓大炮上場,等他們表演一番再說!」我看著遠處的那一堆雜亂的旗幟,它們已經開始搖動了起來。「去把一算叫過來!」我對正巧站在身邊的櫻井佐吉吩咐到。



  「主公,您有什麼吩咐?」聽到我叫津田一算立刻趕了過來,事實上他離得也不遠。現在鐵炮備隊的基層指揮力量已經相當成熟,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只是和炮陣在一起。



  「如果在前面的平原上實行火力覆蓋,那麼能有多大的殺傷力?」我指著山坡下,足輕軍陣前那一片漫長寬闊的小平原說到。



  「如果只有五六千人散佈在這樣的區域裡,恐怕是有些得不償失!」他閉上一隻眼睛簡單地測量了一下。「但要是敵軍這三萬多人全部來攻蜂擁上來,那麼末將有把握三個排炮打垮三好軍所有建制!」



  「這可真是個大工程啊!」我有些為難,因為讓膽小鬼成為勇士自古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嘟、嘟、嘟……」就在我左思右想的時候,對面的三好軍終於決定不再等待。一陣陣急促的法螺聲中,有五千軍隊開始向城下我的步兵軍陣襲來。這雖然是一支由足輕為主體組成的部隊,但是專業化的輕甲長槍手已經達到了一半左右,而且有百餘人的騎兵夾雜其中。


  「這是誰的部隊,說得過去嘛!」我用手朝那個方向指了指。



  「應該是十河存保的部隊,在三好諸將中戰鬥力算是強的!」竹中半兵衛用眼睛一掃就得出了答案,這是一個軍師的基本素質也是必備功課。「十河存保雖然並不是十河一存的親生骨肉,但據說卻繼承了他的勇猛與暴躁。在用兵上他極少考慮後果,因而在對長宗我部家的幾次戰爭中他都是主動提出去打頭陣,雖說年輕但現在在四國境內已經很有些名聲了!」



  「好一頭蠻牛啊!」看著十河存保的部隊脫離本陣開始進攻,我不禁婉爾一笑。他們明顯是一顆試路的石子,身後並沒有其他部隊跟進策應。


  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被從兩側夾擊,十河進攻部隊在靠近之前微微轉了個彎,避開山中鹿之介的一側開始單獨與可兒才藏接觸。在被前排的鐵炮放到百十個人之後,雙方的前排開始用長槍互刺。



  「前面鐵炮隊做的不錯,既沒有把敵軍嚇跑也沒有顯得太假!」我回過頭來稱讚了津田一算一句後,又對竹中半兵衛說道:「雖說三好家是我們不是第一次交手,但隨著『三人眾』的覆滅上來了一些新面孔。就算是三好義繼這個老冤家,對我們的部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只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才藏這個毛躁的傢伙會不會誤事啊?」



  「主公不必憂慮,可兒大人也算是追隨主公多年的名將了!」竹中半兵衛倒是充滿了信心,好像完全忘記了可兒才藏以前闖過的那些禍。「之前對於此戰的全部構想,我已與諸位大人反覆的核對過,因此不可能再出什麼問題。加之現在雙方都沒展開真實的實力,也不可能有什麼東西刺激他!」



  「但願如你所說就好!」我又把注意力轉了回去。



  雙方的戰鬥在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著,甚至談不上什麼激烈,前排的士兵以長槍互刺,後排的士兵則原地踏步。陷於槍的長度和韌性,十河士兵被刺中的幾率更多,因為護甲的厚度,我的士兵受傷的可能性更小,不過也就是僅此而已。沒有慘烈的生死搏殺,甚至也連隊型的改變程度也不大,叫無意經過的人看來雙方這簡直是在磨洋工!


  「這個樣子不大好,似乎有些抬溫暾了!」我看著下面的景象,也開始捋起了那剛留起不長時間的小鬍子。仙芝她們幾個認為我這個造型很帥,我自己也覺得似乎更威風了些。



  「看來他們還是不太放心,得找點兒什麼東西刺激他們一下!」竹中半兵衛顯然也沒有料到進展會如此緩慢。



  他的話忽然使我腦中靈光一現。「重治,你說他們手裡會有多少望遠鏡啊?」我問到。



  「應該有不少吧!」雖然如此說可他自己也不敢完全肯定,只是主觀地分析道:「九州、四國與南蠻的接觸比界町還早,還要頻繁,望遠鏡這種東西應該不是很新鮮了。主公,您問這個幹嘛?」



  「也許我們該體諒一下他們焦急的心情!」我看了看緊跟在身邊的幾個人,然後選擇了鶯。「你去跑一趟吧!到天守閣告訴崗本夫人:筱原大人和三位公子都來了,她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親自出來看看我前幾天說得是不是實話。今天的太陽有些毒,記得上了外廊後給崗本夫人打一面雲蓋!」



  「主公真是奇思妙想啊!」鶯走後竹中半兵衛笑著對我說到。



  「也是將心比心嘛!」我也同樣含笑作答。說來也奇怪,對這件事我心裡並沒有多陰謀過後的厭惡感,雖說這也的的確確算是一件陰謀。不過即便沒有我這麼作,這個已經瀕臨瓦解的政治集團還是會走到這一步,這也算是歷史的必然趨勢吧!「現在就看他們上不上鉤了!」我真的不是很擔心。



  不久之後十河存保部果然亢奮了起來,足輕們在武士的督促下開始玩命,遠方三好主陣的部隊也是一陣躁動,只是依舊沒有別人補充上來。可兒才藏的部隊微微後退並產生了一定「動搖」,我回頭向上看時果然見到了一面醒目的朱紅色雲羅傘。



  「這樣陰謀的氣息是否太濃了?」竹中半兵衛忽然說到。「主公您看,對方的大部分人馬依舊持觀望態度,這說明對我們的戰力還是心存疑慮。雖說為了防備對方本陣山中大人部不去支援,這個道理在邏輯上也說得通,但還是會讓人產生摸不到底的感覺!」



  「那你看應該怎麼辦?」我也隱隱感到了這種狀況,就虛心請教到。



  「或許我們應該使個『巧勁』,瓦解掉這場進攻!」他又觀察了一下對方的陣勢後說道:「我軍這次不會帶來很多騎兵,這一點對方或偵察或猜測應該有個概念,因此他們在進攻中才會擺出這種不顧騎兵突襲的陣型。要是我們派上幾十個騎兵從側翼猛地衝擊一下十河部的本陣,那麼就顯得我們手裡並沒有多少本錢,是一副堅守待援的樣子!」



  「有道理!」我點點頭然後問:「你看是派哥薩克去,還是讓新八郎露露臉?」



  「都不太好!」他搖頭道:「這兩種騎兵產生的威懾力都太大,很可能就此把他們嚇回去。我看不如出動主公的輕裝旗本,幾十個人就行!」



  「那就……你帶人去一趟!」我的手指向了阿雪。「你帶50個旗本從側翼襲擊十河存保的馬印,只要能把他們嚇走就好!」



  「是!」阿雪興奮地高聲應了一句,她已經有很久沒得到這樣的機會了。



  「主公……不必如此吧?」雖然這個建議是自己提出的,但此刻竹中半兵衛卻有些猶豫。



  「姬武士出現在陣前,更能刺激一下三好家那些人的神經!」我又對後籐又兵衛、石河貞友、櫻井佐吉和伊木半七四個人吩咐道:「你們四個也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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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0:50: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82、兔子的咆哮(下)

  這支突襲別動隊出城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新八郎在看到後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兩句。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太張揚的任務,所以他也沒有很較真。

  這樣小的一支部隊實在難以引起人們的警覺,那怕是騎兵也往往會被人本能地輕視,其實歷史上有不少大軍中的名將都是死於這種幾個人的攻擊,不過能夠汲取教訓的人好像並不多。眼下包括十河部的三好軍就是這樣,可能甚至把這當成了一小隊傳令兵。

  "哈!"阿雪一馬當先衝入了十河存保的步兵軍陣,座下白馬揚蹄踢翻了四五個長槍足輕。後籐又兵衛等也緊隨其後,五千人的側翼被打開了一個不大的缺口。

  "站住!"一個手持太刀的黑臉武士迎了上來,這裡正是他指揮的部隊。雖然他還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本能地認為不能認這種勢頭如此發展下去。

  "看刀!"阿雪舉手中的薙刀"蛭卷"向對手的前胸刺去,人借馬勢這一刀顯得相當凶狠。

  對手也是一員久經戰場的大將,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彼此在勢頭上的強弱,加上兩件武器長度上的差距,對著強攻顯然並不足取。"開!"他大叫一聲立刀外磕,同時帶馬側一側躲開了阿雪衝擊的正面。

  "著刀!"見到這個機會阿雪刀頭上挑接著外翻一抹,一尺多長的刀刃就奔了黑臉武士面門方向。雖說她的力量也不算小,但在這幾乎清一色為男人把持的戰場上卻也算不上出奇,與新八郎那樣的"怪物"更是沒法比。所以塚原卜傳一直是因材施教,她的武藝以招術精奇取勝。

  "卟!"冰冷的刀鋒從黑臉武士的頸間劃過,從動脈噴出的鮮血形成了一團濃厚的紅霧。他瞪大眼睛仰身從戰馬上摔了下去,甚至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血跡染上阿雪的衣甲。

  突然發生的變故終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背後的混亂直接導致了前面作戰士兵的不知所措,為之作戰的主將是否還健在?這實在是一個值得每個一般足輕認真考慮的問題。前面已經有人開始向後跑,連帶著整個陣勢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散亂。

  十河存保既不是個白癡,也不是個第一次上陣的"草雞",面臨這種情況立刻開始穩定軍心的措施。前面隊伍中的下級武士們開始專心約束自己的手下,由後隊集結起一支約100 人的騎士迎向了這些"偷襲者"。

  "那就是十河存保的近衛隊,攻擊那面馬印!"即便是在紛亂喧鬧的戰場上,阿雪也敏銳地把握到了這一系列的變化,果斷地放棄了手邊已經失去抵抗意志的對手,將薙刀一舉率眾就向那個標誌衝去。

  50是個對100 人,數量上的差距是明顯的,但同樣雙方"質量"上的差距也不可忽視!兩支騎隊相向衝擊交匯,然後馬上就展開了血腥的搏殺。被十河存保自視為鋼鐵之師的精銳此刻卻好像陽春白雪,在日光的直射下開始融化了。阿雪率領的50個人在幾乎沒有損失的情況下,在與十河存保的馬印迅速接近中。

  "當年三人眾的部隊怎麼也不至於這樣,看來三好家是真的不行了!"看著現在三好家主力之一的十河部隊不過如此,我在城樓上不禁長歎了一聲。

  "雖然任何強盛的家族都不免有這一天,不過三好家盛衰之間未免都來得太過匆忙了!"說完這句話竹中半兵衛忽又話鋒一轉。"不過比較起來更加說不清楚的,恐怕就是對非功過的評說了!三人眾雖說在長慶死後撐住了三好家的局面,但使其實力大受損害的卻也是他們。在大殿入主近畿以來,他們不停地對和泉、攝津一帶的沿海進行騷擾。可實際上這不但沒有獲得絲毫好處,反而折損了他們自己本部的百戰精兵,最後是無法再掌控權力被趕了下來!如果當時他們全力經營四國,未必就沒有喘息的機會。"

  "這說明他們很有擔當,不忍見輝煌在自己手中斷絕!"我嘴裡雖然這樣說,但是心裡卻在思考:如果是我處在那樣的位置上,是否也能清醒的抉擇?

  很久以前我接觸過一些鄰里的"股民",那實在是一群把"慾望"無限擴大化了的標本!在上漲的時候總是想賺到更多的錢;在下跌的時候又想著馬上還會漲起來;不管是漲還是跌,都認為自己是最聰明、最有運氣的一個!人哪……

  "三好軍怎麼在這個時候行動了?"就在我深思恍惚的時候,竹中半兵衛忽然詫異地問了一句。

  我定睛一看,果然這一會兒局勢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原本半藏於山谷出口的兩萬多三好軍隊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也不整頓就這麼殺向正在激戰中的戰場,只是因為距離較遠又缺少騎兵還無法馬上接近。

  "三好軍還真是帶種,居然就這麼突然一下子爆發了!"我的興致越來越好,沒想到費了這麼大力氣花了這麼多心思想要達成的目的,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實現了。他們這是怎麼了?打了雞血,還是得了瘋牛病?

  "原來是這樣啊……"看著看著竹中半兵衛慢慢舒展了剛剛皺起的眉頭,還輕輕地點了點頭。"三好軍的這個賭注下得好大,不過就一般來講這實在是荒誕無稽的舉動!"

  "怎麼說?"我一時沒有明白。

  "三好軍是想趁著我們這只騎兵小隊出兵的機會,急速衝鋒讓兩軍混合起來!"竹中半兵衛指著那漫山遍野不成隊形攻擊過來的三好軍說道:"現在這樣作就是在賭,賭殿下您不會炮擊自己的士兵!只要您不開炮說不定他們就有機會,就有機會在近戰中取勝。"

  "他們這是想用超過三倍的人馬,來淹死我們呀!"我這時也有點發楞,這實在是個膽大包天的戰略。戰國時代的諸侯們大多視人命如草芥,炮擊自己的部隊又能如何,何況還只是區區50人。不過既然他們這麼執行了,就說明其中一定有個強力人物在其中推動。"很好,他們賭贏了!"我不可能向自己的部下開炮,何況那裡面還有我的阿雪。

  "是贏了,可也是輸了,我們甚至已經用不到大炮!"竹中半兵衛難得地不再謹慎,那只並不算強壯的手裡彷彿已經牢牢抓住了勝機。"軍旅之陣在於把全部力量分出主次,使堅實而強悍的用於攻擊;使敏感而脆弱的受到保護;運轉間又可以使疲憊的暫時休息。可像現在他們這樣隊型鬆散走樣,已經達不到應有的效果。混合起來或許可以使我們無法動用大炮,也能夠提高一些人數上的優勢,可不僅把薄弱暴露了出來通訊也受到了一定影響,要是突然出現什麼影響軍心的情況……"

  "好,你就下令吧!"我把一切決定權交給了他。

  "命令可兒、山中大人兩部收攏隊形快速前進,直接衝擊敵軍中路!"竹中半兵衛將右手舉在空中向前一揮,旁邊法螺響起的同時令旗也開始頻繁搖動。

  就在6000步兵擊破前沿開始嵌入十河部軍陣的時候,阿雪的小隊也在衝破重重阻力後逼近了十河存保的馬印。此刻十河近衛軍中的騎兵已經沒有了,只有幾個將領帶著一些精銳些的步兵在保護著他們的統領。

  十河存保騎在一匹高大的青色戰馬上,手握太刀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的部隊完了,僅現在就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力,他雖然魯莽可也不是白癡。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筱原長房對他的用心,那個男人實在是比諸星清氏更可恨。

  "十河存保,納命來!"就在十河存保心裡還在為究竟是冒著部隊潰散的危險撤退,還是硬挺猶豫不覺的時候,阿雪已經催馬來到了他的面前,雪亮薙刀如靂閃般襲向他的頂門。

  "找死!"十河存保不愧是四國聞名的猛將,面對攻擊不慌不忙,膝蓋一頂戰馬就向前竄了出去,藉著雙方接近長刀不便的機會,斜刀削向阿雪的脖子。

  "還有我!"這個時候後籐又兵衛緊跟著衝了上來,一擺手中的素長槍刺向了十河存保的前心。不得已之下,他之好回身招架,就這樣他們三個人戰成了一團。

  十河家的幾個家臣也想衝上來參戰,但武藝上都平庸得很,被櫻井佐吉他們三個擋在了外圍。

  十河存保確實勇猛,正常情況下就便是雙戰阿雪和後籐又兵衛也不致落下風,從心裡來講他也並不是太在意這樣一個女人加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可現在他的心已經亂了,整個戰局不是靠他的勝負就能左右的。

  "主公!前軍……啊!"一個家臣剛喊了一半就被伊木半七劈下馬來,可就這半聲也擾亂了十河存保的情緒。他偷眼看時發現自己的前軍已經潰散,200 個人馬都穿著重甲的騎士帶著一種轟隆隆的聲勢壓了過來。

  "這些該死的混蛋怎麼還不來救援!"十河存保咬牙切齒的向後張望,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群鬼怪似的騎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後隊的陣群裡,正在不斷吶喊著追逐一面又一面的馬印和帥旗,隨著那些標記和他們主人的翻倒,27000人的三好部隊真正作戰的已經是屈指可數。

  "啊!"分神的代價就是後籐又兵衛一槍刺中了十河存保的右臂,太刀掉落他伏馬敗走。

  戰局進行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具有什麼可觀賞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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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0:50: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83、戰場上得不到的

  直到天正六年(1578)六月二十六日,我依舊沒有離開撫養城,該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時還沒有準備好。不過可兒才藏率領的3000人馬卻在那場守城戰後的第二天,就開始沿著阿波的海岸線北上,昨天已經攻陷了另一個海港城市德島城。

  "筱原長房真的死了嗎?"我坐在天守閣窗前問到,手裡捧著一杯淡淡的清茶。遠處是蔚藍深邃的大海,天氣晴朗比我們來得那天好多了。

  "真的死了!"竹中半兵衛坐在不遠處,面前的小桌子上堆放著這幾天從整個四國彙集來的情報。"'小三人眾'以商議軍情為名把他誆到了名東城,在會議室裡埋伏下了甲士。這次行動得到了三好義繼的首肯,罪名是'通敵叛國'!"

  "以一郡之材妄圖治一國,雖說可惜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現在知道那天三好軍最後的衝擊就是他強力推進的,雖說魯莽但也有幾分血性。

  "也不能算是可惜,他臨死之前還在席前親手斬殺了三好長治!"竹中半兵衛拿起了一張紙,上面記載得非常詳細。"在得手之後十河存保和細川真之立刻襲擊了筱原領地上櫻城,結果城破筱原長房之子戰死!"

  "都死了?"我說不清是個什麼感覺,不過少了一個大族今後的統治應該能夠更順利些。

  "也不是全部,現在長房之弟筱原自遁還在!"竹中半兵衛說完這句自己也笑了起來。"不過這個筱原自遁和長房可不是一路人,不但陰險狡猾還貪婪無恥。他早就和長房鬧翻了,現在自己在外面,能不能算是筱原家的人還真不好說!"

  "小人?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我聽到這種品性的人本能的愣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一次得手之後就會對一種計謀模式產生本能地敏感。其實這種謀略用多了並不好,不但危險還早晚會洩漏。"這個人暫時先放一放,三好家剩下的幾個人怎麼樣了?"我是到了考慮該如何收網的時候了。

  "三好義繼已經逃回了勝瑞城,手下大約還剩5000人馬!"竹中半兵衛站低頭又看了看手裡的卷宗,關於這方面的內容已經剩下不多了。"雖然前幾天的戰役中三好義繼的直轄部隊並沒有損失多少,但因為我軍的戰力給了四國豪族們絕大震撼,加上這次筱原長房之死,所以已經沒有多少人原意去追隨他了。這幾天裡阿波有一半的豪族已經明確表示歸降主公,其他的那一半大多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細川真之和十河存保兩個傢伙有什麼打算?"這幾天我之所以沒有著急進攻,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在等一些事情的發生。

  "他們兩個倒還支持三好本家,並且正在努力聚集力量!"竹中半兵衛基本已經處理完了手裡的東西,把所有文件歸攏成了幾摞。"細川真之現在正流動於阿波西部各城,而十河存保也返回了讚歧,雖然多方奔走,但實在是應者寥寥!"

  "真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啊!"我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人在這個時候心情最是孤寂,最需要親人的安慰。你去安排一下,送崗本夫人離開吧!她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不要有任何難為,但一定要把她安全的送到目的地!"

  "是屬下一定盡快辦好,請主公放心!"他回答完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今天凌晨傳來的消息:蒲生大人率領的兩萬援軍已經啟程,預計今天晚上就可到達德島城。現在各項條件均已齊備,主公是該徹底解決三好家了!"

  "這樣很好,屆時我們兩路大軍圍攻圍攻勝瑞城!"我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準備去吃飯。"幽狐傳來的情況你應該也看過了,我們來商量一下阿波、讚歧兩國的地方人事安排……"

  "主公!"在門口後籐又兵衛迎住了我們。"宇喜多家的長船貞親來了,想要求見主公!"

  "他自己說他是長船貞親嗎?"我站在了原地,懷疑他怎麼敢如此的明目張膽。

  "是的,他是如此通名的!"剛回答完又兵衛就意識到了我真正的意思。"不過他經過了一番裝扮,而且只帶了一個隨從!"

************************************************

  長船貞親還是那副老樣子,球一樣的身體使裝扮商人變成了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他跪在候見室的中間等著見我,不過在他來講跪著或者是坐著、蹲著並無太大區別。"外臣拜見予州殿下,賀殿下橫掃四國武運昌隆!"他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做派真的很像一個商人。

  "不必客氣,大人辛苦了!"我招手讓侍從獻上了一杯茶來,隨即又把無關的人打發了出去。

  宇喜多直家兩個月前死了,家中並沒有出現什麼波動,幼小的八郎登上了家督的位置,但現在肯定是不能夠理事的。織田信長命令羽柴秀吉暫時兼管宇喜多家事務,這只"猴子"也確實做得很盡責,實在是太"到位"了!

  "沒想到宇喜多殿下走得如此匆忙,我竟然沒有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面!"儘管確實眼眶裡沒有眼淚,但我還是不得不作出一副悲慼的表情,僅僅是出於禮貌。他這次來的意圖我大概都可以明白,但還是要讓他自己說一下。

  "先主在日最敬佩的就是您予州殿下,在訓誡外臣等時更是每每提起!"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雙手捧著向前遞出。"先主一生最為遺憾的,就是始終沒有交上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經常為不能暢解胸中的鬱積而苦惱不已。好不容易遇到了予州殿下這樣一個可以引為知己的人,卻已是天不假年。彌留之際一再囑咐下臣,要把這些東西親手交給予州殿下。今後少主和宇喜多家,就拜託您了!"

  竹中半兵衛接過了那個信封,但是看到嚴嚴地用火漆和印記密封著,就沒有打開轉而交給了我。

  "這是什麼?"我想這可能是宇喜多直家給我的一些表白,但似乎未免太多了些。要是這樣他還真是能寫,可我對他的任何賭咒發誓都不會感興趣。一條"毒蛇"活著的時候都不能讓人相信,死了之後他的話就能讓人相信了嗎?

  "信是主公生前封好了的,外臣也不曾打開過!"長船貞親表示不能替裡面的東西負責,不過馬上又補充說道:"據先主自己說這是他一生中的所有秘密,而且寫下了如何取得那些證據的方法。至於其他的就不必說了,相信予州殿下心裡都能明白!"

  捏著這個沉沉厚厚的信封我良久無語,看來這輩子我是不可能弄明白宇喜多直家這個人了。按說對這麼個人說的任何話都無論如何不能相信,但他又能通曉人心,知道怎樣才能讓人相信。"宇喜多直家殿下希望我作些什麼呢?"我最後問到。

  "什麼都不必做,至少不必刻意去做!"長船貞親非常的嚴肅與鄭重,一點兒沒了上次那種小丑式的表演。"先主覺得現在宇喜多家這樣的狀況已經非常好了,不需要再有什麼大的改變。只是希望在將來天下大事確定的時候,予州殿下能夠記住今天的事,不要拋棄宇喜多家!"

  "難道今天的天下大事還沒有定嗎?織田內府殿下可是已經可以對大半個天下發佈政令了!"我認真地提醒他到。

  "可能吧!"他可能是想聳聳肩,但因為脖子太短這個動作不是很明顯。"這樣的問題內府殿下應該天天時時在想,予州殿下和先主可能也是反覆認真地思考過,可外臣這樣頭腦簡單的人實在不想費這個心思,而且我想了也沒什麼用!"他說這番話時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不知宇喜多家現在是個怎樣的情況?"我和竹中半兵衛交換了一番顏色後問出了這個問題。老實說做這樣的事有些見不得光,但實際上每個人都在這麼幹,有更廣泛的基礎就是擁有更大的實力,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所有大政方針必須要經過羽柴築州殿下批准,但是日常管理還是由岡大人、戶川大人和在下三個人掌握!"長船貞親知道我要聽什麼,而且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必要隱瞞。"少主尚且年幼,因此夫人對家中事務具有很大的發言權,不過一切政令、軍令只有通過我們三個人才能發佈。岡利勝大人在武勳派的將領中非常有威望,可以左右八成以上部隊的態度;戶川秀安大人掌握著少主的近衛力量,實際控制著岡山城的安全;一般的行政命令均由我起草,同時負責和配下豪族們的往來!"

  "請問長船大人,支持這件事的都有那幾位啊?"竹中半兵衛慎重地問到,如果這件事有什麼插曲的話還不如不搞的好。

  "請予州殿下過目!"長船貞親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是一塊污了吧唧的破布。我接過來展開一看原來是一份用血寫的誓書,在上面署名的除了三老之外還有宇喜多忠家和春家的名字。"這件事是先主生前就定下的,我們全都沒有異議!"他又補充到。

  "你們是不是太不謹慎了?"我有些懷疑他們隱秘性。

  "只有我們5 個知道這件事,其他人不過是聽從我們的命令而已!"

  "既然如此……"我提起那卷誓書的一角移到蠟燭的火焰上面,很快它就燃燒了起來。"幾位大人的這番心意,已經留在我諸星清氏的心裡了!"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84、逼近獵物

  天正六年(1578)七月一日,我率領的8500軍隊抵達了勝瑞城以南十里處的石槌山,之前蒲生氏鄉和可兒才藏率領的25000 部隊已經到達了。

  我走得不是很快,並且在出發前就向阿波、讚歧的所有勢力發出了三好討伐令,上面規定日期在石槌山集合,無故不到者視為三好黨羽。這實際上就是一份最後通牒,到底上誰的船是該表態的時候了!

  三好家的時代馬上就要結束了,但我實際上並不介意留下一兩個姓三好的人。其實相反,如果能讓他們看清形勢老老實實地交出權力,那麼我將會非常樂意給他們一個體面的下台階,甚至親自去替他活動也行。織田信長成立的那個參事府裡,眼下可還沒有幾個人呢!

  "重治,三好義繼還是那麼強硬嗎?"我從馬上扭過頭看著竹中半兵衛,詢問起了向勝瑞城派出使者的事情。

  "他已經瘋了,完全不可理喻!"竹中半兵衛臉上激動得有些發紅,能把他這樣脾氣好的人氣成這樣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派出的三個使者都被他給趕了出來,最後一個甚至被他在臉上刺了個'賊'字!他不但自己放肆辱罵內府大殿和主公,而且派了數百個嗓門大的士兵站在勝瑞城頭上,每天輪著班的大聲辱罵。雖然我們的大營距離勝瑞城尚有10里,可往來石槌山聚集的附近豪族非常之多,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很多將領都義憤填膺,蒲生大人幾乎約束不住了!"

  "他都罵些什麼?"我雖然看到了這份報告,但上面沒有提及咒罵的內容。

  "這……"提到這個問題他也有些猶豫。

  "沒關係,我只是想聽聽他能使出什麼樣的高招來!"這十幾年來罵我的人不少,可直到如今也沒見我少什麼。

  "他罵……他罵內府大殿是大竊賊、不知廉恥的暴徒、盜匪……"儘管覺得有些張不開嘴,可最後他還是說了。"他說主公是小竊賊、寡廉鮮恥的奸商、貪婪的惡棍……"

  "主公是不知廉恥,我是寡廉鮮恥,看來我在他心裡比主公還要好上一些嘛!"我俯下身拍了拍"黃金"的頸部,發現有一根草棍粘在鬃毛上,就伸手取了下來。"居然想用這種方法來打擊我們的士氣,擾亂我們的軍心?哼、哼……"我看著那根草棍笑了兩聲。"三好義繼身邊不止是沒能人,而且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廢物!"

  "上有好者下必甚之,有三好義繼這樣的主君,會出什麼樣的臣子也就不問可知了!"竹中半兵衛也苦笑著搖了搖頭頭。"經過這幾次的事件後,三好義繼現在是誰都不信了。不但反覆猜忌本家領軍的將領,反而益發寵信金山利泉這樣的弄臣。三好家是想不敗都不行了!"

  "無論自己多麼聰明,還是得身邊有幾個明白人哪!"話已經說出了口我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沒有之前的一些記憶我能看清誰是"明白人"嗎?

  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蒲生氏鄉是明白人,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可兒才藏、島勝猛是勇武異常的猛將,可如果少年時沒有那些關於日本戰國的知識,或者乾脆說沒有玩過那些這方面的遊戲,我能知道他們都誰是誰?除此之外我對偶然事件發生概率的判斷,對新鮮事物生命力的分析,我都能具備超過織田信長、羽柴秀吉和德川家康更敏銳的目光嗎?不可能,這個我自己知道。就憑我這個連班幹部都沒當過的平凡人,扔到人堆裡左拔拉又拔拉也找不出的普通人,會成為一個威震一方令所有人都側目而視的大諸侯?恐怕無論是打死別人還是打死我自己,都不會有人相信……"主公!……主公您怎麼啦?"看我半天發呆一句話也不說,竹中半兵衛叫了我幾聲。

  "哦……沒什麼,想了些事一時呆住了!"我心裡想的事沒法跟他說,而且說了他也不可能明白,儘管是一位天才軍師。"重治,你說我是不是有些老了?最近我經常覺得精力不濟,莫名其妙地就一陣陣發呆。難不成是我也該走下坡路了?"

  "這怎麼可能,您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嘛!"竹中半兵衛果然把這當成了我的多愁善感,並沒有太在意。"在您這個歲數的武將大多正在建功立業的時候,主公您沒有道理比他們差啊!不過您現在可以說已經功成名就了,那麼難免操勞的多些。只要多注意休息,不礙的!"

  "那可不一定,四十多歲就引退的不是也大有人在嗎?"我催了一下馬可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復帶住馬對他含笑問道:"一般的那些公務可總是你們在替我處理的,難不成你是指我的姬妾太多了?"

  雖然周圍的人都刻意壓抑著,可還是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竊笑聲。今天鶯和阿雪都沒有騎馬,不過她們乘坐的那輛車子也正在邊上跟著,想來也聽到了我這句話。

  "主公!我真的沒有……"竹中半兵衛有些發急,這類玩笑他可是不會開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抬手示意止住了他的不安,然後繼續向前走去。"崗本夫人回去後去了哪裡,都有什麼作為?"我的話題回到了眼前的事上。

  "一離開撫養城她就先去了細川真之那裡,勸說他不要繼續與主公為敵!"竹中半兵衛一怔之後,這才明白那句話不過是個玩笑。"……崗本夫人的話似乎對細川真之觸動很大,細川真之還在猶豫當中,不過備戰的速度卻明顯的慢了。之後她又去了讚歧,與十河存保的具體談話內容沒有偵測到,不過據推測應該和細川真之的內容差不多。之後崗本夫人就被軟禁在了十河城的二之丸上面,十河存保依舊是我行我素,可能是會談崩了!"

  "這倒是非常符合他們兩個的性格,細川真之瞻前顧後優柔寡斷,十河存保魯莽衝動不計後果!"我抬起軍扇遮了一下西斜的太陽,綿綿的石槌山下十數座聯營已經在望。

  "主公說得是,他們兩個的實力已經沒有什麼可慮了!"竹中半兵衛從我的語氣裡聽出了對這兩個人的輕蔑,也贊同地點了點頭。"現在大多數阿波和讚歧的勢力已經倒向了我們,您對這兩國的統治基本得到了各方認同。今天早上蒲生大人送來的消息說:到達石槌山的豪族軍勢已達13000 人,而且三天之內到達的還將有萬人以上!"

  "這不就是說……我們攻擊勝瑞城的部隊,已經快要達到六萬了嗎?我都覺得有些像是在欺負三好義繼了!"我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這裡比起近畿更加貼近原始的自然。總的來說我對這裡的印象非常之好,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的話我就不準備"大動"了。

  "主公!您看,蒲生大人來迎接您了!"竹中半兵衛對正在東張西望的我提醒到。

  "哦!"在遠處營門的方向確實有一群人等在那裡,看樣子真的是在恭候著我。為首的是不是蒲生氏鄉我看不清楚,不過其他的事情倒真給了我個意外。

  那"一群"實在是太大了,不算外圍的士兵就足足有三百多號人。這樣的陣勢我還真是不常見,他們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些都是什麼人,怎麼樣一下子出來這麼多?"我疑惑地對竹中半兵衛問到。

  "這都是阿波、讚歧兩國的豪族!"竹中半兵衛確實心細,對這樣的事情早就做到了心裡有數。"四國的豪族和國人眾勢力都很'碎',所謂的大勢力一般也都是許多小家族的結合體。而且這裡舊式神社的勢力也很強,佛門反而沒有多大的市場。這樣的情況有利也有弊,治安較難維持但大的叛亂也不怎麼容易發生。雖然他們普遍比較排外,但站住腳也就好了!"

  "哦……"我心裡輕輕地動了一下。這時那群人已經來到了跟前,我們也就停止了交談。

  "殿下!"那群人為首的正是蒲生氏鄉,疾走幾步來到了我的面前。今天他顯得神采奕奕,看著統領豪族的架式非常到位。"阿波、讚歧的諸位已經恭候多時,就等著您了!"他急著替我拉住了韁繩。

  "你真是辛苦了,也有勞了諸位大人!"我非常平易近人地下馬走到了眾人中間,前排的幾個人幾乎都點頭致意了一下。

  其實恭候多時的話並不正確,有很多人根本還沒來。不過這並不要緊,只要我表示出一定親和的態度他們就都會來。這是我統治四國的開始,一些懷柔是非常必要的。這些人雖然排外但並不強硬,之所以形成獨立王國多是得意於四面環海難行的原因,在這點上和紀伊眾非常的不同。

  "殿下!"初見的混亂過去之後我們一起向裡走去,蒲生氏鄉用足以讓周圍人聽到的聲音對我說道:"此次征伐四國主公非常重視,在下臨來之前他一再叮囑:反叛朝廷的罪責只在三好一門,並不會肆意株連其他的人!只要對朝廷的治理予以協助,那麼人人都是有功之臣!"

  "主公真是寬厚啊!"我應景地感慨了一句。

  "為了宣示朝廷既往不咎的意志,主公還特地讓我替您請來了一位客人!"他說著向即將到達的營門前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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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0:51: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夢幻之南海 85、義行天下

  在門前孤零零的站著一個老者,雖然長得有些瘦但身體看上去還算結實。稍有經驗的人一望便可得知,這位老者應該練過武藝,而且還保留著一種長期統領軍隊的那種氣勢。只是如今他已顯得有些頹唐,不是身體上的原因,是精神上的問題。

  "笑巖公!勞動您來了?"我跑了兩步上前拉著了他的手,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激動"。這位老者就是三好長慶的族叔,現在三好一族的長者三好康長,入道後稱笑巖。

  三好笑巖應該算是個文武全才,既數十次領兵作戰又曾經穿梭出使,只是因為都不算很突出,所以也始終不曾進入核心圈子。不過這個人的眼光還算是不錯,幾次重大抉擇都選對了方向。先是支持三好長慶登位,可又在長慶弱小的時候致力於三好家與細川清元和和解,織田信長進京後他也是首先轉向的人之一。後來他逐漸淡出了政壇,入道並隱居在京都附近,可以說沒有什麼用的"牌位"式人物。

  "予州殿下客氣了,這是老朽應盡的一點義務!"三好笑巖也挽住我的手重重地上下搖了兩下,不得不承認這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力氣確實比我大。"三好一門不幸,子孫不肖忤逆朝廷,面對織田內府殿下的雷霆之怒仍不思悔改,勞動予州殿下親統大軍跨海遠征。我笑巖已是身無長物,僅剩下這把老骨頭,大的事情也作不了,就替予州殿下站腳助幾聲威吧!"

  "這是您老給我的面子,清氏感激不禁銘感五內!"我把胳膊從他的掌握中掙脫出來,變個姿勢扶著他的上臂一起走進大營。

  我的營寨建起來至少還需要一個時辰,所以只好先到蒲生氏鄉的大帳裡坐一坐。不過這裡也顯然坐不下三百多人,所以在帳門前又說了幾句話後大多數人就都識趣地離開了。最後入帳坐下的只有不到四十個人,不過多少都是有些影響的。

  "殿下,我再來替您介紹一下!"我坐在主位上並拉三好笑巖坐在了我身旁,不過馬上蒲生氏鄉就又領了個人來到了我面前。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亂七八糟的人犯不上單獨介紹。"這位就是讚歧天霧城主,香川元景殿下!"他側身把正面位置讓給了身旁的中年武士。

  "拜見予州殿下,願為殿下平叛效力!"香川元景不是躬身,而是俯身向我行了大禮。

  "原來是香川殿下,請不必多禮!"我示意竹中半兵衛替我攙扶他起來。

  香川元景的長相和氣質確實不太體面,甚至脫下那身盔甲就可以混同於一般的農夫,不過說起他的氏源卻確實久遠,十河之前的讚歧守護就是他們家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抗衡後他們選擇了妥協,不過也保住了天霧城附近一大塊地盤,而且具有相當大的獨立性。

  "香川大人想必是剛從讚歧那邊過來的,依你看會有多少人繼續支持三好家……我是說三好義繼呢?"我並沒有因為直觀的感覺就小瞧這個人,能在強敵久攻下屹立不倒自有其不凡之處。

  "殿下體恤蒼生不願多造殺戮的心情,實在令在下感佩至深!"說到這裡他真的是一臉的激動。"現在讚歧的民眾多以看清了三好義繼的真實嘴臉,沒有多少人會跟他走上絕路。就像在下這樣,大多數城主豪族都來了石槌山,還有一些在路上。真正會跟著三好義繼的可能只有十河存保了,對著樣的人您實在不必要再顧忌!"他說的這番話很有技巧,恭維我、吹噓自己、打擊敵人一氣呵成,是個會說話的人。

  "這樣……總是不太好吧!"我皺起了眉頭,眼神在帳內掃過最後停在三好笑巖的身上。"不管他們作出什麼,總是一班朝廷的子民,不教而誅未免有失仁厚。即便是首犯罪大惡極法不容誅,總還有那些身不由己的足輕平民吧?我之所以命令大軍遠離勝瑞城佈陣,就是想再給他們一個機會。現在這麼長時間都等了,不再作些努力我實在是心有不安啊!"

  "予州殿下能有這番心意,就是三好家的歷代祖先泉下有知也感激不禁了!"三好笑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三好義繼倒行逆施自決於天下,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看來這是上天要絕我三好長支一門了,殿下……予州殿下您就看著辦吧!"

  "笑巖公不必如此!讓我們再來想想辦法,或許……"我好言委婉安慰著他。

  "主公!"這時一個傳令兵進來通報道:"剛才十河存保率眾進入了勝瑞城,現在全城已經加強了守備!"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啊……"三好笑巖喃喃自語著不斷搖頭歎息。

  "予州殿下,您現在都親眼看見了吧!"香川元景是個聰明的人,我的直屬部下還沒開口他就搶先說道:"三好義繼和十河存保這一干逆臣是存心要和朝廷對抗到底,事到如今您不能再猶豫了!對於這些人,是不殺不足以復朝廷,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香川殿下,你是在逼迫予州殿下嗎!"蒲生氏鄉沉下臉訓斥到。"予州殿下是朝廷明詔任命的平叛大將,我等只能勁力輔助誠心建言,怎麼能夠肆意指手畫腳呢?"

  "是、是、是,在下失禮了!"香川元景一頭大汗地退回了座位,因興奮而一時失去的理智終於回到了他的腦子裡。

  "雖然香川殿下是有些衝動了,可說的話還是句句都站在'理'上的!"竹中半兵衛看了看一時無語的眾人,然後緩解了一下氣氛。"撫養城新敗之後叛軍士氣低落,正是殿下破敵的大好良機,若不如此恐怕他們就會收集力量進一步頑抗。如今內府殿下催促日緊,要是有什麼意外主公您要擔的風險就太大了!"說這話時趁別人沒注意他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笑巖公,依你看……"我一臉為難地看向低頭不語的三好笑巖。

  "事到如今,一切但憑予州殿下裁決!"他用低低的聲音回答到,依舊沒有抬頭。

  "這個……"我站起來在大帳的中間走了兩圈,臉色幾次變了又變。"如果……如果我允許您進城勸說他們兩位,您自認為會有多大的把握?我可以保證在這期間不會發起攻擊,如果他們歸降朝廷也會既往不咎。不管成與不成您都不會有任何麻煩,就算有人在內府殿下面前說三道四我也會替您擔保。您看這樣可以嗎?"說罷我對帳內的眾人嚴厲地掃視了一眼。

  "予州殿下……你這樣的胸襟讓我無話可說!"三好笑巖一時淚流滿面,帳內其他幾個三好分支的人也是戚動不已。"對於這幾個逆賊我早已經是無話可說,予州殿下您更是作到了仁至義盡。與您的大仁大義相比,那幾個畜生要是有絲毫良心,早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老朽懇請殿下盡快發兵,對著樣的人老朽也是無能為力!"

  "是這樣啊!"我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腳步顯得非常無力。三好笑巖都作了這樣的表示,那麼其他人也都認為攻打是唯一的途徑了。"不行,我不能作出這樣的決定!"就在所有人(或者有一兩個例外)都認為馬上就要開戰只等著分配任務的時候,我卻痛苦又無力地說道:"三好本家並非是是什麼草寇盜賊,我實在不忍就這樣見其煙消雲散。為了維護正宗的宗祀法統,我們不能放棄最後的努力!"

  "予州殿下(主公)!"這簡直是在拿國家大事開玩笑,眾人都開始要激動了起來。當然也有不少人在暗地裡開始了琢磨,究竟自己這次來石槌山是不是錯了?這樣婦人之仁優柔寡斷的人能有什麼作為!

  "主公,靜水幽狐大人回來了!"這時有近侍進來通報。

  "快請他進來!"我借這個機會暫時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主公!"靜水幽狐一身樸素僧衣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雖然滿臉的疲憊但又隱隱帶著一絲興奮。

  "有什麼進展嗎?"我著急地問到。

  "是有些消息!為臣剛剛從細川真之殿下那裡過來……"他坐在侍從們剛剛搬來的一張馬扎上並喝了口茶,帳內的人緊盯著他的嘴。"細川殿下表示願意進勝瑞城勸服三好義繼和十河存保兩位殿下,不過為了有所保證他要求帶兵進城,並且給他10天時間……"

  "放屁!"靜水幽狐一句話沒說完已經是群情激憤,可兒才藏甚至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簡直就是拿朝廷大事當兒戲,存心想要主公一敗塗地!說,你究竟受了三好家多少好處!"

  "大家都不要吵了!"我抬手止住了眾人,轉都對靜水幽狐問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微臣相信!"他依舊沒有改口。

  "那你願意跟他一起到勝瑞城裡走一趟嗎?"

  "微臣願往!"靜水幽狐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辛苦你立刻回到細川真之殿下那裡,說我答應他的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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