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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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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18: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6、年少輕狂時(下)

  看見這些少年武士有可能隨時動手,那些安分守己的平民哄的一聲都散了,這是可能被誤傷甚至送命的事,無關人等自然不會無故上前。老闆站在那裡干搓手,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那兩撥人都屬於「麻竿打狼,兩頭害怕」的類型,並沒有馬上動手。這樣就給周圍的人撤退留出了時間,淅瀝呼嚕中暗藏的護衛也都隨著人流走了出去,沒有引起對峙雙方人員的注意。二十幾個忍者藏在樑上、柱後、櫃檯下等等隱秘的地方,手中握著沒尖、沒刃、不會要命的暗器,隨時準備解救雙方陷入危險的人員。

  「這回可以了吧!」那個抱槍的保鏢雖說耿介,但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非常清楚在這樣的鬧市區動武要擔多大的風險,要是再引起大規模流血就更是不得了的事。此時劇場裡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他想的迅速解除「麻煩」,然後離開也容易些。

  套子在他手中一層層打開,先是一層麻布,然後是一層牛皮,最後是一層油布,終於全部打開了,裡面是一截一尺餘長的雪亮槍尖露了出來。我雖然不知道那支槍的名字,但看來也不是平凡之物。

  「我看可以開始了,誰想先送上腦袋!」保鏢橫槍身後冷冷地說到,槍尖斜指下垂,綴纓耷拉到了地上。

  對面的人雖然超出這邊一倍還多,但是這並不表示他們就有拔刀相向的勇氣,或者說作好了砍人的準備。一般所有小混混都是這樣,一時衝動的白刃相向或許可能,但是以搏殺為目的的格鬥他們卻未必有勇氣參加。遲遲疑疑當中,幾個人開始把刀往外拉。

  「我看我們還是換一種方式吧!」這時後籐又兵衛緩緩開了口,他甚至手都沒有碰一下刀,而是冷靜地抱肩站在那裡。「一旦動了刀我們雙方都不得善了,除非有一方完全躺在這裡,否則誰都沒辦法從這裡走出去。要是耽誤了時間讓治安奉行官插手進來,那麼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你想怎麼樣?」壞小子的頭領在和手下嘀咕了幾句之後,轉過頭來大聲問到。很顯然就算拋開「流血犧牲」的恐怖不談,鬧到他們各自的家裡也不是什麼好事。

  「兩個辦法!」後籐又兵衛向對方伸出右手,豎起兩根手指並且晃了晃。「第一,我們另約時間地點,最好是在野外沒有人的地方。這樣有幾個好處,第一不怕有人干擾,第二有什麼『後果』的話也免了麻煩!」說罷他就冷冷地盯上了對方。

  這個「後果」的含義是什麼不言自明,對方聽這麼一說更加猶豫,因而半天也沒有說話。出去?有埋伏怎麼辦!

  「看來你們是不太屬意這個主意,沒關係,那再聽聽我的第二個建議!」後籐又兵衛又開始說第二個主意,雖然看起來神色嚴肅甚至有些陰狠,但根據我對他的熟悉發覺了他隱藏起來的那絲狡猾的微笑。「我們雙方不動武器,赤手空拳地在這裡較量一下。哪方輸了就向對方磕頭賠罪,至少眼前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當然,如果不服的話以後還可以找場子。一會兒結束後雙方留下姓名,以後再找打個痛快!」

  我在裡面暗暗點頭,後籐又兵衛果然心思縝密。既然這麼半天了對方都沒有報出姓名,那就是根本沒打算暴露身份,所謂以後找場的話,不過是為了雙方下的台階而已。從那些小子的做派就可以看出不會有多高的本事,自己這方應該能夠拿得下來。另外他還用眼神在幾個隱秘的地方掃了掃,看來已經發現了暗藏的忍者。

  「這……」對方非常痛快的選擇了第二個方案,但這邊那個提槍的保鏢反而猶豫了起來。他扭頭向那個「草帽男」看了一眼,徵詢請示的意思非常明顯。

  「既然又兵衛兄出了這麼好的主意,那麼我們就這麼辦吧!」「草帽男」看似沒經過什麼考慮就答應了下來,並後退兩步來到牆邊,首先將佩刀連鞘摘下放在牆根上。

  「正等著呢!」明石全登急火火地也走到那面牆下,也將自己的佩刀放了下來。他此刻臉憋得通紅,看來也是急著一展身手呢!

  「可以了嗎?」雖然剛才的交涉仙鯉丸一直沒有出聲,可等到各就各位時就顯示出了主將的地位。他左面站著又兵衛右邊站著「草帽男」,沉聲向對面問到。

  「那就開始吧!」對面的首領話音出口的同時,一隻茶壺從他藏在身後的手裡飛出直奔仙鯉丸面門而來。這些小痞子雖然決鬥可能是瞻前顧後,可是打架絕對是行家裡手。

  「啊!」我都不禁驚呼了一聲,脫離街道鬥毆多年我都忘記有這一手了。

  可惜仙鯉丸身邊有一個身經百戰的後籐又兵衛,在那只茶壺出手前他就已經把仙鯉丸拉到了自己身後。其實他從來沒有放鬆過對敵人的觀察,包括那只偷偷藏在身後的茶壺。「不錯啊小子!」他「誇」了對方一句。

  「這可是打架哎……啊!」趁著他得意洋洋的時候,後籐又兵衛搶前一步一拳擊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身子直直地向後摔去,幸好被在那裡的同夥擋住了。

  「謝謝,你的提醒!」後籐又兵衛嘿嘿一笑,同時一腳踢向了旁邊另一個人。其他人尾隨而上,雙方展開了一場混戰。

  在這些人裡面最富戰鬥力的無疑是後籐又兵衛,長期在生死搏殺中鍛煉出的人絕對不一樣,那種用血換來的反應從來也可以保住你的鮮血。在戰鬥中他不但游刃有餘,而且有選擇地下手,開始的幾下打翻了前排最有準備的幾個,而後又巧妙地把後面兩個遲疑中的對手讓到了仙鯉丸面前。

  那名原先抱著槍的保鏢雖然趕不上又兵衛,但顯然也是經歷過戰場磨礪的,而且他下手往往更狠,可能是因為身為外鄉人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之。在混戰中他總是寸步不離那個「草帽男」,家臣的身份已經是勿庸置疑了。

  「草帽男」出手極少出手,但是一旦出手卻又決不含糊,在他手下已經有兩個人失去了戰鬥力,倒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哼哼,從遠處看應該是斷了一兩根肋骨,但也不致於落下什麼殘疾。由小可以見大,這個人對時機和分寸掌握可以說恰到好處。

  明石全登在學武上有相當了不起的天份,但是畢竟剛剛十歲出頭,在這個年紀上的孩子差一歲往往身材體力就會差上一大塊,所以單靠正統招術他是相當吃虧的。可他並不想吃虧,在所有人裡他最先恢復了對武器的使用,一根由矮桌上掰下來的腿。這件武器雖說短小但足夠強悍,在一個對手的腹部受到猛力一戳之後,立刻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地變成了一隻「龍蝦」。

  這裡面最「笨」的就是仙鯉丸了,包括那些對手在內,只看得我是一個勁兒的歎氣。街頭打架和足輕的混戰有些類似,但和前後左右都有衛護的大將交手絕對是兩碼事。仙鯉丸不但交手時只注意眼前的那一個對手,而且招呼的位置也絕對「正統」,人挨人、人擠人的狀態下自然是免不了吃虧。終於在後籐又兵衛被兩個對手前後抱住之後,他的左頰挨了重重的一拳,自左眼以下的一大片立刻青了起來。

  「開!」後籐又兵衛大喝一聲雙臂齊震,把抱著他的兩個敵人推倒在地上,緊走兩步揪住仙鯉丸對手的後脖領子,抬起一腳踢了出去。他的眼睛不住在向四周掃視著,可能心裡相當地焦急而困惑。

  「誰也不許出去,命令忍者也不許主動攻擊對方!只要沒有出現重度傷害的跡象,拳拳腳腳的就讓他們打去!」與此同時,我也再次對身邊越來越躁動不安的幾個人強調到。

  「主公,再不出手少主他們是要吃虧的!」石河貞友壓抑著嗓門嚷到,身後的兩個人也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吃虧?也未必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嘛!」我故意低下頭表現得對外面的事很輕鬆,同時替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吃小虧總比吃大虧強;眼前吃虧總比將來吃虧強;打架吃虧總比戰場吃虧強。難得有眼前這樣的機會,吃一次虧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啊!」

  儘管對於我的這番奇談怪論存在異議,但我既然這麼肯定他們卻也沒有別的辦法。與此同時外面的一場混戰已經到達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並且受到明石全登的啟發後越來越多的人拿起了「武器」。

  「嗨!」一個人舞動一隻拖把劈頭蓋臉地砸向「草帽男」,後者立刻閃身躲避。可不想另一個人從後面將他攔腰抱住,這時他的保鏢也被纏住,眼瞅著就躲不開了。

  「啊!」「草帽男」非常機警,斜著一側身帶的身後的人一踉蹌。不過畢竟躲閃的幅度小了點,拖把碰掉了那頂草帽後,又在他肩頭不輕不重地來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我站起身後,又對櫻井佐吉說道:「你在這兒看著,仙鯉丸再挨個三五下後你就到外面去大喊:『治安奉行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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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19: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7、約定(上)

    我站在池塘的南側悠閑地喂著鯉魚,快半個小時了仙鯉丸他們還沒有回來。換好了衣服後我就等在這裏,因為身後十幾丈處就是花園的角門。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輕松愉快了,盡管今天闖禍的主角並不是我,可我還是非常的高興,甚至是一種發自心底的竊喜。這是一種來自內心的歡愉,至少我的心境還沒有完全老去。

    “要是我也親自到街市上打上一架,然後再被別人揭發出來,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呢?”想著想著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以致把手裏的漁食撒在了衣服上。這實在是個有趣的想法,說不定哪天我真會去試一試!

    不過我畢竟是個成年人了,而且是個責任很重的成年人,一些事情在心裏想想也就罷了,甚至連想也不能想得太多。因為有著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考慮,這種輕松幽默的YY恐怕也只能是一種調劑品了,而且是像味精一樣不能放得太多的那一種。

    “那個人應該也會過來吧!”我在心裏這樣的問著自己,這也就是我這樣人的悲哀。稍稍輕松一下又會立刻陷入自尋的煩惱當中,真不知到這種狀況會持續到哪一天。其實在我的心裏早就有一個聲音告訴過我:“到你此生結束的那一天!”只是我本能地不願意承認而已。

    我所說的“那個人”就是仙鯉丸的朋友,就是那個神祕的“草帽男”。在那頂草帽掉落的一瞬間,看似平靜如水的我心裏就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別誤會,我之前並沒有見過他!只是看到了他的面容之後,我馬上想起了他和他保鏢那古怪口音的出處,從而也就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那種口音我以前確實接觸過,只是因為時間太久忘記了而已。

    自從確定(85%確定)了那個人的身份後,我就一直心裏謀劃著某些事情,不過無論從各方面來說都似乎遠了點兒,也許這正說明我是天生的勞碌命吧!

    “吱~呀!”我身後的那扇角門響了一下,應該是被打開了。不過接下來就沒了別的聲音,既沒有說話聲也沒有腳步聲。

    “就想這麼溜回去嗎?回來了居然也不問候一聲!”我唰得一下將魚食拋向了水面,撒成扇子面形劈劈啪啪地落入水中。

    “父……父親,我……我沒有看到您在這裏!”仙鯉丸的聲音在後面響起,裏面夾雜著抑制不住的緊張。

    “是沒看到我還是不想讓我看到,這其中可是有很大差別的!”我把裝魚食用的方木盒放在了一塊巨石上,一邊撣著手上的殘渣一邊轉過身。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仙鯉丸,他臉上除了左頰上的那塊淤青又增加了一小塊傷痕,是在下巴上,估計是中了一個“沖天炮”。

    “怎麼樣,贏了嗎?你可別告訴我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我笑瞇瞇的走過去,絲毫也看不出生氣的樣子。“其實輸也不要緊,畢竟天下無敵的人只是極少數的一部分。我就是曾經輸過不止一次,但事後想起來都是沒有可遺憾的地方。你是不是也是這樣啊!”我探出手去裝作是要撫摸他的臉,實際上是在他的一塊傷痕上按了一下。

    “啊!”仙鯉丸疼得大叫了起來,還雙腳並攏向後蹦了一下。

    “哎呦呦,傷得還真是不輕啊!”我揶揄地圍著他轉了一圈,作極度驚奇狀。“那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的,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吧?是小早川隆景還是上杉景勝,再不然就是武田家或者北條家的名將了?說說看,也讓我替你榮耀一回!”

    “……”仙鯉丸的臉已經一直紅到了耳朵後面,低著頭看樣子是要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如果不方便說你的‘敵人’,就先介紹一下你的‘戰友’吧!”事情要適可而止,我結束了使他難堪的教訓。“不管怎麼說你們剛剛並肩進行了一場戰鬥,這也是一種‘緣份’哪!”

    “晚輩失禮!”那兩個人這才從我這些聽似莫名其妙的理論中清醒過來,一齊彎下腰向我行禮。“在下是東北來的野武士一島騰次郎(片倉小十郎)見過大人!”

    “看來你們也是相識匆匆還沒有來得及介紹,那就由我先開始吧!”我臉上和藹的微笑不曾有絲毫或減,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說道:“在下是諸星清氏,歡迎兩位光臨捨下!”

    “諸星清氏?!”兩人彎下去的腰有如安上了彈簧,唰的一下就繃直了起來。“您……就是諸星予州清氏殿下?”“草帽男”顫著聲音問到,失去了一直以來的冷靜。

    “應該是吧!”我“天真”地撓了撓頭,不是十分確定地說道:“諸星在我之前並不是什麼大姓,因而除自己之外我還真不知道有另一個諸星清氏!”

    “是我們失禮了,冒犯予州殿下!”他們兩個人迅速恢復了冷靜,就准備跪下來施大禮,不過明顯速度偏慢。

    “禮就不必了,我本來也不是那麼講究的人!”我也過場似的阻止了一下,反正都是面子上的事情。

    “人言予州殿下仁德寬厚,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虛啊!”“草帽男”聽似感慨地說到,看著我的眼神中接連閃了兩下。

    其實此時他的那頂草帽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露出了一張白皙的窄條臉,只是挺文靜的一副相貌上還是有些不足,一個黑色的眼罩斜著掛下來擋住了右眼。加上一口濃重的東北土腔,你總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是有很多人這麼說我,不過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是想用這條‘繩子’綁住我的手腳!”我嘴上說著的同時也在留意著他的表情,這也是個值得關注的人物。“兩位既然到了我的家裏又是仙鯉丸的朋友,我總得有一番表示。請裏面坐坐,用一頓便飯如何!”

    “予州殿下操勞國事,我們就不作打擾了吧!”身為保鏢的片倉小十郎自剛才起就極少說話,可這時看主人一島騰次郎(目前先用這個稱呼)一猶豫他終於忍不住提醒到。

    “都已經來了,哪有連一頓飯都不吃的道理!”仙鯉丸不禁皺起了眉頭,在他來講是很希望有這樣一個不在意彼此身份的朋友的。

    “就是啊!”後藤又兵衛也在一邊說道:“剛才的事情還不知道完了沒有,那幫小子備不住就會再找什麼麻煩。雖然以兩位的本事並不會怕他們,但一來雙拳難敵四手,再者兩位身處客鄉還是少惹麻煩的好!”

    “不錯!”我也以和藹長輩的姿態邀請到,其實也是想瞭解一下這個人現實中的一面。“為這種無聊的事情招致一身麻煩實在不值,兩位都是做大事的俊傑,犯不著把精力消耗在這上面。我看莫若兩位就在捨下先住下,旅閣裏的東西我回頭會遣下人取來。想來兩位不遠千里由東北而來,我琢磨著總是想觀摩一下近畿的風土人物。隨後我也給以給你寫幾封介紹信,想學什麼、看什麼也可以事半功倍。這不是我諸星清氏誇口,在近畿一帶我還是有些辦法的!”

    “好吧!那我們就討擾了……”一島騰次郎終於點了點頭。

    *******************************************

    “兩位果然不凡,這等人物我在近畿也是沒見過幾個!”花廳的便宴上還是只有我們幾個人,席間我對那兩個人誇贊到。為了氣氛的和諧,後藤又兵衛和明石全登也上了桌。

    “父親說的正是,我也是一見面就覺得一島大人見識不凡!”仙鯉丸聽到我誇他的朋友自然是高興,至少這也是說明我認同了他的眼力。“無論是兵法還是內政,藤次郎都是頗有造詣。老師在傳授我時時常加上自己的見解,許多都和藤次郎不謀而合,甚至還有一些更獨特的看法。這些至少我是自愧弗如,藤次郎兄的才能實在是在我之上啊!”

    “剛才還未曾細談,一島大人和片倉大人還都未曾出仕吧?”後藤又兵衛忽然“關切”的問到,雖然那兩個人之前不止一次地自我介紹過。

    “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沒有辦法,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一島藤次郎輕描淡寫地回答到,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不過這樣也好,一旦出仕也就有了束縛。一直憋在東北那樣的地方,眼界其實比一個井口也大不了多少,來近畿這邊見識一番也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心願。出仕的事情不急,俸祿再多總有花完的時候,本事這東西在自己身上卻是跑不了的!”

    “可惜了……”後藤又兵衛極為惋惜地喃喃自語到。

    我知道後藤又兵衛的“可惜”是在暗示我,盡管在他的身份不好把事情說得太明白。不過由於我掌握著一些他不知道的資訊,所以就直接導致了我們兩個人出發點的不同。

    “如果兩位不棄的話,我願意誠邀你們加入我們諸星家!”仙鯉丸突然開口說到,並一臉熱切地望著兩個人。可能是他真的對他們感到很投緣,不過這樣一來一下子就沒有了迴旋餘地。

    “這個……”一島騰次郎為難地沉吟了一下,把目光飄向了我,所有人都把目光飄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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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1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8、約定(中)

“仙鯉丸!既然二位有自己的想法,還是不要強求了吧!”我目光如水般流過,依次在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而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古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我是越來越有體會了!如今我也算是有了幾分地位,可是順情說好話的人越來越多,真正傾心相交的朋友卻越來越少了。仙鯉丸,你能有一個真正的朋友應該珍惜,用一種固定的模式束縛住彼此未必是一種好的方式!”

  仙鯉丸雖然點頭稱是,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心裏和後藤又兵衛一樣困惑。

  “予州殿下這番體諒之心‘仁義’二字已不足以評說,真可稱得上是悲天憫人了!”一島藤次郎唏噓不已似是極為感動,但我卻捕捉到了一絲極為微妙的神色變化。那是欣慰之中帶著些許的遺憾,非常值得玩味。“在下二人年紀尚淺心性未定,一不具備替殿下分憂的才幹,二也沒有足夠的經驗,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為諸星家貢獻的地方。不過這也只是我年少不知深淺的妄談,說不得將來還會求著殿下賞一口飯吃呢!”

  “是啊、是啊……”片倉小十郎一張油乎乎的嘴裏叼著一隻雞腿,不住地連連點頭。剛才他聽到那些招募的話時顯得極為緊張,但又實在插不上嘴,直到後來取消了議題而又沒有談崩,這才又放開襟懷開始大吃大喝。

  “談不上一個求字,仙鯉丸的邀請也就是我的承諾,永遠是有效的!”我的話裏留下了一個引子,不知道面前的這兩個人聽出了沒有。“山與山難相見,人與人總相逢。將來的事情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大家不如先不要把話說死!”

  “以今日諸星家的聲望地位,殿下怎麼會出如此消極之語呢?”一島藤次郎連連眨著眼,一臉“困惑”地問到。

  “我‘消極’了嗎?也許有些吧!”我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人的頭腦確實靈巧,“早生二十年”的話是有些過份,但這也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人生的際遇誰也說不准,臣屬和加入的話不妨先擱在一邊。只要你我有心,將來總會有一些‘驗証’的!”

  “受教了!殿下的話實在是讓我受教了!”一島藤次郎作“誠懇”狀。

  “大人記住我諸星家的大門對你永遠敞開就行了,盡可以無限期地考慮下去!”我微微一笑揭過了這一頁,不過對這個人的內心還是要再試驗一下。“不過二位的話也不錯,現在的世事日新月異,趁著年青多多見識一番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二位從東北遠道而來,在這近畿相信有很多東西可以參詳。不知你們對什麼東西感興趣,看我可以幫些什麼忙!”

  “既然殿下如此誠懇……”一島藤次郎猶豫了一下,顯然是有著不小的思想顧慮。可見他自己也知道這話說出來會極為冒昧,但還是禁不住眼前這個機會的誘惑。“我們東北那裏極為荒僻,各種物資均是極為奇缺,即便是糜費巨資買到幾隻鐵炮,但維修和使用也是甚不得法!”說到這裏他猛地一抬頭,目光炯炯地望著我。“久聞諸星鐵炮備隊天下無敵,在下等素來懷有仰慕之心,不知殿下可否開恩俯允我們見識一次,雖死亦無憾了!”

  他的這句話一出口,屋裏所有的人都緊張了起來。就連片倉小十郎都停住嘴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經不認識了自己的這位同伴。如果我有殺人的想法,僅憑這一句話就總夠了!

  “兩位想參觀一下我的鐵炮嗎……不過那就得去和泉了!”我揪了揪自己的小鬍子,然後緩緩說出了一段讓在座幾個人目瞪口呆的話。“自九州歸來後我的幾支部隊損失都不小,所以我命他們駐紮在堺町附近,也好就近補充人員裝備,這其中就包括鐵炮備隊。算起來這個時候建制已經重新補充齊備了,我的統領津田正在加緊訓練。你此時前往也算正是時候,應該可以看到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我這就給你寫封……算了,我還是派個人送你們過去吧!”

  “啪嗒!”一隻鷓鴣翅膀從片倉小十郎大張著的嘴裏掉了出來,在他胸襟上碰了一下後又掉在了桌子上。不過此刻他已經顧不得弄臟了的衣服,因為他的兩只眼睛也快掉出來了。

  “主公……一島大人說得是……”後藤又兵衛的表情有些機械,磕磕巴巴想要提醒我注意。

  “我自然聽明白了,而且也作出了正確的決定!”我淡淡的說到,可能此刻這屋裏表情最輕松的就是我了。“一島大人既然當面問我,可見就是心底清明坦蕩無私。不過是一支軍隊,戰爭的勝負還是要看如何使用。不要怕別人知道,說不定一島大人返回東北後,還會為繁榮堺町作一番貢獻呢!”

  “予州殿下的胸襟氣量按理說我不該也不能懷疑,而且這樣的大恩唯應有不盡的感激!”一島藤次郎臉色變得有些死板,但那那只獨眼睛卻射出了炯炯的光芒。“殿下縱橫海內以兵起家,自然應該知道軍隊的強大對于武家的意義。殿下今日將‘國之利器’輕易示人,不知是存了怎樣的想法呢?”

  “你問的是這個呀!”他這樣的表現卻使我更加輕松,因為此刻我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這時他雖然顯出了一定氣勢,但那不過是極度自信之人在失去自信時,才會作出的自我保護表現。“我的鐵炮隊建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很多人早就想獲取它的祕密,不過最後都不得不放棄了。因為這只鐵炮隊從裝備采購、人員招募、戰朮設定一直到基礎訓練,很多東西都是我獨有的,別人即便是想學也學不去,最多就是個東施效顰而已!其實不止是鐵炮備隊,我的甲騎、輕騎也多是如此。一島大人想看什麼只管看,不要說在偏僻的東北了,就是在近畿的人要想復制我的鐵炮備隊也不可能。或許某一個環節可以,全套的絕對不現實!”

  “即便是如此殿下的這份胸襟氣度,也不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一島藤次郎在恍然大悟的同時,還是不禁唏噓感嘆道:“這不僅是個能與不能的問題,至少說明殿下已經不把天下誰放在眼內。別人或許會把殿下看作是狂妄,但我確實是五體投地了!”

  “狂妄?如果大人瞭解我素常的為人的話,就知道這個詞與我絕對是不沾邊了!”我謙遜的擺擺手,同時示意侍從替他們斟酒。雖然他嘴裏已經出來了“五體投地”,但這不是心裏,我還需要再給他加上一把火。“之所以有這一份自信是因為我在之前下了一番功夫,這支鐵炮備隊可以說是為我自己量身定制的。我的裝備、我的人、我的將領,這一切都只適合我。有什麼必要怕人學呢?無能的人學了沒用,高明的人會另外創造適合自己的方法,一島大人,你認為我說得對嗎?”

  “殿下所言正合……是!”興奮中的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嘴裏的話猛地打了個遲。他又抬起頭來看了看我,那裏面有困惑、有猜測,但更多的是震驚和恐懼。“予州殿下學究天人,不知還有何言以教晚輩?”他試探著向我問到,第一次下意識地把自己擺到了晚輩下風的位置上。

  “教訓談不上,我們大家相互探討一下罷了!”我放下手裏的杯箸挺直身子,真的帶上了那麼一點長者的味道。“既然兩位對鐵炮感興趣,並且願意到和泉走這一趟,有一個地方是不可不看的。不是走馬觀花的那種看,而是細細的體味觀察!”

  屋裏所有的人都仔細傾聽著,一島藤次郎尤為仔細。

  “一般人都知道堺町是鐵炮的集散地,也知道購買的不同批次鐵炮會有一些差異,但對於究竟差在哪里恐怕就沒有幾個人說得清楚了!”看到有如此多的“好學生”,尤其是還有個未來的“達人”,我的自尊心極度膨脹了起來,不過還是小心壓制著。“根據多年的經驗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二位,各家生產的鐵炮相互之間具有極大的差異,不好說誰優誰劣,關鍵看你是要用在何處。也許一隻鐵炮你看著及遠而且力猛,不過也許它的後作力是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的呢!”

  “是!是……”一島藤次郎再次感到震驚,不過這次他已經不敢隨便接話了。

  “所以說這裏面的學問不是那麼好學的,要是再有特殊的構想那就更需要捉摸!”我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按理說天下能給他造成這種壓力的可沒有幾個人。但我並沒有放棄的打算,能得到這樣窮追猛打的機會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現在堺町能製造鐵炮的商戶大約有七八家,有兩三家質量是比較有保証的。和南蠻商人比起來他們有個絕大的優勢:那就是可以按照你的要求特製鐵炮!內府殿下就特別製造過‘大筒’,而且效果相當不錯。不過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想要什麼要事先制定出詳細的計劃,一種成熟的兵種制式武器要經過長期反復的試驗。要是想直接通過戰場檢驗它的實用性,那可就是拿著身家性命作賭博了!”

  一島藤次郎的張了張嘴,可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他的腦袋裏有些發傻,想必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大人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你們走彎路的!”我看著他的表情,感覺火候快要到了。“我就讓又兵衛陪你們走上一趟,大部分人他都是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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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2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9、約定(下)

“殿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是沒齒不忘的!”一島藤次郎繞過桌子來到當中的地上,跪下去著著實實地磕了一個頭。“我們二人遠道而來身無長物,現在報答二字實不敢說的。不過在下在此以血立誓……”說著他將右手中食二指伸入口中咬破,然後高高地舉了起來。“他日若不幸與予州殿下兵戎相見,我當先退避三舍!”

  “那你可是相當吃虧的呦!”我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句。其實只要在他心裏留下一個陰影就好,我倒是不貪圖將來那虛無飄渺的九十裏地。“一島大人都如此說了,我自然也不能小氣。大人還有什麼想法,就請只管說出來!”既然我的形象已經如此高大,那麼就索性再向“光輝榜樣”努一把力。

  “這已經報答不過來了,怎敢再有所求!”一島騰次郎連連搖著頭,看樣子是真的沒有要求了。

  “那好,你們明天就去堺町吧!”看他這個樣子我一笑置之,扭頭又對後藤又兵衛說道:“明天你就陪他們二位到堺町去,無論他們想看什麼、知道什麼,你都要盡量滿足。如果你還有什麼搞不定的地方,只管拿著我的信去見增田大人,他會替你想辦法的!”

  “是!”後藤又兵衛盡管依舊惴惴不安,但還是明智的沒有馬上詢問。

  一島騰次郎輕輕瞇起了眼睛,可能還是在考慮我如此“大方”的原因。片倉小十郎想的東西顯然沒有他那麼復雜,見到一路奔波的目的這麼輕易地就要達成了,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

  “哦……對了!”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可能更加達到火上澆油的效果。“你們結束堺町的事情,怎麼也得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可以順道到桂川口城我的馬場去看看。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各自選擇一匹……”

  “這就實在不必了,我們都各自有了坐騎!”一島騰次郎急忙阻止,並似乎終於拾回了一些自信。“我的家鄉就是盛產良馬的地方,雖說現在我等還沒個進身之處,但家裏卻還薄有積蓄。如果殿下有興趣的話請賞光看看我們的馬,這可是在東北都人人羨慕的啊!”

  “就是就是,東北人去看近畿養的馬未免搞笑!”片倉小十郎也急忙補充到,同時表現出了極高的家鄉優越感。“我在家鄉每年都會看到大批買馬的商人,毫無疑問是為南方大名們采辦戰馬的。可以毫不過分的說,是我們東北壟斷著近畿軍隊的腿腳。如果予州殿下有喜歡的話,我回去就可以替您挑幾匹送過來!”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非常滑稽的事。

  “哦?”他們叫我這一笑,都給笑愣了。

  “北陸、東北確實是向整個日本提供戰馬,這一點自古亦然!可不知兩位想過沒有,在日本之外會是個怎麼的樣子,又都有些什麼呢?”我嘴裏說得是兩個,可眼睛卻只盯著一島騰次郎一個人,第一次露出了咄咄逼人的神情。

  “這個……”他不知道我有何所指,沒能回答上這個問題。

  “日本自古並無大規模馬種輸入的記錄,可書總還是有的!”我止住了笑意,並不想留下輕浮的印象。“……《漢書》上武帝以十萬大軍請天馬的故事,我是從小憧憬嚮往的,後來逐漸有了些能力,就開始讓人謀劃。可是回來的人告訴我那一種的‘天馬’已經開始退化了,不得已這才遍訪天下引進了另外幾種良駒。不是我在這裏自誇,我那裏任何一匹都可稱得上是上得了譜的寶馬!”

  “殿下的手段……我等佩服!”他們兩個看樣子是真的很意外,這件事看來他們確實沒聽說過。關於我的事情各地流傳很雜,真的假的都摻和到了一起,有些還是我刻意放出的謠言,一些真實情況反而沒人注意了。

  “不過功夫是下到了,可是預期的目的卻完全沒有達到!”我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我的想法原來是要建立數支專業化的騎兵,各有所長以達到相互輔助的目的。可要這樣作,改良馬種就成了當務之急!經過近十年的不懈努力,我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失敗了,一些日行千里的好馬雖然被培養出來,可卻根本無法普及。頓頓必須大麥、骨粉加雞蛋的飼料,試問天下有幾個人能夠供得起這樣的軍隊?”

  “予州殿下,原來早就有特種騎兵的打算了……”一島騰次郎本已恢復正常的臉色,再次有些發白。

  “是啊!”我裝作沒發現他的反應,繼續娓娓道來。“日本的土種馬大多身小力弱,很難背負起過於沉重裝備,許多新式的武器都無法和日本馬相結合,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既然我改良馬種的計劃失敗了,那麼索性不如不作的好。對於不倫不類的東西我可沒興趣……”

  隨著我滔滔不絕的講述,一島騰次郎的面色越來越差。我就差把“騎鐵”這個名字直接說出來了,他自然感覺不是那麼好。不,應該說是心驚肉跳!看樣子他連身邊的片倉小十郎都沒有說過,可現在卻被我批得體無完膚。不錯!他的自信心已經被我戳出了無數大窟窿。

  “你不喜歡這份烤海鱸嗎?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我突然指了指他面前的一隻盤子,那裏面一條金黃色的魚還一動未動。“這可是在北野流的傳統技法上又加了新意,不但添了兩味南蠻佐料,而且還用松枝替換掉了一般柴火。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道菜,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不,只是我一直胃口不好!”他強笑到,聲音裏帶著那麼點兒牽強。

  “好,那麼就說定了!”我雙手一拍對他說道:“明天你們走時我就不送了,後藤又兵衛會全程陪同你們在近畿的旅程。恐怕你們從堺町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忙碌了,不過有緣的話總還有見面的機會。如果你們還有什麼需要,直接和又兵衛說就好了!”

  “對於您的盛情我真是無話可說,如果有什麼吩咐請直接講出來!”一島騰次郎這時只能是表示感謝。不過他說得應該是心裏話,這種事情讓我碰到也只能用無話可說來形容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向閣下請教一件事!”我看了看那兩個人,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我這個人從來不敢誇耀自己多麼聰明,可是值得驕傲的是做事非常謹慎,因而大多數事情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作的。但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擾著我,怎麼想都沒有搞明白。後來我才想清楚,原來是我自身的出發點有問題。正好今天兩位到我這裏,並且談起了這個問題,那麼就請你們替我解釋一下吧!”

  “予州殿下是聞名天下的智者,有什麼事情是我能替您解釋的呢?”可能是我剛才那些話產生的效果,一島藤次郎顯得有些緊張。

  “在你們二位這不存在什麼對錯,只是個人觀感判斷而已!”我說完後向仙鯉丸看了一眼,然後誠懇地說道:“他是我的繼承人,而且今天你們也認識了,不久之後他就將元服,同時一些責任也會落在他的肩上。對於自己的兒子我一般總是看著他好的,不過有時還是有些擔心的。就是這樣的矛盾使我自己也有些糊塗,他究竟足不足以堪當大任呢?我請問兩位如何看待我的兒子,他能夠擔得起一方天地嗎?”

  屋裏一是陷入了沉寂,這可實在是個太敏感的問題了!我問的人一時無法開口,旁觀者也在緊張地關注著。

  “這個……讓我如何說呢?”半天後一島藤次郎閃爍其辭地說到,他知道一味的恭維可能反而會引起我的猜忌。

  “這麼說吧!”我仔細觀察著他,終於把一把“底牌”攤了出來。“如果是你們兩個人發生了沖突或者競爭,你願意臣服在仙鯉丸的手下嗎?不要顧慮,請直接說出來!”

  “我……從心裏講是不願意的!”一震之後他迅速恢復了平靜,然後毫不退縮的對上了我的目光。屋裏的溫度隨著這句話在急劇下降,甚至敏感的人可以察覺到絲絲的殺氣。

  “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一股無奈的情緒使我的心裏感到些許酸澀,但某些事情卻不能猶豫。

  “我只是說不願意而已,但就我個人來講並不具備逆天的魄力!”他一下又顯得很落寞,而且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是處於對等的位置上,我自問與仙鯉丸殿下競爭將占據上風,而且對這種想法我有相當的自信。可今天見到了殿下我才知道,下次再見到他時我將站在深谷中仰視山峰。面對如此之大的差距時,我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哦……那你是想提前下手,直接與我競爭嗎?”我含笑對他問到,若真如此事情到真的簡單了。

  “這就是我的無奈之處啊!”他終於移開了目光,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殿下面前無論作何事,都有一種被殿下捏在手裏,置於眼前的感覺。無論之前我有多少雄心壯志,面對殿下都沒有信心了!”

  “可你不是依舊沒有下最後的決心嗎?”我的心情逐漸好了起來,不免微微笑到。

  “那就一切留到將來吧!”一島藤次郎正襟答到,像是作出承諾。“如果沒有特殊的際遇,將來無論是面對殿下還是仙鯉丸殿下我都只能低頭。如果得到了上天眷顧使我具備了超常的實力,那麼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我想鬥膽爭這一日之短長!”

  “如果大人有意我們只好奉陪,若是將來得你讓上一步……”我側著頭想了想然後說:“那我就把一個女兒嫁給你,兩家結一份姻親吧!”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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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20: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10、賽翁與馬

“好早啊!”又站在了花園裏的池塘邊,我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雖然氣氛是如此地壓抑,但是只有零零星星地小雪花飄落下來。觸在臉上,涼絲絲地非常舒服。

  我嘴裏的這個“早”就是形容這場雪,進入十月後氣溫就開始急劇下降,以致這第一場雪終於沒有拖到十一月。和此刻的天氣一樣,最近的氣氛一直也是處在這種不陰不陽的狀態下,也許要一直等到過年才會好些吧!

  我從地上拿起一塊小小的石子,輕輕地拋向池塘的水面。“啪嗒!嚓、嚓……”因為份量太輕石子不足以一下破開剛剛結起的浮冰,在混合著水漬的冰面上艱難地滾動了尺把遠,然後停了下來,慢慢沉了下去。

  不知為什麼我此刻心境竟是平靜中略帶傷感,和這眼前的景致居然如此的一致,突然升起了一種作詩的欲望,張了幾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底子太差了!”對於詩的感悟實在是太少了,我不禁有些洩氣。

  “父親!”正在我考慮著是不是回到屋裏去憋出一篇《河塘月色》之類的散文時,仙鯉丸卻已經走過來站在了我的身後。

  “哦,有什麼事情嗎?”我回頭看到他臉色有些不愉,就隨口問到。

  仙鯉丸因為元服在即,最近偶爾會自己去拜客,開始的時候總會有些不順利,這種事卻也無法完全避免。看到他情緒不高的樣子,我以為是又碰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剛才接到了又兵衛的信函,說是藤次郎他們已經起程返回東北了!”仙鯉丸從懷裏拿出那封信遞了過來,然後說道:“因為要趕回去過新年,因而來不及過來當面向您辭行。對此他們感到非常抱歉,並一定請求您的諒解!”

  “哦!”我抽出那封信瓤來在上面掃了幾眼,果然就是一些客氣話。“這沒什麼關系,有緣分總會再見的!”我收起信又還給了他。“山水總相逢,我預感將來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再說主公制霸天下的大業曙光已現,這樣的事說來也是快得很。再而且你與主公有翁婿之誼,又眼看元服在即,這遠征東北的總大將一職說不定就會落在你的頭上了!”

  “真的會這樣嘛?老實說我並沒有這樣的信心!”他抬起了微垂著的頭,似乎想要從我這裏找到一些支持。“我與藤次郎雖然也是初交,但是卻看得出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無論談吐見地,均有新穎獨特之處。心裏話我並不相信他這個野武士的身份,但這其實並不重要。像您這樣不管他是大名還是別的什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讓他心悅誠服膽戰心驚。我想只有您這樣才能使諸星家興旺發達,可我卻……”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暗自皺了一下眉頭,沒想到那天打擊伊達政宗的信心時也給仙鯉丸造成了一定心理壓力。“不要把他那句不服你的話放在心上,那算個什麼。自從永祿三年我出仕以來,不服我的人多了去了。最後怎麼樣,還不是一個一個都叫我打服了?現在你是還沒有經過努力,手裏掌握的資源也不夠。不要怕,將來你也能輕易撚死他們!”

  “可是和許多人比起來,我都覺得自己沒有材能……”仙鯉丸的臉上還是有些惶惑,就像我以前常見的那些即將面臨高考的學長。

  “材能?才能這種東西可不止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我哈哈笑著沖他一招手,然後領先向前院走去。“無論文武,老師、竹中大人,乃至任何一個重臣恐怕都要超過我很多,可他們現在不是都忠心耿耿的為諸星家在效勞嗎!如果說那個藤次郎僅僅是因為你口中所說的材能,而不肯對你說那個‘服’字,那我這又算什麼呢?”

  “這個……”仙鯉丸為我這“真理”的語言所疑惑,一時對於定位問題產生了動搖。

  “其實你跟本不需要自己一定要懂什麼,或者是必須會什麼,因為那其實並不重要!”我們這時已經跨出了花園的月亮門,穿過一條遊廊向書房兼辦公室走去。“你可以想想看:要打仗,你不但武勇還要懂謀略;搞內政,你就得對水利、農耕、建築、律法都有研究;外交你要掌握禮儀;朝政你要會引經據典博通古今,你倒是說說看,世上哪有這樣的人!”

  “那該是怎麼樣呢?”聽到不用學那麼多東西,仙鯉丸一下子興致高了不少,就向學生聽到了一個作弊的竅門。

  “你只要知道別人想什麼就行了!”我話一出口仙鯉丸就是一愣,看來他又想深了。“這看似很難,但如果分解成兩部分就簡單了!”我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解釋:“第一,他需要什麼。這其實並不難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需求,你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然後就是留心一下,看能不能提供給他。第二,就是他的性情和秉持的原則是什麼。于你有利的要積極鼓勵,不利的也要小心注意,不可輕易觸及其底線。以意驅人,無往而不利也!”

  “原來是這樣!”仙鯉丸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怪不得父親在主公面前遊刃有餘呢,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他忽又皺起了眉頭。“可是這次父親兵敗九州,主公把父親一置兩月不聞不問,是不是您這招不靈了?”

  “那倒是未必!”我搖了搖頭,嘴角不自覺地撇了一下。“我原來也是非常的擔心,可這些日子來我有了許多難得的空閑,得以想了很多東西,很多很多。現在的心裏是越來越塌實了,這件事我看不會有絲毫問題!”

  “真的嗎!這怎麼說?”仙鯉丸喜中帶憂的問到。

  “不信你就看著!”我看了他一眼,說得是自信滿滿。

  這時我們已經到了書房,剛剛坐下來櫻井佐吉就過來回事了。

  “主公,山內大人來拜訪您了!”他站在門口說到。

  “快請他到這裏來!”說著我就和仙鯉丸一起又收起了已經攤開來的文件。

  “諸星殿下,可是許久不見了!”山內一豐春風滿面地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大盒子。

  “過去身不由己的話我就不說了,能在這個時候來看我,我就永遠念著你的好!”說完我又轉向仙鯉丸。“還不見過山內叔父!”

  “不敢,這可實在不敢!”仙鯉丸還沒開口,山內一豐就忙不迭地阻止。“仙鯉丸公子是主公的愛婿,我再不識趣也不敢如此狂妄啊!”

  “隨你吧!”我也一笑置之沒有強求。他這個人為人還是不錯的,只是近些年限於身份私下過往少了很多,對於這點我也能夠理解。“這是什麼?”我拍了拍他帶來的那只盒子。

  “一點懷舊的土產,只怕是您已經忘記了!”他伸手打開了盒蓋,觸目一片油亮。“咱們尾張的栗子,制法還是當年您發明的!”

  “真是好東西啊!”我真是有些感懷,可能是因為已經到了懷舊的年紀,伸手拿了一顆撥開放在嘴裏,真是純厚香甜。“來看我還帶了東西,真是夠朋友。不過要是有什麼事你就直說,這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

  “對別人自是有一番‘醜表功’的說法,不過咱們之間也就不必走這個過場了!”雖然知道這裏不可能有外人,但他還是本能地掃視了一圈。“其實最近有些關於你的事情發生,少主命我先來過個話!”

  雖然早知道他一定帶著某種使命,但乍聽這話我心裏還是忽悠了一下。“還煩少主和你惦記著,感激不盡!”我貌似輕松地說到。

  “怎麼,你不關心嗎?”他很是有些意外。

  “少主特意命你趕來,總不見得是件壞事!”我低下頭,繼續撥著手中的栗子。

  “聖明無過你予州殿下,我真是服你了!”他哢吧一聲掰開了一個硬殼,帶著幾分神祕地對我說道:“主公已經定下了天下布武的最後步驟,第一個定下來的方面人選就是您予州殿下,就是管理西南的西海探題,只怕這會兒已經形成書面檔了!”

  “這可真是主公的宏恩浩蕩,光耀我諸星一門了!”嘴裏做著應有的表示,我側頭和仙鯉丸對視了一眼。

  這應該是織田信長剛剛作出的決定,不然這麼大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所謂已經行諸筆端的話並不確實,畢竟我養的忍者也不是白吃飯的。織田信忠第一時間裏就向我派來了使者,其目的不言而喻。這會不會是織田家最後一次“洗牌”非常難說,不過很多人都要加緊活動了。

  “當然,對於信忠少主的這份體貼我也是感激不禁的!”不能讓老朋友白跑一趟,該表達的意思我一定不能漏過。

  “這個你不說我也明白,好歹我們也算是一道出生入死過的!”山內一豐看樣子這回帶來的消息相當多,以致我總感到他的話意猶未盡。

  “還有什麼事,就一次說出來吧!”他不說我只好自己問。

  “那自然是仙鯉丸公子的事了!”山內一豐看了看一邊的我兒子。“別忘了,他可是主公的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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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2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11、百尺竿頭(上)

清風吹過,庭院裏幾株櫻花樹撒下陣陣華雨,應和著陣陣人聲,把今天這喜慶氣氛推向了極至。我和仙芝站在正廳的門前,享受著巨大的喜悅。事情沒有白來的,我這可是花費了巨大代價的。

  天正八年可能不會是個好年景,已經到了三月中旬還是滴雨未下,近畿一帶麥子的減產已成定局,只是不知道趕在插秧前能否有所緩解,那樣的話秋天裏的稻子還有些指望。為了維持我庭園中的景致,僅為澆灌草木擔水的人就增加了一百個。這樣的情況是原本許多人期待的昂然春色大大地打了折扣,不信你就走出我的府邸去看看,不要說那些嬌嫩的花卉,就是壯碩的櫻花樹也都打了蔫,僅僅把幾片皺了吧唧的花瓣掛在枝頭。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氣候呢?就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也不曾記得有過。這個時代自然是不會有所謂“厄爾尼諾現像”的困擾,而向來對氣象沒有多少研究的我也不能給出什麼恰當的解釋。日本好像也沒有在這方面特別著名的學者,至少是我沒有聽說過。

  既然是沒有官方發布的權威消息,百姓們就只能用自己的猜測來解釋這一切,因為這是嚴重關乎他們生計的大事。各種迷信的說法紛紛出籠,什麼怨靈作祟、旱魃降世不一而足。最可笑的是居然有人和我做起了聯系,說我是陽火太盛烤幹了近畿的靈氣,這才出現了如此局面。雖說可笑但我也不得不小心應對,派出手下的忍者散佈另類的謠言。真是的!如果連我都這樣,那麼織田信長這麼多年又該怎麼說?

  不過說我“火”倒不是無因而起,這段時間我確實是散發出了奪目的光彩。去年十一月正式發表我擔任西海探題之後不久,織田信長就把我召到了安土,一番杯觴流光的歡慶之後,又攜手再次進入了京都,短短一個月間僅天皇就覲見了三次,可謂一時榮寵無雙。

  其實有不少人都心存不解:打了勝仗南海探題沒有拿到,這麼這慘敗之後卻當上了西海探題呢?對於問出口的和沒有問出口的我都是一笑置之,這就是政治嘛!

  這還不算完,轉過年來又有了新動向!

  天正八年(1580)一月,仙鯉丸元服,拜領織田信長一字取名諸星信清,織田信長親自出席典禮。

  二月裏,朝廷任命諸星信清為左兵衛督尉,授從六位,俗稱“諸星左督尉殿下”,我隨即宣佈將阿波守護的位置讓給他,一顆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這又到了三月,他與織田鶴的婚期也到來了,織田信長和濃姬夫人都一定會來參加,由此就已經可以推測其盛況了。今天就是正日子,我和仙芝正在一起接待賓客。

  一般的客人如今已經用不到我在大門口迎接,那裏站著從堺町趕回來的增田長盛、長束正家和藤堂高虎,而本次的總負責人是村井貞勝。

  “恭賀主公和夫人了!”當面走來的是竹中半兵衛和前田慶次,自己的家臣總歸是來的早些。

  如今我的地盤大了,而且不是新收服的領地就是邊緣的地方,最早的一批家臣大多數都分散在了各處。戰國這樣的亂世裏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被攻殺於喜慶典禮上的事情並不是沒有過,所以即便是今天這樣的日子裏大多數人也沒辦法回來,只能是各大區域來上幾個代表而已。不過和泉、紀伊、丹波這樣的地方要好些,所以來的人比例也高一些。

  “新郎在哪里?怎麼也不出來讓我們見見!”前田慶次找了兩圈沒見到我兒子,就扯著大嗓門嚷了起來。“仙鯉丸……哦,如今該叫少主信清殿下了!在這大喜的日子裏還躲著不見人,堂堂一國守護怎麼能如此靦腆!”

  “剛進去換衣服了,這就出來!”仙芝解釋了一句後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裝作嗔怪地抱怨道:“我的女兒在哪里?別是被你丟在路上了吧!”前田慶次的長女嫣然已經被我正式收為養女,認仙芝為母。

  “阿國病了,又不放心我一個人帶嫣然上路,也只好過些日子再送來了!”說完後他又長長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顯得十分惋惜。“阿國不知道怎麼比我還笨,居然出了個這麼大的餿主意。要是嫣然不認主公為父,就也可以嫁給少住了!我們豈不是……”

  “嫣然雖好可才五歲,我們是等不起了!”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我將來一定替她結上一門好親事,這個你盡管放心好了。但願她將來像阿國多一些,要是你這麼個五大三粗的樣子可毀了!”

  “那自是不能……”前田慶次對這個問題好像極為敏感,急著忙著就要辯解。

  “予州殿下,恭喜了!”第一個外客明智秀滿這時大步從外面走來,立刻有人過去接待了他的隨從。“近來與武田家交接的信濃山區有些不穩,我的叔父實在是脫不開身,讓我一定向您表示抱歉!”

  “明智殿下有些過于多禮了,這些事情我還能不明白!”我大度地對他說到,而後就向前田慶次使了個眼色。

  “現在主公正忙著,我們不如先到裏面喝上一杯!我可是聽說你小子酒量是不錯的……”說著前田慶次就勾住了明智秀滿的脖子,強拉著就像裏面走去。明智秀滿還想說些什麼,但不及他力大硬被拉了進去。

  這時織田家的一些打前站的命婦來作為新人的前站,仙芝告了一聲罪就離開了。

  “美濃的情報你也都看過了,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避開堂口向邊上走了兩步,我們來到了一顆粗大的櫻花樹下。“少主最近似乎加快了上位的步伐,美濃的事情似乎變得相當微妙。尾張的情況比較單純,當初植根那裏的大族幾乎都隨主公出來了,可美濃的情況不一樣,盤根錯節樹大根深的多了去了。這種時候還是老實點好,別到了末了再有個什麼差池!”我遠遠望著堂內明智秀滿晃動的影子說到。

  “主公明鑑,我也是這樣認為!可是……”竹中半兵衛面容有些苦思,但還說不上是什麼難言之隱。“我自己就是美濃出身,所以對那裏的情況還比較清楚,雖然是內部豪族勢力繁雜爭鬥不已,但還是很有一些能人的。要不是接連攤上幾個昏庸黯弱的守護,道三、義龍這樣的雄主又是天不假年,說不定就真會在天下占個一席之地,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在各地都是佐雜。如今好不容易趕上中納言殿下(指織田信忠)在此上位,很多人就再也忍不住了……”

  “把自己都當什麼人了,也太不知深淺了吧!”我皺著眉頭把手使勁兒在樹幹上捶了一下,粗糙的樹皮咯得我手生疼。“少主現在的作法,不過就是想要把美濃基層的力量盡可能多的抓在手裏。還能真讓他們跳出來代替我們這些外方的軍團長了,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說現在,就算他將來有了這樣的實力,那又將主公的班底至於何地?現在就是誰跳得越勤死得越快,可笑還有那麼多人爭先恐後!”

  “主公教訓得是!”竹中半兵衛微微地下了頭,不過在瞬間我也捕捉到了他臉上的無奈。

  “現在我們的根基已經離開了那裏,太過關心是有些也不太好!”我平復了一下心緒,剛才的語氣有些略顯太重了,何況還是在今天這樣喜慶的日子裏。“別人的事我們不好管,也沒有資格去管,不過你最好在私下裏勸一勸安藤殿下。他的一些作法太不好了,而且也太張揚了,我很難想像一個如此精明的人會做出這種事來。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明智殿下的不快,還是請他收斂些吧!”

  “我這個岳父啊!真不知到該怎麼說他……”他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甚至右手還抖了抖。“他確實是一個精明的人,但是再精明的人要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睛也就是個傻瓜了。自中納言殿下去年底任命他為管理美濃全部田賦收入的代官後,他的腦袋就熱了起來。雖然這期間我們只通過兩三封信,而且他也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我從他信裏的語氣和下人的只言片語中就可得知:他是惦記上未來中納言殿下大總管的那個位置了!”

  “那個位置絕對不會是他的,早些死了心或許還好些!”我聽到大門外的喧嘩聲越來越大,可能又會有客人馬上就來了。“這兩天我會很忙,那麼就在三天後我們再詳談這件事。這期間你可以利用同鄉的身份,多接觸一些美濃舊族的人,尤其是稻葉、氏家、不破這幾個有影響的勢力,看看他們都是個什麼樣的看法!”

  “我會做得不著痕跡,而且會盡量消除對我們的不良影響!”竹中半兵衛嚴肅地點了點頭,完全明白了我話裏的意思。

  “這樣就好!”我點了點頭,這正是我想要做的。如果僅僅是探聽一些消息,他作得肯定不會有專業忍者好,他的作用就是撇清這裏面關系人可能對我產生的猜測,我可不想趟到那灘渾水裏去。不過我也不想在此事上引起織田信忠的不滿,那就兩面不是人了。

  “我說予州殿下,怎麼看著新郎官像是你了!”這時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而且相當宏亮。

  “主公,我先進去了!”在可能引起其他人關注前,竹中半兵衛閃身進了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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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發表於 2012-2-22 01:2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12、百尺竿頭(中)

這回從門口走進來的是池田恆興和羽柴秀長,不知道他們是從路上就走到了一起,還是在大門口才碰上的,攝津和播磨倒是離得不遠。

  池田恆興這一年多胖了許多,而且也白了不少,真有了一些中年後的穩重。不過不能張嘴,一張嘴就都漏陷了。“怎麼不見仙鯉丸,倒是只顯得你一個這麼上心!”他來到我面前大大咧咧地說到。

  “只怕就是他在這裏你也看不到,這個地方太阻礙視線了!”趁他不注意我一掌向他的肚子拍去,那裏已經有些“將軍”的氣派。

  “住手!”他突然大喝一聲向後躍去,身手矯健得仿佛像是個忍者。這一嗓子真是有如晴空霹靂,院子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甚至有人以為發現了刺客。

  “怎麼啦?”我彎著腰探出一隻手,姿勢古怪地僵在了那裏,真是被他給嚇了一大跳。“你小子是不是吃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這麼一驚一乍的!”被無端地嚇了一跳,我的氣自然不會很順。

  “這可是阿市親手替我做的,可別弄臟了!”池田恆興一邊說一邊上下左右的檢查著,看完了前面又使勁兒扭過頭看後面,但因為人類頸椎普遍的生理結構問題,他扭著頭原地轉了兩圈也沒能看清楚。

  “你小子……別是有病吧!”被人用怪異目光看著的感覺並不好受,我趕緊結束了自己的“行為藝朮”訕訕地說到。

  “諸星殿下你可不知道,池田殿下可是引人注目一路了!”羽柴秀長和淺野長政不同,平日裏並不是愛開玩笑,不過可能是今天池田恆興的表現過於另類,他也有些忍不住了。“……就今天這氣候,池田殿下楞是穿著斗篷走了一路!騎在馬上一頭的大汗,可偏偏把斗篷捂得密不透風。也不管別人怎麼看,依舊的自顧自談笑風生,只是一張臉唰白還直冒虛汗!”

  “他倒是……幹得出來這種事!”我這時才注意到他那身,和平時略略顯得有些不同的衣服。

  老實說這身衣服並不是很顯眼,用料雖然還算講究,可手工卻實在是乏善可陳,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可以發覺針腳的走形。這一切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池田恆興對阿市的愛戀,已經到了盲目而喪失理智的地步!

  “池田殿下的披風可是臨進門前才脫掉的,之前還猶豫了好久!”羽柴秀長繼續的調笑著。

  “真是難得啊!”我無可奈何地笑到,這也是別人幹預不了的事情。“這麼一場小小的典禮還勞駕您跑上一趟,真是大大的令我感到不安。最難得的是居然令殿下離開阿市公主身邊,這真是……”

  “阿市也來到京度了,只是聽說主公會出席她就不過來了而已!”池田恆興搶著理直氣壯恬不知恥地說到,絲毫也不覺的被女人拴在褲腰帶上是一種多麼大的恥辱。看那樣子,反而有幾分沾沾自喜。

  “就你這個樣子,真虧得怎麼有人放心……”這樣子的真性情確實少見,我的嘴角已經掛上了一絲揶揄的笑意。忽然我的心裏一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阿市公主些年真是苦了,出來走走散散心也是一樁好事!”我看似無意地隨口問到。

  “還不也是為了兒女操心,要是去年說成仙鯉丸的親事有也不會有這些事情了!”看來他最近是真的很煩,所以話一出口就帶著一股子怨氣。“阿市幾乎是不會去見主公了,但是眼瞅著茶茶的婚事又不能繞開他。這次阿市過來就是想先和濃姬夫人談談,怎麼也不能在拖下去了!”

  “有屬意的人家了嗎?”我這可真的不是做作,這件事確實值得關心一下。

  “前些日子夫人傳信說:德川殿下攜公子近日會來近畿,似乎有人在主公面前有所建議。可阿市對主公提出的所有事都有些本能的抵觸……”可能難得的碰到有吐苦水的機會,池田恆興滔滔不絕講述了起來。雖然他和阿市的感情很好,但作為主外的男人想必他在家裏也是撐得很是辛苦。

  把茶茶嫁給德川家康的一個兒子,這個主意聽起來似乎很是不錯!真正歷史上德川家康的繼承人問題好像也是引起過一場小小的波動,只是被他以強力手段壓服了下去,關于秀康和秀忠的才能孰優孰劣,一直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既然如此,如果德川家康沒有真正的異軍突起,那麼在強大外力的幹擾下是否會出現某些變數……

  “嗨!”看我雙眼發直半天不動,池田恆興推了我一把。

  “哦?……哦!”我身子被他推得一晃這才緩過神來。這樣的大事自然是要從長計議小心應對,眼下切不可露出聲色的好。“我看你還是換一身衣服的好!”我微微作了些掩飾。

  “為什麼?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呢!”他不解地看了看我,又朝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你小子一喝起來就沒了品,我是怕你喝來弄臟了!”我說完哈哈一笑,又對羽柴秀長囑咐道:“盯著一點這傢伙,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把他們送進去後客人是一撥撥的來,我繼續站在廳口迎候著。在近畿附近的織田重臣都過來了,所以我一刻也不得離開,只站得腰背都慢慢疼了起來。

  “滋味不好受吧!”在一個人潮湧動的間隙,正親町季秀從外面晃了進來。他不但沒有作特別的穿著甚至連一個從人都沒帶,不知道的人還有以為他是混進來吃白食的呢!

  “這個滋味……確實不好受!”看著周圍沒別人我迅速伸了個懶腰,感到身上輕松了些。“我第一個兒子都已經這樣了,真不知到你那麼多子女是怎麼撐過來的!”我看著他,無限同情的說到。

  “我和你可不一樣,沒那麼招人待見!”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和池田恆興算得上是一類人,那就是對別人覺得丟人現眼的事情從來不覺的是恥辱。“你以為如今還是幾百年前,憑著一個姓氏就可以得到別人的尊敬?現在要是不能帶來好處,或者是能叫人感覺害怕,那麼鬼都懶得理你。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嗎?你和這所宅子原來的主人就是兩個活生生的例子!”

  “請您嘴下留德,給朝廷和你自己留些體面吧!”看到又有人走過來,我急忙地拉了他一把。“你怎麼這樣就來了,你的禮物呢?”那人走後,我看著他一身“單薄”的打扮問到。

  “知道你不缺我的這點兒,所以就直接省了!”正親町季秀毫不在意地抖了抖手,仿佛是在作著進一步說明。“你也知道我的進項有限,僅有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還都是擾您的。我把你的東西再原方不動的拿回來,那不是明著拿你開涮嗎?”

  “行,你真行!”對於這種把無恥說得這麼義正詞嚴的人,我還真是無話可說。“東西不東西的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只是今天是我兒子的大喜日子,你可不要給我添出什麼話把兒來!”

  “事情的輕重我自是有一番計較,這個還不勞你一再的叮囑!”他似乎不滿意我的嘮叨,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不過說到喜事,我倒是很想再給你添上一筆!”說著他拉了我一下,我們兩個人又來到了那棵櫻花樹下。“最近你老弟的價錢飛漲,儼然就是織田之後的天下第二武家。有不少人都是趨之若騖,只是看你老弟肯不肯結這個緣了!”

  “怎麼說?”我被他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愣。

  “你的二公子不是已經入繼波多野家了嗎!”他轉了一下身子,對著樹幹說到。“長子為了鞏固織田家內部的關系無可厚非,這個庶出的次子想必內府殿下就不會那麼在意了吧!不過再過幾年這位龍王丸公子也是10萬石的大名,所以還是有不少人看好的。”

  “哪一家?”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這後面好像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是滋野井家的三女,人品還算不錯!”正親町季秀說這話時微微側了一下頭,可能是出於無意。“老實說我是想再把我的一個孫女嫁過來的,但是……有些情況還是要顧忌的!”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建議,不知是誰主持的!”看著他難得出現的不自然的表情,我有些明白這裏面的“意思”了。

  這次隨著對我西海探題的任命和仙鯉丸的婚禮,朝廷中對我的力量作出了重新的評估。這原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看起來這些利益群體的意見還有些分歧,如果是不是太一定的話我還是比較偏向眼前的正親町季秀,畢竟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是……太子殿下!”盡管回答得比較猶豫,但正親町季秀還是說出了口。

  “這個……”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犯開了遲疑,這可真是得仔細考慮一下了。涉足皇族內部的事務我現在是否有這樣的資格可是難以決斷,稍有不慎就是一場塌天的大禍。今天這是怎麼了,一下子冒出這麼多需要我考慮的問題來。“這不是件小事,我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件事不急,過後還會有別人跟你談!”正親町季秀倒是很隨意,看樣子也就是跟我提前打個招呼通通風。

  這時一陣響亮的鼓樂從大門外面傳來,遠遠的看見幾個被佈置在門口的人趕過來。我知道新人的儀仗已經到了,就和他簡單招呼了一句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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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2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13、百尺竿頭(下)

在悠揚的喜樂當中,織田鶴被迎了進來,織田信長、濃姬夫人和一眾賓客緩緩進入大廳。不得不說日本的很多禮儀傳統都是照搬中國的東西,不過也有許多的不同,僅就婚禮而言,某些習俗就是南轅北轍的差異。

  比如說這吉服,男黑女白,放在中國還不讓人誤以為是進入了葬禮程式,一直到民國以前比較傳統的家庭都不可能被接受。不過這倒和西方的習俗比較接近,只是這個時代來說他們之間不可能存在什麼關系。

  音樂的調子也不太對,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要是能來上一首嗩吶《喜洋洋》,或者是一曲廣東民調《春江花月夜》,那氣氛可一定是……

  在我腦子裏不斷YY的同時,仙鯉丸……諸星信清攜著他的新娘緩緩走入了正堂,我第一次覺得他真正是個大人了,那神情、那氣度、那舉止,盡管稱不上身姿偉岸龍形虎步,盡管事前經過了長時間一系列的演練,但我還是明確感到了他的成熟。雖然還不能用英雄豪傑來形容,但是確確實實是一個大人了!

  阿鶴走在信清的身邊微微垂著頭,一身雪白的拖地禮服,而且頭上也用白色絲綢作了個極為誇張的巨大頭飾,這也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日本傳統。據說嫉妒的女人頭上會長出魔鬼的角來,戴這樣的頭飾是為了遮掩一下。重重遮掩之下她的臉上還畫了很濃的妝,這就更加讓人看不清詳細的樣貌,以致我對她還是一年前那個靦腆小女孩的印象。就是這樣一個神祕莫測的打扮,怪不得自古就演繹出那樣多李代桃僵的傳奇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見到自己第一個孩子**的父母,都會產生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反正現在我的頭腦裏就是這樣一忽兒、一忽兒地冒出這樣的奇談怪論。搖搖頭想甩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在撇眼之間看到我身邊的仙芝正在流著眼淚。

  仙芝站在那裏不時的用手帕抹一下眼睛,但這絲毫無助于緩解臉上的潮濕程度,淚水不斷地從兩處“源頭”冒出來,雖不湍急但卻持續。她此刻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呢?我又開始了新的胡思亂想。

  作為一個母親仙芝此刻應該是幸福的,看到自己的努力終於結出果實,她的會有如許的成就感是自然而然的事。一些心酸和感慨也應該是有的,還應該想到了爺爺和早逝的父母,這些年說起來我們的發展是一帆風順,但其中的擔驚受怕和辛勞甘苦卻是唯有自知。能走到今天的這一步,一路上滴灑的汗水、淚水已是數不清了。

  想到這一切我的鼻子也有些發酸,悄悄伸出手去與她緊緊握在一起。這一路,是我們肩並肩一起走來的!

  仙芝的身子劇烈地震了一下,淚眼婆娑中望向我,但那裏面卻已經全是笑意。

  “……禮成!”這時一個莊嚴的聲音響起,我和仙芝一起回過頭去,原來是村井貞勝在宣佈儀式階段的結束,換一句話說,就是宴席該開始了。

  這個部分倒是一般國家的差不多,就是把一大幫客人按照親屬遠近,分成不同的桌子,然後就是新郎新娘挨著桌子的敬酒。當然,來客的多少,與婚禮主家的聲望財富也是息息相關的。“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個道理,也是古今中外亦然的。

  信清的酒量並不好,但是在袖子裏藏著幾粒綠豆粒大小的醒酒藥,再加上身邊捧著托盤的侍女其實都是忍者,偷個梁、換個柱什麼的絕對不成問題,所以我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主公,請再用一杯!”我直起身雙手舉起杯,恭敬而虔誠地敬到。第一桌自然是織田信長公母倆,我和仙芝一起陪著。因為某種原因織田信忠沒有來,另有丹羽長秀在一邊陪著。

  “酒我可以喝,但是該說的話卻也一句也不能少!”織田信長一仰頭將杯子裏的酒喝幹淨,然後端著架子對我說到。“你雖然不是尾張的舊人,但是算起來也是跟隨我二十餘年的老臣了。因此有些什麼話我也不會忌諱,咱們之間也犯不著這樣!”

  “是、是、是,主公正是該這樣對屬下!”我連連地點著頭,好像唯有如此才能表達出心中的“誠意”。“屬下這幾年雖然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但是愚頓如我還是作了許多的蠢事。想起來還真是懷念當年在尾張的那些日子,隨時都可以得到主公的耳提面命。還是那樣的日子好啊!在您的親自指導下我們永遠都不會犯錯誤……”

  “少在這裏拍馬屁!”織田信長雖然聲色俱厲,但卻沒有瞪眼。而且我還注意到他的鬍子邊緣翹了翹,這說明他的心裏是非常得意的。

  “主公,諸星殿下說得在理啊!”丹羽長秀這時卻接上了話,無限感慨地嘆息到。“當年在尾張的時候,我們隨主公四處征戰,雖說是出生入死,但卻從來不曾放在心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今日之富貴,不如換來當年的談笑一戰!”說著他還揉了揉眼睛。

  “是啊!是啊!正是如此……”我嘴上連連地贊同,但是心裏卻是不以為然。如果不是為了今天的富貴,那還要打仗幹什麼?但也不能說丹羽長秀說得就是口不應心,這只能表明兩個問題:第一是丹羽長秀確實是對織田家感情深厚,第二就是他確實老了!

  “我知道你說得是心裏話,這種心思我也完卻可以理解!”織田信長伸手在丹羽長秀的肩上拍了拍,後者垂頭點了點。“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都大起來,我們怎麼能不老呢!數十年的浴血拼殺今日總算是看到了眉目,天下終於平定在即了。你們這些老臣還需要再努上一把力,就可以把這人間極盡的富貴留給兒孫。你們都放心,我信長立誓與你等永不相負,富貴榮華可萬世相傳。到時候我們都把孩子們扶上來,然後一起回到尾張去,我給你們每個人建上一座大大的府邸,過一過悠閑的日子……”

  “主公天高地厚之恩,臣等永不相忘……”我們感激涕零的說到,心裏卻是“果然如此”的想法。

  織田信長真得是打得這個主意,讓我們把基業交給自己的孩子,且先不說那些晚輩現在有沒有足夠的威望撐住局面,備不住還有“兄弟均分”的把戲在後面。這一手……確實是“長治久安”之道啊!

  “主公確實是體恤臣心,都到了這把年紀了稱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呢!”丹羽長秀倒真是心如止水了,搖動的頭顱有如一顆朽木,發髻上的花白頭發好似秋風中的落葉。

  “臣亦作此想!”我趕緊附和,這時候可不能表現得太突出。

  “現在信忠大了,你們也都有了繼承人,我是比較放心了!”織田信長忽而又轉向我,一時又提高了聲音。“我信長一生從沒有作過對不起別人的事,只有別人有負於我(這話鬼才相信)。如果一定說有的話,那就是我這些兒女了!”說著他向那邊的新婚夫婦看了一眼。“作為父親我實在是虧欠了他們,所以今後我會盡力的補償!”

  “臣明白,不敢讓公主殿下受絲毫委屈!”詞是早就准備好了的,所以我想也不想就說了出來。

  織田信長的意思實際是他“盡力”讓我們“補償”,看看五德在德川家的所作所為就該完全清楚了。

  “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說完織田信長又悠悠地嘆了一口氣,似是略帶內疚地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對不起的人,那就是我的妹妹阿市。因為當年我的一時疏忽,看錯了淺井長政這個卑鄙的傢伙,使她受到了一生都無法挽回的傷害。這一點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總是想著補償。現在好在有恆興在照顧她,我想再替他的女兒找一家好親事!”

  “主公此言甚是,為臣亦深有同感!”丹羽長秀立刻精神一振,似乎突然有了什麼靈感。“德川殿下是本家多年來的盟友,多少風風雨雨都相互扶助共同承擔,雖然經歷了一年前的岡崎城叛亂事件(他巧妙地避開了具體的人名)雙方都有些尷尬,但這份情義還是應該維系的。所以臣鬥膽請求,請主公與德川家再結姻親!”

  “年齡不太合適吧?”織田信長有些猶豫。

  “德川殿下次子于義丸年當10歲,和茶茶小姐還是合適的!”丹羽長秀力主結下這門親事,因輕描淡寫地帶過了於義丸比茶茶小兩歲這個事實。

  “忠兵衛,你怎麼看這件事!”織田信長想了一會兒,然後又找上了我。

  “這個……”我磕巴了一下看了看那兩個人,他們也都在盯著我。“老實說,我覺得這件事不太合適!”我不理丹羽長秀的眼色繼續說道:“據臣下所知于義丸殿下屬于庶出,而且十分不得德川殿下喜愛。雖然他確實很有才華,但是照正常來看他是不可能繼承家業的!”

  “這……那倒是應該再考慮一下!”聽了我的話丹羽長秀也二糊了。

  “你這話肯定嗎?”織田信長的眼睛猛地一亮,向我急急地追問到。

  “于義丸原先一直寄養在本多家,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要是讓茶茶小姐嫁給他,豈不是……”雖然我很用心地在解釋,可織田信長的心卻已經飛走了,嘴裏輕輕叨念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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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22: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14、同是天涯淪落人(上)  

“丹羽殿下、諸星殿下,要不……您二位再喝一杯茶?”池田恆興滿臉尷尬的神色,左顧右盼的不知該說什麼好。猶疑的目光始終不敢與我們相碰,嘴裏哼哼哈合地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必了!千萬不要客氣……”我和丹羽長秀齊聲地阻止,聲音裏帶著某種恐懼的成份。

  我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子,盡量做到不引人注目,可是某種感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發的洶湧襲來。偷眼看了看身邊的丹羽長秀,看表現應該和我此時的反應差不多,臉已經發紅了,而且有些微微的氣喘。之所以我們在這裏受這樣的罪,是因為我們攤上了一個倒楣的差使:作為中人,聯系池田與德川家的聯姻事宜!

  這件事可以說很不招人待見,說不得有可能兩面不討好。

  在德川家,信康的事情過去並沒有多久,連外人談論的熱情都沒有完全消散,更何況是有著切膚之痛的當事人呢!作了織田家的女婿不但不見得是靠上了一棵大樹,反而有可能是在床頭安上了一雙“警惕的眼睛”,這種感覺可不是誰都受得了的。這哪里是什麼幸福之旅的起點,簡直就是一張泰坦尼克的船票嘛!

  男方如此,女方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在池田家這類事情作主的,不用問也知道是阿市,可當初她自己就是織田信長挑人給嫁出去的,現在會有什麼樣的情緒也就可以想見了。

  因為我們先到的是女家,所以也就有了上面的那一幕,池田恆興陪著我們坐了兩個小時,阿市依舊不見蹤影。一連喝了三大壺茶,我們現在是一個勁兒的想上廁所。

  為了轉移一下注意力,我把目光投向了門外的庭院。不得不說的是這裏確實相當雅致,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很有幾分清幽氣象。通過對池田恆興為人的瞭解,所以我知道這裏肯定是女主人沒少上心。看來阿市的心結正在逐漸解開,這件事還是有成功希望的。

  “嗒、嗒、嗒……”一串腳步聲不急不緩地從走廊的盡頭傳來,雖然腳上穿得是草地的鞋子,但因為是走在懸空的木板上,聲音還是聽得非常清楚。我的精神被吸引了過去,側著頭仔細聽著,現在已經可以判斷出這個人體重適中而且姿態非常優雅。

  “這應該就是阿市吧!”我在第一時間裏就作出了判斷,心裏不免微微產生出一些緊張。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池田恆興低著頭眼皮微微顫抖,丹羽長秀嘴唇緊閉並繃緊了。屋裏一時陷入了沉寂,只有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勞煩兩位殿下久等了!”進來的果然是阿市,僅僅簡單地這麼說了一句就走到池田恆興身邊坐了下來。雖然嘴裏說得是一句抱歉的話,但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

  “阿市公主說笑了,臣等怎麼敢對公主有絲毫抱怨!”看我垂著頭沒有絲毫要表示的意思,丹羽長秀只得自己開口說到。

  “丹羽殿下不愧是織田家的老臣,我也是素來敬重您這樣的前輩,為了內府殿下的一句話就如此盡心竭力,不愧是後輩們的楷模!”阿市儀態萬千地對丹羽長秀嫣然一笑,可說出話來卻比刀子還厲害。

  “這個……這個……”丹羽長秀原本就有些漲紅的臉色變得更加生動,一般情況下織田信長也不會對他這麼冷嘲熱諷。阿市幾乎是擺明瞭罵他是奴才,叫他怎麼能不顏面掃地。

  “阿市公主實在是過獎了,我等只是盡了一些臣子的本份!”這個時候我突然開口了,而且泰然自若坦然受之。

  “哦……”阿市和池田恆興都是一愣,不知道我怎麼會突然跳出來搶著挨罵,只有丹羽長秀感激地看了看我。

  我這麼作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從阿市咄咄逼人的話裏我反而聽出了一絲情感的松動。淺井長政剛死的那段時間裏,阿市的狀態只能用心如死水來形容,那時候和他說什麼話都是白搭,沒有反映的;之後自己的兒子不知生死,她的想法可能只是不停地思考著,怎麼才能宰了織田信長;直至後來自己的孩子有了著落,又得到了池田恆興這樣一個依靠,她的情緒這時才開始逐漸產生了松動。現在她對織田信長的感覺只是厭惡而已,這和刻骨銘心的仇恨已經有很大差別了,畢竟血濃于水,事情總還是有緩的!

  “說一句身為臣子不該說的話,希望公主殿下能夠容臣一言!”趁著他們一時不明所以的空當,我加緊了“攻勢”。

  “諸星殿下請吧!”阿市臉色變了兩變,最後還是給了我一個台階。仙芝和阿市的關系一直不錯,而且可能還私下裏討論過子女婚事的問題,及至後來那件事告吹,所有的責任也全都由織田信長承擔了過去,所以我反對的態度她應該並不知道。

  “其實有一件事臣今天明說出來,公主殿下您其實在我們很多尾張舊臣的心中,都是如天神一般的人物!”不理池田和丹羽兩個人的驚訝,我當面說出了最肉麻的奉承。“……其實主公心目當中對您亦是無比的鐘愛,後來的是是非非我就不提了。今天我只是想說一件事:難得公主殿下您要以自己的心結,阻礙女兒的一生的幸福嗎?”

  “諸星殿下這是從何說起,別忘了我可是她們的母親啊!”阿市雖然沉下臉,但語氣卻生硬而不堅決。“我的孩子都是自己拉扯長大的,這麼多年也沒要別人的‘憐憫’來過活。她們的未來我自有打算,也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

  “公主殿下您說得這就是氣話了,完全不切實際!”感到一絲勝券出現在了手中,我說話的底氣也稍稍壯了些。“以公主和三位小姐的敏感身份,婚姻大事怎麼可能跳得過主公這一關。就算主公本人並不介意,而列國之內又有誰敢膽大包天地不得到主公一句明白話就結這門親事?所以公主還請仔細想想,不要因一時氣憤誤了三位小姐的青春啊!”

  “這回我的那位哥哥給安排了誰?”沉思片刻後阿市緩緩問到,似乎不得不面對現實。

  “是德川殿下的次子于義丸殿下,一個非常不錯的年輕人!”我注意到了阿市眼眉間的微微跳動,但還是故作不知的說出了下面的話,而且非常誠懇。“實話說于義丸殿下我也只見過兩面,但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錯。不瞞公主殿下,這位於義丸命運多舛,從小並沒有得到多少家庭的關愛,不過這並未影響他的性格,在艱難的逆境中依舊獨自堅強地成長。因為上次的事情德川殿下此刻對主公可能亦有傷心的感覺,但敦厚如他依舊保有著一顆赤誠之心。也許這門親事將來並不能使茶茶小姐具有無限的風光,但經歷了相當境遇的兩個人不是更容易彼此敬愛嗎?”

  “總不能僅憑殿下的一句話,我就……”阿市開始猶豫,不過依舊嘴硬的說到。

  “那怎麼敢,一切總要殿下您親自看過才能定下來!”看到出現了機會,丹羽長秀也急急地出來幫忙。“這位於義丸殿下雖說傳聞不少,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這件事最終還是要您來作主,就是主公也是這個意思!”

  阿市又陷入了沉思,微微蹙著秀眉,這回的時間未免有些太長了。我和丹羽長秀都有些沉不住氣,池田恆興倒是在那裏悠哉遊哉。

  “嗯~~咳!”我低下頭咳嗽了一聲,暗中對池田恆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該說句話了。

  沒想到這個小子居然裝沒看見,故意的把頭扭了過去。

  “嗯~~咳!”我又向著他使了個眼色,而且這次相當嚴厲。這小子居然敢不聽我的招呼,小心我叫你好看!

  池田恆興不敢再裝聾作啞,向後仰了仰身子到了阿市餘光看不見地方。苦著臉沖我擺了擺手後他又指了指身邊的阿市,向我表示他無能為力。

  “這個廢物,就知道怕老婆!”我在心裏暗暗罵了一聲,把手悄悄地伸進懷裏,我有辦法整治這個小子。

  我的手從懷中再伸出來時,指縫裏已經夾上了一枚銅錢。將這只手放到榻榻米上,我輕輕地敲了兩下,同時用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看到我這個舉動池田恆興變了臉色,他欠我的錢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還得清的。拿人家的手短,他只好鼓足勇氣對阿市說道:“這也……這也是一件好事,你……我們還是先見見本人再說吧!”
 
 “哦……”阿市可能是對池田恆興的表現有些意外,想來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那……好吧!”她賞了池田恆興一個面子。

  *********************************************
  “呼……終于說成一邊了!”從池田恆興府上出來後我和丹羽長秀一起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前我們已經解除了一定的“負擔”。

  “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依舊是一件為難的差事啊!”丹羽長秀不無擔心地對我說到,看來是又想起了德川信康的遭遇。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我的心情倒是比他輕松很多,相比起來那邊似乎應該更簡單些。

  “也只有這樣了!”他點了點頭,又馬上想起了什麼。“以德川殿下的敦厚為人,總不見得再讓我們等這麼長時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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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1:2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15、同是天涯淪落人(下)  

作為織田家的“親密戰友”,德川家康在京都和安土都有相當正式的宅邸,不但有留守的重要家臣,就是管家、僕從、花匠、廚子一直到侍妾,也都一應俱全。正規的體制可能就能加強一種歸屬感,只是不知道這種感覺求得是自己心中的,還是別人眼中的。

我和丹羽長秀乘車到達時,酒井忠次、本多正信和本多重次已經恭恭敬敬地等在了門口,如果不是臣屬大名的身份其實用不到如此。此次雖然擔負著“上命”,但這次的拜訪卻並不正式,所以德川家康本人不必等在這裏。

  “恭迎兩位殿下!”為了表示尊敬我們在距離大門十丈的地方就下了車,前面幾個人快步迎了上來。“兩位殿下大駕光臨,實在是感激不盡。請兩位緩步,我家主公正在整裝,即刻前來迎候!”本多正信代表其他幾個人連連地表示著歉意。

  “我們又不是什麼值得見外的人,德川殿下在哪里等又有什麼關系!”我哈哈笑了一句,就和丹羽長秀並肩向裏走去,那幾個人除酒井忠次搶在前面領路外,其他的自然而然的跟在後面。一句客氣話不能當真,再傻也不能真就在這裏等著德川家康出迎。

  “丹羽殿下、諸星殿下,家康實在是失禮了!”德川家康站在二門外的位置上,作為平級相交的非正式拜訪這就算可以了。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一個謹慎而“本份”的人,在這種小事上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兩位的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在下……”

  “都不是外人,就不要來這一套了!”我走過去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這個舉動反而使他禮節性的欠身變成了極為“真誠”的舉動。

  德川家康還是老樣子,除了表現出憨厚本份外和誰都不近,和誰也都不遠。作為我曾經兩次赴遠江協助德川家抵抗武田軍,雖說第二次去的人很多,但是在作戰中卻是處在較密切的協同位置上,因而外界普遍認為我們兩個人的關系比較近,但這也僅是個一般性的默認而已。

  “丹羽殿下我不敢代表,只是我個人來討擾你不覺得討厭就行了!”完成了前面的動作後我小小地退後了一步,這樣做可以既不使我前面的動作太突兀,又自然地把丹羽長秀推到了正面的位置上。

  “能光臨捨下就是看得起我德川家康,諸星殿下您這是罵我輕狂了!”在向丹羽長秀頷首微笑的同時話卻是向我說的,德川家康表現得非常得體。

  “我們來得這麼冒昧,還是……”別人沒有指責丹羽長秀自己卻有些尷尬,想到這件差使臉上升起一絲窘困之色。

  當年信康和五德的那樁婚事,他就曾經參予聯絡,不想後面卻發展成了那樣的結果。雖然他的外交經驗可謂豐富,但還是沒有作到甘於無恥的地步,盡管當年他也對於營救德川信康不遺餘力,但是今天見到本家還是非常的不自在。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們還是邊吃邊談吧!”德川家康倒是絲毫不以為意,依舊春風滿面地發出了邀請。

  這時我們才反應過來,我們兩個在池田家磨蹭到了中午,他們居然連一句留飯的話都始終沒有。也搭著我們在哪種氣氛下急著解脫,竟然沒有注意到。盡管我們實際上也不會真的繼續留在那裏,可沒有一句客氣話未免過份!

  “還是……”丹羽長秀還是想推辭,在這裏別人沒什麼表示他自己反而覺得心神不安。

  “還是德川殿下想得周到,我們也就不客氣了!”我立刻接上話,坦然接受了他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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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不是很隆重的筵席上,主客間推杯換盞,只是半天了還沒說到正題。這不是我們磨洋工,這件事實在是不太好說。

  對於這件事織田信長其實也並沒有十分拿定主意,而且他還給了阿市極大的發言權,所以這件事就把德川家擺在了一個完全的被選擇地位,怎麼看面子上都是不大好看。再說還有上一次的事件,所以只怕德川家內部也會有不小的抵觸情緒。

  “德川殿下的二公子于義丸殿下,這回也來京都了嗎!”我看准一個機會說到,既然來了總得把這番意思大概說出來。“當年雖然有幸數次前往遠江,但都是來去匆匆,以致未能詳盡領略二公子的豐采。如今歲月過往如梭,只怕是已經一員赳赳虎將了吧!”我的話明顯有恭維的成份,現在實際上他剛剛10歲。

  “犬子無識,不敢當諸星殿下的贊譽!”德川家康微笑著搖了搖頭,表現得非常“謙虛”。“於義丸雖已10歲,但于文于武都還沒有什麼建樹。現在作為我德川家最長之子,也只好加緊督促。此番奉詔前來京都前我帶上了他,也是為了讓他長長見識,在各位前輩面前領教一二!”

  “德川殿下是過謙了,德川家累世名將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我對他的說法表現得極為不以為然,極力地為這位於義丸殿下辯解著。

  盡管德川家康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情緒沉穩得比烏龜殼還嚴緊,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他真實的情感。其實這也不是我有多高明,只不過是在充足的情報下刻意尋找而已。

  於義丸的母親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本身的降生源自德川家康的一次酒後亂性。德川家康本人也極不喜歡他,在他落生後只是草草取了個小名後就讓人抱走了。之後的幾年間這個孩子一直在本多重次家寄養,直到長兄德川信康瞭解情況後萌發了正義之心,這才又把他接了回來。就是這樣後來還是有幾次德川家康想要拋棄他,不過陰差陽錯的都沒有執行罷了。

  知道織田信長想要和這個兒子聯姻後,德川家康可很是焦慮了一陣子,這極有可能造成對他屬意的繼承人的威脅,而且憑織田信長的個性非常有可能這樣做。可織田信長的要求是不能拒絕的,那就有可能造成難以想像的災難!

  及至知道這個對像是阿市的女兒後,德川家康這才稍稍放下了心,織田信長總不見得會願意看到淺井長政的女兒,成為德川家督的正室吧!而且把這對新人放在京都也不錯,既可以消除這個兒子在本家內的影響,又可以不必擔心人質的安危。

  我有時覺得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的這種合作關系非常好笑,就像是一隻狐狸和一隻黃鼠狼合作去偷雞。

  “德川殿下比我好像還大著兩歲,總不會對這個最大兒子的婚事沒個考慮吧?”饒了好大一個圈子之後,我終於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事實上這時午餐已經接進了尾聲。

  “怎麼能不想啊!”德川低垂著眼簾嘆了一口氣,像足了一個心灰意冷的人。“自祖父清康公起我德川兩代家督均是橫死,嫡支的人丁極其凋零。我是非常盼著孩子們早些長大,快點成家的,不然可實在太危險了。不過這畢竟是神佛保佑才能達成的事,我能作的只是每日誠心的祈禱了!”說到這裏他真的雙手合什閉上了眼睛。

  我和丹羽長秀彼此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地相對搖了搖頭。德川家康雖然並沒有明確提到信康的名字,但是話裏話外帶著的都是一股怨氣,他是個很懂得掌握人心的人,而且很善於使自己處於優勢的地位上。

  “其實我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事情總拖著顯然也不行,丹羽長秀頂住他的壓力還是說了出來。“過幾天主公要召開一個小型茶會,想請德川殿下攜二公子一同前往。這也是主公的一番好意,想要關照一下于義丸公子!”他的這番活可以說什麼都沒說,也可說什麼都說了。

  “內府殿下還真是體恤我們德川家,我在這裏僅表謝忱!”德川家康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感動,這個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只是於義丸年齡還小,似乎如此早就進行婚配並不恰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即便再著急也是沒有用的!”

  “事情當然不必就定下來,先看一下總是沒有壞處的!”德川家康只是想表示一下委屈的意思,我也樂得“哄”他一下,反正將來還帳的是織田信長,不過是應個景而已。“這次只是小範圍的集會,所以德川殿下不需要太擔心,主公絲毫沒有強加給殿下些什麼的意思。而且這次還有主公最為寵愛的阿市公主一家,請殿下務必給個面子!”說完我就抬起目光,注視著他的表情。

  德川家康怔怔地愣了一會兒,然後臉上僵硬的線條才慢慢舒展了一些。“既然內府殿下和諸位為我家康考慮的如此周到,我也唯有誠惶誠恐謹遵受教了!”他笑著回答,但是笑得極為勉強。

  “德川殿下如此顧全大局,我們感激不禁!”盡管我知道他這不過是裝裝樣子,但還是不得不和丹羽長秀一起這樣說。

  “不過關于於義丸這孩子的將來……”德川家康顯得依舊不是很放心。

  “雖然在下不敢作出什麼保証,但一定會對他的將來盡一份心力!”不等他說完我就搶著回答到,暗下決心將來一定會對他照顧到令你這個父親“發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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