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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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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26、高遠孤煙(上)   

“這就是高遠城啊!似乎不是特別……”織田信忠站在開善寺前,望著對面的另一座山坡上的高遠城似乎略略感到有些失望。

    高遠城只能算得上是一座中型城堡,而且地勢也算不得特別險要。因為必需要照顧到建築規模的考量,所以實際地勢還要比我們站的位置稍微低一些,以致我們在這裏用望遠鏡能看清楚那裏面大部分情況。

    “畢竟這裏不是武田家的根本所在,城池能有這樣的規模就算不錯了!”我站在他的身側微笑著說到,能夠不攻城對我來講總不見得是件壞事。我知道 織田信忠心裏不是很滿意,因為時至今日依然沒有給他太露臉的機會。

    織田信忠原本准備在桐原城前好好表現一下,為了這個目標甚至稍稍把我調開了些,不過依舊背靠城郭兼有重炮,人數上又比對方多著兩萬多人,勝利似乎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擊敗的是武田家督率領的武田軍主力,這完完全全的足夠了,人們流傳時一些“小細節”會被忽略並淡忘的。

    勝利確實沒有成為問題,但形式發展之迅速反而有些事與願違。行動迅猛的武田軍先鋒山縣昌滿部抵達了桐原城,以三千人對抗有准備的三萬人結果可想而知,獲悉這一情況的武田勝賴減緩了速度,看來是產生了猶豫。

    就在這時小山田信嶺正式揭起反旗,率領一些臨時拼湊起來的部隊,在距離桐原城不遠的隘口鳥居峽埋伏並襲擊了武田本隊。還居然讓他成功了,武田勝賴兵退20裏損失不小。

    這並不構成傷筋動骨的損害,武田勝賴整頓兵馬意圖再戰,我們這裏借著連續勝利的氣勢,作好了全面迎戰的准備。就在這時又有一個消息傳來:鎮守駿府城武田家親族重臣,穴山信君未經抵抗就向織田信長投降了,現下織田、德川聯軍五萬人已經逼進了富士山麓。武田家的老巢甲斐變得岌岌可危了!

    武田勝賴不敢戀棧,偃旗息鼓卷席而去,一下子可就將滿腔豪情的織田信忠閃在了半路。不止如此,隨著武田勝賴全力保衛甲斐的命令,飯田城主保科正直、大島城城主武田信廉先後不戰棄城,南信濃就這麼有些莫名其妙地落在了織田信忠手裏。不過好在仁科盛信並沒有受命,堅持獨自在這裏拖住織田信忠,不過據說他的真實意思是:決不能不戰將城池交在敵人手裏!

    織田信忠以四萬大軍團團圍住了高遠城。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當然,以三十幾倍的兵力拿下高遠城,那似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要是仁科盛信能夠不戰而降,產生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原因在於仁科盛信的身份,他是武田信玄的第五個兒子。

    木曾義昌是武田信玄的女婿,但是畢竟在檔次上只能算是比較近地一門眾,而且他是在事先就被織田信長寢返了的,看似和此路的主將信忠殿下也沒多大關系。仁科盛信可就不一樣了,他身上流的可是真真正正信玄公的血脈。要是把他能夠在陣前收服了。織田中納言信忠殿下可就終于有了屬於自己的光彩!

    “如今高遠城中的守軍已經不足兩千,憑我們的兵力拿下它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情!”看著織田信忠在那裏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的神情。我忽然覺得這是一個不錯地“談心”機會。“……雖說之前就有了木曾殿下倒戈地因頭,但殿下入南信濃以來的兵不血刃,卻也絕對是一番了不起的作為。自武田信玄稱雄於世以來,未聞甲州軍有過不戰而逃地先例,今天武田勝賴在少主面前卻掩旗而走,這不能不$說是足以震動列國的奇事。如今少主勝而不驕恬淡如水,依舊要給仁科盛信一線生機,這等胸襟氣度實非常人能及啊!”

    “就算真的這世上大多數人不及,但我想這裏面絕對不包括您諸星予州殿下!”織田信忠扭回了頭,看著我的神色中帶著一種“不必如此”的微笑。不過我還是看出了他一閃即逝的得意。看來我的這番話並沒有說過火。“天下誰人不知那個不曉,主星殿下的仁義襟懷曠世少見!在您手下超升的必死之徒不知凡幾,如今又怎拿這話恭維起我來了?予州殿下,晚輩這不過是向您偷師了幾招罷了!”

    “微臣不敢……”我臉上真的出現了一絲紅暈,但是屬于有意造成地效果。“少主的確果然明察秋毫,微臣對於如此忠義之士也是有些於心不忍。仁科盛信不管怎麼說,也算是繼承了別家豪族,在這上面似乎有可以情商之處。甲斐武田氏畢竟是數百年的名門,自古出現過無數的英雄豪傑。如果然他們就此斷絕了似乎有所可惜。如果少主能夠開恩保全一二,實在是一件功德無量之舉。只是……”說到這裏我遲疑了一下,又顯出了一定的顧慮。“只是主公那裏不知能否通融下來,這似乎並不是很有把握!”

    “予州殿下放心,父親只是惱恨武田勝賴一人而已!”織田信忠一扭頭,面向四周的群山顯得非常有豪氣。這是他最近經常刻意表現的神態,可能是想使自己看起來形象更加高大。“父親一生最為敬重的武將,就是武田信玄殿下了,甚至每每為沒能當面交一次手而抱憾不已。所惱恨者,武田勝賴夜郎自大狂妄無知,與餘者並無干係。武田家其他的人只要誠心歸順朝廷,接受父親地一應‘安排’,那麼就不會有什麼問題。比如眼前的這位仁科盛信:只要他出城當面請降,我當親自在父親面前為他保全!”

    “少主果然仁厚……”聽了他的話我唏噓著點點頭,眼睛不自覺地又看向了對面的高遠城。

    老實說我對於日本戰國史的記憶並不很完全,所熟悉的主要就是《太閣立志傳》中主線的進程,至於有關武田家的內容,也就是川中島到武田勝賴自盡於天目山的這一段。關于武田信玄幾個不出名兒子的生死,我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也許本來就有幾個逃出升天也為可知。

    “但願父親能夠與我所請……”不知道是出於對自己過度自信的反思,還是對織田信長的真實態度也不太托底,總之織田信忠的態度忽又表現得有些曖昧。

    “主公豪情萬丈披靡天下,少主仁心厚德雄才偉略,都是曠古罕見的真豪傑!”我隨口說了一句套話,可腦子裏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

    “諸星殿下!”織田信忠突然猛地一抬頭,雙眼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如果父親對于我的請求不予理睬,甚至大加申斥,你願意和我共同進退嗎?”

    “當然如此,我始終會和少主站在一起的!”我飛快而且堅決地回答到,但實際上並沒有聽得太清他說的是什麼。

    這是我總結出來的一個經驗:如果是在兩個人私下裏談論立場問題時,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想也不想地表示認同!如果你稍一遲疑,那麼即便以後你再盡心竭力也會在對方的心裏留下陰影,這就是所謂的費力不討好。反之你至少可以暫時消除對方對你的戒心,哪怕一轉臉就去告密呢!不要小看那這件事,不少人死就死在這上面。而且兩個人的話並不好取得什麼太紮實的証據,引起對方戒心後你就算想告密,也是有力使不出了。

    “嗯……有諸星殿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看了我半天後他終於又點了點頭,看來是確定了我的“可靠”。

    “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也終於確定了:他這話只是看看我對他繼承人地位的態度,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意思。“不過剛才少主關於與臣共同進退的話,臣以為非常不妥!”

    “哦……諸星殿下這話是如何說?”他感到非常意外。

    “當然是這樣了!”我一臉正義振振有辭地說到。“……無論什麼時候,臣都不可與君並稱。少主如要進,臣當引為前驅;少主如要退,臣當拼死殿后;為臣者當克死以盡……”

    “諸星殿下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織田信忠幾乎有些忍俊不禁,這類的話他應該也是常聽。不過我說得有點假正經的意思,不招人討厭,還有幾分喜劇效果。

    “少主,諸星殿下!”我們正在說說笑笑的時候,山內一豐從半山腰設置的臨時轅門處走了來。“木曾殿下和小山田殿下來向少主請安,此刻已經到了門外!”

    “哦……請他們進來吧!”織田信忠臉上快樂的神情慢慢隱去,代之以淺淺的公式化的笑容。每個人生來就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一些職業先天要求其從業者必須永遠帶著面具走下去。

    “拜見中納言殿下!”十幾個信濃的豪族從下面被帶了上來,為首的就是木曾義昌和他身邊的小山田信嶺。

    小山田信嶺和木曾義昌長得屬於同一類人,只是略微要矮一些。這個人以前並沒有聽說過,是一個不見經傳的地方豪族。不過這一次他算是立了個功勞,居然在鳥居峽成功伏擊了武田勝賴的本隊。

    “諸位殿下請起吧!各位都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是我要向諸位表示感謝!”織田信忠對面前的人們客氣了一句,然後立刻就向小山田信嶺問道:“向高遠城的使者已經派出去了嗎?是否有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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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2: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27、高遠孤煙(中)   

“回中納言殿下,進去已經快有半個時辰了!”小山田信嶺唯唯諾諾地說到,雖然是低著頭但說話中還是不時翻起眼皮,觀察一下織田信忠臉上的表情。

    小山田信嶺雖然已經明確地投了過來,但是常年以來在武田家強大威勢的統治下,形成的心理威懾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除的。織田信忠原本是想讓他進城勸降仁科盛信的,目的就是達到一個現身說法的目的。可說死了他也沒有這個膽量,百般強調客觀之後推薦了一個信濃地區和武田家有舊的和尚。

    織田信忠因為正在努力招撫各地勢力當中,對他也不好逼迫過甚。

    “……到現在城裏還沒出現什麼異常的動靜,可能是已經有些進展了!”說完他又看了看織田信忠。進去的使者是他推薦的,自然是盡量往好了去說。

    “我准備的那些禮物,是否已經都帶進去了?”織田信忠非常仔細地查問著,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可以對眼前的這個人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看法,但是這一件事卻又不能不重視,而且必須依靠眼前的這個人,這些人。

    “我親自盯著裝箱上封的,不會有任何問題!”小山田信嶺立刻保証到,現在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積極表現。

    “這就好……”這時侍從們替織田信忠拿出了行軍馬紮,他坐了下來也示意周圍的人們落座。

    這回織田信忠為仁科盛信准備了兩千枚金小判,可謂是下足了本錢,在東國這裏即便是守護之間的饋贈,通常幾十枚金小判也就到頭了,上杉景勝的一 萬兩黃金可是買來了武田家的兩萬大軍和自己上杉家督的位置的。

    “咦~~!”站在織田信忠身後的一個侍從突然發出勒詫異地怪聲,聲音之大足以引起了在場其他人一起對他產生了注意。

    “嗯~~~咳!”織田信忠責怪地看了看他並咳嗽了一聲,意思是讓他注意一下所處的場合。

    “少主……您……你看!”侍從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地失態,但還是伸手指著前面的方向表情怪異地說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裏正是高遠城的位置。因為剛才的晉見和談話,所以短暫的一刻大家都忘記了它的存在。現在被這麼一引大家又轉了回來,不過吃驚地程度並不下於那個近侍。

    “嗯~~~咳!”這一聲是我發出的,不過淹沒在眾多的嘁嘁喳喳中並不明顯。我下意識地離開馬紮向那邊走了幾步,瞇起眼睛還是看不太清楚,把右手向邊上一伸,腦子裏不禁作起了種種猜測。

    因為這是在甲信的山區,上午九時的天氣雖然還不是很熱。但陽光卻已經的開始耀眼。從高遠城的城頭冒出一片閃光的亮點,呈天女散花狀落向城前不遠處的大軍。

    看樣子是用小型投石機一類的裝置拋射出來地,難道是城內地守軍開始反攻了?亦或是他們想突圍?

    櫻井佐吉把望遠鏡遞到了我手裏,我湊到眼前開始調整焦距,景物在鏡片那邊逐漸變得清晰。“啊~~~!”我再次驚訝了一下,真是人只要活著就總會有新的見識。

    城裏撒出的是一片片“金雨”,從天而降地金小判有如神的恩賜落在織田軍的陣營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亂,而且來源不問可知。高遠城的守軍已經作出了選擇,而且他們的這個舉動足以值得在史書、雜記留下鮮艷的一筆。只是不知道作為配角的“我們”會被怎樣描述。

    肯能是裏面的投石機型號太小。以致足足打了十幾次才把金小判拋完,我扭過頭看看織田信忠,正巧他的望遠鏡也剛剛離開眼睛。

    織田信忠地臉色自然不會那麼好看。一陣紅一陣青地不斷變換著,嘴裏的牙齒也在進行著磨動,距離三米遠的我都清楚地聽見了咯咯的聲音。周圍其他人也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情關注著他,等待著他最後的決定。

    “諸位各自回去准備,半個時辰後開始攻城!”約十分鐘後織田信忠緩緩地說到,剛剛松開的手指關節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的血色。這時他已經沒有了憤怒,不過卻充斥著解不開的失望與無奈。

    “當……當……”開善寺地大鐘不知這是第多少次鳴響,餘音在四周的山谷中忽忽悠悠地飄蕩著。這往常本該是宣揚慈悲天理的宏法佛音,此刻卻成了殺戮的律令。

    在第一聲鐘響之後下面的部隊就開始了移動,前排的士兵們開始吶喊著向前沖鋒。看樣子士氣很足,不知道和剛才投下的金幣有沒有某種關系。高遠只能算是個半山城,我方又是占據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所以攻城戰的打法顯得有些傳統。

    “諸星殿下你看要多久,我們才能拿下這座高遠城呢?”現在身邊又恢復了清淨,織田信忠顯得有幾分無聊。戰鬥現在正式開始了他反倒沒了精神,跌坐在那邊的馬紮上打了一個呵欠。

    “應該在天黑前就能夠解決吧,畢竟我不知道他們手中有什麼法寶!”我故作輕松地回答了一句,心裏的感覺有些怪怪的。面對著眼前的這座攔路虎,竟說不清心裏是想拿下還是不想拿下。

    “雖然很是惋惜但卻並不意外,似乎信玄公的兒子就該是這個樣子!”雖然織田信忠這話說得有氣無力,但我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真情實感。雖然彼此之間是相互攻殺的敵人,可這並不妨礙彼此間的欣賞。

    “少主說得不錯,我心裏也是這樣的想法!”我一時沒有注意,脫口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這時攻守雙方的前沿已經展開了搏殺,一上來就是異常的血腥和激烈。雖說是一座半山城,但是到了城牆地下還是餘地不夠寬闊,熙熙攘攘的進攻者中最多可以同時立起十來架雲梯,下面的士兵只能一個個向上爬去。

    長槍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制式武器,無論農兵還是精銳的足輕,大部分都是拿的這種武器,其中的差別只是質量上的優劣而已。但這種武器並不適合攻城,不僅再長對城頭上的敵人也造不成威脅,爬梯子時又絕對是個累贅。其實針對日本滿山遍野的大大小小城堡,我倒是認為應該大規模加大基層建制中的攻城武器比例。

    事情果然是這樣,大多數爬城者在梯子的中途就被刺了下來,翻滾著落到了下面的人群裏。只有極少數的武勇者到達了城頭,多是些手拿太刀的低級武士,不過面對局部上的人數弱勢,也馬上就被殺死拋屍下來。

    簡單看來這是一種單方面的消耗,可因為巨大的數量比例被忽視掉了,一個人倒下馬上又會有十個人頂上來,甚至已經產生的幾百具屍體都淹沒在人的海洋裏。反觀守軍那方面,雖然看似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可倒下一個就是一個,不可能再有什麼補充。

    城門的方面戰鬥情況要好些,換而言之就是對于守方更加殘酷,這裏緊閉的木制城門雖然堅守著崗位,卻無法直接對進攻者造成什麼傷害。一大群士兵聚集在那裏擠撞著大門,即便是在喧囂的喊殺聲中,依舊可以隱約聽到沉悶的撞擊聲,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撞擊在人的心上。

    如今我也算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軍事家”,僅憑這聲音就知道高遠城守不住了。空洞的聲音說明他們的城門並沒有用石頭和土方砌死,從城上落向進攻部隊的也以輕飄飄的羽箭為主,從各方面看他們並沒有經過長時間的准備,防守也不是武田家歷來的戰鬥風格,不過在今天,僅這一條就足以致命了!

    真正殘酷的戰鬥將在稍後的時候展開,那是在城牆裏面曲折的巷子裏。

    “主公,我是否可以帶上些人過去!”新八郎悄悄來到我身後,用不符合他性格的小小聲音說到。

    “你……”我看了看他,他一臉的熱切。我又看了看織田信忠,他閉目養神並沒有注意到我這裏。

    新八郎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戰場菜鳥,我察覺到的事情他同樣也注意到了。這次他暫時編入我的近衛營,就是為了能夠一展身手與名將作戰,可如今信濃都快平定了也沒找到機會。

    “這樣的小城裏能有幾個人,你也感興趣嗎?”我不置可否只是向他反問到。

    “雖說人少卻是強敵,難得有和武田家人過手的機會!”他於興奮之中有幾分緊張,手中“修羅之怒”轉動中閃過點點異彩。

    “看!快看!”這時周圍響起了一陣興奮的低呼,我本能地立刻扭過了頭。

    城門已經被撞開了一條縫,雖然細小但卻是在不斷擴大著的。一名性急的武士側身向裏擠去,但馬上就受到了來自裏面的攻擊,接著他就倒下了,不知是死還是傷。後面的人立刻遞補了上來,這足以改變命運的大功似乎已經是觸手可及。

    就在這所有人以為一切以成定局的時候,位於城門上的幾扇小窗子突然被從裏面打破,連窗框一起掉了下來。三十幾個身著鎧甲頭纏白布條的武士從形成的大洞裏跳了出來,把城下莫名其妙的進攻部隊砸得人仰馬翻,接著就在密集的人群裏揮刀砍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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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2: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28、高遠孤煙(下)   

進攻一方的士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搞得有些暈頭轉向,後面的部隊面對突然幾乎碰到自己鼻子尖的敵人,尷尬地擺動著自己五米多長的武器,以致傷害到戰友的幾率數倍於對敵人的攻擊。至於前面已經進到城門洞的那些人,甚至根本都沒有發覺這些從天而降的敵人,甚至被從後面砍翻時也是做的糊塗鬼。

    “真是……”我的眼睛有些直,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扭頭正好看見才緩過神來的織田信忠。“少主,是不是有些出人意料了?”我明知故問到。

    “有這樣的忠義武勇之士,武田家居然……哎~!”織田信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不出的惋惜中帶著濃濃的羨慕。“我久聞東國武士之悍勇,不想竟至於斯。即便是在甲信之後,關東、北陸、東北還有無邊廣大的地區。說真的,我現在是有些對天下沒有信心了!”

    “少主不必如此,即便強如武田如今不也到了覆滅的時候嗎!”我雖然也被這種景象震撼了,但是卻並沒有影響到我的信心。“武田家的武士確實了得,但這也不過就是使他們的覆滅添上了一抹壯麗而已。天命沒有負在他們身上,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願如您所說吧!”織田信忠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前面,我也重新關注起了戰況。

    那三十幾個武士從高處跳下來不可能不受影響,但他們就是憑著一股毅力聚集一起死死堵住了門洞。

    在門邊的百余名織田軍盡被殺死之後,這些武田武士並沒有退入城中,反而又反身面向了潮水般用來的敵人。曾被打開的城門又被緩緩的掩上,那三十幾個武士卻變成了一堆血肉。

    “少主……該下決心了!”我沒有轉過頭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雖然不忍但我畢竟還是這支軍隊的副將。“主公那裏已經取得了重大進展,我們不可能在這裏耽擱太長時間。武田軍這個樣子的打法,持續下去很難說我們的人不會受到氣勢上的影響!”

    “命令各路將領:派遣屬下近衛武士組成敢死隊,集中攻擊城門!”織田信忠要比織田信長多愁善感些。但也絕對不是個優柔寡斷地人。

    “聽到少主的命令了嗎?”我向著已經有些坐立不安的新八郎說到,“修羅之怒”在他手裏已經不知道翻來覆去倒了多少次。“你帶上兩百名近衛旗本,聽前面指揮將領的統一安排!”

    “就由清彥大人作為突擊領隊吧!”織田信忠突然在那裏又說到,把剛才看似被迫的決定變成了完全主動的行為。“諸星家武士的武勇早已傳遍列國, 清彥大人更是被父親譽為‘天下武勇盡其半’的戰國第一猛將。今日之事就全托大人,希望你能夠再次建立令天下矚目地奇功!”

    “定不負中納言殿下厚望!”新八郎抱槍想織田信忠行了一個禮,然後轉身向山下大踏步走去,另有人安排了我和織田信忠兩方面的參與武士急跟了下去。

    作用是明顯的,效果實現住的!新八郎率領著各方拼湊起來的一千三百多個武士一到達前線,戰場的形式立刻就被改變了。兩百多個人在揮刀砍斷刺來 的長槍同時,迅速爬上了城頭,與那裏的守軍展開了激烈的搏殺,隨後又有更多的人爬了上去。新八郎親自帶人再次撞開了大門,這次大隊人馬順利地進入了城內。

    廝殺並沒有消失,只是變得更加隱祕也更加殘酷了,一切都被擋在了城牆地裏面,外面逐漸平靜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和織田信忠只能在這邊無奈的等著。這個時候我們幫不上什麼忙。總不能親自去指揮街頭巷戰吧!

    “怎麼還沒有拿下來。前面地人都在幹些什麼?”織田信忠皺起了眉頭,顯得極為不耐煩。從開始到現在,傳來的消息都是“XX在激戰”、“XX在反復爭奪”。可以說有進展也是蝸牛式的。

    “是有些慢了!”我看了看表,距攻入城門已經過去了三個半小時,這樣的速度實在不能叫人滿意。

    “回稟少主,前方各處戰況激烈!”這時一個織田信忠的親信近侍跑了回來,他是織田信忠派到前面去尋找原因的。

    “少說些誰都知道的廢話,直接講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織田信忠變得有些暴躁,這在他可是極不常見的。

    “回稟少主!武田軍防守得非常堅決,任何一處建築都要與我軍反復爭奪……”灼熱的汗滴順著那個近侍地額頭流向了眼睛,可他甚至來不及擦一下。

    “武田軍全都是憑著本能在作戰,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指揮。就是堅守著每一處可以堅守的地方。沒有任何一道門的進入,是我軍可以不流血的。只要還能動的武田軍就會同我軍戰鬥,重傷無力的人也會自己了斷自己,所以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抓到一個俘虜!”

    織田信忠和我面面相覷,一時都沒了話說。武田軍現在還應該有六七百人,加上城裏地形復雜還不打到半夜去。

    “諸星殿下,你有什麼辦法嗎?”織田信忠向我問到。

    我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表示無能為力。

    “你們呢?都有什麼好辦法!”織田信忠又擴大了范圍,向著周圍附屬的次一級人員問到。

    大多數人都低下了頭。僅有一個人似有話說。“中納言殿下,在下鬥膽提一個建議!”竹中半兵衛在得到我的認可後,開口說到。

    “竹中殿下,有話請講!”織田信忠迫不及待地說到,語氣非常熱切。

    “在下的一點淺見:既然不能強攻,我們就不妨智取!”竹中半兵衛下意識地往山腳下望去,那裏有幾個紋絲沒動地隊列。“我軍可選百餘名精幹鐵跑足輕,進入城內的制高點,比如城門的敵樓,外城與內城間的刁鬥等處,居高臨下射擊院落門後的敵軍。武田軍悍不畏死,我們盡可以讓一般足輕逼近引他們露頭!”

    “這個主意不錯,現在也只有如此了!”織田信忠來回走了幾步,然後說道:“既然現在鐵炮備隊統歸津田大人指揮,那就由他安排人手吧!諸星殿下你看呢?”

    “全憑少主安排!”我爽快地說到。既然已經把鐵炮隊交給他來指揮,我自然沒有必要再在這些小事上說三道四。

    竹中半兵衛的戰略還是非常有效的,下午五點四十分左右戰鬥全部結束,因為是夏天,所乙太陽還掛得很高。織田信忠想進城去看看,我心裏也對這位從未打過交到的武田信玄之子有著幾分好奇。

    城內的幾處地方依舊冒著未息的黑煙,看來是之前守軍曾經想過放火,不過應該很快就被撲滅了,並沒有造成他大的損失。主要的損壞都是源於戰鬥中的搏殺,因此就是一些門窗、牆壁之類的地方,並沒有涉及基礎和根本。我和織田信忠一行人走過街道的時候,士兵們正在來來往往地做著清理工作,主要是雙方士兵的屍體。

    “怎麼會有這麼多女人?”織田信忠忽然停住腳,指著一個院落的門口說到。那裏確實倒著許多女人,有穿盔甲的也有穿布衣的,各個年齡層次的都有。

    “回稟少主,這些人也都是死於戰鬥當中!”一個正在這裏指揮善後工作的侍大將立刻跑了過來,向我們解釋道:“……敵軍的抵抗非常頑強,即便是女人也都手持武器力戰至死。所以在進攻中我們每一步都……”

    “還是一個戰俘也沒有抓住?”織田信忠的眉頭皺得更緊,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起來。

    “是……是的!”那個侍大將微微顯得有些口吃。“我們本來是捉住了一個受傷的,可後來一時不慎又叫他自盡了,還刺傷了一個守衛……”

    “既然這裏有這麼多女人,那總還有些沒有戰鬥力的小孩吧!他們都到那裏去了?”織田信忠還是不死心。

    “在糧倉附近的一個院子裏,不過都被刺殺死了!看屍體僵硬的程度,應該是昨天晚上的事……”

    出現這種情形也是無話可說,我的目光游戈了開去,一個倒在樓梯上的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穿鎧甲一身是血,手中緊緊握著一柄殖刀,身上還殘留著六七支斷了的槍頭。

    “經歸降我方的信濃人辨認,這是評訪勝右衛門的妻子,一個人居然砍殺了我們五六個人!”那個侍大將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在回答完織田信忠的問題後向我說到。

    “嗯……”默默點了點頭,如此慘烈的戰場在我的軍旅生涯中也是絕無僅有的。“仁科盛信的遺體在什麼地方?”我對這個人的興趣更加濃厚,怎麼也得去見識一番吧!

    “就在天守閣的內室,不過……那裏的景像實在是淒慘!”可能是想到了那個情景,侍大將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栗了一下。“仁科盛信本已足部受傷退入內室,並用‘十文字’法剖開了腹部。可隨即追兵立刻就攻入了內室,他居然又拿起太刀開始拼殺,結果傷口迸裂鮮血濺得到處都是,腸子崩到牆壁上……”隨著他的話,我覺得胃裏有些東西一陣陣向上翻湧。

    “傳令厚葬仁科盛信,諸星殿下您代勞一下,我就不過去了!”織田信忠說完後,臉色鐵青地立刻向城外走去。

    看著那座煙霧與殘陽掩映中的天守閣,我的腿也不禁有些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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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4: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29、淒雨天目山(上)   

天正八年(1580)的六月七日的深夜,我帶著自己的部隊六千七百餘人行進在山間的小路上。這邊的雨水真是充沛,居然在下午停了之後,於兩個小時前再次淅淅瀝瀝地又下了起來,路的兩邊完全都是茂密的森林。

    之所以只剩下了六千餘人,是因為以我的鐵炮隊為主體組建的混編鐵炮部隊被織田信忠帶走了,不過我手下還留著一千八百哥薩克輕騎這個強力兵種,所以也不如何的擔心。此時武田家的主要力量已經被完全摧毀,幾十上百人零星的殘餘勢力難以對我形成威脅。

    撤回去的武田軍並沒有能挽回局勢,在織田和德川聯軍突破富士山麓的隘口後,甲斐領內的豪族們就紛紛背棄了武田家。守備新府城的力量不斷削弱,織田信長的五萬人還沒有到,武田勝賴手下就剩了不到兩千人。

    面對這種情況,任何人都清楚新府城已不可能再守下去,武田勝賴也不得不另作打算。在經過和手下的一番謀劃後,武田勝賴放棄甲斐中部向北逃去。

    織田信長的到這個消息後立刻下令:進攻信濃的部隊分兵進剿,配合追擊部隊阻截武田勝賴!

    得到這個消息後織田信忠就和我們幾個重要人物商量,提出:我進入佐久、小縣地區;明智光秀北上信濃中部;而他的本隊向上野邊境方向進行追擊。

    雖然知道此時武田勝賴一定已經逃出了我所負責的區域,但還是愉快的接受了這個提議。這是個榮耀但招人嫉妒的功勞,也只有織田信忠得到才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道路並不是那麼好走,簡直就是崎嶇難行,如果沒有木曾義昌派給來的向導的話,別說打仗,走著都會迷路。不過說到打仗,現在倒是真的沒什麼事了!除了偶爾冒出的幾個狂熱的武田分子,其他絕大多數頭腦清醒地豪族都選擇了較為合作的態度。掌握一定力量的一般都是清醒的人。這是一個類似“1十1=2”的基本常識。

    “這個鬼天氣!”身上感覺濕乎乎的非常難受,我不禁暗自咒罵了一句。抬起頭來想看看天,正趕上一滴從樹葉上滑落的水珠掉入了左眼,使勁兒眨巴了幾下,我這才又恢復了視力。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天上還是密佈著彤雲,雨雖說不大但也足以打濕衣裳,浸了水的鎧甲顯得益發沉重。前面勢力除了投降就是已經逃遠了地。沒有什麼值得我要操勞的地方,可織田信長還是一天三道命令的催,好像離了我地球就不轉了一樣。

    “少主的部隊已經到了什麼地方?”我在馬上打了個寒戰,為了不睡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旁邊的櫻井佐吉聊了起來。這樣濕寒的野外要是睡著了,那是一定會感冒的。

    “臨近傍晚時有一次例行通報,中納言殿下今晨已經抵達了雁田城!”櫻井佐吉立刻說到,而且底氣十足。“而且根據最新的情況,大殿和德川的部隊已經完全控制了甲斐全境,今天下午本隊進入了新府城。我們這裏一直到武藏邊境一線,都已經沒有大地敵對勢力了!”到底是年輕。奔波了一天半宿他居然還是神采奕奕。

    我拿出懷表來看了看。已經是六月八日地淩晨兩點半,所以櫻井佐吉剛才的說法並不准確,應該是昨天。織田信忠進到了什麼地方並不重要。我也根本不關心,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遭到什麼意外,那還有什麼可重要的呢!現在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可是和織田信長規定地行程已經差了很多。他的心思我心裏清楚,他就是怕北條家多占了他東邊的地盤。

    “主公!”這時竹中半兵衛帶著一小隊人從後面策馬而來,看樣子應該是剛剛檢視完輜重隊的情況。“主公這樣的天氣不適合再走了,還是歇下來明天再走吧!”

    “可規定的行程……”雖然我的上下眼皮也是直打架,但是一想到織田信長那對鷹一樣的眼睛就又猶豫了。

    “可我們的精良裝備在這種雨天極易損壞,屆時部隊的戰鬥力將有極大地下降!雖說現在主要的戰事均已結束,但要是萬一……”竹中半兵衛擔極其擔憂地說到。對于這支軍隊他傾注的感情一點也不比我少。

    “萬一?……對,就是這個‘萬一’!”我突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明天一早派人飛馬呈報主公,就說我們昨夜遭到身份不明匪徒的襲擊。雖說應變得當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但是為了避免萬一不得不放緩行程,請主公寬育!走的時候別忘了,叫他們把斬獲的那二十幾顆狂徒的首級也都去!”轉頭我對竹中半兵衛笑道:“現在我們有理由休息了!”

    半個小時後部隊按規置紮在了一個小山坡上,當然只是簡易的營盤,不然不可能這麼快就紮好。不過能夠休息一下就是值得慶幸的事了,因此沒有誰發 出抱怨。

    手下們居然在這裏找到了一棟小木屋。經過清查後我就下榻在了這裏。換下地衣甲自然有人拿去處理,我換上了乾燥的衣服後終於鬆弛了下來。雖然非常的疲倦,可怎麼也得喝上一口熱的再睡啊!

    竹中半兵衛又去部隊裏巡視了,我坐在屋子一陣陣“磕”著頭。這種山間的房舍火塘都是在屋子當中,雖然這個季節裏不用生火取暖,但在潮濕的雨天點上點兒也不會覺得過熱。這時阿雪正在上面煮著一鍋味噌湯,鶯則是在仔細地擦拭著我那身華麗的鎧甲。

    偶然間我一抬頭,看到牆壁上固定著一支槍,不是那種一般足輕用的五米長槍,而是一支武士近戰用的七尺短槍,不但如此,還是一支表彰武士功勛的“朱槍”。槍身上的油漆已經大部分脫落,但是卻呈現一種油亮的光澤,槍頭更是閃爍著隱隱寒芒,可見其主人平時相當愛惜。

    “這裏原來住的是什麼人?”我又看了看牆壁的木板和屋頂的茅草,和這附近動輒上百年的原木屋比相當新,絕對不會超過10年。

    “剛才隱約聽說是一位獨居老者,但是當時並沒有太留意!”阿雪側頭想了一下然後說到。

    “讓侍衛請他過來,我想和他談談!”我又看了看那支槍。

    “參見殿下!”不一會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被帶了進來,憑第一印象應該不會低於七十歲。

    “老丈是本地的人嗎?一個人耕種非常辛苦吧!”我看了看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和雙手,筋肉相當的結實,一看就是常年練武的人。

    “我一輩子游走四方,自己都說不清楚究竟算是哪里的人了!”老者憨厚的笑容反射著閃爍的火光,給人一種類似同版畫的感覺。“終身行伍所以老夫並不善於農事,雖然有一小塊薄田但也打不出多少糧食,好在每年這個時候可以在山上收到許多鮮筍和山菌,曬成幹後會有近畿來的貨郎收購。多年的出生入死讓我有了些積蓄,所以日子還過得下去,再說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哦……”我詫異地看了看這個老者,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承認了。其實從看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這不是個一般的人,走南闖北閱歷豐富的人和一輩子沒去過縣城的鄉巴佬,就像水和油一樣容易分開。“按照這片地域和您的年紀,是當年評訪氏或者高遠氏的舊臣吧?”我故意試探著問到。

    “要是那樣我只怕幾十年前就作回農民了,又怎麼會有後來的那些冒險經歷呢?”老者露出了一些笑容,使他臉上的皺紋看起來舒展了不少。“我當年在京都甚至還見過您的,不過那時您可不像現在這般出名,只是一個非常一般的下級武士!”

    “嗯?”我大感意外,這個老者我並沒有任何印象。這並不是說他不可能見過年輕時的我,只是那時我各方面都不顯眼,他又怎麼會記得。

    “那是在京都二條城的院子裏,您作為織田家覲見義輝將軍的副使,捧著禮盒從我身邊走過!”老者抬起右手屈食指在自己太陽穴上敲了敲。“我雖然上了幾歲年紀,但這個腦子和眼睛卻是絕無問題的,見過的人和事絕對不會忘記!”

    “那你是……”我真是沒有想到在這裏會遇到當年足利義輝手下的武士。

    “不!我是武田家的武士……”

    鶯和阿雪手中的武器都被攥緊了,從這個老者一進來她們就時刻警惕著。我對她們搖頭示意,意思不必緊張。

    “我是一個農民的兒子,但在15歲時就成為了武田家的最低一級武士!”老者似乎沒有發覺周圍的情況,繼續說道:“不過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呆就是一輩子!”

    “怎麼會這樣呢?”看他的景況當然是這樣,不過我還是感到奇怪。

    “當年信虎殿下被流放時,我是唯一一個自願跟隨他的侍衛!”老者的聲音很平淡,好像把這一輩子的問題都已經看開了。“信虎殿下是一個殘暴的人,但他對我卻是恩重如山。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還是會這樣選擇。當年之所以會見到殿下您,正是因為信虎殿下正在作將軍的禦伴眾!”

    “那你……”我對這個人越來越感興趣,正想繼續問的時候櫻井佐吉卻突然走了進來。

    “回稟主公!”他跪下來急急地說道:“剛剛得到消息:武田勝賴在天目山被追兵追上,兩個時辰之前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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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4: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30、淒雨天目山(下)   

“咕嘟、咕嘟……”火上的味噌湯翻滾著發出了聲音,鍋的蓋子被熱氣頂得一張一合。不過屋裏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令人感到震撼了。

    “終於結束了啊!”我在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某種意義上說我這個人的心腸是非常軟的。

    記得在少年的時候,我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祕密,那就是從來不看悲劇結局的電影和小說,雖然顯得淺薄了一點兒,但大團圓結局的東西才是我的最愛。

    記得偶然的一次看了場電影《西楚霸王》,結果好不容易堅持回到家裏,自己躺在床上心裏難受了好久。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看到武田信玄與他手下眾多名將建立起來的基業,就這麼隨風消散了,我的心裏還是頗多感慨。是感慨但不是難過,可見我到這個世界以來心理素質是明顯增強了的。

    “……”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卻正看見櫻井佐吉跪在那裏正等著我的指示,眼睛裏閃動著激動的光芒,喉結不斷上下蠕動著。

    鶯和阿雪一時陷入了沉思,竟然忘記了應有的警惕。只有那個老者依舊神色如常,如果我們不是剛才談過話,還以為他已經是老年癡呆了呢!

    “啪、啪”我用手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笑著對阿雪說道:“喂,我的味噌湯好了吧!”

    “啊!”阿雪驚呼一聲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揭開鍋的蓋子替我盛了一碗。因為一時不慎忘記了撥小火焰,手指還被燙了一下。“殿下,請用!”她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一隻碗放到了我的面前。

    “也不小心些!”我抓過她那只被燙了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作為一個武將她對武田信玄自然也有著一份崇敬,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殿下……”阿雪紅著臉把手抽了回去。

    我喝了一口,味道相當不錯。“替這位長者也盛一碗吧!”我指著坐在那裏不言不語的老者說到。

    “多謝殿下厚賜!”老者結果阿雪遞過的碗對我謝到,恭敬但沒有感激,到了他這個年紀確實能激動起來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具體是怎麼樣的。你說來聽聽!”我又喝一口,精神變得好了起來,就對一直等在那裏地櫻井佐吉說到。

    “哦,是的!”櫻井佐吉有些發愣,可能是不理解我何以會如此冷靜。這可是武田家的覆滅,怎麼也得震撼一下吧!“武田勝賴在新府時接到了小山田信茂和真田昌幸的邀請,經過一番考慮後決定……”作為主君我有不可理解的特權,他作為家臣只能小心適應。

    一邊喝著湯一邊聽著。事情的經過和我以前知道的並沒有太大的出入。武田勝賴在關鍵時刻作出了錯誤地選擇,和兒子、妻子一起淒慘但壯烈地死在了天目山,隨著他的死甲斐武田氏正式的法統被認為斷絕,即便是直至最後關頭依舊忠於武田家的豪族們此刻也不再擔負責任,也開始尋找自己的出路。

    當然,任何時候都會有些死心眼兒的人,何況還是在這民風憨直的甲信山國。一些在戰爭中被打散了的武田家臣躲進了山裏,積極串聯並且據說還在尋找武田家血統最近的繼承人。

    “你下去吧!”我揮手打發走了櫻井佐吉,該知道的我已經大部分都知道了。光憑臨時地戰場監測不可能知道這麼多,長期潛伏地情報網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武田家已經滅亡了。你是怎麼看這件事的?”門被從外面關上後。我對那個老者問到。

    “回稟殿下!”老者已經喝完了自己碗裏地湯,我示意阿雪再給他倒上一碗。“我只是一個年老無用的人,連字都不認識。又怎麼會對殿下您有所幫助呢?”

    “識字的人我手下有很多,可卻像你這樣有經驗的人卻是很少!”說這話時我忽然想起了長野業正,不知此時他的病怎麼樣了。“你是甲斐的人,又在近畿等地呆過很長時間。現在和你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武田家也不復存在了,總不見得再有什麼顧忌了吧!不過如果真的你心裏還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的話,不說什麼我卻也可以理解。”

    “既然殿下信任,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老者放下手裏的鄭重地對我說到,雖然他地嘴裏沒什麼文雅的語句,但是樸實的言詞卻同樣令人重視。“武田家是滅亡了,但我不覺的有什麼可惜。雖然我終生追隨信虎殿下。和他感情較深,但還是不得不說:在他手裏甲斐不可能有稱霸天下的機會!信玄殿下雖然沒能成功,但卻是死在了通向成功的道路上,沒有他這個人甲斐不能威震天下也未必會有今日的塗炭,是非功過就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說清楚的了!”

    “那依你來看,武田家還會復興嗎?”我輕輕地轉動著手裏地碗,裏面的味噌湯只剩了一個底。

    武田信玄給大名們,給這個天下造成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雖然現在武田信玄死了。甲斐武田家也滅亡了,但在今後一段時間裏這個“幽靈”依舊將四處徘徊,至少我是不能完全放下心的。

    “嗯……也許吧!”老者對這個問題似乎沒有考慮過。“不過即便是復興了也不再是原來的武田家,而且我想不應該是在甲斐!”

    “為什麼?”這是談話以來我得到的最為驚訝的一個答案,如果稍微神情恍惚一點我就會以為這是在和一個名將在交談。

    “這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啊!”老者憨厚地笑了笑,還是那個退了役的老兵。”處於現在的形勢武田家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復興,那麼扶持它的大諸侯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可他又怎麼還能把武田家的繼承人放回甲斐,再出一支天下無敵的‘赤備’,再出一個睥睨天下的‘甲斐之虎’嗎?”

    “哦……”我一下子卡住了,確實叫我也不可能這樣作。

    武田家已經滅亡了,但是留下來的軀殼卻還是可以利用,數以千計的武士集團還是可以利用的。織田信長未必會在意這一點,但是別人絕對不會就此放過,德川家康很快就會招攬這些人重建赤備,而上杉景勝是武田信玄的女婿!和他們相比我似乎有些鞭長莫及,但就這麼放過這個機會嗎?如果想用又該怎麼利用呢?就算突然出現某種機會給我,我又能夠駕馭得了嗎?

    “你認為……武田家的那些武士們,會有多少願意改換門庭為別人效力呢?”這個問題像個魔鬼一樣盤踞在我的心裏,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大多數人是可以的,畢竟就算是再忠貞的武士還是要吃飯!”老者低著頭平靜地回答了我這個問題,但我感覺他是看透了我的心意。“……但是我必須要提醒您:這樣強大的一支家臣團,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卻是極不穩定的!武田信玄殿下給了他們太多的榮譽,這種信念沒有那麼容易轉變過來,所以一旦有人重新舉起‘武田菱’旗幟,那麼很有可能造成崩潰性的流逝。對於這種情況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辦法,只有等待歲月來消除這種痕跡了!”

    “感謝你的直言相告,讓我來再敬你一碗!”我端起了手裏的碗,心情一下子變得霍然開朗。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在我來說就是一把“金鑰匙”。“再煮些味噌湯和可以充飢的東西來,現在我的胃口好得很!”這時我注意到不但自己的碗見了底,就是那只小鍋也快幹了,就對正准備收拾東西的阿雪和鶯吩咐到。

    “是!”盡管不明白我怎麼一下子又恢復了精神,可她們還是立刻就改變了工作的進程。

    “如果你不是很疲勞的話,我想多打聽一些甲斐和信濃的事情!”我對著那個老者說到。

    “這是在下的榮幸……”

    第二天黎明的時候我走出了那棟小木屋,雖然一宿沒睡可卻是依然神采奕奕。半夜的暢談後我給老者留下了100枚金小判,可買到的東西卻遠遠超出這個價值。

    “總是熬夜可是不好的,即便的是戰爭結束還是有很多事情的!”看到竹中半兵衛從已經列好的部隊那邊走過來,我把已經踏上馬鐙的一隻腳又拿了下 來。

    “覺我是睡了的,只是起的早了些!”雖然竹中半兵衛是這樣說,但看他鮮紅的眼睛就不難猜出早到了什麼程度。

    “就沖你這個樣子,只怕今天遭到‘偷襲’後我們就得更早地宿營了!”我說的是笑話也是實話,已經違反了命令就並不在意再違反一次。

    “主公!”這時石河貞友快步跑了過來,他剛才去看了一下前軍的情況。“忍者剛剛向前軍通報:有一支部隊正向我們這邊過來,而且在山頭上已經可以看到了!”

    “哪里的部隊,有多少人?”我有些詫異地問到。

    “兩百人出頭,是信濃的豪族!”

    “這也能算是一支部隊,你還真是會說話!”我因為心情好沒有訓斥石河貞友,又轉過頭對竹中半兵衛說道:“你看看,我們這不是又有早些宿營的理由了嗎!”

    “回稟主公!”竹中半兵衛還沒說話石河貞友又補充道:“他們雖然帶著武器卻沒穿盔甲,看樣子不是來和我們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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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31、顰鼓聲聲   

諏訪湖畔燃燒著數百堆的篝火,熊熊火光間不但晃動著許多人影,也影影綽綽地映出了遠方群山的輪廓。食物的香氣和人們的歡笑聲,不時地也從那周圍傳來。

    “咚、咚……”四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各自敲著一面小鼓,圍住篝火跳著節奏明快的舞蹈,寬大的簡式布褂隨著舞蹈徐徐飄動,衣襟因下擺太短露出了雪白粉嫩的勻稱長腿,彈跳中顯得健康有力。這是青春的舞蹈,確實賞心悅目。

    把收回的目光投注在面前的桌案上,那裏放著一隻深色的木碗,碗裏也盛著味噌湯。我端起木碗放在嘴邊,淺淺地嘗了一口,濃重之中帶著一種山野湖澤的新鮮氣息,確實是別有一番風味。阿雪的廚藝老師是京都某世家的名廚,所以作出的東西偏於精細的路子,這裏面並沒有明顯的高下之分,各有不同的風格而已。

    “予州殿下,還和您的胃口嗎?”在我下垂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圓圓臉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一直在關注著我。此刻看到我稍稍露出些欣賞的樣子,就忍不住對我說了起來。“我們信濃這樣荒野的地方很少出產,實在拿不出什麼有特色的東西。按照傳統的粗鄙作法調制出來飲食,還請您不要嫌棄!”他十分愧疚地說到。

    “很好的味道,我在其他地方真是沒有嘗到過!”我感嘆地嘆了一口氣,貪於享受是我一生也戒不掉的嗜好了。“不是海鮮,也不是山珍,這種濃濃的田家味道真是精到。不知道這個湯頭是用什麼吊的,恐怕特色就是在這裏吧!”

    “予州殿下真是個高雅的人,這麼點兒事情都瞞不過您!”他堆起笑臉說到,很為獻上一種能夠引起我興趣的東西而感到欣慰。“諏訪湖裏有一種特產,就是個頭奇大的田螺。這種東西肉雖然略顯幹硬,但用來作湯的底味卻是再好沒有了。很多到信濃來的人都喜歡這種味道。所以今天才用來款待予州殿下!”

    “很多人嗎?”我看了看碗底地兩個大螺殼,又看了看在篝火旁歡快舞動著的擊鼓少女。“你所說的來信濃的人,應該是指得武田信玄殿下吧!這個舞蹈是否也是他喜歡的?”我含笑問到。

    “這……”他的臉上微微有些變色。

    這個人是信濃小縣地區彌津城主,名字叫彌津直興,同時也是今天早上來迎接我的人。武田勝賴之死使一切都變得明朗了起來,彌津直興代表身後的一大批人承認了現實。織田信長樂於見到這種情況,我也樂於見到這種情況,反正來管理他們地差使不會落在我頭上。只要眼下讓我順利完成任務就好了。

    “彌津大人不要多心,我對于信玄公也是發自真心仰慕的!”看到他擔心我也覺得有些過份,不過這應該算是他多心誤解了我的意思。“信玄殿下確實一代曠世人傑,可惜天命不為其所歸,這確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對他的文韜武略,我唯有深深的嘆服。如果我有什麼和他不謀而合的地方,彌津大人不必介意只管明言,我不但不怪反而會感到高興的!”

    “予州殿下的這番胸襟氣度,真是在下生平僅見的!”彌津直興明顯地鬆弛了下來,我這樣說了至少不會因此產生什麼負作用。

    “說到胸襟氣度。當今地天下只怕是再沒有人趕得上內府殿下了!”我看著他笑了起來。為了緩和氣氛開了個玩笑。“現在能夠和織田內府殿下抗衡地人,幾乎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天下大勢的走向明眼人一看便知。如彌津大人這般深明大義者。這實在是這一方百姓之福啊!”織田信長命我安撫附近地區的豪族,那我就從這個人開始。

    “殿下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彌津直興是個聰明人,因而並沒有顯出沾沾自喜地樣子。無論什麼時候寡廉鮮恥的人都不會被其他人所認同,所以聰明人即使是這樣,也不會表現出來。

    “小縣、佐久一帶是否都不會再有叛亂,只要大人一句話我就可以安心了!”我對這個人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不禁出言試探了一下。如果他通過了這個試探,那麼我就會交給他更多的任務,也會向新的關東管領舉薦他。

    “應……應該不會吧!”他打了個遲。說得不是那麼肯定。

    “真的沒有?”我雙眼逼視著他又問了一句,如果再次回答“是”我就只有對不起了。

    “只是……土屋和山縣兩家還有些不穩!”他避開了我的目光,暗中還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現在土屋和山縣正在聚集人馬加固城防,看樣子是准備有大的動作。不久之前有三個想要投靠內府殿下的豪族,也被……也被他們殺掉了!”

    “事情不太好辦啊!”我心裏也是有些惋惜,不再是為彌津直興,而是為了山縣和土屋。山縣昌景和土屋昌次的後代也要覆滅了,這實在是一種悲哀。

    “有勸服他們地可能嗎?我說得是短時間內的!”我權衡著這裏面的利弊,同時算計著織田信長留給我的時間。

    “如果殿下能給我一個機會。那麼我願意拼死一試!”彌津直興飛快地揚起了頭,用略顯顫抖的聲音激動地對我說到。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再考慮一下吧!”我沒有作出肯定的答復,所以看到了他有些失望的眼神。

    之所以我會這麼說是因為他剛剛給我的答復,有決心但沒有信心。時至今日我走到這一步,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某些情緒,國家大事是不能僅憑個人好惡來決定地,陰溝裏翻船的事情以前和以後都不會少。看著眼前這個人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

    “彌津大人,你有關于真田家最近的消息嗎?”我的嘴在低頭喝湯的同時問出了這個問題,盡量不帶出過份的關注。“之前真田昌幸大人曾想迎接武田勝賴,後來陰錯陽差的沒能成行。現在武田勝賴已經死了,真田家又不是武田家的世襲家臣,總不是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吧!”

    “他的態度還不明朗,只是有向西上野沼田城轉移的跡象!”彌津直興對這個問題並沒有隱瞞,相反回答得非常坦誠,甚至坦誠得有些過份了。“……沼田城位於群山之穀,四面都有隘口中間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從各方面講這裏的條件,都要比現在真田的居城上田城要好,至少是更加便於長期防守……”

    “嗯……嗯……有道理……”我一邊聽一邊頻頻地點頭,但腦子裏實際上卻在盤算著另外的事情。

    真田家和彌津家關系並不一般,當年武田信玄納這個彌津直興的姑姑彌津裏美為側室,就是真田幸隆一手促成。

    現在的情況就像當年山內上杉和諏訪家倒下一樣,要說在這種時候他和真田昌幸之間沒有“貓膩”鬼都不相信。而且剛才我一提到真田家他的眼神就閃了一閃,雖然速度很快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主公,大殿來了緊急命令!”彌津直興還沒說完,我也沒有想出應用這些資源的方法,石河貞友就帶著一個傳令兵從篝火的外圍走了進來。

    傳令兵向我遞上一封簡單的書信,我撕開封口扯出信瓤看了起來。

    “彌津大人,只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我收起信交給櫻井佐吉收好。“內府殿下傳令全軍:盡快平定甲斐、信濃等地,有不服從朝廷者一律誅殺!所以按照這個指示,我將派兵討伐土屋和山縣,希望你能夠率眾協助。”

    “這……是!”彌津直興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屈服於了我的壓力之下。

    “重治!主公召我去新府城議事,這裏的事情就偏勞你了!”我見天色已晚,就從桌邊站起身來。

    “主公放心,我一定盡快解決山縣和土屋的事情!”竹中半兵衛跟在我身後說到。

    “你……”我忽然心中一動站住了腳,扭頭向剛剛左側第二席看去,我的兒子仙鯉丸也剛站起來。

    這次出征是我這個長子的初陣,但是連我都只是個副將自然不要說他了。不過我還是本著鍛煉他的目的為主,交給他八百人立了個獨自的營盤。在織田信忠對陣山縣昌滿時他也有出陣,但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現在倒是一個機會,就讓他由小到大慢慢來吧!

    “都只是一兩百人的小城砦,就交給信清去辦吧!”我感嘆著說到。這次我連高級一些的軍事會議都沒讓他參加過,現在是些時候了。

    “主公!可山縣和土屋的部下都是……”竹中半兵衛顯然不放心我這個意外的決定,在他看來仙鯉丸還是應該收到嚴密的保護。其實我也知道,利用軍師的身份他給了仙鯉丸的備隊很多照顧,即便是行軍也是夾在我的近衛隊和哥薩克輕騎之間的。

    “是鷹總是要飛的,我們就放手吧!”我們這時已經快走到我的寢帳,不相干的人難以靠近這裏。“你可以關照暗中隨行的楠木他們,要特種備隊先‘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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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32、我辦事,你放心嗎?   

新府城是一座新建起來的城堡,建立起來還不到兩年。據說這裏有什麼不吉利的地方,才導致了武田家的滅亡,不過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就無法求証了。

    來的路上我倒是也路過了跳瑪崎城,那裏交通便利但並不利於防守,甚至城牆也顯得有些殘破了。看來武田勝賴之所以修建新府城,是有利於防禦上的考慮,僅從這一點上來看,武田家就已經出現了敗亡的端倪。

    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的兩路大軍,再加上沿途加入的一些勢力,現在人馬的總數量已經接近了七萬,這樣多的人總是不能都住進城堡裏。按理說大軍環列應該有一番巍峨壯觀的氣象,可是眼下看來似乎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些部隊從裝備、素質,一直到旗幟、陣法,有著太多和太大的不同。這樣許許多多夾在在一起,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雜亂。如果你想找一找那種感覺,就想像一些歷史電影裏,數百年前阿拉伯地區大都市的類似景像。

    “諸星殿下,主公正在等候您呢!”在進入營區的外圍時我遇到了一個侍大將,看樣子是專門在這裏等著接待的。“請您跟我來,您的衛隊也全部住在城裏!”他看了看隨著我不過五百來人的衛隊,就領著路穿過營區向城裏走去。

    “已經回來的人多嗎?”一邊走我一邊向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見到那幾個特殊的旗號。柴田勝家是離得太遠,織田信忠和我應該是前後腳的事,可現在明智光秀卻也沒有到,就連隨著信長本隊的沆川一益等人旗號也沒了,真不像是個開會的樣子。

    “有些已經回來過了,有些馬上可能就到了!”這時我們已經來到了大門邊,那個侍大將因為和門衛對口令所以沒有回頭。

    “回來過?這麼說現在已經走了!”我反問了一句,心裏也有些詫異。

    侍大將並沒有聽見我的話。經過門衛的審核後我們一隊人繼續向裏走。這裏面的感覺雖然不像外面那麼雜亂無章,但是一水的織田本家地人員走來走去也是顯得很忙碌,一點兒也沒個安定平穩的氣氛。

    “這是誰啊?”我在經過內城城門的時候一不小心,險些被上面掉下的幾滴鮮血沾到身上。抬頭一看,原來在門楣的橫梁上掛著兩顆人頭。

    “這是前來覲見主公的小山田信茂父子,在一個時辰前被主公命令斬首了!”

    “這樣的無義小人,也正是該有這樣的下場!”我嘴裏這樣說著心裏卻是微微一動,織田信長心裏想到地並不會像他說的這麼簡單。但這卻可以看作是一種姿態。也許我的那個建議這時提出就正是時候。

    “你來了,快進來看看!”織田信長見我時居然是在一個大儲藏室裏,看見我站在門口立刻點手讓我進去。“看見了吧!這些就是武田家的珍藏,甚至還有武田信玄真正用過的東西。真沒想到甲斐的山猴子也會有這麼多的儲備,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他們呢!”說著他又彎腰揭開了一隻大箱子的蓋子,欣喜的撥拉著裏面的東西。

    “不愧是傳續數百年地源氏名門,還真是不同凡響啊!”順著他地意思我贊嘆了一句,也用轉身四處欣賞了起來。

    武田家的藏品主要以武士用品為主,真正意義上的財寶相當少,如果不是當年馬場信房在駿府地那把大火。說不定東西倒是能豐富不少。其實這裏真正最有意義的。就是武田信玄的那身盔甲和軍扇、佩刀,以及立在其後面的金絲繡武田菱帥旗,出於名人效應武田信玄已經把他先輩們的光輝都淹沒了。

    “主公。不知會議什麼時候開啊?”我看著一柄快要斷了的長槍問到。

    “這次不開會,你們把自己現在控制的區域控制好就行了!”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好像還在鼓搗著什麼。“讓你們過來,就是讓你們每人挑一件紀念品。光秀和一益都拿走了,你現在也挑一件吧!”

    “什麼?”我愕然的扭回了頭,有種被耍了感覺。

    就為這麼點小事居然把統兵大員都叫回來,這簡直是開玩笑!不過看了織田信長的表情,那明明並不是在開玩笑。“那……明智和沌川殿下都選地是什麼?”既然看不明白,我就試探著問到。

    “他們啊……光秀拿的是茶具,一益選的是把肋差!”織田信長很隨意的說到。不過微微下撇的嘴角卻洩漏了他心中的不屑。

    “我明白了!”我的心中霍然開朗,原來是織田信長在用另一種方式發洩著對武田信玄極度畏懼而產生的自卑。他不想把武田信玄的威勢再作為一塊石頭壓在心上,而是要打碎這塊“石頭”分散到個人地手裏,讓每個人都看得見、摸的著。對於能夠時刻都能看得清清贊楚的東西,誰還會在心裏產生畏懼呢?“我就要這個吧!”我向牆邊一指。

    “這個?”織田信長反問了一句,眼睛中閃起了異彩。

    我走到武田信玄的那身鎧甲前,伸手摘下了掛在最上面的那頂白犛尾金盔。“您看我戴著怎麼樣?”我把頭盔戴在頭上扣好護帶,還沖著他晃了晃腦袋。

    “哈、哈、哈……”織田信長向後一跳坐在了一個大箱子上,哈哈笑著對我說道:“看盔甲武田信玄應該是比你高不少。卻原來腦袋長得差不多大,不錯、不錯,你戴著非常合適!”

    “既然是沒什麼大事,那麼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我也找了一隻蓋著的箱子坐了下來,並且把摘下的頭盔隨手夾在了腋下。通常我是不會如此不拘小節的,今天這樣作只是為了迎合織田信長。

    “該做得你自己都知道,總不見得什麼都得我過問!”織田信長果然顯得很滿意,姿態更加放蕩形骸。“信濃東部的邊界怎麼樣了,不會讓北條家占我的便宜吧!”

    “那怎麼會呢!”我急忙保証到。“現在靠近武藏的邊界已經完全穩定,這裏的北條軍並沒有什麼異狀。雖然還有幾個不識時務的小子鬧事,但我來時已經做了安排。這次有個叫彌津直興的人,對於我軍平定小縣地區出力很大,希望主公能夠給予獎賞!”

    “這個人能夠在邊緣地帶獨當一面嗎?”織田信長從邊上抽出一把短刀,用刀尖剔起了指甲。

    “這恐怕不行,而且北條家看重的也不會是這裏!”我雖然想要提攜彌津直興,但是卻不能替他做這樣的保証。“小縣和佐久地區本身情況也很復雜,有這樣一個人在會比較利於管理,如果主公能夠栽培一下,他一定會感恩戴德的!”

    “那我就不出面了,交給即將上任的關東管領來辦吧!”織田信長輕輕地搖了搖頭,注意力依舊專注於在指甲裏滑動的刀尖上。

    “是!”在這個問題上我沒有多問,不過我估計現在他自己也沒有肯定人選。

    “那你認為未來幾年的北條家,會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哪兒呢?”片刻的沈默後織田信長問到,語氣已經恢復到了完全的嚴肅。

    “北條數代致力於整個關東,所以上野的位置顯得尤為重要!”我抬眼看了看他,他面無表情地示意我繼續說下去。“上野是樞紐關東的大國,而且遙望北陸和東北,北條家未來若想放眼天下,為臣以為首要於此。而且臣認為本家最好的辦法,是既不要過度刺激北條家,也不要讓他們輕易得手,還是找一個‘緩沖’的好!”說到這裏我住了嘴,實際上最後一句已經有些過份了。

    “那你認為誰是這個合適的人選呢?”好在織田信長好像並沒有見怪,繼續不緊不慢地問到。

    “臣認為這個合適的人選就是真田昌幸,從各方面考慮唯有他們可以勝任!”我的語氣輕松可鬢角卻微微滲出了汗跡,這已經是關鍵時刻了。“據臣所知真田昌幸靈活但不失忠義,在目前的情況下應該能夠認清形勢。最主要的是自真田幸隆起就和北條家有仇,被他們寢返的可能性極小。現在原屬甲信的名將已經不多了,能夠信任的……”我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織田信長也不可能放鬆一個與武田家有有姻親關系的人。

    “他有對抗北條家的能力嗎?”織田信長想了一會後問到。

    “正面抗拒不足,搗亂則足以!”我的心漸漸鬆弛了下來,織田信長既然這麼問就應該沒有問題了。“只是為了能夠使勢力平衡些,您是否可以考慮在招降他們的時候……”

    “適當增加他們的領地嗎?”織田信長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拿著那把刀沖我比劃了兩下。“依你的意思該是多少,不過想著不要太過分!”

    “他們現在的領地是5萬石,您看增加到15萬……”

    “不可能!最多到10萬石!”織田信長一口回絕,並且說得斬釘截鐵。“我只是想要他作個前線的緩沖,並不是讓他們來當屏障。有10萬石就足夠了,這件事你就去辦吧!”

    “那臣就照主公的意思去籌劃了!”我一般性地應了一聲,能夠有這樣的結果就很好了。不過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還是問道:“那您看關於人質的問題……”

    “你自己看著辦吧!”織田信長並沒有當作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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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33、淺草夜話(一)  

  又是一個空氣中飄動著潮濕味道的夜晚,又是在山林間的一次行軍,只是這次的規模要小很多,隨行的不過就是五百餘衛隊近侍。我還真是命苦,才從新府城回來就開始巡視信濃東部山區的地方,因為這個區域的道路很迂折,所以我的行程也是有些混亂。

    山縣家和土屋家覆滅了,隨著他們的故主與信念一起湮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大多數小縣和佐久的豪族們參與了這一行動,盡管提供的力量大多是極為微小的。這就行了!只要有個明確的態度就行,我並不會太為難他們。與武田家的感情不可能在一朝一夕消除,但只要知道自己該作什麼也就行了。

    五百人的隊伍不可能有多長,前鋒停下的時候那座寺院我已經看得非常清楚。引隊的伊木半七與和尚的對話從十幾丈外隱隱傳來,一切情況看起來都很正常。

    “小僧迎候予州殿下大駕!”一個四十多歲的和尚被帶到了我的面前,看樣子是這裏的主持。“接到消息後鄙寺就作了一應准備,但偏僻之處難有什麼侍奉。請殿下移駕寺內,先用些茶點!”

    四周一切正常,早先來偵察的忍者也在暗處發來了安全的資訊。“一些俗務,打擾大師的清淨了!”我推鞍跳下戰馬,仙鯉丸和新八郎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我們一起隨著和尚向寺裏走去。

    “能接待殿下是鄙寺的榮幸,只是實在簡慢了!”和尚穿過士兵組成的“胡同”當先領路,並沒有任何膽怯和委瑣的神情,看樣子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

    寺院雖然古舊卻並不算破敗,七八棟房舍立得倒還安穩。在進入大門前我仰頭看了看,巨大的牌匾因為油漆脫落變得極不好辨認,借著月光我隱約覺得可能是三個大字“淺草寺”。

    這樣的一所寺院並不可能讓所有人全都進來,在不著痕跡地確認過安全性後大多數人又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我、仙鯉丸、新八郎。和十幾個近身的侍從。“那邊的人有什麼消息嗎?”我坐在正堂地板上對和尚問到,抽出佩刀放在了手邊。靠裏地位置上釋迦牟尼低垂下目光看著我,而我的視線也可以通過敞開的大門看遍整個院子。

    “一個時辰前來人通知說已經上路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到!”盡管這不應該算是他的錯誤,可和尚還是歉意地對我躬了躬身。“彌津大人聯絡會見把地點安排在了鄙寺,實在是件榮耀無比的事情。因為我考慮不周居然讓您來此就等,真是極為失禮。請您稍稍寬坐,我這就命弟子去路上迎一下!”說著他一招手。

    一個小和尚端上了茶和茶點。

    “大師不必不安,這也是非常平常的事!”我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裏,沒有絲毫的戒心。“我諸星清氏怎樣,就等不得別人了?為武士者奔走天下是為了朝廷百姓,難道作一點兒份內的事就變得高貴了嗎!”

    “殿下地仁德,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和尚雙手合什作了個揖,非常感慨地對我說到。

    “大師就不必在此相陪了,我們在此自己等候!”我並沒有多少聽他恭維的願望,客氣地作了個“請”的手勢。

    “那貧僧就少陪了!”和尚也非常識趣,又施了個禮後退了下去。

    “你們兩個也坐下歇歇。待會人來了再‘裝’上一點兒就行了!”因為騎了半天的馬我的腰有些酸。一歪身靠在了一根柱子上,看到仙鯉丸和新八郎筆挺地站在門邊,就對他們招了招手說到。

    新八郎也不推辭。一屁股就在我面前坐了下來,伸手到盤子裏抓起一塊米糕,絲毫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合適。仙鯉丸明顯猶豫了一下,但看看新八郎的態度就也隨著坐了下來。只是他既沒有吃也沒有喝,看看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新八郎,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啊?”不知道對方會在什麼時候來,我所幸把頭也看在柱子上閉目養起了神。新八郎並不是個善於隱藏自己感情的人,雖然一直沒有說什麼,但是今天撇嘴的次數明顯別平常多了很多。

    “我就不明白了,一個頂多算是郡代的豪族有什麼可見地?而且還是個主家剛剛敗落了地喪家之犬!”新八郎一開口大嗓門就聲震屋瓦。我擺手示意他放低些我聽得見。“就這樣的人還用得著您親自來,就是我見他都有些掉價了!”雖然依舊是氣哼哼的,但他地聲音還是明顯小了很多。“他比木曾義昌也高不了多少吧?再怎麼也趕不上穴山信君啊!你看看大殿和德川殿下是怎麼做的,再看看你自己,真是有些太遷就他了。不投降又怎麼樣?大不了把他消滅了。小山田信茂上趕著投降都被宰了,能給他個機會是看得起他!”

    “雖然我也討厭小山田信茂的這種作法,但是殺了他效果未免不好!”我搖搖頭表示不認可織田信長的手段,然後又對仙鯉丸問道:“你怎麼看這件事,是不是也認為我這件事作得有些過了?”

    “這……是的!”仙鯉丸臉色變了變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殺小山田信茂的作法確實不好,至少是不應該眼下就殺。大殿的行為讓不少‘牆頭草’的心思又活動了,極有可能在未來與北條家的摩擦中出現變故。但父親您的態度同樣有很多隱患,那些地方豪族也會認為您軟弱可欺。織田家地根基遠在近畿,即便派過來幾個人也無法全力支援。軟弱不力的印象一旦形成,他們就會放手發展自己的勢力,星火燎原之勢將不可逆轉!”

    “那不是也挺好嗎?反正這裏也不會讓我來管!”我說完這話就看見了兩張古怪的臉,他們居然沒有聽懂我這個笑話。“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但是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講‘道理’的!”我只好又恢復了嚴肅。“……這世上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像是世上沒有兩片不同的葉子,只不過有些人太微不足道了,犯不著為他們花那些心思。另外一些人就不一樣了,對他們的方法足以產生重大的後果,與那些能達到地價值相比,這看似隆重的投入實在是微不足道的!”

    “你認為真田傢俱有這樣的價值嗎?”新八郎終於提到了那個名字,表現出了極度的困惑。“真田幸隆那條老狐狸已經死了,老大、老二兩個兒子也都死在了長筱,只剩下一個真田昌幸的孤零零地在那裏,還能有什麼作為?我怎麼看他們都是人丁稀少的小豪族,夾在未來織田、北條、上杉三大勢力之間,能夠生存下去就相當不錯了!”

    “正因為他們的位置特殊,其價值也不可小覷!”雖然我嘴上是在訓斥,但心裏卻相當高興,以新八郎能夠想到這些,那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真田家在這個地區已歷數代,和舊族、武田氏等都有很深的關系。雖然主公現在控制了甲信,但這裏還不是我們的地方,還需要至少一個這樣的人!”

    “但真田昌幸真的值得這麼大代價嗎?”仙鯉丸還是對這個決定存在疑義,他多少還是經歷過一些外交事務的。在京都的時候,我曾帶著他會見過許多的大名、公卿和僧侶,以前我似乎沒有如此的隆重過,和那些人比起來真田昌幸似乎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首先,我對人的看法是不是一貫比你們准確?”我的反問似乎有些強硬,但這是個他們無法給出否定答案的問題。“這不是說我比你們聰明多少,只是我通過一些手段比你們更瞭解那些人的潛在價值而已!”這裏沒有外人,因而我露出了些許自鳴得意的淺薄。“一般在做生意中,如果你發現了一件商品的特殊價值而其他人還沒有注意到,極有可能會想趕緊用低價將它買下來,因為大多數人都將會這樣作。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如果真的真樣做了,你將永遠是個投機取巧的小商人!給予這件商品遠遠高於一般人眼中的價格,那樣你叫得到的是永遠控制這種商品的權利,只有這樣的利潤才是最大的!”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新八郎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因而也不再想了,自己找過一隻杯子倒上了茶。

    仙鯉丸聽懂了一部分,但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瞪大眼睛愣了半天後還是忍不住問道:“父親,您……你要給真田昌幸更多的好處和禮遇?”

    “不錯!我要給他的好處和禮遇,是他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我說得毫不含糊,這個決心雖然難下可我還是下了。

    “哪……”仙鯉丸還想再問,但是時間卻不允許了。

    “主公,真田昌幸來了!”伊木半七進來通報。

    “仙鯉丸,你和主持一起到大門外去迎接!”我總不能親自去迎接他,這樣只會令他瞧不起。

    “是!”盡管還有很多疑問,但是仙鯉丸還是立刻走了出去。

    我下意識地把手伸到了懷裏,但是卻什麼也沒有摸到,長野業正的那封信自然不會帶在身上,這樣作只是找一種感覺。“老師,一切要開始了!”我暗暗長出一口氣,站起身緩緩向院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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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6: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34、淺草夜話(二)   

真田昌幸是在仙鯉丸陪同下走進來的,雖說他有了一個世稱的不錯官職,但在世人眼中比起已經擔任阿波守護的仙鯉丸,從六位諸星左督尉信清殿下來,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了。他也是知道彼此的情況,因此自覺不自覺地和仙鯉丸錯後了半步。

    真田昌幸長得還算不錯,濃眉大眼相當威武,只是一張臉長得略長了些。他的身材屬于單薄類型,不過如果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佩帶的武器都屬於力量型的,稍有不慎還就會造成疏忽大意。因為院子裏的光線不是很亮他站的又靠後,我只隱隱約約地見到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不過看不清樣貌。

    “真田殿下,好不容易見到你了!”我站在院子的正當中,背負雙手對他含笑說到。

    “讓予州殿下久候了,在下真是罪不容恕!”這時真田昌幸才向前搶了兩步,雖然意思是要向我跪拜施禮,但做的卻並不低三下四。

    “真田殿下言重了,真是言重了!”我也極為配和地探身扶住了他,這是外交上的慣例,就像那張歷史性照片上周恩來接住尼克森的手。“能夠見到真田殿下東國的安定就有望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嘴上說著不鹹不淡的客套話,我們兩個人手把手向裏走去。誠然這種話是對他起不到什麼作用的,要想感動別人就要使出足以感動自己的手段。

    佛前的燈火比外面亮了許多,這時我才有條件細細打量他身後的人,其實別的人我也沒有興趣,只有兩個酷似真田昌幸的少年才真真是我關注的焦點。

    他們的名字也不用我說,想來任何人都會立刻反應出來。

    年長的少年約有十五六歲,同樣地一張長臉比真田昌幸要白上許多,但是稜角線條卻更加堅硬,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自有一種懾人的銳利。我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至少從面向上是給了觀者一個這樣的感覺。

    另一個要小上一兩歲。而且裝束上也表示他沒有元服,一張家傳的長臉產生了一些許的變異,在兩腮處收攏了些,因而稍稍有了幾分瓜子地形狀。就是這樣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子,卻帶著一種不拘一格的懶散氣質,微微瞇起的細長眼睛;帶著玩世不恭微笑的嘴角;微微斜依在柱子上的身體,都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看破紅塵的感覺。這種感覺既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小孩子身上,也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以武士為終身職業的人身上。

    “關于殿下的事我從彌津大人那裏聽了個大概。大人有什麼具體的想法還請當面明言!”客套地開場白說完我觀察得也差不多了,對著真田昌幸坦誠詢問到。“以前地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談不到誰對誰錯,作為今後的事情,只怕有些事情要委屈真田殿下了。實話實說,我受命而來是帶著內府殿下一些‘要求’的,但作為我來講並不想強人所難。所以如果殿下有什麼難處和顧慮還請對我講,我能解決地就解決,不能解決的我們商量著再想辦法!”雖然看起來老些但他的實際年齡卻比我小三歲,所以我也就用上了些訊慰的口氣。

    “予州殿下如此寬仁大量。倒叫我不知說什麼好了!”真田昌幸並沒有被我突變的話鋒搞亂。但是卻表現得非常謹慎。他的兩個兒子則沒什麼特殊的表示,那個小的甚至好像沒有在聽。

    “想什麼就說什麼好了,不然我也沒有辦法盡力!”我的語氣關心但不急迫。

    一個不可能作關東管領的人太熱心就不合理了。

    “這可叫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至少我應該瞭解內府殿下想要我作些什麼!”真田昌幸說得很誠懇,也很無辜。“我就在幾天前還是武田家地家臣,到今晚則什麼也說不上了。我不想說早就如何如何,或者對內府殿下由衷地怎樣怎樣,事實上我對于武田家是個忠臣,從沒在行動或者心理上有過反叛的意圖。對於我這樣一個出於生存目的,剛剛投效果來的人,如果說為織田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之類,不要說織田內府殿下。就是我自己也無法相信。

    信任是相互的,並且是要經過長時間考驗的。所以我非常想知道內府殿下究竟想要我作什麼,以及我是否能夠做得到!”說完後他閉緊了嘴巴,把眼睛緊緊盯住我的眼睛。

    “好呀!說得真好!”在眾人的困惑中,我抬起手啪啪拍了兩下。“自從地位提高了以後,身邊接觸的人就越來越虛偽,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這麼真誠地話了!真田殿下,您讓我想起了……”

    真田昌幸這招“以退為進”用的非常高明,作為武田家臣中比較後表態者。他自然對自己的處境有個考慮。既然靠“搖尾巴”不一定能拼上根好骨頭,那就不妨裝得凶惡點,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果。不過這世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至少眼前我還還不信任他的忠誠,而在我祭出“法寶”之後則說不定會有變化。我的幾句話多少對面前的人產生了一些效果,唯有那個小的是個例外,他居然側過臉去打了個哈欠。

    “真田殿下這話說得有理,那麼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我終於收起了笑容,作得比真田昌幸更加誠懇。“武田家是滅亡了,但是這並不是說爭霸天下的路就走到頭了,恰恰相反,說不定還會變得更加激烈。織田內府殿下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希望真田殿下既然歸順了織田家,就要真真正正為織田家著想,實實在在替織田家效力!”

    “這說起來確實很簡單,但作起來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真田昌幸並沒有被我的話說服,而且話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嘲諷。“織田內府殿下固然是天下的霸者,但是他卻不可能把大本營搬到甲信來,這裏只會安排一個代理,實力能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織田內府殿下的意思想必是讓我,作為對抗北條家和上杉家的前沿。就憑我真田家五萬石領地、兩千餘人的勢力,您認為我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真田殿下說得確實有一定道理,但是否想得太悲觀了?”我對著他反問到。“甲信是深入東國的要地,武田家多年的經營使這裏具有了不錯的素質,稍後內府殿下會派遣幹員前來執掌。只不過不管誰來都都是濃尾或者近畿人,自然需要真田殿下這樣的豪傑作為臂助!”

    “內府殿下和您太看得起在下了吧?”真田昌幸微笑著揉了揉下巴,短而粗硬的胡茬使那裏看起來黑糊糊的,和他比起來我對自己的保養程度相當滿意。“武田家灰飛煙滅土崩瓦解,曾經強大不可一世的家臣團已經風流雲散。要恢復信心士氣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只怕在對抗大勢力時是指不上了!”

    “看來您對內府殿下是心結頗深啊……”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否表現出了足夠的“難過”。

    “不是我不想盡力,可實在是力不從心啊!”真田昌幸並沒有被我的“真誠”所感染。

    “看來你還是不夠瞭解內府殿下,他可是個氣量足以囊括四海八荒的人!”我用“虔誠”的語氣說下去,故意不去看真田昌幸那微微翹起的嘴角。“並不是因為我是織田家臣,才這樣的評價內府殿下,事實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人出現。文治武功在這裏我暫且不談,僅就用人一項就是亙古罕見,只要你真是有本事的人,他從不吝惜賞賜。

    殿下只要看看荒木村重和松永久秀就知道了,他們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內府殿下確有千金買骨的風范,關於這一點我從不懷疑!”真田昌幸看了看我,明顯帶著不信任的語氣說:“總不能……”

    “真田殿下是想見點兒實際的吧?這個非常好辦……”我截斷了他下面的話,一切都說明白那意思就差遠了。“內府殿下高瞻遠矚,自然已經想到了您的難處。在經過反復的考慮之後,內府殿下已經決定,把北信濃的耳取城、岩尾城等交給殿下,領地增加到10萬石!”

    “10萬石!已經決定了嗎?”盡管真田昌幸是個深沉的人,但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有些失態。增加到10萬石雖然和周圍幾個鄰居依舊不能相比,但是也可以表達自己的態度了,真田家再不是那個隨意受人擺布的小夥計。

    “如果真田殿下不相信的話,那就只當我是在開玩笑好了!”我的哈哈緩解了氣氛。“內府殿下對真田家期望頗深,僅從領地的安排上就可明鑑,還請真田殿下不要辜負了這一番期望哦!”

    “內府殿下和予州殿下的大恩大德,昌幸沒齒不忘!”真田昌幸站起來再次對我施禮。

    “記住內府殿下的好就行了,我可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你!”我說著再次拉他坐下,氣氛迅速和諧了起來。

    我知道真田昌幸是決定投靠織田家了,但是忠心現在卻還談不到,到底事情會向那個方向發展,就要靠我下面的行動了。

    “這就是信幸長公子吧?”我的目光緩緩移向坐在他身邊大一些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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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天數 35、淺草夜話(三)   

“在下正是真田信幸,以後還望予州殿下多多指教!”真田信幸沉穩而恭謹地向我施禮,話語中帶著面對生死的覺悟。

    真田昌幸既然把兩個兒子都帶了來,自然對某些事情已經有了思想准備,附庸豪族,尤其是剛剛歸降的附庸豪族,交納人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要說織田家已經給了他這麼大的實惠,就是一毛不拔地叫他送人質過來,他也得照辦。作為一個聰明人必須清楚,什麼事可以頂一頂,什麼事必須低頭。

    “犬子無狀讓予州殿下見笑了,如蒙不棄還請提攜一二!”真田昌幸不住痕跡地表達了願意送子為質心願,同時又暗含著請求我在京都加以保護。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可以理解,作為一個領主這又是必須的。

    “人稱真田家累世名將,果然又是一位少年英雄!”我哈哈笑著稱贊了兩句,但是並沒有作出切實的表示。雖然我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但是表現得也不能過於突兀。“當年幸隆殿下的謀略,就是武田信玄也是自嘆弗如的,之後各位也是各有一番勝場。信幸公子家學淵源,文韜武略自然是有一番不俗的見識,既然久居關東甲信,不知對這裏的態勢可有什麼高見嗎?”

    “在予州殿下這樣的名將面前,實不敢當‘高見’二字,只是在世代祖居之地,多少有些熟人、熟事罷了!”真田信幸直起了身子回答到。

    “好,果然有魄力!”我禁不住又稱贊了一聲,他的意思實際上有了隨我出題的表示。

    兒子的話並不是很客氣,因而真田昌幸自進門來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表情,畢竟是擔負著家族責任的當家者,縱然魄力十足也不可能再如年輕人的不計後果。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似乎再頂撞我有些不智,在織田家內部畢竟還需要我的斡旋。

    一邊那個小子似乎倒是無所謂,甚至一切好像與他沒什麼關系。不管怎麼暗中觀察。我都沒有在他的眼中找到哪怕一絲情感地流露,就像他根本聽不懂也不關心我們說得話一樣。

    將這一切看在眼內,我暗暗地點了點頭,某些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們不妨作個假想敵,這裏面絲毫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先作了一下澄清。“北條家是現今關東最大的勢力,不但地域廣闊人口眾多,四代家主編織的體系也是難以輕易撼動的。特別是一座天下第一的小田原城,即便是上杉謙信和武田信玄也是無可奈何。我想請問公子的是:如果要在一次戰爭中消滅北條家。至少需要多少軍隊?”

    “如果是交給我地話,十五萬兵馬可成,不過還必須給我一個得力的助手!”回答我如此嚴肅的問題,他居然連想也沒有想。

    “十五萬……說少不少,可說多也不多啊!”我對這個答案嘆息了一聲,有感於他的應變、果斷,以及敢於指揮十五萬軍隊的自信。“我剛才已經說過,上杉謙信也曾攻打過小田原城,並且他的軍隊也是達到了十五萬的。那一戰雖然上杉軍如入無人之境,但換而言之就是一拳打在了空氣裏。並沒有對北條家造成太大的損失。那時上杉謙信手下可是有名將無數的。公子如今只言一個副手,是不是有些考慮不周了?”我稍稍斜了斜眼睛,意思是“你行嗎!”

    “予州殿下剛才問得是我要用多少人。但是可沒提還是否用別的條件啊!”真田信幸眼中閃過一縷狡猾地神采,就好像在棋局中剛剛成功偷機地孩子。

    ”小田原城堅不可破,即便是動用再多的軍隊,強攻也會碰得頭破血流。我只說是十五萬人可破小田原城,事實上還必須有一項決定因素:那就是時間!”他逐漸嚴肅了起來,這才像個討論學朮問題的樣子。“北條家在小田原城地軍隊,總是保持在兩到三萬左右,要把他們困住至少也得有十萬人。另外的五萬人在一個得力者的統領下,三個到五個月可以拿下北條領內所以重要支城。再以後就是困城,困得北條軍人心惶惶士氣喪失。只要自家領地無後顧之憂。在拿下北條領地之後許多糧草都可以就地解決,花費看起來不會如表面看起來那麼大!”

    “確實不錯,最穩妥的辦法也就是這樣了!”我撚髯頷首,這個方法與小田遠的陷落不謀而合。給我的感覺是他的各項素質均屬上乘,確實當得名將之列。“難得的是你小小年紀就有全局觀念,用兵規劃不拘於一國一城。如有機會在廣闊天地裏鍛煉一番,那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

    “予州殿下謬贊了,在下惶恐之至!”雖然並沒有顯出特別的得意,但在禮貌上他鄭重地道了謝。

    “如果予州殿下看著孩子還堪造就。那就拜託您費心了!

    真田昌幸迅速接了上來,敏銳的政治嗅覺使他迅速察覺了一個機會。既然我這樣守護六個國家地武將對他的長子表示欣賞,那麼真田家說不定就靠上了一棵“大樹”。

    “是啊!不是……”我突然停住話頭又在真田信幸臉上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番舉動使他自己也有些糊塗,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模,以為是沾到了什麼臟東西。

    “在下冒昧地問上一句,不知信幸公子可曾定親了沒有?”我終於收回了目光轉向真田昌幸,在眾人的注目中問出了一句。這話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當事者本人都露出了難得的驚訝。

    “這兩年倒是說過兩個,但是最終都沒有說成。”作為父親真田昌幸代他表示到,放慢的語速說明他心裏正在作著飛速的運算。

    要是按照真田家原來的身份,長子信幸極有可能娶一個武田重臣的女兒作正室,當然也可能從武田家得到一個公主,不過那要看當事人是否得到賞識。

    目前地情況自然已經發生了翻天復地的變化,看來真田信幸作為人質的命運看來已經不可逆轉,如此之下要是通過一種聯姻的手段,那不但很有面子,而且安全也就多了一層保証。

    “如果真田殿下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很想和您結這門親!”我沒有容他想的太多,直接把話說了明白。

    “其實我和內人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一直沒有這樣的福份,後來就從京都正親町家認領了一個,血統方面是決不化可說的。不是我自誇,這個女兒的聰明伶俐更勝於我的兒子,也就是今日見了信幸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我才會捨得!”

    “如此是我真田家的榮耀!”真田昌幸由衷的笑了出來,結下這麼親事真田家將安如泰山。不管誰來作關東管領,就算是柴田勝家,也不敢輕易動我的親戚。“信幸這孩子山野出身沒見過什麼大事面,到了京都之後還請您……”

    “真田殿下,您這話就說錯了!”我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對著莫名其妙的真田昌幸等人說道:“即便是這樁親事成就,也應該是我送女兒過來,怎麼能夠反叫信幸過去呢?再說甲信大事初定,真田殿下這裏也需要信幸輔助,遠行的事並不妥當。畢竟這也是兒女們的終身大事,不讓他們相互見見就決定總是不好。明年開春內府殿下會在京都召開一次盛大的茶會,屆時請信幸公子光臨近畿,那時也可以讓他們自己作出決定!”

    “明年春天?”父子兩個忍不住一起問了出來。這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既不符合人質的慣例,也不符合一般結親的規矩。

    “不讓內人和小女見一下信幸公子,我自己也不好太武斷的!”我忽又對真田信幸笑道:“我自己的女兒自己看著當然是百好千好,但總不見得所有人的眼光都一樣。你到時自己看看不但省得我在那邊落埋怨,你也不會心裏打鼓想著我會‘冤’你!”

    “予州殿下……取笑了!”真田信幸終於失去了穩定,臉上紅得像著了火一樣。

    真田昌幸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感動,唯有那個小的只是露出了些許感興趣的神色。

    我自己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在子女的婚姻問題上我甚至只能影響,而無法產生決定性的力量。長子的婚姻我沒有給他自由選擇的權力,而在養女即將按照我目的婚配時我卻給出了一個看似怪異的方法。與真田家聯姻是長野業正留給我策略的一部分,但我卻作出了改動,也許是我心裏覺得這樣效果更好吧!

    “真田殿下,你認為這樣合適嗎?”我看著已經結束了猜疑的真田昌幸。

    “但憑予州殿下吩咐!”真田昌幸此刻應該感到了真誠的友誼,不過依舊不能完全相信。

    “這就是二公子吧?”我終于看向了那個玩世不恭的小子,他也抬起頭來看著我,目光中不見絲毫的敬畏與退縮。

    “這是次子源二郎,還未元服!”對于次子的態度真田昌幸似乎有些無可奈何,看來平時也不怎麼管得住。“這小子從小頑劣不堪,還請予州殿下不要怪罪!”

    “特立獨行並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他再怪還能怪得過內府殿下小時候?”我繼續與源二郎對視著,這個小子確實有些性格。“我現在也想向源二郎公子問一個問題:你覺得令兄剛才的關東謀略如何?”

    “你是問我嗎?”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復後,他壞壞地一笑說道:“那完全是一條庸俗得不能再庸俗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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