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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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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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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48: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156章授拳
    到了石亭近前,那濃眉大眼的魁梧少年停了下來,轉身雙手合什,躬身一禮,緩緩問道:「兩位施主有禮!不知可曾見到一位僧人下山挑水?」

    聲音洪亮若鐘,中氣十足,皆顯得一身的修為不俗,說話卻顯得文質彬彬,帶著斯文之氣,只是他目光微垂,似是不敢看人,露出了些許稚嫩,而其一頭亂蓬蓬的短髮,也頗為駭人。

    「可是一位身帶鐵鏈,閉口不言的大師?」蕭月生將手中瑩白的軟玉棋子放下,合什還了一禮,微笑著問道,對這個不修邊幅,卻斯文有禮的少年有幾分好感,其氣質與自己的小舅子郭破虜頗有幾分相像。

    「正是!」身穿灰布僧衣的少年應道,仍舊不敢抬頭,兩手合什狀,一直躬著身半低著頭。

    楊若男在一旁看得有趣,臉上學她媽媽小龍女一般的表情,清清冷冷,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搶在乾爹前頭,脆聲道:「那位大師已經下山去了,剛走沒多久!……你是出家的小和尚麼?」

    那少年臉上騰的一紅,如遮了一條紅巾,忙搖了搖手,慌亂的答道:「不是不是,我是俗家弟子,還沒有出家!」

    他雖是俗家弟子,便自小便生於寺中,長於寺中,很少出寺遠行,見過的女子屈指可數,又怎曾見過姿色更在小龍女之上的女子?

    雖說他佛法已頗有幾分根基,但見到楊若男這般鍾天之靈秀的容顏,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又豈能不慌亂?

    「咯咯。我叫楊若男,你呢?」楊若男間他面紅耳赤。頗為憨厚可愛,回頭望了乾爹一眼,不由咯咯一笑,轉回身來向他問道,她不以貌取人。並未因其亂蓬蓬的短髮而生厭惡。

    「阿彌陀佛,我姓張。名叫君寶。」少年臉上紅雲未散,復又湧上,垂眉斂目。低聲答道。

    蕭月生一直微笑看著楊若男與那少年說話,此時聽到張君寶的名字,頓時眉毛一動,溫和問道:「張君寶?莫不是覺遠大師的弟子?」

    「家師的法號正是覺遠。施主與家師相識麼?」少年張君寶好奇的問道,明亮的大眼望向蕭月生,再也顧不得害羞。

    蕭月生搖了搖頭,輕輕向他招了招手:「剛才見過一面罷了,小兄弟過來坐吧!在這兒等等。你師父下山挑水,估計快要回來了。」

    他雖是聲音溫和,神情和藹,張君寶卻感覺無法抗拒其言,彷彿對方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得不從威儀。

    他用力跺了跺腳,將僧鞋底的泥土跺去,然後踩上與下山泥路不同的枯草小徑,緩緩步入依傍松林的小石亭內。

    恭敬合什,對蕭月生一禮,說了一句「又擾」,方才端端穩穩的坐下,於蕭月生與楊若男中間的位置,不偏不倚。

    蕭月生看著眼前有些侷促羞澀的樸實少年,想到他就是以後一代武學宗師張三豐,頗為興致盎然。

    這般看上去,張君寶長得濃眉大眼,骨架寬大,樸實憨厚,實不似靈慧之人,誰又能想到,未來,他能取得如斯成就?

    所謂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我欺呀!他心中感歎。

    蕭月生目光柔和的打量著張君寶,見到他越發侷促,臉色酡紅如醉酒,頗感奇怪,轉頭一看,卻見楊若男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張君寶,臉上雖是清冷依舊,眸子中,卻一幅興致盎然的神情。

    蕭月生不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輕聲斥道:「若男!」

    其實父女二人目光與神情一般無二,實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上樑不正下樑歪。

    「噢。」楊若男答應一聲,收回了澄澈若水的目光,頓令一身緊張的張君寶鬆了口氣。

    也無怪楊若男這般好奇,乾爹雖看似溫和,尋常人卻也不入他的眼中,對一個人是否重視,身為乾爹的女兒,她自是能夠知曉。以乾爹對待這個張君寶,與對常人頗有不同,雖外表看不出來,她卻能感覺得出,即使在細微,也瞞不過她的,她極是自豪與自詡,好奇之下,自是要極力探究,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何處令乾爹看重。以前那個端木玉,就未看到有何出奇。

    「小兄弟,我們倆來下一盤?」蕭月生瞪了一眼楊若男,轉頭微笑著對張君寶指了指深紫幽幽的棋盤。

    張君寶忙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不了,我的棋下得不好。」

    「呵呵,無妨,下得好與不好,不必掛在心上,只是消遣娛情而已,……來來!你執黑,我們且手談一局,說不定沒下完,你師父便回來了。」蕭月生呵呵一笑,將棋盤推到他面前。

    楊若男也頗為知機的將盛棋子的圓木盒推到張君寶眼前,玉臉上的神情仍舊如她母親一般的清冷,脆聲道:「我乾爹請人下棋,可是難得很,平常人哪有這等福氣?!……你陪他下就是了!」

    「是,是。」張君寶雙掌合什,低眉斂目,臉上本已退去的紅暈又湧了上來,欠了欠身,望向蕭月生,對微笑著的他低低的說道:「那便下吧。」

    剎那之間,他這個羞澀稚氣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豪氣瀰漫,頓令蕭月生的笑容深了幾分。

    「小兄弟看起來沒有練過武功吧?」蕭月生卻又不著急了,拈著一枚白子,笑吟吟的問張君寶。

    張君寶點點頭,與對面的人說話時,心情便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說著話。臉上露出幾分黯然,有些喪氣的回答:「是啊。我只是服侍師父,灑灑水,掃掃,我師父是不會武功的。」

    「嗯,看小兄弟言行舉止。未曾練過武功,不過。i的內功倒有些根基,現在習武,尚為時未晚!」

    蕭月生點了點頭,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在下武功,還算拿得出手,……嗯。這樣,我們也別僅是下棋,來點兒綵頭吧!」

    不等張君寶插進話來,他便接著說道:「……若你能夠贏我一盤,我倆打一套拳法玩玩。只演示一次,能學多少,看小兄弟你的造化,呵呵……,如何?」

    張君寶樸實的面容微微一動,不由看了看對面之人,看他的模樣,卻也不像是會武功之人,不過師父常說,貪嗔癡要不得,陪他下棋,便不應有貪念,即使他武功粗淺又如何?!

    只是心底深處,未嘗沒有一絲僥倖,看這兩個人的氣度,雍容而脫俗,神采攝人,實不像是尋常之人,說不定,自己真得遇奇緣,遇到了異人。

    張君寶的位,在少林寺內,僅比剛入門新弟子強些罷了,那些新入少林的弟子,跳水劈柴,鍛煉筋骨,過了一段時日,能熬得住這般苦累,便可正式拜入少林門下,開始練功習武,哪像自己,整日裡只能做些雜話,無緣習武。

    雖說都是佛家弟子,講究慈悲心腸,但沒有武功,仍舊會被師兄弟們小視,便是低上兩輩的弟子們,對自己也是甚少恭敬,少年心性他,又豈能甘心?!

    好在他師父覺遠大師溫良儒雅,待他如親生兒子,而他又司職於藏經閣,樞要之,身份便漲了幾分,他也甚少出閣,所以依舊過得滿足而平靜,只是聽到了蕭月生一番話,雄心忍不住蠢蠢欲動。

    「好罷!」張君寶心思轉動,對這個賭注抱以平常心,臉上的笑容頗顯沉靜,讓蕭月生又高看了幾分。

    「小和尚,加把勁喲!」楊若男秋波微轉,輕哼了一聲,似是鼓勵,又帶幾分酸酸的語氣,盈盈站了起來,說道:「過來這邊坐罷!」

    她心下實在不解,為何乾爹竟對眼前之人這般異常?自己纏著乾爹教自己武功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軟語嬌求,軟硬兼施,或撒嬌或抹眼淚,渾身的手段都使得淋漓盡致,乾爹方才開口答應呢。

    「阿彌陀佛——!」一頭短髮張君寶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見那位仙女坐到了自己對面,便依言起身坐到她原來的位置。

    坐於此處,有些迎風,清冽的幽香頓時在鼻尖繚繞,實在好聞,比寺內的檀香好聞百倍,自己周生的毛孔彷彿皆張開了一般。

    他不由有些臉紅,不敢看發出清香之人,強攝心神,左手攪住右手抱袖,右手自檀木盒內取出黝黑如墨玉棋子,說了一句「有譖」,開始落子於棋盤。

    看其執子之手勢,極是嫻熟,便知平日裡沒少下棋。

    楊若男本有些輕視之心,在看到兩人下出十幾手之後,便完全收斂無遺,心中暗歎,果然不愧是乾爹看得入眼之人吶,佈局開闊而周密森嚴,自己可學不來。

    蕭月生一邊拈枚落子,一手撫鬚,暗暗頜首,果然不愧是張君寶,幾步棋走出,便可看出其心胸之恢宏,思維之綿密,未算勝先算敗,處處居於守勢,先立於不敗之,骨子裡透著不攻,倒是頗契墨家非攻之精神。

    他親自與張君寶下棋,非是心血來潮,而是別有用意,在一盤棋中,他便可將這個未來的張三豐看透,以棋觀人,在輔以讀心術,便一切皆洞悉無遺。

    剛下到了第三十六手,覺遠大師便沿著林間小徑,上山而來,步履依舊輕盈從容,而那令肩上扁擔彎得厲害的兩隻鐵桶,對他而言,卻似無物,印於泥上的腳印,並不比下山時深。

    雖不時的有清風吹面,令其僧袍飄飄,兩隻鐵桶紋絲不動,不曾濺出半滴水了。

    張君寶一旦用起心思,聚精會神,便心無旁騖,人我兩忘。感覺不到微寒的輕風,亦將鼻間繚繞的清冽幽香拋於腦後。更未發覺到師父的出現。

    蕭月生早已知曉,只是拈著棋子,微笑而已。

    「覺遠大師,令徒在此,且讓他陪在下玩一會兒如何?」待覺遠大師漸漸走近,蕭月生方才合什一禮,開口笑問。

    「師父!」張君寶此時自然被驚醒,忙站起身來,有些心虛,師父在那受罰。身為弟子自己不但不能減輕其苦,反而坐著與人下棋,越想越慚愧。

    他也知曉,寺規森嚴。自己是不能幫師父的,否則只能弄巧成拙,但陪在師父身邊,卻也是略盡弟子孝心。

    覺遠大師停駐身形,側身朝蕭月生單掌問訊。儒雅的面龐微微一笑,極是溫爾,接著向張君寶點了點頭,送來慈愛的眼神,便轉過身去,邁開步子,徐徐而去。

    「行了,小和尚,別看了!」楊若男見到張君寶仍舊呆呆的立在那裡,看著他師父漸遠的身影,不由發出清脆之音:「你師父也同意了我乾爹話,師命不可違,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下棋吧!」

    張君寶回過神來,轉身見到盈盈如水般雙眸,頓時忍不住心慌,忙低下頭去,坐回石桌旁,楊若男見他慌張的神情,忍不住輕輕一笑,卻見到乾爹瞪過來的目光,忙又繃住臉,恢復了清清冷冷神色,宛如另一個小龍女在此。

    剛坐下時,他還想著速戰速決,但一旦進入棋中,做又忘了開始的心思,小心應付,如履薄冰,總感覺無處不藏殺機,此人的棋藝實在高明至極,前所未見。

    兩盞茶過去,蕭月生呵呵一笑,投下白玉棋子,撫鬚笑道:「我輸了!呵呵……,小兄弟的棋藝著實不俗啊!」

    「啊,贏了?……是施主讓著我!」仍舊浸於棋中世界的張君寶忙合什一禮,大感意外。

    蕭月生搖了搖頭,眼中蘊滿笑意,狠狠瞪了一眼欲要說話的楊若男,將她的話消滅於萌芽,撫了撫黑亮的八字鬍,微笑著說道:「所謂一子錯,滿盤輸,下棋便是如此,蕭某大意失荊州,輸得也算心服,哪有什麼讓不讓!」

    張君寶鮮少與人打交道,客套的話不會說,只是撓了撓亂蓬蓬的短髮,呵呵憨笑了一聲。

    「若男,吧棋盤收了,待會兒帶你進寺!」蕭月生對正撅著櫻桃小嘴的楊若男吩咐。

    「好勒!」楊若男頓時轉怒為笑,她早已看出乾爹故意輸棋,頗是不忿,此時聽到苦求不果的事情終於答應,大是興奮,便顧不得別的,嬌軀盈盈站起,屈身去收拾棋子。

    「來來,便在這裡吧,我耍一套拳法,小兄弟細細觀賞,能學到多少,便學多少,不必強求!」

    蕭月生將雪白的貂皮裘衣脫下來,由楊若男伸手接過,露出了一襲寶藍色長衫,瀟灑的緩步走到石亭西側,石桌與欄杆約有十多步,方頗是寬敞,足夠舞動拳腳的。

    張君寶頓時渾身緊繃,全神貫注於蕭月生的一舉一動,雖不知他的武功高低,但一直覺得此人絕非凡夫俗子,不可輕視。

    「所謂用意不用力,方謂勁力之妙,純是用力,便落了下乘,此乃拳法之精髓,切記!」蕭月生緩緩道來,週身開始運動,抬臂、邁步,劃圓,徐徐緩緩,宛如啊、老牛拉破車。

    他所施展的拳法,卻是後世之人,健身用的太極拳,動作比他們的更緩慢幾分,令人觀之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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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48:49 |只看該作者
    張君寶凝神觀察,用心強記,手腳也不自覺的暗暗輕動,隨著他的動作而比劃,見到他動作這般緩慢,心中更是感激萬分,以為他是為了自己能夠看得清楚、記得下來,而特意將動作放慢,這麼慢的動作,自己雖然不聰明,卻也能夠看得清、記得下。

    蕭月生不再多說,只是緩緩的打拳,亭內被風吹至的落葉與松針漸漸由靜至動,繞著蕭月生而滑動,越到後來,動作越快,打著旋兒飛了起來,時高時低,時左時右的亂飛,散步於他周圍。煞是好看,偏偏不遠處的張君寶與楊若男。卻感覺不到半分的勁力,依舊是清風拂面,微帶寒意。

    「呵——!」深沉一聲呵氣聲,如春雷隱隱在天際滾動,蕭月生兩手緩緩還原於腰間。重重呼出一口氣,繞他週身舞動的松針枯葉緩緩飄墜於上。圍成一個完美圓形,他便是圓心。

    「記住了吧?」蕭月生微笑著望向蹙著眉頭的張君寶。

    「嗯,記住了。可是……,我也要使得這麼慢麼?這可怎麼能敵得過別人?」張君寶撓了撓亂蓬蓬的短髮,有些遲疑的問。

    楊若男忍不住嬌聲道:「哎呀,你不會使得快一些?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

    「嗯,我知道,可是……」張君寶面色一紅,仍舊不敢轉眼去看散發著陣陣清香楊若男。

    「好吧,你且打我一拳。我示範給你看。」蕭月生知道他對這般慢悠悠的招式不太看好,笑了笑,對他招了招手。

    「那,那我打啦,你要小心。」張君寶看到剛才他演練拳法時,那些松針被帶得亂舞,知道他是個絕頂高手,便不客氣答應,說著,一拳直奔蕭月生右肩。

    蕭月生肩膀一動,右臂一抖,手掌向外劃了個半弧,順勢輕輕一送,張君寶頓時身形加速,直直向前衝去,身不由己,「砰」的一聲,直撞到了欄杆上。

    一陣劇痛自手腕傳來,卻是他自我保護,以手擋欄杆時,由於前衝的力氣太大,手腕差點兒折斷。

    張君寶咬了咬牙,將呻吟聲忍住,有那若男女子在側,他內心深處,自是有一股倔強,不能丟醜。

    蕭月生卻視若未見,微笑著說道:「好了,這套拳法,威力如何,關鍵是看個人的領悟,若是練得不好,反而會害了自己,可千萬小心!……莫看招式,而是去理解拳意,招式只是鑰匙罷了,……若有時間,去找來道家書籍翻翻,……呵呵,怕是得幾十年後,你方能夠領悟幾分罷……」

    他搖了搖頭,有些自嘲,自己怕是多此一舉罷了,說不定沒有自己扶上一把,張君寶以後也能創出太極拳來。

    張君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經過剛才的一下子,劇痛仍在,再也不敢小看這慢吞吞拳法。

    「相見既是有緣,這枚玉珮,算是我的信物,你拿著,可執此玉珮,到嘉興城的觀瀾山莊找我,我叫蕭月生,是觀瀾山莊的莊主。」蕭月生手中忽然憑空出現一枚碧綠玉珮,其色如深不可測的海水,其中有光澤隱隱流轉,似煙似水,變幻莫測。

    將玉珮強行塞到張君寶手中,呵呵笑道:「若遇到危險,也可將玉珮捏碎,可將你瞬間挪移十里之外。」

    張君寶面色遲疑,有些手足無措,他雖生長於寺內,但身為俗家弟子,也常出去買些東西,並非一無所知,一見到這玉珮模樣,便知貴重異常,無功不受祿,再說,承受他傳授自己拳法,也是大恩,豈能再收這般貴重的玉珮?!

    蕭月生眼一瞪,森嚴之氣頓時撲面而至,張君寶的心立刻砰砰跳得厲害,身體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無法動彈。

    「給你你便收著,蕭某最看不起矯情之人!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一塊玉珮都不敢收嗎?!」蕭月生有些不悅的看著他,威嚴逼人,一邊伸出胳膊,任由楊若男給他穿上雪白的貂皮裘衣。

    「那……那便多謝蕭……蕭前輩了!」張君寶被蕭月生一激,也覺得自己不該拒絕,既然傳授武功的大恩都受了,得贈這枚玉珮的恩情,又何必拒絕?……若有機會,報答他便是了!拿在手中,雖有溫潤的感覺,不忍釋手,他仍舊看也不看的放回懷中。

    蕭月生穿上裘衣,雍容而灑脫,見張君寶收起了玉珮,臉上露出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呵呵……,這才對嘛!……好了,小兄弟回去吧,莫讓你師父等急了,日後有睱,定要去嘉興找我,我們再來下棋,下他個三天三夜!」

    「是,我一定陪蕭前輩下個痛快!」張君寶信以為真,重重的回答,神情莊重。

    「好,蕭某掃榻以待!」蕭月生也收起笑容,鄭重點頭。

    張君寶合什告辭,卻是看也未看楊若男,邁著堅定的步伐,緩緩行走,漸漸遠去。

    他一個掃灑雜役的小廝,即使在少林寺,除了師父,沒人吧他放在眼裡,卻有一個異人這般對待自己,令他的血沸騰,心變得高大起來,如今的張君寶,再非以前的張君寶,忽然之間,他有了向上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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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0: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157章棍陣
    「乾爹,你很反常喲!」楊若男歪著秀頸,用力的望向蕭月生,似欲看穿乾爹的內心,清亮的雙眸滿是詢問。

    乾爹授人武功,在楊若男看來,不啻於太陽自西邊升起,自打自己記事起,便沒記得乾爹正兒八經的教過別人武功。

    「小丫頭,快收拾棋盤!」蕭月生沒好看的斥了她一句,彈了一下她雪白的貂皮帽,不去接她的話茬兒。

    楊若男皺了皺瓊鼻,嘟了嘟櫻桃小嘴,不再多問,將兩隻檀木盒拿至手邊,體內功力一運,玉手頓然變得瑩白幾分,幽幽暗紫的棋盤上,無數掌影籠罩其上,令人觀之目眩。

    輕微的「啪啪」聲清脆悅耳,密如雨打芭蕉,眨眼之間,棋盤上已無一枚棋子,皆歸入兩隻檀木圓盒之內。

    「唉,你倒會偷懶!」蕭月生雖是歎了口氣,眼角卻蘊著笑意,學以致用,小丫頭倒是頗得自己的神髓。

    棋盤與木盒皆在他手中消失不見,身著一襲雪白裘衣的兩人步出石亭,沿著林間小徑,任由寒風自背後推著自己,緩緩向上走去。

    少林寺前,寺門台階之下,是一片開闊平坦之,古松參天,蒼勁而茂盛,石碑歷經歲月侵蝕,屹立依舊,昭示著少林的尊榮。

    上山之際,蕭月生拿出一頂黑亮的貂皮帽,讓楊若男將頭上戴著的帽子換下。

    原來的是一頂雪白的虎型貂皮帽,寶石為虎的雙目,頗為神似,只是戴在她頭上,太顯得嬌俏可愛,戴上了黑亮的帽子。氣質便陡然一變,脫俗之氣質越發逼人,配以她冷清容顏,顯得成熟得多。

    楊若男一到了寺前,便跑到石碑前,去看唐太宗李世民立下的石碑。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很是仔細。

    蕭月生任由楊若男東瞧西看。他自己負手站在那株約有兩人環抱的參天古松下,打量著這株蒼古的松樹,運足目力,去觀其年輪。探其經絡。

    灰濛濛的天色中,少林寺,羅漢堂首座無色大師正於虛驚禪房內結痂跌坐,虛室生光的頭頂之下,粗獷面容一片寧靜祥和,業已入空寂之境,杳杳渺渺,心神俱靜。

    忽然間,腦海內彷彿宇宙生成,自腦海的虛空處出現一個亮點,熾亮如日,瞬息之後,猛的炸開。由靜至動,風起雲湧,異象紛呈,一幅朦朧的圖像越來越清晰顯現,那是一張相貌平常的中年男子的面龐,泛著微笑。

    這張面孔,好像似曾相識……,身形魁梧的無色大師暗暗思忖,用力搜尋腦海深處的記憶,總覺得若有所得。

    「無色大師,別來無恙!蕭某送來拜訪少林,有擾了!」那男子洒然一笑,兩撇細長的八字鬍,說不出瀟灑從容。

    蕭某,蕭某……,無色大師心中吃驚之下,仍在用力思索,忽然間省悟,竟然是他?!

    他頓然自寂定中驚醒,兩腿一蹬,便自葦草編成的蒲團上躍起,腦海中的影像依舊清晰不變。

    「煩請大師前來寺前指引。」那人溫煦的笑意,更令無色大師確實了來人的身份。

    能以這般奇異的方式相招,除去楊大俠的大哥,當世之中,怕是再無旁人了。

    無色大師驀然間,神色狂喜,全忘了佛家八苦之戒,哈哈大笑,長歎了一聲:「蒼天有眼——!」便往外走。

    「無相師弟,無相師弟——!」無色大師相貌粗獷,頭頂油光發亮,依舊帶著彪悍之氣,此時一甩僧袍,將禪房門拉開,便大聲向院子裡招呼,聲若洪鐘,怕是半個少林寺都能聽得到。

    「師兄,何事相召?」一位身形嶙峋的瘦長老者悄然出現在禪房前,低聲問道,身上穿著灰暗短襖,是練功服,一柄長木劍貼在他臂後。

    「走走走,我們去迎接一位貴客!」無色大師跨出禪房,甩了甩大寬袍袖,轉身便往外走,極是匆忙。

    對於這個脾氣火爆、雷厲風行,卻又粗中有細的師兄,無相大師無奈得很,他的性子又屬棉和,一剛一柔,兩人相處得卻也融洽得很。

    顯得寬蕩的僧袍飄飄,無相大師緊隨在師兄身後,不緊不慢的問道:「是哪位貴客,師兄?」

    「是蕭莊主,……呵呵,師弟還記得吧,去年的時候,西域薩加教的法王八思巴跑來寺中挑戰。」

    無色大師大步緊走,快如流星,轉眼之間,便已離開了羅漢堂,向哼哼哈哈不絕於耳的練武場走去,欲穿過青磚鋪就的練武場,去少林寺的正門,邊走邊說,聲音卻已放低,比他腳踏青磚的咚咚聲還要低。

    「啊,記得,那位八思巴可不是簡單人物呀!師弟我萬萬不是他的對手,……好在那時有兩位女施主忽然出現,將他驚走,省了我們一番手腳。」

    無相大師內功精深,自然聽得清師兄的話,消瘦的面龐微微一怔,微陷於眼眶的雙目神色朦朧,似在回想,口中讚歎,腦海中又想起了那兩具絕美的身影,曼妙如仙,宛如凌波而至。

    「呵呵……,那位蕭公子師弟你記得吧?他又來到了咋們少林寺,正要我前去迎接呢!」無色大師眼睛不停的掃視大道兩旁賣力練功的眾僧,嘴中呵呵笑道。

    「是他?……師兄,我們應該先通知掌門師兄啊!」無相大師頓時停了下來,兩條淡淡的眉毛蹙了起來,對正轉頭望向自己的無色大師說道。

    算起來,此人對於少林有著恩情,若是掌門師兄不去迎接,怕是太過失禮,僅是師兄與自己兩人前去。顯不出尊重之意。

    「不用了吧?」無色大師摸了摸油光發亮的腦門兒。神色卻有些遲疑。

    他剛才只是被腦海中的異像所驚,又被來著的身份所擊蕩心神,因為這幾日,他一直念茲在茲,便是此人,沒想到想曹操。曹操便到,真乃及時雨也!

    他心中狂喜。一時衝動,被無相師弟這麼一提醒,也覺得應該由掌門師兄親自迎接為好。

    「師兄你先去,我通知掌門師兄!」無相大師見到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是嘴硬,心中已是同意,便轉身逕自往方丈院而去,腳下無聲,飄忽若影。

    「哈哈……,蕭莊主大駕蒞臨。本座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隨著吱吱兩聲,寺門洞開,無色大師哈哈大笑著自裡面走了出來,踏出寺門,身形猛然靜立,向正站在古松下微笑蕭月生合什行禮。接著往下走,臉上表情熱情之極,神采飛揚,豪氣四逸,實不像一個參禪靜坐和尚。

    蕭月生身上裘衣勝雪,雍容瀟灑,他拱手一笑,聲音清朗的笑道:「不敢當,蕭某前來叨擾,大師不要見怪才是!」

    無色大師邊走邊哈哈大笑,下了三十多階的青石台階,來到蕭月生與楊若男面前。

    無色大師大步流星,身後也未跟著弟子,之身到了蕭月生近前,見到一個絕色無雙的美貌女子正偎在蕭莊主身邊,便不由大聲讚歎道:「哈哈……,令夫人天資絕色,郎才女貌,真乃珠聯璧合,天造設的一對兒啊!」

    楊若男如玉似雪的面龐陡然變得嬌艷,如玫瑰綻放,她輕啐了一聲,不敢抬頭,將玉臉幾乎都縮到了貂皮裘衣毛絨絨領子中。

    蕭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擺手道:「大師弄錯了,她是我二弟的女兒,纏著我過來玩兒呢。」

    即使豪邁如無色大師,也不由老臉一紅,怪自己喜而忘形,嘿嘿訕笑了兩聲,大手摸了摸油光發亮腦門兒,硬著頭皮笑道:「原來如此,呵呵……,怪不得看著有親切之感,原來卻是故人之女!風采絲毫不輸於楊夫人啊!」

    「呵呵,大師好眼光!」蕭月生呵呵一笑,眼中頗有幾分戲虐之意,沒想到這無色和尚這般有趣。

    無色大師走到古松下,拍了拍蒼蒼樹皮,似在呵護,轉身對微笑著的蕭月生道:「蕭莊主怎麼有睱蒞臨敝寺?楊兄弟近來可好?」

    「二弟他夫唱婦隨,逍遙快活,好得不能再好!……臨來時,還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蕭月生掃了一眼紅牆黃瓦的少林寺,笑瞇瞇的回答,接著指了指正依在自己身上楊若男:「……至少這次來少林,純粹是笑若男好奇,仰慕少林大名,前來遊玩罷了。」

    無色大師大眼一瞇,聽到好友楊過向他問好,心中高興,正要說話,忽聞寺內鐘聲大作,「噹噹噹……」的敲了五響,眾多的腳步聲又疾又密,卻又顯得輕盈矯健,自寺內衝出一隊黃衣短打的光頭和尚,手持木棍,氣質沉凝,修為不凡。

    「是掌門師兄親自前來迎接!」無色大師轉頭望向衝出來,沿著青石台階站成兩排的少林弟子,對蕭月生解釋。

    這些少林弟子站立完畢,一位鬚眉皆白、面色紅潤的藹然老和尚,身披紫金袈裟,手持金環禪杖,緩緩自寺門步出,身後跟隨著四位身披淡黃袈裟老僧,無相大師卻並未在其中。

    紫金袈裟乃是御賜之物,當世得賜此物者,唯有少林的掌門天鳴大師與神僧燭明大師而已。

    天鳴掌門的行事之風與無色大師的豪邁又不相同,藹然長者,和風細雨,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將蕭月生與楊若男兩人迎入寺內。

    他們對楊若男的女子身份視而不見,彷彿未曾發覺她是女子一般,倒讓蕭月生自愧不如,虧得自己還以為他們定要講究寺規,女子不得入內,欄上一欄,自己都備了一套說辭,卻沒想到這幫僧人這般靈活,令他頗覺遺憾,又一拳打在了空氣中之感。

    不過。一眼之下。蕭月生便已發覺,這位滿面紅光的少林方丈,竟身負重傷,強自支撐而已。

    對於少林,蕭月生從未輕視小看過,他早已發覺。少林寺內臥虎藏龍。

    少林武功,與佛法相輔相成。越是武功高深,其佛法修為必然精深,功名利祿,皆是虛幻。她們是不屑去爭的,免得影響了自己佛心,自然在武林中寂寂無名,不過身為少林的掌門,竟受此重傷,卻也實屬罕見。蕭月生心下好奇不已。

    一座虛靜禪房內,唯有蕭月生與天鳴方丈盤坐於明黃蒲團之上,手捧熱氣裊裊茶盞,天鳴方丈紫金袈裟業已脫去,僅著明黃僧衣,卻也寶相莊嚴。

    楊若男已經被無色大師領著去寺後的塔林中遊玩,楊若男不虞乾爹找不到自己。自是放心的隨著爹爹的好友去遊玩。

    「蕭居士,不知是否聽說過薩頂教?」鬚眉皆白、面色紅潤的天鳴方丈放下茶盞,藹聲問道,絲毫看不出受傷之兆。腕上一串龍眼大小的紫褐色佛珠,幽幽斂光,非是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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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方丈也聽說過薩頂教?」蕭月生也放下了茶盞,微笑問道。

    天鳴方丈撫了撫銀髯,臉上露出悲天憫人之情,長歎一聲:「天下亂時,便會妖魔叢生,這薩頂教,可是其志非小!」

    見蕭月生神情專注望著自己,便接著說道:「前些日子,又一位來自西域的遊方僧人來敝寺掛單,老衲與之交談之下,發覺此人佛理精奇,辯才無雙,令人讚歎,……唉——!……不曾想,這般人物,卻是心懷殺機而來,欲置老衲於死!……據其自稱,此人是薩頂教所派!」

    說話之時,紅潤如童顏般的臉上,悲憫之情越發濃郁,卻沒有憤恨之意,手上佛珠輕輕撥動。

    「呵呵……,這薩頂教行事卻也猖狂得很,四處放火,唯恐別人不知,看來是自持極高呀!……前一陣子楓葉劍派與清澈劍派的掌門皆受到薩頂教之人的刺殺,甚至連家岳亦不能倖免,好在皆未得手!」

    蕭月生呵呵一笑,森冷之意在其眸中一閃而過,語氣中透著嘲諷,接著注目於天鳴方丈身上,緩緩問道:「難道方丈體內的傷勢,便是來自於那人?」

    蕭月生已將關於薩頂教諸事交予觀瀾山莊門下之人,未再去理會,任由她們折騰,所以並不知曉此事。

    「正是此人!唉……,其人武功之強,不輸與老衲,好在無色師弟一直存有戒心,暗中戒備,方才將他驚走,否則……」天鳴方丈撫髯搖頭,微微苦笑:「怕是老衲再也無緣與蕭居士一見了!」

    「大師傷……,難道大還丹也無法醫治?」蕭月生皺了皺眉頭,望向天鳴大師,的心脈所在。

    「那人的內力詭異歹毒,盤恆於心脈附近,不斷侵蝕心脈,卻無法驅除,即使是敝寺的大還丹,對此也無能為力。」天鳴方丈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隨即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片祥和,雙掌合什:「阿彌陀佛……,老衲的這身臭皮囊,也到了捨棄之時了,緣滅緣生,皆有因果,卻也強求不得!」

    蕭月生靜靜不言,左手撫著唇上八字鬍須,目光注於膝前的茶盞之上,若有所思,神情恍惚,心緒飄渺無蹤。

    天鳴方丈亦不開口,垂簾斂容,大手之中,一顆龍眼大小的紫褐檀木佛珠輕轉,不疾不徐,快慢毫無變化。

    禪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天空灰暗,令禪房的光線亦有些暗淡,練武場上的呼喝聲隱約可聞,淡淡的茶香與南牆「禪」字下面的檀香混雜在一起,氣味獨特,醒人心神。

    「達摩院與心禪堂高人也無辦法?」蕭月生聲音緩緩而起,帶著幾分飄渺之氣,淡淡望向天鳴方丈。

    天鳴方丈搖了搖頭,神色祥和,不喜不怒,徐徐說道:「心脈所在,本就脆弱無比,兼且這股真氣詭異萬分,唉,如之奈何?!」

    他心下卻微微一凜,達摩院外人知曉。但心禪堂的存在。除了寺內的幾位長老,鮮少人知,為何這位蕭莊主卻叫得出名字?

    蕭月生點點頭,微一沉吟,抬頭道:「蕭某略通醫術,若大師不嫌棄。容蕭某略盡綿力!」

    拒死求生,人之本性。即使佛法深湛的少林方丈,亦是如此,當初少林諸人皆無計可施之時,無色師弟便有進言。常聽聞神雕大俠楊過無意中說起,他的大哥——觀瀾山莊莊主,有奪天造化之力,不如派人去將蕭莊主請來,給掌門師兄療傷。

    天鳴大師雖有些心動,但細一想來。便絕了這番心思,派人去嘉興城,往返時間不短,自己體內的真氣日益接近心脈,定是來不及,不如安安靜靜的圓寂。

    卻沒想到,世間竟有些巧合之事。這位蕭居士不請自來,莫非他真能算到自己有此劫難不成?

    蕭月生接住天鳴大師伸過來的手,裝模作樣的探了探他的脈相,微一沉吟,一道溫潤真氣已湧入其體內經脈。

    天鳴大師身為少林方丈,修習的內功心法乃是易筋經,內力精純淵深,不溫不火,中正平和,浩浩如江水。沛沛然莫可御之。

    蕭月生輸入內息溫潤如玉,在天鳴大師經脈內穿行,卻與他自身修來的內力一般無二,易筋經內力絲毫未有抗拒之念,任其穿行自如,倏然之間,這股溫潤的內力已湧入心脈。

    心脈附近,一團旋轉的內息如海中漩渦一般,不停吞吐轉化,蕭月生腦海中清晰的閃現著它不斷吞噬著天鳴大師的內息。

    好在易筋經名不虛傳,內力中正平和,這股旋轉的內力團吞蝕起來極為吃力,幾乎寸步難行,但也卻是「幾乎」而已,速度雖慢,卻依舊緩緩向心脈最薄弱處靠近。

    蕭月生溫潤的內息忽然異變,乍然聚成一團,形成漩渦,其狀與那團內息極為相似。

    以彼之道,還施於彼身,蕭月生眨眼的功夫,便已將這種獨特御氣法門看穿,依葫蘆畫瓢,變成了一模一樣的氣旋,只是旋轉的方向與之相反。

    緩緩靠近,兩團旋轉的氣息終於碰撞,沒有想像中的風雲變色,反而異常的平靜,一觸之下,兩團氣息頓時歸於虛無,被易筋經內力所化。

    天鳴大師的袈裟無風自動,猛然一漲,又平息了下來,雪白霜眉之下,明亮雙眸開闔之際,電芒閃爍,暗淡的禪室陡然變得明亮幾分,兩息之後,卻又緩緩消散,恢復如常。

    「阿彌陀佛——!……多謝居士相救!」天鳴大師將佛珠套於臂上,雙掌合什,躬身道謝。

    蕭月生擺了擺手:「大師不必客氣,即使沒有蕭某出手,大師內功精純,若是潛心精研,終能找到克制之法,在下只是讓大師省了幾分力氣罷了!」

    天鳴大師藹然一笑,不再多說,紅潤的面龐並無狂喜之情,雲淡風輕,自鬼門關前退了回來,彷彿尋常小事。

    蕭月生能夠感覺得出,眼前的僧者確實對生死不那般著重,這份超脫,令他大起敬佩之念,自愧不如啊,自己可是怕死之人!

    隨後兩人便不再談論此事,對於薩頂教,兩人進行了諸多交流,少林寺歷史悠久,俗家弟子無數,論及人力,遠非觀瀾山莊可及,但其情報的獲得及處理能力,但拍馬難及觀瀾山莊,畢竟差著幾百年的經驗,兩相融會,各有所得。

    中午的素齋,由無色大師陪著蕭月生與楊若男在禪房吃,進齋之前,他自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書冊,以絲絹作封面,上下篆書四個字:「十三棍陣」,字形如長槍大戟,氣勢森然,殺氣騰騰,有佛家降魔之相。

    「這是我寺內密傳的棍陣,當初開唐之初,我寺內十三位祖師襄助太宗統一江山,創下了十三棍陣,用以在千軍萬馬中縱橫,此陣威力無倫,更勝十八羅漢陣!」

    無色大師指著手上的絹面,神情鄭重,解釋著棍陣的來歷,接著將書冊遞向蕭月生,說道:「令岳郭大俠為國為民。不計利害,助守襄陽,令人欽佩,……而蕭居士又於我掌門師兄有救命之大恩,幾位長老相議,便將此棍陣交於居士之手,略表心意,如能稍有助益,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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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158章 蜇龍
    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聞名天下,而其只是一百零八大羅漢陣的簡化,自少林一百零八大羅漢陣創立以來,幾乎無人能破,實是以多打少,群毆戰之典範。

    但羅漢陣法,卻不適用於軍陣沙場之上,因為它行的是「圍」法之訣,要將敵人圈入陣中,圍而殲之,兩軍對壘之時,戰機瞬息萬變,豈能容得這般圈圍?

    而著十三棍陣,乃是以隋末少林曇宗和尚為首的十三棍僧所創,行的是「破」法之訣,由十三人結成一陣,應付各方圍擊,守得固若金湯,無人能攻破,專門用以殺場對敵,威力宏大,殺伐之利,與羅漢陣相比,實在天壤之別。

    少林的秘笈,對於蕭月生來說,皆不是秘密,觀瀾山莊之內,有其手抄副本,其中便包括易筋經,但卻沒有這本十三棍陣,倒不知其藏於何處?他更感興趣於此書的藏處。

    對這條漏網之魚,蕭月生自不會客氣,伸手接過絹冊,笑道:「如此,便多謝諸位大師了,……家岳身邊雖有不少高手助陣,但對於行軍打仗,卻作用不大,有了這本棍陣,便截然不同了!」

    楊若男頭上的貂皮黑帽早已摘下,如雪容顏,青絲如雲,其黑亮與其貂皮帽不分軒輊,她順手自乾爹手上接過絹冊,翻看了起來。

    無色大師對蕭月生之言大是贊同,將竹箸遞了過來,粗獷的臉上有幾分憂色:「此陣法威力太大,蕭居士定要慎之又慎,萬一讓心術不正之人習得。用以作亂,可是敝寺之過了!」

    「大師放心便是,在下自是理會!」蕭月生接過竹箸,微笑著答應,心下也是暗笑,看來這次送出此棍陣秘笈。是生生自少林身上割了一塊兒肉啊,夠他們疼上一陣子了。

    楊若男將絹冊交回乾爹手上,雖然面上清清冷冷,並無表情。暗中卻撇了撇嘴角,這套棍陣。徒有虛名罷了,尋常得很,平時山莊演練陣法,隨便拿出一個,便強過這個十三棍陣多多。

    「嗯……,若男,準備筆墨!」蕭月生忽然放下了竹箸,對身側坐著的楊若男吩咐。

    楊若男並未多問,盈盈起身。杏黃衣裙飄動,飄至窗下的書案前,將涼茶倒於漆黑硯台中,雪白如玉的小手開始研墨。

    「蕭居士……,你這是……?」無色大師也跟著放下了竹箸,摸了摸油光可鑒的頭頂,不解的問道。

    蕭月生微微一笑,將手上的十三棍陣放入懷中,笑道:「既是貴寺如此大方,蕭某豈能小氣,投桃報李,在下也留下一份心法,算是禮尚往來罷!」

    禮尚往來,是友情增加之佳途,對於少林這座千年古剎,他雖不能收歸己用,卻也想拉進自己的***裡,小恩小惠,必不可少。

    無色大師頗感為難,欲要拒絕,怕蕭居士以為少林自傲,若是收下,卻又欠了偌大情分。

    心中卻也隱隱有好奇之念,蕭居士藝深若海,他所贈之心法,必是舉世罕有的絕學,身為習武之人,見到奇功絕藝,無異於螞蟻見到蜂蜜,實難拒絕。

    「乾爹,好了!」楊若男轉過身來招呼,嬌軀被窗外的光線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潔光。

    「拿過來吧。」蕭月生將桌前飄著饞人香氣的瓷碟挪開,騰出一塊兒空閒之處,指了指白淨梨木桌面。

    接過楊若男遞過來的紫毫,鋪開素箋,他卻沉吟起來,半晌仍未動筆,令無色大師屏息凝氣,唯恐擾了他的沉思。

    蕭月生忽然放下了紫毫,望著面露好奇無色大師,緩緩說道:「在下也是頗有憂慮,……留下這套心法,卻也有幾個要求,還請大師諒解!」

    「是何要求?居士但說無妨!」無色大師忙道,心中好奇心更甚,不知究竟如何神奇的心法,蕭月生越是遲疑,他知道此心法越是事關重大。

    「那在下便直言無忌了!」

    蕭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左手五指伸張,右手按下左手大拇指,緩緩沉聲說道:「第一,修此心法者,須是一脈單傳,每輩之中,不得超過一位弟子,在位方丈不得修習,若要修習,須得卸去方丈之職。」

    他又按下食指,緩緩說道:「第二,修煉心法之人,必須性格醇厚、與世無爭,無爭強好勝之心,甘願籍籍無名!」

    看了一眼目有呆色的無色大師,他接著按下中指,鄭重說道:「第三,修煉心法之人,須是純陽之身,練功之後,足不出寺,不參與俗世爭鬥,僅在少林危急關頭,方能出手護寺。」

    「如此三條,須得遵奉無違,在下方能放心將心法托付與貴寺!若是有違,蕭某有權追回!」

    蕭月生緩了緩臉上的鄭重肅穆之色,微微一笑,看著有些目瞪口呆的無色大師,笑問道:「……呵呵,是否太過嚴苛了些?」

    「這個……」無色大師大手摸了摸光亮無比的腦門兒,似在拭去汗珠,粗獷面龐泛著苦笑,道:「這個……,本座實在做不了主,怕是得掌門師兄過來相商!」

    「也好,與天鳴大師當面說清也好!」蕭月生點了點頭。

    於是無色大師忙自木墩上起身,告罪一聲,匆匆離開了禪房。

    「乾爹——!」一直只看不說的楊若男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嬌膩,將茶盞續上水遞過來,便抱住乾爹的胳膊,搖了搖,偎在他身上,好奇的問道:「乾爹真要傳給他們武功心法麼?」

    蕭月生接過茶盞。胳膊雖被楊若男搖晃,茶盞卻滴水不濺,揭開盞蓋,對楊若男瞪了一眼:「當然,乾爹難道是開玩笑之人麼?!」

    楊若男暗中一撇小嘴,心中給了肯定回答,玉臉上卻笑意盈盈,若芙蓉綻放,嬌聲道:「可是你立的規矩也太多了!……要是我呀。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煩人得很,早就不稀罕那勞什麼子心法了!」

    「所以呀……。乾爹才不像教你武功!」蕭月生寵溺一按她秀挺的瓊鼻鼻尖,哼聲道。

    楊若男撅了撅櫻桃小嘴。紅潤誘人,這可是她心中之痛,要乾爹教自己武功。那可比登天還難吶!

    「乾爹想傳什麼心法給他們呀?」楊若男見乾爹正在啜茶,便頑皮的搖晃他的胳膊,可惜並無效果,她嘴裡嬌聲問道,聲音慵懶,頗為漫不經心。似是隨便問問。

    對於武功心法,楊若男可沒有如饑似渴之感,楊若男平日裡若做錯了事,便會受罰,一般都是罰她抄書,所抄的內容,便有一些武功秘笈、武學心法,她見多識廣,尋常武功,絲毫不放在她眼中。

    蕭月生笑瞪了正在使壞的楊若男一眼,茶盞自唇上移開,微一沉吟,想了想,撫著八字長鬚,仰頭笑道:「嗯,起個什麼名字呢?……便叫作蜇龍經吧!」

    「蜇龍經?!……嘻嘻,這個名字俗氣了點兒吧?」楊若男接過乾爹手上茶盞,替他端著,嘴裡不忘取笑著乾爹取的名字。

    「就你挑剔!……這麼說來,楊若男這三個字,也俗得很吶!」

    蕭月生哼了一聲,拿起放在硯中的紫毫毛筆,整了整衣袖,準備動手寫。

    整個少林寺,皆在他腦海中呈現,每一個僧人的一舉一動,皆無法瞞過他耳目,天鳴大師與諸位長老正在商議,此已被他洞聽無遺,商議的結果已出,他自是要開始動手寫。

    間乾爹開始揮墨書寫,楊若男便不再搗亂,端著茶盞,靜靜看他所寫內容。

    漸漸變涼了的一桌素齋依舊香氣不斷,其白瓷碗碟中的菜餚,光澤或青或白,都極鮮亮,頗得色香味之妙,廚藝不差。

    只是蕭月生與楊若男都是深受小鳳妙手之嬌慣,這樣一桌誘人素齋,並不能給他們太大的誘惑。

    在楊若男盈盈秋波注視下,幾息之間,一張箋紙便已寫滿,楊若男杏黃羅袖一動,探出如玉小手,將紙抽出,輕輕在空中擺動,宛如在河中浣紗,讓風將箋上墨跡吹乾,然後再拿至眼前,細細觀看。

    這是一篇總論綱目,字體飄逸,洋洋灑灑,字字珠璣,總算讓楊若男再次領略了乾爹的文采,實難相信乾爹竟不會作詩!

    第二張箋紙,便是圖畫與文字並舉,典型的武功秘笈,圖是練功的姿勢與內力搬動之法,圖下寫著註釋,極是詳盡,便是沒學過武功之人,照著上面練,也毫不費力。

    而他繪圖的功力,當世少有,寥寥數筆,圖上練功之人便栩栩如生,不僅動作清晰,即使是其面部表情,眼中神色,亦能感覺得一清二楚,彷彿是活生生人駐在紙中一般。

    他下筆如飛,看似龍飛鳳舞,越到後來,畫的越快,楊若男都來不及將其一一吹乾,眨眼之間,十張素箋便已畫完。

    蕭月生輕吁了一口氣,將紫毫放回硯上,呵呵笑道:「好了,大功告成!」

    「這蜇龍經有九重境界?」楊若男將墨跡未乾的十張素箋並擺於桌上,一一細看,待其看完,抬起螓首,不由問道:「這只是內功心法呀,沒有招式麼?」

    「你覺得,練成此心法,還需要招式麼?」蕭月生呵呵一笑,撫著黑亮的八字鬍,得意的睨了她一眼。

    「哼哼,那還用說?!……我一個小指頭,就能把他打趴下!」楊若男嗤之以鼻,嘟著小嘴,頗是不屑。

    蕭月生無奈的以指頭敲敲木桌:「謙虛!要虛懷若谷!」

    楊若男吐了吐笑香舌,不再多說。開始細心整理墨跡漸干的素箋,她已聽到遠處天鳴大師輕盈若無腳步聲。

    天鳴大師榮辱不驚,極具高僧的風采。對於蕭月生的心法,並不掩飾欲得之心,對於這位蕭居士莫測高深,他深有體會,若自己與之交手,怕是尚無一回合之力。自己一身精純深厚的易筋經內力,雖說不上震古爍今,卻也當世罕有,但對蕭居士來說,形同虛設,他贈出的心法。又豈能尋常待之?!

    聽聞無色師弟所轉述之語,天鳴大師與諸長老便已明瞭那位蕭居士之苦心:他是想送少林一位護寺尊者!

    自己的顏面與少林的顏面,與少林寺的長存不滅相較。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甫一踏入香氣飄逸禪房,天鳴大師便雙掌合什,躬謝不已,對蕭月生所提的三個要求,盡數答應。

    蕭月生躬身還禮,呵呵笑道:「非是在下苛刻。實因此心法太過駭人,本不應該流傳於世間,唯有多加限制,方能不惹天妒……,修習心法之人,隨著功力的增強,壽元會不斷增加,若能突破第六境界,活過兩甲子歲月當不在話下,故要慎重擇人而授,……大師若卸去方丈之位,亦可修習,其中妙處,大師試過即知!」

    蕭月生娓娓道來,天鳴大師靜如湖水之心亦泛波瀾,人生七十古來稀,即使是習武之人,亦逃不過一甲子之限,少林的諸位大德高僧,活過七十者,亦是寥寥無幾,此心法能令人活過兩甲子,令他直有匪夷所思之感。

    「若男,將心法送給大師!」蕭月生抬了抬手。

    天鳴大師伸出雙手,小心接過那十張薄薄素箋,生怕微一用力,便將紙箋弄破,但紅潤的臉龐,神色依舊平靜無波。

    「蕭居士贈功大恩,敝寺感激不盡!」天鳴大師將十張素箋放回胸口,再次合什致謝。

    蕭月生回禮,不再多說,開始吃飯,素齋他極少吃,在燭明大師那裡吃過,但燭明大師不追逐口腹之慾,廚藝不佳,他不忍下口,如少林寺這般味美素齋,倒是第一次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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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林寺委實不是什麼可供遊玩的好去處,蕭月生與楊若男父女二人,在少室山上逛了逛,此山並無出奇之處,天氣又不好,晦暗不明,沒有陽光,兩人都覺得沒甚趣味,還不如去天山的天池邊上玩兒。

    傍晚時分,天色越發暗淡,婉辭了天鳴大師與無色大師等挽留,父女二人離開少林寺,回到了臨安城的王府,此月明星爍,是難得的好天氣。

    府內卻是空空蕩蕩,楊過夫婦仍未歸來,看來遊興大發,樂不思蜀了,謝曉蘭則是去抱劍營與她的姐妹們歡聚。

    老童上前稟報,晌午時分,瑞王爺曾親自上門拜訪,欲要請他過府一述。而瑞王爺剛一離開,大內又有紫衣內侍持詔書而至,請他入宮見駕面聖。

    蕭月生擺了擺手,並未放在心上,閒得無聊時,他才會見見他們,權當坐消遣時間,這兩天他在想著桃花島的構造,便沒有心思去搭理她們姓趙的一家子。

    「我要回山莊,若男,你隨不隨我回去?」蕭月生問大廳西南角倒在躺椅中楊若男,瑩瑩的珠光籠罩中,她正瞇著眼睛,搖晃著嬌軀,舒服得不亦樂乎。

    「不回!……若我一回去,定會被萍媽媽逮住,還是等我把作業做完了,再回去吧。」楊若男急忙停住躺椅的擺動,忙不迭的搖著螓首,露出怕怕的神情。

    蕭月生笑了笑,也不去逼她,完顏萍對若男的要求極是嚴格,他雖然贊同,卻也免不了對楊若男大泛同情。

    他點了點頭,笑道:「那好罷,你今晚去抱劍營,找你曉蘭媽媽玩兒吧,乾爹回去了!」

    說罷,左臂一伸,手掌朝向大廳門口旁的衣架,貂皮裘衣冉冉飛起,飄至他的手中,他身形一轉,便已將裘衣穿上,楊若男自躺椅上起來,幫他繫好紐扣。

    「這一陣子臨安城裡很亂,你可要保護好曉蘭媽媽,若遇到危險,便捏碎玉符,招呼乾爹,千萬不可逞強!……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乾爹放心便是!」楊若男一邊彎著嬌軀,細心幫他系紐扣,一邊胡亂點著頭。

    蕭月生瞪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一晃之間,身影已消失不見。

    依舊是先回到了桃花島。今日上午去臨安接楊若男時,他順便將小玉帶到了桃花島上,讓她休息一天,總是呆在山莊。即使是如同仙境,也會感覺發悶。

    厚著臉皮與清雅的程英搭訕。兩人關係已大有緩和,程英雖依舊不太理睬他,便也沒有那般冰冷。清華的目光已帶著幾分柔和。

    蕭月生暗中欣喜不已,看來與程英的冷戰就快結束了,攻城掠,指日可待!

    吃過了程英做晚飯,他只帶著郭芙與小玉離開,回到觀瀾山莊睡覺。完顏萍與小星、小月留在桃花島陪程英與陸無雙。

    蕭月生與郭芙回他的寢屋下棋,小玉則要去清秘閣轉轉,玩了一天,不去看看,她總是感覺不妥當,非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陪著公子爺玩鬧。

    蕭月生與郭芙依舊是新婚夫婦,正處於蜜裡調油的時期,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來形容,絲毫不顯誇張。

    郭芙鬢髮如雲,杏眼桃腮,皓齒朱唇,在柔和的乳白色明珠光下,更顯得嬌艷不可方物,令蕭月生有股立刻將其擁在懷中輕憐蜜愛的衝動。

    只是長夜漫漫,時間充裕得很,卻也不必著急,做事須有情趣為佳,於是兩人對坐於榻前不遠處的檀木圓桌旁。

    郭芙手旁是一隻小巧玲瓏碧玉杯,杯內盛著清夢酒,蕭月生則是左手端著白玉樽,樽中乃是紫蘅酒。

    清夢的清香與紫蘅郁香毫不混雜,各自凝而不散,如同油與水一般,裊裊繚繞於室內,令人心醉。

    「大哥,我聽小玉妹妹說,破虜在來山莊的半路上,結識了一名女子,兩人結伴同行,竟開始學人家打抱不平,行俠仗義!……大哥還是派人把他招回來吧,我這心啊,整天裡的不踏實!」

    郭芙小手拈著白玉棋子,淡黃羅袖露出一段手臂如白瓷般圓潤光澤,手中的白玉棋子也不如其柔美,她蛾眉淡掃,初為人婦之態畢露,此時微蹙著黛眉的神情,極是楚楚動人。

    蕭月生左手舉樽,清啜一口紫蘅酒,雕著雲紋的玉樽在珠光下越發通透,映出樽中泛紫的美酒,他另一隻手向上拋了拋黑玉棋子,搖頭笑道:「你這個做姐姐呀,心操得太多了!……放心吧,有山莊的人在他們身後護著他們呢,只是破虜她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雖是如此,還是讓他早早過來為好,……不看見他,我總覺得不踏實,……尤其是這兩天!我總有心驚肉跳的感覺,爹爹與媽媽有大哥送的神兵護身,襄兒又呆在桃花島,只有破虜那邊讓我不放心,派人吧他叫回來吧,好嗎,大哥?」

    郭芙此時的神情,生像是為人父母一般,微蹙著黛眉,明亮清澈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陰翳,帶著哀求神色望著他。

    「好吧好吧,……明日我便傳訊,讓那兩個小子將破虜押回來,成了吧?」

    蕭月生委實招架不住其楚楚動人的哀求,這才知曉為何自古以來,再厲害的男人,也受不了枕頭風的吹拂,實是深有體會。

    郭芙展顏一笑,如清晨的玫瑰盡情綻放,嬌艷嫵媚,宛如天頓亮,令人神為之奪。

    見到丈夫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眼中一片迷醉,郭芙又是羞澀又是驕傲,心中甜蜜如泉水般湧上,螓首微垂,香腮凝暈,星眸閃爍,不時偷看丈夫一眼,與其眼光相撞,卻又躲閃不迭。

    「公子爺!」正在凝眸相對的兩人忽然被推門而入的小玉驚醒。

    「怎麼了?」蕭月生神志一清,心中微沉,通過小玉的腳步與噪音,他便發覺有不妙的事情發生。

    「丐幫的魯有腳長老被殺!」小玉雖然神情自若,卻是黛眉帶煞,聲音低沉。

    「啊?!」嬌艷入骨,紅雲滿面的郭芙神色陡然大變,忍不住驚呼一聲。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蕭月生看了郭芙一眼,轉頭望向小玉,緩緩問道,聲音徐徐,從容沉靜。

    「應該是昨天,……今天丐幫弟子齊齊尋找,方才在郊外找到他的屍首,早已死去多時!……昨天開始,便不見他的蹤影。」小玉站在蕭月生跟前,臉上的聲音皆是不喜不悲,不動聲色,極是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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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159章 鎮神
    「大哥……,怎麼會?」郭芙緊攥著自己的玉手,已不知不覺的站起身來,明眸之中,滿是惶急哀色。

    魯有腳身為丐幫長老,處事公正,行事幹練,深得丐幫幫眾的愛戴,也是幫助黃蓉的得力助手,平常協助其處理幫務,故經常往來郭府,對郭芙三姐弟極好。

    蕭月生面色沉冷,雙目之中金芒一閃,旋即隱去,長長歎息一聲,心中頗有幾分憐憫。

    這個魯有腳蕭月生曾經見過,武功雖不高,人品卻不錯,在他看來,是一個難得的管理型人才,可惜資質不夠,難成大器,但用之獨當一面,掌握一方,卻已足矣,丐幫在他的管理之下,衰弱的速度並不快,也算一件難得的功勞。

    他的岳母黃蓉雖然機智無雙,冰雪聰明,但其性格略顯偏僻,智計足夠,心胸不足,格局不夠開闊,用蕭月生後世之人的話來說,黃蓉是一個精通計謀之人,但戰略眼光卻差了很多。

    再者女子之軀,畢竟又諸多不便,丐幫在其掌管下,已有衰弱之勢,如今這個內定的魯有腳一去,對丐幫來說,實在矣次大劫。

    蕭月生站起身來,在郭芙面前踱了幾個來回,輕撫著黑亮的八字鬍須,沉吟不已。

    「再派幾個人去別院,注意丐幫的其他幾位長老,唉……,亡羊補牢吧!」蕭月生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向小玉吩咐。

    小玉如水般目光一直緊隨著蕭月生的身體。聞言答應了一聲,輕聲道:「我已經讓距離襄陽城最近的弟子們趕了過去。」

    蕭月生心不在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玉容慘淡。垂泫欲泣的郭芙,搖了搖頭,停下腳步,坐回了椅中,緩緩說道:「芙兒先去換身衣衫,我們過去看看。」

    小玉見郭芙心中難過,自是隨她一起。

    看著兩人輕盈曼妙的嬌軀挑開珠簾走出去,蕭月生思維如電光火石般轉動。

    可惜得到消息已經太晚了,經過一個晝夜。魯有腳的五魂六魄怕是已經消散,縱然自己有通天徹之能。也是無能為力了。

    自己所能做的,不過是替其報仇罷了,唉——!人命之脆弱,實在不堪一擊,世事無常,生命寶貴啊!

    便也只是感歎一下而已,蕭月生本就不是什麼無私之人,對待親朋好友,與對待旁人。迥然不同。

    論理來說,魯有腳逝世,與蕭月生無關,他們也僅是一面之緣,即便是泛泛之交也算不上,最多去棺前拜上一拜。祭奠一番,便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不過有岳母黃蓉這一層關係,郭芙與郭襄兩姐妹又與他關係親厚,蕭月生才起了過問的心思。

    關於行兇之人,雖說他腦海中立刻升起了薩頂教三個字,卻又將其排出腦海之外,沒有親自觀察,不能妄下結論,免得影響了自己的清明,遮蔽了自己的眼睛。

    珠簾晃動間,郭芙與小玉兩人很快又進了屋子,帶進來一陣清雅的香氣,站在蕭月生面前雙姝,俱是素白的羅衫,腰間執素絲絛。如兩株冰雕的蓮花,透著冰清玉潔般的神韻。

    郭芙薄薄的眼皮有些白裡透紅,定是暗暗哭過,黛眉間籠罩著濃濃的哀傷,玉面朱唇,極為楚楚動人。

    「大哥,要不要帶襄兒一塊兒過去?……她與魯長老感情極好。」郭芙有些濕潤的雙眸望向自己的丈夫,低低問道。

    「先不告訴她,過一段時間再說,免得她傷心。」蕭月生想了想,搖了搖頭,站起身了。

    「小玉,你先別過去,就呆在莊裡,那邊若有什麼情況,也好及時通知我。」

    「嗯,好的。」小玉點頭,她也正有此意。

    襄陽城郭府

    夜色漆黑如墨,點星不存,寒風勁吹,凜冽如刀,且帶著嗚嗚的怒吼聲,時響時停。

    郭府門前,掛起了兩隻雪白燈籠,將原來的紅燈籠替換了下來,寒風中,燈籠不住搖曳,晃動的白光照在門前,總有股冷森之意。

    只有寥寥幾隻燈籠高懸的後花園內,光線略有些暗淡,卻也能夠看得清花葉,上的清疏碎影不停變幻,使此處帶上一層迷幻的色彩。

    小練功場旁,驀然之間,忽然出現兩道人影,蕭月生正右臂摟著郭芙纖纖柳腰,蕭月生一襲雪白的貂皮裘衣,還戴著貂帽,顯得雍容而瀟灑,郭芙則是素雅的雪白羅衫,在夜色下泛著淡淡的白光。

    她頭上插著碧光微閃的鎮神簪,腕上戴著護心鐲,寒氣根本無法侵入她的身體,可謂寒暑不侵。

    「岳父岳母他們正在寢室。」

    「嗯,我們過去吧。」

    「誰?!」一聲沉喝聲響起,來自牆角處,聲音不大,卻隱隱有震動耳膜的力量,內力深厚。

    「是陸雲麼?」郭芙略有些低沉問道,柔和而親近,令人禁不住的放鬆下來,他受完顏萍與小鳳她們的熏陶,說話的語氣與聲調柔和悅耳,彷彿綸音天樂。

    「原來是大小姐!……正是陸雲在此。」自牆東南角的花叢中,走出一位面如冠玉,氣宇軒昂的少年,一身玄色長衫迎風飄動。

    他手按長劍,暗淡的夜色下,目似朗星,閃爍著精芒,說不出的俊朗,宛如玉樹臨風而立。

    只是踏出兩步,離開掩藏其身形的花叢,陸雲便停住不動。雙手抱拳,躬身對蕭月生行禮:「見過姑爺!」

    蕭月生點頭致意,微笑不語。郭芙輕捋了下耳邊垂下青絲,柔聲道:「是你輪值?」

    「是,上半夜是我,下半夜小傑來換我!」陸雲迎著嗚嗚響的寒風,恭聲答道,言論中的恭敬遠甚對蕭月生。

    蕭月生心中不由暗笑,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自己妻子有不少仰慕者呀,他忽然大感自豪。

    「今日黃幫主不停的念叨姑爺。小人職責所在,不能前去通報。還是大小姐親自過去吧。」

    陸雲說話一本正經,恭謹得令蕭月生不停的暗暗發笑,頗覺可愛,這般青澀的小伙子的情懷,自己卻難體會得到了。

    「辛苦你了!」郭芙螓首微點,勉強一笑,轉身望向丈夫,輕聲道:「大哥,我們快去吧?……看來娘早料到你會過來。」

    蕭月生「嗯」了一聲。抱拳對氣宇軒昂的陸雲微微一笑,摟著她柔軟纖細的柳腰轉身而去,似慢實快,眨眼間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呼嘯的寒風中,身後的陸雲冠玉般的面龐露出苦澀,自失笑了笑。深深吐出一口氣,將沮喪的思緒拋開,轉身回到了花叢之後,這裡有高牆與花枝阻擋,寒風無法進入,他可以凝神調息,既是守護郭府。又能增強自己的內力。

    屋外寒風呼嘯,郭靖與黃蓉夫婦正在屋內對坐吃飯。

    郭芙出嫁到了觀瀾山莊,郭襄與郭破虜也隨著一燈大師離開,要去觀瀾山莊找他們的大姐,郭府內只剩下了郭靖與黃蓉夫婦二人。

    自己的女兒在家時,他們二人會時不時的心煩,大女兒已至花信,仍舊不肯嫁人,就像一朵鮮花,還沒有開放,便要凋謝,令人憐惜,他們想起來便發愁。

    沉默少言的大女兒出嫁了,家裡頓時彷彿榻了一根柱子一般,空落落的,夫妻二人也不去寬闊的大廳吃飯,免得太過淒涼。

    今天日子不比尋常,黃蓉見丈夫心氣兒不順,憂愁滿面,便親自下廚抄了兩碟小菜兒,給郭靖下酒。

    「靖哥哥,不要再想了,人死不能復生,要怨,也只能怨魯長老的命不好罷。」黃蓉見丈夫剛放下酒杯便歎氣,兩道眉毛間快要皺成「川」字,便柔聲安慰道。

    郭靖大手抹了一把臉,大眼之中隱隱泛著血絲,嘴唇右邊起了個水泡,他搖了搖頭,又深深歎息一聲:「唉——!……當初有人刺殺我,沒有得逞,咱們便應該想到,便應該防著他們對付其他人,就應該讓秋風隨在他身邊的!」

    「他們必定不肯的!」黃蓉的容顏比起以前,年輕許多,像極了一位妙齡少婦,她雙手白嫩,執起手邊的銀壺,一邊替郭靖斟酒,一邊說道:「這哥倆兒受了觀瀾指派,是來專門保護咱們倆的,你是指使不動他倆的!」

    「唉——,……這個觀瀾!」郭靖長歎一聲,露出苦笑,對這個姑爺實在是無可奈何,對其胸無大志,恕其不爭得很。

    「事到如今,靖哥哥你也不必多想,就盼著觀瀾快些過來,看看魯長老還有沒有救,那顆返魂丹雖沒救活他,但身體變得溫軟,沒有僵冷,說不定,……還有救呢!」

    黃蓉對這個姑爺卻極滿意,女兒算是嫁對人了!

    原來她是想將幫主之位傳於魯長老,雖說魯有腳的資質,並不比自己的丈夫高明,又沒有丈夫的堅毅,武功只能算是二流高手,但遍觀整個丐幫,堪當幫主大任者,實在再找不出第二人,天意如此,只能湊合吧。

    但女兒出閣之後,她卻改變了主意,一股靈光閃進了她聰明無雙的腦袋裡。黃蓉準備召開武林大會,自群雄中選出一位幫主,振興丐幫,這幅重擔也應該卸下來了!這也是得到了她師父洪七公贊同。

    郭靖又是苦笑,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如果還有救,那才見鬼了呢!……不過還魂丹的藥力之強,確實令人驚駭,竟能把冰冷的身體變成彷彿活人一般溫軟,如非親眼所見。委實難以相信。

    「爹爹,媽媽,我們回來了!」兩人正在說著話。忽然聽到熟悉而又有幾分陌生的嬌喚聲。

    「是芙兒!」黃蓉陡然離座,嬌美面龐佈滿驚喜。

    「是她。」郭靖沉穩的點點頭,他不善於表達心中感情,雖驚喜不下於妻子,臉上卻仍保持平靜,對外面揚聲道:「芙兒麼,進來吧!」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登時燈光一陣搖晃,一道人影挾著香風衝了進來。鑽到了黃蓉懷裡,郭芙用力摟著母親。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拜見岳父岳母!」蕭月生也跟著進了屋,順手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寒氣,溫暖的燈光下,他臉上帶著溫煦的笑容,令人觀之心中不由一暖。

    「你終於來了!」郭靖忙放下酒杯離座,走到正躬身行禮的蕭月生跟前,將其扶起,溫聲道:「不用多禮。快些坐下,陪我喝點兒酒,暖暖身子!」

    「不了,……岳父,魯長老現在何處?」蕭月生甫至襄陽城,莫名的一陣心跳。冥冥中,彷彿看到了一絲生機,這是一種極為玄妙之感。

    郭靖用力點了點頭,面帶嘉許,黃蓉一邊摟著寶貝大女兒,嬌美的面龐露出沉重的神色,點了下頭,柔聲道:「魯長老被安置在總舵,確實應該先讓觀瀾去看看。」

    「我們這便去吧。」郭靖當先走了出去,腳步沉凝,卻迅速異常,顯然心中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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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3:11 |只看該作者
    丐幫總舵位於臨安城西南,郭府這條街的最西處便是,原本是一個富商宅子,因為黃蓉的關係,丐幫將其買下,充做了總舵,離郭府不遠,方便黃蓉處理幫務。

    不過從外表看上去,實難相信這是一個天下第一大幫總舵,除了兩蹲石獅氣勢洶洶,其餘各處,皆帶著一股子寒酸,燈籠只有兩盞,令門口的光線暗淡,在忽忽的寒風裡,這兩盞白紙燈籠似乎隨時有被吹走的危險。

    大門洞開,高大的桃木門檻卻被磨得油光發亮,幾乎能照亮周圍的青石。

    但看似冷清的府宅,內裡卻是戒備森嚴,洞口的大門,彷彿欲擇人而噬的巨獸。

    聲望最高掌棍長老的遇害,對丐幫來說,已是超乎尋常的打擊,看似鬆散的丐幫,彷彿沉睡的獅子被驚醒,襄陽城及襄陽城附近的每一個幫眾,皆振奮精神,追查敵蹤。

    當年四大長老,現在唯有碩果僅存的梁長老安在,其餘死的死,叛的叛。

    一身灰袍,兩肘處打著補丁,身形消瘦的梁長老盤腿坐於蒲團上,望著身前面色紅潤,宛如睡去的魯有腳,心中說不出的淒涼。

    他所身處的,是一座寬敞溫暖大廳,牛燭十幾支,將廳內照得亮如白晝,臉上的表情亦清晰可見。

    在他身旁,則坐著丐幫的陳宋兩位長老,他們是接替原來的彭簡二位,分別任執法長老與掌缽長老,兩位長老之後,則是一位劍眉星目、英氣勃勃的年輕男子,手執青竹棒,腰間縛著八隻布袋,僅比三位長老少一袋。

    此人名叫燕塵風,乃是宋長老的關門弟子,天賦超卓,又有奇遇加身,一身武功遠超其師,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近年來,他為丐幫立下汗馬功勞,論功行賞,被超擢至八袋弟子,已是丐幫年輕弟子中的第一人。

    廳外嗚嗚的寒風吹個不停,廳內寂靜無聲,魯有腳平日裡公正忠厚,深得幫眾的愛戴,幾乎便是一位副幫主,如今卻天人永隔,其音容笑貌,彷彿在他們眼前閃現。

    大廳的氈簾被挑起,門口處的牛燭搖曳了幾下,鑽進來一位身穿百衲衣的中年人,容貌平庸,步履輕盈若狸貓,無聲無息的來至那位年輕的八袋弟子身邊,屈身在他耳邊輕語幾句,隨即悄然退出。

    「長老,幫主與郭大俠來了!」那身系八袋的年輕人向前探身,在兩位長老耳邊輕輕說道。

    陳宋兩位長老頓然自怔怔中醒來,忙自蒲團上站起,便要出外迎接,卻見氈簾已經掀起,燈光微晃。郭靖、黃蓉夫婦與蕭月生、郭芙夫婦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郭大俠,幫主!」便是梁長老也悲痛中驚醒,攜眾人轉身向郭靖夫婦行禮。

    「三位長老不必多禮。快快請起!」郭靖上前托起三人,臉色沉凝,無心多說,直接來至平躺於矮榻上的魯有腳身邊。

    「見過梁伯伯、陳伯伯、宋伯伯!」一襲素白羅衫郭芙斂衽為禮,柔聲問好。

    「大小姐回來了,唉……,來看一眼魯長老罷!」鬚眉花白的梁長老勉強一笑,乾瘦的手抹了一下眼角,轉過了頭去。隨著年歲漸大,年輕時豪氣不再。對於生老病死,也份外的敏感。

    郭芙亦是鼻際一酸,便欲落淚,卻又強忍住,只是明亮的雙眸便已濕潤,顯得盈盈如一泓秋水蘊於其中。

    「啊,姑爺也來了!快請!」梁長老心中悲痛,神情有些恍惚,這才發覺大小姐身後站著蕭月生。

    雪白貂裘裹身、氣度瀟灑的蕭月生抱了抱拳。面容沉靜,只是沖眾人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陳宋兩位長老亦忙抱拳回禮,神態恭敬,令跟在他們後面的燕塵風有些不舒服。

    燕塵風少年得志,自傲得很。對溫柔嫻靜的郭芙傾慕已久,只盼將來能夠娶其為妻,故他一直奮發向上,以便能夠配得上她,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了個橫刀奪愛。將心中的女神搶走。

    若是比自己強的人,他雖然心中痛苦,卻也甘心,唯祝大小姐幸福美滿。但她所嫁之人,卻是一個有婦之夫!

    看到雖是神情淒楚,卻掩不住艷光四射的郭芙,燕塵風心中百感交集,看來她過得很好,唉——!

    蕭月生在一旁冷眼觀瞧,心中苦笑:自己這位妻子,其實魅力非凡,身邊的年輕男子,皆對其心懷愛慕,倒是未曾料到。

    郭芙本就姿色嬌美,又因苦戀蕭月生之故,變得沉靜寡言,神色淡漠,在外人眼中,自是溫柔而又神秘,高不可攀,這般氣質,最易惹動年輕男子之心。

    「觀瀾,你不過來嗎?」郭靖聲音響起,他見自己的女婿站在眾人身後,遲遲不過來,便催促道。

    蕭月生緩緩來到眾人圍著的榻邊,低頭觀察面色紅潤,彷彿正在熟睡的魯有腳。

    自進了廳內,他的讀心術便已開始運轉,這四人的內心皆被洞悉無遺,所謂家賊難防,人心難測,說不定兇手便是其中之一呢。深知人性陰暗與人心鬼蜮的蕭月生自是要防上一防。

    好在結果並未令他失望,這三位與一位八袋弟子皆是清白之軀,看來確實是外人動的手。

    見蕭月生掌搭在魯有腳的額頭,微垂眼簾,眾人皆屏息凝氣,一言不發望著他的臉,生怕錯過一個細微的表情。

    「觀瀾,如何?還有救嗎?」黃蓉有些沉不住氣,輕聲問道。

    蕭月生緩緩睜開雙眼,緩緩掃過眾人,目光所及,所有人皆覺渾身一僵,無法動彈,週身的血液亦停止了流動。

    那道目光彷彿能夠直達九幽,自己的一切皆無所遁形,顯於其眼光之下。

    微一思忖之後,蕭月生的手離開魯有腳額頭,探向其腰間,那是九隻小布袋,以百納織成,正是丐幫身份的標識。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蕭月生卻自其中一個小小的布袋中取出了一支玉簪。

    「咦?……鎮神簪?!」他身旁的郭芙禁不住輕呼,望向自己的丈夫。

    蕭月生轉過頭了,面龐泛出一抹笑意,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判斷正確。

    「怎麼會?」郭芙玉手探出羅袖,摸了摸自己頭頂,發覺玉簪仍在,又微一凝思,低聲對丈夫:「我記得,襄兒頭上也戴著呀,怎麼這裡會有一支鎮神簪?」

    站在她身旁的黃蓉俏臉露出幾分古怪,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眾人,悄聲說道:「是觀瀾送給我的!……唉,襄兒這小丫頭,偷偷拿出去送人情!」

    原來卻是郭襄見識了鎮神簪的厲害,思及忘年之交魯有腳的武功低微,而自己的媽媽又有神木劍護著,用不大著,於是,便將鎮神簪偷出,送給了魯有腳,給他防身。

    蕭月生對自己的岳母自是不會小氣,曾送了兩支鎮神簪給她,被郭襄拿去送給魯有腳,黃蓉也只是睜隻眼閉只眼,畢竟自己用不大上。

    魯有腳嫌其太過珍貴,並未滴血認主,想找個機會還給幫主。

    這般陰差陽錯之下,卻使魯有腳的魂魄得保不散,對蕭月生來說,便是生機未絕。

    蕭月生剛才的略一沉吟,便是考慮是否讓丐幫的長老知曉鎮神簪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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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160章 丐幫
    「觀瀾,魯長老一定還有救吧?!」黃蓉看自己女婿的神態,自是能猜到事有轉機。

    蕭月生將鎮神簪放到眼前,此時的鎮神簪與郭芙頭上的迥然有異,原本的碧綠瑩瑩變得光彩全無,有數道黑紋纏在其中,令這塊玉簪的價值大迭,變成雞肋之物。

    「還好!」蕭月生對岳母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似在思索。

    黃蓉緊蹙的蛾眉漸漸鬆開,與郭靖對看了一眼,夫妻倆都能自對方眼中看出其喜悅之意。

    「真的?」八袋弟子燕塵風不由出聲,朗目炯炯,略有咄咄逼人之態。

    他此時雖有檀越之嫌,卻問出了其餘三位長老所想紋,一邊陰沉著臉的執法長老——陳長老皺了皺眉頭,臉色略有不悅,淡淡的掃了身側的燕塵風一眼,接著望了一眼面色紅潤,宛如熟睡的魯有腳,抬頭問蕭月生:「蕭姑爺,魯長老他心不跳,也不能喘氣兒,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蕭月生將玉簪遞給身邊的郭芙,騰出雙手,十指如戟,分別朝著任脈附近諸大穴點去,氣勢森然,卻又曼妙如拈蘭花。

    他口中仍不忘回答陳長老之疑問,緩緩說道:「原本魯長老的魂魄已失,身體僵冷,算是已死之人,縱有靈藥溫養其身體,也只是一具空空的皮囊罷了。」

    點遍任脈周圍諸穴,便收回兩手,右手握成劍決式,緩緩向其少海穴點去,隨著距離的接近,其中指越來越粗,在眾人眼中,彷彿已變成了兩指粗。

    「砰」的一聲,隨著中指點下其少海穴,魯有腳的身體頓然一震。一蜷一伸,如同剛打撈上來的龍蝦一般。自發的震起一尺來高,隨即落回榻上,發出頗大的聲響。

    蕭月生輕吁了口氣,接著說道:「好在魯長老命不該絕,如今也只能盡人事,看天命了!」

    燕塵風一言不發,雙眼緊盯著蕭月生的十指,暗暗死記,他天資卓絕。見到蕭月生點向魯長老的十指如戟如鉞。卻又輕靈曼妙。便感覺到了,這定是一套威力宏大的指法,若是點向自己穴道,根本無法接得住這十指臨身。

    蕭月生待其落下,兩手再次伸出,掌心向下,向上一提。魯有腳的身體頓時漸漸向上飄浮,緩緩上升,身體隨著上升而轉動,離榻一尺之時,已變成了趴臥姿勢,後背距離蕭月生的雙掌約有一尺,懸浮於空中。寂然不動。

    隨即他十指大張,指法再出,改點變按,如同將橫於自己身前的魯有腳當成一具瑤琴,循其督脈,按遍周圍諸穴。

    周圍諸人目不轉睛,蕭月生的本領雖是已有耳聞,卻從未親見,如今見到,方知一個人的武功竟能高到如斯境界。

    本是緊盯其手指的燕塵風頓時心中沮喪,即使意志堅韌,卻也忍不住升起無力之感,這般高明的武功,怕是自己再練上幾十年也難達到,看其年紀大不了自己多少,怎會又這般身厚的內力?

    奇遇!看來他的運氣比自己還要好啊……

    「嗤」一聲,一股白煙自魯有腳腳底冒出,緩緩消散於空中,本是溫暖如春大廳頓時變得寒氣逼人,若非幾人皆有內功護體,怕是承受不住這般驟然冰寒。

    蕭月生輕輕收掌,魯有腳的身體緩緩飄落回榻上,仍舊仰面朝上。

    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說話的功夫,廳內的溫暖漸漸恢復,又由冬天回到了春天。

    「下手之人掌力陰寒,尋常人難以抵禦,諸位長老遇到此人,不可力拼,更不可與其掌力相撞。」蕭月生轉身,淡淡掃了眾人一眼,目光在燕塵風身上頓了一頓,隨即離開。

    「那依姑爺看來,能不能推測出,到底是何人下的手?」

    一直緊緊注視著魯有腳如同熟睡的面龐,看到自寒氣散出之後,他的臉色反而不那般紅潤,有些不得其解,但兇手問題,卻是縈繞在他心頭最久。

    蕭月生接過郭芙遞上來的素白絲帕,拭手的動作頓了頓,微一沉吟,緩緩搖頭:「此人掌力之陰寒,世間少有,應是生活於苦寒之的高手,這種內力的修煉,若不借助大自然之力,無法練成!」

    「難道是上次的薩頂教?」黃蓉脫口而出,淡掃的蛾眉輕蹙,想了想,說道:「上次他們刺殺不成,被我們一通大肆宣揚,弄得成了過街老鼠,聲名臭不可聞,若不是報復在魯長老身上?」

    「幫主之言,大有道理定是薩頂教心懷怨恨,出手報復!」面目陰沉似水,眉眼卻透著一股逸氣執法長老沉聲說道。

    「兇手咱們以後再慢慢找,觀瀾,還是先把魯長老酒醒再說吧!」郭靖說多做少,不喜空談,揮了揮手,打斷了有越演越烈之趨勢的議論。

    「聽岳父的,先試試能不能救回魯長老吧。」蕭月生笑了笑,將試手的絲帕遞回郭芙,順手將其手中小心拿著的玉簪拈起。

    被黑紋纏繞的玉簪黯然無光,如同塗料一層石蠟,靜靜躺在蕭月生手中。

    蕭月生指了指床榻兩旁的白紗幔帳,對黃蓉笑道:「岳母,這些東邪有些礙事,小婿要除去,不要緊吧?」

    「隨你怎麼折騰,快些把魯長老救醒才是正經!」黃蓉妙目流波,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那麻煩大伙退開幾步吧!」

    蕭月生對眾人笑了笑,待他們依言退後,伸掌於胸,平平一抹,隨即一推,床榻兩頭的支架與幔帳頓時被一陣風捲走,落到了一丈遠處,只留光禿禿的床身。

    「起!」蕭月生輕叱一聲,伸手遙遙一抓,自一丈遠處的牆角,四支牛燭冉冉飄來。落足於床榻被切去支架的四頭,四隻牛燭。分成四角將平躺的魯有腳圍繞其中,燭光之下,其臉上的皺紋究竟有幾道,清晰可見。

    「擒龍功!」梁長老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看到幫主遞過來的嗔怪眼波,有些訕訕,知道不應該打擾姑爺救人。

    梁長老身為丐幫傳功長老,對百年前,丐幫最強盛之時的幫主喬峰。大為瞭解。其橫掃天下擒龍功與降龍掌。自然一清二楚,只是隨著喬峰身世的揭曉,被逼離開丐幫,擒龍功自此便失傳,如今得以復見,他這個傳功長老豈能不激動?

    「擒龍功,擒龍功……」燕塵風看著跳動的燭光。喃喃自語,只覺目眩神迷,不可自制,沒想到傳說中的擒龍功,竟有如斯威力,丐幫武學,果然神妙非常!

    「待會兒大家不可靠近。莫要走動,若將燭火弄滅,則魯長老返魂無術矣!」蕭月生此時神色鄭重,殊無半點兒笑意。

    不待眾人點頭,他便轉回頭去,將暗淡無光的玉簪置於閉目平躺著的魯有腳胸前。

    他終於決定將鎮神簪的奧秘顯示於四大長老之前,雖說珍寶動人心,卻也是測其心性的最好工具。

    蕭月生兩腿微開,雙膝微曲,成無極之勢靜立,眾人屏息凝氣,目不轉睛,廳外寒風呼嘯,聲勢駭人。

    幾息之後,蕭月生右手舉起,捏著劍訣,伸於肩平,遙遙指向置於魯有腳胸前的鎮神簪,「嗤」一聲響起,如紙帛撕裂,蕭月生劍訣食指處,一道耀眼金光自指中射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金虹,擊中黯然如蒙塵的玉簪。

    玉簪陡然一亮,碧光閃爍,隱隱如魚在其中游動,隨著玉簪漸漸向上飄浮,簪體越來越亮,所透光芒已由碧光轉變成金光,化為一道光芒萬丈的金簪,周圍的燭光剎那間黯然失色,無與爭鋒。

    退開幾步遠的眾人皆不由的緊閉雙眼,只覺眼瞼灼熱刺痛,淚水止不住的下流,郭靖、黃蓉、郭芙一家三口卻安之若素,金光灼眼之際,郭芙只覺鎮神簪送出一股清流,將眼睛裹住,頗為舒服,而郭靖龍筋手套與黃蓉的神木劍皆有護主之能。

    郭芙眼前所見,在金光閃耀之下,自己的丈夫身披金甲,目射金光,真是天人下凡,氣質森森,威儀無雙!

    「嗤」的一聲又響起,較之剛才那一聲,大是不同,尖厲若百鬼淒鳴,震人心魄,丐幫諸人的心神隨之浮動,氣血翻湧,直欲吐血。

    被蕭月生所射金光擊中的鎮神簪,陡然再亮,梁長老諸人即使閉著雙眼,仍能感覺其刺眼,金光彷彿射透了眼瞼,眼前金燦燦一片。

    鎮神簪亮如燦日,化為一道白光,逕直斜向下鑽入無知無覺的魯有腳額頭,隱入不見,眾人只覺廳內陡然一暗,原來明亮燭光晃動不止,彷彿廳外呼嘯的寒風吹入了大廳,好在牛燭夠多,忽明忽暗幾下,便恢復了正常。

    丐幫諸人緩緩睜開了雙眼,灼痛的眼瞼在淚水的滋潤下,已不再疼痛。

    魯有腳床榻四周的四根牛燭仍是晃動得厲害,燭光縮如蠶豆,隨時即將熄滅。

    素來平靜如水的蕭月生,此時面色亦透出幾分緊張,盯著幾欲熄滅的燭火,眼睛眨也不眨。

    郭靖一家三口與丐幫諸人皆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輕輕的一口氣,便能將那燭火吹滅。

    好在諸人皆是內功深厚,氣脈悠長,屏住氣息,並非難事。

    「哦……,哦,嗯……」原本寂然不動的魯有腳,卻忽然發出了呻吟之聲,嗯嗯呀呀,似在說著胡話,聲音似有似無,微弱得很,但此時的眾人,皆是大氣不敢出,只能聽到廳外呼嘯的寒風,對近在咫尺的呻吟聲,自是能夠聽到。

    「魯兄!」梁長老目光一亮,聲音顫顫巍巍,似是不敢相信。

    蕭月生忙一伸手,將其止住,眼睛緊盯著仍舊若生若滅的牛燭,微顯緊張之色。

    眾人看其神色,便知魯有腳仍舊生死不明,忙又屏住了氣。

    蕭月生微微躬身,手掌緩緩貼至魯有腳額頭,乳白色的螢光自他掌心發出。柔和聖潔,將魯有腳的臉罩在其中。令其面容有些朦朧,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而牛燭此時卻緩緩變亮,彷彿在油燈上舔油一般,蠶豆大小的燭火漸漸變大,越來越大。

    眾人都知道,魯長老回生的希望也越來越大了。

    「啊,凍煞我也!」忽然響起一聲嘶啞的大叫聲,平躺於床上、寂然不動的魯有腳忽然直身而起。坐了起來,同時四枝燭光大亮。

    「成了!」蕭月生也直其身來。對眾人笑了笑,回到了郭芙身側,對郭芙投過來的脈脈秋波盡數說下,受用得很。

    蕭月生不欲接受什麼感激感謝,趁著眾人的心神集中於自鬼門關裡爬出來魯有腳時,帶著郭芙悄然離開。

    當晚,數十張畫像便自丐幫總舵傳出。分別發放於各個分舵,丐幫所在之處,結成了一張大網,捕撈那條畫像中所畫的魚。

    蕭月生本想直接回到觀瀾山莊,但想想來了一次,卻不與岳父岳母說說話,便匆匆而去。實在有些失禮,便改變了主意,回到了郭府。

    兩人躺在郭芙出嫁前閨房了,閨房的一切顏色皆是粉紅色,毯,暖裘,幔幃,甚至是梳妝台,在一片粉紅色的海洋中,兩人在沁人心脾的香榻上相擁而臥,疊在一起。

    郭芙見到丈夫神威如獄,狀如天人。對其愛慕之意滔滔翻湧,不可遏止,到了榻上,便轉化為灼人的春意,恨不能將自己完全奉獻給他,讓他快活與歡愉。

    郭芙的嬌艷與香軟的身子,讓蕭月生享盡了溫柔的滋味,兩人纏綿良久,快至午夜,郭靖夫婦仍未回府。

    郭芙青絲零亂的披散於繡著鴛鴦戲水圖案雙人枕上,枕頭是粉紅色,本是喜慶之意,此時卻帶著艷靡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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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4:06 |只看該作者
    在燈光下,一枕青絲閃爍著烏黑光芒,粉紅色的棉被,外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背部,香汗未消,亦閃著溫潤的光澤,幾縷青絲沾在背上,青絲烏黑,肌膚雪白,黑與白極是分明。

    此時的郭芙,兩腮泛著泛著嬌艷的桃花粉紅,嬌喘細細,呵氣如蘭,整個人趴在蕭月生身上,半球形的玉乳壓到他勻稱胸膛上,玉乳裡淡淡的青筋微露,肌膚彷彿透明了一般。

    「芙兒,岳母大任好像不像讓為夫活得這麼悠閒呢!」

    蕭月生擁著溫香軟玉的郭芙,一隻手端著碧玉杯,輕輕晃動,任其中的瓊漿玉液散發著醉人的香氣,另一隻大手在郭芙遮於錦被下的雪臀上撫動,他低頭看著微闔雙眸的郭芙,臉上帶著慵懶微笑,漫不經心的說道。

    「唔?」郭芙冷哼了一聲,身體無力動彈,只懶懶的睜了睜眼瞼,雙眸送出的眼波彷彿一潭春水在陽光下泛著粼光。

    蕭月生踏進丐幫總舵時,讀心術的神通運轉開來,周圍諸人的內心無不如白雲映湖,清澈可見,黃蓉的心思自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微夫去做丐幫的幫主,如何!」蕭月生帶著莫名的笑意,心不在焉,眼神中若有所思。

    「什麼?」郭芙趴在丈夫胸膛上的螓首猛的抬起,白裡透紅的玉臉滿是驚喜,胸前的兩團雪球與兩顆粉紅櫻桃被垂下的青絲半遮,她忙急聲問:「真的?大哥想做丐幫的幫主?」

    蕭月生見她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由好笑,嘴唇一探,在他指彈可破的臉頰上印了一吻,微笑道:「這怕是岳母的心思罷!……這只是為夫的推測,你可別去與岳母說!」

    「我省的!不過……,大哥如何曉得娘又這般想法?」郭芙又趴回了丈夫溫暖安全的胸膛上,柔聲問道,順手將身上的粉紅棉被拉了拉,令其蓋住自己雪白無暇的粉背。

    「保密!」蕭月生呵呵一笑,輕啜了一口玉杯中的紫蘅,目光自她艷若桃李的粉臉上緩緩移開,漸漸向上,望著頭頂的幔帳,心緒開始轉動。

    郭芙倒是來了興趣,她擠了擠。讓嬌軀跟丈夫貼得更緊更密一些,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與安全。努力睜大了圓亮的雙眸,黑亮的眼珠轉了轉,一散開眉毛蹙了蹙,凝視思索,喃喃自語:「嗯……,咱們回來,到現在,大哥與娘沒說上幾句話……,娘什麼也沒說呀……」

    蕭月生只是輕啜了口紫蘅。微笑不語。郭芙並不知讀心術的存在。蕭月生也任其胡亂猜測,心中卻大覺岳母黃蓉可愛。

    讓自己做丐幫的幫主,岳母怕是公私兼顧吧……

    他卻並不想拒絕,雖然他性情懶散,不喜於俗務,對打打殺殺更是毫無興致,但他卻明白一個最淺顯的道理:沒有權勢。自由只是空談。

    丐幫的幫主,在他看來,卻也是一個閒差,便知後世的總裁,只要負責掌握好大的方向,再有一身高明的武功,便是英明的幫主了。

    以洪七公的性子。卻能博得一個英明神武之名,總令蕭月生忍不住嗤之以鼻。

    況且,蕭月生對情報重視,遠非這個時代之人可及,丐幫這個最好情報機構,他也是斷斷不會拒絕。

    第二日清晨,蕭月生與郭芙夫婦二人正摟在一起,睡得香甜,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蕭月生忽的坐起,剛想開口叱責,忽然省起,這裡不是觀瀾山莊,而是郭府,方才恨恨的躺回被窩。

    「什麼事?」郭芙一邊用溫軟的小手輕撫著丈夫的胸膛,一邊收攏著自己的秀髮,不悅的問道。

    睡覺睡到自然醒,這是丈夫規矩,容不得別人破壞,身為他的妻子,她自是聽之任之,順著他。

    「大小姐,姑爺,老爺與夫人正在客廳,要吃早膳了!」清脆的聲音怯怯響起,她聽出了大小姐聲音裡的不耐煩,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打擾新媳婦與新郎官睡覺,不妙的很。

    「有人來了麼?」郭芙想了想,問道,聲音已經溫和下來。

    「嗯,四位長老都來了呢,來也吩咐你們別磨磨蹭蹭!」

    「知道了。」郭芙看了看閉著眼睛的丈夫,聲音放輕:「你先下去吧,告訴老爺夫人,讓他們先吃,我們待會兒自己吃。」

    「嗯,……好吧!」遲疑了一下,仍是答應下來,輕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呵呵……,這次,你爹怕是要痛罵為夫一頓了!」蕭月生忽然睜開了眼睛,沉靜深邃雙眸露出一抹笑意。

    「嘻嘻,罵就罵吧!不過……,娘定會替我們擋著的!」郭芙躺回丈夫身邊,伸出雪藕般的胳膊,摟著他,用力往他身上擠了擠,眉眼帶笑。

    於是夫妻二人又摟在一起,睡起了回籠覺。

    日上三竿,兩人又睡了一小覺,方盡興而起,來到大廳。

    大廳內丐幫的掌棒、傳功、掌缽、執法四大長老皆在,魯有腳神氣完足,更勝從前,實難相像他昨天還是一個半死人。

    郭府四卿相陪,嶺南方若海、天山丁辰、雲南白不奇、北海趙一鳴,陪著郭靖夫婦,與四大長老相談甚歡。

    見到蕭月生郭芙夫妻二人姍姍來遲,郭靖果然是沉下了臉,黃蓉不停的向蕭月生打著眼色。

    蕭月生不忍拂岳母之意,只好扯了個慌,向郭靖見禮,口中說道,昨日所耗精力太大,神思困頓,長眠不起,累得諸位長老與岳父岳母等候,心中不安。

    郭靖心眼兒實誠,自是當真,唔了一聲,從吃早膳開始想,苦想了半天,想出來的訓誡之言,皆派不上用場了,又想了想,方說道:「你岳母專為你熬了人參蓮子羹。」

    黃蓉嫣然一笑,接過話來,語氣親切:「一直在鍋裡溫著呢,觀瀾餓了吧?」

    蕭月生亦未客氣,客套感謝之語未說半句,直接點了點頭。

    自蕭月生進了大廳,便自座中站了起來的魯有腳,此時終於找到了說話的空隙,上去便要拜倒,以叩謝救命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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