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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156章授拳
到了石亭近前,那濃眉大眼的魁梧少年停了下來,轉身雙手合什,躬身一禮,緩緩問道:「兩位施主有禮!不知可曾見到一位僧人下山挑水?」
聲音洪亮若鐘,中氣十足,皆顯得一身的修為不俗,說話卻顯得文質彬彬,帶著斯文之氣,只是他目光微垂,似是不敢看人,露出了些許稚嫩,而其一頭亂蓬蓬的短髮,也頗為駭人。
「可是一位身帶鐵鏈,閉口不言的大師?」蕭月生將手中瑩白的軟玉棋子放下,合什還了一禮,微笑著問道,對這個不修邊幅,卻斯文有禮的少年有幾分好感,其氣質與自己的小舅子郭破虜頗有幾分相像。
「正是!」身穿灰布僧衣的少年應道,仍舊不敢抬頭,兩手合什狀,一直躬著身半低著頭。
楊若男在一旁看得有趣,臉上學她媽媽小龍女一般的表情,清清冷冷,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搶在乾爹前頭,脆聲道:「那位大師已經下山去了,剛走沒多久!……你是出家的小和尚麼?」
那少年臉上騰的一紅,如遮了一條紅巾,忙搖了搖手,慌亂的答道:「不是不是,我是俗家弟子,還沒有出家!」
他雖是俗家弟子,便自小便生於寺中,長於寺中,很少出寺遠行,見過的女子屈指可數,又怎曾見過姿色更在小龍女之上的女子?
雖說他佛法已頗有幾分根基,但見到楊若男這般鍾天之靈秀的容顏,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又豈能不慌亂?
「咯咯。我叫楊若男,你呢?」楊若男間他面紅耳赤。頗為憨厚可愛,回頭望了乾爹一眼,不由咯咯一笑,轉回身來向他問道,她不以貌取人。並未因其亂蓬蓬的短髮而生厭惡。
「阿彌陀佛,我姓張。名叫君寶。」少年臉上紅雲未散,復又湧上,垂眉斂目。低聲答道。
蕭月生一直微笑看著楊若男與那少年說話,此時聽到張君寶的名字,頓時眉毛一動,溫和問道:「張君寶?莫不是覺遠大師的弟子?」
「家師的法號正是覺遠。施主與家師相識麼?」少年張君寶好奇的問道,明亮的大眼望向蕭月生,再也顧不得害羞。
蕭月生搖了搖頭,輕輕向他招了招手:「剛才見過一面罷了,小兄弟過來坐吧!在這兒等等。你師父下山挑水,估計快要回來了。」
他雖是聲音溫和,神情和藹,張君寶卻感覺無法抗拒其言,彷彿對方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得不從威儀。
他用力跺了跺腳,將僧鞋底的泥土跺去,然後踩上與下山泥路不同的枯草小徑,緩緩步入依傍松林的小石亭內。
恭敬合什,對蕭月生一禮,說了一句「又擾」,方才端端穩穩的坐下,於蕭月生與楊若男中間的位置,不偏不倚。
蕭月生看著眼前有些侷促羞澀的樸實少年,想到他就是以後一代武學宗師張三豐,頗為興致盎然。
這般看上去,張君寶長得濃眉大眼,骨架寬大,樸實憨厚,實不似靈慧之人,誰又能想到,未來,他能取得如斯成就?
所謂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我欺呀!他心中感歎。
蕭月生目光柔和的打量著張君寶,見到他越發侷促,臉色酡紅如醉酒,頗感奇怪,轉頭一看,卻見楊若男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張君寶,臉上雖是清冷依舊,眸子中,卻一幅興致盎然的神情。
蕭月生不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輕聲斥道:「若男!」
其實父女二人目光與神情一般無二,實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上樑不正下樑歪。
「噢。」楊若男答應一聲,收回了澄澈若水的目光,頓令一身緊張的張君寶鬆了口氣。
也無怪楊若男這般好奇,乾爹雖看似溫和,尋常人卻也不入他的眼中,對一個人是否重視,身為乾爹的女兒,她自是能夠知曉。以乾爹對待這個張君寶,與對常人頗有不同,雖外表看不出來,她卻能感覺得出,即使在細微,也瞞不過她的,她極是自豪與自詡,好奇之下,自是要極力探究,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何處令乾爹看重。以前那個端木玉,就未看到有何出奇。
「小兄弟,我們倆來下一盤?」蕭月生瞪了一眼楊若男,轉頭微笑著對張君寶指了指深紫幽幽的棋盤。
張君寶忙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不了,我的棋下得不好。」
「呵呵,無妨,下得好與不好,不必掛在心上,只是消遣娛情而已,……來來!你執黑,我們且手談一局,說不定沒下完,你師父便回來了。」蕭月生呵呵一笑,將棋盤推到他面前。
楊若男也頗為知機的將盛棋子的圓木盒推到張君寶眼前,玉臉上的神情仍舊如她母親一般的清冷,脆聲道:「我乾爹請人下棋,可是難得很,平常人哪有這等福氣?!……你陪他下就是了!」
「是,是。」張君寶雙掌合什,低眉斂目,臉上本已退去的紅暈又湧了上來,欠了欠身,望向蕭月生,對微笑著的他低低的說道:「那便下吧。」
剎那之間,他這個羞澀稚氣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豪氣瀰漫,頓令蕭月生的笑容深了幾分。
「小兄弟看起來沒有練過武功吧?」蕭月生卻又不著急了,拈著一枚白子,笑吟吟的問張君寶。
張君寶點點頭,與對面的人說話時,心情便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說著話。臉上露出幾分黯然,有些喪氣的回答:「是啊。我只是服侍師父,灑灑水,掃掃,我師父是不會武功的。」
「嗯,看小兄弟言行舉止。未曾練過武功,不過。i的內功倒有些根基,現在習武,尚為時未晚!」
蕭月生點了點頭,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在下武功,還算拿得出手,……嗯。這樣,我們也別僅是下棋,來點兒綵頭吧!」
不等張君寶插進話來,他便接著說道:「……若你能夠贏我一盤,我倆打一套拳法玩玩。只演示一次,能學多少,看小兄弟你的造化,呵呵……,如何?」
張君寶樸實的面容微微一動,不由看了看對面之人,看他的模樣,卻也不像是會武功之人,不過師父常說,貪嗔癡要不得,陪他下棋,便不應有貪念,即使他武功粗淺又如何?!
只是心底深處,未嘗沒有一絲僥倖,看這兩個人的氣度,雍容而脫俗,神采攝人,實不像是尋常之人,說不定,自己真得遇奇緣,遇到了異人。
張君寶的位,在少林寺內,僅比剛入門新弟子強些罷了,那些新入少林的弟子,跳水劈柴,鍛煉筋骨,過了一段時日,能熬得住這般苦累,便可正式拜入少林門下,開始練功習武,哪像自己,整日裡只能做些雜話,無緣習武。
雖說都是佛家弟子,講究慈悲心腸,但沒有武功,仍舊會被師兄弟們小視,便是低上兩輩的弟子們,對自己也是甚少恭敬,少年心性他,又豈能甘心?!
好在他師父覺遠大師溫良儒雅,待他如親生兒子,而他又司職於藏經閣,樞要之,身份便漲了幾分,他也甚少出閣,所以依舊過得滿足而平靜,只是聽到了蕭月生一番話,雄心忍不住蠢蠢欲動。
「好罷!」張君寶心思轉動,對這個賭注抱以平常心,臉上的笑容頗顯沉靜,讓蕭月生又高看了幾分。
「小和尚,加把勁喲!」楊若男秋波微轉,輕哼了一聲,似是鼓勵,又帶幾分酸酸的語氣,盈盈站了起來,說道:「過來這邊坐罷!」
她心下實在不解,為何乾爹竟對眼前之人這般異常?自己纏著乾爹教自己武功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軟語嬌求,軟硬兼施,或撒嬌或抹眼淚,渾身的手段都使得淋漓盡致,乾爹方才開口答應呢。
「阿彌陀佛——!」一頭短髮張君寶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見那位仙女坐到了自己對面,便依言起身坐到她原來的位置。
坐於此處,有些迎風,清冽的幽香頓時在鼻尖繚繞,實在好聞,比寺內的檀香好聞百倍,自己周生的毛孔彷彿皆張開了一般。
他不由有些臉紅,不敢看發出清香之人,強攝心神,左手攪住右手抱袖,右手自檀木盒內取出黝黑如墨玉棋子,說了一句「有譖」,開始落子於棋盤。
看其執子之手勢,極是嫻熟,便知平日裡沒少下棋。
楊若男本有些輕視之心,在看到兩人下出十幾手之後,便完全收斂無遺,心中暗歎,果然不愧是乾爹看得入眼之人吶,佈局開闊而周密森嚴,自己可學不來。
蕭月生一邊拈枚落子,一手撫鬚,暗暗頜首,果然不愧是張君寶,幾步棋走出,便可看出其心胸之恢宏,思維之綿密,未算勝先算敗,處處居於守勢,先立於不敗之,骨子裡透著不攻,倒是頗契墨家非攻之精神。
他親自與張君寶下棋,非是心血來潮,而是別有用意,在一盤棋中,他便可將這個未來的張三豐看透,以棋觀人,在輔以讀心術,便一切皆洞悉無遺。
剛下到了第三十六手,覺遠大師便沿著林間小徑,上山而來,步履依舊輕盈從容,而那令肩上扁擔彎得厲害的兩隻鐵桶,對他而言,卻似無物,印於泥上的腳印,並不比下山時深。
雖不時的有清風吹面,令其僧袍飄飄,兩隻鐵桶紋絲不動,不曾濺出半滴水了。
張君寶一旦用起心思,聚精會神,便心無旁騖,人我兩忘。感覺不到微寒的輕風,亦將鼻間繚繞的清冽幽香拋於腦後。更未發覺到師父的出現。
蕭月生早已知曉,只是拈著棋子,微笑而已。
「覺遠大師,令徒在此,且讓他陪在下玩一會兒如何?」待覺遠大師漸漸走近,蕭月生方才合什一禮,開口笑問。
「師父!」張君寶此時自然被驚醒,忙站起身來,有些心虛,師父在那受罰。身為弟子自己不但不能減輕其苦,反而坐著與人下棋,越想越慚愧。
他也知曉,寺規森嚴。自己是不能幫師父的,否則只能弄巧成拙,但陪在師父身邊,卻也是略盡弟子孝心。
覺遠大師停駐身形,側身朝蕭月生單掌問訊。儒雅的面龐微微一笑,極是溫爾,接著向張君寶點了點頭,送來慈愛的眼神,便轉過身去,邁開步子,徐徐而去。
「行了,小和尚,別看了!」楊若男見到張君寶仍舊呆呆的立在那裡,看著他師父漸遠的身影,不由發出清脆之音:「你師父也同意了我乾爹話,師命不可違,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下棋吧!」
張君寶回過神來,轉身見到盈盈如水般雙眸,頓時忍不住心慌,忙低下頭去,坐回石桌旁,楊若男見他慌張的神情,忍不住輕輕一笑,卻見到乾爹瞪過來的目光,忙又繃住臉,恢復了清清冷冷神色,宛如另一個小龍女在此。
剛坐下時,他還想著速戰速決,但一旦進入棋中,做又忘了開始的心思,小心應付,如履薄冰,總感覺無處不藏殺機,此人的棋藝實在高明至極,前所未見。
兩盞茶過去,蕭月生呵呵一笑,投下白玉棋子,撫鬚笑道:「我輸了!呵呵……,小兄弟的棋藝著實不俗啊!」
「啊,贏了?……是施主讓著我!」仍舊浸於棋中世界的張君寶忙合什一禮,大感意外。
蕭月生搖了搖頭,眼中蘊滿笑意,狠狠瞪了一眼欲要說話的楊若男,將她的話消滅於萌芽,撫了撫黑亮的八字鬍,微笑著說道:「所謂一子錯,滿盤輸,下棋便是如此,蕭某大意失荊州,輸得也算心服,哪有什麼讓不讓!」
張君寶鮮少與人打交道,客套的話不會說,只是撓了撓亂蓬蓬的短髮,呵呵憨笑了一聲。
「若男,吧棋盤收了,待會兒帶你進寺!」蕭月生對正撅著櫻桃小嘴的楊若男吩咐。
「好勒!」楊若男頓時轉怒為笑,她早已看出乾爹故意輸棋,頗是不忿,此時聽到苦求不果的事情終於答應,大是興奮,便顧不得別的,嬌軀盈盈站起,屈身去收拾棋子。
「來來,便在這裡吧,我耍一套拳法,小兄弟細細觀賞,能學到多少,便學多少,不必強求!」
蕭月生將雪白的貂皮裘衣脫下來,由楊若男伸手接過,露出了一襲寶藍色長衫,瀟灑的緩步走到石亭西側,石桌與欄杆約有十多步,方頗是寬敞,足夠舞動拳腳的。
張君寶頓時渾身緊繃,全神貫注於蕭月生的一舉一動,雖不知他的武功高低,但一直覺得此人絕非凡夫俗子,不可輕視。
「所謂用意不用力,方謂勁力之妙,純是用力,便落了下乘,此乃拳法之精髓,切記!」蕭月生緩緩道來,週身開始運動,抬臂、邁步,劃圓,徐徐緩緩,宛如啊、老牛拉破車。
他所施展的拳法,卻是後世之人,健身用的太極拳,動作比他們的更緩慢幾分,令人觀之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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