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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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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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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161章 三令
    蕭月生如何能讓他拜下,袍袖一拂,魯有腳身下便形成了一股兒氣墊,將其墊住,無法下拜。

    「魯長老,在下可受不起您老如此大禮!」蕭月生呵呵一笑,他雖不拘於禮,但遇到這般行禮,自己可也要跪拜還禮的,那可太過勉強於他,便是見到天子,他也只是淡淡一揖,不行跪禮。

    「蕭姑爺客氣了,小老兒的這條賤命,便是蕭姑爺給的,區區一禮,本就是理所當然的!」滿面紅光的魯有腳大聲說道,用力向下,總想強行跪拜一下,他脾氣急,性子暴躁,雖然年紀大了,穩重了許多,但心緒一激動,便老病復發。

    蕭月生擺擺手,親自上前扶起,溫和的笑道:「魯長老要謝,便去謝襄兒與我岳母吧,若沒有鎮神簪,在下也是束手無策,回天乏術。」

    他裘衣勝雪,氣度瀟灑,而魯有腳卻是衲衣寒酸,兩人站在一起,彷彿皇家貴冑與貧家百姓一般。

    「蕭姑爺,救命大恩,我丐幫上下,永誌不忘,自當後報!」梁長老也站起身來,兩手抱拳,身蕭月生深深一揖,大聲說道。

    他與魯長老情誼最深,當年的四大長老,僅餘他們二人,如今的執法長老與掌缽長老與他們尚差著一輩。

    蕭月生兩手抱拳,瀟灑一禮,溫和一笑:「梁長老太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況且岳母有命,在下又豈敢不從!」

    「你這孩子,莫非我是老虎不成?」黃蓉機敏無雙。反應極快,頓時輕嗔了一句。忍不住輕笑起來。

    眾人跟著一起呵呵笑,廳內的氣氛頓時恢復了融洽。

    他雖不喜應酬,卻並非拙於應酬,此等場面,他久經歷練,早己是游刃有餘。

    他一一與眾人見了禮,郭芙幫他脫了外面的貂裘。拿在一旁掛上,他坐於郭靖的下首,與諸人開始交談,便是魯有腳所遇之人。

    此人約有五十來歲,身材削瘦,面目輪廓頗深。卻又不是番外之人那般深,似是域外之人,卻又似中原之人,難以確定。

    其人身法奇快,輕功之佳,如電光火石,浮光掠影。委實快得難以想像,魯有腳只是一個照面,打狗棒剛剛抬起。還未遞出兩招,背心便中了對方一掌,頓覺冰寒徹骨,渾身血氣登時凝固,眼前發黑,再也無知無覺,直至被蕭月生救醒。

    「輕功奇高?」蕭月生坐在郭靖下首。撫著黑亮八字鬍,微微沉吟,似在思索何人能當這四個字。

    眾人對這個人已經討論了很久,此時都將目光聚於他身上,看其有何高論,大廳內安靜得很。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氈簾掀動。一位俊俏的小丫環捧著一隻大白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碗上飄著的騰騰熱氣散發著誘人的清香,端到了黃蓉身旁。

    黃蓉站起來將海碗接住,風姿綽約的來至蕭月生面前,將碗在桌上一放,笑道:「快喝了吧,趁熱!」

    看著眾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蕭月生臉皮奇厚,並未感不好侷促,反而笑道:「岳母的手藝越發精湛了,聞著香味,便恨不能一口吞下!……不過讓大夥兒眼巴巴看著,小婿很過意不去啊!……不如再拿幾個小一點兒的碗,大家每人都少來點兒嘗嘗?」

    被女婿一誇,黃蓉即使聰明絕頂,也禁不住眉開眼笑,她抿著嘴兒,嫣然笑道:「這可是特意為你熬的,不用管別人,吃你的便是!」

    她自是不能讓別人也跟著吃,裡面不僅有人參、蓮子、桂圓、大棗,還有一些鹿茸、枸杞子等壯陽補腎之物,看女兒春透眉梢,艷光四射的模樣,便知女婿沒少出力,她這個做岳母的,自是應該幫他調養調養。

    蕭月生呵呵一笑,對於長輩關懷,他己好久沒有享受到,看著這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他的心亦是暖洋洋的,說不出的受用。

    對眾人道了一聲不客氣,接過郭芙遞過來的瓷勺,開始一勺一勺的享受蓮子羹美味。

    心情極好之下,感覺這碗蓮子羹也說不出的美味,絲毫不遜於小鳳的手藝。

    「魯長老所說之人,在下並無印象,怕並非什麼武林名家。」蕭月生一口氣吃了半碗,放下了白碗勺,接過郭芙素白絲帕,拭了拭嘴,漫聲說道。

    「姑爺所說不假,中原武林從未聽說過這般人物,像輕功高明的一塵不驚夏敬先,他的武功並不高明,更不會什麼陰寒的內功。」丐幫掌缽長老圓圓的面龐,鬚髮尚黑,一臉和藹紅潤,即使沒有笑容,看起來仍似在微。

    「不過,老夫倒知道西域武林有這麼一位人物!」天山劍派的丁辰若有所思,緩緩說道。

    「哦?是誰?」有人問道。

    「無影神鷹韋天川!在中原武林,怕是無人得知,即使是西域武林,也甚少有人知其名號,……此人輕功高明之極,施展起來,彷彿一股輕煙,但他身為明教之人,行蹤詭秘,極少有人見到他的真面目!……老朽無意之間,見到他與人動手,但其身法太快,根本看不清他模樣,……委實快得可怕!」丁辰撫著頜下整齊的銀鬢,紅潤的面龐彷彿隱隱有驚懼之色。

    「明教?」蕭月生不由脫口而出,不由興致大增,本要伸入碗中的瓷勺頓了頓,抬頭望向天山神劍丁辰:「他是明教的人?」

    丁辰點點頭,望了眾人一眼,浩浩長歎一聲:「怕是在明教之中,位不低,……唉——!此人的輕功。委實高明得匪夷所思,若非親眼所見,絕維想像人輕功能夠那般快法!……依老朽看來,怕是其天賦異稟,常人難及!」

    蕭月生點了點頭,低聲沉吟念叨:「韋天川……,韋天川……,有點兒意思!」

    他想到了未來的青翼蝠王韋一笑,也是輕功高明。也是姓韋,莫不是兩者大有淵源?真有如此巧事?不過想想也不大可能,畢竟天賦來自遺傳,韋一笑那般出神入化輕功,雖有功法之別,但更取快於其天賦異稟。

    他雖知明教的存在。但此時明教異常低調,又遠離中原,並未有太大的動作,蕭月生並未多加理會。

    「蕭姑爺莫非與韋天川認識?」丁辰見蕭月生低頭不停的念叨著韋天川的名字,彷彿在喚真心記憶的模樣,不由問道。

    蕭月生搖了搖頭,放下瓷勺。笑道:「若真是這個韋天川動的手,……此事便大不簡單了!……丁老知不知道薩頂教?」

    「薩頂教,好像是聽說過……嗯,這個薩頂教在西域武林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門派,行事也很低調,這樣的門派,很難有人去注意!」丁辰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薩頂教與明教關係如何?」

    「老朽不太清楚,明教行事詭秘。派外之人很難知道他們的消息!」

    蕭月生點了點頭,又拿起了白瓷勺,繼續大口吃起了微顯晶瑩的蓮子羹,連續吃了幾勺,便放下瓷勺,拭了拭嘴角,轉頭對身邊的郭芙道:「芙兒去拿筆墨過來。我幫魯長老畫一幅畫!」

    郭芙起身離去,黃蓉笑道:「先把蓮子羹吃完再說罷!」

    「呵呵……,這碗蓮子羹力量太大,小婿有些承受不住,不能再吃了!」蕭月生忙擺了擺手,呵呵一笑,顯然吃出了裡面的東西。

    黃蓉俏臉微紅,嗔瞪了他一眼,抿嘴嫣然笑道:「那好罷,待你餓了再吃。」說完,招呼丫環將碗與勺拾掇走。

    郭芙拿來筆墨紙硯,放至蕭月生面前的桌上,雪白的玉手拈著烏黑硯石,便開始研墨。

    「魯長老,你說說,到底此人長得何等模樣,在下看能否畫出來!」蕭月生眼睛自郭芙雪白如玉的小手上移開,微笑著向魯有腳說道。

    「先等等,這裡有一幅畫像,觀瀾先看看。」黃蓉起身離座,盈盈而至大廳東首的櫥架前,自架上取了一幅書卷,回到遞到蕭月生面前。

    蕭月生雙手接過,緩緩打開,一幅畫像躍然紙上,長臉細眼,鼻隆嘴闊,兩唇極薄,看起來有些陰冷。

    蕭月生在救魯有腳時,手掌按其額頭,魯有腳頭腦中的影像皆被他攝入腦海,那出手之人自是被他看到。

    郭芙對於研墨己是駕輕就熟,很快便放下了硯石,將毫毛遞到他手中。

    蕭月生以毫毛輕輕蘸墨,僅染筆尖,以極細的筆調,在紙上做畫,纖細的線條,眨眼之間,一幅人像己在其筆下生成。

    「是不是這個人?」蕭月生將毫筆放下,提起所畫之畫,吹了口氣,將墨跡吹乾,便將其轉了過來,令其正對魯有腳。

    「是他!就是這個人,一點兒不差!」魯有腳騰的站起,指著那幅畫像,手指顫抖不止,越看神色越是激動,兩眼憤恨之色越濃。

    原來丐幫請畫師雖是造詣不淺,但比起蕭月生來,自是有些差距,況且那些畫師並未見到真人,只是受魯有腳的指正,改來改去,總無法得其神,與其形差不太多,己是難得,與蕭月生所畫一比,高下立判。

    即使郭靖他們,也覺得蕭月生所畫之像,栩栩如生,彷彿一個真人便站在眼前,雙眸露著冷冽的不屑。

    「岳母,讓你們丐幫找幾個畫師過來,多臨摹幾份兒吧。」蕭月生將畫像遞給黃蓉。

    黃蓉依言吩咐下去,便拿起畫來欣賞,她雖神情平淡,但微翹嘴角卻己露出心中的欣喜,女婿這般本事,身為岳母自是越看越喜歡。

    「雖說丐幫弟子,無處不在,但畢竟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難如大海撈針,若能找些人幫忙,說不完會更快一些,……岳母,這三塊令牌分別是天師教的天雷令,上清觀的三皇令,閣皂山靈寶令,……將他們連同畫像一起送到天師教、三清觀、崇真觀的分壇吧,讓他們幫忙找人。您看如何?」

    蕭月生自藍色錦袍的袖內拿出兩塊兒巴掌大小令牌,一塊烏黑如墨,隱泛青光,卻是玄鐵製成的天雷令。

    另一塊月白如玉,卻堅硬逾鐵,質非金非石。古怪得很,卻是茅山三清觀的三皇令。

    還有一塊則是紫色近墨,紫色微閃,似有流光蘊於其內,它們皆是符錄三山掌教所掌之令牌,類似皇家的金牌令箭,執牌如掌教真人親臨。

    「那感情好!」黃蓉探出雪白嬌小的手。接過三塊令牌,小手堪堪能夠握住。

    她瞥了丈夫郭靖一眼,笑道:「這些令牌可是久聞之其。未得一見,今兒倒開眼了!……觀瀾,莫不是你偷的吧?!」

    「娘——!」郭芙輕喚了一聲,如水般明眸中透著嗔意,對母親口不擇言大是不滿。

    蕭月生卻只是撫鬚微笑,未開口說話。

    黃蓉翻弄著三塊形態殊異的令牌,瞪了郭芙一眼。笑道:「你這丫頭,剛嫁過去沒幾天,胳膊肘便朝那邊拐了!……不過我倒真的好奇,觀瀾是如何弄得這三塊令牌的?……這裡面拿出一塊便能壓死人吶!」

    三山符錄所在門派的身份,可不是武林幫派可比,雖說大宋朝延對武林之事不聞不問,聽任自流。但自古俠便是以武犯禁,總難免有幾分顧忌。

    符錄三山卻是朝延所扶持,天師道、上清宮、閣皂山皆受朝延封賜,三位掌門皆是天子御封真人,與朝延官吏各成系統,互不相干,其權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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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5:10 |只看該作者
    丐幫縱然人多勢眾,在天師道、上清宮、閣皂山他們眼中,也只是上不得檯面的烏合之眾罷了,草莽之人,不登大雅之堂。

    「岳母放心用著便是,這是小婿與那三位真人下棋贏得的綵頭,用起來不必客氣!」蕭月生見黃容愛不釋手的撫來撫去,彷彿要仔細研究,看看能否仿製一般,忙開口笑道。

    其餘諸人皆不再開口,熱烈的討論也停了下來,見到這三塊令牌,縱然他們是笑傲王侯的武林中人,自小所受的教育,卻令他們無法免俗,氣勢頓然矮了幾分。眼前蕭姑爺雖仍舊晏晏而笑,溫和如春風,卻令人不自覺的仰視。

    「哦?」黃容明眸未抬,仍專注於手中的令牌之上,拿起月白三皇令,遮在自己一隻眼前,隔著令牌,去看自軒窗射進來的陽光,嘴上嬌笑道:「看來觀瀾的棋藝不俗呀,……來來,咱們倆下一盤,看看我能不能把這三塊令牌贏過來!」

    蕭月生摸了摸鼻子,苦笑一聲,一攤手:「小婿的,不就是岳母的!又何必要下棋論輸贏?……岳母喜歡,儘管拿去便是!」

    即使是郭靖,都大覺肉麻,掃了眉開眼笑的妻子一眼,輕咳了一聲,緩緩道:「那就這樣罷,人多力量大,越快找出行兇之人越好!」

    黃蓉心滿意足的收起三塊令牌,不再細細研究,蛾眉輕蹙了一下,歎息道:「可是縱然找到了他,怕也是能他無可奈何!……此人掌法歹毒,偏偏輕功又那般高明」

    魯有腳張了張嘴,卻未說出話,他雖極想親自報仇,但他雖直爽,卻並非沒有頭腦,自忖再對上那人,唯有再死一次。

    蕭月生看到了岳母瞥過來明眸流光,卻故意視而不見,低下頭,拿起毫筆,讓筆尖不停的在硯台上醮默划動,彷彿在硯台上練字,又彷彿在試毫筆的軟硬。

    丁辰撫了撫頜下的銀鬢,搖頭歎息,毫不掩飾的說道:「老朽慚愧!怕是也非是那人的對手,……追查之時,萬萬小心,若他真是明教之人,必定手段狠辣,殺人如同兒戲!」

    「便讓塵風去罷!」一直微笑著聽大夥兒議論紛紛,卻沉默寡言的執法長老開口,轉頭望向掌缽長老宋長老。

    宋長老圓圓滾滾。即使是穿著百衲衣,仍舊難掩其富態,彷彿彌勒佛一般,聽到提起了自己關門弟子,咧嘴一笑:「好罷,既然老陳看得起這小子,那便讓他試試吧!」

    黃蓉忙搖頭擺手,反對道:「不成不成!不能讓塵風去冒險,雖然我們丐幫裡,塵風的武功算是頂尖的,卻不是那人的對手,怎能讓他冒險?」

    見蕭月生仍舊在低頭自顧自的擺弄著毫筆,不由斜睇了他一眼,輕咳了兩聲,清脆悅耳。接著大聲說道:「咳咳,觀瀾,你說呢?」

    「我看,還是觀瀾親自出手吧!免得再徒傷人命!」郭靖將早己升起的念頭舒暢的說出,感覺與妻子配合得恰到好處,他就看不得自己女婿偷懶耍滑頭的做派,索性直接將話說死。容不得他不出力。

    郭靖總覺得自己的女婿身負一身武藝,卻不能為國為民做些益事,太過不該。有如此好的機會,自是不能讓他跑掉!

    蕭月生呵呵一笑,想哂然一笑,大笑著說,這等人物,何必自己出手!

    但卻忍了下來,他不怕別人覺得自己狂妄。只是怕削了魯有腳的面子,於將有不利罷了。

    懶懶看了眾人一眼,握住了郭芙暗暗送過來的柔軟小手,蕭月生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八字鬍須,點頭道:「既然岳父大小開口,在下自當從命,可惜沒有他身上東西,否則,何須這般大張旗鼓?」

    接著轉向微笑的黃容,緩緩說道:「岳母,您得叮囑一下,若有弟子遇到那人,不可直接衝突,只需弄到他身上的毛髮或者衣物,即使只是一片衣角亦可!」

    「這是為何?」郭靖開口問,此時他心下大悅,總算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婿沒有當面駁了自己的面子。

    「呵呵……,慚愧,小婿曾習得一門秘術,只需得到那人的身上物品,沾染了他的氣息,便可憑此秘術,追蹤此人!」蕭月生撫鬚而笑,努力裝得謙虛一些。

    眾人沉默,雖未聽過有這等秘術,但他將死人弄活在前,說出的話即使再荒謬,他們也得想想是否是真的。

    接下來的日子,便沒有了兩人什麼事情。

    郭芙陪著蕭月生在襄陽城裡逛了一圈兒,覺得沒甚意思,便回了郭芙蓉的閨房。

    蕭月生吹簫,郭芙彈琴,夫婦兩人琴瑟相合,奏了幾曲,實在是其樂融融,心心相印,說不出的旖旎纏綿。

    彈琴累了,二人便趴到郭芙香榻上下棋,或者玩些房中秘戲,在床上翻雲覆雨,郭芙的嬌艷與香軟,令蕭月生享盡了溫柔滋味。

    過了兩天,仍沒有消息,蕭月生的逍遙日子卻到了盡頭,郭靖見女婿無所是事,整日裡與女兒耳鬢廝磨,流連於閨房之樂,毫無大丈夫氣魄,便強將其召至身邊,陪他巡查襄陽城城防。

    但每日晚間,蕭月生仍要回一趟桃花島與觀瀾山莊,與眾妻子一塊兒吃過晚膳,圍坐在桃花樹下嘻鬧一陣子,直至都回房睡覺時,才帶著郭芙返回襄陽城的郭府。

    這一日傍晚,蕭月生帶著郭芙蓉自桃花島上回到觀瀾山莊,完顏萍、小星、小月皆留在桃花島,沒有跟著他回來,而程英與他的戰爭似乎停滯於某一階段,不冷不熱,不遠不近,與練功時所遇的瓶頸一般。

    「公子爺,今兒有貴客上門了!」小玉懶懶的半躺在茵茵綠草上看書,身下壓著兩隻柔軟的鵝絨軟墊兒,見到身邊突兀出現的蕭月生與郭芙,放下書卷,懶洋洋笑道。

    「貴客?」蕭月生放開摟在郭芙柔軟腰肢上的大手,順勢坐到了小玉身邊,呵呵笑問:「哪位貴客?」

    「清微劍派的掌門算不算貴客呀?」小玉睨了他一眼,軟語嬌聲,只是語氣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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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162章 說客
    聽到小玉的語氣怪異,蕭月生呵呵一笑,轉身對郭芙道:「襄兒這幾日幹什麼去了,怎麼一直見不著她的人?」

    他轉移話題的意圖也太過明顯,自是惹起了小玉的幾聲嬌哼。

    「正在閉關練功呢!」郭芙看了一眼氣哼哼的眸含薄嗔的小玉,抿嘴笑道:「好像吃了小星送給她的什麼丹藥,便在桃花島的一個石洞裡閉關靜修……這小丫頭,整天不知道想些什麼!」

    「小襄兒倒有上進之心吶!」蕭月生感歎一聲,又轉回小玉那邊,一把奪過小玉手中的書卷,笑道:「快去把人家過來吧!」

    「正由小鳳陪著在回春堂那邊呢!」小玉宴宴而笑,明眸的秋波柔可如珠輝。

    蕭月生不由甘笑,小鳳可是豆腐心刀子嘴,諷刺起自己來,毫不嘴軟,這個家裡,敢逆自己鱗而上的,也就是她這個小丫頭了。

    小玉眼波流轉,在珠輝下如一汪清泉潑灑過來,她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月白緞袍閃著柔和的銀光,將嬌軀的曲線顯露無遺,茁怒的雙丸僅要破衣而出。

    他如白玉雕成的臉龐露出一抹笑意,妖慵的笑問:「公子爺,心虛了?」

    「你這丫頭就喜歡疑神疑鬼,為夫有何心虛的?!快去招呼她們回來才是正經!「蕭月生笑罵,大手伸出,將隱入茵茵綠草中、渾圓如球的玉臀輕拍了一下。

    他心下溫暖,這兩日呆在郭府,小玉定是思念自己了,否則不會一改往日的沉靜,變得這般靈魂活潑,與自己調笑。

    小玉看似冷靜沉穩,內心卻是敏感無比。感情極為細膩,心緒伴隨著她的例假,如同潮漲潮落,有時她會莫名的思念自己的公子爺,即使是一會兒不見,便難受得緊,這些,身負讀心神通的蕭月生自是知曉。

    冰雕般俏臉上瞬間爬上了兩朵紅雲,小玉嬌啐一聲。忙拿身下的鵝絨軟墊擋在腰間。瞪了公子爺一眼,極盡嫵媚道:」小鳳菜做到一半兒,回春堂那邊便召喚她,那邊來了個疑症,張掌門便隨著去看看……她們剛走了沒一會兒功夫,估計才進回春堂的門吧!「

    蕭月生眼睛微閉。腦海中由天一混沌閃現出一個圓球,隨即圓球緩緩靠近,慢慢變大,先是整個嘉興城的縮影,再靠近,城中的酒樓瓦肆行人皆清晰可見。最後來至位於城中南首的回春堂。

    小鳳坐於回春堂的大廳內微閉雙眸,對面坐著一位面色青黃的小女孩,正在細心診脈。

    小姑娘纖弱如草,但五官輪廓極美,將來長大,定是一位巔倒眾生的美女。

    周圍幾個回春堂的醫生圍立,張清雲、段紫煙、秦思瑩師徒三人亦摻雜在其中。與小鳳四人如同四朵混於泥濁中亭亭白蓮,將整個回春堂的大廳映得明亮皎潔。

    而小鳳對面,正在病人身後,尚有一位中年美婦,風姿綽約,嬌艷如牡丹,雖黛眉間滿是憔悴之色。仍與小鳳四人相映成趣。

    惜乎廳內回春堂的夥計們見多了觀瀾山莊的俊男美女,麻木得很,不解風情的將更多注意投於小鳳的病人身上。

    蕭月生神念一動,正坐於廳內細心診脈的小鳳頓時心生感應,腦海中生出公子爺溫柔的笑臉,呵呵對她笑道:「快些回來,為夫餓了!」

    小鳳卻沒有公子爺這般能力,知道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樣,便微微點頭,輕柔一笑,溫柔如春風拂向大。

    對面病人身後,與中年美婦並肩站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約有三十多歲,白面如玉,隱隱有瑩光內蘊,劍眉朗目,極是俊逸,即使此時面色焦慮,憔悴憂鬱,仍舊不傷其動人的風采。

    「大夫,我兒如何?」那男子聲音亦極是清朗,因見到小鳳的春風一笑,頓時心中大喜,看來雨兒有救了!

    「不妨事,僅是九陰絕脈罷了!」小鳳收回按於小姑娘腕上的皓白玉手,螓首抬起,淡淡笑道。

    對面一直不說話的小姑娘那淡然而又沉寂目光,令見慣了病人的小鳳也不由被深深刺了一下。

    那是怎樣的一種目光啊,心灰若死,淡漠一切,世間不再屬於自己,只是浮雲罷了,其眼眸深處,卻又透著憤恨、不甘與渴望,不想死,不甘心,為何蒼天如此無情,這般對待自己?!生命如此美好,若能活下去,該有多好啊!

    聽到小鳳的話,那小姑娘沉寂若古潭的雙眸動了一動,亮光微閃,卻又黯然下去。

    「僅是九陰絕脈?!……那能治得好?」那男子又是激動,又有些惴惴不安,清朗的聲音微帶顫抖,握住了身旁那美婦的柔胰。

    「誰說不能治好?」小鳳有些不解的抬頭,雙眸如同墜入寒潭的兩顆晨星,汪汪一泓中閃著熠熠的光芒。

    那修眉朗目的俊逸男子微微一怔,目光掃向站在周圍之人,見他們皆一臉平靜,一如平常,心下不由大喜,看來是終於找對人了,素手醫仙果然名不虛傳!

    「那多謝仙子了!」他兩手作揖,微微一禮,神色鄭重誠懇,雖仍有一絲疑惑,怕是她說大話,最終仍得讓自己失望,那種希望之後的失望,能將人折磨得發瘋!他心底深處,並不敢深信,卻也是自我保護,不受那失望之苦。

    自己夫婦走遍千山萬水,不顧山高水迢,歷盡辛苦,尋訪名醫,以救治自己的女兒。近十餘年來,失望無數,夫婦二人幾乎己是絕望。

    在經過龍虎山時,他們夫婦也是病急亂投醫,便上了龍虎山,天師道素以齋醮之法聞名世間,以符錄之術祛病除災,說不定。他們便能救女兒一命呢!

    這名男子名叫柳冷洲,乃南海之外一座名叫飛燕島的島主,島上之人乃前朝遺民,本是一些戰敗兵卒,幾代之後,開枝散葉,己然稍具規模,自給自足。

    這一代的島主便是柳冷池,與妻子柳飛燕伉儷情深。恩愛異常。婚後兩年,方才有了一個女兒,令他們喜出望外。

    但世間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們的女兒,卻自幼體質纖弱,身體寒冷。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冷得痛苦,難以入睡,好在柳冷池的內功深厚,以陽剛之內力舒通女兒體內經脈,總算能夠緩解其痛苦。

    但九陰絕脈。又豈能以內功克制得住?!

    雖然因為每日不輟的為女兒疏通經脈,柳冷池內力精進極速,越發深厚,卻也難抵女兒經脈的日益閉塞,陰氣漸重,他有力不從心之感,於是攜妻子重新踏足中原。遍訪名醫,以求能夠令女兒恢復健康。

    只是蒼天不仁,每遇名醫,皆曰九陰絕脈,無藥可醫,活不過十六之齡,縱是扁鵲再世。華陀重生,也是無可奈何,所能做的,僅是令其快快樂樂,過完餘下的日子,也算是盡了心意了。

    但柳冷池乃高傲之人,豈為甘心看著女兒死去,與妻子一起,帶著女兒遍訪天下名醫。

    自南至北,自西至東,訪名山、尋名醫,近十年過去,一家三口幾乎皆在行路中度過,失望了無數次,眼看女兒漸至十六,身體日益陰寒,他深厚的內力也失去了效力,每到深夜,便要受那寒冷入髓之痛,根本無法成寐,本就纖弱的身體越發虛弱。

    看著女兒彷彿鮮花在漸漸枯萎,柳冷池心如刀絞,那種無力感足以令他發狂。

    龍虎山天師道起於五斗米教,源於漢代,歷史悠久,底蘊絕非尋常門派能夠比得,柳冷池己是有些瘋狂,看到一根稻草,無論如何,定要抓住,於是拜訪龍虎山張天師,請求為女兒治病。

    張天舜雖然頗通符錄之術,所治之病,多是些大眾化的疾病,對於疑難雜症,也是無力可施,於是便將蕭月生的妻子小鳳推薦給他。

    對於他們的女兒柳星雨來說,時間便是生命,於是一家三口,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嘉興城,不顧天色己晚,便闖入了回春堂。

    回春堂有輪值制,每天晚上都有大夫坐鎮,若有急症,也可馬上就醫,見到小女孩症狀,那醫術高明的大夫便己診出其是九陰絕脈自是要請鳳夫人出手。

    「今晚你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明日我便幫小妹妹醫治!」小鳳盈盈站了起來,一身月白羅衫將她溫柔聖潔的氣息襯得更為逼人,她對有些憔悴的中年美婦溫柔一笑。

    此症不足為患,她放下心來,便記掛著回到莊內等著吃飯的丈夫。

    「這……,不知現在能不能開始醫治?」柳冷洲略一遲疑,看了看面色青黃的女兒,希望便在眼前,恨不能馬上抓住,生怕微一耽擱,便轉眼即逝。

    「還是明日中午罷,那時陽氣最盛,對醫治大有幫助。」

    小鳳搖了搖頭,聲音輕柔,令人欲拒無從,她繞過跟前的八仙桌,來到了一臉漠然的小姑娘跟前,玉掌輕拍,正中其雙乳間的膻中穴。

    柳冷洲大驚,膻中穴可是全身諸穴中重中之重,直入腑肺,對女兒下意識的保護,欲要抵擋,兩掌甫一運功,剛要伸出,卻發覺這位身形曼妙無雙的素心仙子己收回了玉掌,動靜趨如,無痕無跡。

    小鳳似是並未發覺柳冷洲的出手,對那中年美婦柳飛燕微笑道:「我己將令緩的陰氣壓制住,今晚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日吃過午膳再來找我吧!」

    說話之間,小姑娘青黃的臉色漸漸變成了紅潤,臉色之好,更勝健壯之人,見效之速,令一旁觀看的張清雲諸人驚奇不己。

    「那多謝仙子了,明日我們再來!」柳飛燕微笑著點頭,拉了一下微微發愣的丈夫,柳冷洲自怔然中醒來,拱了拱手,一家三口緩緩離開了回春堂。

    張清雲師徒三人看著漸漸離去的柳冷洲。面色凝重,己發覺了對方功力之深厚。

    張清雲心中自忖,怕是自己的功力尚要差那男子一籌,好在自己勝在劍法精妙,足以彌補,只是這次江南之行,見識了數位武功高手,皆是寂寂無名。

    她本以為勝過楓葉劍派的葉重,當今天下。除了五絕、神雕俠侶、天雷神掌。便無可抗手了。

    如今看來,自己的想法實在可笑,蕭觀瀾暫且不說,便是途中遇上的覺空覺音兩個大和尚,那隱劍谷少谷主東方雷、那天聖女座下的三鷹,皆不下於自己,況且就是天雷神掌的弟子。自己便非對手,她搖了搖頭,自嘲一笑,應了一聲小鳳的招呼,離開了回春堂,隨她返回觀瀾山莊。

    張清雲仍舊做道士打扮。一身月白的道袍,腰間長劍的劍鞘是月白軟皮、劍穗是月白素紈,顯得一塵不染,冰清玉潔,與同是月白素衫的小鳳宛如並蒂雙蓮。

    張清雲師徒三人被小鳳領至後院,小鳳見公子爺懶懶躺在小玉姐的大腿上,抿嘴一笑。出去繼續做菜。

    蕭月生與張清雲師徒三人己是熟人,見到他懶洋洋失禮模樣,也並未太過驚異,張清雲只是哼了一聲,隨著郭芙微笑招呼,坐到了她身邊,側對著坐起身來的蕭月生。

    段紫煙與秦思瑩兩腮酡紅。羞不可抑,對他的無視注視有些承受不住,遠不如她們師父的冷若冰霜。

    蕭月生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她們,面帶微笑,卻不說話,玉石桌光芒柔和溫潤,將眾人籠罩其中,輕柔的夜風徐徐吹來,她們的衣衫被蕩起一片裙角,鬢髮微飄。

    張清雲不像兩個弟子般面紅耳赤,清冷臉上,神色依舊自若,似在打量周圍的景物,對蕭月生灼灼的目光視而不見。

    「咳!」蕭月生乾咳一聲,敗下陣來,沉默的壓力似乎對她不起效果,看來自己的影響力有待提高哇,暗歎了一聲,聲音放緩,慢慢說道:「張掌門,我們又見面了!」

    張清雲目光如寒泉,自被玉光籠罩的桃花樹上收回,投向蕭月生,蛾眉輕佻,淡淡頜首:「嗯,讓本座過來。究竟何事?」

    張清雲數次被蕭月生弄得氣苦不己,心下戒備,處處小心,讓氣勢總是佔在高處,身處上風,攻擊是最好防守,用劍如此,對付他亦是如此。

    「張掌門路上遇到了薩頂教的人,是吧?」蕭月生深吸了口氣,將苦笑壓下,平靜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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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還要多謝蕭莊主的人相救!「張清雲強自一笑,冰霜解凍,只是眉宇間仍是未染笑意,目光掠過他的臉龐,淡淡說道:」救命之恩,自當後報!「

    她這幾句話,無一不噎人,換做旁人,早就血脈賁張,含恨甩袖,大步而去。

    蕭月生卻不由失笑,搖了搖頭,略帶諷刺的問道:」哦?自當後報,不知怎麼個報法?「

    張清雲登時啞然,蹙眉微微沉吟,銀牙一咬,抬頭道:」蕭莊主認為呢?「

    清泉般的雙眸卻緊緊盯著他,強自鎮定,心中卻有些惴惴,這個蕭月生,行事難測,不知會出何難題?

    「公子,張掌門,還是先喝點兒果汁吧!」一直與郭芙微笑著看好戲小玉,此時自玉石桌上拿起幾隻玉杯,抿嘴忍著笑,遞給了張清雲師徒三人,緩解消融掉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蕭月生暗讚一聲,接過玉杯,小玉之機靈,實不下於自己的岳母黃蓉,此時插話,真是恰到好處,如一盆涼水潑下,降溫降燥,熄滅了漸漸濃郁的火藥味。

    白玉杯,碧澄汁,在溫潤的玉光之下,色彩透著生機勃勃,師徒三人從未喝過這般果汁,小心一試,頓時被其酸酸甜甜所擄,心中讚歎,卻並未顯露出來,宛如平常,別人看來,她們定是常喝,不以為奇。

    其要強之心。己浸入骨子裡,是張清雲身體力行,言傳身教之功。

    「張掌門,其實這次邀您大駕,蕭某有一事相求!」蕭月生淺嘗一口,便將玉杯遞給郭芙,他還是喝不慣果汁,太過綿軟,無滋無味。

    張清雲略一舉杯。示意其直說無妨。

    「蕭某今番想做一次說客!」蕭月生對處處佔在自己上風的張清雲笑道。心下卻己給她記下一筆,容後再報,今晚就讓她得意一陣子。

    「說客?」張清雲終於忍不住開口,略帶驚奇的看了他一眼,修眉微蹙,沉吟著說道:「蕭莊主說得是哪位?」

    「楓葉劍派!」蕭月生目光淡定,觀照著對面優雅而坐張清雲。在一片溫潤的玉石光芒中,其眸子深遂無匹,比天上繁星閃爍的澄澈夜空更為吸引人。

    一直默不出聲,細細品嚐著果汁的段紫煙與秦思瑩不由抬起了頭,對楓葉劍派這四個字,她們極為敏感。

    兩派之間。雖掌門礙於身份,僅是較量了一次,弟子們卻己衝突了數次,身為掌門座下大弟子的段紫煙自是難免參與其中。

    張清雲默然無語,輕蹙著眉頭,顯得極是為難。

    她與葉重兩人看起來客客氣氣,沒有仇人相見。雙眸發紅異狀,但那只是各自愛惜羽毛,不失風度而己,私下裡,兩人的仇怨可是不小。

    數次衝突之中,下階弟子一死兩傷,而且上次楓葉劍派弟子中第一高手差點兒被紫煙他們消滅。若非他們狡猾的避到回春堂,早己一命嗚呼了!

    說起來,兩派弟子互鬥不止,卻難言誰更佔上風,今日敗,明日勝,論及實力,半斤八兩而己。

    鬧到如今的步,即使是兩位掌門,也已經欲罷不能了,弟子的仇若是不報,豈不大失人心?

    若沒有弟子的歸心,整個門派便成散沙一灘,再無戰力,又怎能威懾別人?

    蕭月生手中忽然出現一隻玉杯,另一隻手出現玉壺,對杯傾壺,淅淅瀝瀝聲中,清香頓時瀰漫在他們鼻間,清風徐徐,吹面不寒,將鼻間的香氣吹得若有若無,更為誘人。

    他放下玉壺,執玉杯微啜,玉杯離嘴時,蕭月生開口說道:「薩頂教不僅僅是刺殺張掌門你,也沒放過葉掌門,他的運氣不好不壞,受了點兒傷,如今怕是還未痊癒。」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張清雲不由深惡痛絕,微一沉吟,思索他為何將此事告知自己。

    想挑起自己同病相憐、同仇敵愾之心?還是逼迫自己不能起趁人之危之心?

    「聽說刺客是位女子,若是這次葉重運氣不佳,真的掛了,那接下來,不想而知,你們兩派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唉——!別無選擇!」

    蕭月生又微啜了一口玉杯中酒,溫潤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一閃而過的目光中,略有幾分諷意。

    張清雲雖不知「掛了」究竟何指,一猜便知,其意便是沒命,刺客是個女子,而當今世上,武功高過葉重的女子,屈指可數,自己便算其中之一。

    栽贓嫁禍,驅狼吞虎!

    她頓時省悟過來,不由勃然而怒,修長的雙眸微瞇,精芒一閃,砭人肌骨。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身為漁翁,美則美矣,但自己身在局中,被人設計成鶴或者蚌,一向自傲的張清雲豈能不怒火沖天?

    看著瞇眼而笑的蕭月生,張清雲頓將一腔怒火壓了下去,豈能讓他看自己的笑話?不能在他面前失態!

    「若是張掌門同意,蕭某便做一次和事佬,將葉掌門請來,你們慢慢商量,你們兩派一南一北,本無深仇大恨,何必做意氣之爭,徒令弟子們無謂的損傷?」

    蕭月生放下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玉杯,正襟危坐,緩緩說道,臉色鄭重得令張清雲有些懷疑是否換了個人。

    張清雲轉身望向一直皺眉沉思的段紫煙,而素思瑩是不理會這些複雜頭疼的事情的,雖看起來她也在皺眉苦苦思索,快要見底玉杯,卻露了她的底細。

    「唉——!和則兩利,戰則俱損,道理如此淺險,張掌門不會不知,怕是抹不開面子吧?但如今葉掌門重傷,若能和好,豈不正顯得張掌門你胸襟廣闊,不輸男兒?」

    蕭月生有些苦口婆心,看似心急,內心卻沉靜如水,只是故做姿態,鋪上幾層階梯,好讓張清雲順著下來罷了。

    見張清雲與段紫煙仍在猶豫,蕭月生又添一把火:「若是應允,是怕寒了弟子們的心吧?」

    「不錯!」張清雲被他猜中了心思,雖覺不忿,仍舊咬著牙,不服輸的點頭直接道出。

    蕭月生摸了摸在玉光下更顯黑亮的八字鬍,談起了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調,以悲天憫人之表情,歎息而道:「唉——!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死者己己矣,再去糾纏,徒傷生者,又何必呢?這樣吧,蕭某有心法一篇,便當做感謝張掌門寬宏大量之禮了!」

    張清雲盯著蕭月生,看了幾眼,似欲看透他的內心,卻無功而返,受不住蕭月生反觀過來瞇瞇笑意,輕哼了一聲:「莫不是楓葉劍派給了蕭莊主什麼好處?」

    「天良心!」蕭月生有些誇張的攤了攤手,苦笑道:「蕭某只是看不得番外之人在此猖狂無忌,而我們自家人卻鬥得不亦樂乎,被人耍得團團轉,徒惹人笑!」

    張清雲目光狐疑,他看起來可不是那種好人,不但做說客,還要賠出一套心法,換做自己,怕也是不會做這吃虧之事。

    「事先說好,這套心法並非是那種威力宏大的神功奇學,只是一套駐顏之術罷了,不登大雅之堂!」蕭月生呵呵笑道,手執玉杯,仰天一送,一飲而盡,豪逸之氣頓時湧出。

    張清雲還不覺如何,身後的兩名弟子,卻雙眸一亮,精神陡振,凝眸望向蕭月生。

    「不知蕭莊主說的駐顏之術,究竟有何種功效?」段紫煙忙放下手中玉杯,看了一眼師父,向蕭月生恭敬的問道。

    便是小玉與郭芙,亦有些意外,望著自己的丈夫,等他回答,這些事,蕭月生並未與她們說起,好像只是突起一念,心潮一動罷了。

    蕭月生暗暗一笑,女人愛美天性,古今皆然,對症下藥,不怕她們不上鉤!

    「呵呵,此心法我稱之閉花羞月訣,共分三層,修成第一層,可將容顏衰老的速度減緩為一半,修成第二層,則容顏不再改變,修到第三層,則可令自己容貌再增幾分美麗,心訣與內功深淺大有關聯,只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末技小術罷了!」

    蕭月生呵呵一笑,娓娓道來,隨著他的話,段紫煙與秦思瑩雙眸越亮,越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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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163-164章 網
    「師父——!」段紫煙望向自己的師父,喚了一聲,顯然心中已動,站到了蕭月生的一方。

    「唉——!你們吶……!」張清雲搖了搖頭,清冷雪白的瓜子臉上微露苦笑,頗多感慨,自己的弟子們仍是如花少女,對這等心法,豈能不憧憬嚮往?這個蕭月生也實在狡猾可恨!

    不過,她雖然表面冷冷清清,淡漠得很,心中卻待弟子們親如兒女,有此機會,能將干戈化去,實在最好不過,蕭月生此人雖然可恨,身份卻也足夠,是做魯仲連的不二人選。

    「好吧——!」張清雲轉過身來,沖蕭月生點了點頭,似是無奈的說道:「若楓葉劍派答應,本座便答應!」

    「哈哈哈哈……!」蕭月生縱聲長笑,將玉杯向小玉一伸,笑道:「斟酒斟酒,將大伙的杯子都滿上!」

    「張掌門果然不愧是巾幗女豪,心胸非凡,蕭某佩服!……先乾為敬!」蕭月生將被斟滿的玉杯一飲而盡,瓊漿玉液自他嘴角流出幾滴,滴至寶藍長袍之上,轉瞬不見。

    小玉手腳麻利,轉瞬之間,已將眾女的玉杯斟滿,郭芙也將蕭月生的玉杯重新斟滿,張清雲三女見郭芙與小玉皆舉起了玉杯,便有學有樣,幾隻玉杯在空中輕輕相觸,清脆悅耳,蕭月生大笑一聲:「干」

    眾人舉杯同飲。

    「開飯嘍——!」小鳳溫柔的聲音如春風般吹來,裊裊不絕,人卻未見,她將千里傳音之術大材小用於此處。

    戍時,蕭月生寢居,象牙大床之上,小玉與小鳳皆秀髮披散、嬌慵滿面的半躺在上面,與蕭月生一個被窩,將其夾在當中。大被同眠。

    七顆夜明珠鑲在屋頂,明亮柔和的珠輝之下,小玉與小鳳烏黑的秀髮鋪於乳白的床單與錦被上,顯得越發黑亮。

    他們今晚行房,採用的是雙修之術,不同於尋常事後的疲倦欲死,反而精神奕奕。神氣完足。

    此時頭腦清明,正是思考之佳機,小玉枕在蕭月生肩窩的螓首動了動。聲音軟軟說道:」公子,您怎麼忽然做起了魯仲連?……楓葉劍派與清微劍派真的能夠和解?」

    「公子出馬。他們還能不給面子?」小鳳輕輕呻吟了一聲,嬌慵的哼道,身子微微扭了扭,蕭月生的大手在錦被下並不老實。

    「奇怪呀,公子怎會管這般閒事?」小玉粉臉緋紅未褪盡,星眸桃腮,看著極未嬌艷誘人,笑著對另一側的小鳳道:「小鳳你說,公子爺反不反常?」

    小鳳瞇眼一笑。躺在蕭月生另一側肩窩上的螓首動了動,督了他一眼,自然帶著柔媚的風情,撲哧一笑,點了點頭:「小玉姐姐說得不錯,公子爺確實反常!不過……,遇到張大掌門。公子爺反常一下,也情有可原嘛!」

    蕭月生懶懶擁著兩隻柔膩溫軟的嬌軀,大手無處不在的撫摸,感受著手上傳來羊脂玉般觸感,聽到小鳳的話,聞到了一股酸味,不由笑罵一聲:「該打!」大手輕拍了她圓臀一巴掌。

    小玉輕輕一笑:「公子該是別有用意吧?……難不成只是為了討好張大掌門?」

    「你也該打!」蕭月生另一手拍了下小玉錦被圓臀。瞪了她們二人一眼。

    兩女嬌軀扭動,令緊貼著她們的蕭月生大感刺激,胳膊一收,緊緊將她們擁在懷中,享受著她們的柔軟。

    過了半響,他打破了屋內的沉寂,緩緩而道:「唉——!跟你們說說也好!」

    見兒女抬起螓首,神情專注的望著自己,期待著下文,蕭月生下了決心,將自己內心之話釋出:「少林、楓葉、清微、再加上龍虎山、茅山、閣皂山,如今都與我們觀瀾山莊扯上了關係,再有岳父岳母那邊的關係,全真教、丐幫也算與我們有了淵源,如今我們觀瀾山莊雖然名氣不大,其影響力卻已不低!」

    「莫非公子爺志在天下?」小鳳側趴在他肩前,玉手扯著蕭月生的一縷頭髮,輕輕絞動,定定的望著他。

    瞥了小鳳一眼,大手離開她的光滑如緞低背臀,將錦被向上拉了拉,蓋住她渾圓如玉的肩頭,蕭月生搖了搖頭,淡淡笑道:「志在天下?……呵呵,那等出力不討好的事,為夫怎會去做?!」

    「那……公子爺卻是為何?」小玉彎彎的黛眉微輕蹙,似在深思。

    「你們都見過蜘蛛吧?」蕭月生問,見兩女點頭,著說道:「蜘蛛怎樣捕食,你們定也見過,結網而坐,有飛蟲至,粘於網上,待其被縛無力,則上前取食,這種捕食之道,不必直接肉搏,最是安全不過!」

    小玉與小鳳都是精于思的人物,蕭月生的話頓時惹起二人的思索,心中若有所悟。

    「結網?……我些明白了……」小玉因為組建報網絡,沒少被蕭月生輸以網概念,一點即透,恍然而笑。

    「不錯!就是結網!」蕭月生聲音有些激昂。

    看了兩人一眼,聲音又沉凝下來,緩緩說道:「……這才是長治久安的自保之道!」

    蕭月生再後世深入研究過一代偉人毛澤東的思想,對於人多力量大之精髓,理解得不能再理解。

    他嫌麻煩,門下之人不多,又有些擔心他們的安全,於是使了這麼一個懶辦法。

    「公子果然深謀遠慮,用心良苦,不過……,公子爺太狡猾。閉月羞花訣,嘻嘻,這名字多麼誘人,哪個女人能抵得住?!」小鳳柔聲輕笑,雙眸流動著摸摸柔情。

    「閉月羞花訣……,公子爺哪來的這麼個心訣?沒聽過呀!」小玉的臉雪白裡透著緋紅,美艷欲滴。她帶著笑意,笑盈盈問。

    「呵呵,在為夫腦袋裡呢!……比起你們的心法。閉月羞花訣自是差的遠了,所以……你們大可不必把眼睜得那麼圓!」蕭月生大手自她身上拿出,一撫小玉長長如扇的睫毛,呵呵笑道。

    睜大眼睛的兩女有些不好意思,忙眨了眨明亮雙眼,使其歸原,她們也無法抗拒閉月羞花訣的誘惑,也想練練。

    楓葉劍派的掌門葉重那裡,蕭月生從未擔心,小星的話。由不得葉重不聽,請貼已經派人送了出去。

    今日蕭月生並不準備取襄陽,幾日未去臨安城,他心裡有些掛念楊若男與謝曉蘭她們。

    吃早飯時,下人稟報,張清雲師徒三人早已出去,要去嘉興城裡轉轉。不與他們一起吃飯。

    此時早已日上半空,上午已過去了一半,一向持律嚴謹的張清雲,奉行一日之計在於晨,早早便起床練功,聽到下人們說,莊主夫婦還未起床。怕還要一些時候,自是不會等候,索性去煙雨樓吃飯,再去轉轉嘉興城。

    蕭月生吃完了飯,讓郭芙陪陪張清雲師徒,小玉要關注襄陽城的消息,小鳳又有病人。

    聽小鳳的意思,那個身懷九陰絕脈小姑娘,資質卓異,心性受過生死的錘煉,是承其衣缽的極佳人選,她準備鼓動一下,看看能不能令其拜自己為師。

    整日裡離不開回春堂,小鳳也有些發愁抱怨,可是又見不得病人受苦受難,於是,她起了學一學她公子爺心思,找個代勞的,弟子服其勞,再好不過!

    蕭月生閒來無事,去臨安城之前,先去了一趟桃花島。

    桃花島上,完顏萍與小月兩女正在隨著程英陸無雙學習織布,皆身粗布衣衫,圍著布裙。

    布裙而玉簪,極不相襯,卻更顯她們天生麗質,容顏如玉如珠,四位美人織起布來,手腳麻利,動作優美,看著極為賞心悅目。

    蕭月生也由得她們,完顏萍與小月早已被蕭月生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做這些粗活,並不會令她們的肌膚變樣,玉手也不至於磨出老繭,稍事勞作,聊以打法時間,並不算壞事。

    小星則站在桃花陣最外邊,桃花樹下,迎著大海,再海風吹拂之中,玉手捏著一段桃樹枝,時不時的比劃兩下,然後停住,仰天細細思索,再接著比劃,神情專注,如癡如醉,對自己公子爺的到來,毫未察覺。

    蕭月生笑著搖了搖頭,未出聲打擾,身形一晃,轉瞬消失。

    臨安城的王府,蕭月生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寢室之內,腦海中微微一動,整個王府一覽無遺。

    大廳內竟然有人,瑞王爺正側在一張屏風圍成的小屋裡,搖椅晃動,茶几之上,放著茶盞,茶盞之上,熱氣裊裊,蕭月生似乎鼻尖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房門發出吱輕響,鶴髮童顏的老童趨入無聲,推門而入,站到了蕭月生身後,恭身道:「公子,您回來了!」

    「二弟他們都哪兒去了?」蕭月生坐到檀木桌旁的梨木椅上,漫聲問道。

    「二爺他們已經離開了臨安城,說是要去西面轉轉。……夫人與小姐去了臨湖居。」老童躬身回答,語速不疾不徐,聲音雅正,聽起來極為舒服。

    臨湖居便是蕭月生建在山上的那座莊園,透過窗外,便能將西湖盡收眼底,上次謝曉蘭與楊若男便在那裡住了一段兒時間。

    「那這個瑞王爺是怎麼回事?」蕭月生點了點頭,她們去臨湖居也好,那裡佈置了陣法,除了謝曉蘭與楊若男,別人怕是無法靠近,安全得很。

    「瑞王爺一直在等公子您回來,不過,……依老奴看,瑞王爺是真正喜歡讀書之人。公子您不回來,他也絲毫未表露出焦急的意思,早晨吃完飯,便過來,中午離開,下午又過來,晚上再離開。說是等公子您,但更像喜歡客廳裡的書。」

    老童嘴裡一邊說著,手上也沒閒著。拿起茶壺,壺內早已被他準備了清水。

    他掀開壺蓋。自旁邊圓木罐中小心捏出一撮茶葉,倒入茶壺,接著兩手按住壺身,幾句話之間,熱氣自壺嘴噴出,清香四溢,瀰漫滿屋。

    他的雙手修長潔白,宛如處子之手,對滾燙茶壺似是毫無感覺。緩緩優雅的執壺斟茶,倒了一盞,遞至蕭月生跟前。

    「哦——?」蕭月生接過雪瓷茶盞,拖著聲音,似是極感有趣,搖頭笑道:「有點兒意思!」

    老童躬著身子,低眉順眼。看蕭月生飲了一口茶,茶盞離嘴,他方開口道:「還有,宮裡來人傳召公子面聖,每天早晨與中午來,一日兩次,催得很急!」

    「面聖?呵呵……」蕭月生臉上的笑意有些莫測高深。老童看不明白,也不敢再去揣測。

    「臨安城裡現在如何?」蕭月生又喝了一口茶茗,在淡淡的熱氣飄渺中,聲音亦有些飄忽。

    「還是亂得很,許多小幫派相互廝殺,臨安府尹已經下了禁兵令,巡城的兵卒已增加了一倍。」老童毫不猶豫回答,似是早有準備。

    他不僅管理著整個王府,也暗中負責一部分情報,只是與小玉的系統不同,他是向小月負責,起監督之職。

    「唉,亂世出英雄吶!……南山幫一倒,這些小幫小派春天便來了!」蕭月生感歎了一聲,將茶盞一放,站起身來,說了句「去看看瑞王爺」,便往外走,離開了寢室。

    「瑞王爺,怠慢了!」蕭月生步入大廳,拱手呵呵笑道。

    正在搖椅中悠然自得的瑞王爺忙停下來,起身步出屏風圍成的小居,一身紫袍罩身,氣度威嚴,見到廳內卓然而立的瀟灑身影,忙拱手呵呵笑道:「子虛先生終於回來了,讓孤瞪得好苦!」

    「呵呵……,山人不知,還望王爺莫怪才是!」蕭月生走了過來,拱手,面露歉意,伸手延請,示意進入瑞王爺剛才所在之處。

    兩人據案對坐,老童手腳麻利、無聲無息的將茶水端上。

    「王爺找山人,不知為了何事?」蕭月生茶盞一放,便開口問道,開門見山。

    「子虛先生救了小女,卻一直沒有機會當面致謝,深感愧疚,孤想邀先生敞府做客,卻總找不到先生!」瑞王爺也將茶盞放下,撫著青須笑了笑。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既然如此,今晚便去府上叨擾吧!」蕭月生直爽回答,令瑞王爺有些措手不及,太感意外,不禁感歎,果然是奇人奇行啊,行事總是出人意料。

    「怎麼,山人太過唐突了?」蕭月生笑了笑,心中有些捉弄的快感,他已感覺到,王爺意猶未盡,仍有話來說,看起來好頗是為難,蕭月生便想堵上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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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孤求之不得!」瑞王爺忙擺了擺手,矢口否認,撫鬚笑道:「先生能至敞府,蓬蓽生輝啊!」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開始轉移話題,看了一眼桌上放書,笑道:「王爺也是愛書之人吶!」

    「呵呵……,本王平生做一書蠢足矣,卻因小女之病,一直心無所安,這幾日在先生府中,可謂大飽眼福了!」瑞王爺眉毛跳動,笑得極是歡暢。

    兩人於是便說了一些奇聞秩事,儒林拾趣,蕭月生擁有的神通,若想記下一本書,只是須臾間事,其學識淵博,可謂當世無匹,而瑞王爺也是天資極高,記憶過人,學識之淵博,也是遠超常人,兩人越談越投機,瑞王爺泛起了想見恨晚,天涯知己之感。

    正渾不知時間之流逝時,老童忽然出現,躬身道:「公子,宮裡又來人了!」

    蕭月生抬頭看了一眼軒窗。看窗影正中,卻已是午時了。

    「請吧!」蕭月生擺了擺手,對瑞王爺欠然一笑。

    此時他,已不是原來王子虛那般冷漠,瑞王爺只是以為,因為他們相熟之故,卻不知蕭月生總得冷著臉。有些厭了,已恢復了本色。

    傳詔之人是內廷高官葉青蝶,一身紫袍。步伐輕捷,身後兩名侍衛跨劍相隨。只是跟門房打了招呼,不讓他招呼別人前來迎接,便跨進了王府,熟門熟路,逕直沿著碎石小徑,來到竹林掩映的大廳。

    老童成心使壞,其功力自是早已發現了葉青蝶的到來,卻並未出來迎接,而是呆在廚房。督促廚娘仔細準備無膳,駙馬爺的胃口可是極為挑剔,平日他不在時,可以對付一下,現在他來了,萬一廚娘忘了,依舊漫不經心。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當他邁步去大廳通報時,葉青蝶已經邁步進了府院中間,還未等他出大廳,葉青蝶便已進來。

    兩人抱拳,還未說話,葉青蝶忽然「咦」的輕呼一聲

    葉青蝶踏入大廳時,順勢轉頭看看。想看看瑞王爺走沒走,這幾天他們在此處不時遇著,掃視之際,丹鳳眼忽然大睜,驚呼一聲:他見到了久盼不至的蕭月生!

    「哦?葉大人?」蕭月生也裝聾作啞,品茗的動作頓了一頓,裝作乍才發現他模樣,劍眉挑了挑。

    「自虛先生,可算等到你了!」葉青蝶大喜過望,忙深深一躬身,頓覺週身一鬆,通體舒暢,這一拜拜得心甘情願。

    接著又對瑞王爺躬身大禮。

    理宗每天都要派兩次欽差前來王府宣詔,而葉青蝶與蕭月生有了兩次接觸,自然是最好欽差人選。

    他每次都失望而歸,理宗的心情自然不順,看向葉青蝶的目光也變得不太和善,讓他有些心驚膽顫,伴君如伴虎,他體會得越發深刻。

    蕭月生見到葉青蝶熱情的神情,索性直爽到底,二話沒說,直接辭別了瑞王爺,跟著葉青蝶入宮面聖。

    理宗的氣色比起以前,不可同日而語,面色紅潤,神采飛揚,彷彿年輕了十餘年,生機勃勃。

    這次面聖,理宗並未再垂拱殿,卻是後宮的涉華閣,賈貴妃寢宮,他本以為仍舊要失望一次,沒想到一個侍衛縱馬傳報,子虛先生竟回府了,如今正在前來宮裡路上。

    賈貴妃容光煥發,明艷得令人不敢直視,令理宗大為欣喜,恍惚間,彷彿回到了以前乍見到她時,驚艷不已的時光。

    對於這位子虛先生,賈貴妃更是感激看重,他所贈之丹,是在是神仙之藥,服下之後,全身輕盈,精力充沛,身體越發康健,以前去聚景園遊玩時,走了幾步,便累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須得歇上一歇,而如今,便是走上原來兩倍遠路程,也不會那般氣促,體質之增強,顯而易見。

    這些且不去說,最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容顏變得越發年輕,容光若雪,明艷逼人,看官家望著自己時不時發怔,眼中露出的火熱,便能覺出自己的改變,涉華閣彷彿成了陛下寢宮一般,聖眷如此,真可謂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更何況陛下晚上變得龍精虎猛,遠勝從前,直令她承歡無力,求饒不止,春情自然的泛上眉梢,越發動人,便令陛下更加癡迷,如此恩德,賈貴妃豈能不心中感激?!

    蕭月生踏入涉華閣,拱手作揖,傲不跪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如見常人。

    理宗呵呵長笑,站在門前,將其迎入,賈貴妃親自執壺為其斟茶,蕭月生大咧咧的接受。

    「呵呵,子虛先生的丹藥果然神氣,朕如今渾身是勁,彷彿年輕了十幾年!」理宗並未問起蕭月生為何總不在府中,傳召不至,這些事情,皆可不究。

    「如此再好不過!……草民之幸也!」蕭月生點點頭,其坐姿非是以下對上的半坐,或者沾一個墩沿,也非正襟危坐,僅是輕鬆自如坐在那裡,端著貴妃送上的茶盞。甚是愜意。

    「涉入亦是如此,也覺那瓶丹藥靈效非凡,故讓朕在此處與先生相見,能讓她當面致謝。」理宗微瞇著眼睛,滿是笑意,帝王的威儀蕩然無存,此時的他。更像一個平常之人。

    「呵呵。」

    蕭月生放下繪著仕女圖的雪瓷茶盞,掃了一眼坐在理宗對面的賈貴妃,削肩秀頸。雪白無暇,高雅雍容的氣息撲面而至。他呵呵一笑,道:「貴妃看起來確實好多了!」

    賈貴妃嫣然一笑,淡雅屋內頓然一亮,其明艷之光,蕭月生亦大為驚訝。

    蕭月生亦是淡淡一笑,神態裕如,寵辱不驚,似是對賈貴妃的明艷沒有感覺,官家這麼著急的找自己來。必不是要對自己說多謝的。

    「不知先生……還有沒有這種神丹了?」理宗輕咳了一聲,努力裝出理直氣壯的表情,天下萬物,皆歸天子,他暗中對自己說道,只是這位子虛先生有一股特立獨行的神氣,難以當成自己的臣子。

    蕭月生心中暗暗一笑。表情卻是微微蹙眉,面露難色,沉吟了一番,苦笑道:「陛下見諒,山人所煉丹藥極少,實因藥材難求,那兩瓶已是傾盡山人所有!」

    「哦。沒有了!」理宗帝王心術精深,卻也忍不住面露失望。

    「不知先生需要哪些藥材?……陛下,宮裡御藥院什麼藥材沒有呀!」賈貴妃一直默默端坐,她不戴珠簾,以真面目見蕭月生,便已是逾越,又豈能多言,此時卻忍不住出聲提醒。

    理宗失望之色頓收,讚賞的看了賈貴妃一眼,撫掌笑道:「正是正是,需要何種藥材,自御藥院取便是!」

    蕭月生仍是面帶苦笑,搖了搖頭,道:「若是尋常藥材,山人便不會這般為難,如百年雪蓮,千年首烏,這等天材寶,即使是御藥院,怕也沒有!」

    「況且……」看了一眼熱切望著自己理宗與賈貴妃,蕭月生笑道:「況且丹藥也並非萬能,僅是服丹,強盛一時罷了,只能做為佐助手段,若想身體強健,更重要還是修煉。」

    「修煉?」理宗撫了撫頷下整齊的清須,搖頭苦笑:「修道需要靜下心思,朕一天到晚被國事纏身,又怎能專心於修煉?」

    隨之他又長長歎息一聲:「唉——!有時候,朕倒希望自己是一個平民百姓,可以無牽無掛一心向道,不理俗務,朕好是羨慕子虛先生啊——!」

    他發此感慨,倒有些違心,再遇到蕭月生以前,理宗對道士並不如祖上幾代那般癡迷,心底是不信的。

    「呵呵……,陛下若想成仙成聖,當是需要摒棄塵俗,專心致志,便若想強身健體,延長壽元,卻不必如此!」蕭月生將雪瓷茶盞端起,抬了抬眉毛,呵呵一笑。

    「只需每日花上一個時辰,靜心修煉,山人擔保陛下百歲可期!」蕭月生說得鄭重其事,其表情語氣令人不自覺的信服。

    「果真如此?」理宗頓然心動,雖整日聽臣子們萬歲萬歲的喊得歡暢,誰都知曉能活百歲,已是了不得的長壽。

    「山人豈敢犯欺君之罪?!」蕭月生瞇眼一笑。

    他也是逼不得已,雖說那些丹藥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但那畢竟是靈藥,給皇帝吃,還不如送於門下弟子們呢!

    想到就做,蕭月生馬上提出,要授一套心訣於陛下,只需按時修練,則身體會變得越來越強健。

    蕭月生亦下了些本錢,將一股元氣停駐於理宗丹田之內,彷彿結成內丹,令他能夠體會到暖融之氣感,渾身舒暢,由不得他不喜歡練氣。

    這套心訣是蕭月生臨時自創,純粹用以強身益腎,且修練時伴有佛家禪定時的自在歡愉之感,極易令人上癮。

    「陛下,此心訣修練簡單卻威力宏大,深得大道至簡之要,每天一個時辰,切不可多練,免得身體承受不住!」蕭月生殷殷叮囑,同時右手朝賈貴妃虛虛一按。

    賈貴妃膻中頓然一熱,一個氣團頓然形成,緩緩旋轉,彷彿海水之漩渦,一股熱流自氣團中衝出,自下而上,直衝眉際,接著穿過頭頂,沿後頸玉枕而下,過脊柱,透會陰,重新返回膻中,形成了一個小周天循環,若非她出聲不得,早就舒服得呻吟出聲。

    蕭月生臨行前對理宗笑道:「一個月後,山人再來探望陛下!」說罷,飄然離去。

    出了麗正門,他沿著御街往城外走,湛藍的天空,太陽高懸,陽光明媚,是難得的好天氣,陣陣油香味漂浮再街頭。

    沒用輕功,也未用瞬移神通,就是這般安步當車,緩緩而行,在人群中穿梭,令他感覺說不出的親切開心,離開人群太久,偶爾趕一番熱鬧,也是別有滋味。

    出了湧金門,再向西走,一座並不高峻的青山半坡之上,便是蕭月生的臨湖居所在。

    蕭月生正穿過山腳下的一片松林,踩著被松針鋪滿的小徑,傾聽著輕風掠過松枝時的微微嘯聲,心中一片寧靜。

    忽然間,他腳步一頓,蹙了蹙眉頭,抬頭上望,似能穿透松林,看到半上坡上的沒的情景。

    松林掩映的臨湖居外,通往別蘇道路兩旁的松樹林之中,寒光閃爍,若隱若現,十幾個人手執刀劍,蹲於松樹枝杈上,悄無聲息。

    「老大,這次算了吧?我這該死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一棵又直又高的松樹上,蹲著兩個執刀男子,一個約三十多歲,面皮微赤,脖頸粗壯有力,雙眼轉動之間,精芒閃動,隱隱帶著殺氣。

    身旁蹲著的男子也三十餘歲,面皮焦黃,彷彿從小到大,一直沒餵飽過肚子,身形微帶著佝僂,只是雙眼極是靈活,極似冰上琉璃球,一觸即動,剛才的話正是他所說,聲音壓得極低。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少他媽疑神疑鬼的!」那脖子粗壯的老大轉了下頭,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精芒突漲,賽過他手中之刀映出的寒光,令那面皮發黃之人心中一突,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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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165章 傳香
    那面皮焦黃之人不敢再勸,撫了下時而跳動的右眼皮,心中的不祥之感卻越發濃烈。

    只是看著老大的背影,他卻沒有開口的勇氣,自己雖然身為幫內的軍師,卻只能幫忙出出主意,一旦老大有了決定,他也只能閉嘴,正是憑著老大的這份果決與狠辣,趁著南山幫倒下的良機,令他們從兩個人漸漸發展成了一個五十多個人的幫派,每天能吃香的喝辣的,不再是幫派中最底層的打手。

    這座位於山坡上的別墅,雖然不知是誰的,但偶爾會有幾位極美的女子進去,當初他們混得不如意時,便常在山腳下的那邊樹林裡等候,能夠一飽眼福,看看那天仙般的美女,雖然自知不可能擁有她們,便就算看上一眼,也算是享受。

    如今他們的幫派已經初具規模,膽氣大壯,飽欲思欲淫,色心也是膨脹的厲害,只是其他女子,在他們眼中,無異於庸脂俗粉,只有那座別墅裡的美女,才是真正的美女!

    經過小心的探查,這座別墅極為神秘,根本無法接近,彷彿是海市蜃樓一般,一旦靠近,便會暈頭轉向,走來走去,總是走回原來的方,但色迷心竅,鬼使神差之下,警惕之心大減,他們便想到在半路上攔截,不靠近別墅,你就成了麼?!

    「我說老二,你別自己嚇自己,這裡從沒來過一個男人,都是些嬌小姐,那臨安四花嬌滴滴的樣子,能會武功麼?」脖子粗壯、面皮微赤的老大口氣略微和緩一些,語氣帶著安慰。

    身形微佝僂的老二搖了搖頭,他對於自己的直覺一直極為信任,很多次危險,便是憑著這種直覺,提前躲開,才能活到如今,否則,他們這種小幫派,在慘烈殘酷的臨安城幫派大戰中,早被吞掉了。

    「那關盼盼的武功應該不錯的!」他自手邊拽了根松針,掐一小段,送到嘴裡,醮了醮唾沫,按到右眼皮上,令它壓住眼皮,不再跳個不停,嘴裡輕聲說道,似是說給自己聽。

    「胡說,她那是舞蹈,不是武功!……據說她的劍舞得好看,可惜這一陣子,抱劍營竟然關門了,看不著她,嘿嘿……,等把她搶回去,定要好好的給咱們舞個痛快,不讓她穿衣裳,光著身子,嘿嘿……!」老大嘿然一笑,雙眼放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似乎關盼盼就在眼前。

    「啊!誰!」他笑容未斂,忽然牙齒劇痛,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聲音震天,在林中傳出極遠,驚起一片鳥飛驚鳴。

    眾人大驚,望向慘叫的老大,只見面色發青的他正捂著嘴巴,眼睛大睜,精芒閃爍,凶光四射,似是在搜索某物。

    「怎麼了,老大?」老二搖了搖頭,急忙問道。

    他的耳朵現在還在嗡嗡的響個不停,剛才那聲慘叫委實太過突然,聲音也太大了點兒。

    「有人!」面色微赤、脖子粗壯的老大拿開捂嘴的大手,狠狠說道。

    身旁的老二卻有些驚呆了,老大說話的嘴巴此時滿是鮮血,上下嘴唇被血染紅,有些嚇人,配以他略顯猙獰的凶相,帶著一股噬人的狠厲。

    「有人?」面色焦黃的老二一怔,忙站起身,護在老大面前,轉過身來觀望。

    他們蹲著的松樹位於路邊,若有人,也是在他們身後。

    松林寂寂,飛鳥已被驚走,除了穿林而過的微微風嘯聲,再沒有什麼聲音,太過安靜,仔細聽來,便有些森森。

    附近幾棵樹上,幫內兄弟們也站起來觀望,有人問道:「老大,什麼事?」

    「大家小心,有人!」老二忙高聲叫道,看老大鮮血淋漓的嘴,看來是牙齒受了傷。

    眾人登時緊張起來,有下的,趴在下查看,輕功好的,則跳起來望一望,卻唯見松林依舊,不見人影。

    「哪位高人大駕光臨?……在下福壽幫幫主李福元!」老大抹了一把嘴上的鮮血,面不改色的大聲叫道。

    唯有輕風穿林的微微嘯聲。

    「***,見鬼了!啊——!」李福元氣憤的大罵,隨即又發出一聲慘叫,聲音震天響,中氣十足,顯出了武功之不俗。

    他的大手又一次捂上了嘴巴,粗壯的脖子青筋凸起,如同幾條蚯蚓附在其上,微赤的臉龐此時微露驚駭。

    雖有防備,擋在他身前的老二仍舊被嚇得一哆嗦,實在是李福元叫得太摻人,他沒轉過身去看老大,而是張目四望,想要尋找出手之人。

    李福元捂嘴的手拿開,掌心上一灘鮮血中,似是兩顆牙齒。

    他也是在刀口上滾過來的硬漢子,斷牙之痛被其強忍住,打量著手掌心上的兩顆牙齒,便要扔到嘴裡,吞下肚子。

    他忽然頓了一下,另一隻拿劍的手將劍擱在樹枝上,摸了摸血淋淋的兩顆牙齒,捏起了其中的一顆。

    不像是牙齒啊,他將其在玄色短衫上擦了擦,想將血擦去,再細細觀察,卻發覺擦不乾淨,血已經浸了進去,他又掐了掐,指甲微一用力,是松籽!

    他一把按住身前正在東張西望的老二,低聲道:「老二,你看看!」

    老二目光依舊盯著周圍,頭卻慢慢往後轉,轉過身來,看了看李福元手掌上的東西,有些不解,「怎麼了,老大?」

    「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李福元將掌上的被鮮血浸過的松籽遞給老二,雙眼露出一絲恐懼。

    「就是它把我的牙打斷的!」李福元低頭在老二耳邊輕聲說道,嘴裡有些漏風的歎息一聲:「這下,我們有麻煩了!」

    老二點了點頭,將自己右眼上沾著的那一小段松針抹了下來,一顆松籽將老大的牙打斷,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總走夜路,難免會遇上鬼,這次遇到了傳說中的真正高手,吉凶難料啊——!

    「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在下等不敢打擾,馬上離開!」李福元精芒閃閃的眼睛轉了轉,高聲叫道,示弱的語氣令他東張西望的手下們大感驚詫。

    「想來就來,想走便走,你們以為這是什麼方?!」忽然響起的聲音彷彿一隻銀鈴在空中搖蕩,說不出的清脆悅耳,即使話中含著冷冷的煞氣,也無損於其動聽。

    聽到聲音,眾人忙想依音查其位置,卻發覺聲音飄忽,每一個字吐出之後,便換了一處方,好像說話之人無處不在,又好像是數個人依次吐出一個字,拼成了這句話。

    而最後兩個字,卻從清脆的銀鈴聲變成了震耳欲聾的銅鐘大呂,福壽幫眾人只覺耳朵似乎一下子被震破了,眼前發黑,似有金星閃爍,胸口悶得厲害,恨不能將五臟都吐出來。

    「卟卟卟」的幾聲,有幾個人自樹杈上落了下來,摔了個結結實實,好在松樹下面枯黃的松針鋪,鋪成厚厚的一層,免於摔下之人變得頭破血流,只是摔下來的人,卻早已昏迷了過去,無知無覺。

    在樹上呆著的老二頓時身體一軟,委頓下去,彷彿被抽去了骨頭般下滑,幸好身旁的老大眼前發黑,大手下意識的向前抓了一下,正好將其抓住,沒有摔到樹下。

    又是「卟卟卟」幾聲,卻是有幾個人各自嘴巴大張,噴出了一團血霧,五臟六腑已被震傷。

    李福元用力搖了搖老二,讓其清醒過來,老二對於他來說,便是大腦,他雖然膽小,卻可以看做謹慎,文心閣丫頭手打,他心細如髮、鬼點子層出不窮,硬是憑著種種手段,將只有兩個人的福壽幫變成了五十多人,關鍵時刻,自己的腦袋不夠用,還是需要他出主意。

    老二焦黃的面皮已變得漲紅,如喝醉了酒,被李福元搖了搖,掐了幾下人中,漸漸醒了過來。

    「不知在下有何得罪之處?」李福元看到老二漸漸清醒,忙大聲問道,以拖延時間,雖然聽出是年輕女子的聲音,但其聲音的威力,卻更令他戒懼。

    松林寂寂,無人回答。

    「唉——,好大的風啊!」老二長歎一聲,聲音極大,其耳朵仍感覺嗡嗡作響,沒有恢復,聲音便不自覺的加大。

    此時松枝微顫,微風輕拂,哪來什麼大風?

    「還請芳駕出來一見!」李福元會意的接著大聲嚷道。

    「咯咯,……不必白費心機了,就你們懷裡的那些迷藥,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嬌笑聲如同玉珠滾玉盤,清脆入骨,聲音彷彿自天空傳來,雖不似剛才的變換方向,卻仍舊無法尋出人來,其話之內容,頓令樹上仍清醒著的眾人身體一僵,有些駭然。

    他們豈能知曉,這位觀瀾山莊出身的少女,還未夠出門資格時,便在千寂館受過各種下三濫陰險手段的歷練,他們這些小小伎倆,實在有些班門弄斧了。

    他們更不知,此舉將她尚有幾分猶豫的殺心堅定了一下。

    「唉——!……算了,今兒我心情好,不與你們計較,快快滾蛋吧,免得我改了主意,將你們當作這些松樹的肥料!」

    他們能夠聽出說話之人是一位少女,有一股嬌憨的韻味,口氣卻有些嚇人,彷彿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兒。

    「走,走,快走!」老二唇角已有鮮血,是內臟受傷之故,此時顧不得別的,忙用力拉了拉老大的衣角,急聲催促。

    他即使再蠢,現在也知道惹了不該惹之人,怪不得這裡環境幽靜偏僻,只有女子出沒,卻依舊平安無事,臨安城那麼多人,豈能只有自己看到她們?!

    「那青山不改,綠……啊!」李福元倒驢不倒架,臨走不忘說幾句場面話,卻並未說完,只覺門牙一痛,文心閣丫頭手打,忍不住又是一聲慘叫,忙摀住了嘴巴,跳下樹來,急急跑動,其狀如喪家之犬,卻並未能看到,他們的身後,兩道金光一閃而逝,分別沒入他與老二的體內,而一心逃命的他們,卻毫無知覺。

    「若再靠近此處一步,下次可沒有這般運氣,定讓你們有來無回!」

    嬌叱聲在他們身後迴盪,令他們身體有些發晃,變得更加狼狽,那些後知後覺的幫眾紛紛跳下樹來,將跌在樹下昏迷不醒的人背起,十幾個人匆匆跑出松林,沿著松林夾徑的碎石小道下山而去,頭也不敢回一下,唯恐被殺人滅口。

    當他們已走得不見人影,山林寂靜下來時,自一隻樹冠上飄下一道曼妙的身影,一襲湖綠羅衫,身形嬌小玲瓏,杏眼桃腮,小巧的瓊鼻微翹,有一股狡黠精靈的韻致。

    她站在碎石小徑上,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皺著挺翹的瓊鼻,重重的哼了一聲,對他們淫猥之心痛恨之極。

    「呵呵……,小丫頭做的不錯呀!」隨著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道身影由無至有,漸漸顯現,彷彿晃動的湖面漸漸平靜,映於其上的景物亦漸漸清晰。

    「莊主!您來了呀——!」滿是狡黠之氣的少女登時眉開眼笑,淑女般的襝衽一禮,表情極是喜悅。

    現出身來的蕭月生虛虛一扶,臉上帶著溫煦的笑意,溫潤如玉般的目光令少女有些羞澀。

    「若來晚了,還真看不出小香發威呢!」蕭月生沿著碎石小徑舉步向前,瞥了一眼桃腮緋紅,容顏放光的蕭傳香,呵呵笑道。

    「哪有啊——!……只不過是幾個小毛賊,人家只是動動嘴,把他們嚇跑了嘛!」蕭傳香嘴角帶笑,絞著蔥白雪嫩的手指,扭了扭腰肢,聲音甜美嬌嗲,說不出的可愛。

    蕭月生仰頭呵呵一陣長笑,腳下未停,踩著碎石小徑,轉頭笑道:「果然不愧我觀瀾山莊的門下,……對!就是要謙虛!要近乎虛偽般的謙虛!哈哈哈哈……」

    蕭傳香也咯咯笑了起來,靈慧的圓眼瞇了起來,彷彿白晝的貓眼一般,眼波流轉間,動人心魄,她見到心目中神人一般的莊主這般親切,感覺說不出的開心,真像是做夢啊——!

    松林間被笑聲充滿,兩人步伐不疾不徐,蕭月生順便問起了她在這裡的生活。

    別看蕭傳香狡黠靈動,一副不懂事的青澀模樣,其實她已是自萬華館闖出來的天才人物,主修的是園林設計,因為臨安城的園林眾多,她便主動要求前來臨湖居工作,一面負責臨湖居的整理,一面繼續自己的研究。

    觀瀾山莊分疊濤館,千寂館和萬華館三館,循序而進,能進萬華館者,皆是天賦卓絕之輩,而觀瀾山莊弟子入門心法中,便有一門通慧訣,有增強智力,天啟心竅之功,大多數弟子都能夠進入萬華館。

    只是萬華館易進難出,設有四道天關,能夠破關而出者,寥寥無幾,而愈五年未能破關者,則只能離開。

    所以,萬華館,弟子們可以選擇是否進入,自知能力不足者,則不必費功夫。

    兩人邊走邊說,沿著碎石小徑一直走下去,終能走到臨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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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8:10 |只看該作者
    剛踏入臨湖居周圍的針式之中,便聽到琴聲琮琮,清澈如流水,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滋味,似是在隨意撥弄。

    「這定是曉蘭夫人正在撫琴呢!」蕭傳香咯咯一笑,轉身向前跑去,一溜煙兒的消失不見,顯然進去通傳蕭月生的到來。

    蕭月生嘿嘿一笑,身影一晃,轉瞬即逝,循琴音而去,出現在了臨湖居後花園之中。

    澄澈的荷池之上,一座水榭小亭曲廊蜿蜒,經過兩座八角小亭之後,是一座四角的飛簷翹角亭,彷彿一隻巨雕欲展翅凌雲狀,頗有幾分氣勢,名曰凌波亭。

    謝曉蘭、楊若男與臨安四花六人此時正在那座凌波亭內。

    亭內除了原本的玉石桌,旁邊又加了一張紫木書案,正被楊若男佔據,執筆行文,全神貫注,輕風自荷池上掠來,拂卻了她的鬢髮,也未能令她分神。

    琮琮的琴聲時不時的響起,伴著輕風,更增幾分閒逸,謝曉蘭正坐於玉石桌旁,一手持著一卷書,另一手下意識的撥弄著瑤琴。

    琴身玄色通幽,隱隱流轉著奇異的光澤,置於乳白的玉桌上,更顯得深沉神秘。

    臨安四花則坐於楊若男身後,各捧著一本手抄卷,讀得津津有味,不時露出或喜或笑的表情,四張如花似玉的臉上,表情豐富,令人無法轉開目光。

    「咯咯咯……有意思,真好笑!咯咯咯……」崔雪語清脆若黃鶯的笑聲由小至大,隨著清澈的池面傳至遠處。

    崔雪語一身月白羅衫,面白如雪,薄薄的絳唇翕合間,笑聲不絕,手中書卷捧在懷裡,身體前俯後仰,曲線誘人,笑得不亦樂乎!

    「怎麼了,雪語?!」氣度淡雅而又雍容的沈三娘蛾眉微蹙,看了一眼正執筆奮書的楊若男,怕擾了她的抄書。

    「大姐……,咯咯……,寫得太好笑了,……啊,太好笑了!咯咯咯咯……」崔雪語也發覺了沈三姐的不悅,盡力忍住笑,卻總也忍不住,雪白的面龐有些緋紅,極是嬌艷。

    「嘻嘻……有意思吧?」楊若男果然抬起頭來,轉過身,絕美的面龐露出嬉笑,問崔雪語。

    「是啊是啊,有意思極了!」崔雪語用力點了點頭,對沉下臉來的沈三娘吐了吐舌頭。

    「行了,若男,別走神!」正一手執卷一手調琴的謝曉蘭泉水般的目光瀉了過來,掃了楊若男一眼,淡淡說道,精緻絕美的臉上,卻滿是威嚴之氣,令楊若男不敢不從。

    她一直是楊若男的師父,教她琴技,如今又升格成了乾娘,自然更管得理直氣壯。

    楊若男也吐了吐舌頭,轉過身去,繼續自己的抄書生涯。

    她還未等寫上兩個字,忽然又是一串咯咯嬌笑聲響起,崔雪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用力忍著笑,卻偏偏忍不住,不敢去看眾人責備的臉。

    「是誰點了雪語的笑穴了吧?」顧冷琴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她星眸微閃,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忍得辛苦的崔雪語。

    沈三姐手中的書卷輕輕一擊,打中了正俯著身子趴在楊若男背後的崔雪語,哼道:「瘋丫頭,有什麼好笑的!」

    「咯咯……,不笑,不笑,不過……,姐夫這書寫的確實太好笑了!……咯咯咯咯……」崔雪語揮著玉手中緊握的書卷,文心閣丫頭手打,笑得嬌喘吁吁,忍得辛苦,看著讓人擔心是否會一口氣喘不上來,蹩了回去,緋紅從臉腮上傳至光滑如玉的頸間,極是誘人。

    「確實挺有意思的!……真想不到姐夫下筆這般詼諧有趣,不過,看起來,姐夫為人可是穩重得很吶!」關盼盼冷漠的眉宇間也泛著笑意,似是替崔雪語求情般的對沈三姐說道,又偷瞥了一眼仍在撫琴的謝曉蘭。

    「嘻嘻,穩重?……雪晴姨娘是在說乾爹麼?!」楊若男又忍不住轉過身來,醮著墨汁的毫筆仍握在玉手中,看了一眼謝曉蘭,見她並未瞪自己,便高興起來,嘻嘻笑道。

    「若男又想怎麼編排乾爹了?」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彷彿來自自己的心田,接著淡淡的身影漸漸清晰閃現,蕭月生帶著溫柔的笑容。

    他一襲寶藍長袍,腰間綴以碧綠的玉珮,以雪白絲滌為穗,雖說容貌平常,但自有一股溫潤和煦的氣度,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著塊與其腰間同色的玉珮,顯得灑脫飄逸。

    「乾爹——!」一身杏黃羅衫的楊若男忽的站起,絕美的玉臉滿是驚喜,朝蕭月生直撲了過去。

    蕭月生背在身後的右手倏然出手,大手握住了撲上來的楊若男的右手皓腕,雪白嬌嫩的玉手之中,醮著墨汁的毫筆有些發顫。

    「呵呵……楊若男,是不是想趁機使壞啊?!」蕭月生呵呵一笑,左手中玉珮倏然不見,將其毫筆小心拿下,輕輕放回紫木書案上的硯台中。

    「乾爹就會冤枉人家!」楊若男扭了扭纖細的腰肢,氣哼哼的嬌嗔,白了乾爹一眼,自然的嫵媚流露無遺。

    蕭月生聞著楊若男髮際的幽幽清香,搖了搖頭,這個小若男,將來定會令男人為之瘋狂,真是禍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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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0:59:0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夢殞 於 2011-8-13 21:00 編輯

第一部 神雕 第166章 花叢
    蕭月生轉頭望去,看到的卻是臨安四花尷尬與羞澀的神情,四花齊綻,目不暇接。

    上次她們剛與未來的姐夫見面,便喝醉了酒,還耍了耍酒瘋,事後想來,既覺尷尬,又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她們身為臨安城獨領風騷的四人,見多了男人的嘴臉,對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理解至深,心裡對男人都反感得很,卻偏偏在第一次見面時,竟能放心的喝醉,想起來,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呢。

    謝曉蘭放下書,停下手,淙淙的琴聲頓停,她站起來,精緻的玉臉上瑩光流轉,表情似羞似喜。

    見到蕭月生雖然心中喜悅無限,卻因幾個姐妹在旁,只好強抑心緒,有些靦腆輕輕喚了一聲:「大哥來了。」

    蕭月生掃了一眼亭內擺設,臨湖居內的紫籐軟椅全搬來了這裡,不由呵呵笑道:「你們倒是悠閒!」

    臨安四花更有些不好意思,急切之間,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站在那裡,手腳都覺得無處安放。

    不過,在旁人看來,亭內卻彷彿盛開著六株美麗的鮮花,各具風姿,競相開放,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乾爹——你這幾天又忙些什麼啊,都不來看我們!」楊若男眼珠一轉,偎到乾爹的胸前,搖了搖他的胳膊。

    「大夥兒別都站著,坐下說話。」

    蕭月生另一隻未被楊若男抱住的手向下按了按,示意眾人坐下,他也坐在楊若男原來的紫錦軟墊紫籐椅中,不過將紫籐椅轉了一下,令他面對的方向與眾女的目光成一百三十五度角。

    一手拿起了書案上的箋紙,迎著自水面吹過來的清風抖了抖,漫不經心的掃了兩眼,瞥了一下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楊若男,笑道:「沒長進!若男啊。你的字沒甚長進啊!」

    坐回玉石桌旁的謝曉蘭抿嘴一笑,見楊若男登時櫻唇鼓起,絕美的玉臉滿是不樂,不由白了他一道:「大哥也太過苛求,若男的字已經夠好的了!……再說,就這麼幾天,哪來什麼長進不長進的!」

    幾日未見,她雖有羞意。卻也忍不住洶湧的柔情蜜意,說話間透著嫵媚。

    蕭月生搖了搖頭,將紙箋放下,拿起兩塊白玉鎮台其中的一塊,將其壓住,免得被自水面吹來的涼風吹走。

    他瞪了一眼鼓著櫻桃般小嘴的楊若男,指著案上的紙箋,笑道:「用不用心,我還能看不出來?!……楊若男,這這是敷衍了事啊。嘿嘿,這幾篇,若讓你萍媽媽看了,定會再加罰你一倍!」

    坐於乾爹大腿上的楊若男立刻吐了吐舌頭。不再裝做生氣的模樣,忙拿起案上被白玉鎮台壓著的紙箋,仔細看了看,細白優美,如同雪瓷般的嘴角頓時耷拉了下來。

    心志專一,是學習時的基本準則,也是萍媽媽的最起碼要求,若做不到,可要受罰的。

    罰其抄書,既是一種手段。又是一種令楊若男學習的方法,自是不能令其手不應心,白白抄寫,所以完顏萍對其是否用心,要求的格外嚴格,一眼便能看出。

    坐於蕭月生身後,將其半圍繞的臨安四花見楊若男其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疼,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對她姨娘姨娘叫得親熱無比的若男,她們母性大發,疼愛得不得了,實在見不得她這般悶悶不樂。

    楊若男這般害怕她的萍媽媽,在她們的想像當中,完顏萍怕是一位精明幹練,粉臉帶煞的女子,想到將來去了嘉興城,真不知能不能相處得好啊!

    「小若男,你萍媽媽這般厲害麼?」關盼盼柔聲問道,黛眉間一片溫柔,與原來的冷漠大是迥異,聲音卻仍難免透著淡淡的清冷。

    「唉——萍媽媽平時可好了,如果她不檢查我的功課,就更好了!」楊若男有些喪氣的放下紙箋,一倒身,跌到乾爹的懷裡,歪著螓首,在他肩膀上悶悶回答。

    蕭月生沒有如往常般的推開她,任由她偎著自己,轉開話題,側身對沈三姐眾女溫和的道:「小三兒,你們這一陣子便住在這裡罷,城裡現在太亂!」

    氣質淡雅雍容的沈三姐頓時面紅耳赤,修長的秀頸也爬滿了紅雲,又羞又惱。

    這個稱呼委實有些不妥,還從未有人這般稱呼自己,何況,她還想著讓將來的丈夫這般叫自己,沒想到卻從這位未來的姐夫嘴中吐出,她豈能安之若素?!

    「真的那麼亂麼,姐夫?」關盼盼瞅了粉面通紅的沈三姐一眼,修長的玉頸探了探,讓他不必扭身便能看到自己。

    她似有些不太相信,畢竟這裡是天子腳下,戒備森嚴,那些禁軍可不是擺設。

    蕭月生轉過頭,衝著遠處剛轉過花叢,想要走過來的蕭傳香擺了擺手,蕭傳香會意,便轉身往回走,沒有過來。

    「亂!真的很亂!」

    蕭月生面色鄭重,絲毫不像開玩笑的神色,見到關盼盼躲閃著自己的目光,面頰緋紅,心中不由大樂。

    臉上神情仍舊嚴肅,緩緩說道:「且不說城裡,便是出了臨湖居,便不安全……剛才我來的路上,在山下那邊松樹林裡,遇到一幫埋伏的人馬,唉——!……個個人高馬大,四肢發達,彪悍兇猛,嚇人得很吶!」

    「他們在幹嘛?」面頰雪白、下巴尖巧,顯得嬌俏玲瓏的崔雪語不由鶯鶯的瀝聲問道。

    蕭月生見眾女皆目露探詢之色,便緩緩說道:「他們打的是你們的主意,見到你們幾個弱女子,便起了歹心,卻又闖不進這裡,便在山下等著你們!」

    「啊!……可惡!」崔雪語捂嘴輕叫一聲,恨恨的一拍籐椅的扶手,隨即縮手輕叫了一聲,卻是雪白小巧的手掌禁不得籐椅扶手的堅硬,敗下陣來,疼得很。

    眾女卻沒有取笑的心情,嬌美的容顏皆冷沉下來,心中禁不住泛起噁心與陰寒之感。

    自己四個人,僅有沈三姐與關盼盼略通武功,卻也僅僅是花拳繡腿。若真的遇到了一幫子大男人,根本毫無反抗之力,落到了他們的手中,其下場……唉,想想就心寒,胃中忍不住有些嘔吐之意。

    見她們玉臉都變了顏色。蕭月生並未安撫,畢竟需要讓她們知曉世間的殘酷,方能珍惜眼前的美好。

    「哼,這幫壞人,定是讓乾爹給收拾了吧?!」楊若男自乾爹的懷中離開,坐到書案旁與書案同樣顏色的欄杆上,光滑雪嫩的臉上滿是憤憤之意。

    她知道適可而止,雖然捨不得離開乾爹溫暖的胸膛與好聞的氣味,為了一直能夠賴在他懷裡,便不能纏得太厲害。要不,待會兒乾爹定會推開自己,讓自己傷心。

    「嗯,他們倒不敢再來。不過……臨安城如今是幫派林立。亡命之徒遍,即使是禁軍出動,一時也難以平息……難免還會有人竄出來,畢竟你們的容貌是個男人都會為之發狂!」蕭月生繼續施壓,目光如刃般掃過眾女,想令她們更加認識到危險。

    「不用怕!……沈姨娘、雪晴姨娘、冷琴姨娘、雪語姨娘,不用怕。有我保護你們呢!」坐於欄杆上、踢著乳白色鹿皮小蠻靴的楊若男拍拍已是挺拔高聳的胸脯,大聲嚷道,嗓音輕鬆明快,秀挺的玉頸高仰,做睥睨狀。

    「大、言、不、慚!」蕭月生掃了她一眼,淡淡的吐出四個字,一個個字崩出,吐字清晰,面帶不屑。

    眾女看到楊若男耍寶的模樣,陰冷的心情稍微暖和了一些,臉上不再那般沉肅。

    「怎麼,乾爹,我的武功不夠高麼?……打他們,那還不跟踩幾隻螞蟻似的?!」

    楊若男有些不服氣的嬌哼,一掠被荷花池上吹來輕風所弄下來的一縷青絲,編貝般玉齒咬了咬。不屑道:「……再說,螞蟻沒惹我,我不好意思踩它們,對那些壞人,我可不客氣!」

    「若男,那些人可不會跟你比武功,各種陰謀詭計,防不勝防的……千萬不要以為武功好,就什麼也不怕了!」一直默默不語、羞澀的紅雲未曾褪下的謝曉蘭輕柔說道。

    諸女之中,論及武林經歷,當推謝曉蘭為尊,遍歷追殺而倖存,其緣由,一者靈鷲宮的武功高明,舉世罕有能及,再者便是她心思細密,小心謹慎,幾乎是如履薄冰的對待一切,若非有嘉興城這般武林人的禁,她即使沒被慕容業殺死,也會心力衰竭而亡。

    「夫人之話,至理名言!」蕭月生目露讚許之色,大聲誇獎,頓令謝曉蘭紅雲再起,玉臉上如同遮了層紅布,成了塊紅玉。

    「若男如今未受過專門的訓練,還不足以行走武林,不過有曉蘭在這裡,你們倒也不必太憂心……況且,臨湖居周圍有陣法保護,外人無法靠近。」

    蕭月生覺得已給她們足夠的壓力,便開始緩解,對於頗諳心理學的他來說,這種一緊一鬆的手段,僅是隨手拈來罷了。

    楊若男未再強辯,乾爹說的正經話,都是正確的,這是楊若男根深蒂固的觀念,她是見姨娘她們被嚇壞了,逗逗樂子,讓她們放鬆一下罷了,有乾爹在,她們自是不會有事。

    「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臨安城這麼亂……實在反常!」謝曉蘭並非一無所知的稚鳥,自然知道這種情況極為不平常。

    「嗯,怕是有人在幕後推動吧。」

    蕭月生隨口答道,一邊探身拿起書案左上角放著的一個牛皮紙包,裡面裝著一些香餅的碎屑,他抓了一把,揮手一甩,向亭外灑去,舉止有股說不清的灑脫氣度。

    餅屑漫天落下處,頓時清澄的池面出現一團紅影,是那些池中悠然的錦鯉們開始逐食。

    「那大哥也不管管?」謝曉蘭問。

    蕭月生不由笑了笑,謝曉蘭的語氣,彷彿天下是他的一般,有些高估自己了吧。

    「管?……嗯,等等再說吧。」蕭月生又甩了一把香餅屑,看著越來越多的錦鯉在亭下的水中爭搶,笑道:「現在的臨安城便如這魚食,而那些人,便是鯉魚。有了魚食出現。又怎能不爭搶?」

    關於臨安城內的觀瀾山莊弟子,謝曉蘭並不知曉,蕭月生也未說,她已經見過了太多的陰暗,不想再讓她見到,呵花護草,賞花踏青。安逸舒適,才是蕭月生想給她的生活。

    楊若男跳過來。自蕭月生手中的紙包中抓了一把香餅屑,趴到欄杆上,一小撮一小撮往下扔,興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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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3 21:02:44 |只看該作者
   「大哥,我把你送我的玉簪轉送給雪晴她們,成不成?」謝曉蘭聲放低,有些遲疑的商量。

    蕭月生抓了一把香餅屑,正要揚出去的右手頓了頓。似是微不可察。接著揚手甩臂,漫天而灑,嘴裡呵呵笑了一聲。令謝曉蘭不由玉臉一紅,似是不敢去看他。

    蕭月生種種神通加身,思維之銳之疾,之深之廣,遠非常人能夠想像,此時一聽謝曉蘭之語,其心思便已被他看得通透。

    「你倒真是個好姐姐!」箭月生哼了一聲,似是生氣,說的是諷刺之語。

    但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縈於心中的謝曉蘭卻知道他並未真的生氣,只是裝裝樣子罷了,隱隱中還帶著兩分笑意,心懷大放,不由大鬆了口氣。

    關盼盼四人還有些懵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未來的姐夫,不明白這二人打的是什麼啞迷。

    關盼盼看了一眼謝曉蘭如雲鬢髮上的玉簪,冷漠的玉臉泛起一抹微笑,格外動人。

    她聲音明快的笑道:「這些首飾之類的,小妹可一點兒也不缺。反而嫌多,要戴的時候,得挑來挑去,很麻煩,姐姐可不要再給小妹添難了!」

    謝曉蘭側過頭,星眸狠狠瞪了她一眼,讓關盼盼更是莫名其妙。

    蕭月生又是呵呵一笑,將牛皮紙包放回書案上,轉過頭來,對雙眸清澄卻微閃迷茫之色的關盼盼笑道:「你若不收,可是辜負你姐姐的一片苦心了!」

    「好罷!」蕭月生似是在咬牙切齒,手中忽然出現四隻紫光幽幽的玉鐲,似有流光在其中轉動,瞥了謝曉蘭一眼,笑道:「我這個當姐夫的不能太小氣,這是四隻玉鐲,勉強湊合,尚能入眼,你們每人一隻,戴著玩吧。」

    「你先收著,等有空再跟她們說說怎麼戴。」

    蕭月生將四隻玉鐲輕輕一拋,連成一串,如飛環套月,輕輕落到謝曉蘭的瑤琴旁,玉鐲的顏色與琴身倒有幾分相似,幽幽紫光流轉,卻又都是那般內斂與深沉。

    謝曉蘭抿著嘴,忍住心頭喜悅,用力點了點頭,心中著實感激,知道他平日裡是個吝嗇之人,這次卻能這麼大方,實在是難得。

    臨安四花有些驚奇的看著並排放在一起的幽紫玉鐲,她們眼力高明,一看既知並非俗物,不由有些失笑,這種東西,對於身家豐厚的她們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見到了她們眼中的微笑,蕭月生也不多說,只是呵呵一笑,暗中以通心術在謝曉蘭腦海中輕輕一哼:「心裡想什麼,要與為夫直說,可不許再這般繞彎子!」

    謝曉蘭對腦海中的聲音並未驚異,微微點頭,心中頗是愧疚,感覺不應與丈夫這般小心翼翼。

    她對丈夫太過深愛,難免患得患失,行事便萬分小心,知道他不是什麼大方之人,為自己送出四隻玉鐲,定是肉疼得緊!

    蕭月生自是看到了她清澈星眸中的歉意,未再多說,一揮手,對楊若男道:「若男,去拿漁竿過來,咱們來比比釣魚!」

    「好啊好啊!」楊若男兩隻玉手用力一拍,登時笑著跳了起來,乳白的小蠻靴輕輕一點欄杆,直接掠過清澄如鏡的池面,杏黃的衣裾飄飄,直接落至池邊,輕盈如羽,飄飄落,再一騰起,已沒至花叢之中,如一隻蝴蝶般,翩翩飛去尋找漁桿了,生怕乾爹反悔似的。

    幾乎是眨眼之間,楊若男便扛著兩隻比她還長的漁竿,凌波而行,輕盈的飄飄而來,來至蕭月生跟前。

    「你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必管我!」蕭月生接過楊若男遞過來的漁竿,轉身看了臨安四花一眼,溫和的笑道。

    四張如花笑靨紛紛綻放,令人有目眩神迷之感,不過蕭月生見多了這般群花競艷之景,倒並未失神。

    他自紫籐椅上離開,來至紫漆欄杆旁,與幽幽清香、秀髮微拂、衣裾款款的楊若男並排坐於欄杆上,輕輕一抖,細如柳枝般的竿梢輕跳,將漁線高高拋了出去。

    兩人的魚鉤皆呈暗黑,彷彿被木炭染了一般,且全是直的,並未彎成勾狀,更沒有附於其上魚餌,只是光禿禿拋出去,這便是最省事的釣魚之法,謂之「蕭氏釣魚法」。

    「乾爹,若你輸了怎麼辦?」楊若男也將漁線甩了出去,嬌軀筆直,姿勢極為正規,她扭頭問蕭月生。

    「……學狗叫?」蕭月生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玩的了,便用最簡單的辦法。

    「不行不行。學狗叫太容易了!……嗯……,學蛐蛐叫吧?這個比較難!」楊若男歪頭想了想,嘻嘻笑道,玉臉帶著不懷好意的神情,似是要看乾爹怎樣出醜。

    「就這麼定了!……我卻記不得了,蛐蛐到底怎麼叫的?」蕭月生用力點了點頭,然後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想了想,搖頭問道。

    「哼哼,少來!……想耍我啊,沒門!」楊若男皺了皺瓊鼻,嬌哼了一聲,並未上當,瞥向乾爹的目光極是不屑。

    她本就冰雪聰明,又上過不少乾爹的當,自是越發敏銳,對乾爹的手段見微知著,能提防個八九分。

    「呵呵……你必也不會蛐蛐叫,若你輸了,叫得不像,可要挨罰的!」蕭月生臉皮極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手中紫竹漁竿安穩不動,臉上溫暖的笑容依舊。

    「要不,乾爹你給若男示範一下吧?!」楊若男嘻嘻笑道。

    「待你輸了再說!」蕭月生哼了一聲。

    一輪交鋒結束,兩人各自轉過頭去,看著微波粼粼的池面,等待願上鉤者,在身後五女似笑未笑的目光中,兩人老老實實的釣魚,不再動歪心思。

    「對了,小三兒,雪晴,若你們有時間,便想想自己想要什麼樣的樓閣……待將來你們去了嘉興城,姐夫我給你們建一座樓!」

    蕭月生看了一陣兒動也不動的漁線,又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淡淡的溫煦,似是輕描淡寫的對眾女說話。

    今日索性大方個夠,大出血一把,他暗自狠了狠心,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狠一點兒!

    其實是他發覺謝曉蘭對這幾個姐妹的感情頗是深厚,便堅定了讓她們陪謝曉蘭的心思,畢竟多幾個朋友,可以聊天解悶,再說他已品鑒出,這幾四位女子皆非俗氣之人,稟性不凡,值得相交。

    「不用姐夫破費了吧!」關盼盼忙道,建一座樓可不是小數目。

    「你們只管想怎麼建吧,其餘的不必操心,待你們去嘉興城,看看究竟是在嘉興城住,還是在桃花島居住,任由你們選!」蕭月生頭也未回,朝後擺了擺大手,滿是霸氣。

    沈三姐四人對於男人們的大方有種本能的警惕,不過蕭月生氣質溫煦,又身份獨特,她們很容易的便對其生親近之感,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謝曉蘭,便未再拒絕。

    她們身家俱是豐厚無比,將來真的建完樓,將所費錢銀返還給謝姐姐便是!

    「嘻嘻,姨娘你們可以找傳香姐姐幫忙哦,她設計的樓閣,可漂亮了!」楊若男也忍不住轉回身說話,眨著明亮動人的大眼,笑嘻嘻的表情。

    迎著微拂的涼風,濕潤中透著清爽,蕭月生與楊若男並肩坐於兩隻錦墩上,將兩柄紫竹漁竿搭於紫漆欄杆上,悠悠的望著波光粼粼的池面。

    謝曉蘭的琴聲悠悠響起,淙淙如深山中的小泉流淌。

    蕭月生心中想的卻是臨安城內的幫派紛爭。

    臨安城之重要,毋須多言,如果把大宋比做人的身體,那臨安城便是這具身體的大腦。

    如今的形勢,已有失控之兆,廝殺得太過激烈,恐怕臨安府尹現在正頭疼得要命吧,可以想見,他未來仕途從此黯淡無光,御史台的參劾折子怕早已遞到了龍案上。

    蕭月生本想待機而動,可如今的形勢,卻已脫開了他的掌控,暗中扶植的幫派雖然戰力非凡,且一直寂然不動,養精蓄銳,以求一擊必殺,但現在並無一擊必殺之時機,並且已經錯過了這種機會。

    唉,自己的心還是太軟吶,若是當初行雷霆手段,以風捲殘雲、狂風驟雨之威震懾眾人,迅速成為第二個南山幫,便不會有如今尾大不掉的場面。

    在日臻瘋狂的氣氛下,殺戮只會令他們更瘋狂,卻無法震懾住他們,若再次發出隱殺令,怕也於事無濟,只會使局勢更加混亂。

    天下間聰明人多的是,如同自己般背後操縱者也多的是,這些小幫派背後,大多隱藏著大幫派,小小的臨安城,便是天下間眾多大幫大派的角力場啊。

    蕭月生揉了揉眉心,有些舉棋不定,他對於權力,既不癡迷,也不抗拒,對其威力,卻頗有認識。

    「哈哈,一條嘍!」楊若男嬌脆的聲音忽然響起,猛的自錦墩上站起,陡拉紫竹細竿,細如柳枝的尖梢輕輕一挑,一條錦鯉在夕陽下高高躍起,如同鯉魚躍龍門,劃出一道嬌艷的弧線,又落回水中,水花僅是濺起。

    她轉過頭,得意的笑,容光若雪,明艷不可方物。

    嬌脆的笑聲、嬌美的笑容,將蕭月生自有些沉重的思緒中脫開,他舒緩神色,甩了甩頭,不去看她,喃喃道:「一條而已,不值一提!」

    楊若男重新坐了下來,清香幽幽,斜睨了他一眼,輕輕哼了句:「這便是嫉妒啊!」

    蕭月生轉過頭去,不去看她得意的模樣,繼續想自己的心思。

    刀劍無眼,自己的弟子們金貴得很,不能跟他們那些人比,如同珠玉與爛瓦,不能去輕易硬撞。

    唉,說不得,便得來一招瞞天過海了!他們也不要怪自己心狠,讓這些武林人物終日廝殺,還不弄得天下大亂了?!

    「起——!」他心中一定,心思方才回到魚鉤上,自玄鐵魚鉤上縈繞的縷縷元氣傳來感應,體內元氣一動,一股吸力瞬間傳至直直的魚鉤上,輕輕一提,彈性極佳的紫竹梢一曲,漁線向上,一條紅光閃爍的錦鯉猛的鑽出水面,在天空劃了道彩虹般的弧線,鑽回池中,波瀾不驚,唯有「咚」的一聲輕響。

    「就是這麼容易!」蕭月生搖了搖頭,感歎了一聲,故意不去看楊若男。

    楊若男瞪了乾爹一眼,閉上了清澈如泉的雙眸,不讓自己的餘光見到他得意的模樣。

    身後的眾女忍著笑聲,面露微笑,在快要墜山的殘陽中,皆身披了一身霞衣,嬌艷欲滴,讓人恨不能輕掬一捧嬌艷,以嘴唇去體會其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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