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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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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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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69章 鏡月
    到了林間的小路,五輛裝著酒壇的推車便被棄之一旁,他們腰間或背後的刀劍皆離鞘而出,一時間寒光閃爍,肅殺這氣噴涌而出。

    十內人組成一個圓形的守勢陣,沿著碎石小徑緩緩而行,或側步,或退步,或前行,每人各負責觀望一個方位,上下左右四方,毫無遺漏,以他們的功力,即使一只蚊子也難飛入。

    周圍越發安靜,雖是放輕腳步,落腳的聲音仍顯得格外響亮,幽靜的松林夾著小徑,仿佛通往深不可測的危險,涌動著莫名的壓力,令他們握劍或持刀的手不自覺的冒出細汗,他們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哥,我閃好象太過小心了!”沉默的眾人當中,忽然響起一聲沙啞的嘀咕。

    聲音雖小,似在竊竊私語,安靜的周圍卻令武功高明的眾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都望了一眼圓陣中心之人,隨即馬上轉回頭,繼續小心的觀察四周。

    圓陣中心之人身材魁梧,骨格寬大,鼻眼深,堅毅勇猛,隱隱帶著霸氣。

    他大眼中精芒一閃,目光緩緩掠過眾人的臉龐,如利刃劃空,冷哼聲,狠狠道︰“宋人有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鶴使他們的武功比我們高明得不知凡幾,他們況且都載在這里,我們豈能大意?!想要命的話,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以沙啞的聲音說的這番駁斥之語頓令眾人心頭一緊,忙強自振奮精神,更加小心觀察,每一個落在上的松果都不放過,他們雖然做了拼死之準備,但有一線生機。自是不會放過。

    “咦,怎麼起霧了?!”這十幾人結成圓陣走了二十幾步,忽然有人驚慌的叫了一聲。

    “停!”圓陣中央的高大男子一抬手,諸人頓時腳步一頓,圓陣絲未變。令行禁止,如臂合指,直如一人般利落。

    听到提醒,他們可驀然發覺,周圍確實已不知不覺的出現了霧氣,霧氣若有若無,薄如輕紗縵帳。若非細心,根本無法察覺。

    此時是正午時分。竟有霧出現,不言而喻,定有古怪!陣中心那人堅毅的臉上頓布滿沉重之色。

    若是有人此時站在他們不遠處觀看,定會發覺,他們四周根本就沒有什麼霧氣,仿佛是他們的幻覺。

    “大哥。霧中會不會有毒?”有人小心的問。

    那高大男子搖了搖頭,沉緩的道︰“若是有毒,我們早就著了道了!大家小心,不可撞自離陣,一定要在一起!”

    “是!”眾人齊聲低喝,聲音堅定,並未呈軟弱像。

    他們畢竟是薩頂教中的精英弟子,心志堅定不俗。並非土雞瓦狗般一觸即潰。

    已無退路,他們提高警惕,提步緩緩繼續向前,有薄霧的籠罩,仿佛害羞的少女戴了一層面紗,透著無限的神秘,即使他們功力深厚。依舊無法穿透隱隱約約的薄霧看清遠處。

    “慢!”圓陣中心的高大男子再次抬手,將眾人止住腳步。

    “外圍的人彼此挽手,不論如何,不能擅自松手!”他能夠成為精英中的領袖,自然非是庸人,看到無法看透的薄霧,便想到了各個擊破之法,于是提前預防。

    其余諸人奉行無違,最外圍之人將手中刀或劍紛紛歸鞘,彼此手挽手,真正成為了一個圓陣,只要他們不松開手,陣中之人,便無虞會迷失走散。

    隨著他們的漸漸深入,原本若有若無的薄霧漸漸變濃,似是由一層輕紗變成了兩層,周圍能夠見到的距離更短,僅有十來步遠。

    臨湖居內,眾女剛吃完了美味難言的午膳,紛紛舉步來到後花園,到花叢中漫步。

    燻間繚繞著陣陣的幽香,漫步于竟相開放、爭奇斗艷的花海,心情便自然的放松下來,她們談天說,不時發出陣陣悅耳的笑聲,嬌顏如花,卻比花更加美麗幾分。

    即使是清冷的張清雲,也是笑意宴宴,外人觀之,定會目瞪口呆,難以相信這便是清冷孤傲的清微神劍。

    幾女分成了兩拔,謝曉蘭、張清雲、臨安四花中的沈三姐、關盼盼、顧冷琴幾人成一伙,楊若男、郭襄、崔雪語與段紫煙秦思瑩師姐妹另成一伙,各自說笑,分別在花園中的兩處。

    說笑時,謝曉蘭特意避開蕭月生不談,雖然不知他是如何說服了張清雲,但怕她听到心上人的名字時,清冷如玉的臉龐上會露出一抹不自然,便知道怒氣未消,還是不提為妙。

    “夫人,外面有人!”蕭傳香一身杏黃羅衫,窈窕婀娜的身段盡顯無遺,腳下鹿皮靴輕盈若虛,飄飄而至謝曉蘭身邊,輕聲稟告。

    她若不想被別人听到,可以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但如此一來,便會令其余諸女有隔閡之感,既然所稟之事並非秘密,她輕聲細語,純是禮貌,不打擾她們罷了,其余人也听得清晰無比。

    “有人?難道是薩頂教的?”謝曉蘭一怔,隨即省然,螓首輕側,精致如瓷的臉上笑容斂起,輕聲問道。

    一身杏黃羅衫的蕭傳香臉龐嬌美無瑕,秀雅絕倫,聞言輕輕點頭︰“現在還未曾確定,但也八九不離十罷!”

    “那我們就去看看,不要緊吧?”她剛說出要出去看看,忽然想起了心上人的囑咐,不由有些猶豫。

    “謝妹妹,是薩頂教的人找上門了?!”正在與顧冷琴探討著撫琴之技的張清雲忽然揚聲問道,語氣溫和,仿佛由薄冰化為了清水。

    “嗯,果不出大哥所料!”謝曉蘭輕點了點尖俏的下巴,星眸中閃過一抹溫柔的神色,卻一閃即逝,她在人們面前盡量保持矜持。

    “那怎麼辦?”張清雲強抑自己內心的波動,淡淡的笑問。

    蕭傳香在謝曉蘭回答之前搶先說道︰“夫人,咱們去凌波亭說話吧,到那里能夠看到外面的情形。”

    “那好!”謝曉蘭雖然住在這里有一段時間。但仍未完全摸透這里處處蘊藏的玄妙,比之一直在這里的蕭傳香遜色不少,自是听她的建議。

    沈三姐、閆盼盼與顧冷琴三人也隨她們而動,素手提裾,盈盈裊裊的踏上荷花池上的廊橋。

    “到凌波亭能看到外面的情景,莫不是要站在亭子上面觀看?”關盼盼雖然帶著笑意,仍難化去黛眉間的冷漠。明眸顧盼間,偶爾閃著淡淡的幽怨。眉梢之際,隱隱出現淒苦的風情。

    張清雲如同踩著浮雲般盈盈而行,聞言抿嘴微笑,回頭答道︰“若是那樣,自會去觀湖亭了。”

    彩衣雲鬢,香風陣陣。她們風姿各自獨具,無一不動人心魄,令人目眩神迷,惜乎無人欣賞,很快便已踏進了凌波亭。

    “夫人,大家先等一下,容我布置一番。”正要駕輕就熟的坐到玉桌旁,蕭傳香忽然伸出修長的玉手,將眾女阻住。

    眾女挽裙而坐動作頓住,紛紛望向蕭傳香秀雅絕倫的面龐,秋水般目光中露出探詢之意。

    站在玉桌旁的蕭傳香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釋,只是輕輕擊了一下玉桌。

    “叮”的一聲清鳴響起,如同敲擊玉磐所發之音。

    眾女只覺溫潤光滑的玉桌陡然亮了一下,似是往里面注入了一些清泉。在其中緩緩的流動,隨即一只手掌印隱隱約約的出現在玉桌中,似是自內向外的涌現,令她們看得目不轉楮。

    蕭傳香杏黃的身影一閃,剎那間已到了相對的位置,輕飄飄一掌再次擊向玉桌,隨即響起“叮”的清鳴,再次隱隱出現一只修長的手掌印,與她的手一般無二,黯然是她的掌印。

    她的身形仿佛化為一股輕煙,繞著玉桌轉動,眨眼之間,如此這般情形共出現了八次,八只一模一樣的手掌印相繼清晰的浮現,位置與伏羲八卦一般無二。

    隨著最後一只掌印的出現,原本隱隱約約的掌印倏然一亮,光芒大放,近乎耀眼,隨即一斂,掌印消失無痕。

    光芒消散之後,凌波亭內,她們一直使用的玉桌已完全變了一幅模樣,不再是溫潤的玉桌,更像是一只澄澈湖面般的鏡子,明亮異常,光可鑒人。

    蕭傳香站在玉桌前,輕捋了捋晶瑩圓潤的耳邊垂下的一縷秀發,轉頭對有些目瞪口呆的謝曉蘭她們溫婉一笑︰“夫人,成了!”

    “這是?”謝曉蘭蔥白修長的玉指伸出,指了指光可鑒人的玉桌,面露驚奇與疑惑之色。

    “外面來的人若僅是三兩個,我們可以直接出去看看,但人多了,小心行事,最好還是不要出去。”蕭傳香柔婉的聲音娓娓響起,為眾人解惑答疑。

    話音剛落,她忽然妙目微闔,右手蔥白玉指捏成劍訣,輕貼于神堂,兩息之後,妙目倏然陡張,神光頓射,令目不轉楮的望著她的眾女不得不急忙閉眼,即使如此,仍難免感覺眼珠如被針扎,不由自主的潸然淚下。

    “現!”蕭傳香清叱一聲,令她們又睜開了明眸。

    光可鑒人的玉桌上,現在真的出現了人影,令她們不由的明眸大張,驚詫不已,望向神采飛揚的蕭傳香。

    “這是莊主傳授的法術,可以察看整個臨湖居方圓十里的第一處方!”蕭傳香指了指玉桌,桌面上此時呈現的,便是闖入臨湖居外圍的那十幾個人。

    蕭傳香能自萬華館中出來,一身武功自是極高,只是平日里深自收斂,令人難測,此時施展完鏡月術,精氣一時間未完全收斂,頓令她變得光芒四射,似乎周身每一寸肌膚都放著毫光,容光之盛,令周圍變了明亮幾分。

    眾女雖驚異于她的容光逼人,但更驚奇玉桌上的異狀,不由圍了上來,靠近玉桌,仔細觀看著桌面上呈現的影像,玉臉上滿是驚奇贊嘆之色,還不時伸出玉手摸了摸。

    “這便是那些闖進來的人?”謝曉蘭指著玉桌上顯現的那十幾個結成圓陣的男子,轉頭望向蕭傳香。

    她們對于蕭月生的神通莫測已有承受力,驚奇贊嘆了幾下,便不再去想如何做到的,而是觀注起了畫面中的人影。

    “張掌門,人看,那幾個人不像是中原人。”謝曉蘭一眼看到了夾在人群中的那些異域男子,指著他們對張清雲說道。

    玉桌上顯現的人影清晰無比,與站在兩步遠處觀看無異,他們臉上的緊張神情毫無遺漏的呈現。

    “果然是薩頂教的人!”張清雲入鬢的修眉微豎,清冷的氣質再次籠罩其身,令周圍的諸女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既然確定是他們,那也就不必再留情了!”蕭傳香點點頭,輕措淡寫的說道,此時的她,又恢復了原本的秀雅,逼人的容光已完全收斂。

    “那你想如何做?”謝曉蘭倒有些好奇,對于這個觀瀾山莊的門下,她並不如何了解,只覺深不可測。

    “殺了便是!”蕭傳香輕捋了一下鬢旁再次垂下的一縷秀發,望著玉桌上的影像,漫不經心的淡然回答。

    謝曉蘭望了望諸人,沈三姐她們三人雖見過不少大場面,閱人無數,洞悉人性薄涼,卻並未真正殺過人,美麗的臉龐露出幾分不忍,其余之人,卻波瀾不驚,似乎僅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謝曉蘭不由苦笑,她雖殺過不少人,但那些皆是索她性命之人,不是他們死,便是自己死,毫無轉寰的余。

    如今的情形卻又不同,他們陷入陣中,根本無法威脅到自己,心不由變得軟了起來,有些不忍。

    猶豫了一下,謝曉蘭還是開口,緩緩說道︰“不如,將他們制住,交由大哥回來處置吧。”

    “嗯,也好。”蕭傳香毫不猶豫的答應,令謝曉蘭大舒了口氣。

    “若只是想制住他們,就不必再次啟動陣法,莊外的陣法足以令他們昏迷。”蕭傳香指著影像中漸漸慌亂驚恐的薩頂教眾人,對謝曉蘭這個未來的夫人解釋道。

    臨湖居外圍的陣法未啟動時,僅是困與隱,與尋常的陣法無異,但若啟動開來,則是威力無窮,甚至能夠引來雷電,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玉桌上,薩頂教的眾人的臉上的驚恐越來越深,到了後來,已是面容扭曲,本是挽著手的幾人再也顧不得別的,與眾人一起,或直接昏迷過去,或以頭撞,或抱頭痛苦,或慘叫連連。

    她們自玉桌上雖听不到他們的嚎叫,陣法的作用,外面的聲音也傳不進來,卻能自嘴形與面容判斷出其聲嘶力竭。

    “他們太弱了,怕是第一重陣式也過不了!”蕭傳香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頗有怒其不爭之態。

    這第一重陣式是心魔陣,威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使是心志堅固的修道或修佛之人,對心魔亦是應付吃力,況且是尋常武林中人。

    五大鶴使的一去不回,臨湖居紛紛揚揚的傳說,令這一幫人太過緊張,心魔入侵之下,多數人腦海中呈現的是自己被殺死的情景,很多人直接昏迷過去。

    這一幫十幾人,全軍覆沒,盡皆倒下,即使能夠苦苦抵抗者,在蕭傳香出現後,尚未看清人影,便已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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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0章 關竅
    臨安城那邊是陰天,襄陽府卻是陽光明媚,難得的好天氣。

    蕭月生一左一右,兩只胳膊分別摟著郭芙與郭襄,甫一踏入郭府後花園,神念一掃,整個郭府盡呈于他的腦海,一閃之間,已來到了南書房門前,拱手躬身,揚聲道︰“岳母大人,小婿拜見!”

    “是觀瀾啊,快快進來!”黃蓉動听的聲音自屋內傳出,透著隱隱的喜悅。

    郭襄身著最喜歡的杏黃羅衫,急不可待的推開房門,將要邁腳踏入房內之際,忽然止住,轉身望向蕭月生。

    “快進去吧。”蕭月生微笑著點頭,他身邊偎著的郭芙艷如春花般的面容露出滿意之色,難得襄兒這個時候還能這般知禮。

    “襄兒!”黃蓉驚喜的聲音自屋內傳來。

    蕭月生不想打擾她們母女情深的場面,負手站在門口,另一手撫著黑亮的八字胡,看著天空,似是尋找星星,沖著陪在自己身邊的郭芙蓉笑了笑,低聲道︰“芙兒,你也進去吧!”

    郭芙听到了母親的詢問“你大姐沒一起回來?”便不再耽擱,輕聲對丈夫征求道︰“大哥,咱們一起進去吧?”

    蕭月生見到她殷殷的明亮目光,微笑著點頭同意,邁步踏入了屋內,從容瀟灑,令身後的郭芙看得心頭蕩漾。

    剛一踏入,溫暖的氣息頓然包圍上來,整個書房溫暖如春,與屋外的寒意料峭仿佛兩個天。

    蕭月生當初想在整個郭府記上陣法,令其變得如同觀瀾山莊與臨湖居那般,一年四季溫暖如春,不受季節變化所影響。

    但郭靖並不同意,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他可不想被安逸消磨了志氣,再者,他一身內功深厚之極,已達寒暑不侵之際,寒冷並不能真正的影響到他。

    他如此說,並未令蕭月生作罷,于是在黃蓉的書房,他們夫婦的臥室兩處設了陣法,令屋內溫暖如春,省去炭火。既干淨又清新,郭靖倒未再反對。

    挑起珠簾,來到東屋,軒窗之下。書案被籠罩在明媚的陽光中,案前不遠處。一身月白羅衫的黃蓉風姿嫣然,拉著郭襄的小手,望向緩緩邁入的蕭月生與郭芙。

    見禮過後,四人坐到紫藤椅上,端著雪瓷茶盞,漫無邊際的敘話聊天,其樂融融。

    “觀瀾你來的正好。這兩天魯長老一直在我面前抱怨,五丁陣他們總是練不好!”黃蓉坐在書案旁,輕抿一口香茗,將雪瓷茶盞放回案上。輕掠了一下鬢邊的秀發,嫣然一笑道。

    即使軒窗敞開了半扇,也絲毫無法改變屋內的溫暖,吹入屋內的寒風也變得濕潤無鋒芒,將黃蓉的秀發頑皮的吹起幾縷。

    “唔,讓他們過來吧,岳父那里怎麼樣?”蕭月生也放下茶盞,點了點頭,望向黃蓉越發光潔如玉的臉龐。

    黃蓉搖頭︰“那邊的進展也不大。”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自己所創的五丁陣已經盡力的化繁為簡了,照里說,應該很容易便掌握,怎麼會如此艱難?

    黃蓉輕拍了兩下手,清脆的聲音響起,自屋外走進一名英姿勃發的青年男子,正是孫子明的大弟子孫秋風。

    見到蕭月生在此,拜倒叩見師祖與師祖母,倒令郭芙有些坐立不安,如此年紀,听別人稱自己師祖母,實在難免感覺怪異。

    “岳母,他們兩兄弟還可用吧?”看著孫秋風听完黃蓉的吩咐,靜靜退下,蕭月生笑咪咪的問道。

    “真是委屈他們師兄弟了!”黃蓉光潔如玉的臉龐帶著幾分歉然。

    以孫秋風孫秋雨二人的武功,以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形容之,且有些過低,充當郭靖夫婦的護衛,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之嫌。

    “岳母也太高看他們了!僅僅是武功高一些,沒什麼大用,讓他們跟在岳父岳母身邊增長見識,有益無害!”蕭月生放下茶盞,擺擺手,呵呵笑道。

    黃蓉莞爾一笑,心下也覺得女婿說得有理,武功縱然再高強,若腦袋空空,只是莽夫一個,難免吃虧受苦。

    “走吧,觀瀾,我們去練武場,他們估計已經到了!”一盞茶品完,黃蓉首先站起,笑著說道。

    她剛剛對孫秋風吩咐,讓他尋找丐幫的魯有腳,讓魯長老帶著那幾個習練五丁陣的人去府中的練武場。

    艷陽高懸,陽光明媚,將風中的凜凜寒意削減了許多,走在屋子外面,人們的心情會變得格外的好。

    郭府青磚鋪就的小校武場上,群英咸集。

    丐幫的四大長老俱在此,加之掌缽長老寧長老的弟子燕塵風,已是丐幫的精華所在,他們俱是目光炯炯,精氣神充足,有著尋常老年人所難見的精力四溢之像。

    他們身上的衣裳雖打著幾塊補丁,仍顯得整潔大方,這也是黃蓉執掌丐幫以來的風氣,她畢竟是女子,衣可以破,卻不可以髒。

    燕塵風站在師父與幾位師叔師伯身旁,顯得鶴立雞群,身形挺拔,面容俊逸,英氣勃發,實是難得的俊杰。

    與他們站在一起的,是郭靖他們一眾。

    郭靖如今已變得年輕許多,頭上原本已生的華發皆消失無蹤,濃黑發亮,猶如青壯,額頭上歲月的痕跡亦已消失,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他的身邊圍著四老四少,老者鶴發童顏,少者英氣逼人,分別是郭府的四大客卿嶺南方若海等人與陸雲他們四位青年俊杰。

    听到蕭月生到來的消息,他們大喜過望,研究了五丁陣很長時間。越往下深研,越覺其奧妙無究,威力絕倫,但卻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仿佛饑餓不堪之人眼前擺著一桌美味佳肴。身體卻被綁在了椅子上不能動,只能看與聞,無法觸到,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蕭先生怎麼還沒來啊?!”身材頎長,劍眉修目的孫不平握在劍鞘大手時緊時松,不時焦急的望向月亮門口,盼望著那里馬上閃現出期望的人影。

    “急什麼!蕭姑爺人都已經在這里,正與夫人說話呢,很快便會過來的!”他身旁站著的夏侯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帶著好笑的表情。其實心下卻也是焦急莫名。

    郭芙郭大小姐一直是陸雲他們幾個的夢中情人,在他們眼中,郭大小姐沉靜溫婉,貌美如花而不張揚。實是才貌俱佳的完美之人。

    而這個完美的女人驟然被人娶走,他們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對于蕭月生亦難免生出幾分敵意。

    夏侯杰這一聲姑爺,算是徹底承認了蕭月生的身份,也顯示了他們對郭大小姐的徹底死心。

    對于這位大姑爺,他們幾人雖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卻無法生出一絲傲氣,孫秋風孫秋雨師兄兩人的武功,高明得實在是駭人听聞。卻僅僅是他的徒孫,豈能不令他們五體投的佩服?!

    “唉。真是慚愧!”眉目清秀俊朗的王天放深深嘆息一聲,搖頭苦笑。見其余三位朋友望向自己,他嘆道︰“蕭姑爺獨自創出了這個五丁陣,而我們幾個,卻學也學不會,相差得實在不可道以里計!”

    這一番說出,陸雲他們三人面色略有幾分郝然,俱不再出聲,此話實在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一向天賦異稟,資質絕佳的他們,無人不夸其乃練武之奇才,雖然外表謙遜,但他們畢竟是年輕人,內心難免存在著驕傲,沒想到小小一個陣法,竟把他們難住了,對于他們的信心,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

    “其實,王兄,這倒沒什麼丟人的,黃幫主與郭大俠不也是束手無策嘛?!”燕塵風忽然走到他們身旁,溫聲勸道。

    陸雲他們的皺頭一舒,此話有理,即使是聰明如黃蓉幫主也束手無策,他們雖然自詡不笨,但對于黃蓉黃幫主,那可是望塵莫及。

    “啊,來了來了!”一直望著月亮門的孫不平忽然用力拉住陸雲的胳膊,一邊急切的低呼,一邊用力甩動,英俊的臉龐滿是興奮,整個人似欲放光。

    在眾人的目光中,蕭月生與黃蓉並肩而行,自月亮門進入,沿著青磚鋪著的小徑,緩緩而來,兩人邊走邊說,談笑風生,極是融洽。

    蕭月生一身貂裘已經脫下,此時只著一襲青袍,磊磊落落,行走間,步履飄逸而沉凝,自有一股瀟灑自如的氣度。

    黃蓉則是月白羅衫,身段苗條,容光若雪,姿色絕美,看上去,正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

    眾人的灼灼目光帶著催促之意,卻無法影響到蕭月生,有著無限生命的他,行事之風漸漸發生變化,在尋常人眼中,自是感覺他慢慢吞吞,毫不知著急為何物,在另一些人眼中,便是從容不迫,養氣的功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岳父大人,小媚前來報到!”後幾步,蕭月生與黃蓉兩人似慢實快,幾步化為一步,步履兩個起落,似是縮成寸,跨至郭靖身前,躬身行禮。

    “蕭莊主終于大駕光臨了!”郭靖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語氣頗有幾分善,難得的露出幾分諷意,這在一向說話樸直誠懇的郭靖身上,罕見之極,可見被蕭月生氣得不輕。

    其實也難怪郭靖語氣不佳,實在是蕭月生一直拖著不來,上次郭靖夫婦出席了靈鷲宮的開宮大典,臨走之際,曾囑咐蕭月生,有時間去一趟襄陽城,這一陣子練習五丁陣進展緩慢,需要他指點指點。

    蕭月生雖未忘記,但一直沒有掛在心上,他們進展不大,但只要一直不停的努力,其陣法素養自然會不斷提高,只要自己再一指點,恍然大悟之下,進境自然會奇快,其中情形如同築起堤壩蓄水,水蓄得越多,最後形成的沖擊力自然越強大。

    郭靖雖然心胸開闊,但不明其中關節,自是難免埋怨自己的女婿,以為他又想偷懶,怎會給他好臉色。

    听到岳父這般說,蕭月生也不生氣,只是呵呵一笑,溫潤如玉的目光緩緩掠過眾人的臉龐,令他們不由的心神一清。

    “岳父,時間不早,不如現在開始吧。”蕭月生春風化雨般的溫和微笑誰人也無法拒絕。

    郭靖點了點頭,剛才只是氣往上冒,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在眾人面前,還是得顧忌女婿的顏面的,畢竟女婿神通廣大,是有身份的人。

    “嗯,陸雲,你們練給觀瀾看看吧。”郭靖見身邊的陸雲滿臉興奮,雙目放光的望著蕭月生,不由有些好笑,沉下聲音開口,將其驚醒。

    陸雲四人加上燕塵風,輕輕一縱,落時已變成了梅花般的站位,身法輕妙,顯然輕功皆是不俗。

    “開始!”郭靖重重一拍雙掌,斷喝一聲。

    “嗆——!”五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倏然出鞘,聲音仿佛龍吟,其劍亦非凡劍。

    隨著郭靖開始的聲音響起,五人如同轉輪,腳下如御風,輕盈無比的奔走揮劍,在明媚的陽光下,劍光森冷,成了道圓帶,將他們籠罩其中,密不透風,眩目之極,在場的眾人看著皆是自豪不已。

    蕭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郭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必再演練,已找到問題癥結。

    所謂差之毫厘,廖之千里,問題所在,僅是他們出劍的順序罷了,他們依照往常的陣法,一動俱動,牽一發而動全部,而五丁陣卻是動靜有序,前一人出劍之後,後一人方能開始出劍,依次輪流,循環往復,形成綿綿不絕之勢。

    其中關竅,看似是薄如蟬翼,實際卻是厚出城牆。

    校武場上,五丁陣重新開始運轉,郭府四杰與燕塵風結陣,除了蕭月生,其余之人皆圍而攻之。

    開始之時,他們尚不留有余,到了後來見到他們五人守得滴水不漏,游刃有余,不由漸漸加力。

    除去郭靖,四大客卿與丐幫四長老已是毫不留手,一時之間,場上刀光劍影,打狗棒嘯聲懾人,聲勢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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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1章 第五
    “大家住手吧!”正在使著落英神劍的郭靖忽然抽劍後退,輕喝了一聲,聲音低沉,卻如戰鼓擂起。

    眾人紛紛跳出圈外,鶴發童顏的諸老已有些微微氣粗,五丁陣中陸雲他們亦是如此,但氣喘之余,卻神采奕奕,目光銳利,精神反正更見旺盛。

    轉眼的功夫,他們已是圍攻了半個時辰,除了郭靖,皆是傾盡全力,卻拿這五個年輕人無可奈何。

    開始時,他們尚留有余力,陸雲他們五人也有些手忙腳亂,應付不暇,畢竟未曾有過實戰體驗,難免生疏。

    但越到後來,五丁陣運轉漸漸通暢熟練,其威力亦漸漸顯現,隱隱的反擊之勢迫使他們逐漸加力抵抗,再也無法留手。

    唯有郭靖內功太過深厚,又有龍筋手套,可輕易折斷長劍,不能盡情施展。

    這半個時辰下來,即使郭府的四客卿與丐幫四大長老功力精純,全力施展之下,也難免有氣喘之感,老不以筋骨為能,縱使氣脈悠長,也難逃天規則。

    蕭月生負手站在一旁,以觀賞好戲的心情,細細打量著他們的對戰,觀察的無微不至,看他們是否有差錯之處。

    如蕭月生所料,點破了這一處關竅,這個五丁陣他們便水到渠成的練成,渾無一點兒差錯,也實在是難得。

    他們下功夫之深,可見一般,為了找到其中關竅,怕是一絲一毫的不符之處也未放過,才能最終這般完滿的練成,若是沒有遇到難題,照葫蘆畫瓢,雖能練成,卻難達如此絲毫不差的境,這般教學之法,也算是特立獨行了。

    “哈哈,痛快,痛快!”天山無量劍丁辰收劍歸鞘,撫著雪白的銀仰頭哈哈大笑,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鳥兒被驚起的笑聲落下,他笑呵呵打量了一番紛紛將長劍歸鞘的陸雲他們,搖頭笑道︰“沒想到五丁陣竟有這般威力!老夫已是很久沒有這般痛快淋灕的打一架了!”

    “呵呵,不錯,一直沒有機會使出渾身解數,身體都快生銹了,今天可實在是痛快之極!”

    一身葛布袍趙一鳴也撫著雪白的胡須,呵呵笑個不停,紅光滿面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容,心情舒暢之極。

    蕭月生在一旁暗贊岳父眼力高明,叫停的時間恰到處處,令這幾位老者皆盡了興而又沒累著他們,其中火候把握,可非簡單之事。

    收劍歸鞘的陸雲幾人卻是面色茫然,怔怔而立,有些不知所措,感覺自己猶在夢中。

    即使他們心中傲氣凌雲,對于郭府四卿與丐幫四大長老,仍舊是忘塵莫及,他們吃鹽比他們吃的飯還要多,丐幫四長老姑且不談,他們並非以武功勝。

    論及資質,郭府四卿比他們五人只高不低,論及所學武功優劣,比他們還要更勝一籌,陸雲他們與天山丁辰他們四老實在沒有什麼可比之處。

    而如今,他們年輕五個人,竟能抵擋得住包括郭大俠在內的九人,實在超乎他們的想象,難免生起虛幻之感。

    “觀瀾,看來,五丁陣終于練成了!”郭靖見陸雲他們呆呆出神,也不去驚擾他們,來到蕭月生跟前,樸實的臉龐露出微笑。

    “恭喜岳父了!”蕭月生見到他大舒一口氣的神情,不由溫和的笑著恭賀,在五丁陣上,岳父郭靖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終有所成,喜悅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啊,有了五丁陣,護城團終于有了用武之了!”郭靖看著校武場上眾人的興奮,耳中听著他們的紛紛議論,有些出神的感慨。

    護城團並非正式的兵衛,而是武林中人自願前來援助,幫助抵御蒙古鐵騎所組成的一隊人馬。

    這些武林中人雖然武功不俗,又有一腔熱血,但于戰場之上,其發揮的作用,與尋常軍人差別不大。

    宋時軍隊作戰,戰陣為主,沙場上,皆要擺出某種陣式,或燕翔,或長蛇,根本不容許單打獨斗。

    有了這個五丁陣,一切將變得截然不同,護城團將是一支精銳之士,足可以一當十。

    燕塵風忽然自興奮的人群中鑽出,緩緩來至蕭月生與郭靖跟前,他腳步有些猶豫不定,面色不時露出郝然。

    “蕭姑父,多謝您的慷慨!在下,替丐幫弟子拜了!”燕塵風抱拳行禮,郝然中透著誠懇,接著便要跪倒叩頭。

    蕭月生溫潤的臉龐似笑非笑,抱拳回禮,伸手將他虛虛托住︰“燕少俠不必客氣,在下力所能及罷了!”

    燕塵風有些訕訕笑了笑,感覺燠前生出一股綿綿之力,卻又無法壓制,不再強行跪倒。

    站在蕭月生跟前,他實在感覺不那麼舒服,總覺得他那溫和的目光似是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在他面前,心中所思所想皆被其洞悉,這種毫無遮攔赤裸裸的感覺,實在談不上愉快。

    “呵呵,燕少俠眉宇間紅鸞星動,必有喜事啊!在此先要恭喜了!”即使燕塵風不言不語,老老實實,蕭月生卻不打算放過他,溫潤的目光帶著笑意,呵呵笑道。

    燕塵風俊逸臉龐登時泛紅,對蕭月生似是恭喜,更似是取笑大感吃不消,吶吶難語。

    “觀瀾看得很準!听你岳母說,塵風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位稱心如意的女子。”郭靖此時的心情悅快之極,罕見的開口湊趣。

    看著燕塵風抱拳匆匆告辭的狼狽模樣,郭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令周圍的眾人不由側目。

    蕭月生望著燕塵風狼狽的身影,也是嘿然一笑,剛才讀心術的神通運轉。已洞悉了他的心底感情。

    如今的燕塵風,對于蕭月生,再也沒有原來的敵意,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郭芙未出嫁時,是襄陽城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青年男子幾乎無一不是她的擁護者,燕塵風便是其中的一員,而且極為痴心,這也是他一直勤奮練功的動力所在。

    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蕭月生橫刀奪愛,將郭芙娶走,自是令他們一眾人氣憤不已。

    你情我願,郭大小姐喜歡上他,嫁給他,這是他的本事,本是無可奈何之事,外人無法阻止。

    但最可氣的,令人無法忍受的是,完美無瑕、恍如仙女一般的郭大小姐,竟要嫁給他這個已經有了妻室之人!

    燕塵風心中的氣憤可想而知,即使知道這個蕭莊主武功高強,自己遠不是對手,卻也無法改變對他的敵意。

    但自從有了心上人,燕塵風滿腦子里全是心上那盈盈的身影,郭大小姐畢竟是可遠觀而不可靠近的仙女,不是自己所能得到,只能埋于心底深處。

    對蕭月生的敵意也越來越淡,到了此時,已差不多煙消雲散,只有滿腔的飲佩與感激,這個陣法對于丐幫的幫助,可謂不可揣測!有此陣為助,丐幫的實力怕是要陡增數倍。

    蕭月生站在香氣四溢的客廳內,看著滿滿一桌的飯菜,苦笑一聲,望向自外面端著菜進來的黃蓉︰“岳母,這做得也太多了吧?”

    “大哥,這是娘慰勞你呢!”郭芙端著一只小巧的碟子,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身上圍著碎花圍裙,笑靨如花,嬌艷絕倫。

    “那就多謝岳母,小婿卻之不恭了!”蕭月生呵呵笑道,老實不客氣的陪郭靖坐了下來。

    “觀瀾,別客氣,近幾年來,你岳母親自下廚的機會可不多見!我也是沾光了!”郭靖今天格外的高興,臉上卻笑意總也掩不住,說起話來,也帶了幾分開玩笑之意。

    “觀瀾勞苦功高,做點兒小菜,也算是我這個做岳母的一點兒心意吧,觀瀾可別嫌棄!”黃蓉白了丈夫一眼,對蕭月生笑道。

    黃蓉已經見識過小鳳的廚藝,確實是前所未見的精絕,她只能甘拜下風,又听女兒說起,女婿的嘴叼,吃飯極是挑剔,于是自是親自下廚,使出渾身解數,其盡力處,不下于當初見到洪七公時,費盡心機做菜,哄他傳靖哥哥降龍十八掌。

    蕭月生嘿然一笑,也不再客氣,坐了下來,他無論在哪里,皆如在自家,不會委屈了自己。

    幾人依次落座,郭靖一家四口與蕭月生,人數恰如其分,並未用僕人們幫忙端菜擺飯。

    “觀瀾,關于丐幫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黃蓉坐在郭靖身旁,目光盈盈,笑著望向對面坐著的蕭月生,似是隨口問問。

    “唉——!”蕭月生放下碧綠玉杯,重重嘆了口氣,略帶苦笑的回答黃蓉︰“此事怕是已不可為了!”

    “怎麼?!”黃蓉登時大急,玉臉色變。

    “這一陣子,臨安的官家一直追在小婿身後,想封我做國師。”蕭月生有些苦惱的笑了笑,帶著幾分苦澀。

    “國師?!”兩道聲音異口同聲,黃蓉明眸瞪大,在一旁靜靜傾听的郭靖也不由自主的呼出聲來。

    “是啊,大哥曾救過太後的性命,所以官家一直想召他進宮,大哥在臨安城還有一座府邸,那里一天到晚都有宮里的人守候,就等著大哥一出現,便要宣詔呢!”郭芙已將碎花圍裙解下,身著月白羅衫,雖顯端莊,卻難掩如花般的嬌艷,她盈盈起身,素手執壺,一邊替丈夫斟酒,一邊巧笑嫣然說道。

    坐在她身旁的郭襄忍不住白了大姐一眼,覺得大姐強忍笑意的模樣煞是可恨。

    郭靖夫婦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竹箸停在半空,久久方落下,這個消息對他們實在震撼太大。

    黃蓉想了半晌,瞟了女婿一眼︰“觀瀾是不想做這個國師了?”

    蕭月生點頭,對岳母的陪慧大感舒服,與聰明人說話,省了許多力氣,很是暢快。

    “那也不能接掌丐幫了?”黃蓉細彎黛眉已微微蹙起,明亮的目光盯著蕭月生問道。

    蕭月生溫潤的面龐露出無奈的苦笑,攤了攤手。

    他不必細說,這其中的關節黃蓉已知曉,無論他做不做國師,確實不再適合出任丐幫幫主。

    見到黃蓉滿臉的失望之色,蕭月生有些不忍,想了一想,緩緩說道︰“岳母,小婿雖不能繼任丐幫幫主,卻也有另一種辦法!”

    “哦?快說說,快說說!”黃蓉精神一振,心不迭的催促。

    “丐幫如今只有四位長老,但小婿以為,應該再增設一位,隱于幕後,掌管一支精銳力量,一旦丐幫遇到生死存亡關頭,這位長老可橫空出世,解丐幫于危難!”

    蕭月生聲音清朗平和,表情淡定,卻隱隱泛起指點江山之勢,令放下玉壺的郭芙明眸閃爍,如夕陽下波光粼粼的西湖,郭襄則緊緊低下頭,不令別人看到自己的神色。

    剩下的時間,只有郭靖與蕭月生的說話,黃蓉一直沉默不語,低眉沉思,竹箸緩慢,顯得心不在焉。

    淡紅色的帷幔之中,蕭月生斜倚在床頭兩只疊摞在一起的繡枕上,胸前則趴著秀發披肩,僅以絲滌束起的郭芙。

    蕭月生一只手端著白玉杯,僅其中碧綠的瓊釀輕輕蕩漾,另一只手在郭芙雪白細膩宛如象牙般的秀頸上輕輕撫摸,時而順勢而下,揉搓幾下高聳堅挺的玉乳。

    “大哥,娘現在一定睡不著覺呢!”郭芙趴在丈夫胸前,柔柔軟軟的膩聲說道。

    “呵呵,為夫之罪也!”蕭月生呵呵笑道,臉上卻絲毫沒有內疚之意。

    郭芙抬頭白了丈夫一眼,明眸桃腮,嬌艷誘人,令蕭月生恨不能啃上一口。

    “听娘說,燕塵風最近有了心上人了。”郭芙見到丈夫盯著自己露出一抹雪白的胸前看,羞澀難言。忙又趴回他胸膛上,懶懶的貧開話題。

    “嘿嘿,英雄難過美人關,果然如此啊!”蕭月生輕抿了一口碧蕪,嘿然笑道。

    郭芙雖然羞澀甜美,心神卻仍未失清明,听丈夫有些古怪的語氣,極像是平日里他詭計得逞時的笑聲,不由一怔,心思疾轉,被小玉影響她也習慣在床心思索。

    “大哥,你見過燕塵風的心上人嗎?”郭芙抬起頭,玉手拉了拉月白錦被,將高聳的胸前掩住,不使基露出春光,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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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2章 酒館
    “沒見過!”蕭月生笑著搖頭,總令郭芙感覺古怪,卻又知道丈夫不會騙自己,不由更加疑惑。

    “大——哥——!”郭芙輕咬蓓蕾般柔嫩的櫻辰,柔和的夜明珠輝下,水汪汪的明眸令人沉醉,她膩聲輕嗔︰“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見到丈夫一副要保密的神態,郭芙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使出撒嬌的手法,嬌軀微微扭動,誘人之極。

    “呵呵,真的沒什麼,只是充當了一次月老罷了!”蕭月生將大手自她象牙般光滑細膩的玉頸上離開,撫了撫黑亮的八字胡,呵呵笑道。

    郭芙流光溢彩般的明眸轉了轉,有些恍然,又有幾分遲疑︰“美人計?”

    蕭月生輕薄的一摸她關脂白玉似的面龐,順勢幫她捋了一下秀發,輕笑道︰“夫人英明!”

    “可是”郭芙卻顧不得丈夫的輕薄調笑,螓首再抬高了些,微皺了皺黛眉,有些疑惑的開口︰“這是為何?”

    “好玩唄!”蕭月生目光移開,注視于白玉杯上,輕輕晃動著玉杯,輕抿了一口,回答得漫不經心。

    蕭月生自玉杯上抬眼,見郭芙杏眼圓睜,雪白的玉齒緊咬下唇,似要生氣,忙投降般的笑道︰“呵呵,好好,我說!”

    “這個燕塵風對你痴心一片,你嫁給了為夫,他可是傷心之極啊,問世間情為何物!唉——!為了不讓他做傻事,為夫也只能勉強充當一次月老嘍!”蕭月生望著嬌艷如春花的郭芙,溫潤的臉上笑咪咪的,令郭芙不由的心下發虛,泛起內疚之意,此事畢竟因自己而起。

    燕塵風對她的一片痴心,她又豈能不知,只是自己心中只有一個人,眼中再也看不到別的男人,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他究竟會做什麼傻事?!”郭芙有些不信嬌哼了一聲,又趴回了丈夫的胸膛,听著他悠長而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溫暖與安全,整個心都被充實得滿滿,只盼能夠永駐于此刻。

    “你可太小看自己嘍!”蕭月生大手重新伸到了她的胸前,輕揉著高聳堅挺的玉乳,感覺著手指手心傳來的溫軟與細膩,漫聲而道︰“世間男人間的斗爭,多數源于女人,紅顏禍水,豈是無因?!”

    郭芙輕輕呻吟了一聲,不去與他辯駁,而在想著燕塵風究竟想做什麼傻事,竟得勞煩丈夫竟然施起了美人計。

    燕塵風自是不知,他已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他所遇到的心上人,倒並非蕭月生派去的人,蕭月生似天般無情,對于自己人,卻是溫情得很,對于三國王允之流鄙視得很。

    他只是根據情報,挑選了一位武林中的美女,然後設計將此美女引入襄陽城,使她與燕塵風相遇,以後的一切,便順其自然。

    讀心術之下,燕塵風在蕭月生面前一覽無遺,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討厭什麼樣的女子,以讀心術觀察的蕭月生,怕是比燕塵風本人還要清楚一些,故與他相遇的女子,一見鐘情毫不為怪。

    燕塵風相貌英俊,宛如玉樹臨風而立,身為丐幫的八袋弟子,年輕有為,是難得的俊杰之士,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少女眼中,他更是有著非凡的魅力,極易對他一見鐘情。

    于是金風玉露相逢,水到渠成,兩人情投意合,短短的時日內,雖還未到談婚論嫁的步,卻也相差不遠。

    若燕塵風乃痴心不改,意志堅毅之輩,對美人計無動于衷,蕭月生會接著再出一計,若還不成,只能將威脅消滅于萌芽中,不會放任他的成長,此舉雖然狠辣,但為了自己周圍人的安全,他毫不猶豫。

    他看似懶散,極易給人消極之印象,骨子里卻截然不同,算在事前,未雨綢繆,只是除了他的幾位夫人,甚少人知曉罷了。

    “難道,難道,燕塵風想對會大哥你?”郭芙有些自失的笑了笑,自己也感覺不太可能。

    在郭芙想來,以丈夫的通神武功,燕塵風又怎麼能有勇氣自找麻煩,難道他會天真的以為,有娘的關系在,大哥不會殺他?

    “嗯,他的膽子比武功強多了。”蕭月生懶懶的晃了晃白玉杯,嘴角露出一抹曬笑。

    “那他現在有了心上人,就去了這份心思?”郭芙沉靜的推斷,語氣越發肯定,嫵媚如水,嬌艷如花的臉龐泛起一絲精明干練,更增誘人的魅力。

    “嗯,所以才饒他一條小命!”蕭月生點點頭,隨即仰頸舉杯,將杯中瓊液一飲而盡。

    郭芙自錦被中伸出一只胳膊,將丈夫嘴角的酒漬拭去,在柔和的夜明珠的光輝下,那只胳膊雪白晶瑩,圓潤柔和,美得令人窒息。

    蕭月生輕輕一扔白玉杯,令其緩緩飄至榻前的桃木桌上,大手一緊,身體一轉,將郭芙溫香軟玉般的嬌軀壓到了身下。

    第二天,蕭月生睡到自然醒。

    當他自香軟榻上睜開眼楮時,明媚的陽光已照到了榻前,郭芙香閨內,明亮而溫暖,淡紅的帷幔低垂,屋內素潔而溫柔。

    南面軒窗下,一具優美的身影正端坐在書案前,僅是其坐姿與背影,便透出秀雅之氣,賞心悅目。

    月白的蜀錦之下,她香肩若刀削,令人生起摟到懷中的沖動,去鬢高挽,一絲不亂,烏黑的鬢發與雪白的頸項形成極鮮明的對比,黑得發亮,白得晶瑩。

    “醒了,大哥?”郭芙蓉轉過身來,明眸如水,柔聲輕問,嬌艷的面龐嫣然一笑,眉梢之際的春意尚未褪盡。

    “嗯,幾點了?”蕭月生披起睡衣坐起,伸了個懶腰,搓了搓臉,懶懶的問道。

    郭芙自飽滿高聳的懷中掏出一只半個手掌大小的圓玉佩,掃了一眼,抿嘴笑道︰“都八點了!”

    說罷,將白玉圓佩放回懷中,她盈盈起身,裙裾款款,來至桃木八仙桌前,素手執起桌上玉壺,將旁邊的白玉杯斟上半杯,坐到香榻上,兩手遞給丈夫。

    剛才,她自懷中掏出的圓玉佩乃是蕭月生所制的計時儀,與後世的手表功能仿佛,只是原理並非是機械,而是道法,令玉佩內的氣環與天上的太陽遙相感應,是觀瀾山莊獨有的計時方式。與後世的計時方式並不相同。

    蕭月生接過玉杯,喝了一口清蓮釀,潤潤嗓子,還給郭芙,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打量著身旁的淡紅輕紗幔帷,滿足的笑道︰“啊——,睡得真是舒服!夫人今天要做些什麼?”

    “今天還得幫娘處理一些幫中的事務,這一陣子,好象事情格外的多,把娘累得不輕!”郭芙羊脂白玉般的玉手端起玉杯,輕抿了一口清蓮釀,雪白晶瑩的嬌顏露出幾分歉然。

    “嗯,盡盡孝道也好!”蕭月生胳膊一圈,一把摟住她的香肩,大嘴湊上去嗅她象牙般頸項的幽香,沁人心脾,癢得郭芙一陣咯咯嬌笑,隨即嬌嗔不已,繡拳輕敲,桃腮染暈,美態動人。

    伺候丈夫穿上衣衫,洗耳恭听漱完畢,郭芙又出去端來飯菜,擺在香榻旁的八仙桌上,一邊優雅的擺菜,一邊柔聲說道︰“這是我親手做的,大哥嘗嘗味道如何?”

    “呵呵,色香倒還不錯!”蕭月生一身寶藍長衫,渾身清爽,瀟灑如風,望著桌上擺的四盤色香俱全的小菜,呵呵笑道。

    雖然郭芙的廚藝離小鳳還略遜幾分,但經過小鳳親自的指點,加之郭芙也繼承了母親黃蓉的廚藝天賦,用心揣摩之下,廚藝已是不凡,蕭月生倒也頗感滿意,為自己親自下廚,本就令他感覺溫馨,自是不會不解風情的指摘。

    正在吃飯,“  ”的聲音傳來,是房門被敲響,郭襄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姐,姐夫,吃完飯了嗎?”

    “你姐夫正在吃吶,進來吧!”郭芙放下竹箸,抽出羅袖中的月白絲帕,一邊拭手,一邊沒好氣的回答。

    “吱”的一聲,軒門被輕輕的推開,一身杏黃羅衫的郭襄挑開珠簾,還著歡快的笑意,輕盈的鑽了進來。

    蕭月生送她的幾顆夜明珠被串起,戴在脖子上,乳白的光芒將白暫如玉的臉龐襯得越發晶瑩雪白,如明珠玉露,秀雅絕倫。

    “襄兒早膳吃飽了嗎?”郭芙將絲帕收回羅袖中,將多拿了一雙的竹箸遞向走到近前的妹妹。

    “吃得很飽,再吃不下了!”郭襄小手擺了擺,沒接大姐遞過來的竹箸,輕盈的來到軒窗下書案前,彎腰將紫藤椅搬到大姐身邊,淑女般的坐了下來。

    郭襄安靜的坐著,興致盎然的看著姐夫吃飯,對于姐夫如今才起床吃飯並不驚訝,算是見怪不怪,雖然與爹爹的勤奮反差極大。

    待看到姐夫放下了竹箸,吃飽了的樣了,忙柔聲問道︰“姐夫,今天我們一聲兒到城里玩吧?”

    她的模樣極似哄著小孩子玩,令一旁的郭芙忍不住抿嘴勞莞爾。

    “好主意!”蕭月生接過郭芙遞過來的絲帕,拭了拭嘴角,頗是痛快的答應,五丁陣已經練成,岳父郭靖也會讓他休息一下,喘上了一口氣。

    “別玩得太瘋了,早點兒回來!”郭芙見到妹妹興奮得要發光的俏臉,大是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知道!”郭襄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語氣誠懇,沒有絲毫不耐,目的卻是堵住大姐的嘴,免得她繼續說個沒完。

    蕭月生與郭襄走在襄陽城的大街上,兩人俱是身著雪白貂裘,月白綢緞披風,渾身上下一塵不染,仿佛來自冰雪世界的人。

    郭襄腳步歡快輕盈,不時嬌聲回應著周圍“二小姐”的招呼聲。玉腮生暈,嬌美動人。

    至于蕭月生,襄陽城的人大多是不認得他,看著他的眼神便難免有幾分奇怪,他黑亮的八字胡,透著一股成熟的飄逸,雖然容貌看上去極年輕,卻很難把他看他年輕人,他究竟是二小姐的什麼人,長輩?不像!心上人?年紀相差太大,也不像!著實難猜。

    “姐夫,走累了吧?我們找家酒館坐坐?”郭襄挽住姐夫的胳膊,明眸閃爍,秀美的臉龐帶著討好的嬌笑。

    蕭月生目光一應該子襄秀美的嬌容,一眼看透她的居心,不由呵呵一笑︰“好吧,就去坐坐,呵呵,只是不能讓你大姐知道!”

    郭襄用力的點頭,有些羞澀的笑道︰“大姐知道了,定逃不了一通數落!”

    這是一間座落于郭襄城中心的酒館,恰在貫穿南北的大街旁,位置頗佳,只是外表簡樸,沒什麼吸引人之處。

    郭襄似是熟門熟路,徑自來到了這間酒館前,挑開厚厚的氈簾,側身讓姐夫先進。

    夾雜著酒香的熱氣頓時撲面而至,蕭月生不禁精神一振,喝酒的欲望大生。

    “喲,是二小姐!”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自喧鬧的眾人中站出,滿臉驚喜的迎了上來,肩上搭著白毛巾,殷勤的躬身,笑道︰“二小姐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嗯,小趙又長高了!這是我姐夫!”郭襄露出嬌美的笑容,伸手比了比,這個小趙與郭襄差不多高矮。

    “二小姐來了!”“二小姐來了!”“二小姐快請這邊坐!”屋里喧鬧聲頓停了下來,接著便是不斷的問候聲。

    郭襄落落大方,帶著嬌美的笑容回了個羅圈禮,很快轉過身來。

    “小的見過大姑爺!”小趙微微一怔,馬上鄭重的見禮,臉上的笑容盡收,換上了恭敬的神情,可見他的聰明伶俐。

    “不須多禮。”蕭月生淡淡的點了點頭,一襲貂裘之下,他渾身上下滿是雍容與貴氣,淡淡的威嚴夾雜其中,上位者的氣度盡顯無遺,尋常人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穩。

    這是他刻意為之,在襄陽城,他的身份是郭大小姐的丈夫,是郭府的大姑爺,為了郭芙的臉面,也不能平淡隨和,盡斂氣息。

    他對人性人心洞悉無遺,在尋常百姓面前,氣質隨和,固然能令他們喜歡,卻更易招來輕視。

    若是蕭月生依照平日舉止,難免招來這般議論︰“看看郭大小姐,真是有眼無珠,竟嫁了這麼一個平凡的男人!”

    酒保小趙感覺眼前的這位郭府大姑爺身上散發著窒人的壓力,令自己呼吸困難,急忙退開一步,面色蒼白的對郭襄勉強笑道︰“二位請到二樓坐吧,掌櫃的知道二小姐來,定是極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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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3章 冰火
    自外面看去,這個酒館帶著秦漢的古樸風格,似是幾十年沒有修葺,歲月的痕跡盡顯無遺,合人缺管踏進來的興致,但進入酒館,難免驚訝,里面卻是人氣極旺,十幾張桌子,幾乎已經坐滿,極是熱鬧。

    人們紛紛跟郭襄打過招呼,又恢復了各自的喧鬧,兩層樓的酒館里,熱氣騰騰,酒香濃濃,確實是極適合喝酒的氛圍。

    跟隨著這個小趙酒保穿過人群,踏上二樓,蕭月生與郭襄身上的雪白貂裘在這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人們也不以為異,對于這個性子豪邁的郭二小姐,人們並無距離感,不時親切的打著招呼。

    上了二樓,這里座位不多,也清靜得很,兩人找了一處能夠看到下面的位置,恰靠著褪了漆欄桿。

    待小趙拿下肩上搭著白毛巾,麻利的抹了抹桌椅,郭襄便迫不及待的落座,興致勃勃,似乎周身每一處都在歡快的唱歌。

    “唔,來點兒什麼酒呢?”郭襄蔥白似的食指按著尖俏的下巴,皺著秀氣的眉頭想了想,猶豫了一番,對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小趙說道︰“先上一壇冰火酒吧!”

    “好—— ——!冰火酒一壇!”小趙清亮的吆喝了一聲,忙不迭的行了一禮,急急逃開,在蕭月生淡淡的威嚴之下,他兩股顫顫,幾乎委頓于,便要撐不住了。

    知道姐夫極挑剔,郭襄大感為難,最終挑了這座酒館最烈的酒,論及醇香,這里所有的酒拍馬難及碧蕪紫蘅幾種,唯有寄希望于以烈性來吸引他。

    “這里還真不像戰亂之!”蕭月生打量著四周,感慨而嘆,懶懶的將身上的貂裘與披風解下。

    郭襄忙起身將姐夫的貂裘接過來,隨即也將自己的脫下,小心疊好,放到旁邊椅子上。

    單薄的杏黃羅衫在這熱氣騰騰的屋里絲毫不覺寒冷,反而將她苗條窈窕的身形顯露。

    郭襄將胳膊拄在古舊的桌面上,支著細膩尖俏的下巴︰“襄陽城雖然總被攻打,卻是不怕,蒙古人來了,城里的百姓再撤也不晚!”

    其實自襄陽城實行焦土策略以來,城里的人們多是撤出,但每到春節,蒙古人定是無法出兵,每到佳節倍思親,春節期間,人們總是返回城中,這里人氣便又重新旺盛。

    到了蒙古出兵前來時,人們再從城中撤走,到別處藏身,襄陽城中的人們一年間有兩處生活,已成習慣。

    “這里的酒一定很不錯,所以襄兒你經常來。”蕭月生取笑了小姨子一句,側身打量著下面的人們,推杯換盞,熱火朝天,豪爽的喝聲罵聲笑聲不時響起,豪爽彪悍,與蕭月生平日里見到的江南之人果然不同。

    郭襄有些羞澀,甚是不好意思。有些後悔帶姐夫到這里來,喜歡喝酒,可不是女子的美德。

    “二小姐,好些日子不見嘍——!听說,您是去了大小姐家?”

    忽然有沙啞的聲音自樓下傳來,將正沉浸在懊悔中的郭襄驚醒。

    “是啊,孫二叔,我去大姐家了!”郭襄嬌軀側轉。扶著欄桿,笑宴宴的對樓下回答。

    盈盈眼波望向的是樓下靠近門口的中年男子。滿臉的絡腮須子,褐色短衣之下。身體結實健壯,其沙啞的聲音更增豪邁的氣質。

    雖在喧鬧中,郭襄的聲音柔和溫婉,卻清晰的在他們耳邊響起,令屋內變得安靜了不少,即使人們仍在說話,眼楮時不時輕瞥,耳朵豎起,關注著郭襄。

    “那,大小姐過得好嗎?”目光炯炯的孫姓大漢神情急切,言語卻有些猶豫,有些不好意思。

    酒館里眾人的目光頓時一聚,投于郭襄身上,再也顧不得裝模作樣,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很好啊,大姐過得再好不過!”郭襄漫聲應道,仍舊言笑宴宴,對于眾人的注目毫不膽怯。

    “那就好!那就好~!若大小姐在那里受到了欺負,咱們整個襄陽城的人都不會饒了大姑爺!”那孫姓大漢舒了口氣,時而放松,時而咬緊牙關。

    “那我代大姐謝謝大伙了!”郭襄嘻嘻笑,望了一眼對面的姐夫,見到他苦笑不得的模樣,笑得更是歡快。

    “我說,孫老二,你的心就放到肚子里吧!”隔著幾張桌子,又有一道聲音響起,亦是響亮得很,出聲之人獅鼻闊口,威猛剛烈,端坐于桌旁,健壯的身體筆直如松,帶著一股凜然的殺氣。

    此時他正捏著一只海碗,大口吞咽下一口酒,袖子一拭嘴角,哈哈笑道︰“憑大小姐的無雙姿容,世上有哪個男人忍心欺負她?!”

    “正是!”“有禮!”附和之聲不絕于耳。

    在他們心目中,郭府的大小姐實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不僅容貌絕美殊色,性格更是溫婉沉靜,即使性子淡漠一些,卻更顯脫俗,誰能夠娶她做夫人,實是十世修來的福分,豈能不視若珍寶?!

    眾人的議論盡入蕭月生與郭襄的耳內,後者笑眯眯的望著姐夫,異常駐的大膽,明眸眨也不眨,專注的研究著姐夫的每一下挑眉頭,或扯一下嘴角。

    听著樓下的議論紛紛,皆是把自己當成了辣手摧花的角色,好象一定會虐待郭芙似的,實在令他苦笑不得。

    “大姑爺,二小姐,酒來了!”酒保小趙硬著頭皮來到蕭月生他們桌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一手提著約有五斤重的半大酒壇,另一手端著方盤,盤中一碟鹵牛肉一盤素淡的小菜,如穿花蝴蝶般自桌椅間通過來到樓上,其情景使人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他卻穩穩當當。

    “哦,多謝小趙了!”郭襄伸出潔白晶瑩的小手。接過黝黝的酒壇,秀臉的神色頗為復雜,令蕭月生看著不由暗暗發笑。

    小趙忙不迭的行禮,退下,步伐的節奏與來時相差數倍。

    郭襄嫻熟的將桌中央倒扣著的兩只大碗翻過來,潔白晶瑩的小手在酒壇口上一抹,將封泥抹去,醇香頓時撲鼻而來。

    郭襄忍不住深深吸氣,這醇香實在無法拒絕,小心傾斜酒壇。微微泛黃的美酒倒進了頗為粗糙的陶碗中。

    “姐夫,你嘗嘗。這里的冰火酒可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郭襄放下黑黝黝的酒壇,笑著將斟滿的黑陶大碗推到蕭月生跟前。

    “哦——?”蕭月生生出了幾分興趣,對于杯中物,他只當作飲料一般喝,畢竟喝水太過無聊了一些,見到一種新的飲料,他自是有些心動與好奇。

    “好酒!”蕭月生放下大碗,不由拍桌高聲贊嘆。

    能得他這一聲贊嘆,殊為不易,尋常的好酒,在他嘴里,也只是勉強能夠一喝。

    不說他是個挑剔之人,便是尋常人,喝過了碧蕪紫蘅等酒,再喝其它酒。也難免如飲白水,喝之無味。

    一大口酒順著喉嚨流入腹中,他只覺仿佛夏日里的冰泉,冰涼透心,尚未來得及品味,一團火驀然在腹中升起,直竄入頭頂,又仿佛煙花般四散炸開。將全身的毛孔皆打開,說不出的舒暢。

    郭襄兩只小手端起大碗。仰頭喝了一口,順便灑下幾滴。

    “好酒——!”她放下大碗。舒服的嘆息一聲,也不用錦帕,僅是以杏黃的羅袖拭了拭細膩雪白的嘴角,意態甚豪。

    “喲——!”這不是錢老大嘛,可有日子沒來啦!“

    底下忽然響起了一片嘈雜聲,令正在專心品酒兩人不由轉身望下去,見到一人正撩起厚厚的氈簾,沉穩的走了進來,周圍的人紛紛身他打招呼。

    “這是何人?“蕭月生身子前探,小聲輕問,望向桃腮緋紅的郭襄。

    “錢大叔是跑買賣的,故事講得很好。“郭襄明眸泛出的盈盈眼波輕掠一下樓下,又返回姐夫臉上,悄悄的回答。

    郭襄雖喜飲酒,但論及酒量,與其姐郭芙有天壤之別,加之冰火酒性列無比,一口下去,酒勁上涌,她已微帶醺意。

    那位錢大叔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滿臉風霜,卻目光明亮,精氣神出鬼沒極足,不停的拱手,一步一個招呼,尋了一處大堂中光明磊落的位置,在只坐了三人的一桌,尚留著的空位坐下。

    “老錢,听說你這次去臨安了?”待他點完了酒菜,同桌的漢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錯,是去了一趟臨安城。”老錢點頭,耷拉著眼楮,自懷中掏出了一只布袋,自布袋中拿出一只煙袋鍋,麻利的填上煙絲,點上火,重重吸了一口,再吐出白煙,眉頭舒展開來。

    “還順利吧?听說,這一路上可不太平啊!”旁邊有人問。

    “呵呵,你還真別說,確實如此,實在是不太平!”

    老錢呵呵笑了起來,這一袋煙,仿佛令他精神大振,雙目放光,嗓門洪亮,整個酒館的聲音皆被壓了下去。

    沒等別人接腔,他便一臉心有余悸的神情,搖頭嘆道︰“這次,專職得听老孫頭的勸,坐了子明車行的車,不然,可是見不到大伙兒了!”

    “嗯,走那不那麼太平的段兒,還是得坐子明車行車。”旁邊有人附和。

    “老錢,你去沒去嘉興城?”

    “沒去!”老錢吐了口煙霧,搖了搖頭,隨即笑了起來︰“不過,大小姐的消息倒是打听了一些!”

    “有大小姐的消息?!”快說說,她嫁的人家不是嘉興城的嗎?!”

    有人迫不及待的問,周圍喝酒的人皆將目光聚了過來,顯然此問深合眾人心意。

    “咱們這位大姑爺,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他在臨安城有一處臨湖居,那可是赫赫有名,整個臨安城無人不知!”

    “哦?有傳聞說,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是大姑爺的弟子呢!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假,這個消息絕對不假!這件事,郭府的人全都知道,只是郭大俠性子謙虛,吩咐下來,沒讓人傳出來罷了!”

    “怪不得呢!難怪大小姐明知道姑爺有妻子,還非要嫁過去呢,原來大姑爺竟是這麼厲害的人物!”

    感嘆之聲不停的響起,人們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由的舉碗喝酒。

    “什麼叫高人?像大姑爺這樣的,就是高人!”有一人搖頭晃腦的贊嘆,浮了大白,袖子一抹嘴角,似是老秀才讀書似的嘆息道︰“深藏不露,真人不露相啊!這才是高人吶!”

    桃腮染紅暈的郭襄听著樓下眾人的議論,抿嘴笑著望向姐夫,見他竟是面色平靜,輕輕晃動著粗糙的陶碗,只是盯著那半碗酒看個不停,仿佛未曾听到下面的贊嘆,頓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姐夫會搖頭苦笑呢。

    對于這些話,蕭月生早已听昨麻木,絲毫不覺新鮮,左耳進,右耳出,或者右耳進,左耳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碗中的冰火酒上,他已經對此酒產生了濃郁的興趣。

    “大小姐可真是慧眼識珠啊——!”最終的贊揚,還是歸結到了他們的大小姐身上。

    “老錢,你在臨安城見到大小姐了?”

    “大小姐倒是沒見到,只是听別人說起,嘿嘿,臨安城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大伙一定想听听!”老錢一手拿著煙袋鍋,一手捏著大碗,風霜滿面的臉上露出神秘之色,明亮的目光掃來掃去。

    眾人對他的賣關子習以為常,卻深惡痛絕,于是紛紛低頭喝酒,不去搭理他,或與身邊的人熱火朝天的拼酒。

    見到眾人如此無視自己,老錢恨恨的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搖頭嘆道︰“唉——!算了,不跟你們計較,葵花寶典,有人听說過嗎?”

    眾人紛紛搖頭,雖然裝作不在意,但老錢的奇聞秩事,對他們卻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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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4章 牽機
    “襄兒,咱們回去吧!”蕭月生的目光忽然自碗中的冰火酒上抬起,望向正側耳傾听樓下的郭襄。

    “走嗎?好吧!”興致盎然的郭襄雖有些驚訝,卻也隨即點頭,見姐夫鄭重的臉色,顯然有什麼事情。

    蕭月生伸手一摸桌上,黑黝黝的酒壇頓時消失不見,蹤影皆無,好在樓上的人們都集中關注下面,沒人看到這般詭異的情景。

    他起身接過郭襄遞上來的雪白貂裘,順手放了幾枚嶄新的銅錢于桌上,看上去燦然生光,如同新鑄。

    “那本葵花寶典,可是了不得,據說”樓上的老錢洪亮的聲音悠悠響起,整個酒館陷入寂靜,唯有他的聲音。

    “姐夫,錢不夠呢,還得再加一半!”郭襄看了一眼桌上的銅錢,抿嘴輕聲笑著提醒。

    “果然是好酒的價錢!”蕭月生搖頭呵呵一笑,絲毫不覺難為情,手中又出現了幾枚新亮的銅錢,放到桌上,將雪白無瑕的貂裘穿起,又伸手幫郭襄理了理貂腑領口。

    兩人剛到樓梯口,正與一人遇上,胖墩墩的身材,臉型微圓,一團和氣,極易令人產生親近之感。

    “二小姐,大姑爺,這是?!”那人站在顫顫巍巍的樓梯上抱拳,仰臉望向欲要下樓的兩人,面帶疑惑的和聲問道。

    “掌櫃,我們要回家了!冰火酒真不錯!”郭襄笑盈盈的回答,紅唇皓齒,桃腮泛紅,貂裘雪白,極是嬌艷動人。

    “怎麼剛來就要走?!”莫不是小店招待不周?“那掌櫃搓了搓手,胖圓的臉龐露出不願意之意,似要生氣的模樣。

    “不是不是,我們要回家吃飯呢!“郭襄搖了搖雪白晶瑩的小手,嘻嘻笑道。

    蕭月生在一旁袖手不言不語。只是淡淡的打量著這位一團和氣的掌櫃,讀心術已經運轉,這是遇到陌生人的下意識反映。

    “陳掌櫃,這個冰火酒是怎麼釀制的?“一直沉默不語的蕭月生此時忽然出聲,拱了拱手,突兀的問道。

    “啊,大姑爺。這個“掌櫃的有些目瞪口呆,甚感意外。

    “在下略通釀酒之法,對于冰火酒的奧妙實在好奇,唐突了,陳掌櫃莫怪!“蕭月生隨即有些歉意的抱拳。

    只是他貂裘加身,氣度雍容森嚴,即使至歉,也帶著淡淡的威嚴,令人不敢接受。

    陳掌櫃的心下暗驚,他繼承家業。做了半輩子的酒館掌櫃,迎來送往,閱人無數,這般氣度之人,尚是首見,怪不得小趙在下面抱怨,到了這位大姑爺面前,就像號子見了貓一般。不由自主的壓得喘不上氣來。

    “大姑爺太客氣了!區區冰火酒,能被大姑爺看上,也是小人難得的福分,只是此酒釀造之法由家父掌管,小人現在尚無權知曉,否則,定不敢藏拙!“陳掌櫃胖圓的臉上露出歉然之意,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哦,原來如此,竟能令酒氣變幻,神乎其技。“蕭月生淡淡的笑著點頭。

    說罷,腳步邁下樓,在一串串招呼中,兩人穿過人群,緩緩離開了酒館。周圍坐著的酒客望向蕭月生的目光神情復雜,既有敬佩。又有隱隱的敵意,蕭月生兩人離開之後。自是議論紛紛。

    郭襄與蕭月生肩並著肩,緩緩走在光滑的大街,青石踩在腳下,絲毫不覺得硌腳,她忽然轉過身來,倒退著走,秀美嬌艷的臉龐朝向姐夫,嬌聲問道︰“姐夫,為何這麼早就出來呀?“

    雖然陽光明媚,便微微拂面的風,卻是凜冽的很,通往郭府的大街上,甚少有人,與酒館里熱熱鬧鬧的氣氛迥然有異。

    “再不出來,你還不得醉得一蹋糊涂?“蕭月生一手負于背後,一手撫著黑亮的八字胡,踱步從容瀟灑,瞥了一眼明眸皓齒的郭襄,沒好氣的回答。

    “嘻嘻,怎麼會呢?姐夫也太小瞧人家啦”郭襄嘿嘿一笑,帶著嬌嗔的語氣,哮著雪白貂裘下顯得越發嬌艷的櫻唇,用力搖頭否認,令人擔心她烏黑的鬢發上,那支碧綠玉簪是否會墜落。

    蕭月生莞爾一笑,知道被風一吹,定是酒勁上涌,所以她紅彤彤的臉仿佛一只熟透了的紅隻果,著實可愛。

    “唉,真想看一眼葵花寶典啊!”郭襄故意的嬌聲長嘆一聲,瞥了姐夫一眼,轉過身來,變得規規矩矩的走路,貂裘下擺輕輕晃動,兩只鹿皮蠻靴顯得輕盈無比。

    她一共只喝了兩口冰火酒,雖未醉,卻又帶了幾分醺然,似醉非醉,如夢似幻,渾身輕飄飄的,感覺最是美妙。

    “呵呵,那是給男人練的武功,你看了也沒什麼用!”蕭月生明白她的那一眼與故意長嘆,搖頭笑道。

    “那也想瞧瞧!”郭襄清脆的聲音重重說道,她似醉非醉,令其膽子變大不少,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好吧,偌,給你!”蕭月生無奈的笑了笑,大手伸入懷中,抽出一本薄薄的月白絹岫,在陽光下燦然生光,仿佛剛被煮過的銀器,被他順手遞向怔怔然的郭襄。

    “這是?”郭襄也順手接過,隨意的掃了一眼封面,明眸鳳目頓時睜大,櫻桃小口微張,吃驚不小的望向姐夫,

    “這便是葵花寶典,你不是想瞧瞧嘛!”蕭月生微微聳肩,呵呵一笑,漫聲說道,對小姨子表情甚感有趣,不由多看了幾眼。

    燦然生光的絹冊被迅速的藏入貂裘微緊的袖中,郭襄螓首轉頭四顧,瞧瞧有沒有人看到。

    蕭月生再次莞爾,小姨子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甚是好玩,不由呵呵笑道︰“沒人知道這是葵花寶典,大可不必這麼小心!”

    剛舒了口氣的郭襄吹彈可破的嬌顏頓飛上兩朵紅雲,她本是聰穎之人,乍見到棘手之物。難免緊張失態,被姐夫一提醒,頓覺自己剛才的可笑,無異于此無銀三百兩,她低頭眉垂,想要尋找一處縫隙鑽進去!

    她已自微醺的狀態脫離,頭腦清醒之下,也醒悟過來,以姐夫的功力,自是知道周圍沒人,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的將這本引起武林人眼紅的秘笈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自己卻,唉——!羞死人了。

    看她低著頭,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蕭月生也不開口安慰,只是與她肩並肩,默默無語的沿著大街往郭府走,心底里卻是強忍笑意。

    走了十幾步,郭襄心中的羞意被清冽的風吹去不少,偷偷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姐夫,見他面容溫和,隨意打量四周,從容瀟灑的很。

    見到姐夫的瀟灑從容的氣度,她的心胸頓覺開闊不少。偷偷的將裘袖中的絹冊抽出,在陽光下翻開,難免掃了幾眼周圍,見沒有人,方才開始如饑似渴的品讀。

    邊讀邊走,她的步子越邁越小。越來越慢,慢至原踏步,終于令蕭月生無法忍受,伸手一掠,將葵花寶典奪下,重新放回懷中,對瞪著自己郭襄道︰“回去再看!“

    “好吧!”郭襄無奈的答應,誰讓秘笈的人家的呢!

    “只許翻翻,千萬不可習練!”再次將葵花寶典交給郭襄時。蕭月生鄭重的叮囑。

    “知道啦!”郭襄用力點頭答應。

    郭襄畢竟不是尋常人,還真能抵得住誘惑。只是翻看細研了一番葵花寶典,始終沒有親自習練的念頭。令蕭月生大感滿意。

    回到郭府,郭芙與黃蓉在書房研究丐幫的幫務,郭靖還沒回來,蕭月生便要告辭離開,讓郭芙與郭襄留下,自己先離開,待晚上再過來接她們。

    一進山莊,他便鑽入了後花園的丹房內,讓趕過來的小玉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臨湖居那里抓住十幾名薩頂教的人,該怎麼處置?”小玉一身月白宮裝,裊裊來至青竹林中的丹房前,向里面柔聲問道。

    “吱”的一聲,草廬的木門被無形的手拉開,蕭月生清朗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小玉輕提裾裾,裊裊婷婷進入。

    一塵不染的屋內,陽光透赤明淨的玻璃窗,將屋子照耀得明亮柔和,而自己的丈夫正僅著白襪,盤坐在淡紫色的蒲團上,手邊放著由數十個玉匣組成的一人多高的玉櫃,碧綠晶瑩的玉櫃中,盛放著各種珍奇的藥材。

    淡紫的蒲團便是小玉亦不知終究是何物制成,只知坐于其上,做靜功時事半功倍,定神寧氣,神效無雙。

    她將絲緞繡鞋除下,亦僅著雪白布襪,蓮步輕盈,踩著厚軟的絨毯,來至蕭月生跟前,尋了一個淡紫的蒲團坐下。

    剛一坐下,忽然又起身,來至南面窗下的軒案上前,斟了一盞茶,玉手輕握,頃刻間已沸騰,白氣騰騰,香氣盈室。

    隨即,她又走到東牆紫漆的三層壁廚前,打開上層的櫃門,自里面取出一小塊泥塊似的物什,再到北面雕案桌前,將這塊兒東西投入案上小巧玲瓏的香爐中。

    似乎介于龍涎香與檀香間的氣息裊裊升起,繚繞不絕,令人聞之心神不由的一清。

    斟茶,燃香,這一切小玉做得麻得嫻熟,兼且姿態優雅無比,幾息之間,便已完成,重新端起雪瓷花盞,來到了丈夫身邊。

    “公子,郭大俠夫婦還好吧?”小玉將雪白瓷盞遞至蕭月生身前,溫柔的笑問。

    “好得很,也忙得很!為夫便讓芙兒留下,幫岳母點兒忙。”蕭月生接過瓷盞,點了點頭。

    “公子,有十五個薩頂教的人闖臨湖居,現已被囚了起來,等候公子的決定。”小玉輕挽月白蜀錦裾裾,側腿斜坐了下來,上身嬌軀筆直,優雅端莊,風華絕代。

    “依你看,該怎麼處理他們?”蕭月生聞著她身上飄來的淡雅幽香,揭盞輕啜了口香茗,淡淡的笑問。

    “妾身覺得,還是將他們放了吧。”小玉明眸泛著盈盈的眼波,透出令人融化般的溫柔。

    “哦?說說原因吧。”蕭月生合上瓷盞,隨意放到身前的絨毯上,懶懶的望著她秀美的臉龐。

    “這些小魚小是,殺了有殺身份!”

    “呵呵,口氣不小哇。”蕭月生不由失笑,隨即點了點頭︰“也對,這些小魚小蝦,殺了確實平白污了自己的手,放了便放了罷!”

    “那武功也給他們留著?”

    “留著吧,唉,你呀,怎麼越來越像小鳳了?!”蕭月生瞪了她一眼,終歸還是依從了她話中透出的求情之意。

    小玉溫柔的笑了笑︰“說起小鳳,今天還真接到了一樁麻煩。”

    “呵呵,遇到救不了的人了?”蕭月生好奇的問,語氣頗有些興災樂禍的意味。

    “那倒不是!”小玉烏黑發亮的去鬢之上,碧玉簪輕晃,她搖頭笑道︰“遇到武從中仇殺,前來求醫的人,中的是唐門的毒。”

    “四川唐門?”蕭月生笑容斂起,眉頭輕皺。

    “嗯,是唐門獨步天下的牽機散。”小玉輕輕點頭,晶瑩如白玉般的嬌容亦泛上鄭重之色。

    蕭月生重新端起雪瓷茶盞,輕揭盞蓋,在盞上輕輕滑動,白氣裊裊,茶香四溢,將他微肅的面龐變得縹縹緲緲,恍如神仙中人。

    “這還真是一個不小的馬蜂窩啊!”蕭月生搖頭嘆息了一聲,呵呵笑了笑。

    四川唐門,在武林中的位置頗為超然,也與其理位置有關,蜀人排外之心極強,整個川蜀,除了天師道,也唯有唐門一家獨大,其余幫派,也僅是小打小鬧,難成氣候。

    暗器與毒是唐門橫行之基,確實有獨到之妙,世人難及。

    牽機散此毒更是玄妙難測,武林中人談之色變。

    其下毒之法,往往幾種無害之物,混到一起,變成了致命的毒藥,下毒于無形,令人防不勝防,委實可怕。

    還有一種,便是幾種巨毒混于一起,看上去卻是無毒,中毒之人,看上去與生病無異,身體不斷衰竭,直至死亡。

    牽機散的解法,除了唐門,親自下毒的那人之外,旁人無法解除,誰也無法知曉究竟是哪些東西組合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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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5章 攬月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蕭月生並未問小鳳是否了解牽機毒,對于小鳳的醫術,他自是知曉,牽機毒在別人眼中,可能神秘莫測,無法可解,但在小鳳手上,卻與尋常的互無異。

    “昨天傍晚。”小玉飛快回答,如水的目光籠罩著丈夫。

    “唉——!馬蜂窩啊,馬蜂窩!”蕭月生略帶幾分苦笑的搖了搖頭,端起了雪瓷盞,輕啜了口香茗。

    小玉見他這般表情,反而不再擔心,若事情真的很麻煩,自己丈夫的神情定是淡定自若,滿不在乎。

    “你應該沒閑著吧?”苦笑了兩聲,蕭月生蓋上茶盞,抬似笑非笑的望向小玉。

    小玉輕捋鬢旁垂下的一縷秀發,女人特有的溫柔嫵媚盡顯無遺,她笑了笑︰“中毒之人是武林中的後起之秀,人稱攪月劍客宋伯彥,據他說,下毒之人乃唐傲風,唐門二老之一。”

    “攪月劍客宋伯彥,唐門長老唐傲風,呵呵,都不是寂寂無名之輩啊,有意思,有意思!”蕭月生放下雪瓷茶盞,撫了撫黑亮的八字胡,溫潤的臉龐泛起玩味的笑意。

    明亮柔和的屋內,清香裊裊不絕,如絲如縷的鑽入鼻中,屋外青竹簌簌的響聲,隱隱傳來,這個午後,說不出的寧靜安詳。

    “唉——!也算是那位攪月劍客的命大,再晚來一天。怕是如今已到閻羅殿投胎了!”小玉螓首微搖,嘆息了一聲。

    “那他現在離開了?”

    “沒呢!小鳳心軟,擔心他一離開。再次被唐門追殺他人下毒,便讓他先在嘉興城躲躲!”小玉秀美絕倫的嬌顏露出苦笑不得之色,尚有些擔心的望著丈夫。

    蕭月生見到小玉的神色,即使未運讀心術的神通,也能猜得其中的緣故,不由呵呵笑問︰“莫不是這位攪月劍客人才出眾,是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

    “嗯,他雖然比公子您差了許多,但比之常人,也算是有幾分相貌。”小玉抿嘴,嫣然一笑。輕點了點螓首。

    對于自己的容貌,蕭月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听到小玉這般說,不由橫了她一眼,笑道︰“不必幫為夫臉上貼金!”

    小玉嬌軀微彎,背部形成一道優美的弧度,咯咯笑了起來,半晌之後。笑道︰“小鳳一直擔著心,怕公子你生氣呢!”

    “為夫我是那般小氣之人嗎?”蕭月生有些不滿的瞪了她一眼,換來的是小玉的抿嘴一笑,置而不答。

    他對于尋常俗事,漫不經心,顯得心胸極為廣博,但一涉及到了他的女人,便變回了凡夫俗子。醋勁兒甚至更有過之,像小鳳那般。拋頭露面,與人肌膚相觸,作為丈夫的他能夠點頭允許,實是難得之極。

    兩人自淡紫蒲團上站起,邁步出了丹房,在青竹林間的小徑上緩緩漫步,迎著清風,听著陣陣竹濤之音,渾身清爽通暢。

    蕭月生青衫飄飄,一手負背,瞥了一眼身側裊裊娉娉的小玉,嘆息了一聲,說道︰“唉——!有備無患,就讓人多搜集些唐門的情報吧,這些,小玉你應早已經吩咐下去了吧?”

    “嗯,妾身已經吩咐下去了,估計今天便能收到唐門的詳細情報,嘉興城也加強了警惕,只是下毒與武功不同,很難察覺,怕是作用不大。”小玉蓮步輕移,隨在丈夫身旁,款款而行,點頭答應。

    “唉——!最怕他們不直接找上門來,反而去找回春堂那些病人們的麻煩,故意砸小鳳的招牌。”蕭月生輕拔開斜到小徑上方的竹枝,長嘆了一聲。

    “若真是這樣,確實挺討厭的!”小玉繼續點了點螓首,對于這一招陰損的棋,確實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

    “等等看吧,看看唐門究竟會如何做。”蕭月生笑著淡淡說道,仰頭望天,竹枝在天空中搖婆娑,風姿優美,宛如風情百轉的少女。

    “要不,咱們先發制人?”小玉款款而行,裙裾飄飄,恍如仙子凌凡塵。

    “不成!”蕭月生搖頭,撫了撫黑亮的八字胡,在清風中沉吟而道︰“若咱們先發制人,麻煩會更多!但凡被人追殺之人都會跑來回春堂,他們會認為,回春堂定會替他們收拾仇家!況且,師出無名,也是行兵之忌!”

    小玉點點頭,放開了心懷,如此想來,小小的一個唐門,對于觀瀾山莊來說,滅之如捏螞蟻,山莊出來之人,根本不懼毒物,只是觀瀾山莊一向低調隱晦,不想引起世人的關注,若真的滅了唐門,于低調不合罷了。

    “呵呵,放心吧,唐門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大門大派,不被逼急了,不會使出為天下所不恥的手段。”蕭月生見她沒什麼動靜,不由回頭安慰,雖然他心下並不這般想。

    攪月劍客宋伯彥本是嶺南人氏,家境中等,生活優渥,但他從小便是鄉間的神童,武學天賦極佳,後得深山這中無名老人的傳授,一身輕功絕頂,故有上天攬月之美稱。

    他少年英俊,武功高強,踏入武林之後,受到贊譽無數,自是難免滋生一些傲氣,亦是無可厚非。

    血氣方剛的他,最喜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以鏟平天下之平為己任。

    這般行徑,踫到鐵板也是早晚之事。

    一次,他正騎馬春風得意的趕路時。見到了一幕多人追殺一人的情景,正詢問之心頓時發作。

    約有五人追在一人身後,五人騎在馬上。縱聲高罵,不斷發射著暗器,而前面被追之人的輕功極為高明,竟是奔跑如駿馬,絲毫不遜色,令同樣輕功絕高的宋伯彥也不禁贊嘆。

    宋伯彥卻知道,此人輕縱是再高明,沒有深厚的內力支撐,在這般平原之,想要逃過駿馬的追輯,無異于痴人說夢。

    而看那人隱隱的踉蹌模樣。內力運到極限,這樣下去,不被累死,也難逃身後的暗器。

    值此危難關頭,宋伯彥大喝一聲,挺身而出,擋在那五騎面前,劍如垂簾瀑布。密不透風,將各種暗器悉數擋下,令前面之人越去越遠。

    那五位騎士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在一片痛罵聲中,才知曉,剛才他自己救下的,卻是武林中臭名昭彰的淫賊玉面狐。

    宋伯彥雖感驚訝。卻並無悔意,畢竟人命關天。剛才危急時刻,自己豈能理會那些?!先把人救下來總沒錯。即使救錯人了,再去將他殺了便是!

    他這番滿不在乎的神態被對面五人看在眼中,頓時又是一通痛罵,將其歸為淫賊同伙,便要替天行道。

    那玉面狐輕功高明,兼且心細如發,狡詐之極,以淫賊之名竟能橫行武林數年而無恙,也屬異數。

    只是,這一次,他運交華蓋,竟無意中得罪了一位唐門的內支弟子,惹來了唐門弟子的千里追殺,一直自蜀中追殺至江南。

    原本他極為小心,找到目標之後,皆要小心潛伏調查,看其有無雄厚的背景,有無厲害的親屬與朋友,然後再動手。

    只是這一次,他實在沒想到,一個偏僻之的鄉村美婦,竟是一位暗器高手。

    他屢用屢靈的迷香,在這位唐內內支弟子的身上效果不佳,強撐著的她大叫一聲“淫賊”,便射出一支暗器。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這是玉面狐的保命法門,中了暗器的他,什麼也顧不得,馬上飛竄而逃。

    唐門的暗器多是不淬毒,但身為毒藥與暗器並舉的門派,若無淬毒的暗器,打死也沒人會信,遇到窮凶極惡之輩,或生死存亡之機,唐門弟子可以施展淬毒的暗罵。

    唐門有一個外人不知的秘密,他們暗器之上皆附著持有者的特殊氣味,一種特殊豢養的昆蟲可以在數十里外追尋到這般氣味。

    玉面狐縱是輕功再高明,也難逃唐門弟子的追殺,他精通逃匿之道,也猜到定是身上有什麼東西是線索,泄了行蹤,便將身上的東西完全埋到下,洗了澡,換了衣服。

    但那般氣味卻是已通過傷口滲透到他的體內,根本無法去除,終于還是在這里被追上。

    也是他命不該絕,沒想到,半路里竟有人拔刀相助,讓他撿回了一條小命,自是顧不得別的,亡命逃竄,要躲到深山老林中,再不露頭。

    被淫賊欺上門來,若不追而殺之,身為赫赫唐門,顏面何存?而阻礙之人,自是不必容情。

    于是,這五人再不猶豫,下了馬,將攬月劍客宋伯彥圍起,刀劍齊揮,暗器隨之而上。

    宋伯彥被譽為武林後起之秀,擁有攬月劍客之美名,絕非虛傳,這五位唐門的少年俊杰不是對手,終被他刺傷。

    宋伯彥雖血氣方剛,卻並非魯莽之人,听到是唐門之人,手下留了分寸,只傷未釘。

    可惜,唐門可不是什麼通情達理的門派,一向橫行于蜀川,已養成了唯我獨尊的脾氣,听到攬月劍客之名,于是派出了門內的長老唐傲風,親自下手追殺宋伯彥,一心殺之以懾群雄。

    下毒于無形,這對于唐門兩大長老之一的唐傲風來說,並不難。

    宋伯彥中毒之後,尋醫無救,在幾位大夫口中,知道了自己所中的是天下間談之色變的牽機散,當世除了唐門,怕是只有嘉興城的素心仙子能解。

    他別無選擇,只能拼死趕往嘉興城,中途受到唐門弟子追殺,數次險死還生。

    好在他原本便離嘉興府不遠,到了嘉興府境內,在後面追殺他的唐門弟子不敢再明目張膽,不敢出手,才讓他逃到了嘉興城。

    到了回春堂,一直強撐著的他終于陷入昏迷。

    自黑暗中醒來之時,正是清晨,金色的陽光透過敞開的軒窗射進屋內,一張絕美無倫的面龐正沐浴在明媚的晨光中,宛如天仙。

    從黑暗到光明,這一刻的震撼,直擊他的心靈,再也無法抹去。

    回春堂中,這一陣子頗是冷清,過年不久,人人神清氣爽,紅光滿面,甚少生病。

    一位青衫如花少女正端坐在回春堂櫃台後,縴縴素手捧著一本醫書,抬頭見到一位踏入堂內的英俊青年,嬌面的微笑頓斂,頗不客氣的嬌聲說道︰“宋公子,怎麼又來了?”

    這位如花少女正是觀瀾山莊門下的小梅,她身形豐滿,性子爽直天真,說話甚少拐彎。

    “小梅姑娘,鳳夫人在嗎?”俊朗逼人的攬月劍客宋伯彥拱手,陪著笑臉問。

    “不在!”小梅白了他一眼,轉過頭去,繼續看書,她見過的俊男美女多了,宋伯彥的容貌在她眼中平常得很,絲毫沒有別的女子見到時的臉紅心跳。

    堂內還有兩位須眉皆白的老醫生,正撫須而笑的望著他,微眯的眼楮,看起來似是在看他的笑話。

    觀瀾山莊的習氣,不可避免的影響了回春堂,有好戲不看,才是傻瓜,即使是這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受其影響,也有一副童心。

    “小梅姑娘,在下只是前來感謝鳳夫人的救命之恩。”宋伯彥仍舊陪著笑臉,有些訕訕的說道。

    小梅雖然冷著玉臉,語氣不善,但她容貌嬌美,氣質天真開朗,實無法令人生厭。

    她峰為觀瀾山莊的門下,對于自家夫人自是維護異常,說來這位宋伯彥只是第二次來,但小梅一直在回春堂,閱人多矣,一看他望向自家鳳夫人的眼神,便知又是一個被夫人迷住之人,這樣的人,如過江之鯽,多了去了!

    遇到這種人,最不能牽就,應該給他們當頭棒喝,讓他們知難而退,或讓他們自慚形穢,總之,不能放任下去,自己的夫人可是下凡的仙女,除了莊主,豈是這些人有資格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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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6章 登門
    通往內室的雪白氈簾忽然被掀起,裊裊走出一位骨肉勻稱,淡雅如蘭花般的少女,仿佛自無人的幽谷中走出,毫無塵俗的煙氣。

    “小蘭姐姐,怎麼了?”本是緊繃著俏臉的小梅頓時綻放笑容,起身嬌聲問道。

    小蘭明眸如水,淡淡掃了一眼俊朗的宋伯彥,微微點頭打招呼,對小梅輕聲道︰‘回山莊一趟“

    “嘻嘻,又是回去看莊主回沒回來?“小梅頓時忍俊不禁的咭的一聲,嘻嘻嬌笑,往雪白的氈簾里面看了一眼。

    輕橫了小梅一眼,淡雅的小蘭輕抿櫻唇忍著笑意點點頭。

    “唉——!姐姐今天你都跑了五門回了!“小梅搖頭嘆息,頗有些無奈的苦笑。

    “鳳夫人也是沒辦法,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心里著急,不由自主唄!好了,別再說了,我得快去快回,不然,夫人她可要關鍵了!“

    小蘭抿嘴笑了一下,再次向臉色已變的宋伯彥點了點頭,一陣淡淡的泌人幽香拂過,如水飄浮蓮,裊裊離開。

    小梅目送小蘭離開,轉過頭來,見到宋伯彥難看的臉色,不由暗暗一笑,裝做沒看到,重新坐下,捧起約有兩掌多厚的醫書,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攬月劍客宋伯彥此時也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如何的滋味,失望,痛苦,不甘?各種復雜的情緒揉在一起,如一團亂麻。

    “小梅,你進來一下!“溫柔如春風般的聲音忽然響起,大堂內仿佛忽然吹入了溫暖的春風,正面色變幻不停的宋伯彥頓時清醒過來。

    “是,夫人!“小梅放下厚厚的醫書,揚聲回答。瞥了一眼正望向雪白氈簾的宋伯彥,將醫書放到光亮的櫃台下。扭身盈盈掀開氈簾,進入了里間。

    宋伯彥恨得牙根發癢,這天籟般聲音明明是鳳夫人所發。這個小梅姑娘卻說鳳夫人不在,睜著眼楮說瞎話,卻面不改色,實在可恨!

    但他也知,對這個小梅姑娘,自己實在是無可奈何,姑且不論她的救命之恩,便是論及自己最引以為豪的武功,她也遠強過自己,實在慚愧的無自容!

    他正胡思亂想,雪白無瑕的氈簾再次晃動。豐滿輕盈的小梅再次出現,如花般的臉龐似笑非笑。

    “宋公子,這是夫人送給你的!“盈盈來至宋伯彥身前,她臉上露出微笑,極像是平常接待病人一般。

    雪白的玉手伸出,掌心上有一只碧綠晶瑩的玉瓶,約有拇指大小,玲瓏精致,溫潤光澤。

    “啊?這是,這是夫人送給在下的?“宋伯彥俊朗的臉龐滿是不信與驚訝,指著玲瓏晶瑩的玉瓶,此事太過突兀,令他激動得有些口吃。

    “是啊是啊。快拿著吧!“小梅胡亂點了點頭,素手又往前伸了伸,幾乎要伸到他的脖子上。

    宋伯彥小心翼翼的將玉瓶收起,輕柔的放到懷中。

    “那里面裝著一枚去毒丹,可解百毒,即使是唐門的牽機散也可解得!“小梅見他收好,忙開口嬌聲說道。

    宋伯彥點了點頭,緊緊盯著小梅的明眸,等待她下面的話。

    “宋公子最好在嘉興城里呆一陣子,即使中毒了,也可以過來解毒,這一次,若不是來得及時,怕是,夫人即使是醫術高明,也無法令人還陽!“小梅殷殷叮囑,語氣也極為溫和,令宋伯彥大感異樣,極不習慣。

    “這枚去毒丹以備不測,若真中了無法解之毒,便馬上服下,可恢復如初,嗯,若沒有別的事,宋公子事務繁忙,就不必拔冗前來回春堂了!“小梅終于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徹底松了一口氣。

    雖然這話她已經說了無數次,但每次說出來,見到男人們失魂落魄的神情,仍感覺不忍。

    果然,听到這番話,宋伯彥俊朗發光的面龐頓時黯然,露出一抹自嘲之笑,聲音低沉的問︰“這是夫人的話?“

    “嗯,是的。“小梅淡淡的點了點頭,她雖想說些安慰之語,但怕節外生板,言多必失,長痛不如短痛!

    宋伯彥整個人頓時委靡下去,炯炯的目光已是黯淡無神,不住搖頭苦笑,長長一嘆,轉身往外走,其背影令小梅看得不由心酸。

    “不知鳳夫人的丈夫是哪一位?“將要走到門口,宋伯彥忽然轉身,正看到了小梅嬌顏上的不忍之色,不由淡淡一笑,低沉的問道。

    “公子隨便打听一下便知!“小梅急忙斂起不忍,恢復了冷淡,泛起柔和的微笑。

    “吁,又是一個!“小梅很快便收拾完心情,橫了一眼大堂內須眉皆白的兩位老大夫,以示不滿他們笑眯眯的看熱鬧。

    她拍了拍自己高聳的胸脯,心下大松,這一個還是好打發的,攬月劍客宋伯彥心高氣傲,不會死皮賴臉的糾纏,遇到臉皮厚的,那才煩人,最後甚至得動手給他們一點兒厲害瞧瞧。

    “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那兩位須眉皆白,卻面色紅潤的老者搖頭感嘆。

    嘉興城,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被人稱之為嘉興第一客棧,絕非浪得虛名,踏入客棧之人,絲毫沒有店大欺主之感,反而賓至如歸,舒暢異堂。

    平房、樓房、雅居,三個層次,可量力而選,即使是最低檔的平房,也遠非其余客棧可比。

    最東頭一座幽雅的小院中,竹林簌簌作響,溪水潺潺,說不出的寧靜清幽,仿佛已完離了鬧市。身身幽谷之中。

    竹林旁的八角小亭中,有五人俱著淡紫長袍,圍著石桌而坐。

    這五人中一老四少,且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第人皆手捧一盞茶,似在漫無邊際的閑談。

    一位俊美的年輕男子坐在下首。而露焦急,往石桌上重重一放白瓷茶盞︰“二伯,咱們在這里呆著也不是個辦法。還是早動手早離開吧。“

    “是啊,二伯,世玉說得有理,拖得越久,事情越麻煩!”與剛才那俊美少年容貌相肖,但年紀略大的男子也放下白瓷茶盞應聲而道,殷切的望向坐于位著中年俊逸男子。

    若非知根知底這人,怕是誰也想不到。唐門長老唐傲風,竟是一個如此這般俊逸的中年人,在外人想來,既是唐門長老,定是德高望重的長者,應是垂垂老朽。

    那身著淡紫羅衫的美貌少婦坐在唐傲風身旁,听到兩人的話,忙用力重重點頭,彎彎的眉毛蹙起。有些不耐煩的嬌聲道︰“爹爹,干嘛這麼瞻前顧後的,將這個攬月啊日啊的劍客殺了。還得趕緊追那個淫賊呢!”

    感覺爹爹的目光不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說不下去,她雖然容貌算不上絕美,但自有一股嬌憨的氣質,與其成熟的少婦氣質相合,形成一種獨特的吸引力。

    修眉朗目的唐傲風撫髯的手頓停,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正是這個不听話的女兒,偏偏喜歡上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隨他跑到一個偏僻的鄉下,相夫教子,男耕女織,所以才會被人暗算。

    好在她的一身本領沒有落下,否則,這一次定是凶多吉少!每次想起皆冷汗涔涔,心悸不已。

    “小心無大錯,再等等!”見女兒目光躲開自己,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微不可聞,他也不再發脾氣,只是心情不愉,語氣難免冷硬一些。

    唐傲風身邊的這幾人,唐世君、唐世如、唐世美、唐世玉,皆是唐門年輕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但畢竟年輕,即使身為核心的弟子,有些事情,他們仍不知曉。

    唐世君他們四人知道嘉興城是武林人禁區,但初生牛犢的他們,有股不信邪的勁頭,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蓋因唐門曾在嘉興城的損失報告已成為了唐門的機密,他們並不知道。

    數年前,唐門的大長老唐傲清國為練功走火入魔,導致武功全廢,唐門上下皆知,他們並不知道,唐傲清武功全廢,並非因為走火入魔,而是被嘉興鐵捕所廢。

    知道此事真相者,寥寥數人而已。

    唐傲清原是唐門第一高手,天縱之資,年紀不老,一身暗器便已達出神入化之境,遠超祖宗前輩,心中自負之極,對于聲名鵲起的嘉興鐵捕極不服氣。

    但他亦非魯莽之人,並未獨身赴險,而是偕同數十位強橫一時的高手,同時進入嘉興府,卻換來了個武功盡廢,被送回了唐門,自此,嘉興府內再無唐門弟子出現!

    看到師伯這般語氣,其皺著眉頭的模樣極具威嚴,唐世君他們四人也不敢再多說,只好悶頭喝茶,唯有竹林簌簌的輕響,整個小院一片寧靜詳和。

    唐傲風怔怔想起了心事,臉色陰晴變幻不定,待他們一盞茶喝完,他才回過神來,看了看這幾個唐門的未來希望,心下越發沉重,有些懊悔自己的沖動,擺了擂手,有些沉郁的道︰“若是無事,便散了吧!”

    唐世君他們幾人也感覺有些壓抑,听到此話,如蒙大赦,紛紛起身,揖手告辭。

    “慢著!”唐傲風忽然豎掌,輕喝了一聲。

    四人紛紛回頭轉身,目光疑惑。

    “都老老實實在這里呆著,誰也不準踏出院子一步!”唐傲風面色陡變,有些聲色俱厲的沉喝道,望向女兒唐世美的目光,更是冰冷一片。

    本欲出口反駁的唐世美不由一縮粉頸,感覺身體如墜寒窖,看到爹爹想要吃人的目光,不敢再說話,老實的點了點頭。

    其余三人雖不情願,但見到伯父的臉色,也不敢迎風而上,只好勉強的點頭同意。

    他們心下自是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小小的嘉興鐵捕嗎?!

    “  !”

    靜寂的小院忽然響起了敲門之聲。

    本已走到了小亭石階下的眾人頓然愣住,隨即面色陡變。

    他們悄然無息的來到了嘉興城,然後住進了這里,從沒見到一個熟人,也未踏出小院一步,究竟有何人來訪?

    絕無可能是小二,以他們的功力,尋常人還未靠近院門,便能听到其腳步聲。

    唐傲風臉色變得更是厲害,面沉如冰,凜冽的目光緩緩掠過望向自己的四人,兩手向左右一分,用力一揮,無聲無息。

    唐門年輕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馬上行動,手腳放輕,踏步無聲,向院門包圍而去,腰間的皮囊已打開,兩步之後,雙手俱已戴上鹿皮手套。

    院牆處緊鄰著一片低矮的花圃,此時尚有幾株梅花綻入,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此處並不能藏人,當初建造時已有了安全的考量,不給外賊以可趁之機,唐門的四位年輕人仍舊進入花圃,緊貼院牆而立,極利偷襲。

    “誰啊?!”唐傲風見眾人已就位,揚聲緩緩問道,中氣不足,似乎患疾病的平常人。

    “呵呵,唐長老,在下等乃嘉興府的捕快,特意前來拜訪!”

    清朗的笑聲穿過院門,傳到幽靜的小院內,然後悠悠緩緩的在空中回蕩,如同一股狼煙般凝而不散。

    唐傲風臉色再變,已有幾分蒼白,令伏在牆下的四人大惑不解,二長老他素來膽子極大的,怎會如此不濟?

    他們是無知者無畏,唐傲風卻自素來欽佩崇拜的兄長口中得知,這嘉興鐵捕是究竟何等厲害。

    他並不怕自己遭殃,擔心的是唐世君他們,他們是唐門的未來希望,若在此葬送,自己便是唐門的罪人。

    深吸了幾口氣,唐傲風的臉色恢復正常一些,沖著牆角的四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不可妄動,然後緩緩邁步,走到小院門口。

    門“吱”的一聲被拉開,門口兩位皂衣捕快靜靜矗立,身形穩如岳松,容貌卻是年輕而英俊,氣質高華森嚴,極是懾人。

    “唐二長老吧?在下嘉興捕快鐵十七,這位是鐵十八,冒昧前來,叼擾了!”站在東首,身形略矮的俊逸青年抱了抱拳,掛著溫暖的微笑,如見親朋好友,高華森嚴的氣質頓去,令人不由的生起親切之感,另一位則是緊繃著臉,毫無表情。

    在嘉興城內,他們並不戴面具,出了嘉興府,則會戴上,面容變得枯槁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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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77章 震動
    見到這兩位氣度如淵峙的嘉興鐵捕,四道目光宛如深淵之水,將自己籠罩其中,其中蘊含著強大莫名的壓力。

    唐傲風只覺周身的內力頓時一窒,隨即恢復,不由心下一凜,暗嘆大哥所言果然不虛,便完全斷絕了突襲暗算的心思,頗是客氣的請他們進屋入座。

    對于有些訕訕的自牆角走出來的四人,兩位嘉興鐵捕裝做沒看到,心底自是難免大笑。

    唐世君三人一向自視極高,但此時見到了一身皂衣的兩位鐵捕,卻為其氣度所懾,莫名的升起自慚形穢之感,走在身後他們,頗有些無精打采,唐傲風暗中皺眉不已。

    眾人脫下靴子,踏進淡綠毯鋪就的屋內,似有置身草原之感。

    悅來客棧最高級的雅居,布置毫不奢華,卻淡雅怡人。

    桌上兩只淡青瓷瓶插著梅花,淡淡的清香在屋內繚繞不絕,泌人心脾,四周牆上掛著幾幅山水字畫,意境幽遠,書香之氣撲面而至。

    半敞的軒窗能看到院內的竹林,青竹簌簌的輕響飄入屋內,更顯得寧靜清幽。

    幾人踩著厚軟的如茵茵綠草的毯,紛紛落座,唯一的女子唐世美給諸人奉上茶茗。

    “唐長老,在下等略知諸位的來意,故此前來拜訪。”鐵十七端坐如松,將精美的黑瓷茶盞緩緩放回桌上,俊逸過人的臉龐帶著溫和的笑意,使人如沐春風,難以泛起絲毫的敵意與對抗之意。

    唐傲風也放下了黑瓷茶盞,心中疾轉,思付他們究竟知道些什麼,從何處所知,微一沉吟,見對方一直笑吟吟的望向自己。只好開口應道︰“不知兩位差人所來何意?”

    “攬月劍客宋伯彥。諸位此次的目的便是追殺他吧?”鐵十七仍是溫和的微笑,毫無劍拔駑張的氣氛。

    唐傲風心下一沉,丹鳳雙目一凝,低下頭,淺淺嘗了一口香茗,緩緩點頭︰“攬月劍客宋伯彥!他竟在鄙門追殺淫賊玉面狐時出手阻撓,將玉面狐救走,委實可恨。不懲不足以平眾怒,我等便是想給他些苦頭嘗嘗!”

    他心思轉了轉,壓下了裝糊涂的念頭,直言不諱,卻不會魯莽的在捕快面前說殺人,既是知曉他們兩個便是嘉興鐵捕,從唐傲寒那里知道了他們的狠辣無情,自是不會被鐵十七溫和的態度所迷惑。

    鐵十八微垂著眼簾,仍舊是緊繃著俊逸的臉龐,沉凝如鐵,仿佛與這個世界隔絕一般

    鐵十七掛著溫煦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貌似極為贊同唐傲風所說,笑道︰“這些純屬私人恩怨,在下等不會插手,此次登門拜訪,是求諸位幫忙來的!”

    “老夫等藝淺力薄,不知有何效勞之處?”唐傲風見他笑得溫和,語氣也是客氣謙讓。心下不但未放松,反而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盡量說得滴水不漏。

    “此事對唐長老等易如反掌!”鐵十七笑著端起黑瓷茶盞。輕啜了一口香茗。

    靜靜回味了一番自腹內涌出的清香,鐵十七再次笑道︰“唐長老等要報仇,在下不會阻攔,但在嘉興府內,還望諸位不要急著動手,一切恩怨,出了嘉興府再論,不知唐長老意下如何?”

    鐵十七此話雖說得婉轉客氣,但其中咄咄之意,也是呼上這欲出,可謂綿里藏針。

    “呵呵,那位攬月劍客宋伯彥果真在嘉興城內?!”唐傲風並未直接回答,反而話題一轉,大感興趣的問。

    鐵十七了然一笑,也渾不在意,他的來意本就是警告,答不答應,無關大礙,仍舊溫和的微笑,點頭道︰“宋少俠昨日前來城里的回春堂求診,業已痊愈。”

    “痊愈?!”唐傲風已漸漸和緩的神色陡變,笑容已斂,語氣中似有不信。

    唐門獨家秘制的牽機散,除去施毒者本人,無人可解,又怎麼可能痊愈?!

    “他面色如堂,今天已去南湖上游玩,應該是已經痊愈!”鐵十七淡淡一笑,對于他的置疑也不生氣。

    心下卻頗有幾分不屑,小小的牽機散,又豈能難得住醫術通神的鳳夫人?!

    “呵呵,在下等還有差使在身,就不多打擾了!”鐵十七溫和的笑著抱拳,起身告辭。

    唐傲風正怔怔出神,見鐵十七忽然告辭,心下不由大喜,他巴不得這兩個煞星趕緊滾蛋。

    但畢竟是老江湖,臉上喜色未露,只是如常的點頭抱拳︰“既是兩位差人有公事,老夫自是不敢耽誤,兩們好走!”

    一言未發的唐門四俊杰跟在唐傲風身後,將一冷一熱的兩位嘉興鐵捕送出門外,殷殷告別。

    “哼,什麼人嘛!”

    關上了門,往回走時,踩在竹林間卵石的小徑上,唐世美首先忍不住嬌叱,她雖已為人婦,脾氣卻仍如少女,性烈如火,一點即著。

    這兩個捕快的氣質與容貌確實遠勝自己的三個表兄弟,但他們也太過高傲了,竟是連正眼也示看自己一下,著實可惡之極!

    “你給我住嘴!”走在前頭的唐傲風猛的轉身,怒喝一聲,如春雷乍響,令人心旌搖蕩。

    他丹鳳修目大瞪,美髯拂動,氣勢駭人,將唐世美嚇得頓時一縮粉頸,噤若寒蟬。

    其余三人自鐵十七鐵十八的身影消失不見,方才自壓抑的氣息中解脫,回想剛才的情景,臉皮發燒自感窩囊之極,本欲開口附和唐世美,罵上兩句出氣。

    見到二長老發雷霆之怒,頓時將涌至喉間的話咽了下去,收聲斂氣,腳步放松。這個二長老看似溫文爾雅,卻是脾氣火爆,發起火來,他們幾個定要遭殃,唐世美的脾氣就象他父親。

    唐世美卻是不甚怕她父親,否則也不會不顧其父的反對,執意嫁給了一位鄉下的書生。

    她雖然閉上了嘴巴,卻嘟著紅潤的小嘴,腹誹不已︰“在嘉興欠捕那里受了氣,卻沖著自己的女兒發,真是個壞爹爹。

    “二長老,咱們該怎麼辦?“唐世君身為四人的兄長,老成持重一些,唐傲風對他比對別人客氣許多,故在眾人緊緊閉嘴之際,敢大著膽子開口問道。

    唐傲風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一聲怒吼之後,見到女兒嘟著小嘴,一幅委屈之態,心下也軟了,听到唐世君的話,將怒色斂去,一邊沿著小徑往回走,一邊低頭沉吟。

    幾人回到屋內,唐傲風方才緩緩開口,面色凝重︰“當務之急,卻不是追殺宋伯彥,先要確認一下,他是否真的安然無恙,牽機散是否真的被解了!“

    “女兒卻不信!牽機散若能被別人解去。就不是牽機散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嘛!“唐世美仍帶著賭氣的語氣,恨恨的說道。

    唐傲風瞟了女兒一眼,也沒心思跟她斗嘴,目光緩緩掠過其余三人。

    唐世君此時也是面色沉凝,想到了關鍵之處。

    牽機散于唐門,絕不僅僅是一種毒藥,代表的是終極的威懾力。

    唐門之毒,皆有可解,斷不會用像鶴頂紅一般的無解之毒,但是所謂給人留一線生機。

    世人的智慧無邊,這些年下來,唐門的毒藥多數已有破解之法,所以唐門未成為天下人的公敵,但唯有這牽機散,即使是唐門的人,除了施毒者本人,也不敢出手解毒。

    牽機,牽機,一牽即引殺機,必然無幸,也絕了武林中人研究解藥的心思,所以至今無解。

    牽機散最大的威力,並非是其本身的復雜藥性,而是它所帶來的威懾力,便如後世的核彈一般,牽機散能被別人解除,對于唐門來說,不啻于一場0震,影響巨大。

    “二伯,現在殺不殺宋伯彥確實次要,不是說,他出現在南湖上嗎,咱們也去南湖,看看能不能遇到他吧?“唐世君沉著臉,嘆息了一聲。

    一時之間,屋內的空氣變得沉窒起來,想到威名無儔的牽機散被人解開,便如骨鯁在喉,恨不能馬上拔除。

    黃昏,夕陽西下,霞光滿天。

    南湖之上,數十艘畫舫中,一艘頗是顯眼畫舫隨波蕩漾,粼粼波光宛如無數的珠寶在跳動。

    觀瀾山莊的畫舫,南湖上的諸人皆識得,知道莊主喜歡清靜,也無人靠近去打擾。

    畫舫之內,軒窗敞開,夕陽的金光斜射而入,照射在被輕風拂動的幔紗上,淡淡的泌人幽香中,蕭月生與小鳳各自坐在香榻上,在兩尺來高的精美小幾上對奕。

    蕭月生一身青衫,盤膝而坐,一手端著白玉杯,輕輕晃動,時而輕啜一口,神態悠然,說不出悠閑適意。

    另一手則拈著一枚幽黑如墨的棋子,晶瑩圓潤的棋子在他指間轉動,宛如頑皮的精靈。

    小鳳則是一身月白的宮裝,並腿斜坐,端莊如仙,素顏如雪,明眸如水。

    玉手拈著晶瑩潤白的棋子,白玉棋子與她的手仿佛渾然一體,難辯顏色,拈棋如拈花,說不出的優雅動人。

    “小鳳,一直呆在回春堂,是不是有點兒煩悶?“蕭月生將黑子落下棋盤,抬頭之際,漫聲問道。

    “還行吧,雖然有些辛苦,但每見到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實在不忍袖手旁觀!“

    小鳳拈著一枚瑩潤的白子,看了丈夫一眼,點了點頭,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也不必裝模作樣,一直困在回春堂,確實不是件美妙的事,其聲音溫柔如水,像是一陣春風直吹入心底。

    “要不,你去臨安散散心吧?“蕭月生輕抿了一口碧蕪酒,不由開台懷念起襄陽城那家酒館的冰火酒來。

    小鳳將要落下的白子倏然頓住,停了半刻,復又落下,嬌聲嘆息了一聲︰“妾身倒是想去,但,但這里又走不開啊!“

    “小鳳,如今小梅她們幾個已經得了你的幾分真傳,足以應付,再多留些丹藥給她們,你總是不放手,那不知何年何月,她們才能真正學成啊!“蕭月生手上拈著的黑子飛快的落下,口中兀自叻說不停,頗有苦口婆心之勢。

    小鳳放下白玉棋子,拿起手旁的雪瓷茶盞,輕抿了一口香茗,在裊裊熱氣中微蹙黛眉,沉吟不定。

    “回春堂有他們在,也可應付過來,你就不必多操心了!“蕭月生拈著黑子的右手一揮,幫她下定決心。

    見她仍在猶豫,蕭月生不由苦笑,微一思忖,繼續勸道︰“你可以坐著馬車去臨安,一路之上,懸壺濟世,豈不更與人方便?!“

    她宛如外面湖水般閃爍的明眸頓時一亮,螓首抬起,嫣然一笑,燦如朝花,嬌聲贊道︰“公子說得有理!一路坐著馬車,一邊替人治病,最好不過!“

    蕭月生不由搖頭苦笑,看來傳她醫術,真是害了她了,一天到晚總想著替人治病,何時到頭?!

    “咦?有人來了!“蕭月生忽然轉身望向船頭的方向。

    小鳳也不由驚訝,她也感覺到了有一艘小舟正在接近,雖然離著尚遠,但心中玄妙的感覺,卻能感覺得到,那艘小船正是沖著自己的畫舫而來,破開寶石般閃爍的湖面,直沖而來,頗有幾分氣勢洶洶。

    嘉興城的人都知道丈夫的脾氣,不會去打擾他的安靜,又有誰會這般不識趣?

    小鳳心下大是好奇,卻趁著丈夫微闔雙目的機會,將白玉棋子偷偷放了下來,溫柔如水的玉臉俏皮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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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 19:46: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278章 撥動
    蕭月生微闔的雙目陡然一張,掃了一眼正盯著自己看的小鳳,古怪的微笑︰“看來,果真有客上門啊!”

    說罷,伸開盤著的雙腿,坐到厚軟的榻沿。

    見丈夫笑得古里古怪,小鳳甚感好奇,不知所來何人,能令他笑得這般奇怪。

    她盈盈起身下榻,雪白絲襪踏到厚軟的月白毯上,不堪一握的柳腰輕彎,將繡著彩雲圖案的精致錦靴拿起,替蕭月生穿上,攬裙蹲下,細心的整理,櫻唇微張,抬眉笑問︰“公子,究竟是誰來了?”

    “不認得,為夫從未見過!”蕭月生呵呵笑道,伸手摸了一把小鳳晶瑩如玉的臉龐,被小鳳嬌嗔的瞪了一眼。

    “在下宋伯彥,見過蕭莊主!”朗朗的聲音隨風送來,隱含震人的勁力,將其不俗的內力盡顯。

    小鳳的玉容微微一變。

    “呵呵,請吧!”蕭月生呵呵的笑聲傳出艙外,在湖面上裊裊飄蕩,悠悠傳入疾沖而來的扁葉小舟中。

    隨即他低下聲音,笑眯眯的道︰“真是千金難求有情郎啊!”

    “公——子——!”小鳳對丈夫的取笑不是不滿,嬌嗔道。

    “你們幾個呀,個個都是禍水啊!”蕭月生站了起來,蹬了蹬靴子,恨恨的搖頭感嘆了一句,拔開隨風輕輕飄蕩的白紗幔帳。飄然走了出去。

    小鳳笑了笑,被丈夫斥為禍水不以為意,反而美滋滋的甜蜜,自古紅顏禍水,能被當做禍水,也不是件尋常之事,只是沒想到,那位宋公子竟尋到這里來,實在是大煞風景。

    對于乍見一見,即使自己迷住的男子,小鳳深感厭惡,不過是以貌取人的淺薄之徒罷了。

    淡紫氈簾無風自動,緩緩升起,蕭月生從容踏步而出,小鳳也隨之跟了出去。

    兩人剛踏上船頭,那葉扁舟已靠了上來,一道人影倏然掠起,如一只大雁般翩翩落至他們跟前,身姿輕盈,下落若羽,顯露出頗為高明的輕功造詣。

    蕭月生撫著黑亮的八字胡,以莫名的目光籠罩著玉樹臨風般的宋伯彥,此時的宋伯彥卻正呆呆的望著蕭月生身旁小鳳。

    漫天霞光之下,清風之中,一身月白宮裝的小鳳衣裾飄飄,似欲霞舉,風姿出塵,不似人間的凡俗之人。

    蕭月生不由向身旁的小鳳送去一道帶著笑意的目光。

    宋伯彥自踏上畫舫時,本想向那位蕭莊主打招呼,但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被宛如仙子凌風般的小鳳所吸引,根本無法克制自己,心神俱醉。

    “見過鳳夫人!夫人救命之恩,宋某不敢或忘,定當後報!”

    宋伯彥見小鳳只是開始望了自己一眼,便再也不看自己,心下不由苦澀難言,殘存的傲氣令他冷冷的說出這番話,說完之後,便有些後悔。

    “治病救人是妾身的本份,宋少俠太客氣了!”小鳳溫柔如春風的聲音響起,卻是淡淡漠漠。客氣卻疏遠,拒人千里之意彰然若揭。

    小鳳遠山般的黛眉輕蹙,雖然隔著不近,卻已聞到了宋伯彥身上散發出的酒氣。看其眼神,已不些不正,看樣子喝得有些醉了。

    “咳咳!”蕭月生看他沒完沒了的樣子,心下有些不耐,便重重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他的心境雖非常人可比,可並非聖人,有人喜歡自己的夫人,他豈能毫無感覺?

    他雖對自己有信心,但世間之事,最莫測的,便是感情,故他一直並未懈怠,輪流與她們共處,增進感情,他有尚無人知的讀心術神通,是感情征服的無上利器。

    這兩聲重咳帶著清神之效,宋伯彥感覺耳邊仿佛響起玉磐清鳴之音,心神頓時一震,心中復雜難明的思緒如同被風卷走,體內的酒氣似也被吹散,身心俱變得清明空透。

    “失禮了,在下宋伯彥,見過蕭莊主!”宋伯彥抱拳施禮,語氣客氣,卻難掩其中隱隱的敵意。

    蕭月生亦未客氣,只是淡淡點頭,左手負于身手,右手虛虛一扶,點頭溫和笑道︰“宋公子不必多禮!”

    他一派藹然長者的風範,讓對面的攬月劍客心下大是膩歪,兩句話間,自己便已矮了一頭似的,便其滄桑的氣度,卻又是無力反抗。

    “請進吧,咱們坐下說話。”蕭月生右手虛扶之後,隨之打開伸展,指向船艙,延請宋伯彥入內。

    宋伯彥不再多說,點了點頭,一瞥之間,已將蕭月生的容貌收入眼底,心下更不是滋味。

    走在小鳳的身後,看著她輕盈曼妙的身姿,宋伯彥心中情緒翻滾,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氣憤似要溢于胸外。

    這位蕭莊主如此庸尋常,竟是鳳仙子的丈夫,真是巧婦配拙夫,實在是!

    老天無眼!竟令這位慈心妙術的仙子配上了這麼一個凡夫俗子。

    不如將他殺了,令鳳仙子解脫出去?即使她怨恨自己,自己也再所不惜,相信不久之後,她能尋得更能配得上她的男子!

    小鳳掀起淡紫的毯簾,令兩人進入,寧伯彥看了一眼小鳳溫柔如水的嬌顏,心下忽然升起了強烈的自我犧牲精神,悲壯與柔情盈于懷,整個人變得挺拔堅毅了許多。

    見到陌生人,蕭月生讀心術的神通自然開啟,宋伯彥心中強烈的波動自是難瞞他之眼。

    蕭月生心下暗嘆。還真是一個痴情的種子,可惜用錯了方,羅敷有夫,如之奈何?!

    看來,小鳳不僅是在外面,即使在回春堂,也要戴上面紗了,自己這幾個夫人的風華確實不是尋常人能夠抗得住的。

    其余幾女還好,她們的風華絕代,容光逼人,男人們見了,多是會產生自慚形穢之感,難起追逐之念,只盼能夠多看上一眼,便已心滿意足,不敢多存奢望。

    但小鳳的氣質卻是聖潔與溫柔並存,如一朵立于清水中央的雪白荷花,令人既不忍靠近,又生起保護之欲望,容不得別人的褒瀆,自己這個丈夫,成了人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蕭月生裝做對他的殺機毫無所覺,盤膝坐到香榻上,指了指不遠處的錦墩,示意宋伯彥坐下。

    小鳳沉默而溫柔的將雪瓷茶盞各自奉上,便裊裊娉娉的坐回香榻上,靠在蕭月生身邊,拾起榻里邊的圓形繡花撐子,低頭開始繡起花來,月白的絲綢上。在她瑩潤縴縴玉指翻動下,一株梅花已近乎成形。

    “听說,宋公子中的是唐門的牽機散?!”蕭月生端起雪白瓷盞,輕抿了一口,微笑著問道。

    宋伯彥望了一眼寧靜恬和、專心低頭繡花的小鳳,點了點頭,心中對蕭月生又嫉又慕又恨,強抑心情,拱手道︰“正是牽機散,若非鳳夫人相助,在下早已化為黃土了!”

    “呵呵,宋公子不必客氣,無論是哪個病人,內子總是不忍袖手。要謝謝就謝少俠的運氣好吧!”蕭月生擺了擺手,呵呵笑道,深深望了他一眼。

    他見宋伯彥面色有些不好看,便不再刺激他,松了松,微笑了一下,漫聲說道︰“倒是公子不可大意,據在下所知,嘉興城人近日也來了唐門的幾個人,估計是他們仍不死心,宋公子可要小心才是!”

    “唐門?唐門!”宋伯彥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臉旁的青筋微跳,低低咀嚼著這兩個字,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唐門,如今已變成了生死大仇,再次相遇,自己定不會留手!

    唉——!恨只恨當時自己心軟膽小,知道他們是唐門之人,以為會通情達理,便未曾痛下狠手,來個殺人滅口,才惹來這殺身之禍,這般沒有名門大派的氣度,實在該死!

    “呵呵,說來還真巧了,說曹操,曹操就到!”蕭月生忽然笑了起來,令咬牙切齒的宋伯彥有些莫名其妙。

    “宋公子,你且看,那邊是不是唐門的人?”蕭月生坐在月白厚軟的香榻上,伸手指了指敞開的軒窗,對宋伯彥笑問。

    宋伯彥自錦墩上起身,挪至敞著的軒窗前,迎著清風,放眼一望,心下不由一緊,修長的手掌不由搭上劍柄,手筋賁起。

    “是唐門的人吧?”蕭月生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淡淡問道。

    宋伯彥自是不知,還是他的那一聲通報,在南湖上飄蕩,令前來尋找的唐門之人知道了他的存在與位置。

    當然,即使他不這般顯威風似的自報家門,蕭月生亦會找個由頭,將他的存在傳出去,吸引唐門前來。

    對蕭月生而言,唐門與攬月劍客宋伯彥不可能成為自己的朋友,既然如此,能趁機耍上一把,壓一壓他們的威風,最好不過。

    “是唐門的人!”自宋伯彥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他的炯炯雙目死死盯著外面畫舫上的幾個人,似乎要自眼中噴出火來。

    “如此看來,他們是不殺宋公子誓不罷休了!”蕭月生端起雪瓷茶盞,又輕抿了一口,淡淡的笑著說道。

    他的話挑拔之意雖不明顯,一直低頭繡花的小鳳卻听得出來,不由抬眼輕橫了丈夫一眼,精致如玉的瓊鼻輕皺,若水的明眸中透出嬌嗔之意,嫵媚動人。

    蕭月生無聲一笑,望向站在軒窗前的宋伯彥的背影,笑道︰“看來他們已經發現了宋公子。”

    宋伯彥深汲了一口氣,緊握劍柄的手忽然松了開來,轉過身來,對蕭月生抱拳道︰“冒昧打擾,宋某要告辭了,他們是沖著在下來的,不能連累了鳳夫人!”

    “這是哪里話!”坐在榻上的蕭月生忙一擺手,制止了他的話,溫和的面龐露出不平之意,頗有幾分慷慨激昂的道︰“既然到了蕭鞭的船上,便是蕭某的客人,我倒要看看,究竟哪個有膽子在這里放肆!”

    他話音乍落,驀然之間,宋伯彥只覺周身氣息頓停,化為死水,身體似是陷入深厚的泥沼中,無力動彈一下,周圍的空氣似被漸漸抽離,呼吸亦變得困難起來。

    好在他眼前發黑之際,身體一松,休內的真氣再次涌出,很快循環了一周天,亦能夠自由的呼吸。

    他仿佛溺水之人忽然被人救上岸來,大口大口的呼吸,俊朗的臉龐泛紫的臉色方逐漸恢復正常,俊臉上的震驚之色卻難以褪去。

    宋伯彥轉過頭來,驚異的望向一臉溫和微笑的蕭月生,毫不掩飾眼中的震驚,隨即是羞愧之念不由的涌起。

    原來卻是自己坐井觀天,豈不想想,像鳳夫人如此神仙人物,其丈夫豈能真的是一個尋常的富翁?自己也太自以為是了!

    蕭月生裝做未看到宋伯彥的異狀,通過軒窗望向外面。

    唐門的畫舫並未急催催、氣勢洶洶,而是隨波逐流般飄到了觀瀾山莊的畫舫旁,似是並不經意間偶然遇到。

    “宋公子,最好不要在這里動手,嘉興的捕快對于武林中人可是嚴厲的很!”蕭月生輕抿了口香茗,隨口說了一唏,在宋伯彥沸騰的殺機上潑了一桶冷水。

    宋伯彥不由一怔,隨即若有所思,對于嘉興鐵捕,身為武林中的後起之秀,他並未親眼見識過,但能成為武林中人的禁城,想必並非浪得虛名,一時之間,他有些矛盾,舉棋難定。

    “要不,大家坐下來談談,看是否能夠化干戈為玉帛?”蕭月生老神在在的端著雪瓷茶盞,漫聲問道。

    宋伯彥不語,心中亦是矛盾重重,行走武林,自是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結之理,但他們竟然身自己施了牽機散,是存心要自己的命,若非自己運氣好,知道了素心仙子之名,定已埋骨他鄉了。

    自己委曲求全,不向他們報復,那實在窩囊透頂,便是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但唐門畢竟是句門大派,自己勢單力薄,與之相斗,無異于以卵擊石,珠為不智。

    “談談再說吧!”蕭月生替他下了決定,倒令宋伯彥莫名生出一份感激之心來,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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