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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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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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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 19:5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279章 脫嫌
    自兩位嘉興鐵捕走後,唐傲風五人想了又想,終于還是決定踏出悅來客棧之門,外出尋找攬月劍客宋伯彥,欲探究竟,牽機散是否已經被解。

    但對于嘉興鐵捕的話,經歷過不少風雨的唐傲風心中仍有疑慮,也為他們的消息之靈通所忌憚,自己甫一到達嘉興城,便已被他們所覺,而且,他們為何說出宋伯彥的行蹤?所說是真是假?

    即使心中疑慮重重,仍舊只能尋找宋伯彥,牽機散是否被解除,此事太過重大,不由得自己猶豫。

    一行人到了澄澈如鑒的南湖,在湖邊租了一艘畫舫,開始在湖上搜索,只盼望那兩位嘉興鐵捕所言不虛,而且宋伯彥也未改變行蹤,雖知機會渺茫,但如今人生不熟,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南湖並不大,此時也有不少的人來此處散心,冬日的湖景也別有一番風致,坐于畫舫之上,才子們在清風中吟哦一番,長歌當酒,擊築相和,大有意境。

    畫舫在湖上飄蕩了半天,卻毫無線索,正當他們灰心之際,忽然听到湖面上清亮的聲音,正是他們欲要尋找的攬月劍客宋伯彥。

    幾人心下大喜,連聲催促疾行,恨不能肋生兩冀,直接飛到聲音所發之,但聲音裊裊飄蕩向遠處,很快便消失不見,他們只能依稀模糊的尋找。

    正在焦急之際,唐傲風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清朗之音︰“唐二長老,在下蕭月生,煩請過來敘話!”

    站在船頭,唐傲風驚詫的四顧,入眼處,周圍近處也僅有一艘高大的畫舫,涂著建黨煤甚少有人用的乳白色。雖裝扮得並不奢華,卻透著一股清逸之氣。與湖上其余畫舫一眼即能區別開來。

    “君兒,你們沒听到別人說話?”見到身旁站著的四個小輩仍在說說笑笑,唐傲風感慨他們年輕不懂事之余,有些疑惑的問。

    “二伯,什麼別人?”唐世君一直沉穩少言,只是看著幾位弟弟與妹妹們說話嬉鬧,听到二伯的問話,不由反問。

    見到他們四個疑惑眼神,唐傲風知道聲音僅傳入了自己的耳朵。心下凜然,不由思忖琢磨,咀嚼著蕭月生這個名字。

    “難道是他?!”唐傲風忽然省悟,不由微微色變,手一揚,指向觀瀾山莊的那艘畫舫︰“向那艘船靠過去!”

    自唐門第一高手唐傲清被嘉興鐵捕廢去武功以後,對于嘉興城的情形,唐門便用盡心思的去了解。

    雖然在嘉興城,其余幫派勢力弱不禁風,但唐門畢竟是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非是尋常小幫小派可比。

    唐門不僅僅是武林中的名門大派,唐門之人亦不全是武林中人。經商者有之,為官者有之。枝繁葉茂,隱性的力量頗強,這麼些年下來,對于嘉興城並非一無所知。

    南湖之畔,觀瀾山莊的莊主蕭月生,嘉興城中婦孺皆知,他們自是不難知曉,對于他的神奇之處,亦有耳聞,提到嘉興城,不說蕭莊主,便算得上是孤陋寡聞。

    漫天霞光之下,站在船頭迎著清風的唐世美更顯得嬌艷嫵媚,女人味十足,她小手一捋被清風吹散的鬢發,轉頭脆聲問道︰“爹爹,難道宋伯彥在那般船上?”

    “可能吧,那里有人招呼我們過去!”正在思索著蕭月生資料的唐傲風瞥了眼不停惹自己生氣的女兒,搖了搖頭,獨獨自己听到他的聲音忌憚,如此武功,令他忌憚萬分。

    “哼,好大的架子!招呼我們過去?他干嘛不自己過去?”唐世美登時杏眼圓睜,柳眉一豎,找了一下午,人影也沒找到,心中本就憋氣,借此由頭,自是發作了出來。

    “住嘴!唐傲風頭皮一麻,急忙喝止,眼楮怒睜,臉色都變了,他實在大是後悔帶著這個火藥桶過來,唉——!自己這個女兒惹是生非的功力越加高強!也不知她的那個書生丈夫如何馴得住她!

    “不說就不說嘛,干嘛吹胡子瞪眼的!”唐世美見爹爹臉色大變,也知機的退讓,櫻唇張開了兩下,兀自嘴硬。

    當他們靠近乳白畫舫十幾米遠時,船頭上忽然出現了三道人影,清風中,一具風姿綽約的曼妙嬌軀登時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再也無法掙脫。

    即使一向自負美貌的唐世美,也不由生出兩分自慚,世間怎麼可以出現這般女子,還讓其他女人如何自處?!

    在澄澈的湖面上,掠來清風,小鳳一身月白宮裝隨風飄飄,如仙子凌風,尋常人一見之下,心神為之奪。

    “唐二長老,久仰了!在下山野之人,冒昧邀請,卻能如願,幸何如之!”蕭月生一身青衫磊磊,氣質瀟灑飄逸,站在船頭抱拳笑道。

    “蕭莊主太客氣了!”唐傲風俊逸的臉龐帶著矜持的微笑,抱拳回禮,隔著十幾米遠,對于他們這些武林中人來說,與兩步的距離無異,聲音悠悠響起,清風吹不散。

    唐傲風見這位傳說中的蕭莊主果然容貌平常,但一雙眸子卻深不可測,觀之似有跌入深淵之感,眉宇間透著滄桑氣息,殊為奇異,心中越發小心。

    他業已見到蕭月生身旁的攬月劍客宋伯彥,心思疾轉,不由猜測起他與那位蕭莊主究竟有何關系。

    他身旁的唐世君他們也看到了一臉冷意的宋伯彥,不由蠢蠢欲動,兩手不由自主的戴上了皮手套,眼楮望向唐傲風。

    兩艘畫舫靠近,唐傲風目光掠過身旁眾人,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可輕舉妄動,輕輕一躍,踏至乳白的畫舫。

    “呵呵,這是內子小鳳,諸位遠來是客,辛苦了,快請進屋入座!”蕭月生再次抱拳,帶著溫煦如春風的笑意,整個畫舫似乎被奏籠罩。

    他先是將小鳳簡單介紹了一下,滿足了唐世君他們幾人強烈的願望,隨即伸臂,延請諸人進入船艙。

    攬月劍客宋伯彥一直冷著臉,畢竟是生死大敵,豈能輕易消去,再者,見到唐世君他們幾人不停的望著小鳳,也令他心中極不舒服。

    唐傲風他們五人亦仿佛未看到宋伯彥,卻也難免偶爾冷冷一瞥,但有小鳳的存在,他閃之間的劍拔弩張幾乎化于無形,唐世君他們三人心神已不太清醒,皆被小鳳的風姿所吸引。

    小鳳身姿曼妙的將雪瓷茶盞一一奉上,便坐回了香榻上,在蕭月生身旁並腿側坐,拿起了繡花撐子。繼續埋頭繡花,不理他們之事。/

    待唐傲風將四位子佷介紹完畢,蕭月生輕啜了口香茗。合上盞蓋,溫潤如玉的目光緩緩掠過眾人。漫聲道︰“內子一直喜好醫術,以治病救人為樂,便建立了一座回春堂,沒想到昨日竟遇到宋公子身負牽機散之毒而至,不能見死不救,便將在下苦心煉制、世間僅有兩料的洗髓丹用去了一料,湊巧解去了宋公子之毒!”

    小鳳螓首微垂,細膩如雪瓷的嘴角微翹,抿嘴無聲而笑,對于丈夫睜著眼楮說瞎話腹誹不已,但也知道情非得已。

    “洗髓丹?!”坐于蕭月生正面錦墩上的唐傲風忙放下雪瓷茶盞,皺眉問道,思索著是不是听說過這個名字。

    “呵呵,在下年輕時便喜好煉丹之術,曾花去了十幾年的時間,采集了數十種天奇珍,歷經辛苦,終于煉出了兩粒丹藥,起名為洗髓丹,功能伐毛洗髓,在下相信,服下此丹,定能令人脫胎換骨!”蕭月生淡然而笑,一幅自信滿滿的模樣,卻又隱隱露出幾分肉疼。

    “蕭莊主竟能煉成如此奇藥,能夠解開鄙門的牽機散,實在令人佩服!只恨無緣一見!”唐傲風微笑抱拳,隨即露出幾分遺憾之情。

    坐在一旁,偶爾向螓首低垂的小鳳投去溫柔一瞥的宋伯彥不由暗暗一哼,對于唐傲風的話,深覺刺耳,似乎能夠解開牽機散,似乎能夠解開牽機散,才算得上好藥一般,也太目中無人!

    “嗯,既是如此,在下便滿足唐長老的心願吧!”蕭月生微一猶豫,隨即一咬牙,狀似豪爽的將手伸入懷中,自懷中掏出一只墨綠色的玉瓶,拇指大小,頗是玲瓏精致,一看即令人生起佔有之心。

    墨綠如整塊玉雕成的玉瓶當中,洗髓丹三個字以梅花小篆刻成,精致優美,與玉瓶相得益彰。

    唐傲風小心的接過精致的玉瓶,抬頭看了一眼似是滿不在乎的蕭月生,感覺這位蕭莊主心下是極緊張的,緩緩將瓶塞打開。

    頓時,一股幽幽的清香似是游蛇般自瓶中鑽出,緩緩游至空中,掠過眾人的鼻前,余韻不絕。

    畫舫中的諸人只覺周身毛孔皆張,濁氣盡除,周身清氣繚繞,說不出的清虛松透,經脈中內息活潑跳躍,仿佛內力漲了一層。

    唐傲風是用藥的大家,馬上將瓶塞塞上,抬頭有些疑惑的望向蕭月生︰“蕭莊主沒用蠟封?”

    蕭月生搖了搖頭,伸手一攤︰“以玉瓶封之足矣!二長老不妨倒出來看看!”

    他自是不會說,此等丹藥,還不屑于費那工夫。

    唐傲風求之不得,不僅是因為犖機散之幫,本是用藥行家的他,遇到珍奇的丹藥,也是不可自拔。

    拔開墨綠玉瓶,小心翼翼的傾倒,一顆金光燦燦的圓珠出現在他的掌心,僅有拇指指甲般大小。

    一時之間,眾人竟感覺看不甭這金光燦然的圓珠,仿佛它正在散發出蒙蒙的光芒,將其掩映,變得朦朧隱約,如同霧中觀花。

    整個屋子皆被幽幽的清香所填滿,眾人只覺得渾身皆浸在清香之中,仿佛不著一絲塵俗煙氣,如同成仙一般。

    唐傲風目光一緊,此時驀然醒覺,冷汗涔涔,自己為何竟這般相信這個蕭莊主?若他瓶中放的是毒藥,自己幾人早已成為俎上之肉矣!

    蕭月生本就未曾真正施展神通,只是無形的氣質,已令他心神失守,無聲無息中遵從如儀,此時被洗髓丹的清香提神,已有所醒覺,也算是心志堅毅之人。

    唐傲風托起手掌,將金丹置于眼前,看著朦朧毫光中的燦然金丹,被映成金色的臉龐一片贊嘆,僅聞其香氣,已知其藥力之強,牽機散在其面前,自是如雪遇沸水,怕是即使是三步斷腸散,遇到此丹,也是土崩瓦解!

    “咳咳!”蕭月生看唐傲風呆呆發愣,臉上一片痴迷,不由干咳了兩聲,笑道︰“唐二長老覺得此丹如何?”

    唐傲慢風自神思中返回,見到女兒投過來的嗔怪眼神,不由訕訕,知道自己太過失態,忙將燦然的金丹倒回玉瓶,緊緊塞緊,雙手遞還,感嘆道︰“如此奇藥,也無怪乎解得牽機散,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說罷,順便瞥了一眼滿臉鄙夷之色的宋伯彥,令他面色陡然一變,幾乎欲要勃然而起。

    唐傲風心下也大舒了口氣,看來此丹珍貴異常,僅余一粒,那唐門的牽機散非被完全配解,也不必費心思去對付回春堂了!

    “呵呵,此丹煉成,能夠救人一命,也算是不枉在下的一番辛苦了!”蕭月生將墨綠玉瓶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撫著黑亮的八字胡,呵呵一笑,令坐在身邊的小鳳差點兒忍俊不禁,為丈夫的裝模作樣暗中笑得打跌。

    此時怒氣勃然的宋伯彥聞之,加之蕭月生剛才的幾番話,已經知道,自己歸根結底,受的還是蕭莊主的大恩,他有如此胸懷,相比之下,自己為兒女之情,卻罔顧救命之恩,實在禽獸不如!

    他時而慚愧,時而感激,面色變幻不停,令一旁暗自防備的唐世君幾人詫異不已。

    蕭月生所煉之丹中,越是珍貴,越是返樸,聲勢越是顯赫,則品級越低,若是楊若男偷吃干爹的丹藥,定是挑那些無色無味,毫不起眼的偷,這些香氣四溢,光彩奪目的,理也不會理。

    而宋伯彥的牽機散之毒,也僅是小鳳運功幫他逼出來罷了,又哪兒用什麼洗髓丹?!

    小鳳諸女的內力皆是至精至純,百毒不侵,牽機散實在無法抵抗,舉手之勞而已。

    “公子——!”一聲柔和婉轉的清音忽然在船艙內響起,隨即淡紫的氈簾飄起,翩然而入一道月白的身影,曼妙優雅,卻是小玉。

    “出什麼事了?!”一臉溫和笑意的蕭月生忽然斂了笑容,他已見到了小玉臉上沉肅的視情。

    “張掌門受傷了!”小玉晶瑩溫潤的妙目僅是輕掠眾人,望向丈夫,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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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0章 陡變
    “她受傷了?!”蕭月生登時起身,隨即醒悟自己正坐于榻上,又盤膝坐回,眉頭緊皺,盯向小玉的妙目。

    情緒乍放之後,隨即便被斂起,他面色冷靜如常,撫著黑亮的八字胡,淡淡的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傲風他們卻在暗中打量著一身月白宮裝、神如秋水的小玉。

    小玉站在香榻前,秋水般的明眸注視著丈夫,風華絕代,容光如雪,他們一望之後,頓時泛起如見珠玉,自慚形穢之感。

    “具體情形若男也未說清,只說張掌門吃了點兒虧,受了傷,沒有大礙!”小玉櫻唇微張,聲音柔婉,玉臉端莊沉靜,宛如天上仙女,美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鳳早已放下繡花撐子,聞方不由柔聲問︰“不對呀,張掌門不是戴著鎮神簪嗎?”

    小玉妙目流轉,忙施了個眼色,小鳳恍然,這里有外人在,確實不應該泄露鎮神簪的存在,忙閉口不言。

    “還是公子過去看看吧,若男什麼也沒說!”小玉望向蕭月生沉凝如水的臉色,語氣頗是古怪,有著絲絲的笑意,也唯有蕭月生與小鳳听得出來。

    听著小玉的聲音,其余諸人只覺得仿佛摸上了一塊兒羊脂美玉,溫柔而又細膩,心底里說不出的舒服。

    他們驚異,此女何人,竟與蕭夫人不分軒輊,仿佛梅雪並呈于眼前,令他們頗有眼花繚繞。沉醉不知歸處之感。

    “這也是內子,讓諸位見笑了!”蕭月生微瞪了小玉一眼,小玉有心思取笑,必已無事,算是徹底放下心來,見到眾人疑問的目光,便順口介紹,滿足了他們的好奇。

    “蕭夫人,幸會!”唐傲風諸人忙不迭的抱拳行禮。

    小玉淡淡微笑,沉靜以對。氣度端莊淑雅,落落大方,令他們自慚形穢之感更盛。

    “唐二長老,宋公子,在下可先告辭了,多有失禮!改日,改日蕭某定當設宴賠罪!”蕭月生緩緩伸開盤著的兩腿,抱拳向周圍諸人歉然一笑。

    小鳳起身,僅著雪白的絲襪踏于厚軟的毯上,一攬裙裾,輕輕彎腰,幫丈夫穿上錦靴。

    小玉則是伸出晶瑩的素手,細心的替他整理衣衫的褶皺,兩女一上一下。配合默契。自然流暢,令唐傲風他們幾人看得實在不是滋味,恨不能以身相代蕭月生。

    “改日再見,告辭!”蕭月生待兩女整理好,再次抱拳。向唐傲風與宋伯彥幾人歉然一笑,隨即兩手摟著小玉小鳳的柳腰,三道身影驀然消失不見。

    “咦,人呢?”唐世美不由嬌聲問道,轉盼四顧,沒見氈簾晃動,心下驚異,忙飛快的來至敞開的軒窗前,縱目遠望,想要尋找蕭月生他們三人的身影。

    有小玉與小鳳在艙內,唐世美感覺自己仿佛矮了一截兒,說話也理不直氣不壯的,再見到周圍的男人們皆不時的偷瞟,心下氣憤又委屈,恨恨的默不作聲,小鳳小玉乍一離去,她感覺心上的大石頓被挪開,心情一松,話又說出了口,恢復了原來的心口如一。

    唐傲風他們亦驚奇于蕭月生三人的突然消失,忙掀開淡紫的氈簾,來到船頭,打量四周,欲尋他們的蹤影。

    但湖面澄澈寥闊,清風徐來,若有若無的歌聲隨風傳來,是別畫舫上歌伎傳來的聲音,卻根本沒有蕭月生他們的影子,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是不是跳到湖下面了?”唐世美心思轉得快,明亮的眼珠一轉,開口問道。

    “別胡說,這麼冷的天!”唐傲風瞪了女兒一眼,對她不著邊際的話咄之以鼻。

    “他們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從天上飛走吧?!”唐世美嘟著紅艷艷的嘴唇反駁,自有一番嬌憨的美態。

    “算了,別再亂想了,這位蕭莊主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唐傲風有些啞然,隨即一揮手,將女兒的反駁化解,看了一眼扶攔眺望的宋伯彥。

    宋伯彥站在清風中,放目遠眺,與唐傲風他們有相同的疑惑,實在不解,蕭月生他們究竟如何消失,難道世間真有如斯高絕的輕功?

    “爹爹,這位蕭莊主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沒听過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唐世美轉過嬌軀,輕撩了一下被清風吹散的鬢發,按捺不住心下的好奇,嬌聲問道。

    “觀瀾山莊听說過吧,他便是觀瀾山莊的莊主!”唐傲風轉身往船艙內走去,一邊回答。

    “觀瀾山莊?”唐世美隨在自己的爹爹身後,邊走邊歪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觀瀾山莊很出名嗎?”

    她望向身邊跟上來的唐世君三人,他們皆是帶著疑惑搖了搖頭,顯然也並不知觀瀾山莊為何物。

    “那天雷神爪知道吧?!”掀開淡紫氈簾的唐傲風沒好氣的問,坐到了原本坐著的錦墩上,端起了余溫猶在的雪瓷茶盞,這盞茶清香泌骨,余韻無窮,實在是他從未喝過的極品。

    “爹爹,誰不知道天雷神爪啊?!那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代高手啊!“在原本錦墩坐下的唐世美扭了扭豐滿誘人的嬌軀,有些不滿的嬌嗔,白了爹爹一眼。

    “這位蕭莊主便是天雷神爪的師父!“唐傲風亦瞪了女兒一眼,緩緩說了一句,復又揭盞吃茶,神態悠閑。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令唐世君諸人頓然大驚失色,呆呆望著唐傲風,欲自他臉上看出此話是否玩笑。

    “爹爹,不對吧?他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是天雷神爪的師父呢?“唐世美反應快,驚訝了一番,隨即歪頭一想便出口置疑。

    也就是唐世美有這個膽子說這種話,唐傲風身為唐門的二長老,一向說一不二,豈能容人如此置疑,只是對這個女兒他卻無計可施,只能瞪瞪眼楮嚇唬一番罷了。

    “信不信由你!“唐傲風喘了一口粗氣,壓下沖上心頭的無名業火,冷冷說道。

    他這般怒氣強忍的神態,倒令唐世美他們四人徹底相信,不由贊嘆驚訝,嘖嘖稱奇。

    唐傲風卻又想起一事,這位蕭莊主雖然貌不驚人,卻是個風流種子,娶了幾位妻子,而其中,卻有一位竟是郭靖郭大俠的女兒。

    唐門雖然是名門大派,但對于郭靖大俠,卻是惹不起的,僅是身後的一個丐幫,便令人頭疼不已。雖然近十幾年來,丐幫已不復洪七公任幫主的時的威勢,卻仍威勢赫赫,黃蓉黃幫主身為東邪黃藥師之女,郭靖之妻,智慧高絕,背景深厚,卻是無人敢惹的。

    臨湖居的後花園中,百花齊綻,花香四溢,三道人影驀然出現,正是蕭月生與小玉小鳳兩女。

    此時霞光漫天,荷花池被晚霞染成桔紅,粼粼的波光宛如無數的紅寶石翻滾,悠揚的琴音在空中飄蕩。

    蕭月生腦海中已呈現出整個臨湖居的情景,已看到了張清雲,一身月白的道袍,一塵不染,正盤膝坐于香榻上調息,屋里再無他人,靜謐溫馨。

    看到她紅潤的臉色,蕭月生心下大定,便不著急去探望,她正在調氣恢復,不宜打擾,便邁步來到了荷花池上的凌波亭中。

    “干爹——!”楊若男內力奇深,蕭月生他們三人乍一到,她便已經發覺,黃影一閃,翩然而至,如乳燕投林般撲到了蕭月生的身上。

    “究竟是怎麼回事?”蕭月生對楊若男的撒嬌甘之如飴,待坐下之後,對隨後而來謝曉蘭問道。

    謝曉蘭一身粉紅的宮裝,裊裊而來,嫵媚柔婉之極,令蕭月生心中升起將其摟中懷中細細憐愛的沖動。

    她微笑著沖小玉與小鳳打招呼,一邊坐到蕭月生對面,搖頭苦笑︰“這次也是我們太大意了!”

    此時,蕭傳香端著一只銀盤飄然而至,雪瓷茶盞與冒著清香的茶壺位于其上。

    蕭月生接過蕭傳香遞上來的熱茶,揭盞輕抿了一口,沖著謝曉蘭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干爹,我們有睡午覺的習慣,可是別人沒有哇!”楊若男趴在蕭月生肩膀上,吐氣如蘭,有些忿忿的嬌嗔。

    “別打岔!”蕭月生轉頭瞪了她一眼,令她縮了縮玉頸,乖乖的閉嘴,又偎到了干爹的肩膀上,望向忍著笑的謝曉蘭。

    “若男說的不錯,我們已養成了午憩的習慣,便想起床再去西湖瞧熱鬧,但等我們起床時,那邊的比武已經結束了!”謝曉蘭咬字如珠如玉,清晰圓潤,頗有韻律,似與琴音相伴。

    “嗯,那張掌門怎麼受的傷?”蕭月生點頭,面容平靜,把玩著泛著光澤的雪白茶盞,漫不經心的問。

    “比武結果出來後,最後得勝的那兩人正在抄尋葵花寶典之際,人群中忽然有人發瘋,竟揮掌胡亂殺人,眨眼之間,便已殺了數人!”謝曉蘭的音調漸漸升高,語氣激昂。

    “聲東擊西,調虎離開?!”蕭月生把玩著茶盞的手忽然頓了頓,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自語。

    身旁坐著的小鳳頓時面露不忍,小玉的嬌顏則是與蕭月生相似的若有所思,微蹙黛眉。

    “並不是一人這樣,共有四人同時發瘋,毫無理由的亂殺人,這四人個個武功高強,簡直像是凶狼入羊群一般!”謝曉蘭的聲音由高昂變得沉緩,面露哀容與深深的恨意。

    “于是張掌門與葉掌門不得不出手制止,然後便有人趁機沖上來搶奪葵花寶典!”小玉接過了話頭,沉沉的說道。

    “不錯!”謝曉蘭點點頭,聲音帶著沉肅的韻味,低低說道︰“又沖上來三人,武功更強,孫百威遠非敵手,葵花寶典終還是讓他們搶去了!”

    “搶走了?”蕭月生微皺了皺眉頭。

    烏黑鬢上的碧綠玉簪輕晃,謝曉蘭搖了搖螓首︰“他們搶了葵花寶典之後,卻並不逃走,反而當場將葵花寶典化為粉末,縱聲哈哈大笑,隨即沖向張掌門,圍攻張掌門,似是想殺她!”

    “張掌門生死關頭,神威大發,以寡敵眾,不落下風!好在若男心生感應,趕去及時,將他們驚走!唉——!”

    謝曉蘭深深嘆息了一聲,說到張清雲神威大發,並未有激昂之調,反而越發深沉︰“張掌門卻已經負了傷,回來之後,吐血昏迷!好在若男身上帶著多種靈藥,將張掌門救了回來。”

    楊若男身上確實帶著不少的靈丹妙藥,她對圓滾滾的丹藥極是喜歡,倒並不是喜歡吃,而是喜歡瞧,不時拿出來,像是欣賞珍珠一般的欣賞丹藥,趣味頗是特殊。

    雖然她拿的丹藥品級不高,華而不實,但這華而不實的評語,也僅是蕭月生所下,在尋常人眼中,卻已是救命的靈丹,張清雲的傷,服下丹藥,再有楊若男的親自施救,自是藥到病除,楊若男的醫術可是承自小鳳的親傳。

    “干爹,那些人的掌法可是歹毒的很!虧得本小姐醫術高明,內功精湛,不然,可是危險得很吶!”楊若男搖了搖干爹的胳膊,嬌嗲的邀功,她見干爹的神情沉肅,看著怪嚇人,便出聲調和氣氛。

    蕭月生被她一逗,臉色一松,恢復了溫和沉靜,橫了楊若男一眼,轉頭對小玉道︰“查出他們是什麼人嗎?”

    小玉搖頭︰“他們來去如風,突然發難,已遠揚千里,尚無消息!”

    “這一招使得可真夠狠絕的!死了多少人?”蕭月生望向謝曉蘭精致如瓷的玉臉。

    謝曉蘭的玉臉忽然泛起了一絲笑意,看了一眼嬌笑如花的楊若男,以贊嘆的語氣說道︰“若男趕去及時,拼命施救,將那些人盡數救回,並未死人!”

    “嘻嘻,返魂丹服下,他們想死也死不了啊1”楊若男嘻嘻一笑,卻並未露出得意之色畢竟是丹藥之功。

    小玉听聞未死人,心下也是一松,不由抿嘴一笑,望了丈夫一眼,畢竟返魂丹並非尋常之藥,算得上是珍貴了,以他不大方的性子,怕是內疼得緊。

    “若男做昨好!”蕭月生微笑的稱贊了楊若男一句,令她眉開眼笑,宛如春花綻放。

    一顆藥能換一條命,蕭月生並不心疼,況且這次情況特殊,這里是臨安行在,若真的出了人命,後果可就嚴重得多,張清雲葉重他們亦難脫干系,甚至會影響朝廷對武林中人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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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1章
    “若男,張掌門的鎮神簪呢,沒戴?”小玉,輕啜了一口香茗,忽然向眉開眼笑的若男問道。

    “嗯吶!張阿姨若戴著鎮神簪,一動手大伙都會感應得到,馬上趕過去,定會將那些人殺個片甲不留!”楊若男重重的點頭,緊閉櫻唇,怒氣盈盈,對于那些人,她深惡痛絕。

    蕭月生本已是松弛下來的臉色再次沉凝,凌波亭內的氣氛陡然緊張,似陷水中。

    鎮神簪之妙用,並不僅僅是護身,萬一若不幸身死,飄出體外的魂魄便可直接被鎮神簪所吸納保護,待他尋到,便可令其還魂,此事听來匪夷所思,在他而言,雖然極是耗力,卻也並非難事。

    而且,鎮神簪與他的心神有著隱秘的聯系,波動劇烈,則他必生感應,可以瞬間出現于佩戴者的跟前,可謂是多重保險。

    而如今,听到張清雲竟沒有佩戴,蕭月生眼前似看到她不幸身亡,魂魄散去,香魂歸黃泉,自己赴去時,卻已回天無力,束手無策的可怕情景,不由心中一顫。

    這股莫名恐懼頓時化為了怒火,凌波亭中的諸女微微一驚,呼吸一促,只覺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高大,仿佛叢山峻嶺橫峙天,威壓的氣勢越發濃重,漸有無法喘息之感,好在她們皆是內功極深,換了武功弱一些的,早已吐血而暈。

    “干——爹——!”趴在他肩上的楊若男嬌嗔的輕喚,她見到蕭傳香嬌美的臉龐已是蒼白如紙,身形搖搖欲墜。忙輕輕搖了搖干爹的胳膊。

    “哼!”蕭月生收斂起了散發出的威壓,冷哼了一聲,輕啜了口香茗,將無名怒火壓下,望向謝曉蘭︰“她為何不戴鎮神簪?”

    謝曉蘭搖了搖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怕死這幾天忙著擂台比武的事,忘了吧。”

    對于蕭月生的憤怒,謝曉蘭自然了解,鎮神簪如此神妙,而張掌門卻不珍惜,結果令得自己受傷,也難怪丈夫難抑憤怒。

    “謝姐姐,事情的經過,究竟如何自何處得知?”小玉見公子爺怒火隱隱,忙岔開話題。

    “從那些傷者口中問得。”

    “那張姐姐她沒說些什麼?”小玉頓時微蹙了蹙黛眉。

    “還沒來得及說,被救醒之後,張姐姐便開始調息療傷,無暇多說,應該不會錯的,十幾人都這麼說!”謝曉蘭知道小玉的擔心,當初她也想到了。所以一口氣問了十幾個人,以確認無誤。

    “看來他們的目的不是葵花寶典,而是張姐姐難道是尋仇?”

    小玉蔥白似的縴縴食指在雪瓷茶盞的邊沿上劃動,繞沿劃著圓形。似是自言自語,旁人又能清楚的听到,“又不像,他們大可直接找上她,不必繞這麼多彎兒!”

    細細分析,小玉心中已隱隱有了懷疑的目標,但未弄清之前,下結論為時過早,便忍而不發。

    “你們忙去吧,我去看看她!”蕭月生放下雪瓷茶盞起身,向她們擺了擺手,邁步出了凌波亭,沿著曲廊向前面院子而去。

    看著蕭月生瀟灑的身影漸去漸遠,楊若男嘟了嘟紅嫩的櫻唇。

    謝曉蘭亦是望著他漸漸沒入花叢中的身影,搖頭嘆道︰“看來大哥被氣得不輕啊!”

    “關心則亂唄!”小風柔和如春風的聲音響起,透出一股子醋味,令謝曉蘭與小玉不由的抿嘴一笑,隨即便是一陣打鬧嬉戲,張清雲無恙,令這里的氣氛恢復了輕松。

    來到梅樹與桃樹掩映著的軒屋前,蕭月生負手站了半響,終于舉步,房門被無形的手無聲無息的推開,他邁步踏入涌出一股漸漸幽香的屋內。

    彌漫著淡淡幽香的屋內一塵不染,月白的毯,乳白的紗幔,皆被透過軒窗的晚霞染上了一層橘紅,顯得靜謐而溫馨,這里的一切,俱為張清雲親自布置,處處透著高潔。

    將靴子脫下,他只著雪白布襪,踩著厚軟的月白毯,挑起泛著晶瑩光澤的珠簾,進入內室。

    香榻之上,張清雲一身月白道袍靜坐,微閉明眸,面如玉雕,溫潤的光澤隱隱流轉,妙相莊嚴。

    “清雲,醒來!”蕭月生端坐于軒窗下的書案前,沐浴在橘紅的晚霞中,沖著張清雲輕輕一喝。

    他的輕喝直入其心神,宛如玉磐清鳴,不會饒人心神。

    張清雲如扇般的長長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明眸,一雙眸子流光溢彩,宛如珍珠。

    “你怎麼來了?”見到蕭月生大咧咧的坐在窗下,剛自靜中入動的心神有些怔然,不由蹙眉,無聲無息的被男人靠近,令她頗是惱火。

    “難道我不能來?”蕭月生亦是皺眉,帶著幾分火氣,全沒有了平日里的慵懶與嬉皮笑臉。

    “有事嗎?”張清雲見他一副找碴的架勢,與往常迥異,摸不準之下,便輕輕避開,不與其正面相撞。

    “沒事就不能來?!”這一句,蕭月生卻是收起了火氣,恢復了漫不經心的神態,順手在身後書案上摸了一本書,隨意的翻了翻。

    月白道袍下,張清雲仍舊顯得高聳傲立的胸脯劇烈的起伏了一下,用力吸了一口氣,將無名之火壓了下去,閉口不言,只是微眯著明眸,望著身披彩霞,面容朦朧的他。

    兩人隔著霞光彼此對視,似是無聲的斗爭,眼神如劍,屋內沉默中透著張力。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蕭月生收回目光,不再正大光明的觀瞧眼前豐神如玉的女子,自心底升起了股股柔情,似是茶盞飄起的白氣。

    “听說,鼎鼎大名的清微神劍受傷了?!”蕭月生漫聲而道,清朗溫潤,在屋內縈繞不絕,卻不彌散到屋外,殊為奇異。

    在凌波亭中運功于耳的楊若男失望之極,苦笑著對注視著自己的小雨諸女搖了搖頭,她只听到前面兩句針鋒對麥芒的話,便再也沒有了聲響,著實令人好奇難抑。

    張清雲卻能听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不由妙目一睜,輕輕哼了一聲,卻也無話可說,這次確實吃了一記悶棍,不過他此時落井下石,也夠可惡的!

    “葵花寶典也被人當面毀了,是真的嗎?!”蕭月生身子前探,溫潤的臉龐鑽出霞光的籠罩,清晰可見其上的疑惑的神態,似是真的不知道一般。

    “誰說的?!”張清雲黛眉微蹙,橫了蕭月生一眼,恨恨說道︰“葵花寶典並未被毀,被他們掉了包,已經搶走了!”

    “嗯——?!”蕭月生將涌至嘴邊的諷刺之��咽下,也顧不得斥責其不戴鎮神簪之錯,身體歸位,重新讓霞光將自己籠罩。

    “如此看來,他們還是沖著葵花寶典來的,不是向你尋仇嘍?”蕭月生撫著黑亮的八字胡,點著頭緩緩說道,似問非問。

    “這卻難說得很!”張清雲舒了一口氣,平抑心情,微一沉吟,搖了搖頭︰“看他們拼命的狠勁,好像與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若男若是來晚一些,怕死真要殺我。”

    “好大的狗膽!”蕭月生重重一哼,雙眸之中金光隱隱一閃,隨即斂去,在霞光中極難發覺。

    張清雲慨然一嘆,如玉的面龐泛起了一絲苦笑︰“螞蟻咬死象,他們的武功並非十分高明,只是太過瘋狂,舍死忘死,很難對付!”

    “看清他們的相貌了吧?”蕭月生撫著八字胡,微皺著眉頭,能夠猜得到那時的情形,若有拼死之心,即使武功不濟,卻也令人忌憚萬分。

    “蒙著臉呢!”張清雲搖了搖頭,恨恨而道。

    “堂堂的清微神劍,出劍無功而返,被人圍著打了一通,卻一個人也未留下,真是唉——!”蕭月生搖著頭,一副不忍之狀,嘴里毫不留情的嘲笑。

    由于鎮神簪之效,他的火一直憋著未曾發泄出來,說話便變得尖酸刻薄,心底有股激怒張清雲的欲望,看到張清雲生氣,便有一股難言的痛快感,讓她不知好歹!

    張清雲將月白道袍撐起的高聳胸脯劇烈起伏,淡淡的紅暈爬上皎潔無暇的臉龐,她貝齒緊咬著薄薄的紅唇,努力抵制,不讓自己將身旁的長劍扔過去砸那個可恨的家伙。

    蕭月生搖了搖頭,感覺自己說得有些太過了,這般說話,實在是有失風度,不由苦笑道︰“失言了,莫怪!他們的武功數路難道也看不出來?”

    張清雲深吸了口氣,良久之後,方才勉強開口︰“招式細膩,殺氣卻重,前所未見,怕是南方的門派!”

    她不情願的語氣極是明顯,明眸僅是斜了他一下,便再也不去瞧他,顯然仍在生氣。

    蕭月生坐在窗口透進的晚霞中靜靜不��,只是以溫潤的目光將她籠罩其中。

    良久之後,他深深嘆息一聲“唉——!那支玉簪,你應該一直戴著啊!”

    說罷,再深深嘆了一息,搖了搖頭,起身挑開珠簾,默默走出來張清雲的屋子。

    他的身影消失于屋內,張清雲才轉過頭來,望向輕輕晃動、閃著晶瑩光澤的珠簾,玉臉神情變幻,貝齒不知不覺的用力,本就紅潤的下唇變得蒼白無色。

    關于鎮神簪的妙用,張清雲並非一無所知,但前幾日與蕭月生鬧了別扭,她一氣之下,又不見蕭月生的人影,便拿鎮神簪撒氣,將其放入匣中,束之高閣,把它當成了蕭月生。

    若是這次戴了鎮神簪,結果便會說另一個樣子,想起來,張清雲自是難免心生悔意。

    听到蕭月生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她才忽然醒悟過來,怪不得他這麼大的火氣,能將人氣死,原來是怪自己沒有佩戴鎮神簪!

    夜晚的臨湖居是靜謐,凌波亭被玉光籠罩其中,一直宛如白晝,絲毫沒有睡意。

    蕭月生的臥室內,夜明珠高懸,散發著乳白的柔和光芒,即不太亮,又不昏暗,恰到好處的溫馨。

    寬大的象牙床上,小玉小鳳皆陪著丈夫躺在一處,股臂交纏,難分彼此。

    小玉與小鳳皆是月白的錦衾將自己包裹得緊緊的,薄薄的錦衾卻難掩她們曼妙的曲線。

    小鳳偎在丈夫左側胸膛上,一手把玩著自己一縷烏黑發亮的秀發,明眸善睞,輕斜了丈夫一眼︰“公子,今天我可看到,張姐姐偷偷的抹眼淚兒呢!”

    偎在蕭月生右側胸膛上,微眯著眼楮,靜靜思索的小玉登時鳳目張開︰“不會吧?”

    “真的!”小鳳的聲音柔和如春風,微瞥了一眼丈夫的神色,她以肯定的語氣道︰“咱們在公子出來之後進去看她的吧?看到我們進去,她輕巧的掩飾過去了,但哭過的眼楮與沒哭的眼楮,我這個做大夫的豈能看不出來?!”

    “公子,你都說些什麼了?張姐姐那麼堅強的一個人,怎麼會被氣哭了?!”小玉完全睜開了鳳目,秋水般的目光投到了把正玩著白玉杯的蕭月生臉上,好奇之色極濃。

    小鳳亦是好奇之極,張清雲在她們眼中,可謂是巾幗英豪,一個弱女子,沒有了師父,自創劍法,並創下了清微劍派,成為了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劍道宗師,實可謂奇跡。

    而這樣一個奇女子,竟被氣得哭了,她們對身邊的這個始作俑者自是要追根問底,以滿足自己極大的好奇。

    “沒什麼啊!對立,若男沒得到什麼線索?”蕭月生急忙岔開話題,這個問題說不得,否則,定會惹得她們吃醋。

    “哼若男雖調皮貪玩,辦事卻很讓人放心!”小玉嬌哼了一聲,以示對他岔開話題的不滿,但涉及正事,卻也不會任性,寵溺溫柔的笑了笑︰“從那些人身上,若男留下了一柄刀與衣衫的一塊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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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2章 暗動
    “公子,我好像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小玉自錦衾下伸出雪藕似的玉臂,捋了捋披散著的烏黑油亮的秀發,猶如黑色的綢緞。

    手臂的雪白晶瑩與秀發的烏黑發亮,相互輝映,美得驚心動魄。

    小鳳玉臂在錦衾下輕輕一動,夾住了正在香軟嬌軀上游走的大手,嫵媚的輕哼︰“干嘛那麼費心思,讓公子爺找上門去便成了唄!”

    蕭月生的天人感應之術,她們自是知曉,否則楊若男也不會刻意留下那些人的隨身物。

    “想得美!”蕭月生哼了一聲,右手輕輕一甩,晶瑩溫潤的白玉杯在空中拐了一道彎兒,緩緩飄向身後的床頭。

    空閑的大手伸到了暖衾下,摸上了小玉的嬌軀,看到小玉的驚人美態,心下早已蠢蠢欲動。

    大手爬了上去,手心傳來細膩光滑之感,直流入心底,盡情著享受兩具溫香軟玉的不同滋味。

    淡淡的紅暈爬上小玉的臉龐,如同兩滴朱丹滴到了清泉中,緩緩彌漫開來。

    “公子,葉掌門的傷勢輕微,要不,先查一查他?”小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明眸善眸,更增嫵媚,嘴里的話卻少了幾分溫情。

    “不會吧?小玉姐怎麼能亂懷疑人呢?葉掌門他也受傷了啊!”小鳳登時受不了她的無情,不由反駁。

    小玉無奈的笑了笑︰“小鳳,你呀,把人想得太美好了!人心難測,豈能不防?!再者,今天葉重的神色有異。怕是難免有些瓜葛!”

    “公子!”自小在一起長大,小鳳對于小玉的脾氣深是了解,知道說不過她,也說不動她,便使出迂回之策,嬌軀輕動了動,緊貼在他胸肋間的堅挺玉乳揉了揉,柔膩而彈性的感覺煞是銷魂。

    “呵呵,小鳳啊——!”蕭月生微眯起雙眼,享受著溫柔的滋味。瞥了端莊如神的小玉一眼,對小鳳笑道︰“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這世間,除了咱們家的人,對任何人都不要抱有完全的信任,否則,太容易被人傷害!”

    “知道啦!”小鳳不情願的點頭,溫柔如水的臉龐滿是無奈,輕聲說道︰“這個道理,妾身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如此活著,防這防那,誰也不能相信,實在太累罷了!”

    “呵呵,還是我的小鳳看得開!”蕭月生呵呵一笑,她光滑如玉的粉背上的大手一緊,令其緊貼自己,小玉亦是如此。三人緊緊相貼,涌起親密無間的滋味,被夜明珠輝映著的臥室溢滿著溫馨的氣息。

    小玉輕橫了小鳳一眼,對她的偷懶頗是無奈,好在她一直呆在回春堂,幾乎從不出嘉興城,根本沒有人能夠威脅得到她。

    第二日,蕭月生睡到自然醒,吃過早膳,便先去了襄陽城。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郭府之中,郭襄在後花園中顯得頗無聊賴,練起功來也沒什麼勁頭,多半時間是怔怔出神,看著清朗的天空發呆。

    郭芙則忙著幫母親黃蓉處理幫務,駕輕就熟,一刻也不得閑。

    “芙兒!”蕭月生的身影驀然出現在黃蓉的書房內,有些心疼的看著伏案的新婚妻子。

    彌漫著書香氣息的屋子布置簡單,兩張軒案一南一北。

    一張位于掛著畫的北牆下,旁邊兩排書架拱衛,牆上畫中,一隱士站在海浪起伏的岸邊,迎著海風吹簫,長衫飄飄,落寞之氣呼之欲出,亦似能听到海浪拍岸的聲音與幽幽的簫聲,海浪一下一下,起落有致,簫聲亦隨之高低起伏。

    另一張書案位于南面軒窗下,光線明亮,推開格窗,窗外的梅支橫斜,清風吹來,枝頭輕晃,似欲與人笑著打招呼。

    蕭月生出現之時,郭芙正伏在北牆下的書案上,聚精會神的翻看書章,黛眉時而蹙起。

    “大哥!”感覺到丈夫的氣息,郭芙猛然抬頭,露出嬌艷絕倫的臉龐,其上滿是驚喜。

    “夫人受苦了!咱們回去吧,回臨湖店!”蕭月生伸出手,摸了摸她似乎越發嬌艷美麗的臉龐,輕聲說道。

    郭芙按住丈夫撫摸自己臉龐的大手,輕輕點了點頭,感受著他獨特的溫暖氣息,說不出的安寧喜樂。

    蕭月生能夠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依戀,走到她身邊,輕輕將她摟在懷中,默默擁抱她,脈脈的溫情在兩人身體中流淌。

    良久之後,郭芙自他懷中抬起頭,柔聲問道︰“大哥,家里出什麼事了嗎?”

    “家里倒沒什麼事情,是葵花寶典被人搶了。”蕭月生搖頭大手輕輕環繞著她的柳腰。

    “葵花寶典被搶?!”郭芙嬌軀頓時緊繃了一下,關于葵花寶典的事情,不久前蕭月生已經告訴了她,他內心里已將它當作了自家之物,自是關心。

    “放心,只是孫百威的摹本!”蕭月生忙笑著安慰,大手輕拍了拍她光滑如玉琢的背。

    “是誰這麼膽大包天?!”郭芙嬌艷如花的玉臉漸漸泛起一絲精明干練之色,輕輕偎在他懷里,恨恨問。

    “這幫人做得很漂亮!”蕭月生蜻蜓點水般親了親她光潔如玉的額頭,微帶贊嘆的語氣︰“他們蒙著面,動若雷霆,遁如閃電,甚至還不忘耍了一記障眼法!”

    “哦?挺有意思的!大哥想喝什麼茶?”郭芙偎在丈夫懷中,用心的傾听,不由興致怏然,忽然醒起自己與丈夫一直站著相擁,忘了給他斟茶了。

    “那便來點兒寶雲茶吧!”蕭月生放開大手,坐到了郭芙剛才坐的位置,順手自旁邊的書架上抽了冊書,隨意的翻了翻。

    “讓你回去,就是想讓你幫小玉一把,在一旁學著,用心她是如何處理事務的。”蕭月生自書中抬去目光,對兩只雪白玉手正按在茶壺上的郭芙說道。

    茶香已淡淡飄起,她嫁入蕭府時日尚短,功力尚有些不足,以內力煮茶不那麼迅速。

    小玉是由蕭月生言傳身教,親自培養,其精明干練,絕非其余夫人能比,總攝觀瀾山莊的大半事務。

    其余諸女,並非無能,卻是興趣各自不同,小鳳專精于醫術兼廚藝,小月則是管理馭人之術。小星痴迷于武學,唯有小玉,精于星象推演,用心于智謀,勞心勞力得很,但誰讓她是四女中的大姐呢,這般費力的事情,自是責無旁貸。

    蕭月生看到小玉操勞過甚,心下也一直心疼,郭芙的到來,便如久旱遇甘霖,郭芙這十幾年來,一直幫助母親黃蓉處理幫務,早已鍛煉得精明干練,只需稍加點撥,便可當用。

    “大哥,你給我說說事情的經過吧。”郭芙玉掌按在雪瓷茶盞上,回身對蕭月生笑了笑。

    “也好”蕭月生點頭,放下書,寥寥數語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盡數道出,含笑看著郭芙。

    “這幫人做得確實漂亮!”郭芙素手執壺,向雪瓷茶盞斟上熱氣沸騰的微碧綠茶,櫻唇微啟,點頭贊嘆。

    “他們一擊即走,行蹤杳然,實在查無可查!”郭芙腰肢微扭,月白裙裾款款而動,裊裊來至蕭月生身前,將雪瓷茶盞遞上,彎月黛眉微蹙,顯得一籌莫展。

    蕭月生微微一笑,並未說話,只是接過茶盞,拿開盞蓋,輕吹了口氣,將騰騰的熱氣吹散,淡淡的清香卻縈繞不絕,他小啜了一口,微皺了皺眉,顯然這寶雲茶不甚合他心意。

    臨安城逍遙幫總部。

    幫主的臥室內,牛燭照耀,令鋪著碎花毯的屋子亮如白晝。

    蕭華樓一身青衫坐在內室的南窗下,捧著一本閑書觀看,整個人顯得清爽悠閑,瀟灑自如。

    他公私分明極清,幫內的事務,皆是在書房內處理,臥室之中,俱是閑書,並無公文,進了臥室,便種種的一切放下,心情徹底的放松下來,再無掛礙。

    這也是他得自觀瀾山莊的教導,松弛有度,方能令自己更加清醒冷靜,智珠在握。

    “篤篤”,貼著紙花的格窗被輕敲。

    “什麼事?”蕭華樓放下書,有些不耐煩朝窗外問。

    “啟稟幫主,暗風他們有消息傳過來!”窗外清朗的聲音響起,不卑不吭,並不因蕭華樓的不耐煩而小心翼翼。

    “哦——?”蕭華樓袖子一揮,兩扇格窗頓時似被一陣狂風刮開,窗口梅樹下站在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

    格窗一開,明亮的燭光將那男子籠罩,其容貌俊逸,目似朗星,鼻若懸膽。

    他亦是一身青衫,身姿挺拔如松,燭光之下,襟前銀光微閃,卻是一枚圓形銀徽。

    “他們有什麼進展了?”蕭華樓並沒有將窗外之人傳進來的打算,臥室之內,絕不處理幫務。

    “那幫人雖然狡猾,仍未脫出咱們的眼楮!暗風他們想請幫主派幾位盾部的人過去”俊逸男子拱手說道,聲音雖不卑不吭,神態卻極是恭敬。

    “嗯,做得不壞!”蕭華樓右手輕輕一拍軒案,點頭微笑︰“他們想要幾個人?”

    “四個吧,他們說,要想萬無一失,得請四個盾部的人出手!”

    “四個!呵呵,他還真夠小心的!”蕭華樓不由搖頭,笑了笑,似是笑其小心過分了。

    那俊逸青年亦隨之一笑,對于暗風的行事之風,他們亦是清楚,事事皆帶著萬分的小心,四個盾部的人,已能組成四象天羅陣,陣內之人,遁無可遁,即使目標是一個人,暗風怕是也要請出四個盾部的人。

    逍遙幫分為四部四堂,四堂皆是普通幫眾,人數眾多,四部卻是幫主蕭華樓的直屬部下,其余人等,皆無權調動。

    四部之人,皆是精銳之士,自四堂中選拔,由幫主親自教導,功法為幫中之最高機密,不得外泄。

    影、暗、刺、盾四部各有所司,影部負責護衛,暗部負責消息情報,刺部負責刺殺,盾部則負責飛哨狙擊。

    無論四部四堂,皆分等級,青銅、玄鐵、白銀、黃金,各級亦有四階,已功勛、武功、謀略三者為標準,諸人皆可不斷升級。

    四個等級的名稱雖俗,但對于逍遙幫的幫眾們來說,卻是神聖之極,有著極為致命的吸引力與自豪感。

    窗外站著的男子,既是影部一員,已是白銀影衛,白銀一階,而暗風,則是暗部的玄鐵三階暗士。

    他是影部等階最高者,其穿戴,與幫主蕭華樓相近,也是一種護衛手段。

    他驀然身體一緊,微微躬身,如同彎弓,雙目精芒頓閃,如寒劍橫空,直刺向西面院門方向。

    “幫主!”院門方向六道聲音響起,齊整而恭敬。

    “進來說話!”蕭華樓緩緩說道,放下手中的羊毫筆,淡淡的聲音威嚴自生。

    身為幫主,他自有一套隱秘的傳召手法,不必派人傳遞。

    無聲無息中,六道身影自黑暗中浮現,宛如鬼魅,來至窗前,排成一列,神態恭敬望向窗口的蕭華樓。

    他們高矮不同,年紀不等,中年與青年皆有,卻俱是氣質沉凝,皆著一身青衫,胸前是銅質盾形小徽章。

    “你們六人,馬上動身,前去與暗風他們會合,你們听暗風的吩咐,幫他將那些好朋友們請回來!”蕭華樓將面前已寫好的紙箋吹了吹,自窗口遞出。

    六人中最東頭一人站出,踏前一步,雙手接過紙箋,目光一掃,小心的折起,收入懷中,退了回去。

    “去吧!”蕭華樓一擺手。

    “是!”六人抱拳,向白銀影衛一點頭,身形一閃間,已消失于黑暗中,輕功之絕,若讓外人看到,定會咋舌不已。

    “幫主比暗風還要小心吶!”那俊逸青年笑了笑,他雖對幫主恭敬欽佩,卻並非戰戰兢兢,不苟言笑。

    “唉——!事關重大啊——!”蕭華樓長吁了口起,這是玉夫人傳下觀瀾銅令,極為關注的事件,可是自己極為難得的立功機會,自是要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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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3章 撒網
    擂台比武分出結果那日,那幫人自人群中猝起發難,搶得葵花寶典,然後奪路而逃,宛如一陣風卷過,計劃得完美周密。

    便是小小的細節,亦計劃得細致周詳,故意撕碎了自己帶來的一本假葵花寶典,耍了一記障眼法,手法干淨利索,能瞞得過世人之眼,便是蕭月生也要贊嘆一聲漂亮。

    神威堂除了堂主孫百威,再無高手,而他已力竭,無力追擊,全幫上下,自身對這幫人無能為力。

    急急趕到的楊若男,對這些人自是游刃有余。

    但楊若男看似天真調皮,卻自小受觀瀾山莊諸女的教導,亦在觀瀾山莊三館中學習,處事之精,絕非尋常人能及。

    她時刻謹記幾位干娘的教導,絕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更要小心藏拙,隱藏武功,即使心中憤怒之下,仍不失冷靜,並未盡力。

    明眸轉動之間,她便已有放長線釣大魚的心思,僅是留下他們的隨身之物,憑著干爹的神通,自可找上他們的老窩,再好好收拾他們也不晚!

    她卻沒想到,干爹會故意為難幾位干娘,袖手旁觀,任憑她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觀瀾山莊在臨安城,可是暗棋偏布,當初計劃之人,絕未料到,逍遙幫是如此之強大。

    蕭華樓承自觀瀾山莊的行事之風,韜光養晦,行事低調,外人能見到的,也僅是其冰山一角而已。

    兼且這一陣子,神威堂的堂主孫百威的鋒芒極盛,人們極易忽略掉臨安城這另一大幫派——逍遙幫,蓋燈下黑之理也。

    當日,一直冷眼旁觀的蕭華樓在出事之際,並未急著出手。而當張清雲危急之時,他方欲出手,楊若男卻已趕來,省了他的一番手腳。

    當那幫人逃之夭夭時,蕭華樓亦未追趕,他自是看出楊若男示人以弱,便以隱秘之法通知了暗部成員,悄悄的跟在了他們身後。

    傳承自觀瀾山莊的躡蹤隱匿之術,武林中人罕有能破,被跟在身後,那幫人卻懵然無知。

    六名青銅盾衛離開總部,展開身法,在暗影中閃現,一閃一爍間,跨越數丈,如同道法中的五行遁術。

    此時城門已閉,高聳的城牆卻無法成為他們的擋路石,身形出現在城郊的一座籍籍無名的山莊里。

    在山莊里取出已經備好的駿馬,躍上馬背,快馬加鞭,星夜疾馳。蹄聲急促如雨打芭蕉,快速遠去。

    跑出十里路,他們齊齊下馬,展開輕功,迅若奔馬,與六匹精心培育的栗色駿馬齊驅並駕。

    奔過五里過後,他們再次跳上馬背,待過十里,再次下馬奔跑,如此反復,以節省馬力。

    此時的蕭月生,正躲在東海桃花島上享清福。

    桃花島的桃木小屋中,他擁著溫柔嫻靜的完顏萍,听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溫香軟玉在懷,心中一片寧靜安和。

    屋內的燈光已滅,天上冰輪靜靜轉動,淡藍的月輝,將格窗照得雪白。

    雪白的格窗微映小屋,令整個小屋即不明亮又不漆黑,隱隱約約可見輕紗幔帳。

    “大哥,破虜的內力已具火候,該築基了吧?”完顏萍側枕在蕭月生的胳膊上,雪白如玉的臉龐與丈夫的臉近在咫尺,蕭月生能夠呼吸到她那如蘭的幽香氣息。

    “再等等吧。”蕭月生的大嘴幾乎貼到了她涂丹似的櫻唇上,輕輕搖了搖頭。

    “破虜這孩子很刻苦努力呢,雖然不是聰明絕頂的人,但若好好教導,會有出息的!”對于丈夫的親昵,完顏萍習以為常,兩人間的柔情蜜意並不會因為郭芙小玉她們的存在而減弱。

    “嗯,他性子扎實,確實是難能可貴!”蕭月生點點頭,夜色在他眼中形同虛設,完顏萍的面龐光滑如瓷,修長細密的睫毛撲閃撲閃。

    兩人的雙修最久,故幾位夫人當中,還是完顏萍的功力最高,體制最佳,其渾身與白玉雕成一般無二,細膩光滑,毫無瑕疵,絲毫看不出毛孔,可謂是真正的溫香軟玉。

    “襄兒也不錯呢,聰明伶俐,又胸襟開闊,真是頗有小玉的幾分風範呢!”完顏萍吐氣如蘭的贊嘆道。

    蕭月生點了點頭,他的目光破開黯淡的光線,見完顏萍的櫻唇紅潤嬌艷,如同成熟的草莓,誘人欲滴,于是微微前奏,嘴唇與她嬌艷的櫻唇相觸,輕輕摩擦,似親非親,體會著她櫻唇的柔軟與香甜。

    完顏萍輕輕闕上雙眸,如扇的睫毛輕輕顫抖,黛眉間一片楚楚動人的風情,惹人無限的憐愛。

    她平日里端莊淑雅,氣質雍容,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但在蕭月生的懷中,仍舊是惹人憐愛的柔弱女子。

    婉轉的喘息呻吟中,兩人纏綿擁吻,良久方才分開,她玉雕般的臉龐已滿是紅暈,燦若朝霞。

    “大哥”完顏萍努力的吸了口氣,擠在他胸膛的堅挺玉乳劇烈起伏,待氣息漸平,方才繼續開口,柔聲說道︰“明日,從山莊移幾株梅花過來吧。”

    “好啊,呵呵,不如,我去龍虎山,借幾株梅花過來?”蕭月生大手伸到她胸前,輕捻著她玉乳上的雞剝骨頭,溫潤的臉龐涌上莫名的笑意,嘿然說道,帶著惡作劇的語氣。

    “快別去作弄張天師了!”完顏萍忙勸止,嬌軀向前靠了靠,緊緊貼到丈夫溫暖的身子上,柔聲道︰“天師他也是個愛花的人,失去一株花,便如割去他身上的一塊兒肉呢!”

    “嘿嘿夫人你對花兒精心呵護,可比他要細心多了,給那些花兒找了一個好人家,他有什麼可心疼的!”蕭月生大是不以為然的反駁,嘿嘿的笑聲中,眼前仿佛見到了張天師氣急敗壞的模樣。

    “你呀”完顏萍無奈的嬌嘆一聲,隨即“晤”的一聲輕叫,已被蕭月生翻身壓在身下

    清晨,萬籟俱寂,尚未甦醒,紹興府城郊一座山莊位于矮山之上,主人是一位富家翁,深入簡出,甚少與人交往。

    山莊周圍,松林偏布,將其掩住,山莊被霧氣籠罩,若隱若現,如同置身仙境之內。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乍然響起,蹄聲清脆而急密,如同刨冰,聲音由弱變強,一听便知在飛快的接近山莊。

    莊內的護院是四個體格精壯的漢子,巡了半宿,此時已近極限。俱都睡眼朦朧,昏昏沉沉。

    乍听到急促而飛快的馬蹄聲,這分成兩撥的四人頓時一驚。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馬上清醒過來,迅速的爬到哨樓上。縱目遠眺。

    此時霧大,看不及遠,唯能听到馬蹄聲越來越響,如同急促的戰鼓聲,令他們身體繃緊,汗毛豎起,如臨大敵。

    其中一人自背上取下長弓,小心的自壺中取出無羽箭,搭于弓上,吸氣拉弓,耳測著馬蹄的聲音,瞄準于霧氣朦朧的前方,呼氣放箭,頓時明墑箭出。

    “晰——!”一聲尖厲的嘶鳴陡然響起,直刺耳膜,如同鬼泣,驟然之下,極是嚇人。

    這般淒厲的一聲尖嘯,卻未能將奔馬阻止,馬蹄聲依舊急密,轉眼之間,已近在眼前。

    那背剪的大漢再次搭箭于弓,卻忽然被旁邊伸出的一只大手阻止,不由抬眼望向同伴。

    “老三,別急!”他的同伴沉聲說道,目光微微向身後一瞥,使了個眼色。

    在他們身後,已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壯漢,面容樸實,如同老實巴交的農夫。

    他何時到來,四位頗有幾分功力的大漢絲毫未曾察覺,仿佛他一直便呆在此處。

    此人神情專注,側耳傾听急驟的馬蹄聲,臉上漸漸露出笑意,他正是逍遙幫暗部成員之一暗風。

    身為逍遙幫的精銳,他能夠辨別本幫駿馬的馬蹄聲。

    逍遙幫精心培育的駿馬,不僅速度與耐力超卓,遠非尋常駿馬能夠匹敵,其獨特的習慣,亦非外人能懂,僅是馬蹄的節奏便不同平常,本幫的精銳弟子皆能辨得出來。

    “點絳唇!”他輕喝了一聲。

    聲音自哨樓上穩穩向前傳出,低沉而清晰,即使是莊內之人,也感覺如同在耳邊說話。

    “高陽台!”話音乍落,便自遠處傳來悠悠的回應,亦是沉穩而清晰,如在眾人耳邊響起。

    那四位護院彼此對視了一眼,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即使他們是粗人,也知道這兩句話是兩個詞牌的名字,但來人的功力深湛,自己遠非敵人,他們深感無奈。

    “麻煩諸位幫忙開門吧!”老實巴交的暗風轉身對身旁的四位精壯的大漢笑道,神態親切,毫無頤指氣使之色。

    那四人知趣得很,馬上答應,下了哨樓,在汪汪的狗叫聲中,將朱色棗木大門緩緩拉開,此時六匹高頭大馬破霧而出,渾身如披一層栗色綢緞,閃閃發亮,卻是大汗滿身。

    “聿——!”吆喝聲響起,自駿馬身上跳下六人,輕捷如風,飄然若羽,說不出的干淨利落。

    隨著他們的落下,六匹駿馬登時前蹄蹬空,直立而起,一聲嘶叫,隱隱帶著龍吟之勢,穩穩立于門前,一直汪汪叫個不停的犬吠聲驀然停止。

    落于下六人,便是星夜疾馳的逍遙幫六名盾衛。

    此時,一身青衫的他們頭發結著一層冰霜,臉上微帶倦容,即使功力不俗,亦時常受此特訓,如此馬不停蹄,仍舊難免疲憊。

    見到他們六人,暗風臉的笑容更盛,他本只要了四人,沒想到幫主如此大方,竟一下派出了六名盾衛,這下,可謂萬無一失了!

    這六名盾衛胸前的盾形銅徽已經摘下,乃是幫規,為首之人上前一抱,微一抱拳,默默的將懷中的紙箋小心掏出,兩手遞于暗風。

    其余五人,卻是自懷中掏出一只瓷瓶,倒了一顆丹丸,以掌托到噴著騰騰白氣的馬嘴前。

    它們馬上大嘴一伸,將丹丸卷入嘴中,輕聲微嘶,伸脖蹭了蹭主人,壯似感謝親熱。

    趁著暗風看信的功夫,為首之人也喂了自己坐騎一粒丹丸。

    “好!好!”暗風臉上笑容不斷,看著信,不由贊嘆兩聲,接著將信收起,伸手側身︰“諸位一路辛苦,稍事休息,待紹興城城門一開,咱們便行動!”

    六名盾衛齊齊拱手,最年輕的一名走出,將六匹駿馬牽到旁邊的松林中,任它們自己休息。

    紹興府身處江南,很少受戰亂之災,人們過得頗是平安富足,更何況,紹興府內,還有別處沒有的王爺府——榮王府。

    當今的榮王爺身為天子的同胞兄弟,聖眷深隆,不必像一般王爺那般居于王城,受封于紹興府。

    紹興的榮王府,卻甚少能見榮王爺的影子,他的兒子成為太子,為能看到兒子,更為了避嫌,堵住御史台那幫御史們的悠悠之口,幾乎大部分時間居留于臨安行在。

    但畢竟不是尋常府會,這里的城防軍素質極高,治安極好,四下靖平的很,雖達不到夜不閉戶,卻也頗有幾分氣象。

    位于城南的一座老宅內,兩人安坐于客廳內,火盆燒得極旺,溫暖如春,屋內的氣氛輕松得很。

    主位上端莊一人,若是蕭月生在此,定會認出,此人正是古微派的掌門史冷愁,亦能認出坐在他下首的那位,正是海天閣的閣主陳瑞秋。

    一身錦袍,鷹眼隼目的史冷愁翻看著手中的絹冊,呵呵笑個不停,一改平日里的深沉。

    “唉——!這本葵花寶典,果真玄妙非凡!”史冷愁合上絹冊,愛不釋手的細細摩娑,搖頭贊嘆,春風滿面。

    “史掌門,現在高興,還為時過早!”坐在他下首,陳瑞秋撫著頜下清須,沉沉的搖了搖頭,臉色一片凝重。

    “怎麼?”史冷愁將葵花寶典放于桌上,面露驚訝︰“難道出了差錯不成?”

    “那倒沒有!”陳瑞秋搖頭,深深嘆息了一聲︰“老夫是怕,葉重已經看破了咱們!”

    史冷愁臉上的春分得意頓時消散,微微蹙眉,沉吟道︰“不會罷?不會不會!咱們只出手對付孫百威,且葉重從未看過咱們的武功,應該瞧不出什麼!”

    “萬萬不可小瞧葉重!”陳瑞秋撫須的手一頓,忙鄭重提醒︰“楓葉劍派能夠獨領風騷于江南,絕不僅僅是他的劍法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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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4章 天羅
    “即使葉重識破了,那也沒什麼!”史冷愁鷹目精光隱隱,在有些昏暗的客廳內閃爍,他沉吟了一聲︰“無憑無據,他又如之奈何!”

    “那倒也是!”臉似紅棗的陳瑞秋撫須點頭,他卻並不擔心。

    瓊州乃荒僻之,被稱之為天涯海角,有宋一代,為官之人,尤其是文官,罕有獲死罪,多少貶黜,被貶于瓊州,便無異于死刑。

    故他才放心的與史冷愁合作,不擔心他覬覦自己的海天閣,便是請,怕是史冷愁也不願意呆在瓊州。

    “唉——!只可惜沒能殺了張清雲,否則,定能讓葉重有嘴說不清!”史冷愁有些恨恨的兩掌一擊。

    “老夫倒有些慶幸呢!”陳瑞秋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眉宇間蘊著幾絲凝重。

    “此話何講?”史冷愁有些不解,鷹目射出銳利的光芒,緊盯于陳瑞秋臉上,令他不由心中稟然,自己有些低估史冷愁的武功了!

    陳瑞秋自椅子中起身,邁著方步,來回踱了兩次,撫髯嘆道︰“這個臨湖居,比想象的棘手得多!咱們萬一真將張清雲殺了,他們呢報復起來,定是狂風暴雨,怕是難以承受啊!”

    史冷愁想要反駁,卻閉上了嘴,他想起了那次與那位蕭莊主相遇,他身上所散發的威嚴,至今想來,心亦不由隨之一顫!

    但史冷愁對于古微派的鎮派神功,除了當初的開派祖師,尚無人練到第五層。而史冷愁卻達至第六層,實是百年來的第一人,其中因緣巧合處,常人無法想象。

    這更堅定了自己是古微派的天定振興之主的念頭。老天爺即讓自己練成了這身神功,斷不會讓自己一事無成的輕易死去,而一派之升起,又豈能沒有困難危險?!

    “這清微神劍,果然名不虛傳!”陳瑞秋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眼前閃現著張清雲一身月白道袍,紅潤的雙唇緊抿,劍如雷霆的身影。

    他說得輕描淡寫,心下卻一直無法清除震驚,別人不知那四人的厲害,他卻知之甚多,張清雲能夠應付自如,實在令他駭異不己。

    瓊州位于天之南,是一座小島,人煙稀少,但並非毫無人才,反而窮凶極窮之徒甚多,那里官府的力量淡薄,不少巨奸大惡無處藏身,便逃到了瓊州,雖然環境險惡,但總算有一塊兒安身之。

    那四個人,皆是他海天閣的供奉,是自周圍的海島上網羅而來,如親爹娘般伺候周到,是海天閣的鎮閣人物。

    史冷愁有雄心壯志,陳瑞秋卻也未必沒有,瓊州已是海天閣的天下,他便起了出島的念頭,江南的富足與華美,實在令他羨慕不已,相比之下,瓊州險山惡水,實不是人能住的方,這次來臨安,見識了臨安的繁華,出島之心更甚。

    那四人,武功迥異于中原,極是詭異難測,陳瑞秋即使拼盡全力,也難在任意一人手下走出二十幾招。

    好在這四人皆是痴迷于武功的怪物,沒興趣成幫立派,一心只專注于在海上練功,有人伺候,自是應允,也承陳瑞秋的情,偶爾出手,解決一些小麻煩!

    當初陳瑞秋與史冷愁計劃時,便是要將張清雲殺死,四人圍殺張清雲,僅有兩人圍住葉重,不下殺手,只是纏住他,人們只要稍一留心,便能感覺其中的貓膩。

    若是張清雲身死,那位蕭莊主悲痛憤怒之間,遷怒之下,極可能殺葉重以泄憤,畢竟楓葉清微兩派一直斗個不停,一人身死,另一人便是天下第一劍。

    只是史冷愁與陳瑞秋並不知曉,楓葉清微兩派,已在蕭月生的調解下,冰釋前嫌。

    “清微神劍,清微神劍,嘿!”史冷愁有些不以為然,他對于這位清微神劍,實在有著說不出的敵意,只覺世間這麼多男人,竟被一位女子騎在頭上,實在是莫大的恥辱!他更不允許一個女人將自己壓住!

    “陳老,不知,咱們殺一個回馬槍,直接將臨湖居來個一窩端?!張清雲中了枯骨掌,想必如今已無力再戰!”史冷愁忽然鷹目大張,精芒暴閃,一臉的陰狠決絕。

    “不可!”陳瑞秋忙伸手,苦笑道︰“那最後出現的絕色女子,實在太過厲害,即使芒果長老他們齊上,也無法降伏,咱們毫無勝算!”

    “嘿好大的口氣,莫要閃了自己的舌頭!”一聲冷笑突兀的在他們耳邊響起!

    清晨,城門乍開,暗風便與六名盾衛分散進入了紹興城。

    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聚于一座老宅內,此宅離著史冷愁二人所在不遠,僅隔著五間宅子。

    客廳內,顯得頗是古樸,顯然此宅已有些年頭,桌椅亦是斑駁老舊,卻也透著別樣的蒼茫氣息。

    “暗雨,怎麼樣,他們還在吧?”剛剛在主座坐下,暗風便開口問一身形削瘦的少年。

    這位暗部成員之一的少年,鼻挺目朗,渾身透著伶俐,只是身體太過單薄,令人不禁擔心,怕一陣風將其吹走了。

    “大哥放心,一個沒落。都在那里呢!”少年拍拍胸脯。極其信心沉聲回答。

    “好!這我就放心了!”暗風舒了口氣,放松了下來。

    若是此時出了什麼差錯,便再無顏面見幫主了!派來了六名盾衛,對于暗風來說,也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表明了幫主勢在必得之心,不容有失!

    坐于暗風旁邊的盾衛,乃是六人中年紀最大,約有三十多歲,化名衛壽,青銅四階,馬上既要升到玄鐵級。

    “他們共有多少人?”濃眉大眼的衛壽不疾不徐的緩緩問道。

    “十個人。個個都是高手!”暗風老實巴交的臉上一片嚴肅,將自己的凝重表露無遺。

    “十個人,那我們只能布下四象天羅陣了”衛壽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不變,似是不論是十人還是二十人,並無差別。

    “暗雨,暗露的圖帶過來了嗎?”暗風向暗雨招了招手。

    “喏,這個!”暗雨輕快的走了前來,自懷中掏出折疊得厚厚的紙箋,遞給暗風,又退了下去,坐回座位。

    厚厚的紙箋攤開來,有半個桌子大小,暗風攤于桌上。

    紙上畫著正是一座宅子的建築圖,虛線實線,畫得極是工整,各個屋子的位置,門窗的位置,甚至院中有幾棵樹,屋內有幾張桌子,亦畫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衛壽兄弟,這些人精明得很,未探查清楚是否有暗道,但他們都沾了千里追魂香,即使從暗道跑,也跑不了!所以,不必逼得太急太狠!”暗風站起身來,對同樣站起來的衛壽說道。

    衛壽點點頭,明白暗風話中之意,看來這些人的武功確實不俗,否則,暗風也不會怕他們太過急切,從而受傷。

    千里追魂香听著嚇人,卻是無色無味之物,並無毒性。

    但無色無味僅是對于常人而言,暗雨卻能聞到,而且千里追魂香凝而不散,其氣味像狗尿一般,足可在原維持兩天,方才消散。

    “大家過來看看形圖!”暗風見衛壽了然神情,放下心來,招呼坐在下首的幾名盾衛。

    待他們都圍桌子旁邊,手指著圖,詳細介紹道︰“這是客廳,這是臥室,這幾間屋子,每間都有人住!”

    “屋子不夠打,看來,得把他們引到屋外!”

    “若把他們都引出來,十個人,他們自己也會跑到屋外!”

    “那容易的很!”

    其余五名盾衛們開始議論,在圖紙上比劃著,各自發表見解,一反剛才沉默凝重的氣氛,緊繃的臉亦松弛下來,與坐著判若兩人。

    暗風與衛壽也不插嘴,各自看著圖紙暗自思量。

    盞茶的功夫過後,盾衛們的議論漸漸平息,已達成了一致意見,衛壽開始吩咐︰“我與衛福進去,你們四人,分出兩人準備狙擊逃走者,另兩個準備與我們擺下四象天羅陣!”

    如此甚好,我與暗霜幫忙狙擊,暗雨與暗露準備追蹤。”暗風在一旁點點頭,附和道。

    見諸人皆重重點頭,暗風手掌一揮︰“好,出發!”

    “什麼人!”乍听到此聲,史冷愁不由面色微變,騰的起身,沉聲喝問,鷹目如隼,顧盼四周。

    陳瑞秋亦顧不得撫須,微皺眉頭,暗中凝聚功力。

    房門被“吱”的一聲推開,兩道人影如箭射入,驀然停止,落在兩人面前,動靜轉變自如。

    史冷愁與陳瑞秋心下稟然,如此輕功,而自己對他們的接近並未察覺,可見這兩人都是硬手。

    “兩位朋友何事不請自來?!”史冷愁喝問,仔細大量了他們一眼,雖心中凜然,卻並不驚慌,還有高手在側,尚且不懼清微神劍,何況這兩個區區無名小卒。

    久有雄心的他,對于武林中的高手皆知一二,牢記于心,望上一眼,既能對號入座,這兩人,並非高手名宿。

    “呵呵,諸位在臨安城做得實在漂亮,佩服,佩服!”衛壽拱了拱手,面露淡淡的笑容,睥睨之氣陡生。

    史冷愁鷹目精芒一閃,他實在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高傲,這二人竟知道了他們的行蹤,留他們不得!

    陳瑞秋亦是殺機大起,他們得手之後,施展輕功,馬上出城,隨即快馬馳騁,自信無人能夠追得上!

    史冷愁與陳瑞秋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濃烈的殺機。

    別看史冷愁說得豪氣,但對于臨湖居,亦是極為戒懼,若走漏了消息,那可大事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他們上門來的目的為何,唯有殺人滅口!

    “天堂有路你不走,獄無門你走進來,自取滅亡,可莫怪史某不仁了!”

    史冷愁嘿然一笑,笑容未落,身形一閃,其快如電,已到衛壽跟前,探掌直取衛壽,掌風隱隱如風嘯,威猛之極。

    衛壽腳尖微點,輕輕一飄,如同被風吹走的羽毛,輕巧的躲過這偷襲的一掌,臉上自然泛起一絲譏誚。

    “哪里逃!”史冷愁再次探前,一掌拍出,直擊中宮,毫無花巧。

    衛壽再次一飄,其方向,正是房門,似欲逃出屋子。

    那邊身材精壯的衛福亦與陳瑞秋交上了手,兩人拳腳相交,你來我往,打得平分秋色。

    衛壽的臉色忽然一變,似是強裝鎮定,沉喝道︰“咱們先走!”

    說罷,便身形奇快的鑽出了房門,衛壽亦隨之而出,身形之快,與他們精壯的身形頗為不符,史冷愁陳瑞秋竟阻擋不及!

    “攔住他們!殺了他們!”陳瑞秋忽然高喝一聲,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再無一絲飄逸之氣度。

    他們自是知道其余人已經趕了過來,否則,這兩個不速之客也不會急沖沖的逃跑。

    出了房門,他們頓時大舒了口氣,那兩個家伙,已被其余八人圍困在當中,在寬闊的院子里,兩人背低著背,位于***的中心,面露緊張之色。

    史冷愁與陳瑞秋施施然的走下台階,來至兩人跟前。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就得死——!”史冷愁鷹目閃過冷酷精芒,冷冷說道。

    言罷,手緩緩抬起,隨即用力一揮,身體疾退,半空中沉喝一聲︰“宰了他們!”

    八人皆是年紀不輕,四人膚色發褐,似是在陽光下曝曬了三天三夜,唯有眼珠間或一動,白得厲害。

    另四人則是中年,面容冷漠,殺氣溢于言表,稍有江護經驗的一看,即知他們定是殺了不少的人。

    “哈哈,動手!”被圍在中心的衛壽陡然哈哈大笑,沉喝一聲,身形迅疾如電躥出。

    史冷愁尚未落,面前已出現了一只手掌,奇快無比,直奔自己的面門,不得不出掌抵擋。

    “砰”一響,如同擊中敗革,史冷愁倉促之下,僅使出五六分內力,胸口一悶,已受了輕傷。

    “四象天羅陣!”站在原處未動的衛福忽然沉喝一聲。

    兩道人影忽然自天而降,落于那八人的身後,隨即沉喝一聲︰“四、象、天、羅、陣!”

    沉喝之間,四人同時騰空而起,在空中八只手掌交擊,飄飄落下,落下的方位呈正方形。

    坎離兌震乾巽坤艮八個方位,他們隔一而立,將包括史冷愁陳瑞秋在內的十人籠罩其中。

    隨即四人棄圈內的十人不顧,只是繞八個方位疾走換位。

    以他們的輕功,換位之快,幾乎難以覺察,兩圈之後,史冷愁他們眼中,這四人已變成了八人,沉重的壓力撲面而至,仿佛墜入深潭。

    四象天羅陣已成,他們十人結局已注定,任憑他們如何掙扎,每個人所面對的,皆是四個人合擊的力量,即使他們同時攻擊,亦是如此,這便是四象天羅陣的奧妙所在。

    暗風他們設想的種種意外,皆未發生,過程出人意料的順利,十人很容易的聚在一處,最後在四象天羅陣中力竭癱軟,一網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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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5章 追風
    臨湖居的凌波亭內,小玉她們剛吃過午膳,趁著午憩之前,聚在一處說話聊天。

    淙淙的琴音自亭內傳出,沿著粼粼的池面越傳越遠,飄蕩在臨湖居上空。

    清風徐徐,掠過清亮的荷花池,帶著絲絲的涼意,拂過她們的如花嬌顏,吹起一縷縷烏黑發亮的秀發。

    白玉桌前,一身月白羅衫的顧冷琴玉手停止撫揉,輕按于琴弦上,琮琮的琴音頓停,令一直闕目不語,苦苦支撐的張清雲大舒了口氣。

    坐于她們對面的謝曉蘭一身淡紅的襦襖,配以月白的百褶裙,極顯媚妍婀娜。

    她輕拍了拍雪白的玉掌︰“這首飛星引,冷琴可是彈得越來越好了!郭姐姐以為如何?”

    她的年紀與郭芙相仿,只是她將要成為蕭月生的另一位妻子,自是要喚郭芙為姐姐,畢竟入門有先後。

    郭芙身穿月白宮裝,嬌笑如花,輕輕點頭︰“嗯,到現在,我還感覺現在是夜晚,天上還滿是星星閃啊閃的呢!”

    凌波亭內,郭芙、謝曉蘭、小玉與臨安四花中的三人,還有張清雲,共七人圍坐,張清雲的兩大弟子、崔雪語還有郭襄楊若男她們已跑了出去,要去西湖邊逛上一陣,消消食,再回來午憩。

    “怎麼了,張掌門,不舒服?”小玉見張清雲雪白的玉臉略顯蒼白,不由關心問道。

    “吁——!好厲害的曲子!”張清雲清冷臉龐泛出一絲苦笑,玉手上掐的劍訣緩緩松開,長舒了一口氣。

    小玉有些恍然的一拍光潔的額頭,忙道︰“瞧我這記性,運轉閉月羞花訣試試!”

    張清雲頗有幾分疑惑的望向小玉。

    小玉一捋鬢旁的一縷秀發,笑著解釋︰“飛星引不單單是支曲子,琴音中還蘊含莫大的力量,張掌門想必已有體會!運轉閉月羞花訣便可無礙,這首曲子對上莊的心法無效。”

    眾人恍然,顧冷琴神情一震,她依舊是優雅中帶著幾分憂郁,令人憐惜,男人見了,恨不得拼了老命,務使她憂郁散去,展現笑顏。

    “張掌門,咱們試試看?”顧冷琴忽然起了玩心,溫婉一笑,又抬起了縴縴玉手,輕柔的撥動,琴音流淌而出。

    這些日子,她一直與幾位姐妹們住在一起。閑時或去西湖游玩,或到臨湖居外面的小山林中散步,也偶爾到臨安城里逛一逛。日子無憂無慮,令她心懷大舒。

    養移氣,居頤體,她原本憂郁的氣質已變得溫和了許多,猶如一朵淡雅的百合花,在微風中靜靜綻放。

    張清雲心下也是莫名的好奇,點了點頭,體內的閉月羞花訣緩緩流移,溫潤的內息舒服之極。

    她清冷的臉龐變得越發瑩白如玉,似有淡淡的寶光在其中流轉,宛如黑暗中,一束陽光下照射下的白玉,動人心魄。

    閉月羞花訣是蕭月生所傳,既有駐顏之妙,又有變化容貌與氣質之效,令她們越發嬌美,實在是神奇無比,對女子而言,實是無法拒絕的神奇功法。

    況且其內力柔和清醇,與清微劍派的道家心法性質相同,練了清微劍派的滌塵訣與若水訣,然後再練閉月羞花訣,不但不會沖突,反而百尺竿頭,威力更甚,如今,閉月羞花訣已成了清微劍派的最高心訣。

    只是張清雲已經習慣了若水訣,體內真氣已具慣性,不自覺的一直循若水訣而行,閉月羞花訣則需刻意運轉。

    琴聲再次琮琮而起,郭芙她們絲毫感覺不到體內的波動,只覺自己宛如置身于晴朗的夜空之下,玉輪懸天,周圍繁星閃爍,曠美難言,心神沉醉。

    張清雲緩緩運轉著閉月羞花訣,果然毫無異樣,于是心法停止,再次運轉若水訣,頓覺周身經脈一窒,原來光滑柔順的經脈頓時變成了艱澀難行的泥濘山路,真氣運行越來越慢,漸漸竟已無力再行,停止不前,無論怎麼催動,亦是無可奈何。

    換成閉月羞花訣,無法驅使的真氣再次流轉,轉眼之間,已恢復如常,她心中實在驚異莫名。

    一首飛星引很快奏完,按琴而坐的顧冷琴精神奕奕,一雙明眸顧盼流光,說不出的飛揚神采。

    “飛星引其有三篇,小女子笨拙,才剛剛能夠彈完這一篇。”顧冷琴撥動著雪白的琴弦,有些遺憾的搖頭感嘆。

    “冷琴!”謝曉蘭精致如瓷的玉臉露出輕嗔之色,瞪了她一眼︰“莫要太貪心了!你姐夫不是說過嘛,飛星引不可強來,待精氣神漸漸變強,自會水到渠成的彈奏出來!”

    玉手輕輕撫摸著雪白的琴弦,顧冷琴柔柔嘆息一聲︰“唉——!如此美妙的曲子,只能看,卻無法彈出來,實在令人心焦!”

    “知足吧!我可是一篇也彈不出來!”謝曉蘭哼了一句,令顧冷琴不由失笑,也是素有琴仙美譽的謝姐姐,看到一首無比動人的曲子,卻無法彈出,而且是永遠無法彈出,實在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郭芙以前並未听說過飛星引,心下好奇,論及琴藝,謝曉蘭這個江南琴仙確實比自己高明太多,為何還無法彈的?

    “冷琴妹妹,我來試試看。”郭芙伸出玉手,接過顧冷琴按著的瑤琴,黛眉微蹙,回想剛才的曲子。

    自與蕭月生雙修之後,郭芙的精神越發敏銳,雖還達不到過目不忘,卻也相差極微。听了兩遍的曲子,自是能記住。

    但此時回想,卻發覺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粗粗一想,似還有些影子。越往細處想,反而越加模糊,仿佛一團霧氣,在遠處尚能看到其輪廓,到了近處,卻什麼也看不到了。

    顧冷琴笑吟吟的望著她,對于她的感覺,自是深有體會。

    這首曲子奇異之處,並非是其奇崛難奏,而是它的曲譜仿佛根本無法記住,便是開始的一小段兒,也要彈了無數遍,方才刻在腦海中,流暢自如彈出,令人不由自主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變笨了?

    但翻看別的曲譜,卻是一遍既能記住,反而比原來還要聰明許多,實是咄咄怪事。更激起了她與沈三姐練曲的興趣。

    開始時,只是撫了一小段兒。便腦海中一片空白,無以為繼,于是重新開始,再次用心撫琴,再次一片空白。

    這是兩人合奏,難度降了一半兒,不知需要撫上多少此,直到腦海中忽然出現下面一段兒,仿佛得自天授,頓然開悟一般,神奇無比。

    這自是蕭月生的授曲之法,在外人看來匪夷所思,在他而言,卻是輕而易舉,蓋為武林中人只是內力搬運,卻難及元神之道。

    蕭月生曾言,此曲共有三篇,妙用無窮,日後自知,但不要心懷急切,只需水到渠成,自然能夠貫通。

    如今她已能獨自彈奏,已是進步神速,天賦極佳,蕭月生亦忍不住贊嘆了兩句。

    郭芙只能無奈的放棄,將瑤琴還給顧冷琴,回頭問小玉︰“這兩天大哥總也不見人影,到底做什麼去了?”

    “好像公子正煉丹呢。”小玉抿嘴笑道,也有幾分小心翼翼。

    “煉丹?”郭芙大是好奇。

    “好像是上次在襄陽城,與襄兒一塊兒曲酒館喝酒,嘗到了一種好酒,受到啟發,便有了再次釀酒的念頭。”小玉也毫不掩飾,一五一十的說出。

    “襄兒!”郭芙登時緊抿起嬌艷紅唇,酥胸劇烈起伏了一下,喘了口粗氣。

    郭芙身為大姐,一直代替母親管教弟弟妹妹,對于襄兒的惡習,亦是深惡痛絕,好在郭襄一直偷偷摸摸的喝一些,她心中疼愛,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作沒發現。

    沒想到,她的膽子這麼打,竟拉著她姐夫一塊兒去喝酒,實在是無法無天!

    “郭姐姐,你也別生氣,襄兒慷慨豪邁,可是一位女中豪杰,就多給她些自由吧!”小玉見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由抿嘴忍著笑意勸道。

    “看回來我能繞的了她!”郭芙狠狠而道,明眸一睜,嗔怒的瞪了小玉一眼,嫌小玉幸災樂禍。

    這些日子,她們已相處得宛如一家人,說話也不像開始時的客客氣氣,小心翼翼,唯恐引起誤會,而是嬉笑怒罵,談笑無忌。

    “大哥現在怕是正想看咱們的熱鬧呢!”郭芙不再想襄兒的事,一日不見丈夫,如隔三秋,心中實在忍不住思念的緊,話里話外,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牽扯。

    “那今番可得讓公子失望了,那件事已經有了眉目,很快便會解決!”小玉端起白玉桌上瑤琴,輕輕撥了撥琴弦,淡淡說道。

    眾女大訝,忙紛紛追問,對于此事,她們在一旁,也是一籌莫展,實在難尋線索。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出了桐鄉鎮,前往臨安城的管道兩旁,松林郁郁,這一帶山林,多是松樹林,即使到了冬天,也殘留著幾分綠意,頗是討人喜歡。

    樹林夾著的管道之上,一人一馬在夕陽下極是顯眼,銀光閃爍,惜乎路上無人無人欣賞。

    這一騎毫不被這天色所驅使,仍舊慢悠悠的行路,駿馬無愧于駿馬之稱,渾身雪白無暇,沒有一絲雜色,只是馬背上不僅騎有一人,還馱著兩個大包裹,顯得頗不相襯。

    馬上之人,一身雪白長衫,一塵不染,膝間長劍銀白劍鞘,典雅華美,配以他英俊的容貌、挺拔的身形,風流倜儻,微抿的嘴角,帶著一絲傲意,氣質絲毫不遜于攪月劍客宋伯彥。

    若有武林中人在此,定會認出,他武林四大青年劍客之一——追風劍客周紫芝。

    武林四大年輕劍客是武林新一代的佼佼者,攪月劍客與追風劍客俱在此列,還有玉面劍客與霹靂劍客。

    這也只是武林中好事之余所談論,倒並非是他們四人的劍法在青年一輩中最強,而是他們身世相當,容貌皆是俊逸過人,是閨房女子們的白馬王子。

    這位追風劍客出身富裕之家,雖不是世家大族,卻也衣食無憂,生性好武功,稟斌絕佳,一身武功已無人能夠小覷,但其授業師父卻無人得知,令他身上披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更惹人關注。

    周紫芝在臨安城看完了熱鬧,大長見識,听到了嘉興鐵鋪的神奇,據說,那位神威堂的孫百威能夠保得住葵花寶典,習成神功,全賴嘉興鐵鋪之功,但他並未親眼看到,所以心中好奇,心癢難耐,欲前往嘉興城一觀。

    他藝高人膽大,即使天色已暗,天即將被黑暗吞噬,他也絲毫不著急,臨行之前,他已打听清楚,這座松林里,有一座小亭,供行人休息一下,他已打算晚上在那里落腳,今天天氣極佳,想必夜晚不會太寒冷,運功足以支撐,亦可鍛煉內功。

    周紫芝看似白衣白劍白馬,一派公子哥的氣勢,練功之刻苦,卻是少見,他在武林中行走,晚上甚少投客棧,多是野宿于外,不停的運功,直至睡去。

    坐于鞍上,身體挺拔,隨著馬背而起伏,俊逸的臉上,神態一片悠然,漫不經心的大量著道路兩旁的松林,感覺這里倒是剪徑劫道的好方。

    韁繩輕輕一拉,悠閑著翻蹄踏步的銀白駿馬方向一轉,向一條通向松陵的小岔道走去。

    一座頗大的八角亭子出現在他眼前,在暮色中仿佛一只蒼鷹凌空,氣勢雄渾,令他大感詫異,在此處修亭,不過是為了給行人歇歇腳,乘乘涼罷了,何必花這麼多的心思?

    八角亭的周圍,是一片空曠的平,似是專為人們馬車的停泊而砍去了松樹。

    周紫芝利落的跳下馬背,身形瀟灑優美,將馬背上顯得過大的包裹拿下,里面卻是一些草料,草料中夾著一只半臂長、兩掌寬的木槽。

    將包裹放下,攤開其中草料于馬前,然後將馬背上的水囊取下,往木槽里倒了半槽的清水,置于草料旁。

    他身著一襲白衫,做著這些,神色溫柔,渾身上下仍舊是一塵不染,偶爾被風吹起的一撮草料,往往被他迅疾的閃開,難沾他身。

    他被人稱之追風劍客,一身極快的輕功,說不定便是這般練出。

    伺候完他的寶貝愛馬,他自松林中尋了一些枯枝,到了八角亭內,生起了一堆火,烤著熊熊的篝火,拿出干糧取用。

    干糧尚未入口,他忽然一頓,身旁的銀色長劍一緊,已被主人拿在手中,謹慎的望向轉彎處。

    嗒嗒的馬蹄聲與嶙嶙的 轆聲響起,周紫芝已非闖蕩武林的嫩手,一听便知這是一匹馬車與數匹騎士向這里不緊不慢的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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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 19:5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286章排場
    周紫芝松了口氣,從這些馬蹄的聲音中听不出敵意,看來也是與自己一樣,想在這里歇腳的。

    只是這些馬蹄聲與尋常的蹄聲頗有幾分不同,似是清脆了許多,隱隱帶著金戈之音。

    此時的南宋,馬蹄鐵尚未出現,唯有觀瀾山莊配備,且秘而不宣,故其蹄音與尋常的沉悶不同,清脆了許多。

    火光在周紫芝俊逸的臉龐跳動,令他一雙朗目越發明亮,緊緊的望向樹林拐彎的方向。

    運功于耳,側耳傾听,在馬車與駿馬接近岔道時,有兩匹駿馬忽然加速,蹄聲急促,沖著他所在之處而至。

    眨眼之間,暮色中,兩匹黑色駿馬如箭矢般沖來,身後一道煙霧如同長蛟升空,周紫芝不由的心中一緊,修長的右手再次緊握劍柄。

    他那匹悠然吃著精料的白馬亦抬起頭來,前蹄輕刨,輕嘶兩聲,頗有幾分躍躍欲試之勢。

    周紫芝眯著眼楮,打量沖過來的兩騎,緩緩站起身來。

    兩騎如一陣風卷來,帶著黃塵到了八角亭台階下,隨即人立而起,輕嘶一聲,穩穩落蹄,恰踏在石階前,差之毫厘。

    “這位兄台,有禮了!”馬上一位身著青衫的騎士抱拳行禮,上身挺拔如松,氣度沉穩,與其年輕的面孔頗有幾分差異。

    “有禮!”追風劍客周紫芝不由抱拳回禮,靜靜望向馬上兩位騎士,他站在亭中,與騎在馬上的兩人恰可平視。

    “呵呵我家夫人欲在此歇息一晚,多有叨擾,不知這位兄台是否介意?”那位容貌絲毫不遜于周紫芝的年輕騎士一臉和氣,看起來,不像是闖蕩武林的人。

    周紫芝松了口氣,抱拳回禮︰“在下無妨,諸位自便!”

    他還以為要趕自己走呢,看他們英姿勃發的騎馬之姿,極似強勢的人物,沒想到這般和氣。

    “那就多謝兄台了!”兩騎士微提馬韁,在淡淡的火光中,渾身上下仿佛披著一襲黑緞似的駿馬登時輕盈的轉身,腿上的犍子肉隱隱滾動,眨眼之間,縱蹄遠去,消失于騰起的泥塵之中。

    俄爾,粼粼的馬車聲越來越響,一輛頗大的馬車出現在暮色之中,由兩匹高頭大馬拉著,姿態優雅的緩緩接近。

    原本奔馳過來的兩位俊逸騎士在前頭開路,兩位青絲飄揚的女騎士跟在馬車之後,亦負責護衛之職。

    暮色已濃之故,周紫芝看不清她們地容貌,但見其馬背上那婀娜多姿的身形,已是極是動人,仿佛是大家閨秀般柔弱,絲毫沒有一份武林兒女的英姿颯爽之氣。

    雖然只是四個護衛與一輛馬車,但這一車四騎隱隱透著莫名的威嚴,令周紫芝不由起身,用樹枝將自己在亭中央生氣火堆往旁邊移了移,以便挪出地方。

    “聿——!”一聲滄桑的老邁聲音響起,頗是洪亮,緩緩來至八角亭前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到了近處,周紫芝已能看得清,這輛馬車的車廂約有尋常的兩個大,還真得需要兩匹馬拉著。

    寬大的車廂漆著玄色,看似古樸,隱隱透著一股神秘,拉車地兩匹馬亦是難得的駿馬,駐足容松,紋絲不動,宛如雕像。

    “夫人,到了。”駕車的老者轉身對車廂恭敬的稟報,聲音滄桑,听起來似乎比他須發皆白、面色紅潤的模樣更加蒼老幾分。

    “嗯夫人說,就在這里歇息吧。”車廂內傳出一聲清幽而泌人的回答。

    她的聲音似乎帶著一般蘭花的香氣,令人聞之心神俱醉,站在火堆前的周紫芝恨不得馬上踏上車廂,欲瞧一瞧說話之人的真面目。

    護在車廂四角的男女騎士翩然下馬,那兩位男騎士身形俊朗挺拔,行步間,散發勃勃的英氣,令周紫芝不由一凜,暗自對比,發覺這兩人的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而那兩位女騎士,卻裊裊娜娜,行走間宛如楊柳扶風,女人的柔媚盡顯無遺,腰間的長劍似是掛著好看,並不會使用。

    其容顏更是容光若雪,美麗無雙,即使眼高于頂,目空一切的追風劍客一部由心中一蕩,暗嘆好美的女子。

    四匹馬也不必有人牽著,自行邁著小步,緩緩來至松林旁,*在松樹下歇息。

    兩名男子一人站在車廂旁護衛,另一人則鑽入了松林中,不知所蹤。

    兩名身子嬌柔曼妙的絕美少女則是走到車廂之後,翻開車廂後面的三尺來長的車蓋,自車廂下面掏出一個大大的包裹,卷成圓桶狀,約有她們一人高,須得環抱。

    另一女子拿出的,則是一個扁平的箱子,亦有約有一人來長,半臂高,看她小心翼翼的神態,便知里面裝著貴重之物。

    兩女分別托著與她們相同大小的包裹與長箱,毫無吃力之狀,仿佛只是拈著一只稻草,一旁觀看的周紫芝知道,這兩個絕美女子的武功定是極為高明的,嗯,怕是不遜于自己!

    兩女蓮足款款,邁上石階,帶著淡淡的幽香,來至八角亭中,明眸瞥了一眼一身白衣白劍的周紫芝,披肩的秀發亮如黑緞,在火光中不斷閃爍著幽光。

    幽香入鼻,周紫芝如被點中穴道,只覺脖子僵硬,無法轉動,渾身卻被那香氣變得酥軟,眼前閃現著她們那盈盈若掬的秋波,似乎是幽潭中的清水,明淨得誘人,看得無法自拔。

    兩女對于周紫芝的失態,也未見怪,甚至俏臉上未曾有半點兒波動,她們看得多了,見怪不怪。

    將呆呆而立的周紫芝視若無物,她們開始忙活開來,那只大包裹解開,竟是卷起地地毯,不知是何皮毛,銀光閃閃,如同極品貂裘,似有光芒在其中流竄。

    扁長的箱子打開,溫潤的光芒頓時閃現,在厚厚的棉布中,箱子被分成一個一個的小格子。格子里有杯、盞、碗、碟、壺等等,日用具俱全,皆是由白玉雕成。

    每個小格子中,皆由雪白無暇的棉布塞住,令白玉之器如陷泥沼。倒不虞這些玉器受震蕩而碎。

    一旁呆呆觀看的周紫芝不由咋舌,即使出身富裕之家,也未嘗見過這般奢侈的用法,他也略有幾分眼光,一看即知,這些玉器皆不是凡品,自己的身家,怕是一件也買不起。

    清風拂來,火光微晃,兩女淡綠的羅衫衣裙亦隨之款款,一位少女望了一眼,觀看風吹來的方向,然後走了一步,選定位置,將厚厚的地毯鋪下,恰背著風。

    另一少女則執素手,取出雕刻古樸蒼勁的白玉酒壺,置于銀光燦然的地毯之上,然後將白玉杯一一拿出,共取出七只玉杯,列于白玉酒壺旁,隨即將扁平長箱合起,置于欄桿旁。

    此時,那位消失無蹤的男騎士提著一堆枯枝敗葉飄然來至亭中,輕輕放至兩女對面,隨身間沖著呆呆然的周紫芝笑了笑,頗是友好。

    周紫芝亦以笑容回應,卻是心下戒意更甚,他行走武林已頗有一段日子,自是不會因對方的笑容而放松警惕,看他剛此不知不覺地*近,自己卻毫無所覺,便是大有威脅。

    篝火很快地升了起來,周紫芝不由推翻了原來的想法,這個人,肯定不是未曾闖蕩江湖的嫩手,光看其生火地麻利勁兒,定是一位野宿的老手,自己也頗有不如。

    有這一堆火的加入,整個亭內,頓時明亮了許多,將兩位少女的玉臉映得越發嬌艷嫵媚。

    而另一位年輕騎士見到同伴拿著柴火而來,也不再站著顧盼四周小心戒備,也進入松林之中,很快便再次出現,手中托著兩塊兒大石頭,約有一臂高矮,呈方形。

    那個生完火的男騎士輕輕一躍,踏著欄桿,一步跨出,直接落到另一位男騎士跟前,接過了一塊兒石頭,隨即兩人邊往這邊走,一邊撫摸著石頭,石粉簌簌而下,被夜風吹走無蹤。

    當踏上石階,到了小亭之中,兩人放下四頭時,那兩塊兒石頭已變成了八塊兒,像是八根刻好的方柱,一頭方形,另一頭略圓,形狀頗是奇怪,令一旁靜靜觀看的周紫芝凜然之余,有些迷惑。

    另一人離去,到了車廂後,拿過來的,是兩只小巧的鐵鍋,一圓底,一平底,周紫芝此時恍然,原來他們是要在此生火做飯吶!

    兩只鐵鍋皆由四根石柱支撐,穩穩當當,卻也似模似樣,令周紫芝側耳不已,感覺這位夫人也太大的排場了吧!

    “夫人,已經準備好了。”一位女騎士裊裊娜娜的下了台階,來至寬大的馬車旁,襝衽一禮,恭聲稟報,聲音嬌脆悅耳。

    周紫芝已顧不得觀賞低糖上那些精致玲瓏的白玉杯與白玉壺,目光緊盯著馬車,想看著,這位排場極大的鳳夫人,究竟是如何的模樣。

    馬車的門被輕輕推開,盈盈走下一位身形曼妙無比的女子,身著一襲淡藍的羅衫,容顏雪白如玉,淡雅如蘭。

    她下得馬車,轉身回顧,眼波流轉,瞪大著朗目的周紫芝登時再次如被點穴,心中大叫︰竟有如此女子!世間竟有如此美貌女子!

    那女子卻並未舉步,而是伸出皓腕,輕聲道︰“夫人,妥當了,要下來嗎?”

    “辛苦婉兒和柔兒了!”自車廂中傳來一道柔美之極的聲音,有一種滲入骨髓的溫柔,周紫芝本已僵直的身體頓時變得酥軟,渾身上下,毛孔皆張,說不出的通透。

    一只月白羅袖伸出,在暮色之下,羅袖之中,雪白如玉的縴縴素手被先前的藍衫女子扶住,然後自車廂中優雅的邁出一位身著月白宮裝的女子。

    周紫芝只覺天地見頓時一亮,仿佛不再是夜幕降臨,即使這位宮裝素潔的女子戴著面紗,無法看清面容,亦難掩其絕代風華,極似自月宮中下凡的嫦娥仙子。

    “小蘭不用這麼扶著,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那位宮裝仙子輕輕一拍攙著自己的素手,對身旁氣質如蘭的絕美麗人輕笑道,聲音溫柔,如一陣春風在輕輕吹拂眾人的心田。

    “這可是莊主訂下的規矩,夫人可莫要為難小女子喲!”被稱呼小蘭的絕美女子輕輕笑道,風姿嫣然。

    站在他們身後的兩位女騎士亦是抿嘴輕笑,宛如兩朵玫瑰與一朵蘭花綻放,美不可言,令站在亭中的周紫芝變成了徹底的呆頭鵝。

    “好吧好吧。”溫柔的聲音無奈的答應,蓮步輕邁,在小蘭的攙扶下,款款而行,邁上台階,來到亭內。

    見到周紫芝呆呆而立,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她並未有異狀,而是恍如未見,盈盈襝衽一禮,柔聲道︰“妾身等多有打擾了,還往少俠莫要見怪!”

    周紫芝忙不迭的回禮,不敢直視,抱拳低頭說道︰“不敢,夫人客氣了!”

    此女臉上戴著薄薄的白紗,繡著幾朵淡雅的梅花,使人無法看清里面的真容唯有眼楮的位置空白一片,未曾繡東西。

    即使隔著一層白紗,那盈盈的秋波亦令周紫芝沉醉不可自拔,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自己失態,在這位仙子面前丟臉。

    “夫人,坐下說話吧。”小蘭在一旁輕聲催促,輕瞥了一眼周紫芝,清亮的目光中並無溫暖之意。

    對于*近夫人的男子,小蘭會自心底里生出三分敵意與七分戒意,她知道,即使鳳夫人戴著面紗,仍未掩去無意中溢出的絕代風華,即使男兒們無法看到她的面容,也無法拒絕。

    這位鳳夫人,自是蕭月生的夫人之一——小鳳,正自觀瀾山莊前去臨安城。

    小鳳點頭笑了笑,雖隔著面紗,周圍的人們仍是能夠感覺到她的笑意,這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妙之感。

    她輕輕一攪月白宮裝的裙裾,動作優雅雍容,緩緩坐到火光中銀光閃爍的地毯上,側腿斜坐,上身筆直,優雅而端莊。

    小蘭與其余兩女騎士隨之坐在她身旁,將她圍繞,周紫芝亦不由隨之坐下,只是身下鋪著之披風,與幾女身下厚軟閃亮的地毯相比,太顯寒酸。

    小蘭雪白如玉的素手執壺,將白玉杯各斟了半杯,這幾只白玉杯雖然玲瓏精巧,但若全部斟滿,怕這一壺酒也要告罄。

    小鳳與小蘭他們雖然神態隨意,似乎沒有主僕之分,但一旁的周紫芝卻能感覺出她們舉手投足間的尊貴氣度,她們毫無矜持自傲的舉止,卻無法抹去自內而外的這股尊貴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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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287章安魂
    “方伯,夫人請你過來坐呢!”小蘭清幽的聲音響起,對馬車旁的白須車夫柔聲說道。

    “多謝夫人!老奴要照看馬車,就不過去了。”滄桑老邁的聲音響起,緩而不散,令有些心神不定的周紫芝頓時頭腦一清。

    隨即又變得疑神疑鬼,莫不是這位老者,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戴著面紗的小鳳微微一笑,不再開口勉強,小蘭盈盈起身,素手之中端著白玉杯,裊裊娉娉走下台階,到了馬車旁,將白玉杯端上,遞給坐在馬夫位置上的白發老者。

    “多謝夫人賜酒!”老者接過白玉杯,兩手端杯,向小鳳遙遙一禮,藹然笑道。

    濃長的白眉掩蓋下的眼楮閃現著興奮,對于莊主夫人所飲的美酒莊內諸人嘗過之後,莫不成癮,再喝其它的酒,大是索然無味。

    那兩位男護衛坐在亭欄旁的木椅上,接過兩位嬌美女子遞上來的白玉杯,悠然品嘗著杯中的清夢酒,一口酒下,髒腑一片通透,似是被徹底的清洗了一番,說不出的爽快。

    對于坐在另一堆篝火前的周紫芝,他們一行人仿佛未曾見到,並未再上前大招呼,武林中人本就忌諱甚多,無緣無故的*近,極易惹人懷疑,各行其事方是最佳。

    但在一旁的周紫芝卻有些忍不住,不由起身,坐到欄桿旁,對正顧盼四望的兩位青年英俊抱拳,小聲笑道︰“兩位兄台,在下周紫芝,紹興人士,欲前往嘉興城一游,不知諸位欲要去往何處?”

    正端著白玉杯,細細品味醇酒佳釀的兩人望向周紫芝,目光微微凝了凝,隨即坐在右首,年度更顯沉穩之人緩緩笑道︰“我家夫人出來散散心,並無一定目的。”

    他說話和氣,毫無倨傲恃物之色,直令人如沐春分。

    “原來如此”周紫芝點了點頭,對于他的話,實在是無從揣測,可能他是不想說,也可能確實如此,極難分辨,隨意搖了搖頭︰“可惜諸位晚了一些,若是提前幾天,臨安城內有一場大熱鬧可瞧。”

    那沉穩的俊逸年輕人點點頭,仍舊帶著溫熙的笑意,卻並不接話目光顧盼四周。

    周紫芝有些啞然無趣,看來對方雖然客氣,卻有疏遠之意。並不欲攀談,而且,重要的是,好像他們也未曾認出自己乃大名鼎鼎的追風劍客!實在令人氣悶!

    此時小蘭清幽的聲音響起︰“夫人,餓了麼,何時起灶?”

    小鳳溫柔如水的聲音隨之回答︰“再等等吧,還太早了些!”

    接下來她們聊的內容讓故作漠不關心狀,卻豎著耳朵的周紫芝一頭霧水,似乎,好像說的是醫術,這些字听在耳中,都知道,但自他們嘴里連在一起說出,卻根本听不明白其中之意,自己仿佛忽然成了不識字之人。

    雖然听不懂她們的話,但周紫芝仍舊感覺妙不可言,听著這位鳳夫人與小蘭的聲音,便是一種無上的享受,如聞天籟之音,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在她們輕聲妙語的閑聊中,暮色漸濃,終于夜幕完全籠罩下來,周圍的松林化成了一片黑影,篝火熊熊,火光在幾人的臉龐上跳躍。

    “小蘭,大伙兒也歇息好了,咱們開始做飯吧!”小鳳大量了一下四周,溫柔地吩咐,便要起身。

    “夫人莫要動手,還是我來吧!”小蘭忙笑著拉住欲要起身的夫人,自己則自雪白無暇的地毯上起身。

    “莫不是我做的菜肴不合胃口?”小鳳依言坐了下來,大是好奇地望向她們。

    “夫人說的哪里話?!”其中一位嬌美的少女用力搖了搖頭,嬌聲一嘆道︰“夫人的廚藝,沒人比得了,但正是如此,我們才不敢多吃您做的菜肴,否則,再也吃不下別人做的飯了!”

    小鳳不由咯咯嬌笑了一聲︰“好罷好罷,若是把大伙兒的胃口弄刁了,那可真是罪過!”

    蕭月生的胃口,便是被小鳳給養刁了,尋常的美味佳肴,在他吃來,卻味同嚼蠟,難以下咽,唯有吃小鳳的飯菜,才能吃飽。

    要想拴住一個男人,就要先栓住他的胃,對于這句話,在女子眼中,仿佛頗是荒謬,但卻直接命中了男人的弱點。

    小蘭自旁邊的一個包裹中拿出一件圍裙,柔兒起身,幫小蘭披上,月白的圍裙,繡著幾朵蘭花,穿在身上,顯得俏美異常。

    刀具與菜墩俱都齊備,與在廚房中一般無二,而小蘭的手藝亦非尋常,發菜剁肉,嫻熟麻利,做起來極快。

    在一旁好奇觀看的周紫芝看到小蘭眼花繚亂,一片刀影的身手,心中暗嘆,怕是這位豐神秀骨的小蘭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鍋下的活是自篝火中分出的兩堆,誘人的香味很快飄過,在八角亭內徘徊不絕,聞者無不口水涌出,饑餓感襲至。

    “夫人,有人過來了!”本坐在木椅上,倚著欄桿品酒的兩位英俊護衛忽然挺直身體,朗目精芒一閃,如同兩柄紫劍橫空,刺破黑夜,令周紫芝不由閉眼,眼眸隱隱刺痛。

    小鳳的功力遠非他們可以想象,早已察覺,聞言點頭微微一笑︰“那東江去看看吧。”

    兩人當中那位氣質沉穩的俊逸男子抱拳稱是,兩腿不屈,僅是足尖輕點,人如紙鷂般飄出亭子,隨即化為一道青光。瞬間消逝于夜色之中,剛勉強睜開眼楮的周紫芝心下暗駭,此等輕功,即使身為追風劍客的自己,亦是遠遠不及。

    “也不知是哪些不開眼的人!”小蘭揮著鍋鏟,神情專注地望著鍋里的菜,漫不經心的說道。

    柔兒婉兒兩女並未站起身來,只是無聲無息地移了移婀娜的嬌軀,與另一位坐在椅上的英俊男子各佔了一個方位,位置機巧,恰將小鳳籠罩其中。

    周紫芝也伸手握劍,緊了緊。被其余三人嚴肅的神態影響,也不由心中凝重起來,體內的真氣運行加速,準備聚力一擊。

    身前一暗,一道人影已出現在亭中,周紫芝下意識的渾身一緊,卻見正是剛才出去的那人。

    “夫人,好像是沖我們來的!約有二十四人,正埋伏在松林中。看來是等我們松懈時偷襲。”那位蕭東江的沉穩男子直接坐在椅子上,恰令亭中的木柱將自己掩住身形抱拳躬身。對優雅端莊坐在白毯上的小鳳回稟。

    小鳳的面容被輕紗所遮,外人看不清楚。她微蹙黛眉,沉吟道︰“他們究竟是何人,與我們有深仇大恨?”

    蕭東江沉默了一下,微微思索,隨即說道︰“這群人一半拿刀另一半持劍,俱是夜行衣打扮,氣息冷酷嗜血,定是已經殺了不少的人,依小子看,怕是哪個幫派的精英!”

    小鳳明眸微轉,盈盈清亮的眼波瞥了一下緊盯著她的周紫芝。

    周紫芝魂魄一蕩,為其盈盈的秋波所迷,耳邊隨即听到小蘭的一聲清咳,馬上渾身一震,略有幾分尷尬。

    他並非駑鈍之人,馬上明白了眼前這位鳳仙子的意思,稍一思索,卻也不敢肯定這幫人不是找自己的,常在河邊走,豈能不濕鞋,行走武林,又怎能不與人結怨?!

    小鳳卻沒有開口問,臻首微轉,望向站在八角亭柱子後面的柔兒,語氣溫柔地道︰“柔兒,你去幫我取來琴。”

    接著對眾人笑道︰“咱們大伙兒還是先吃飯吧,小蘭辛苦做的美味可莫要浪費了!”

    周紫芝听到有二十四人虎視眈眈在側,心下凝重,頓沒有了胃口,畢竟蟻多咬死象,自己的武功雖然高強,但自問還未達至無視人數之差的境地。

    不過看到小蘭姑娘挽著羅袖,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藕臂,像沒听到般的炒菜,香味不時飄來,胃口頓時又打開,秀色可餐,香氣誘人,感覺自己能夠吃下一鍋的菜。

    “夫人,這盤菜馬上好了,還是讓東江他們快快解決了吧,菜一涼,味道可就差多了!”小蘭清亮的目光自鍋中抬起,望向端坐如儀,優雅雍容的鳳夫人,帶著隱隱的笑意說道。

    “現在敵友莫辨,說不定,人家是在樹林里歇息呢。”小鳳白紗後的明眸一轉,白了她一眼。

    “哼,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小蘭不服嬌哼了一聲,她已經感覺到了樹林中散發的隱隱敵意。

    “夫人,琴來了!”柔兒風姿卓越的來至亭內,兩手捧著一具玄色的瑤琴。

    琴身的曲線極為優美,深玄色的漆下,隱隱透出樹紋,在跳動的火光中,透著莫名的玄妙,琴弦亦是深色,完全與琴身融為一體,若不仔細觀看,幾乎難以發覺到它們的存在。

    松林之內,寂靜無聲,唯有夜風偶爾吹響了樹梢的微微嘯聲,不遠處的八角亭內,火光熊熊,令趴伏在松樹上的眾人看著眼熱,更覺這鬼天氣的寒冷。

    “堂主,行動吧!”

    一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全身一片漆黑,靜靜蹲在松樹上,身旁蹲著另一人身形更加單薄,似是一陣風便能刮走,正急切的向他建議,聲音壓得低輕。

    那位堂主容貌平常,在人群中無人會起注意,只是偶爾一抿嘴,透出兩分冷酷殺伐之氣。

    他輕輕一皺淡疏的眉毛,冷冷看了眼身邊的手下,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那身形單薄的中年男子對堂主冷冷的目光並不害怕,因為他的目光一向如此寒冷,緊了緊衣服,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堂主,你看沒他們只有四五人,而且毫無防備,正好,讓咱們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堂主,機不可失啊——!”

    那位堂主眉頭皺得更深,知道不解釋清楚,這個家伙更要咕噪個不停,于是開口,再次怒瞪了他一眼,低聲道︰“臨來之時,家住曾認真的叮囑,這次的目標武功精神,萬萬小心,一旦事不可為,便不得勉強,馬上撤離,不能留下一絲線索!”

    單薄的中年男子大奇,這樣的話,對于他們不動則已,動則雷霆,一擊必中的誅邪堂而言,實在罕見得很。

    “不愧是堂主,英明!”他馬上省悟過來,忙不迭的點頭贊嘆,聲音放的更低,悄然說道︰“等他們睡下,再動手最為穩妥!”

    那堂主點了點頭,小心的側了側身體,專注的望向遠處八角亭的方向,觀察著目標的一舉一動。

    白玉杯溫潤的玉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即使在松林中他們,亦看得清清楚楚。

    “堂主,這次,我們可是發了啊!”那位身形單薄的中年男子又忍不住壓著聲音,將嘴伸到堂主的耳邊,竊竊私語,雙目放光,貪婪之色盡顯。

    那位堂主卻盯著小柔裊裊娉娉的嬌軀,小心觀察,思索著她究竟要干什麼,待看到她僅是自車里拿出一具瑤琴,不由心下暗笑,死到臨頭,還不忘拔琴弄曲,實在可悲!

    “堂主,這些女子個個都是極品啊,真是可惜了!”旁邊又有悄悄的說話聲。

    “住嘴,別說話!”這位堂主對于撲到自己耳朵上的熱氣極是反感,轉身低聲怒斥了一句。

    那人見堂主怒目而視,忙閉上嘴,恰在此時,琮琮的琴聲悠悠傳來,仿佛一陣春風拂來,將周圍的寒冷驅散渾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趴在樹上的二十幾人皆不由自主的專心傾听這天籟之音,聚精會神,一個音符也不想錯過。

    越是用心听,夜風的寒冷消散得越快,舒服的實在是想睡去,宛如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安詳而靜謐。

    “東江,安源,你們去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不要傷人性命!”琴音緩緩停止,小鳳溫柔入骨的聲音輕輕響起。

    “是,夫人!”坐于欄桿旁木椅上的兩人起身,抱拳稱是,隨即身形飄起,化作一道夜風,消失于亭內。

    “叫醒周少俠吧。”小鳳對柔兒笑著吩咐。

    此時的周紫芝,竟已抱著劍坐著睡了過去,火光之下,俊逸的臉龐一片沉靜安詳,帶著笑容。

    周圍諸人卻並未取笑他,換作是自己,怕也會如此,在安魂曲之下,能夠保持清醒,無異于痴人說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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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 19:5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288章神機
    “這下清靜了,小蘭,快些上菜吧!”小鳳輕輕放下瑤琴,對正素手執著鍋鏟的小蘭笑道。

    柔兒伸出縴縴素手,往抱劍垂頭的周紫芝身上輕輕一點,隨即轉過身來,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

    一旁的婉兒抿嘴嫣然微笑,這般做法,確實很有意思,頗有些捉弄人的樂趣。

    周紫芝悠悠醒來,轉眼望了望四周,見氣質幽遠的小蘭正端著銀盤,娉娉端至眾女眼前,原本放在身後的扁平箱子已擺在當中,恰好成為飯桌。

    他輕咽了一下口水,實在香氣過于誘人,心下有些疑惑,自己怎麼好像睡了一覺似的?

    戴著面紗的小鳳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周少俠若未吃飯,便過來一起吃罷?”

    周紫芝頓時心動,但見到直起身來正裊裊娉娉走回鍋旁的蘭姑娘忽然瞪過來的冷冷眼神,不由心下一清,放下懷中的銀劍,苦笑著搖了搖頭︰“多謝夫人,在下已經吃過干糧,就不打擾了!”

    小鳳也僅是客氣一下,不再勉強,點了點頭,輕紗在拂來的夜風中輕輕一飄,雪白細膩的優美下頜驚鴻一現,令周紫芝不由心跳加速,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早晨的臨湖居,蕭月生正躺在寬大的象牙床上,懷里摟著秀發披散于錦衾外的郭芙,沉睡正酣。

    燦爛的陽光已透過格窗射到軒案上,將臥室映得頗是敞亮。

    郭芙枕在丈夫的肩膀上,自月白錦衾中露出無暇藕臂,被烏黑油亮的秀發掩遮了一半兒,僅能見到雪白的皓腕與縴縴玉手。

    玉手之中,執著一卷《嶺南游記》,正看得津津有味,偶爾一瞥丈夫沉靜的臉龐,這咋看上去極是普通的臉,細細看來,卻越看越覺耐看。

    听著丈夫悠長細細的呼吸聲,感受著他胸膛緩緩的起伏,郭芙心中說不出的安謐喜樂,只覺人生如此,便以足矣。

    “  ”映著明媚陽光的格窗被輕輕敲響。

    郭芙已察覺到是小玉正站在外面的桃花樹下。回頭看了一眼丈夫,見他正朦朧著眼楮,似是欲要醒來。

    “進來吧!”蕭月生沒好氣地嘆了口氣,今天的懶覺又睡不成了!

    雕著蘭花的房門被輕輕地推開,小玉今日的依著卻頗是嬌艷,一身粉紅,嫵媚之極。

    她蓮足無聲,飄然而入。無聲無息的來到了象牙床前,帶進淡淡的幽香,輕輕掀開低垂的輕紗幔帳,粉頰梨渦淺顯,抿嘴笑道︰“公子,郭姐姐,該吃午膳了!”

    郭芙放下書,白了小玉一眼,知道她是取笑自己與丈夫還未起床。

    “啊!”小玉一聲驚叫,嬌軀跌向床上,被蕭月生伸手一把摟住。

    “說吧,又有什麼事了?”蕭月生摟著她香軟的嬌軀,伸手在她玉臀上輕輕拍了兩巴掌,惡聲惡氣的問。

    小玉羞得粉頰染暈,卻彎腰脫下了錦靴,並膝坐到了厚軟的床上,嬌軀前探,將床頭的白玉杯分別遞給披衣坐起的兩人。

    郭芙帶著慵懶的嬌艷,攏了攏披散的烏黑秀發,接過白玉杯,輕聲問︰“真出了什麼事?”

    小玉搖了搖頭,燦如朝霞的臉頰漸漸恢復,柔聲道︰“沒什麼大事。”

    蕭月生披著月白綢衣,輕抿著剛剛研制的冰火釀,漫不經心的問︰“說吧,究竟是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公子,小鳳在路上踫到了敵人。”小玉微啜了口青蓮釀,玉臉之上,余霞未褪。

    “哦?”蕭月生懶懶的應了一聲,毫無擔心之色,仍舊漫不經心的問︰“是什麼人?”

    小玉瞧了一眼面露關切的郭芙,淡淡回答︰“是唐門的人!”

    “呵呵!”蕭月生哂笑了一聲,不屑的問︰“他們派了多少人?”

    對于小鳳的安全,他並不擔心,世上的武林高手,怕是尚無人能夠強過小鳳。

    即使暗算,也無法得逞,施毒,在她這位素心仙子面前,無異于班門弄斧;暗器,她身上不僅有鎮神簪,護心鐲,而且貼身穿著的衣裳是天蠶絲,不僅冬暖夏涼,更是水火不侵,刀劍難入。

    小玉捋了捋剛才散下來的一縷秀發,頓了頓,沉靜的說道︰“共有二十四人,皆是唐門誅邪堂的秘密高手!”

    除了唐門的人,唐門誅邪堂並未被世人所知曉,誅邪堂身負執法之責,禁制違犯門規的弟子,誅除叛門弟子,雖稱一堂,卻人數寥寥,皆是唐門忠心無二,天賦絕佳的弟子,可謂是唐門的精華之所在。

    “這麼多?!看來唐門真的想殺小鳳了!”烏黑油亮的秀發一甩,郭芙有些驚訝的轉頭望向小玉。

    她本以為只是尋常的一兩個人,唐門的秘密高手定非無用之輩,竟一下派出這麼多,顯然成心趕盡殺絕。

    蕭月生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左手緩緩摸上了右手的中指,那里有一枚白玉扳指,但非肉眼能見,卻正是觀瀾山莊的隱殺令。

    隱殺令出,代天行誅!

    觀瀾山莊弟子見到此令之日,便是大開殺戒之時,無異于宣布目標必死無疑,不留活口。

    蕭月生的逆鱗所在,便是幾位夫人,對他不遜或者招惹他,以他的心境,可能不屑與之計較,懶得理會,一笑了之,但惹到了自己的女人,他卻絕不容忍。

    將到蕭月生如此模樣,小玉不禁心中一突,忙道︰“公子,小鳳心軟,不忍殺他們,僅是將他們制住,想問問公子,究竟該怎麼處置他們。”

    “怎麼處置?哼,殺了!”蕭月生淡淡一哼,咬了咬牙。

    小玉苦笑了一下︰“可小鳳不想殺人,想放他們這些人一條活路。想找公子問問兩全其美的辦法。”

    “嗯,也是,讓她殺人,確實不切實際!”蕭月生點了點頭,眉頭漸漸松開︰“那讓她把人方了吧!”

    “大哥,真的要放嗎?!”郭芙嬌艷如花的面龐露出驚奇之色,打量著丈夫,顯然與自己所料想的大相徑庭。

    小玉倒是對丈夫的難以捉摸不以為異,點了點頭。

    “再派幾個人去唐門,將唐門的家主請過來!”蕭月生冷冷一笑,哼了一聲︰“我要與他好好談、一、談!”

    惹到了自己的女人,蕭月生也顧不得低調行事,不警告一番,怕是會沒完沒了,終要逼得自己大開殺戒。

    小玉松了口氣,連忙應是。生怕他在去撫動那枚看不到的隱殺令,若是小鳳知道又殺人了,定是會氣得幾天不吃飯。

    “公子,老童昨天過來訴苦,說是朝廷的人已經快成了王府的主人了,整天呆在那里,能不能想個辦法打法了他們。”小玉沖正想多問的郭芙打了個眼色,很快的轉開了話題。

    “呵呵,看來這個國師大哥是非做不可了!”郭芙不由捂嘴嬌笑,將到嘴的好奇咽下,打定注意等會兒找小玉好好問個清楚。

    蕭月生也苦笑著搖了搖頭︰“好吧,我會把他們打法走的!”

    垂拱殿內溫暖如春,淡淡的香氣繚繞,令人心神倏清。

    理宗坐于御案後,一手握著清髯,支著下頜,劍眉緊蹙,呆呆出神,身旁年輕俊雅的內宦站立不動,殿內寂靜無聲。

    這幾天他一直不太順心,倒並非國事,如今樞密院與中書省皆是精干之才,他需要耗的心力,與以前相比,無異于天壤之別。

    有宋一朝,道教乃國教,歷代天子,皆篤信甚誠。

    但理宗卻並非如此,更注重儒家理學,但自從見到了子虛先生,方知歷代先祖為何如此篤信道士。

    所謂耳听為虛,眼見為實,那位山野奇人子虛先生的神通理宗親眼目睹,若非他的仙丹妙藥,太後如今早已入土。

    而練了那位子虛先生的玄功,只覺自己日漸強健年輕,精力充沛,渾身是勁,夜御兩女而不疲,若非親身體驗,听到旁人說,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練功真有如此玄妙。

    雖然御史台的那幫大夫們極是固執,對待子虛先生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動輒勸諫,頗是煩人,卻仍無法熄滅理宗欲封國師之心。

    但如今的問題卻是,那位奇人子虛先生竟避而不見,顯然他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欲受封。

    葉青蝶以前還是去半天,如今是一天見到晚呆在王府,而且完全住了進去,一待見到子虛先生,便要請他進宮相見。

    理宗繼位之後,一直忍辱負重,不與史彌遠爭權,老老實實的做一個听話的天子,免不了縱情于酒色。

    這兩年,他已感覺到了身體的衰弱,不禁心生恐懼,自己勵精圖治,漸有中興之勢,便要撒手人世,實在不甘。

    蕭月生所扮的子虛先生的出現,便是他的一顆救命稻草。

    他做法救治蓮揉郡主,其威勢臨安城內皆可聞,而奉丹救太後,更令理宗對這位子虛先生的信心大增,以致練功甚為用心,功效顯著,更增其興趣。

    “管家,該歇息了!”厚厚的紫褐氈簾被掀開,一位絕代麗人裊裊而進,湖綠色的百褶裙款款而動,如同綠荷浮水。

    這位身形高挑婀娜,艷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視的貴妃,正是理宗最為寵愛的賈貴妃。

    自從練了蕭月生所授的心法,她的變化日新月異,其美麗比原來陡增幾倍,皮膚細膩光滑,如同玉琢,越發動人心魄。

    垂拱殿乃處理國事之所,本非婦人能進,但理宗對賈貴妃的寵愛實是已達集三千寵愛于一身之境,不但不反對,甚至還喜歡得很。

    “涉人,替我揉揉,真是頭疼!”見到容光若雪的賈貴妃,理宗緊皺的劍眉松了松,笑著向殿下招了招手。

    賈貴妃雲鬢如霧,在丹墀下盈盈一蹲,襝衽一禮,隨即笑著邁著蓮步踏上御階,擺了擺手,示意小內宦不必多禮,來至理宗身後,伸出縴縴玉手,按到他腦後的風池,柔聲問道︰“陛下,莫不是還在為子虛先生之事煩心?”

    理宗微眯著眼楮,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唉——!青蝶至今未見到子虛先生,他去了臨湖居,卻也未曾見到人影!”

    “這是子虛先生躲著官家呢,要不,就不要封國師了?”賈貴妃與理宗極是親密,也常討論一些國家大事,雖然她不想多嘴,但理宗經常會在與她的討論中尋得靈感,故喜歡與她閑聊。

    “是啊,看來,子虛先生確實是不好虛名!”理宗又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是夜,理宗留在涉華閣,摟著賈貴妃酣然入夢,竟做了極為奇異的一個夢。

    睡夢中,兩人仿佛身處一座霧氣縹緲的樓閣內,樓閣與垂拱殿相仿佛,周圍的景物有些模糊,想要看真切,卻也不能,但俱能感覺到周圍的清靈之氣,身體仿佛變得清虛通透,如羽如風。

    兩人轉頭之際,忽然看到殿中央盤坐一人,向他們溫煦一笑,正是他們欲見不得的子虛先生。

    “終于得見先生!”理宗大喜,踏前兩步,拉著賈貴妃上前。

    盤腿坐于蒲團上的王子虛並未起身,僅是抱拳一禮︰“多日不見,陛下貴妃一向可好?!”

    隨即右臂伸出,示意兩人在面前的兩只紫色蒲團上就座。

    理宗也未覺子虛先生失禮,會意的坐到他身前的紫色蒲團上,目光殷切的望向他。

    待兩人坐定,王子虛捂著著黑亮的八字胡,緩緩說道︰“王子虛,蕭月生俱是山人履歷紅塵的名字,記號而已。”

    理宗並未驚訝,手下的皇室秘諜組織——騰越已經懷疑,王子虛與觀瀾山莊的蕭月生瓜葛甚深,並不排除同為一人的可能。

    “今日山人進入陛下與貴妃的夢中,僅是了卻在下與兩位的一樁機緣罷了。”蕭月生所扮演的王子虛淡淡一笑,一派出塵之姿。

    “不知先生要?”理宗這才省悟自己正是做夢。

    蕭月生撫著八字胡,清淡一笑︰“陛下與貴妃已經築基,可以修煉道法,今日在下便是前來相授。”

    理宗與一直靜靜听著的賈貴妃不由大喜,只見兩道紫光倏然沖向自己,剛欲躲避,卻已不及,兩道紫光已鑽入了自己的眉心。

    蕭月生一直藹然如長者的臉龐頓然一肅,沉聲道︰“陛下不可因修煉而荒廢國事,身為天子,與江山社稷同體,國亡,則陛下縱有通天道法,也將灰飛煙滅!”

    理宗只覺隨著紫光的鑽入,一段口訣如泉水般在腦海中汩汩流淌,知道定是心訣,心下大喜,听到蕭月生的話,凜然受教,重重點頭︰“先生放心!”

    “此有玉佩一枚,若有危急之事,陛下可托人送至觀瀾山莊,山人自受驅遣!”蕭月生手中驀然出現一枚溫潤的白玉,似有寶光在其中隱隱流動,觀瀾兩個篆字若隱若現。

    “不過,山人再見到這枚玉佩,可是要收回的!”蕭月生在理宗接過玉佩之際,忽然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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