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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錦衣夜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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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2 19:23:33 |只看該作者
第732章 聖戰

  亦失哈宣撫奴兒干取得了極大的成績,由於遼東日漸興旺,而韃靼連吃敗仗、日漸萎靡,奴兒干地區諸部首領對亦失哈畢恭畢敬,表露出了願意歸附天朝的意思,亦失哈抓回住這個機會,趁熱打鐵,盛情邀情奴兒干地區諸首領朝覲天子。
  
  經過一番籌備,把刺答哈、古驢等奴兒干地區幾個大部落的首領千里迢迢趕向京師,消息傳來,朱棣大喜,而追本溯源,這份功勞離不開夏潯經略遼東的功績,而且可以確定,這正是經略遼東,輻射奴兒干的成果,朱棣不免又想起了在大報恩寺與夏潯的一番爭執。
  
  夏潯與他當面表述自己對安南的不同意見,朱棣雖然氣惱,卻也不會因此怨責夏潯,朱棣不是個容不得不同意見的人,不管是在他靖難期間,還是他做了皇帝之後,他始終允許不同意見發出的聲音,如果是個唯唯喏喏,只知聽命行回事,從無自己看法的人,絕不會被他派出去獨擋一面。
  
  朱棣一旦有了決定,必然乾綱獨斷,而他乾綱獨斷的決定,恰恰是在他聽取各種不同意見之後,反覆推敲斟酌這些人的意見,不斷完善、補充、修正自己的看法,最後才拿出來的,朱棣的許多決定,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智慧到了英明神武從不犯錯的地步,而恰恰是在這個過程中,匯聚了眾多人的見識。
  
  可是現在還打著以宗主國身份懲罰藩屬國叛逆的旗幟,以「興滅繼絕」的大義名義對安南做戰,他不好露出吞併安南的意思,他的計劃是通過一位近臣,收買幾個安南的權臣世家,叫他們主動上表請求大明循古制復郡縣,那時才順理成章。
  
  朱棣特意與夏潯在大報恩寺中單獨見面,對他吐露心聲前還有些難以啟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現在沒有人可以商量,在他發動安南官民「主動上表請求歸附」前,他不可以讓人知道自己對安南存有覬覦之心,這與中國數千年來文化傳承所形成的道義思想是相悖的,貿然提出,必然引起朝野相當多的士大夫反對與指責。
  
  夏潯為他做了許多秘密的事,在經略遼東的時候,與朝回鮮寸土必爭,這些行為使他覺得,夏潯是最有可能贊同他的意見的,而夏潯果然沒有反對。夏潯沒有反對,是指夏潯果然沒有站在道義的立場上誇誇其談,學那些腐儒,大談什麼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一類的陳辭爛調。
  
  夏潯比他朱棣還要「俗不可耐」,他是完全以利益得失為根本,像個輜銖必較的商人似的,反覆比對之後,認為得不償失,這才提出反對意見的,因此並沒有招致朱棣的反感。他也清楚,夏潯雖然對趁機吞併安南持不同意見,不過如果他仍要派夏潯征討安南的話,夏潯還是會全力以赴的。
  
  但是朱棣的性子也自有他執拗的地方,你既然不看好,我就不用你,我叫你親眼看著,看看到底是我說的對,還是你說的對!抱著這樣的心思,他便授意張輔去做,希望張輔能不負期望,替他爭回這口氣來。
  
  如今奴兒干諸部首領赴大明請求歸附,朱棣不禁又想起了夏潯在遼東的表現。夏潯經略遼東十分出色,他本以為夏潯可以是吞併安南的最佳人選,誰知夏潯竟強烈反對。想那遼東,西有韃靼壓迫,東有朝回鮮掣肘,環境應比安南更加險惡才對,為何夏潯那般熱衷於鞏固遼東,並不斷蠶食吞併,擴大地盤,卻對安南不以為然呢?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朱棣又認真地回想了一番夏潯說過的話,仔細斟酌半晌,他對夏潯的說法還是有些不太認同,不過卻也不再等閒視之了。他叫人通知胡濙,在尋訪建文遺蹤的過程中,注意打探四方消息,往北方尋訪的人,注意蒐集一些韃靼瓦剌的情報。
  
  因為如果北方大亂,確如夏潯所說,他必然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北邊,那裡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安南之於大明是錦上添花,其重要性根本無法與塞北相提並論。這一點,他與夏潯的看法倒是保持高度一致的。
  
  ※※※※※※※※※※※※※※※※※※※※※※

  奴兒干地區的女真、蒙古諸部頭人到京了,朱棣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應諸部首領所請,設置奴兒干衛,封把剌答哈等四位部族頭領為指揮同知,古驢等多位首領為千戶所鎮撫,賜誥印、冠帶、襲衣及鈔幣等。
  
  之後,又在斡難河、黑龍江流域的南北地區以及松花江、烏蘇里江、格林河、恆滾河等流域先後設置了多個衛所,這些衛所主要仍以當地部族首領為主,以封誥的方式,將其轉化為大明朝廷的官員,接下來當然還要派遣一些漢人軍隊過去,進一步加強對該地區的統回治。
  
  等到這些衛所穩定下來,通過一個個點連成一條條線,通過一條條線滲透整個奴兒干地區,最後通過軍事和經貿發展,像一張大網似的控制了整個奴兒干,那時再在奴兒干地區設立地方軍政衙門。這種發展模式,有些借鑒遼東的發展模式。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須得早做準備,這些天朱棣著實地有些忙,他頻繁接見奴兒干地區的部落首領,飲宴、議事、瞭解奴兒干地區的詳細情形,召集內閣、五軍都督府、兵部的人,部署對奴兒干地區的安排。這天下午,朱棣剛剛議定了一些有關奴兒干地區的事情,打發了五軍都督府和內閣的人離去,木恩便捧著一隻奏匣送上來。
  
  朱棣一瞧那秘匣,就知道這是越過通政司和內書房,直達御前的秘奏,原本疲乏的身子立即坐直了,他啟開秘匣,取出奏章一看,正是胡濙以快馬送回京來的消息,內中只提及了一件事:「蒙古斯坦地區,貼木兒帝國軍隊活動頻繁,兵力日漸增多,似有東侵之嫌!」
  
  貼木兒的確要東徵了!
  
  貼木兒在西方的戰功已經達到了輝煌的巔峰,這幾年,他攻印度、屠德裡,占伊朗、侵土耳其、打敘利亞、奪伊拉克、克巴格達和大馬士革,俘虜奧斯曼土耳其蘇丹巴耶西德,已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歐洲人在瑟瑟發抖,六年前,奧斯曼土耳其騎兵剛剛在保加利亞重創了神聖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與法國聯軍,被公認為當時歐洲最優秀的軍隊,可是帖木兒卻在一天之內就把它殺得全軍覆沒。
  
  非洲人也在惶惶不安,一個世紀以前,埃回及馬木留克騎兵曾經在巴勒斯坦全殲過當時所向披靡的蒙古遠征軍,可是帖木兒卻在一年之內就把它痛擊過兩次。
  
  成吉思汗及其子孫們所建立的大蒙古帝國的本土元朝和四大汗國,早在帖木兒之前,窩闊台汗國被其他四國分滅,現在已經又有三個(察合台、伊爾、金帳)臣服於帖木兒,而剩下的一個元帝國也早就自行崩潰了,只剩下一些互不隸屬的部落在蒙古高原上互相爭鬥。
  
  自從開天闢地以來,宇宙間還從未有過帖木兒這樣強大的武裝力量。這個冒稱為成吉思汗後裔的突厥跛子無論是向歐洲還是非洲進軍,都將勢如破竹,無往而不利!
  
  大家都要完蛋了!所有的君主們都在向他們的上帝和真主做著最虔誠的祈禱,可是他們依舊絕望地相信:他們很快就要在貼木兒的屠刀下回歸天國。
  
  可是……
  
  可是……
  
  祈禱生效了,萬能的神顯靈了,那個比撒旦還恐怖的跛子突然退兵了。
  
  可怕的貼木兒大帝突然收攏軍隊,回到了他金碧輝煌的都城撒馬爾罕,丟下一堆驚魂未定的西方君主,戰戰兢兢地去恢復他們破敗不堪的國家。
  
  因為貼木兒大帝對他們已經沒興趣了,他有了一個新的征服目標,他要去東方,他要征服大明帝國!
  
  他派阿爾都沙和蓋蘇耶丁遠赴大明的時候,中原的皇帝已經成了朱允炆,在貼木兒看來,朱棣僅佔有北京一隅以對抗全中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勝利的希望,他當時根本沒有在意這個叫朱棣的藩王所謂的造回反。可是等他的使節團趕到中國的時候,中國的皇帝已經由朱允炆變成了朱棣。
  
  當他的使團趕回,將這個消息報告給他的時候,貼木兒大吃一驚,他這才意識到,可能要遇到一個強勁對手了!
  
  朱棣剛剛登基,而且是以反王的身份取得天下,這時候他的政局必然不穩,民心必然不定,此時無異是最好的進攻機會,於是,貼木兒放棄了那些不堪一擊的對手,迅速集結軍隊。這是他一直以來視為的最終目標,他要去中國,先征服中國,再征服蒙古,只有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全蒙古的大汗,取成吉思汗而代之!
  
  為此,他已做了多年的準備,他對中國北部、中部和西部已經做了十多年的偵察,蒐集了大量情報,他已經探索出了好幾條可以東征的路線,他的前鋒軍隊早已進駐蒙古斯坦(新回疆西部),攻下于闐,一直推進到塔里木河中游。
  
  是時候了,他已經發動了無數次聖回戰,這一次,他要發動「中國聖回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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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2
發表於 2012-4-12 19:25:28 |只看該作者
第733章 戰神?

  貼木兒的求親隊伍攜帶著大批財物出發了,他們是為貼木兒眾多的孫子,去向蒙古斯坦和察合台、伊爾、金帳等地蒙古部落勢力強大的酋長求親的,儘管貼木兒實力強大,但是只靠武力威懾顯然是遠遠不夠的,他希望通過聯姻,在自己遠征期間,鞏固自己與蒙古諸部的聯繫。
  
  派往韃靼和瓦剌的使節也出發了,他們帶去了貼木兒的誓言:「帖木兒的子孫豈能與成吉思汗的子孫相提並論?待我千秋萬歲之後,自當在成吉思汗的子孫中擇賢而立,此番東征大明,一俟成功,萬里錦繡,是所有蒙古人的,將來更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子孫的,而非我貼木兒所有……」
  
  深秋,寒意寥峭,這天一早,撒馬爾罕所有的外國使團、乃至各地外國商團,都接到了貼木兒大汗的命令:「當天務必全部離開撒馬爾罕,翌日一早,但有發現尚未離境者,殺無赦!」這是貼木兒大帝為了防止有人刺探情報,摸清撒馬爾罕虛實改採取的強硬措施。
  
  隨即,貼木爾又把大明使節叫到了汗帳。這位大明使節姓定,名叫定庸,是武昌衛指揮定寶祿的族侄,因為他是回回族,信奉伊回斯回蘭教,所以被朱棣欽回定為回訪貼木兒帝國的合適人選。
  
  當初貼木爾帝國的使節蓋蘇耶丁和阿爾都沙離開大明不久,他就啟程上路了,不料一到撒馬爾罕就被控制起來不許離開。因為路途遙遠,歸期本就難以確定,大明那邊現在還不知道。
  
  定庸走進撒馬爾罕的宮殿,只見滿朝文武,人頭攢動,只在中間厚厚的地毯上,給他留出了一條道路,定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忐忑不已,又不想弱了天朝上國的威風,只得強作鎮定,走上前去,對貼木兒以該國禮節撫胸說道:「大汗,定庸奉大明皇帝之命回訪貴國,是為了締結兩國的親密友好關係,同時也是催促大汗,儘快恢復對我大明的貢賦。可大汗卻把外臣拘禁了起來,如此無禮的行為……」
  
  他還沒有說完,年近七旬、身體依舊硬朗之極的貼木兒大帝便高聲打斷了他的話:「今日叫你來,本可汗就是要放你歸國的!」
  
  定庸一聽大喜,雙眼一亮道:「當真?」
  
  貼木兒高聲道:「你聽著,回去告訴你們的可汗,他叛父害侄,是一個大混回蛋!我貼木兒是洪武大可汗的臣子,我要為君父討回伐叛賊,不日就要發兵,征討大明!叫他洗淨了脖子,等著試我貼木兒的寶刀!」
  
  定庸一聽又驚又怒,色厲內茬地駁斥道:「你敢對大明皇帝如此無禮?皇帝陛下一旦知曉,定然不會輕饒……」
  
  貼木兒冷笑道:「貼木兒正要與他一較高下!把他轟出去!」左右立即撲上來幾個雄健有力的衛士,架起定庸就走。定庸被架出可汗大帳,定一定神,轉身就走。不一會兒,大明使節團的全體成員就都上了馬,所有的沉重物資全都不要了,輕騎馳離了撒馬爾罕。
  
  定庸並不是一個白回癡,連日來發生在撒馬爾罕的一切異動,再結合貼木兒今日的這番話,他知道貼木兒所言一定屬實,他到撒馬爾罕之後,也切實地瞭解了貼木兒的軍事實力。他知道,即便皇帝陛下現在已經知道貼木兒的野心,緊急部署防禦也未必來得及了。
  
  更何況貼木兒發兵在即,這時故作大方,卻隨即就緊跟在他的屁回股後面出兵,等他把信送到南京,貼木兒的大軍已經打到陝西了,這與不宣而戰也沒多大區別,所以他能搶一刻是一刻,越早叫大明有所提防,越能為自己的國家爭取些機會。
  
  由於已經接到了貼木兒可汗的命令,撒馬爾罕的守軍並沒有為難他們,守城的兵馬奚落嘲笑著給他們打開了城門,又以勒索似的手段故意留下了他們隨身攜帶的大部分肉乾、乳酪和飲水,這才放他們上路。
  
  貼木爾的宮殿上,定庸等人被轟走之後,貼木兒便走到一面臨牆的巨幅紗幔前,伸手用力一扯,紗幔飄然落地,露出一張巨幅地圖,上邊一個血紅的箭頭,自西向東,如同一把鋒利的彎馬,直直劈向東方的盡頭,那東方盡頭,第一個血紅的圓圈,圈著一個地名:于闐!
  
  貼木兒大帝的遠東聖回戰第一站,就在這裡。
  
  十多年的精心準備,已讓他在各個方面都做好了充份的籌備,他甚至已經計算清楚,他的騎兵如果從于闐全速前進,趕到南京的時間是一百六十一天,時間精確到了天!
  
  從突厥斯坦到甘肅、陝西,最大的挑戰並不是明軍,而是天威,那兒水源匱乏,就算是他的無敵鐵騎,沒有水也是撐不下去的,所以這張地圖上又標註了主要進攻路線和幾條備攻路線上的全部水源,統統用綠色符號代替。這些水源地,是他的偵騎冒充商賈,歷時十多年所統計出來的。
  
  即便是已經掌握了這些水源所在地的準確位置,其糧草、水源要供給一支龐大的軍隊依舊是一個嚴重的問題,而一旦供給出了問題,軍隊越多,負擔越重,敗得越快,這是遠征軍的最大忌諱。因此,貼木兒決定,由自己親自率領的精騎先鋒兵力定為二十萬人。
  
  考慮到要經過耕地很少,人煙稀薄的漫長地區,劫擄的糧草未必能供應軍隊需要,他又按每人兩頭乳牛和十頭乳羊的比例,驅趕百萬匹牛羊隨行,隨行的牧人數量逾六十萬,他們並不是單純的牧人,同時也是精良的戰士,這一路下去,他們將沿路分散,駐居遠征通道的各處要隘。
  
  他們留在當地,前頭需要增加軍隊的時候,隨時可以抽調他們,而且他們駐屯地方後,可以沿路屯田,不斷搜刮當地百姓的糧草,以供前方軍需。同時保障這條道路的暢通,以確保從整個中亞徵募來的士兵源源不絕地向東方輸送。
  
  兵力對貼木兒來說問題,他的印度之戰動用了八十萬軍隊,俄羅斯之戰三十萬,土耳其之戰超過五十萬。更何況「元時回回回遍天下」,新回疆、甘肅、陝西、寧夏、內蒙、四川等地的穆回斯回林和蒙古人都是他潛在的兵源,只要他這顆火種一到,就能燃起燎原之勢。
  
  貼木兒做了這麼久的準備,一番軍事部署說出來,只聽得所有的將領都血脈賁張,熱血騰騰。貼木兒大帝有力的語言、自信的神態已經感染了他們,他們相信在可汗的率領下,他們將征服東方這個大帝國,讓他們的財富成倍地增加。
  
  貼木兒鏗鏘有力的聲音依舊在繼續:「我們的第一步,是佔領整個蒙古斯坦,現在,蒙古斯坦東部屬於明廷,北部屬於瓦剌,西部是我們的地盤,其它兩方在此的駐軍有限,我們很容易就可以奪下來。如果韃靼、瓦剌和蒙古斯坦諸部願意與我配合,明軍又不堪一擊,我們就沿黃河長驅東進,截斷大運河,與韃靼、瓦剌先取其北京。
  
  黃河流域已定,再圖江淮,因為那裡河流縱橫,不適合我們的精騎運動,在這裡可能會遇到比較強大的抵抗。這時就要採取一些其它策略,配合我們的軍事行動,我們會找一個中國青年,證明他就是失蹤的建文皇帝,立他為中國皇帝,以與朱棣對抗。
  
  未慮勝,先慮敗,對一支遠征的兵馬來說尤其如此,如果我們對韃靼、瓦剌和西域諸國諸部的外交措施失敗,且戰事不利,那麼就變急策為緩策,先入河西,奪取關中,先鞏固陝西、甘南、寧夏,這些地區的明軍多為蒙古人、藏回人和穆回斯回林,他們對明廷並不忠誠,相反對我們非常友好,我們的使團出入之際,他們經常會主動向我們透露有關明廷的情報,所以,我們很容易就可以叫他們陣前反戈,加入我們的陣營!
  
  再來說說明軍的兵回力回部回署,大明軍隊以都指揮使司劃分為一個個軍隊,分別是北平、陝西、山西、浙江、江西、山東、四川、福建、湖廣、廣東、廣西、遼東、河南、雲南、貴州、大寧、萬全都司,能夠及時抵抗的一線武裝只有陝西都司和陝西行都司兩個軍團。
  
  陝西都司和陝西行都司共計二十七衛及五個千戶所,如果他們的兵員都是滿額的話,約有十五萬五千人,分駐在各個城堡,是無法集中起來與我們決戰的,所以,他們雖然有高大堅固的城池,可是他們一團散沙,無法集中,就是他們最大的劣勢!
  
  明廷二線兵力主要集中在山西、河南、四川都司,這三個地方共計三十三衛及十四個千戶所,滿額總兵力約為二十萬人。其餘軍隊距離太遠,很難在半年內趕赴陝西、甘肅前線。不幸的是,我們瞭解到,他們每一個衛所,都存在著傷病、老病,以及完全轉為屯夫的非戰兵,所以他們在這些地方的實際兵力,還要大打折扣!」
  
  貼木兒說到這裡,拖著他的瘸腿微微轉了個身,用他能做得出的最優雅的姿勢,微笑著看了一眼他的將軍們:「現在,你們已經清楚了?」
  
  將軍們激動地振臂高呼:「大汗必勝!大汗必勝!大汗必勝……」
  
  貼木兒微微舉起雙手向下一壓,那排山倒海般的聲音立即戛然而止,貼木兒的聲音如同出鞘的鋼刀一般冷峭:「出發!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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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3 19:13:0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7131002 於 2012-4-15 19:17 編輯

第734章 小小少年

  當貼木兒金戈鐵馬,殺奔東方的時候,大明帝京金陵,依舊是一番太平氣象。
  
  永樂朝幾年的發展,金陵更加富庶了,隨著開海通商,越來越多的異域商品充斥於大明市井之間,許多奇裝異服的外國人,也常常行走街頭,坦然自若,一如金陵本地人。
  
  因為大明的青少年女子,少有拋頭露面的,還有胡人趁機開起了酒家,僱傭的皆是異域的貌美少女,異域美人兒的風情,和與中原殊異的歌舞特色,吸引了大批酒客。「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馬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的盛唐風情,依稀再現。
  
  夏潯騎在馬上悠然而行,輕風拂面而來,酒意稍去,胸臆間頓覺一陣清爽。
  
  江南的冬天本就不太寒冷,他又飲了酒,受這風兒一吹,自然更覺舒坦。今天,他是為把剌答哈和古驢等奴兒干的部族首領餞行去的,這樣的場合,那餞行的又是好酒的北方大漢,想要偷奸耍滑是不行的,雖然沒人逼他喝酒,為了表示誠意,這酒也不好喝得太過扭捏,因此喝多了些,這時酒力發散開來,只覺渾身發熱,受那風兒一吹,甚是舒坦,便也不急著回府,只是信馬游韁,且消消酒力再說,不然醉醺醺回去,愛妻心疼起來,少不得又要埋怨一番。
  
  在街市間遊走一番,酒力漸漸化去,離得自己府邸也進了,拐進胡同兒,恰見前面雙馬並行,微微錯開一頭距離,行在前面的那人高冠博服,大袖飄飄,彷彿一個儒雅的文士,騎在旁邊小馬上的,卻是一個八回九歲的孩童。
  
  這孩子穿著一身紅衣,頭梳雙角髻,似乎頭一回進回京似的,東張西望,看著什麼都好奇。正行走間,一旁胡同裡又馳出一匹馬來,馬上坐著一個灰衣的僧人,那孩子便提了提馬頭避讓。騎在馬上的僧人瞧這兒童玉回面朱回唇,十分的端正,心中不覺喜歡,便信口吟道:「紅孩兒,騎馬游回街。」
  
  不料那兒童瞟了他一眼,竟應聲答道:「赤帝子,斬蛇當道。」
  
  那和尚只是信口一句笑語,不想這兒童對答竟如此工整,這可是他信口所吟,絕非成句,因此這兒童便也沒有死記硬背來答覆他的道理,如此說來,這兒童的才學可就叫人吃驚了。
  
  那和尚乃是一位極博學的得道高僧,順勢一撥馬,與那兒童同路,見他髮梳雙角,便又說道:「牛頭喜得生龍角!」
  
  兒童聽他把自己的腦袋比作牛頭,有些生氣,馬上對答道:「狗口何曾出象牙!」
  
  「謙兒!」
  
  行在前方的中年人聽見這孩童與那僧人的對答,回過頭來,譴責地瞪了他一眼,那孩童便吐吐舌頭不說話了。中年人又對和尚抱歉地道:「小犬出言無狀,師傅勿怪!」
  
  那僧人對那兒童的語出不遜卻並不惱,反倒面露驚容,上下打量他一番,頷首讚道:「好,好好好,這位施主,令公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學,將來必是國之干臣啊。」
  
  中年人謙遜地笑道:「師父過獎了!」
  
  那和尚打個哈哈,便一提馬頭,向前奔去。
  
  夏潯按馬行在後面,雙方對答聽得一清二楚,不禁也暗自驚嘆:「這小傢伙,小小年紀,出口成章,厲害呀!」
  
  不想那中年人卻教訓兒子道:「高風大節,不在詞華。詩詞小道,哪比得治國經綸能造福黎民、幫濟天下!縱然出口成章,鬥酒百篇,不過留下一己浮名,於國何益,於民何益?你看輔國公,平倭寇、治遼東,允文允武,賑濟江南,多少百姓受惠,他可有一首詩詞傳世?詩詞小道,其精采,在紙上;治國安邦,其精采,在世間!」
  
  那兒童立即在馬上規規矩矩地拱揖道:「是,孩兒謹遵父親大人教誨!」
  
  夏潯聽了好不羞愧:「哥在民間,有這麼大的聲望麼?慚愧,慚愧,我也想鬥酒詩百篇,叫人誇我是個大才子啊,問題是……肚子裡沒貨。剽竊他人詩詞,又實在無趣,真要因此成了名,文人墨客蜂擁而來,尋常對答幾句,馬上就得露餡,鬧個身敗名裂,如今倒被這人好一頓誇。」
  
  夏潯在後邊,看不清這父子倆模樣,如今被那小神童的父親一頓誇,不免有些心虛,不好意思策馬跑到人家頭裡,便在後邊慢慢地跟著。
  
  不想,夏潯到了自己府前,卻見方纔所見那僧人正立在門楣下,而那對父子到了自己府前竟也停下,扳鞍下馬,在拴馬樁上繫好了馬匹,拾階而上。正在門下候著傳報的和尚一回頭,瞧見他們父子,不禁訝然笑道:「施主也是來拜訪輔國公的麼?」
  
  那中年人也不禁奇道:「原來師傅也是到輔國公府做客的?」
  
  兩下裡下正說著話兒,裏邊跑出一個門子,對那和尚道:「對不住啦大師,我家老爺不在府上,您若有事兒,改日再來吧!」
  
  剛說到這兒,他一眼看見了坐在後邊馬上的夏潯,不禁哎喲一聲,趕緊施禮道:「老爺,您回來了!」
  
  他這一叫,那和尚和中年人一齊轉過身來,夏潯翻身下馬,迎上前去,有些疑惑地看看二人,說道:「兩位這是……」
  
  他說到一半,看到那中年人面相,突然收聲怔住,眼前這人好生面熟,一個名字就在嘴邊兒上,卻突然說不出來了。
  
  那人看見夏潯,卻是滿臉欣然,連忙施禮道:「國公!」
  
  夏潯「啊」地一聲叫出來:「于謙!」
  
  眼前這人可不正是當年他隨李景隆、鐵鉉往浙東圍剿海盜時結識的於夫子麼,只是他的名字明明就在嘴邊兒上,偏偏想不起來,可他兒子的名字倒是不用想,張口就來。
  
  于謙的父親叫做於仁,聽了夏潯的話,笑不攏嘴地道:「國公好記性,如今還記得小犬的名字。謙兒,還不快快上前拜見國公!」
  
  旁邊那個眸正神清、五官周正的小童立即撒袖上前,莊重地一揖,規規矩矩地道:「于謙見過國公!」說完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便往夏潯身上飛快地一掃,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哈哈哈,賢侄快快請起!」
  
  當日在於家,夏潯和於仁可是兄弟論交的,如今他成了國公,水漲船高,於仁可不敢再以兄弟之禮相見,于謙自然也不敢高攀自稱「小侄」,可在夏潯心裡,喚於少保一聲賢侄都有點心虛,哪有不肯親近的道理,於仁聽他對自己父子一如往昔,不覺暗暗鬆了口氣。
  
  他帶兒子赴京,本來是拜訪國子監一位老友的,兒子才學非常出眾,家鄉已沒有老師可以教他,於仁怕耽誤了兒子前程,便想讓兒子到國子監求學。只是兒子還小,欲循正途考學很難,要想進去旁聽,少不得就要託人,老於一輩子性情恬淡,無慾無求,少有開口求人的時候,可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卻也不能不勉為其難一回。
  
  他那老友考較了于謙的學問,如見璞玉,欣然應允下來。事情辦妥了,於仁想起夏潯來,上不上門拜訪,他也著實有些猶豫。夏潯今非昔比,上門拜訪,是否有攀附之嫌呢?可是夏潯與他是有大恩的,若是到了金陵城卻不去拜會,實在與他一向做人的道理相悖。
  
  於仁躊躇半晌,便想,自己心懷坦蕩,何必在意他人眼光,只憑本心做事便是,於是就領著兒子來了。如今一見夏潯對他父子一如既往,並無眼高於頂的模樣,一塊心病放下來,反而暗自慚愧,不該胡亂揣度人家。
  
  兩下裡見了禮,談笑幾句,夏潯便轉向那僧人,這僧人他是著實的不認識,不禁納罕地道:「大師從何處來,為何要見我?」
  
  方纔兩下裡敘話,那和尚便微笑著站立一旁,並不多話,這時聽得夏潯詢問,才稽首答道:「貧僧是徑山寺的僧人,法號古春,受道衍大師所召,赴京參修《文華寶鑒》,今有一些瑣事,需要通報與國公,因此道衍大師便遣貧僧來了。」
  
  夏潯笑道:「好好好,那就請一併入府,咱們坐下再詳談,請!」
  
  夏潯很客氣地招呼於仁和古春和尚入府,于謙將衣袂一整,亦步亦趨地隨在父親身後,舉止居然頗為從容儒雅。只是他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一臉稚氣,偏要做出成人模樣,小大人兒似的,不免引人發噱。
  
  「請請請,於兄,這邊請,大師,請!」
  
  夏潯笑吟吟地把他們讓往西廂的客廳,繞過一叢花樹,前邊小徑兩旁突然各自閃出一人,兩道亮晶晶的光柱便迎面射來。夏潯看清是自己那兩個調皮搗蛋的寶貝女兒,手中似乎拿的兩截竹筒,還來不及訓斥她們,水柱就迎面射來,夏潯忙不迭身形一轉,左手一推古春大師,右手一帶於仁,霍地閃到了道路兩旁去。
  
  只有那跟在後面,步履沉穩,儼然大人的于謙,壓根兒來不及躲閃,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任由兩道水柱齊刷刷地射回到他的臉上。兩個姑娘得意洋洋地大笑:「賽兒!你就會隱身法兒,這回也逃……逃……逃……」看清迎面走來的並非唐賽兒,兩個姑娘不禁傻了眼,可那水卻是一滴也沒糟蹋,噴了于謙一頭一臉。
  
  於少保抹一把臉上的水,處變不驚地道:「女孩兒家應當笑不露齒,行不擺裙才對,難道這是兩位姑娘的待客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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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小算盤

  思楊和思潯與唐賽兒打水仗,唐賽兒領了思雨和思祺兩個小不點兒,思潯和思楊為另一夥,她們藏在那兒本來是要對付唐賽兒的,誰想走來的卻是爹爹和客人,一見闖了禍,兩個丫頭吐了吐舌頭,也有些難為情,可是叫于謙這一訓,兩個丫頭的拗脾氣也上來了。
  
  思楊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誰呀?人兒不大,說話老氣橫秋的,跟我家先生一個模樣!」
  
  思楊其實比于謙還小著兩歲,這幾個丫頭裏邊年紀最大的是唐賽兒,今年十歲,也比于謙小一歲,不過男孩子小時候不顯個兒,比同齡女孩還要顯得小一些,于謙又比較瘦,看著就更小了。
  
  于謙撣了撣衣衫,拱手道:「在下于謙!」
  
  楊家兩個丫頭一塊兒拱手:「久仰久仰!」
  
  于謙一怔,說道:「你們聽說過我?」
  
  雖說這是一句客套話,只不過是由兩個小女孩說出來,就不像那麼回事了,再加上方才在府門口,輔國公脫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因此于謙才生起了誤會,以為這兩個小姑娘真的聽過自己名字。
  
  思楊一本正經地道:「聽過,方才剛剛聽某人自己說過!」
  
  思潯忍不住咭咭地笑起來,一扯姐姐衣袖道:「大姐,這是個小書獃回子,咱們走,不要理他!」
  
  兩個姑娘嘻嘻哈哈地跑開了,把于謙氣得翻了個白眼。
  
  當著客人,夏潯也不好訓斥女兒,連忙道歉,自稱嬌縱慣了,回頭一定嚴格教訓云云,然後把客人讓到客廳,又叫人帶于謙去旁邊房間淨面擦乾。
  
  古春和尚今天來,主要是修撰《文華寶鑒》牽涉到的一些事情,文牘蒐集、整理、編撰,這些事主要由解縉和道衍大師負責,一些配套服務就得交由夏潯負責了。比如紙墨筆硯、謄抄人員的配備,相關人員的住宿、伙食、待遇,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得由夏潯去統籌安排。換言之,在這件事中,夏潯主要負責後勤和外部溝通協調,有點類似於辦公室主任的角色。
  
  前期這種事情比較少,現在相應的人員越來越多,攤子已經鋪開,有些事情就開始找夏潯出面了,夏潯先答對了公事,把古春和尚反映的一些事情都記下來,承諾一定儘快解決,古春大師就拱手告辭了。
  
  接下來,夏潯就與於仁敘話,兩人先緬懷了一番往事,十年匆匆而過,心境自然不同,正長吁短嘆著滄海桑田、人生變幻,那于謙已經擦乾了頭面,重新梳好了頭髮回到了客廳。
  
  夏潯最善於觀察人的變化,只瞧一眼,就發現這于謙和方才有所不同,他的頭髮已經由雙髻梳成了三髻,夏潯不由好笑:「這于謙看著老成,其實也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心性兒依舊是兒童,那髮髻被古春和尚取笑了一下,馬上就改了三髻。」
  
  這一想,夏潯便真把于謙當了孩子看待,別看於少保後世有偌大名聲,可現在他畢竟還只是個學業未成的少年,和別的孩子一樣,在乎大人的看法,性格要強,還有點……臭美。
  
  夏潯與於仁又說到他此番進回京的事情,得知於仁在國子監為于謙找了個老師以繼續學業,此番來拜訪自己之後還要在京裡為兒子安排好住處,留兩個家人侍候,才好返回錢塘,這中間還得十天八天的功夫,眼下他正住在客棧裡,夏潯立即邀請他們父子就在自己府中客房住下。
  
  於仁哪肯答應,連忙婉言謝絕,夏潯卻已經吩咐家人去那家客棧帶於仁的家人和行李回府來了,於仁推辭不得,只好答應下來。
  
  庭院中,唐賽兒領著兩個小傢伙,把思潯和思楊狠狠收拾了一頓。唐賽兒的身法如同鬼魅,她要是不想叫你看著,少有人能發現她的蹤跡,思雨年紀雖小,卻和她的娘回親謝雨霏一樣古靈精怪,一身都是心眼兒,只有思祺小丫頭傻呵呵的,她根本不介意是自己射姐姐一身水,還是被姐姐射自己一身水,只要玩的開心就好,於是唐賽兒剛說動手,她就咋咋呼呼地衝了出去。
  
  這一來,她倒起了吸引敵人注意力的作用,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自己被噴了一頭一臉的水,卻也叫思雨和唐賽兒趁機得手。結果她卻比任何人都快樂,站在水窪中笑得嘎嘎的。
  
  思楊和思潯不服氣地對唐賽兒道:「我們本來藏得好好的,你一定找不到的,可惜方才來了個小冬烘先生,叫我們誤當了你。被他教訓一番,重又汲了水回來,恰就碰上了你,要不然,哼哼,我們兩個一定贏。」
  
  唐賽兒好奇地問道:「什麼冬烘先生?」
  
  思潯就把于謙的事添油加醋地給她說了一遍,這時二愣子帶著兩個家人走過來,思楊見了便問:「二管事,這是往哪裡去?」
  
  二愣子把老爺吩咐他去搬于氏父子行李的事兒一說,唐賽兒便眼珠一轉,招手把幾個「小弟」聚攏到身邊來,小聲道:「聽見沒有,那個小先生要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呢,咱們人多勢眾,還怕不能作弄他,替你出氣麼?」
  
  思潯喜道:「要怎麼做?」
  
  唐賽兒鼻子一揚,傲然道:「法子多的是,只要他不走,哼哼!玩不死他!」
  
  幾個小丫頭一齊拱手道:「大姐英明!」
  
  ※※※※※※※※※※※※※※※※※※※※※※※※
  
  朱棣自然不能因為飛龍秘諜一點捕風捉影的訊息便判定貼木兒帝國欲對大明動手,但是這等大事也是絕對不可等閒視之的,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調閱了這段時間西域邊軍上報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所有情報,並令甘肅總兵官、平羌將軍宋晟立即調查蒙古斯坦西部隸屬貼木兒帝國的武裝力量動向。
  
  同時,他密令錦衣衛派人赴西域進行調查,紀綱得到消息之後,卻也不敢怠慢,馬上派八大金剛的老么於堅,率領一隊精銳奔赴西域。這些人的消息還沒送回來,不想瓦剌國的使節卻到了。
  
  瓦剌國的使節是來給大明通風報信兒的。
  
  沒錯,他們就是來送信的。
  
  儘管瓦剌的前身是北元,是給大明轟回草原上去的,但是他們實在是瞧不起貼木兒這個冒充黃金家族後裔的傢伙,就他那血統,也敢自稱是成吉思汗後裔?我呸!他是個甚麼東西!不要說黃金家族血脈,就是老回子的血脈都比他高貴一千倍、一萬倍!
  
  貼木兒實在是低估了瓦剌貴回族的驕傲,同時也低估了這些人的智慧。
  
  儘管貼木兒擁有了如此輝煌的戰績、擁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可是在這些北元貴回族心中,他貼木兒始終是蒙古人的一個家奴,始終是個以下犯上、吞併了四大汗國的反骨仔。這些北元貴回族們敗給大明,丟的是國土,但是不丟人,可要是叫一個家奴後來居上,爬到他們頭上去,那可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依著瓦剌貴回族們的想法:老回子是被漢人打敗的,被漢人趕回草原的,如今我們拿漢人沒辦法,要是你去了,卻打贏了,我這臉往哪擱?再者,貼木兒的野心誰不知道?這口肥肉一旦叫他吞下肚去,他會把這萬里江山拱手讓與成吉思汗的後代?
  
  貼木兒那張空頭支票,他們壓根兒就不相信。貼木兒也預料到這種外交措施不一定管用,所以出兵之前就擬定了第二戰略、第三戰略,但是在他想來,起碼在大明這個共同的強大敵人面前,韃靼和瓦剌即便不會同他合作,也不會出賣他。
  
  貼木兒真正的如意算盤,並不是得到韃靼和瓦剌的全力支持與配合,而是希望通過自己出兵的消息,激起韃靼和瓦剌的貪慾,只要他們起了貪心,也想分一杯羹,就會在自己與大明交戰之際,從西北、東北兩個方向對大明發起進攻,趁機搶佔地盤,這就間接起到了配合他的作用。
  
  可他哪想得到對他既畏懼又鄙夷的韃靼、瓦剌貴回族們心裡,居然會有一種「寧與外人、不與家奴」的想法,如果他知道成吉思汗的子孫已經墮落到了這種地步,他根本就不會向他們派出使節。
  
  結果,瓦剌接見了貼木兒的使節後,哼哼哈哈不置可否地打發了貼木兒使節滾蛋之後,馬上就派使節一陣風兒似的跑到大明國來報信兒了。為了取信大明,他們連貼木兒給他們的國書都原封不動地送來,大明只消取出前些年貼木兒貢賦大明時的國書比對一下印鑒便知真假。
  
  瓦剌也有他們的打算,他們畏懼大明的強大,但是大明不是遊牧民回族,就算打敗了他們,也沒有能力掘掉他們在草原上的根,而貼木兒就不同,如果貼木兒吞併了大明,他們就危險了。
  
  如果叫大明早做準備呢?強大的明國、強大的貼木兒帝國,兩位強大的君主,這場仗勢均力敵,其結果不論誰勝誰負,勝者都是慘勝,敗者都是慘敗,那時候……誰來收拾殘局呢?
  
  嘿嘿!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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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雪上加霜

  貼木兒的使節趕到韃靼之後,與去瓦剌的使節所受到的待遇並不一樣。因為韃靼可汗本雅失裡也是一個穆斯林。他的哥哥坤貼木兒當初被鬼力赤所殺,本雅失裡曾遠赴中亞,投奔貼木兒帝國,就此撒依了伊斯蘭教。鬼力赤汗去世以後,太師阿魯台把他迎接回來,立為可汗,所以從骨子裡,他對貼木兒帝國的牴觸遠不及瓦剌。
 
  同時,由於近兩年來韃靼的處境一直不好,內外交困之下,阿魯台被迫選擇向大明靠攏,以對抗瓦剌的入侵,這種向大明示弱的行為,引起了韃靼各部首領的強烈不滿,現在這種不滿的情緒在貼木兒帝國的使節到達以後達到了頂峰,各部首領紛紛向阿魯台施壓,建議對明採取強硬態度。
 
  阿魯台太師雖然控制著整個韃靼,但是這麼多部落首領表示不滿,令他也深為不安,與心腹手下一番議論之後,他決定:處決明國使節,拒絕明國封賜,以此安撫諸部首領愈來愈不滿的情緒。
 
  如果放在以前,他是不敢的,但是貼木兒已經東征,相信明廷皇帝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到那時候,對使節被殺的事情,明廷皇帝只要夠明智,一定會選擇息事寧人,那麼處於內外交困中的韃靼就能籍此重振聲勢,並趁大明與貼木兒帝國開戰之機積蓄實力,重新崛起。
 
  主意即定,阿魯台馬上把這個意見告訴了他的傀儡可汗本雅失裡,召開韃靼各部王公台吉大會,宣佈這個決定。
 
  初冬,薄薄的雪覆蓋著草原,經風一吹,浮雪移動,靂出黑一塊黃一塊的地面,與那積雪交相掩映,如同一張胡亂塗抹的畫板。
 
  韃靼可汗本雅失裡的駐牧之地,一撥撥的部落首領紛至沓來人喊馬嘶,顯得熱鬧非凡。
 
  本雅失裡的大帳裡,各部首領齊聚一堂,毛氈鋪地長案擺開,案上擺著大塊的烤羊肉和鹽巴碟子,此外還有奶酒、奶豆腐、奶皮子等食物,匆匆趕到的各部首領都盤膝而坐,用隨身的小刀切割著羊肉,蘸著鹽巴大口地吃著。
 
  有那交情好的首領,便端著碗,找到自己的朋友痛快地暢飲整個大帳中一片熱鬧氣氛。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地的酒罈子,上首大汗本雅失裡和側首太師阿魯台的位子還空著,兩位首領人物還沒有出現。不拘小節的首領們已經杯籌交錯,喝得不亦樂乎了。
 
  「大汗到!太師到!」
 
  接連兩聲大喊,帳中頓時一靜,正開懷暢飲的各部首領們都放下了刀子、酒碗,將油漬麻花的手在毛中上胡亂擦一把,便站起來帳簾兒本來就是挑著的,大汗本雅失裡昂首闊步,沿著中間的繡花氈子走進帳來距他一步之遙,亦步牟趨地跟著太師阿魯台。
 
  「參見大汗!參見太師!」
 
  等兩人到了案後站定,韃靼各部所有的頭人、貴族便向他們撫胸施禮,齊聲高呼。
 
  「剛剛下了雪,大家跑這麼遠的路,辛苦了,來,咱們先幹上一碗!」
 
  旁邊女僕斟滿了酒,本雅失裡端起酒碗一仰脖子,一碗烈酒便一飲而盡,舉手亮碗,滴酒不剩。
 
  「大汗好酒量!」
 
  有幾個頭人拍著馬屁,然後大家也棒起酒碗,一一喝乾了碗中烈酒。只有阿魯台太師沒有喝光,他很斯文地抿了。酒,笑吟吟地看著大夥兒。
 
  本雅失裡喝完了酒,把酒碗一放,高聲說道:「大傢伙兒坐吧!」
 
  他的雙手往下一按,各部頭人們便稀里嘩啦地坐了下去。
 
  「各位,今兒召集大家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與大傢伙兒商量!」
 
  本雅失裡一說正事,大帳中頓時寂靜一片,各部首領都豎起了耳朵,聽著他說話。
 
  本雅失裡道:「是這麼一回事兒,大明國派了使節來,招撓本可汗,只要咱們承認是大明藩屬,受大明封誥,每年貢賦點東西,以彰君臣之道,就可以互市貿易,互不侵犯,如今這明國的使節,已經趕到咱們這兒了,召集各位來,就是想問問大傢伙兒的意見,咱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堅決不答應!大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怎麼能向漢人低頭?咱們草原上的漢子怕過誰來,它不跟咱互市貿易,難道咱們不能搶麼?明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大汗與我哈斯烏拉一路兵馬,我馬上就一路殺到大都城去!」
 
  「就憑你?你要有這個本事,想當初咱們就不會被趕回草集了!」
 
  「你敢長敵人志氣。弱自己威風?我看你跟遼東漢人眉來眼尖的,是不是也要投降明人?」
 
  「你放屁!」
 
  「敢罵老子!來來來,跟老子較量較量!」
 
  這人說得興起,把酒碗一甩,跳到氈毯中央,扎撒著雙手,晃著膀子,就要跟那位摔跤,類似的爭辯聲此起彼伏,但是仇視大明的聲音明顯佔了上風,很快,那些呼籲與大明友好相處,向大明稱臣納貢的部落首領便落了下風。
 
  阿魯台太師一直面帶微笑,看著他們吵來罵去,始終不發一言,本雅失裡冷眼旁觀許久,突然一拍桌子,大聲喝道:「統統住口!」
 
  帳中頓時一靜,本雅失裡傲然站起,沉聲道:「哈斯烏拉說的對!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怎麼能向敵人低頭俯首!不管是瓦剌那群叛徒,還是大明這個敵人,不管我們的處境是如何的艱難,我們,永遠不向任何人低頭!」
 
  「好!大汗說的對!」
 
  「大汗英明!」
 
  眾多頑固的仇明份子瘋狂地叫囂起來,本雅失裡雙目一瞇,寒聲說道:「來啊!把大明使者郭驥,給我帶上來,亂分屍!」
 
  「且慢!」阿魯台笑瞇瞇地道:「大汗,這明國使節膽大包天,妄圖招攏大年,固然該死,念在他在明廷也是一個大官,大汗就給他一個慈悲的死法吧!」
 
  「嗯,也好!就依太師所言,來人啊,對大明使者郭驥,施以馬跨之刑!」
 
  蒙古人認為,不施刀劍的死,靈魂就能保留在身體裡,這是最慈悲的死法,但是縊死也是不用刀劍,本雅失裡偏要施以馬踏之刑,分明就是要在各部頭領面前立威,同時也是給那些對他一直以來對大明示弱政策不滿的部落首領渲瀉怒氣。
 
  可憐那郭驥以及一眾使節隨從立即被綁了上來,身上裹一層毛氈,一個個橫著置於帳前,興奮的蒙古勇士呼喝著,很快,就是一個千人隊,從可汗大帳前狂飆而過,數千隻馬蹄踐踏在幾個大明使者身上,氈毯中立即傳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帳中觀看的眾蒙古部落首領放聲大笑,紛紛舉起酒碗互相請酒,他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帳前一個千人隊的蒙古鐵騎,馳過去的人立即繞回來,形成一個持續不斷的圈子,那踐踏的馬蹄便也無休無止。
 
  馬蹄下,氈毯漸漸從圓柱形變成扁平,一灘灘血水從氈毯中滲出,馬隊依舊沒有止歇。
 
  興高采烈的蒙中鐵騎依舊不斷地踐踏而過,氈毯下已經沒有一點聲息,但是他們依舊沒有停止。這項刑罰,要孫骨零散、肉成泥,才算結束……
 
  ※※※※※※※※※※※※※※※※※※※※※※
 
  謹身殿上一片壓抑。
 
  內閣,六部、五軍都督府的官員們齊聚一堂,人員之齊,幾乎相當於一場小朝會了。
 
  解縉愁眉緊鎖,向朱棣建議道:「皇上,遣使出海一事,是不是先放一放?還有,安南戰事,待小有斬獲,達到懲罰之目的,是否也該收兵,以便集中全力,應對貼木兒帝國來犯之敵?」
 
  朱棣冷笑道:「不就來了一個瘸子麼,怕了?」
 
  解縉苦笑,心道:「這又不是較量個人武藝,那貼木兒的確是個瘸子,可是這樣的瘸子,普天之下、古往今來,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呀,或許能與之媲美的,只有成吉思汗,這樣一個人物,焉能輕視。」
 
  朱棣眉尖一挑,躍躍欲試地道:「貼木兒,哼!朕久仰他的大名了,聽說他稱霜西方,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朕正想與他一較長短,他肯來,再好不過!出海的大船繼續準備!安南戰事繼續進行!無需為了一個貼木兒而停止,他要戰,俺便戰,大不了,朕御駕親征,與他一決高下!」
 
  剛剛晉陞戶部尚書的夏原吉一聽差點兒哭了:「皇上,打仗要花錢的啊!造木船遠航南洋要花錢;修書、修大報恩寺要花錢;經略遼東要花錢;擴建北京城要花錢;修大運河要花錢;征討安南更費錢,偏偏太祖高皇帝訂的稅率特別低,又硯定了永不加賦。現在皇上又要在西線開戰,你讓臣上哪兒給你弄那麼多錢吶!」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韃靼那邊也出事了,否則夏尚書就得直接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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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英雄少些好
 
  夏潯在書房裡展開一張紙條,仔細看了許久,才將它點火引燃,看著它燒成灰燼,這才舉步出了書房。
 
  一輛輛輕車已經在院子裡停得妥當,全家人都做好了出行的準備,今天一家人要去棲霞山看紅葉。
 
  「怎麼,有事情麼?」
 
  茗兒妙眸凝睇,向他柔聲問道。夏潯微笑著搖頭,說道:「沒甚麼,一點小事情而已,咱們出發吧!」
 
  茗兒乖巧地點點頭,沒有再問,一家人上了車,便出門而去。
 
  這些天,夏潯時常與家人出遊,帶著妻妾和兒女遊山玩水,盡享天倫之樂。在府上時,與幾位愛妻的恩愛纏綿也比平時頻繁了許多,就連蘇穎這樣熟透了的美人兒都有些吃不消他在榻上摺騰的那股勁兒。
 
  收集到的越來越多的消息,叫夏潯覺得,這等清閒自在的日子恐怕沒有幾天了,也許很快他就得再度離開京城,而這一次,與前幾番不同,他所面臨的事會更加凶險,更加莫測,因此他格外珍惜與親人團聚的日子。
 
  這些,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他不知不覺間表露出來的與往昔迥異的生活態度,其實幾位愛妻都已有所察覺,只是大家也都沒有點破而已。
 
  夏潯帶著一家人在棲霞山玩了一天,還抱著自己的小兒子漫步楓林,讓這小傢伙盡情欣賞了一番自然風光。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於仁父子以及唐賽兒。
 
  楊家幾個女孩兒跟于謙都不大對付。小孩子嘛,本來男孩女孩就容易抱起團來對立,再加上楊家的幾個女孩兒活潑好動,于謙卻少年老成,兩下裡性格迥然不同,就更加的彼此看不順眼了。於是在唐賽兒的帶領下,幾個小丫頭時不時就捉弄于謙一番。這種小孩子間無傷大雅的遊戲,夏潯和於仁都是一笑置之,並不理會。
 
  遊遍棲霞山,返回金陵城的時候,正是夕陽西下。
 
  天邊殘紅如血,漫天雲彩如染。
 
  剛剛回府,恰好兩位僧人又聯袂而來。其中一位就是古春和尚,另一位是他的好友三際和尚,三際和尚也是一位博學之士,他聽古春回去說起楊府有個神童,既好奇又不信,今兒藉著有事要與輔國公通報的緣由,便也跟了來。
 
  堂上坐定,大人們說話,小孩子早就撒丫子跑去庭院中玩了,只是于謙好靜,再加上常受幾個女娃捉弄,並不與她們一起,只在父親身旁站立,聽著幾個大人說話。
 
  三際和尚瞧見他頭上梳著三髻,曉得必是前番古春大師那句戲語叫這童子改了髮型,便對於仁道:「前幾日聽古春大師提起過令公子,聽說他出口成對,才思敏捷,貧僧十分好奇,可以與他對個對子麼?」
 
  於仁笑道:「承蒙大師誇獎,小兒才學尚淺,偶爾應對,也沒甚麼了不起的。」
 
  這麼說也就是同意了,三際和尚便對于謙說道:「呵呵,老衲出一個上聯,請小秀才對上一對!」
 
  他看看于謙頭上三髻,說道:「三角如鼓架!」
 
  于謙聽了不禁暗惱,他這幾天常受幾個女孩兒捉弄,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意思,于謙忍了,可是一忍再忍,現在業已快要到了無須再忍的地步了,結果今天這個和尚做對子,居然又拿他的髮型做文章,真是豈有此理!這孩子氣性上來,便立即對道:「一禿似擂槌!」
 
  於仁臉色一變,立即呵斥道:「混帳!好生無禮!」
 
  三際和尚能被道衍請來參與修書,自然也是個有道的高僧,哪會在乎這小兒的不遜之語,笑吟吟地阻止於仁道:「哎,令公子這對子挺工整的嘛,哈哈哈,好,那老衲再出一個上聯……」
 
  他的手徐徐一劃拉,指過夏潯、於仁和古春大師,說道:「三尊大佛,坐獅坐像坐蓮花!」
 
  這個上聯就沒有調侃于謙的意思了,而且三尊大佛,內有其父,這是十分尊敬的話,于謙可不敢再行無狀,略一沉吟,便道:「一介書生,攀鳳攀龍攀桂子!」
 
  「妙!妙啊!」
 
  古春和三際兩位出家人擊掌稱掌。
 
  堂上說笑一陣,等到送了兩位大師離開,於仁帶了于謙回返西廂客房,一進庭院,臉色就沉下來,對于謙斥道:「跪下!」
 
  于謙在庭中當中跪好,于謙不悅地對他道:「你可知道為父為何罰你?」
 
  于謙道:「是,兒子知道,兒子不該對三際大師不恭!」
 
  「你知道就好!跪在這兒,好好反省反省!」
 
  於仁把袖一拂,返回了客房中,于謙只好直挺挺地跪在院中受罰。
 
  跪了一會兒,「吧嗒」一聲響,只覺衣角一沉,轉頭一看,一粒小石子滾動兩下,正落在衣袖邊上,于謙扭頭一瞧,只見牆頭露出兩張宜喜宜嗔的俏臉來,正是唐賽兒和思楊,兩人向他扮個鬼臉,于謙暗哼一聲,並不理會,扭過頭來跪著,一臉倔強。
 
  思楊和唐賽兒撩扯半天,于謙只是不理,兩人也覺無趣,便想另尋旁的遊戲去,就在這時,夏潯漫步走過來,抬頭一看,只見思潯、思雨、思祺在牆頭下蹦啊蹦的,卻蹦不上去,思楊和唐賽兒兩個人腳蹬著磚縫兒,手扒著牆頭,正朝裏邊探頭探腦。
 
  夏潯立即明白過來,這幾個小丫頭欺負于謙上了癮了,這模樣一定又是來撩閒的。他又好氣又好笑,便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去,一直走到他們近前,才突然抬手,在她們兩個翹得高高的小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大聲喝道:「臭丫頭,你們幹什麼呢?」
 
  唐賽兒和思楊正聚精匯神的看著院內,被夏潯在屁股上一拍,又在耳邊這一喝,嚇得哎呀一聲,就從牆頭上跌下來,夏潯早有準備,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穩穩地落在他的懷裡。夏潯一臂撈住一個,故意做出凶相瞪著她們。
 
  思楊一見是爹爹到了,登時打了蔫,弱弱地叫了一聲:「爹!」
 
  說來也怪,這唐賽兒天不怕地不怕,連她娘都對她頭疼的很,偏偏這淘氣娃子就是怕夏潯,或許是因為從小聽多了夏潯的事情,自家一場天大的災難又是被夏潯化解的,接著又受到夏潯的諸多幫助,雙方接觸多了,這個自打記事起就不曾見過生身父親的女孩兒,已不知不覺地產生了移情作用,把夏潯看成了自己的父親兼保護神的雙重角色,因此唯獨服他。
 
  這小丫頭自幼受娘親寵愛,連她娘都不曾碰過她一指頭,哪能容得旁人欺侮,若換一個人打她這一巴掌,小屁股火辣辣的,又受了驚嚇,早就惱將起來,將她那神術秘法使出來,把人整個半死,可是一看是夏潯揍她屁股,唐賽兒不但不敢發火,反而比思楊還要害怕,怯生生地辯解道:「叔叔,我……我們只是跟他鬧著玩兒……」
 
  夏潯哼了一聲,把她倆放到地上,板著臉道:「去!一邊兒玩去!于謙這孩子老實巴交的,你們不要再欺負他,要不然,下次被我逮到了,一定把你們打得屁股開花!」
 
  唐賽兒低著頭聽訓,思楊卻不大怕他。一般家庭,似乎總是性別交叉的,父親會對女兒比較嬌慣些,母親則對兒子嬌慣些,夏潯一臉嚴肅的話,思楊並不往心裡去,只是吐了吐舌頭,伸手一拉唐賽兒,便跑開了。思潯和思祺三個小丫頭也隨著一哄而散。
 
  夏潯無奈地一笑,舉步推開了院門,一眼看見于謙正跪在院中,不覺便是一怔。
 
  「起來吧!」
 
  于謙直挺挺地跪著:「這是家父的懲罰,未得父親允許,于謙不敢抗命!」
 
  夏潯搖搖頭,略一沉吟,又問道:「令尊罰你,你可服氣?」
 
  于謙訝然看了他一眼,說道:「父教子,天經地義,于謙安敢怨懟?」
 
  夏潯笑道:「不然,你這只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並不是因為你理解了令尊的心意,你雖然心悅誠服,服的卻只是令尊的身份,而不是因為你明白了令尊想要告訴你的做人道理。于謙啊,其實無論是古春大師以你雙髻作對子,還是三際大師以你三髻做對子,都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不過就是長輩和晚輩的戲謔之言。
 
  而你呢?你針鋒相對,又是『狗口何曾出象牙』,又是『一禿似擂槌』,這就是大大的不恭了。恃才傲物,這是你第一個錯;目無尊長,這是你第二個錯;輕重不分,這是你第三個錯。你仔細想想,令尊教訓你,可有道理?你現在還小,出言不知輕重,人家只是一笑置之,並不會計較。可是你這性子若不改,長大會怎麼樣?須知,剛極易折!」
 
  于謙不服氣地道:「寧折不彎,才是英雄本色!」
 
  夏潯耐心地解釋道:「寧折不彎,也須分是什麼事情。做人、做事,都有一個底限,觸碰了你做人做事的底限,才應該堅持己見,並不是事無大小輕重,統統都要寧折不彎的。前邊是刀山火海,你要到達彼岸,別無他途可走,自然要寧折不彎的,可是如果前邊只是一個刀架、一個火堆,你只需繞小小一個彎兒就能過去,又何必非得撞上去呢?」
 
  于謙聽到這裡,不禁沉思起來。
 
  一番話,似乎也觸動了夏潯自己的心思,他負手而立,沉思半晌,才意味深長地道:「說到英雄,我倒希望你將來能成為一個國之干臣,哪怕是一方名士,而不是一個大英雄!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國家多事,社稷動盪,遂有英雄。每一個英雄的誕生,都意味著正有不幸,英雄啊……,這世上還是少一些英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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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石灰吟
 
  「關於兵卒,確實是個問題!」
 
  謹身殿上,徐景昌面色凝重地道。
 
  近幾日,朝堂上議論的都是西域即將迎來的戰爭,事情已經傳開,平時無需上朝的勛戚功臣人家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朱棣更是朝上朝下,緊鑼密鼓地做著安排。精神上,他非常鄙視貼木兒,但是對氣勢洶洶而來的貼木兒,他並沒有在行動上輕忽大意。
 
  徐景昌道:「甘、涼軍士,多為藏、番、羌、苗諸族,其中尤以蒙、回兩族最多,不僅軍隊中這兩族的士兵最多,當地的百姓也以這兩族最多,而貼木兒打得是蒙古人的旗號,又是信奉伊斯蘭教的,在這些士兵和百姓當中,很有號召力。
 
  平羌將軍宋晟以前就送回過消息,回回行賈京師,途經甘涼時,甘涼軍士對他們都非常禮敬,有時這些回回商賈挾帶私貨不好通關,他們就私開關門,送他們出境。宋晟還發現,商賈中有異域奸細,有些軍士甚至分文好處不取,主動向他們洩露邊務。」、
 
  說到這裡,徐景昌苦笑一聲,對朱棣道:「皇上,這樣的人,不要說指望他們勇敢作戰了,就算消極怠戰,都算是好的,其中許多兵士,一旦貼木兒大軍兵臨城下,就要臨陣倒戈的。嘉峪關雖然雄險,裏邊靠這等樣兵守著,恐怕會一戰而克,難以堅守。何況,從現在傳來的消息看,貼木兒的奸細已經秘密混入當地,開始鼓動人心了。」
 
  「令御使往按甘涼,嚴肅軍紀,命宋晟嚴束之,特殊不可靠者,調離雄關險隘!」
 
  朱棣沉聲說著,他也知這事說來容易,辦到卻難。甘涼一帶有許多軍團是歸附部落直接轉化的衛所,而漢人軍隊中,也多是從當地軍戶直接徵兵的,當地很多漢人信奉的是回教,不要說其它少數民族了,就是這些信奉回教的漢人,到時候能否意志堅定,也在兩可之間。
 
  朱棣擰著濃黑的眉毛,盯著那幅巨大的地圖,問道:「如果甘涼不可守,我們可以在什麼地方與之決戰?」
 
  徐景昌道:「臣與兵部暨五軍都督府諸位大人合議,認為,如果甘涼失守,貼木兒的大軍必長驅直入,一舉佔領陝西、甘南、寧夏,我們的二線部隊,可以集結於河南一帶,與之展開決戰。如果我們獲勝,就可以趁勝追擊,收復失地,把他們趕回去!如果失敗,那麼……」
 
  徐景昌長長地吸了口氣,手指點在淮河上,艱澀地道:「恐怕,我們就得在這裡佈下第三道防線,再決勝負了!」
 
  朱棣沉聲道:「陝甘一帶,現在駐軍約十五萬人,分駐在各處堡寨,如果被動迎敵,可能會被貼木兒分割包圍,各個擊破!另外,陝甘軍隊中,有些兵卒不甚可靠,一旦開關降敵,則關隘險峻,亦不可恃!」
 
  他站起身來,在大殿上踱著步子,沉思半晌,突然止步,凜然道:「吩咐下去,將山西、四川、河南都司二十萬兵調往陝甘,陝甘軍隊屯守堡寨,由山西、四川、河南三司兵馬二十萬人陳兵最前線,主動尋敵決戰!」
 
  徐景昌聽了吃驚地道:「皇上,這樣太冒險了,二線空虛,一旦被敵突破,後果不堪設想。再者,抽調山西兵馬,一旦瓦剌起了野心……,皇上,雖然瓦剌向咱們通風報信,可狼子野心,反覆無常……」
 
  朱棣聽了也不覺猶豫起來,遲疑片刻,沉聲道:「不錯,雖然在貼木兒和我大明之間,瓦剌選擇了我們,不過,狼子野心,的確不可不防。山西都司的兵不動,朕御駕親征,將京營兵馬帶出去!」
 
  徐景昌一聽更暈了,隨著近來蒐集掌握的情報,有關貼木兒帝國的一些消息、傳聞,陸續被朝廷掌握,那貼木兒在西方的戰績實在是太輝煌了,儼然就是成吉思汗再世,皇帝豈能輕易親征?如果換個將領,敗了也就敗了,大明馬上可以組織兵馬再戰,如果是皇帝親征卻大敗而歸,甚或有個三長兩短,那連挽回敗勢的機會都沒有了。
 
  徐景昌及幾位武將連忙苦勸,朱棣霍地站起,拳頭往案上一砸,毅然說道:「這場仗,要在外邊打,不能把狼放進來禍害俺的江山和子民!既然別人守不住,那朕就親自去,禦敵於國門之外!」
 
  徐景昌滿頭大汗,連聲道:「皇上,甘肅總兵官、平羌將軍宋晟久鎮甘涼,番戎慴服,兵威極於西域,有宋老將軍鎮守西域,足矣,何不令宋老將軍統帥諸部呢?陛下親征,這可萬萬使不得!」
 
  朱棣嘆道:「宋晟年邁,身體不好,已多次上書,請求卸任回京,只因朕手上沒有合適的將領鎮守西域,所以一直不允,唉!如今讓他獨領諸軍,朕放心不下呀!」
 
  朱棣這話倒不是矯情,他是真的無人可用了。當初他起兵之日,麾下名將卻也不少,但是到了此時,張玉、朱能、王真、陳亨、譚淵這些名將都已身故,邱福坐鎮北京,北扼韃靼,西控瓦剌,輕易也離不開,至於劉才、陳珪、鄭亨、孟善、火真諸將皆為一勇之夫。
 
  這些是他的嫡系,在他靖難之後陸續歸附的諸將呢?徐輝祖、耿炳文無疑是有資格掛帥的,徐輝祖可攻可守,絕對是當世良將,問題是這個人用不起,他也不敢用,把大軍交給徐輝祖遠赴西域,誰知道他會不會大旗一卷就殺回來了?
 
  耿長興作戰善守,叫他去守西域,足以把西域打造成銅牆鐵壁,讓貼木兒無功而返,鎩羽而歸。奈何他也已經死了,縱然他還活著,也跟徐輝祖一樣,根本不敢用,此外還有一個盛庸,打仗也不錯,現如今也被彈劾自盡了。剩下的降將中,平安、何福、顧成雖然都號稱宿將,問題是這些人都只是善戰,叫他們依著吩咐,領一路人馬出戰,絕對沒有問題,叫他們掛帥掌印,調兵遣將,說實在的,真是難堪重任。
 
  朱棣難道不知道御駕親征一旦失利的後果麼?他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就在這時,木恩踮著腳尖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一副想進來又不敢的樣子。
 
  朱棣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甚麼事?」
 
  木恩連忙道:「皇上,輔國公楊旭求見!」
 
  ※※※※※※※※※※※※※※※※※※※※※※※※※
 
  「來了來了,他過來了!果然過來了,嘿嘿,賽兒姐,你真好本事,居然真能把他誑出來!」
 
  趴在草叢裡,盯著遠處走來的人影兒,思楊眉飛色舞,絲毫不管自己比唐賽兒還大了一歲,卻稱她為姐。
 
  唐賽兒得意洋洋地道:「那當然,要擺弄這個傻小子還不容易,哼哼!不過……」
 
  她突然有點心虛地道:「咱們這麼捉弄他,他不會向國公爺告狀吧?我怕……我怕……」
 
  「嗨!你不用怕!」
 
  思潯趕緊拍胸脯打保票:「賽兒姐姐,我爹爹其實可和善了,你別看他瞪起眼來挺凶的,其實特別好說話。平時我娘要是想揍我們,我們就找爹爹去,他肯定護著我們。你別看他那晚訓我們喔,我們都是在他面前裝著害怕的,爹爹才不捨得真打我們。」
 
  唐賽兒嘟起小嘴道:「你們是他女兒呀,我可不是!」
 
  思楊道:「那就更不可能教訓你啦,我爹可是管你娘叫嫂夫人的,哪能欺負你呢。好姐姐,幫我出了這口惡氣,以後有啥好吃的我都分你一半,不!分你一大半!你可是我們的好大姐,不能不講義氣喔!」
 
  一說到義氣,唐賽兒的胸脯就挺起來,堅定了決心道:「成!」她扭頭吩咐思雨和思祺:「別出聲喔,叫他生了警覺,唯你們試問!」
 
  兩個小傢伙忙不迭點頭,滿眼興奮。
 
  前兩天那事兒發生後,夏潯順口對幾位愛妻提了提,於家父子是上門做客的,哪能這麼欺負人家,得管教著女兒。這可好,四個丫頭先是挨了大夫人茗兒一頓教訓,回頭又被自己老娘抓去打了屁股,把四個丫頭恨得牙癢癢的,這筆帳都算到了于謙頭上,四個人就央求唐賽兒出主意,整治他一頓出氣。
 
  於是四人就到了這裡。楊家後宅裡還有很大一片空地,尚未來得及開發,地上原本有一個大坑,原來是建築房舍、亭閣、院牆時拌石灰的大坑,裏邊還有一腳深的石灰,下過幾場雨後,裏邊積水稍稍漫過了石灰,薄薄一層清水,幾個人就利用這現成的大坑巧作偽飾,上邊鋪了樹根草莖。
 
  要是由楊家四個丫頭來幹這活兒,肯定十分明顯,一眼就叫人看出是個陷阱,可是出自唐賽兒這個行家之手,就算夏潯來了,也根本看不出絲毫異樣。
 
  于謙接到了一張紙條,上邊只有一句話:「向我爹爹告狀,你是卑鄙小人!有本事來後宅,咱們一較高下,誰輸了再告狀,誰是小狗!」
 
  字條是唐賽兒口授,思楊寫的,唐賽兒年紀雖小,心眼可多,識人的本事更是不差,她已經品出來了,于謙這小子,傲!性格清高,脾氣高傲,你說別的,他可能不理你,你說他是卑鄙小人,他是一定會來和你理論個高下的,果然,于謙氣鼓鼓地來了。
 
  於是,他就一腳踏上去,一頭紮進去,掉到了石灰坑裡。
 
  幾個丫頭哈哈大笑,興高采烈地跑到石灰坑旁,那石灰早浸了水,已經不會炙傷皮膚了,因為下邊是石灰層,還挺鬆軟,于謙倒是沒有摔傷,不過一頭一臉加上衣服,全被石灰染白了,他伸手一抹臉上的水,那張小白臉更是白得一塌糊塗。
 
  五個小丫頭看見他頭髮、臉面一片白的狼狽相,只樂得前仰後合。
 
  于謙這才知道中計,他站在水坑裡,一身狼狽,卻不願叫這幾個小丫頭得意,他又抹一把臉上的石灰,高高昂起頭來,一首詩便傲然出口:「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思楊、思潯雖然淘氣,可是楊家自幼就請名師教習她們學問,這見識可並不凡,一聽他出口成章,詩詞吟來壯志凌雲、充滿義無反顧的氣魄,竟然忘了訕笑於他。
 
  夏潯若在這裡,也許會嚇一跳,他知道自己小時候上學就背過的這首《石灰吟》是于謙少年時創作的一首明志詩,可他並不知道,這首明志詩竟是誕生在一個石灰坑裡,敢情人家於少保當年吟這首詩,並不是小小少年便胸懷天下,人家小帥哥只不過是在幾個小妞面前裝酷而已……
 
  ※※※※※※※※※※※※※※※※※※※※※※※※※※
 
  朱棣無大將可用的窘況,夏潯心知肚明。
 
  其實在他心裡,一直存著一個疑惑,那就是:貼木兒東征,到底會不會死在半路上?
 
  如果是剛到大明時代的他,或可一口咬定,而經歷過這麼多事,其中許多事已經發生了些變化,他現在已經確定不了了。
 
  確定不了,就不敢冒險。如果大明這邊真的不做準備,而貼木兒又生龍活虎地殺到了陝甘寧,那就是一場無法估量的大浩劫。
 
  然而大明現在的大工程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這邊如臨大敵的調兵遣將,在沿邊築堡壘、修城牆,屯大軍於此嚴陣以待,結果貼木兒當真死在半路上了,這憑白的準備將耗費多少錢糧?大明國力縱然禁得起這麼折騰,可是百姓們肩上的擔子就必然重了許多。
 
  他派人調查了許久,已經掌握了比朝廷更詳細的有關貼木兒的情報,但是對貼木兒的健康情況,始終沒有準確的消息,夏潯很清楚,貼木兒東征的消息既已傳來,皇帝必然會早做準備。他這個連襟,骨子裡是個非常驕傲的人,上一次的事,他拂逆了朱棣,這一回他不開口,朱棣寧可御駕親征,也不會自降身段,請他出馬的。
 
  要把主動儘可能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儘可能小的消耗之中,做好西域備戰,那他楊旭就得主動請纓,肩負起這個責任。
 
  於是,夏潯毛遂自薦來了!
 
  他很清楚,這件差使辦好了對他個人前程而言只是錦上添花,辦砸了卻有身敗名裂之虞,但他還是來了。只因為,他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他受著無數百姓的奉揚,他應該為百姓們做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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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我做先鋒

  夏潯主動請纓的舉動,令朱棣非常欣慰。
  
  夏潯對自己的能力總是不敢過於自信,但是朱棣卻不這麼看,沿海剿倭也好,經略東北也罷,夏潯所表現出來的政治前瞻性,以及施政用兵的技巧,令朱棣非常欣賞,他不知道夏潯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自然一眼就能發現問題所在,因此對夏潯的能力非常信任。
  
  朝中無大將,要應對西方大帝貼木兒,在他心中除了自己御駕親征之外,就只有夏潯一個人足堪大任了,可夏潯若不給他個台階下,這次他是寧可御駕親征,也是不願依賴夏潯的,因此夏潯趕到謹身殿,向他毛遂自薦,讓朱棣非常高興,夏潯接下來說的話,也就特別順耳,能夠聽得進去了。
  
  夏潯道:「臣以為,拋開地方勢力、完全依賴自中原調去的軍隊,不妥當。這是擺明了對他們不信任、有戒心,甘南、寧夏的武裝縱然本來沒有異心,這樣一來難免也要生起想法了,雖然他們之中有許多少數民族的士兵,用之作戰有一定風險,但是盡最大可能發揮他們的力量,遠比對他們保持警惕、將他們置於後方棄而不用作用更大。
  
  另外,朝廷如果現在就集結四川、河南的兵馬趕赴西域,在貼木兒的軍隊趕到之前,這數目龐大的軍隊人吃馬喂,消耗是十分驚人的。依臣之見,對貼木兒東征不可不予重視,卻也不宜敵尚未至,我們先自亂了陣腳。
  
  臣是這樣想的,一方面,整肅甘涼地方武裝,通過查緝、剔除一些不安份的人,嚴明軍紀;與此同時,將甘涼軍隊調出堡寨,前趨數十里、上百里,依託險要地勢加緊時間趕築工事。
  
  無論將來是由他們戍守最前沿,還是由河南、四川以及京營兵馬去鎮守最前方,這修築工事堡壘的前期準備,都可以由當地士兵來完成,敵軍未到,甘涼軍士中縱有異心者,眼下也不敢妄起事端或者在建築上偷工減料的。這樣一來,後方軍隊就不用早早奔赴前線,徒費錢糧。
  
  總結起來,臣的意思是:一:對甘涼武裝,示之以恩、示之以信,盡最大可能將他們爭取在朝廷手中;他們久鎮西域,對當地最為熟悉,利用好了,就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尤其是,咱們是守,而貼木兒是攻,要守,尤其要依託這些對甘涼再熟悉不過的地方軍隊。
  
  這一點,要施行起來並不為難,我們不需要去爭取每一個士兵,只要爭取那些將領們的忠誠和擁戴,肅清軍隊、全力備戰的事,他們自然會不遺餘力地去做。說到對他們部下的熟悉,朝廷還能比他們更勝一籌麼?只要他們肯動起來,必定事半而功倍,這是人和,必須要爭取!
  
  二:四川、河南以及京營武裝加緊訓練,隨時做好奔赴甘涼的準備,只要各種準備早早做好,一聲令下,立即奔赴前線,可以在我們預定的時間內到達作戰地點,這就行了,這樣一來,我們一方面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錢糧消耗,另一方面,也可以減少河南兵、四川兵、江南兵久屯其地,不習甘涼水土,非戰減員的情況發生。
  
  三:臣率一路兵馬先赴西域,一則與甘涼各方武裝做個接觸,對甘涼地方的將領和部落首領做個瞭解;二來可以考察地形,監督工事建築的進行;三來,可以派遣精幹的探馬斥侯,掌握貼木兒大軍的準確動向,以便隨時傳回消息,使得朝廷兵馬及時進入作戰位置。咱們佔據著地利,完全可以把握主動。」
  
  朱棣沉思片刻,緩緩地道:「這樣的話,何人可為帥?」
  
  夏潯道:「若說到對西域地理的熟悉、對西域軍隊的掌握,無人可與宋晟將軍相比,宋將軍可信麼?」
  
  朱棣斷然道:「宋晟對朝廷的忠誠絕無疑問。否則先帝與朕不會一直由他鎮守西域,數十載不易其人,只是……宋晟老邁,朕擔心他不堪重任。」
  
  夏潯道:「西域戰爭,爭的不只是戰場上的勝負,更重要的是軍心、民心,宋將軍在甘涼的作用,無人可以取代!臣不能,說句不恭的話,縱然是陛下親征,也不能!因此,臣以為,可以讓宋將軍總領西域戰事,臣去西域,可以做個監軍!」
  
  朱棣微微有些猶豫,夏潯又道:「宋老將軍年邁,不能親自上陣殺敵,可甘涼邊軍,自有猛將無數。如果貼木兒的大軍一旦逼近我西域,朝廷兵馬,差遣的自然也都是精兵良將,宋老將軍坐鎮中軍,指揮調度,這個卻是費不了太大氣力的。
  
  甘涼地方可是有朝廷十五萬久鎮西域、精於戰守的大軍的,這支人馬由宋將軍統率,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宋將軍在西域威望卓著,各族各部俱憚其威,有這頭猛虎坐鎮,敢生異心者必寡!」
  
  朱棣緩緩點了點頭,說道:「若宋晟再年輕十歲,西域戰事盡付於他,數十萬大軍盡付於他,朕也無需擔心,如今所慮者,只是他的年紀。你既這麼說,那就由宋晟總領西域戰事,由你來任監軍。你須早赴西域,若覺宋晟老病,確實難當重任,須得及早回報,至少也得派一副帥,分其憂勞才成!」
  
  「是,臣遵旨!」
  
  夏潯起身領旨,語氣微微一頓,又道:「皇上,眼看就要年底了,大報恩寺的役夫都要遣散回去過年,今年這役夫,多是以工代賑,徵召的江南百姓。來年開春,他們就要留在故土,重新墾地種田,還須從各地徵召役夫。
  
  疏通運河,也須徵調大量民夫,如今將屆寒冬,江南還好,北方河水結冰,疏濬起來非常困難。此外,擴建北京城的事情,到了冬天也是無法進行,這些事情暫時都要放一放。這幾項大工程,都要到明春才能重新徵召民夫,而明年春夏之交,西線戰事一起,少不得又要徵召大量民夫,民壯抽調過多,不免影響農耕。農耕乃國之根本……」
  
  朱棣失笑道:「不就是想勸朕暫且停了這幾項工程麼?這彎子繞的!嗯……」
  
  他沉吟了一下,頷首道:「準你所請,叫內閣通知工部,這幾項工程暫停了吧,全力備戰!」
  
  夏潯心道:「不繞彎子成麼?誰不知道你是屬驢的,心氣兒順了,怎麼說都成,心氣兒不順,說破了天去你也固執己見!」
  
  夏潯一邊腹誹著,一邊喜孜孜地答應下來。
  
  ※※※※※※※※※※※※※※※※※※※※※※

  夏潯與永樂皇帝一番密議,針對即將到來的貼木兒軍擬定了應對計劃,一系列內政外交的措施便馬上通過各個衙門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了。
  
  兵部、五軍都督府連番下令,命四川都司、河南都司加強訓練、核檢兵員、補充缺額、剔除老弱、更易壯丁,又命山西都司陳兵雁門關,嚴密戒備。
  
  很快,朝廷又封一個叫脫脫的中年人為忠順王,任命禮部員外郎周安為忠順王長史,派兵護送他們一行人火速離開金陵,奔赴哈密。哈密在嘉峪關以西一千六百里處,漢代屬伊吾盧。元末,由威武王忽納失裡鎮守,不久,改封肅王。
  
  這個脫脫就是肅王之子,肅王死後,因為脫脫年幼,肅王之弟安克帖木兒篡位稱王。
  
  洪武年間,太祖朱元璋平定了輝和爾地區,建立了安定等衛所,逐漸逼向哈密。安克帖木兒異常驚懼,立即納貢稱臣,向大明邀好,並把他的侄子脫脫送到大明來做人質,太祖便封他為忠順王,哈密就此成了大明的藩屬國。
  
  這脫脫自幼年時就被送到大明,在這兒生活了三十多年,從一個少年成了一個中年人,現在漢話說的比他的母語還流利,自幼讀詩書,學漢字,精通大明文化,娶的妻子是漢人,生的兒女更是根本不懂哈密話,這一家子已經被漢化的極其徹底了。
  
  朱棣繼位不久,哈密王安克帖木兒就被韃靼可汗鬼力赤給毒死了,哈密王位空懸,內部為此一直爭鬥不休,這些哈密王子中,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就是脫脫,但是當時朱棣不放人,任由哈密內訌,可眼下強敵壓境,再任由哈密亂下去,其中有些勢力為了爭奪王位,就有可能倒向貼木兒,所以他立即加封脫脫為忠順王,護送他回國歸位。
  
  這時,日本對馬、壹岐諸島一群海盜又跑來攻掠中國沿海,因為現在大明水師日漸強大,他們只撈了一筆就逃之夭夭了,消息報上朝廷,朱棣正忙於南線正在進行和西線即將進行的大戰,實在沒空理會這幫無賴,便只發國書一封,叫足利義滿懲治海盜。
  
  足利義滿與大明正常貿易遠比縱容海盜劫掠獲利更多,而且,他正在加緊籌謀,想讓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繼承大將軍的位子,如果有大明的支持那就事半功倍。
  
  另外,朝廷上,後小松天皇日漸老邁,眼看沒兩年活頭了,依照當初南北兩朝合併時的約定,該由當初遜位的南朝後龜山天皇一系的子孫登龘基,而足利義滿當然希望是由他把持的後小松一脈來繼承天皇之位。
  
  以上種種,他要倚重大明的地方多著呢,對此哪敢不賣力氣,一接到永樂大帝的詔書,他就立即派出軍隊,對經過幾年苟延殘喘,稍稍恢復了些元氣的海盜們再度實施圍剿打擊。
  
  大明這邊,朱棣也開始實施夏潯啟程前的最後一步,對甘涼諸將敲敲打打、恩威並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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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將行路
 
  這日早朝,忽有御使尹鐘岳在金殿上彈回劾甘肅總兵官、左都督、平羌大將軍、西寧侯宋晟擅竊威回權,專橫跋扈。永樂皇帝勃然大怒,聲色俱厲地斥責他道:「任人不安,則不能成功。況大臣奉命邊塞,豈能盡拘文法?朕與宋晟君臣相和,相知相信,再有讒言離間者,嚴回懲不貸!」
 
  尹鐘岳面如土色,唯唯而退,永樂皇帝隨即把尹鐘岳的彈回劾奏章原封不動轉批宋晟,並就此事下旨給他,旨意上說:「御史奏你專擅,此言官欲舉其職,而未諳事理。為將不專,則事功不立。俺既命你督理邊陲,事有便宜,即行而後奏陳。
 
  自古明君任將,率用此道。而忠臣事君,亦惟在成國回家大事,不拘細故。何況俺知你甚深,而委以重任。希望盡心邊務,始終如一,建功立業。」
 
  隨即,又有御使俞士吉彈回劾嘉峪關、山丹衛、左丹衛守將費希、梁斌、端木憂傷與外人私相往來,有私送別失八里、哈剌火州商賈出關者,有容留關外部落首領長住關內者,永樂大帝准奏,立即連下四道詔命處置。
 
  第一道詔書給嘉峪關守將費希,嚴厲斥責曰:「人臣無外交,古有名戒。太祖高皇帝申明此禁,最為嚴切。當初胡惟庸私通日本,禍及身家,你還不知自省嗎?如今戍守邊關,竟玩法嗜利,縱容商販出入關隘如入無人之地,爾為國回家鎮守,安敢縱馳關防一至於斯?著即撤銷職務,返回京師,另行安置。」
 
  又發一道詔書給山丹衛指揮梁斌說:「將之禦寇,猶如犬之防盜,犬與盜狎,將何用焉!昔中山王守北回京十餘年,未嘗輕遣一人出塞外。當時邊圉無事。中山王亦享富貴無窮。爾能遵朕訓,則邊境可安,爾之富貴永遠矣。如今姑貸爾罪。如不改過,悔將無及!」
 
  再發一道詔書給左丹衛端木憂傷:「既有關外部酋首領歸附,或當送朝回廷安置,或當稟奏朝回廷,依令安置,安敢自作主張耶?禮,臣子無外交。雖為邊將,非為警急及受命權宜行回事,宜謹守常法,不宜自作主張,今且恕爾過,降一級聽用,再不改過,悔將無及!」
 
  最後一道詔書給平羌大將軍宋晟:「朝回廷禁約下人私通外夷,不為不嚴。比年回回回來回經商者,涼州諸處軍士多潛送出境,又有留居別失八里、哈剌火州等處,洩回漏邊務者。此邊將之不嚴也。朕遣監察御史前去巡察,卿宜當自查,嚴肅約束,但有觸犯,決不辜息」。
 
  隨即就由剛剛從遼東返回京回城的都察院僉都御使黃真以及僉都御使尹鐘岳牽頭,率領十餘名御使立即趕赴甘肅,嚴肅軍紀。
 
  臨行之前,永樂皇帝又親自召見黃真和尹鐘岳,對他們諄諄教回誨道:「各處將官未必盡得其人,御史分巡天下,目的就是為了考察官回吏。可是朕聽說有些御使到了地方,只管往公館裡一坐,召集諸生及庶人等役來問話,據以為憑。如此考察,怎能得到實情呢?你們此去,必得親涉民間,嚴行考察,不得僅憑口頭詢問。」
 
  兩位僉都御使唯唯應諾,立即辭別帝闕,率領十多位監察御使,快馬奔了甘肅去了。
 
  於此同時,京營四十八衛、三千營、五軍營、神機營中,也開始抽選兵卒,這一次選的兵卒數量共有三萬,盡皆是當初的靖難老兵,驍勇善戰,弓射俱佳,又有那擅使火銃火炮者,以備隨輔國公楊旭入甘涼。
 
  這時,夏潯又接到另一道旨意,賜婚!
 
  宋晟生有三子,長子宋瑄,建文為帝時他是府軍右衛指揮使,在靈璧一戰,敗於燕王兵馬之手,在亂軍之中力竭戰死。次子宋琥、三子宋瑛,都隨父鎮守西涼。如今宋琥已成年,而永樂皇帝的三女兒安成公主也到了適婚年齡,皇帝指婚,將自己的三女許配與宋晟的兒子宋琥,因宋琥身在行伍,特旨無須回京,叫夏潯送公主到西涼完婚。
 
  公主成了親大多要住在十王府,與丈夫見面的機會簡直跟牛郎織女差不多,安成公主能與駙馬長相廝守,不知羨煞了十王府中多少位如同守寡一般的金枝玉葉。
 
  ※※※※※※※※※※※※※※※※※※※※※※※※※※※
 
  初冬時節,離別在即了。
 
  下了一夜的小雪,窗外一片銀裝素裹,院子裡的樹木,有些是長年青翠的,有些卻已凋零,只有乾枯的樹椏,頂著毛茸茸的雪花在風中微微發抖。整個院子因那蒼翠,依舊充滿生機,但是又因那茫茫白雪,瀰漫一種疏離寂寥的感覺。
 
  正當黎明,院中靜寂清淡,顯得微有禪意,而窗內卻是另一番景緻:火盆獸炭,溫暖如春,芙蓉帳內,春光無限。
 
  茗兒只著小衣褻褲,生育才幾個月的身子,稍稍有些豐腴秀潤,抱在懷裡豐若有餘,柔若無骨,彷彿一塊溫香軟玉,柔嫩而溫潤。
 
  她側臥如弓,整個身子都偎在夏潯的懷裡,也不知是因為昨夜的纏綿,還是因為房中溫暖,頰上兩抹紅暈,雖在睡夢之中,猶如海棠花開,份外嬌艷。夏潯一隻手臂做了她的枕頭,另一隻手臂搭在她柔軟的腰間,大手正蓋住那圓潤而挺翹的粉臀,薄薄的湖綢褻褲把那翹臀柔美的曲線呈露無疑。
 
  夏潯也在熟睡,破天荒的,今兒沒有早起練刀,活動拳腳。
 
  茗兒整齊而細密的眼睫毛輕輕地眨動了幾下,慢慢張開眼睛。睡意還沒有完全消去,一雙明眸迷迷濛濛的,可是看清身邊的男人時,她的嘴角已逸出一絲甜密的笑意。她偏了小半個臉,微微揚起雙眸,偷偷瞟了瞟熟睡的夏潯,忽然探頭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彷彿小鳥兒的輕啄。
 
  夏潯醒了,只一動,茗兒就發覺了,趕緊想縮回身子,繼續扮睡著的小貓兒,
 
  可惜,夏潯的警覺性明顯比她高的多,一旦醒來,意識恢復的也快,那身子還未等完全縮回去,已被夏潯的一雙笑眸鎖定,緊接著,搭在她臀部上的大手便縮回來,游魚似的滑進了她的小衣。
 
  茗兒忍不住輕吟一聲,彷彿一隻剛剛吃了條鮮魚的貓咪,不但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紅嫩的小舌頭,還情自不禁地在唇上輕輕舔了舔。
 
  夏潯指前一團酥膩,滑膩結實的感覺從指端傳到心裡,其中滋味,豈是銷魂蕩魄四個字就可以形容的。他愜意地撫弄著愛妻飽愛的水滴狀酥胸,手指輕輕撩撥著她漸漸翹立起來的嫣紅乳珠,直到茗兒按捺不住,隔衣按住他作怪的大手,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才呵呵地笑起來。
 
  「相公今天就要走了吧?」
 
  茗兒忽然緊緊抱住了他,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前,聲音含糊,帶點兒鼻音,可她很快地眨眨眼,眨去了眼中的水霧。
 
  「嗯!」
 
  夏潯不再逗她了,大手依舊停在她胸前,一動不動,只是因那若有若無的磨擦,感受著那隱隱的滑膩:「別擔心,兩軍交戰,也未必傷得到我這位國公的,這麼大的官兒,就算我肯親臨一線,將軍們也不肯的。」
 
  茗兒道:「可是聽說那個貼木兒,連皇帝也曾生擒活捉過的。」
 
  夏潯笑道:「嗯,那倒是,那相公就努力把這個活捉過皇帝的皇帝給抓回來!」
 
  「去你的!」茗兒嗔怪地捶了他一記粉拳:「人家擔心你……,唉,梓祺姐姐、雨霏姐姐她們一定也擔心著你,這個貼木兒的厲害,我還是聽姐姐說的,都沒敢告訴她們,要不然,你這一走,一個個還不得更加牽腸掛肚?」
 
  夏潯嘆了口氣,悠悠地道:「我也希望,整天守在家裡享清福才好。可是,國家多事,我享受著民脂民膏的奉養,豈能不為國分憂,為百姓們做點事?你放心吧,貼木兒的確厲害,可是咱們大明的軍隊也不是好惹的,咱們是守、他們是攻,咱們又佔據著地利人和,他貼木兒未必就奈何得了咱們。」
 
  夏潯悠悠地出了會神兒,又說道:「說不定,這仗還未必打得起來呢!」
 
  「你別寬慰人家啦!」
 
  茗兒幽幽地道:「你是男人,人家縱然再不捨得,也不會阻止你做事的。貼木兒跋涉萬里,統御數十萬大軍而來,怎麼可能打不起來?難道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人家是來咱西域看風景的?唉!相公,你安心做事,家裡,我和幾位姐姐會操持好的。」
 
  夏潯點點頭,說道:「今天,我得去京營一趟,皇上選了三萬精兵給我。對了,你讓西琳和讓娜準備一下,再準備一輛適宜遠行的大車,下午我來接她們,叫她們隨我一同去西域。」
 
  茗兒先是一怔,隨即溫馴地道:「是,相公這一去,最快又得半年,身邊沒個女人侍候可不成。茗兒和幾位姐姐不能侍奉官人左右,就叫她們兩個隨行侍候官人吧。唔……,她們的馬術很好,要不要她們扮了男裝隨官人同行?畢竟……這是去打仗的,帶著女人,傳揚出去不甚妥當……」
 
  夏潯失笑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帶她們去,只因為她們是龜茲古國的人,熟悉西域地理人情,而且她們自幼被人教授歌舞,原本就是打算賣與西域豪門貴族的,所以對西域的豪門世家,也都知根知底。若不是西寧侯宋晟把她們做了送與二皇子的禮物,這才輾轉來到咱家,現在說不定已是甘涼某個大戶人家的寵妾。
 
  西域那邊,咱們不熟, 我手下有些人,能幫我打聽些消息,可他們在那地方打探消息很吃力,而且只能有針對性的行動,西琳和讓娜雖是女人,可女人在西域比在中原行動自由許多,她們熟悉那裡的風土人情,說不定會有大用。你放心,這事兒我已經稟報過皇上的。」
 
  茗兒聽了這才釋然,夏潯又道:「叫她們女扮男裝,原也不錯。只是這一路下去,路途遙遠的很,兩個女孩兒坐臥起居,有諸多不便,到時候難免還要被人知道我帶了女人同行,如此隱秘,反要傳出許多不堪的謠言。莫不如大大方方的,反正我要送公主去完婚的,只稱她們是公主的隨行人員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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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
發表於 2012-4-16 19:18:07 |只看該作者
第741章 選鋒、拉練
  
  隨同夏潯赴西域的三萬精銳之師,是從京營裡抽選出來的,這場聲勢浩大的抽選活動被軍中將士稱為「選鋒」。
  
  明初京營官兵確實是國之精銳,不只是裝備遠勝於邊軍,其戰鬥力也較邊軍為勝,從這數十萬精銳士卒中優中選優,所選出的三萬人,自然是精兵強將。戰場上,並不是軍隊的數量佔據絕對優勢就一定能打勝仗的,一支精銳部隊,完全可以以少勝多、左右戰局。
  
  三萬銳卒,坐堂主將是塞哈智,這是個鞋官,當年朱棣派夏詩智襲大寧時,他曾與夏潯聯手先行,兩人算是舊相識了。大軍行將開拔時,夏潯趕到了軍營,塞哈智得到通報,立即率諸將趕來迎接,兩人曾經並肩作戰,今日重見份外欣喜,寒暄一番,便並肩奔了轅門。
  
  大軍馬上就要拔營起行了,三軍精銳俱已集結完畢。
  
  二人一進大營,迎面看到的就是一隊披掛整齊的輕騎兵,一式的輕便牛皮鎧,外罩鴛鴦戰袍,威武的頭盔上是鮮明的火紅盔纓,殺氣騰騰,軍威雅壯!
  
  這支軍隊,可是真正打過仗的軍隊,遠的且不說,四年靖難,這些人都是參戰過的,百戰餘生的老兵與新兵哪怕是同樣的勒馬一站,同樣的肅立不語,可是從他們身上透出來的自然就是不一樣的氣勢,那是真正的殺氣,此時正是初雪之後,又是清晨,天氣寒冷,可是站在他們中間你感覺到的,只有他們那一身的殺氣。
  
  「國公,這些兵 都是百戰沙場的精銳士卒,騎射、法令、軍紀等方面完全不用擔心,吃、住、行、走、戰、藏、埋伏,諸般技能俱都精通,這些人調出來就能用,只要稍加適應,彼此就能配合的天衣無縫。」
  
  說話的是傍在夏潯另一側的副將荊峰,塞哈智驍勇善戰,但是斗大的宇兒不識一籮筐 因此給他配的這個副將算是一員儒將,與他互補不足,向夏詩介紹這抽選的三萬精銳情形時,塞哈智自知拙於唇舌,因此都委託給了他。
  
  「嗯,糙重呢?」
  
  夏詩滿意地看著選出的這些精兵悍卒,又向荊峰問道。
  
  「除了兵士們騎乘的馬匹,另有備馬一萬匹,呃……這已經是抽調了京營一半的戰馬了!」
  
  夏詩點點頭,荊峰又道:「營帳、棉衣、被褥、甲冑、兵器、箭矢、火藥、藥物俱都齊備,由備兵和役夫輸運,至於糧草士卒們只攜帶三日口糧,沿途各地府縣負責供應所需,只三萬兵馬的話,甘涼地方足以承擔,無需再從京師運去,因此咱們需要運輸的東西並不多路途上不必耽擱太多時間。」
  
  夏詩笑了笑,搖頭道:「這備兵和役夫的數量,要比咱們這三萬精兵還要多吧?」
  
  荊峰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心道:「這不廢話麼?遠征打仗,備兵和役夫的數量一向數倍於戰兵的呀這位爺到底知不知兵呀?」心裡想著嘴裡他可不敢說出來,只是恭恭敬敬地道:「是 因為咱們不需要輸運糧草,所以需要的備兵和役夫側也不是很多,人數大概只比戰兵多上一萬左右!」
  
  夏潯嘆道:「我就知道……」
  
  他忽地勒了一下韁繩,沉聲道:「役夫一個不要,備兵只留一萬,叫他們攜帶些戰兵實在難以載帶的東西,其他的一應物品,全部由戰士冉自己馱起來、背起來!"荊峰吃驚地道:「國公,這可是京營裡挑選出來的精銳,他們是要上陣打仗的,叫他們幹這些活兒……」
  
  夏潯微笑道:「你以為,我這是大材小用麼?」
  
  荊峰趕緊道:「末將不敢,末將是說......」
  
  夏潯打斷他的話道:「西域地廣人稀,你以為到了那兒,一打起仗來,後勤鴉重還可以像現在一樣便利及時?咱們這三萬精卒,人人都配了戰馬,你以為是為什麼?要守城,何必在京營精銳之中再選精銳。一旦發生戰事,他們是要遊騎在外,發揮奇兵之效的。
  
  到那時候,野戰對他們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可比不得戍守城頭,餓了有人送飯、渴了有人送水,晚上輪番下城休息,傷了有郎中帶你下去裹傷用藥,他們要去的是西域!真打起來,大漠戈壁,千里難見一縷人煙,所以必須得學會自己馱載作戰和生存所需的各種物資,必須得摸索如何才能攜帶更多的物資、必須得琢磨如何捆綁急行軍時才不會失落,必須得適應載重情況下的長途奔襲、野營、就餐和用藥、裹傷!
  
  從這兒到甘肅,會經過各種地形,路途很遙遠,叫他們自己馱載這些東西,做這些事情,的確很辛苦,可是唯有如此,他們才能練出充沛的休力和強韌的耐受力,在即將迎來的戰鬥中,儘可能的保全自己的性命!你就這麼吩咐下去吧,這種行為,我叫它拉練!,選鋒,已經結束了"拉練,才剛剛開始,能從南京一直拉練到嘉峪關的乓,我才承認,他是真正的鋒銳!」
  
  「國公爺說的好!」
  
  塞哈智把那張飛似的大鬍子一揚,一雙綠豆眼爍爍放光,異常贊同地道:「國公爺說的對!我們蒙古人打仗,就沒見過一個兵帶一群人侍候的,這種老爺兵,再能打仗也不成,到了大漠草原上,拖也被人拖垮了。尤其是咱這三萬精兵,本來就是當尖刀用的,後邊拖拖拉拉一大幫人侍候著,這尖刀還刺得出去嗎?老荊,就按國公爺說的辦,誰敢不服,老子抽他娘的!」
  
  荊峰無奈,只好苦笑著答應下來。
  
  再往前去,是重甲騎兵,他們胯下的馬匹更加雅峻,足足四千人,端坐在雅健無比的高頭大馬上,甲冑鮮明,鞍鞘整齊,鞍側之前掛一面黑色生漆牛皮騎盾,繪著猛獸圖案,右手紅纓長漆槍豎指天空,那槍桿兒都有雞卵粗細,槍尖一尺有半,血槽宛然,映日光寒。
  
  再往後是火器兵,肩背的火銃,抬架的碗口銃,看著那殺氣不及輕重騎兵手中的兵器直觀,但是知道這火器厲害的人卻不會這麼想。
  
  夏潯啃然道:「火器,總有一天,會完全取代刀槍劍戟,成為戰場致勝的主流兵器,不過現在還不成,它還有諸多缺陷,比如射速、比如天氣的影響。所以,我們得揚長棄短,讓它與其它兵器互相配合,才能發揮它的最大威力。
  
  貼木兒的兵,都是驍勇善戰的騎兵,馬快如風,而西域又多是一馬平川,利於快攻。如果我們以火器對敵,縱然是以三段擊法,幾息之間,敵騎也能殺到面前,火器不足為恃,不過若是在城池攻守處或兩軍築戰壕對峙的時候,火器便比弓弩更加有用了。縱然臂力超群者,能發多少枝箭矢呢?而火器,只要你還有一絲力氣,就能使用。
  
  同時,火器攻堅破固,遠較箭矢為強,尤其是碗口銃等火炮,發一炮而彈丸過百,殺傷面極廣,因此,我特意選這一支火器兵出來,不是叫他們去與貼木兒的騎兵對戰的,而是叫他們做師傅,教授甘涼等城堡士兵,學習使用火器匠作新近研製的諸多火器。
  
  所以,這三千火器兵不用參與拉練,他們將離開大隊,護著火器和火藥運輸營,以最快速度趕到河西,教授平羌將軍嫡系部隊學習火器的使用。因此,他們不用負重而行,還有重騎兵,也無需負重而行!」
  
  夏詩雖然來自後世,但他並不迷信火器。到了這個時代這麼久,他已經清楚地認識到,在目前這個時代,戰場主流依舊是冷兵器。事實上直到十八世紀,火器依舊不能完全替代快馬硬弓的作用,在適宜騎兵發揮的地勢下,火器甚至還要處於劣勢。
  
  比如十八世紀,普魯士國王斐特烈大帝的線性火槍戰術打遍歐洲無敵手,稱得上是十八世紀火槍戰術的顛峰,後世甚至無法模仿其精髓,可是這樣的隊伍碰上當時俄羅斯哥薩克長矛騎兵卻佔不到絲毫便宜,而夏詩這個時代才剛剛進入十五世紀,火器較之那時差得更遠,現在就冀望火器全面取代冷兵器,適應一切做戰環境,那是不切實際的。
  
  夏潯這番話正稱塞哈智的心意,老塞打了一輩子仗,使慣了長矛硬弓、策馬馳騁,對這些拿著鐵筒子上陣打仗的所謂火器兵,他壓根兒就看不上眼,夏詩要把這幾千人挪出去單獨使用,正合他的心意,他當然不會反對。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檢閱各個兵種,臨到盡頭時,塞哈智道:「國公,咱們馬上就要出發子,國公要不要對三軍再做一番訓示?」
  
  夏潯失笑道:「從這兒到蘭州,還有得走呢,誓什麼師啊,就算給他們打足了勁、鼓足了勇氣,等他們走到蘭州時,也早洩得精光啦!」
  
  塞哈智摸摸後腦勺,尷尬地笑道:「呃……末將其實也不大喜歡這種把戲,只是看漢官出兵前,都喜歡這樣做,還以為國公您也喜歡,這個這個……拍馬屁拍到了馬腳上,末將好不慚愧!」
  
  這塞哈智的性子實在憨的可愛,夏潯和荊峰聽了忍俊不禁,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三軍匆匆閱罷,塞哈智立即下令開拔,大軍離開軍營,夏詩則趕回金陵城,去接安成公主。他此去西域,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這安成公主,分明就是永樂皇帝送給宋晨的一根胡蘿蔔了。他要回城接了公主的鸞駕,過長江後再與塞哈智的隊伍匯合。
  
  回城之後,他先回了趟自己家,以便捎上兩位龜茲姑娘。夏潯前腳剛剛踏進府門,後院兒裡便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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