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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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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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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發表於 2011-9-11 10:02:53 |只看該作者
第171章 得窺芳容

    不可否認,公孫賀蘭是一個很邪惡的人。

    在飽受了柳一條一次全方位卸骨的摧殘之後,他就立刻想到了要用這種方法去折磨別人。

    審訊,逼供,對付敵人,親身體會過這種感覺的公孫賀蘭,極度相信,沒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這種精神上和肉體上的雙重打擊和折磨。

    而對于公孫賀蘭的這種想法,柳一條不贊成,但是卻也沒有反對。

    卸骨術本身,就是為了刑訊和比斗,而從醫術中脫穎,演變而來的,用于刑罰,倒也沒有什麼不妥。只是這種方法太不人道,柳一條一直都不願去用而已。

    而且,任何事情都有他的兩面性,刑,也有他好的一面。

    雖然很多人听到刑罰這兩個字以後,直接地,就會想到屈打成招,就會想到冤獄冤案,就會覺得它很邪惡,但是,為什麼這麼邪惡的東西,卻能在各國的歷史上都長久地存在呢?

    這就是刑罰有用和好的一面了,威懾,懲罰,朝庭需要,律法需要,各級的官員需要。

    所以,對于刑訊懲罰逼供這一套,柳一條並不反對,因為有時候,它確實很有必要。

    為公孫賀蘭演示了一遍之後,柳一條便在紙張上把各個關節的特性,卸、接的方法,及練習時需要注意的事項,都給一一列了出來。

    “諾,照著這張紙上所書。勤加練習,加以時日,賢弟地卸骨之術便會有所小成。”柳一條把紙張遞給公孫賀蘭,向他囑咐道︰“不過這種東西用來審訊逼供,有傷天和,最好還是少用。你習得之後,切記不要外傳,免得會被心術不正之人習得。為禍一方。”

    雖然不是衛道士,雖然也知道公孫賀蘭並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兒,但是柳一條還是覺得,有些話事先說一說總是沒錯的。

    “知道了,大哥,”公孫賀蘭小心地接過紙張並揣放到懷里,笑著看了柳一條一眼,鄭重地向他保證道︰“小弟也是習武之人,自是知道這里面的規矩,沒有大哥的同意。這套功夫小弟決記不會外傳,就是親老子,親兒子也不行,大哥放心便是。”

    “嗯,如此就好。好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該說的。該做的。為兄都已給你講解清楚,日後會不會有所成就,就全看你自己了。”說著,柳一條輕拍了下公孫賀蘭的肩膀,拉著他出去了書房。

    在客廳,老柳與柳賀氏早已將酒菜準備齊當。

    公孫賀蘭是柳一條地兄弟,初來的時候他表現的又是得那麼乖巧,還帶來了那麼多的禮物。深得老柳與柳賀氏的歡喜。所以。今天他們準備的酒菜也都特別地豐盛。

    四葷一素,以往老柳家過年時的標準了。

    只是可惜。主有留客意,客卻無戀主心。

    公孫賀蘭今日來此的目的已達,又得了一套讓他熱血沸騰的功法,哪還有心情在此久呆,所以略陪著老柳和柳一條喝了兩杯酒水之後,這小子就借故告辭回家去了。端是浪費了那一桌地好菜。

    “一條,你說這個賀蘭小哥是不是就是縣里公孫府的小少爺?”把公孫賀蘭送走,老柳站在門口向柳一條問道。

    “呃,怎麼,爹以前見過他?”柳一條詫異地看了老柳一眼,按理說,老柳與公孫賀蘭那小子應該不會有交集才是。

    “見倒是沒見過,不過卻也听人提起過。”老柳轉身進院兒,把大門關上,對柳一條說道︰“都說公孫府的少爺是怎麼不講理,怎麼跋扈,但是今日這一見,感覺完全是兩個人嘛,有禮,謙遜。嗯,看來這謠言啊,還是真不可信,這麼好一個孩子,怎麼會有人說他是一個混世小魔王呢?真是的。”

    “呃,那個,”柳一條走了兩步,張了張嘴,卻怎麼也沒有說出話來,看來,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進了院兒,柳一條就直奔柳無痕,邊解著韁繩邊向老柳說道︰“爹,我去一趟小辛莊,估計要到晚上才能回來,若是有人再來尋我的話,您就讓他到明日再來。”

    “嗯,爹曉得,到了你岳父家,替爹代你岳父岳母問好。”老柳又去幫著把大門打開,開口向柳一條囑咐道。

    “知道了,爹,我先走了。”柳一條沖老柳說了一聲,便跨坐到柳無痕地背上,走了。

    從古田村,到小辛莊,也就一盞茶地功夫而已。

    到了張家的院兒門外,坐在柳無痕背上的柳一條,透過張家外圍的柵欄,第一次見著了他媳婦兒的真正面容。

    圓臉,薄唇,小鼻。官精致可愛,皮膚嬌嫩白晰,這便是張楚楚麼?

    柳一條呆呆地看著她,一襲白衣,滿頭烏發,身材嬌小,面容恬靜,雖說不上是傾國傾城,但是看上去,卻也是讓人從心底里覺得舒服,自然。

    這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女孩子,除了她的性格,還有她的這副面容。

    柳一條第一時間在心里面給張楚楚做出了評價,難怪柳賀氏還有柳小惠會那麼地喜歡她,她確實很招人歡喜。

    這時,張楚楚也見著了停在門外地柳一條,看到他看向自己地痴痴眼神,心中一甜,小臉一紅,忙害羞地用手捂著臉頰,轉身進了屋去。

    “哎~!”柳一條伸出手去,卻沒有叫出聲來。

    剛才他看自己未來地媳婦兒,不知算不算是偷窺。

    “一條賢婿來啦?!”不一會兒,張 亮便從屋里迎了出來,笑呵呵地上前來給柳一條開門兒。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柳一條拱手向張 亮行了一禮,腦子里卻還回想著剛才見到的那張俏麗面容,再過一個月,她便要成為他地妻子了嗎?

    張 亮見柳一條這副模樣,輕輕地笑了笑,知他剛才定是見到了楚楚的面容。對于自己女兒的樣貌,張 亮還是很有自信的。

    上前把柳一條手中的韁繩接過,順手拴在門後的木樁上,張 亮伸手拉著柳一條,熱情地將他給請到了屋里。

    “賢婿請坐。”張亮率先在正座上坐下,笑著揮手向柳一條說道。

    “謝岳父大人。”柳一條向張亮拱了下手,然後便提擺在張 亮的下首坐下。

    張 亮點了點頭,輕喝了一口茶水,看了柳一條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前夜醉酒,結果卻還要勞煩賢婿幫忙抬動,真是失禮了。”

    “岳父大人言重了,”柳一條頷首說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哪里用得著這般客氣,前夜之事也是小婿不對,讓岳父大人多喝了一些,還請岳父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嗯嗯,”張 亮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話他愛听。

    “岳父大人。”柳一條輕叫了一聲,拱手向張 亮說道︰“小婿听聞岳父大人曾做過建房的活計,在建房方面也認得很多熟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那都是幾年以前的事兒了,自從為父的左腿因為建房受了點傷後,就再沒有做過了。”張亮奇怪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問道︰“賢婿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莫不是賢婿也準備要建房?”

    “岳父大人慧眼,”柳一條給張 亮小戴了一頂高帽兒,輕聲說道︰“小婿有意在我那片荒地上建上一所大一些的莊園,日前已經選好的址基,只是小婿對建房一事一無所知,不知該如何去做,故此,便想來向岳父大人請教一二。”

    “建莊園?呵呵,這個賢婿你算是找對人了。”張 亮撫須輕笑,道︰“為父雖已是多年不做這個行當,但是這里的關系卻是一直沒斷,從用料,到建工,再到整體的布局,為父都可以幫你聯系一下。”

    “真的?!那就有勞岳父大人了。”柳一條起身給張 亮行了一禮。

    “呵呵,你這孩子,剛才還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你就開始跟為父客氣起來了。”張亮伸手示意柳一條坐下,說道︰“建莊園可不是一件小事,耗費錢財且先不說,光是這選址,建基就不是一件小事兒,也都有一些講究,賢婿所選的那片址基可曾請過先生瞧看過?地勢怎樣?風水如何?”

    “這個,小婿倒是不曾得知,那塊址基便是小婿一人所選,地勢高聳,艷陽普照,應該不會有錯吧?”柳一條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是不以為然,建個宅院而已,只要采光好,排水方便,不就行了,哪還用迷信地去請人看風水?

    對于風水之說,柳一條向來都是不信的。

    “誒,這怎麼行?!”張 亮顯然不是這麼認為,他坐直了身子對柳一條說道︰“建宅築院,風水是第一要務,賢婿怎可這麼輕率?這可是關系著家族興旺發達的大事,須要請得一位風水先生瞧上一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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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發表於 2011-9-11 10:03:58 |只看該作者
第172章 風水福地

   一命二運三風水,風水堪輿之術,在中國也算得上是一化精粹了。

    不但古人好此,就是現代也有很多人對它深信不移。

    選宅建基,尋求墓穴,藏風聚氣,分辨陰陽。尤其是一些財多勢大之人,對這些東西更是講究得很,動輒就會請風水先生堪測一番。

    唐代正是風水堪輿之學興盛發展的重要時期,連李世民這個當代的名君對它都是深信不移,更何況是他治下的百姓?

    所以當張 亮听說他的女婿要選基建宅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風水。

    風水影響氣運,一個好的風水格局,足以讓一個家族繁榮興旺數百年,張 亮以前當過建築工,建過的宅院不知凡幾,對這些東西自然是比較看重。

    故此,當日下午,他便拉著柳一條,去請了一個三鄉五里,最有名氣的風水先生,趙開亮。

    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白發白須,清瘦矍鑠,看上去還真有那麼一點世外高人的模樣。

    “風水之法,依山為優,得水為上,藏風次之。”趙開亮單手付背,輕捋著胡須,穩站在柳一條所選的宅基之上,悠聲地向柳一條與張亮忽悠道︰“柳小哥的這處宅基,一無山勢,二無水形,當不得是一塊佳地,所能得者,也只有‘藏風聚氣’四字而已。”

    “不過,你們看這里,”老頭兒抬手在四周指了指,言道︰“地勢高聳。一馬平川。可謂是四方八達,又哪里有風可藏,有氣可聚?這樣的地勢。主疏,主散,諸事不吉,就是開墾耕田也都很難會有好的收成,更何況是建宅安家?”

    趙開亮皺著眉,搖著頭。顯是對這片地基很不看好。

    “切!”柳一柳暗中撇撇嘴,對趙開亮地話不以為然,我地田地能不能有好的收成,豈是你這神棍一句話就能決定的?真是莫名其妙!

    對于種地,柳一條還是比較有自信地。

    待李德臣他們將水井掘成之後,他的田地就會不畏干旱,不怕洪澇,肥料又十分的充足。想不豐收,怕都會很難。

    “那依趙先生之見,此地不宜建宅?”張 亮輕聲向趙開亮問道。

    “那倒也不盡然,”趙開亮輕搖了搖頭。對張 亮說道︰“風水之法,講究的是因勢利導。避凶為吉,這塊土地表里雖不宜建宅安家,但是若有老夫給他謀上一個坐擁八方的聚氣格局,倒也是可以建上一座福宅。”

    騙子,而且用的還是傳統地騙術。

    柳一條輕瞄了趙開亮一眼,感覺這老頭兒跟那些江湖上算命的瞎子一個德行,先說你有大凶之兆,或是隱有血光之災,把你嚇個半死,之後再告知你破解之法,從而從中謀取錢財。一點新意都沒有。

    “這個就不勞趙先生費心了。”看著張 亮就要開口請求,柳一條率先上前一步,一口回絕,他輕笑著將二十文錢遞到趙開亮的手里,輕聲對他說道︰“今日請先生前來,也就是看看地勢而已,至于這建宅布局之事,還是日後再說,到時若是有需,柳某定會再請先生前來,有勞先生了。”

    “呵呵,那小老兒就不客氣了,日後若有所需,柳小哥可盡管來找老夫。”伸手把錢接過,趙開亮輕笑著點了點頭,不過心下卻不免有些失望,看柳一條的樣子,怕是還想再請別人來察看一下,一樁不小的買賣,怕是就這麼沒了。

    “那老夫就先告辭了。”趙開亮把銀錢揣放到懷里,拱手向柳一條與張亮告辭。既然已是無利可圖,他在這里呆著也是沒有必要了。

    “一條,你為何不請趙先生順便給你謀劃一下?”看著趙開亮遠去,張 亮開口向柳一條問道︰“這趙先生乃是附近幾個村落之中,最有名望的一位風水大師,很多縣里的大老爺也時常會請他前去堪測,經他之手建下的宅院更是已有不下百座,且每座都是大順之象,你怎可就此錯過?”

    “呵呵,岳父,”柳一條輕笑了笑,說道︰“這風水堪輿之術小婿或是不懂,但是這觀人,行事之道,小婿卻還是知曉一些地。”

    柳一條直起身向張 亮說道︰“剛才的那位趙先生,胸中或是真有實學,但是他的話,卻是不能盡信。尤其是像他這種以幫人堪輿風水為生的人,很多時候為了賺取更多地銀錢,都是不會對東家說上幾句實話的。”

    “所以,岳父若是想知道這塊宅基地真正風水如何,還須再多請上幾位大師再來看過方好。”貨比三家者取,不然少不了是會吃虧上當。

    看張 亮對風水這麼重視,大有風水不好不建宅的想法,想來老柳必是如此,若是不把風水搞好,這莊園怕是難建。

    柳一條低頭思量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三人成虎’這個成語來。

    嗯,這個三人言虎,或是可以用上一用。

    “嗯,賢婿這話有理,”張 亮點了點頭,向柳一條說道︰“除了這位趙先生外,為父倒還認識幾位其他的風水先生,要不,咱們再去請上一些?”

    “不不不,不用了,岳父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去打擾人家。”柳一條忙聲勸說道︰“待明日,小婿去縣里請回幾位先生來,再來堪探,岳父放心,既使這塊宅基不好,小婿也會請人布上一個好的格局,斷是不會胡來。”

    “至于布局之後,築基建房的事情,就要有勞岳父大人操心了。”柳一條沖張 亮了拱了拱手,向張 亮請教道︰“小婿想在一個月內就把新宅建好,不知來不來得及?”

    “一個月?”張 亮一楞,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柳一條與楚楚的婚期,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這個女婿倒真是有心了,難得。

    “賢婿盡管放心,”張 亮笑著對柳一條說道︰“這事你交給為父就好,多請一些人手回來,日夜趕工,一個月建上一所莊園,足夠了。”

    張 亮拍著胸脯向柳一條保證,以前他怎麼說也是一個建院構宅的好手,這些事情對他來說,自不是什麼難題。

    “那就有勞岳父大人了。”柳一條彎身對張 亮說道︰“至于銀錢的事情岳父不用擔心,但有所需,岳父只管開口便是。建房築地是長久之計,斷不能因為節省,而影響了整個房屋的質量。”

    “這是自然,”張 亮點著頭說道︰“為父心里自有計較,賢婿不用擔心。嗯,時辰不早了,咱們也先回去吧,晚一會兒為父就去找一下我以前的那幫子弟兄,待明日風水先生布好莊園的格局,立刻就可開工。”

    張吟亮倒也是一個急性子,跟柳一條的荒地回來後,也沒在柳家歇上一下,跟老柳打了聲招呼之後,便急急忙忙地跑去為柳一條聯系幫手去了。

    這樣的岳丈,真是沒得說。

    柳一條看著張 亮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心里邊升起了一絲絲莫名的感動。

    “這個親家,倒真是個熱心腸。”老柳轉身回屋,鄭重地對柳一條說道︰“日後親家也算是你爹,對他,還有你岳母,你也要多孝順一些。”

    “我知道的,爹。”柳一條把大門兒關上,也跟著老柳進了屋里。

    然後,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的,柳一條就爬了起來,陪著柳二條練了兩下手後,便不慌不忙地騎著柳無痕,出門去了。

    這次去了不久,及到半晌時分,他便領了三個比趙開亮還要仙風道骨的老頭兒回來。

    當著老柳,還有張 亮這兩個老爹的面兒,柳一條把他們給帶到了地里。

    堪探風水,言及利弊。

    之後,柳一條所選的地基自然也就成了一塊福地。柳一條自己繪制的莊園規劃,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風水格局。

    張 亮與柳老實的臉上也都樂開了花,整個莊園的建設,在當天下午就正式開土動工。

    挖地基,打深樁,備木料。

    建的是木房,鋪的是石板,因為有張吟亮一直都在一旁邊督促著,那些建房的人自然也不敢在他這個行家面前耍什麼滑頭。

    整個工程都進行得有條不紊,也算是步入了正規。

    事後,在老柳家的院兒門前,看了下四下並無外人,柳一條便輕輕地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從里面取了三十文錢,分別分于這三個他從縣里特地請來的風水先生。

    每人十文,比之昨天他給趙開亮的要少上一半。不過即使如此,那三個風水先生也都屁顛顛地紛紛彎身向柳一條道謝。

    其間,隱約還能听到他們說一定會保密什麼的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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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發表於 2011-9-11 10:04:38 |只看該作者
第173章 常樂公主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老柳家來了一個客人。

    是一個長著長長眉毛的青年道士,老柳初見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家的宅院出了什麼鬼魅,竟把山上的道士都給招了來。

    待听了這青年道士的言語之後,老柳這才恍然,原來又是來找他們家大小子的。

    老柳上前開門兒,把這青年道人引到了院兒里,心里卻在琢磨著,他們家大小子怎麼連道士都認識?這三原縣境內,好像是沒有道觀啊?莫不是是在長安城認識的?嗯嗯,有可能,大小子在長安呆了那麼久,長安城又是龍蛇混雜的,有幾個道士也不奇怪。

    “長眉道長?!”柳一條正在書房里規劃著他新莊園的景致布局,听到老柳的呼喚,便起身走了出來,沒想到竟是一個熟人兒。

    長眉道人既然到此,那孫思邈定然也是到了三原,柳一條往長眉道長的身後瞅了瞅,不禁有些失望,遂開口向長眉道人詢問道︰“怎麼,只有長眉道長一人?孫道長沒來嗎?”

    “柳先生,小道這里有禮了。”長眉道人沖著柳一條稽首了一下,開口回答道︰“家師現正在三原縣城的趙家,為趙駙馬爺的祖母瞧治病癥,無暇來此,故特讓小道攜貼前來拜會先生,欲請先生往縣城一敘,還望柳先生能夠屈尊隨小道去一趟趙府。”

    說著,長眉道長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貼,遞于柳一條。

    柳一條把信貼接過,信手展開。只見上面寫道︰“柳小哥。貧道這里稽首了。”

    “長安一別,已有數日,貧道生愛游蕩。原想別後你我再難有相見之期,不想今日貧道竟來到了柳小哥的所在之地,三原縣。雖是事出有因,但卻也寓示著貧道與柳小哥緣分非淺。本想親自去府上拜會,耐何身上俗事纏繞,無暇他顧。故只得譴派小徒長眉,到貴府探望,相邀,望柳小哥見貼後,能屈駕來此三原縣城,與貧道一會。”

    落款是孫思邈,時間是今日上午。

    把信貼合上,柳一條笑著對長眉道人說道︰“孫道長既有意相邀。柳某哪有不去之理?還請長眉道長先到內廳稍坐,待柳某去內間換一下衣物。”

    左右現在也沒什麼大事,再去拜會一下‘藥王’,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能有幸在‘藥王’孫思邈地當面聆听教誨。古往今來又能有幾人?這未免也不是一種福氣。而且關于氣功上地一些問題,柳一條還想著再向孫思邈請教一下。

    至于趙老太太的病癥。柳一條卻是沒有多想,一是有孫思邈在,根本就用不上他,二是即使他去了,也毫無所用,心髒病,他根本就沒本事醫治。

    “柳先生請自便,貧道在此院中等待便可。”長眉道人向柳一條稽首一禮,輕聲說道。

    “嗯,既如此,那柳某就失禮了,柳某去去就來,長眉道長稍待。”柳一條見長眉道人不願進屋,也不勉強,沖他拱了拱手,便又復轉身進了屋里。

    老柳則進屋為長眉道人搬了一張椅子來,在他看來,無論什麼原因,讓客人在門外枯等,總是一件很失禮的事兒。

    所幸地是,柳一條並不是一個女人,他換衣服的時間也只用了半盞茶的功夫,並沒有讓長眉道人久等。

    “長眉道長,咱們這便走吧。”柳一條穿著完畢,便信步走出,向長眉道人說道。

    “嗯,柳先生先請。”長眉起身向柳一條稽首一下,便跟著柳一條一起,一驢一馬,出門兒去了縣城。

    一路無話。

    約過了一刻之後,他們便及到了三原縣趙府的門前。

    可能是因為有了主子的囑咐,看門兒的下人也沒有多問,直接便將柳一條與長眉道人領進到趙府地客廳門前。

    “柳先生,長眉道長,兩位請在此稍待,容小人進去通稟一下。”下人彎身向柳一條二人行了一禮,然後便輕身進了客廳。

    柳一條點了點頭,從剛才與長眉道人的交淡中,他已得知,這次與孫思邈他們同來的竟還有一個常樂公主,李世民的妹子,又是大人物一個,斷是不能失了禮數。

    里面的人並沒有讓柳一條他們久等,這才過了兩息的時間,進去稟報的下人便出來請柳一條二人進去。

    整了下衣衫,柳一條在前,長眉道人在後,兩個人就這麼邁步進了客廳。

    客廳里,柳一條首先看到的便是坐在正座上

    一女,都是二十郎當歲的模樣,男的俊俏,女的秀美女子,白淨端莊,坐在那里不動,威儀自生。

    不用猜,這二位定就是那常樂公主與他地附馬趙瑰了。

    柳一條緊走兩步,及到常樂公主與趙瑰的近旁,拱手向他們施了一禮,道︰“小民柳一條,見過常樂公主殿下,見過附馬爺。”

    長眉道人也跟著柳一條,向常樂公主和趙瑰稽了一首,之後不待他們吩咐,便乖乖地回到了孫思邈地身旁,站在他的身後侍候著。

    “呵呵,柳先生有禮了,”常樂公主上下打量了柳一條一眼,笑著說道︰“在長安的時候就不斷听到柳先生的傳聞,只是一直都無緣一見,今日有幸一睹柳先生真顏,果然是年輕有為,氣度不凡,呵呵,柳先生快請坐吧。”

    這個常樂公主的聲音倒是清脆悅耳,听著也很是舒服,柳一條拱手向她行了一禮,之後便彎身抬步,到了孫思邈的身旁,在孫思邈的下首坐下。

    “孫道長,一別數日,別來無恙乎?”坐穩後,柳一條輕拱了下手,小聲地向孫思邈問候道。

    孫思邈稽首回道︰“托柳小哥的福,貧道近來一切都好,今日冒昧請柳小哥來此,還望柳小哥莫怪。”

    “呵呵,孫道長這是哪里話來,能在孫道長的跟前請教,是小子的福份,小子求之不得。”柳一條輕笑著向孫思邈說道。

    “柳先生,”趙瑰臉上帶著微笑,第一次開口向柳一條說道︰“上午時听家父言及,前日先生曾為家祖母開過一個輔方,旨在減緩家祖母的病痛,效用雖還不知如何,但僅憑著柳神醫的名號,想來此方也必是不凡。瑰在這里先謝過先生了。”

    “附馬爺客氣了。”柳一條輕低了下頭,恭聲說道︰“無能醫治老夫人的病癥,條已是感愧萬分,哪還敢再承駙馬這般夸贊。”

    “柳先生言重了。”趙瑰見柳一條如此說,輕聲笑了一下,便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而是看似隨意地向柳一條說起了另一件事︰“听聞柳先生不僅醫術高超,且這家傳武藝也是不俗,就連令弟一個書生的身手也是不凡,這幾日瑰之二弟可是沒吃在令弟的手下吃敗,就在剛才,還在瑰的面前報怨呢。”

    想想趙瑛受傷的部位,趙瑰就感覺得有一點心寒,也難怪他娘會那麼擔心,非要纏著自己給趙瑛找回一個公道。

    “呃?”這是不是在向他警告?柳一條抬眼看了趙瑰一眼,笑著說道︰“小孩子之間的平常打鬧而已,又不是有著什麼解不開的仇恨,不會有事的,駙馬爺不用放在心上。”

    柳二條手下有分寸,只是教訓一下那個趙瑛而已,哪里會真的就下了死手?

    “嗯,柳先生說得是。”有了柳一條的這個保證,趙瑰放心地點了點頭,趙瑛的德行他這個當大哥的自然是清楚的很,若不是他主動找人麻煩,哪有人敢來欺負他?或許有人能經常這樣地教訓他一下,也是不錯的。

    “其實今日請柳先生來此,”常樂公主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說道︰“除了是孫道長想與柳先生敘舊之外,我與附馬,也是想與先生一見,好盛宴宴請先生一番。”

    常樂公主看著柳一條說道︰“前些時日,先生在長安城內,不僅醫好了我那皇嫂的氣疾,而且還根除了我那承乾佷兒的足之癥,對我們皇家可謂是有著天大的恩德,以前無緣相見倒也就算了,但是此番回三原,若是不與先生當面道謝,我這心里,總是有些過意不去。”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在這面兒上,常樂公主倒是說得情真意切。

    柳一條聞言後,忙起身拱手向她言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小民愧不敢當。”

    在李世民的妹子面前,柳一條怎麼也不敢放肆。

    “呵呵,柳先生過謙了。”常樂公主揮手示意柳一條坐下,輕聲言道︰“不管是救皇嫂,還是醫太子,這兩件事里的任何一件事,柳先生都當得起我與駙馬如此相待,更何況柳先生還一下做了兩件?”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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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發表於 2011-9-11 10:05:13 |只看該作者
第174章 梅花庵主

    杜賢正坐在正廳,抬眼看著甦晨帶來的信箋。

    杜子貴與甦晨坐在下首的兩邊,甦安則立站在甦晨的背後。

    “甦晨賢佷,呵呵,”杜賢輕輕地把信箋放下,笑呵呵地打量著甦晨,向他說道︰“既是甦老爺子有托,那賢佷日後就盡管在為叔這府上住下,嗯,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莫要跟為叔客氣,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多謝杜叔父,”甦晨拱手向杜賢施了一禮,恭聲說道︰“那日後小佷就在府上叨擾了。”

    “嗯,”杜賢輕點了點頭,抬手向杜子貴吩咐道︰“子貴,你去給甦晨賢佷還有這位甦管家安排一處客房,然後在陪著甦晨賢倒在這里縣城里面四處轉轉,甦晨賢佷初來三原,人地兩生,切莫要悶壞了才是,嗯,你們這就去吧。”

    “是,爹。”杜子貴站起身,頷首應了一聲。然後便轉身看著這個比他還要俊俏的公子哥,彬彬有禮地伸手向他說道︰“甦兄,請。”

    “有勞杜叔,有勞子貴賢弟了。”甦晨沖杜賢還有杜子貴拱手道謝,然後便跟在杜子貴的身後,出了大廳。

    “子貴賢弟,”甦晨向前緊趕了兩步,與杜子貴走了個比肩,輕拱手向杜子貴問道︰“子貴賢弟久在三原,可曾听聞過柳一條這個人的名號?”

    剛到地界兒,甦晨便忍不住打听起了柳一條的情況。

    “柳一條?”杜子貴的腳步頓了頓,他扭頭看著甦晨,輕聲問道︰“怎麼。甦兄也認識這梅花庵主?”

    “梅花庵主?”那是什麼?甦晨疑惑地看了杜子貴一眼。這便是柳一條地名號嗎?好奇怪。

    “呵呵,看來甦兄定是還未曾听聞過柳兄地那首《梅花庵》,不過正好。小弟這里正有一份《梅花庵》的手拓本,請甦兄過目。”說著,杜子貴從懷里掏出一張薄紙,遞于甦晨。

    至上次柳一條在他們家後院的梅花林內,寫下了這篇《梅花庵》後,梅花庵主地名頭。就被三原的那幫文人士子給柳一條套到了頭上。這首《梅花庵》也更是有很多人爭相傳吟,抄誦。

    而擁有柳一條真跡手寫的杜家,自然也沒少了被人討要拓本,故此,杜子貴的身上,也時常會帶上一些。

    “甦晨兄請,日後這里便是甦晨兄的住處了。”不及甦晨細看,他們便及到了杜府後院的一間廂房。杜子貴再一次伸手向甦晨示意︰“甦晨兄一路風塵,想必也是累了,小弟就不再多做打擾,待明日。小弟再帶甦兄一覽這三原地景色。”

    “稍後小弟會派一小廝前來侍候,甦晨兄若是有什麼需要。可盡管向他吩咐,也可直接來找小弟。好了,不打擾甦晨兄休息了,小弟先告退了。”杜子貴沖甦晨拱了下手,便輕身退出。

    “有勞賢弟了,賢弟慢走。”甦晨拱手將杜子貴送出門外,轉身進了屋里。

    甦安向門外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回身將房門關上,走到甦晨的跟前,躬身向她說道︰“小姐,你要是累了,就且先躺下休息吧,這里有安叔幫你看著,沒事的。”

    “安叔,”甦晨嗔怪地白了甦安一眼,嬌聲說道︰“你怎麼又忘了,在這里我是甦晨少爺,你要叫我少爺才是!”

    “哦?哦,呵呵,”甦安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著說道︰“這人老了,記性就不好,這少爺小姐,小姐少爺的,都叫了十幾年了,一下子哪改得了口啊?”

    “哼!我不管,若是安叔給我叫穿了幫,我可不依你。”甦晨威脅似地舉起他的一雙小手,向著甦安說道︰“嗯嗯,那樣的話,我就拔光安叔下巴上的所有胡子,讓安叔變成一個禿下巴,哼哼!”

    呃?這丫頭,都長這麼大了,怎麼還是這麼頑皮,甦安慈愛地看了甦晨一眼,很配合地後退了兩步,捂起自己地寶貝胡須,向甦晨說道︰“小,少爺,你這樣不是想要了安叔的老命嗎?行了,行了,不就一個稱呼嗎,安叔一定給記牢了,決記不會壞了小少爺的大事。”

    “呵呵,好了,安叔,曦兒不逗你了。”甦晨站起身,接過甦安手里提著的包裹,向甦安說道︰“趕了一上午地路程,安叔也去休息一下吧,這里是杜府,安叔不用這麼小心。”

    “嗯,”甦安點了下頭,笑著對甦晨說道︰“少爺說得

    叔就住在少爺的隔壁,少爺這里若是有什麼需要,喚就能趕到,嗯,安叔這便下去了,少爺好好休息吧。”

    躬身向甦晨行了一禮,甦安便彎著身,退出了房門。

    到了隔壁自己地房間,甦安稍整理了下,便搬了張椅子守坐到門口,杜府雖然安全,但是小姐畢竟是一個女子,他哪能真的放心得下。

    “梅花塢里梅花庵,梅花庵里梅花仙”甦晨輕坐在椅上,展開剛才杜子貴遞于他的那張薄紙,一首全由宋體臨摹的《梅花庵》,毅然躍入他的眼簾。

    “梅花庵主?倒也很是貼切。”甦晨托著下巴,看著桌上的詩句,不由得又想起月前柳一條在公孫將軍府信手寫下的《山波羊》。

    兩首詩詞,風格各異,但卻同樣地都透徹著同一種氣息,淡泊名利,隱歸田園。

    按理說,能寫出這樣詩句的人,必是已看破名利,平淡歸心的大智隱士,可是,為什麼柳一條之前卻還要去行那商賈之事?

    而且听爺爺講,在皇上說要征用了他的‘柳氏犁坊’時,柳一條竟還大著膽子,死皮賴臉地在皇上的跟前討要了諸多的好處。

    這樣的人,嗯,很古怪。

    甦晨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他此番來三原的目的,只為柳氏書法,別的東西,都與他無關。

    是夜,柳一條騎著柳無痕從趙府回家。

    跟宮里的那些人呆在一起,真是讓人不自在。

    說話,舉止,都得留心,那常樂公主與趙駙馬,又是一個勁地纏著他問這問那的,好像是在查戶口一樣,讓柳一條想與孫思邈湊在一起說會兒話,都沒得機會。

    早知如此,誰會到趙府來遭這份閑罪?

    一個下午就這麼著被浪費了,柳一條輕撫著柳無痕的毛發,不過那個常樂公主長得倒是真漂亮,聲音也好听,真不愧是李淵的女兒,听說李淵年輕的時候,就生得一副好皮囊,迷倒了不少的無知少女,很顯然地,李世民與這個常樂公主,也繼承了他的優秀基因。

    只是那個常樂公主為什麼老是會在他的面前提及那個什麼豫章公主呢?而且言語之間還似有所指,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老柳他們都已睡下,倒是柳二條這小子還在書房讀書。

    柳一條把柳無痕在牛篷拴好,便信步進了柳二條的書房。

    “大哥,你回來啦。”見柳一條進來,柳二條忙輕把手中的書籍放下,上前將柳一條扶住。

    在趙府喝了那麼些酒水,雖然沒有被醉倒,但腳下卻也是輕飄飄一片。

    “嗯,好,好,書生挑燈夜讀書,我們家老二終于懂事兒了,也知道努力用功了。”柳一條右臂搭在柳二條的肩上,揮舞著左手,大聲向柳二條夸贊。

    “大哥,你先喝點水。”柳二條沒理會柳一條的醉話,先將他扶到身後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又出門兒給柳一條倒了一碗茶水回來。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見柳一條醉酒,照顧起來倒是輕車熟路。

    “嗯,”柳一條張開嘴,對著茶碗猛灌了一氣。然後抬頭看了柳二條一眼,向他問道︰“二條,這幾日,那個趙瑛,有沒有又來找你麻煩?嗯,跟大哥說說。”

    “有,不過都被我給打了回去。”柳二條輕笑著在柳一條的旁邊坐下,想起趙瑛被他胖揍時的情形,他這心里面就忍不住一陣的興奮。

    “嗯,好!就是要這樣!”柳一條想起下午時,趙瑰向他問話時的情景,便扭頭對柳二條說道︰“以後他若是再敢找來,你就給我接著揍,不過仙人摘桃和雙龍戲珠這兩招就莫要再常用了,免得真打出個好歹來。嗯,改明兒大哥再教你兩招,以後你就只管往他的屁股上,後背上,還有大腿上什麼的,反正是哪個地兒的肉多,你就往哪個地兒揍,莫要客氣,嗯,莫要客氣,狠狠地揍!”

    “真的?是什麼,呃?”柳二條的話剛問了一半,就給生生地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柳一條,睡了——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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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習書欲拜師

    翌日,清晨。

    剛吃過早飯,甦晨便領著甦安,與杜子貴一起,一路打听著,來到了古田村的老柳家。

    站在老柳家的門前,看著老柳家院中的現況,三個人不禁都皺起了眉頭。太小,太簡,太破,而且整個院落之中還彌散著一股淡淡的牛糞味兒。

    看著院中牛篷內二十幾頭擠來擠去的耕牛,甦晨與杜之貴一陣無語。

    一代書法宗師,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怎麼會是住在這樣一個地方?

    杜之貴不屑地撇了撇嘴,再有名氣又怎麼樣,沒有錢,還不是窮光蛋一個,以前說柳一條是一個農夫,還真是沒錯。

    而甦晨則是在想,這便是柳先生貪財行商的真正原因嗎?若是這樣,那倒也是可以理解。

    “三位都請坐吧,柳某這里沒有那麼多大宅門兒的規矩,大家隨意一些就好。”柳一條一屁股坐在正對大廳門口的正堂首座,輕笑著向甦晨杜之貴三人說道。

    “柳先生請了。”甦晨與杜之貴齊齊向柳一條拱手,然後便提擺在側旁坐下。甦安則還是一如既往地站立在甦晨的身後。

    柳一條抬頭看了一眼甦晨身後的這個看上去很是精神的老頭兒,有心想請他也坐下,可一想到這個時代的規矩,便又給忍了下來。他抬頭看了一下甦晨,向他問道︰“甦兄,些許日子不見,你怎麼有暇跑到三原這種小地方來了?甦大司農卿他老人家來到了嗎?”

    “勞柳先生掛念了,此番只有小弟一人前來。”甦晨放下了剛端起的茶碗。向柳一條說道︰“且小弟此番前來。只為一事想向柳先生當面請教,還望柳先生能夠教我。”

    不是又來求醫的吧?

    柳一條挑了挑眉頭,向甦晨說道︰“哦?不知是所為何事?還請甦兄細講言明。”

    “晨想拜先生為師。跟先生習那柳氏書法,望先生能夠將晨收下。”說著,甦晨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給柳一條行了一禮,並抬頭看著柳一條,雙目中渴望非常。

    杜之貴詫異地看了甦晨一眼。他從長安巴巴地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拜一個農夫為師?杜之貴很不理解,甚至是有些嗤之以鼻。

    柳一條確實是很有名望,也確有實才,但是他地身份卻還是一個農夫,又是一個商賈,這樣地人,怎麼還會有人願拜他為師?

    “拜師?呵呵。甦兄說笑了。”柳一條搖了搖頭,輕笑著一口回絕道︰“且不說柳某沒有收徒的意思,就是有,柳某也不敢收甦司農的寶貝孫子為徒。要知道,柳某這頭上。可是還有一個商賈地帽子,若是因此連累了甦兄的仕途,甦老爺子還不來跟柳某拼命啊。”

    說完,柳一條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看著甦晨有些失望的小臉,接著說道︰“不過,甦兄要是願意的話,空閑的時候,柳某倒是不介意與甦兄一起切磋研究一下那柳氏書法。”

    俗話都說奇貨可居,但是如果他教會甦晨,或是別的一些人這柳氏書法,會地人多了,寫的人多了,這件事情會不會也就會漸漸地歸于平淡,他也就可以省卻了不少的麻煩。

    一股沖天的喜意在甦晨的胸中升起,柳一條這樣說,豈不是等于願意教他柳氏書法了?

    “如此,晨自是求之不得!”這麼好的機會,傻子才會願意錯過,甦晨忙彎身應了下來。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有空暇時,甦兄只管來找柳某便是,柳某定是知無不言。”柳一條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向甦晨與杜之貴告罪了一聲,竟直走出了客廳。

    在大門外,他看到李德臣正在那里向內觀瞧。

    “李老丈,你怎地此時到此?”柳一條走到門前,開口向李德臣問道,此時這老頭兒不是應還在田中掘井麼?怎麼有閑心跑到這里了?莫不是地里出了什麼事兒了?

    “東家,是這樣,”李德臣彎身回稟道︰“您要求挖制的那些排水管道,已經大致有了一個雛形,故此小老兒便想請東家過去看看,若是沒有問題,我們就要開始鋪設木石,以固其形態了。”

    “嗯,”柳一條輕點了下頭,算算開挖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天,這個速度挖好,倒也算是正常。他看著李德臣,沖他擺了擺手說道︰“柳某過會兒就去,李老丈先回去吧。”

    “是,東家,那小老兒就先告退了。”李德臣沖柳一條禮了一禮,便又轉身去了西處。

    柳一條看了下

    坐在客廳里地兩個公子哥兒,站在院中微思量了一下又回到了屋里,拱著手,笑著對甦晨和杜之貴說道︰“俗事纏身,柳某怕是不能在此奉陪二位了。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與柳某一起去柳某的田地一觀?”

    雖然這樣有些無禮,但是柳一條卻也是不想為了陪這些公子哥,而耽誤了自己的種田大計。

    “當然!如果柳先生不介意的話。”出乎柳一條與杜之貴地意外,甦晨竟一口答應,以前他跟爺爺一起出去的時候,可也是沒少往田地里跑,所以對于這些,甦晨倒是並不怎麼在意。

    甦晨雖不在意,但是杜之貴卻是有些不愉,長了這麼大,他哪里見過如此這般地待客之道?把客人帶到地里去,也虧得他想得出來。看著柳一條那張帶著淡淡笑意的笑臉,杜之貴有一種被人輕視的感覺。

    不過他今天的目的是來陪甦晨這位貴客,既然甦晨都同意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郁郁地沖著柳一條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下來。

    “還不錯嘛!”柳一條看著一臉坦然的甦晨,嘴角輕輕地勾起。這個公子哥,很好。

    從一開始的將軍府,一直到現在,他給柳一的感覺都很好。不驕不燥,也有胸襟和度量,且又沒有一般那些貴公子的紈褲之氣,那甦老頭兒,倒是挺會教養孫子的。

    “事不宜遲,那咱們這便去吧。”柳一條沖他們微點了下頭,便率先出了客廳。親自駕著杜之貴他們來時趕的馬車,一起去了村西的田地。

    跟著李德臣的腳後跟兒,柳一條把馬車趕到了地頭兒。

    “東家,您來啦。”李德臣見此,忙上前幫著牽住馬匹,扶著柳一條還有甦晨他們下得車來。

    一行人在地頭兒站定,看著在田地里不停忙碌的那一百多佃農。

    “東家,”李德臣將馬車固好,然後便湊到柳一條的跟前,輕聲說道︰“各組各田的管道都已挖制完畢,請東家過目,要是東家覺得可以的話,那小老兒就帶人開始定形了。”

    “嗯,”柳一條邊向田地深走,邊輕點著頭,這些佃農還是挺聰明的嘛,挖出的管道雖然形態各異,但是無疑的,那都是最合理的排水灌水路線。

    “李老丈,”柳一條招手向李德臣吩咐道︰“就照此修建既可,這便開始吧。”

    “是,東家,小老兒這便吩咐下去。”李德臣應了一聲,便彎身離去。

    這時,柳一條也走到了一口半成的水井邊,查看起這些佃農們的挖井進度來。

    “咦?!”甦晨看到井坑里佃農手中的農具,輕聲地驚疑了一下,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而且還挖得如此的迅速?

    甦晨忍不住地看了柳一條一眼,不由想起了前陣子他的‘柳氏耕犁’,難不成,這又是一種新型的農具?

    “柳先生,”看了半天,甦晨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向柳一條詢問,道︰“不知下邊的那個掘井之物,是何物?可否讓晨一試?”

    “哦?”柳一條詫異地看了甦晨一下,這個甦晨果是與眾不同,很少有貴公子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不愧是大司農卿的子孫,柳一條不覺地又想起了那個害他耕犁失手的甦老兒。

    “當然,”柳一條一口答應,這個鐵杴不比曲轅犁,造價高,不易推廣,且又結構簡單,容易仿造,柳一條也沒有要靠它發財致富的打算,所以也就沒有保不保密這一說。

    伸手把鐵杴從佃農手中借來,遞于甦晨說道︰“此物名曰鐵杴,是的一種,適于刨,扒,挖掘之用,甦晨兄請。”

    “鐵杴?”甦晨雙手接過,上下翻看了一下,真是物如其名,整個面竟全都是由生鐵打制而成。

    見此,甦晨心下不免有些失望,這樣的東西好則好矣,但必都是極為貴重,既是做出,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得起。

    甦晨照著剛才佃農的樣子,雙手扶桿,左腳蹬杴,稍一用力,那面竟就這麼輕松地整個都插入了地面兒。

    這,甦晨不敢置信地看著被他刨出的那個小坑,心中想到,這,還算是嗎?——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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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安撫收心

    甦晨听說柳一條用這種貴重的鐵杴挖井,是為了溉田都傻掉了。

    挖井溉田?開什麼玩笑,這麼荒誕的事情虧他也想得出來,井水溉田,怎麼溉?難不成一桶一桶地來提?甦晨一百個不相信。

    不過,當他看到柳一條極度認真的表情,還有那些佃農們埋頭苦干的樣子,再想想柳一條以前做過的事兒,甦晨不禁收起了上面的想法。柳一條是一個善于創造奇跡的人,這,或許就是另外一個奇跡。

    如果井水真能用來灌溉田地,那,甦晨有些不敢想像。

    除非井水干涸,否則,這天下還會再有旱災麼?

    光是在腦子里面想想,甦晨就是一陣的激動,天下無旱災,如果爺爺知道了,指不定會樂成什麼樣子?

    我一定要在這里看著,盯著,守著,看看這柳一條到底有什麼秘方,竟能從井水里汲水溉田?嗯嗯,等爺爺從蜀中回來,給他老人家一個大大的驚喜。

    甦晨看著已經挖了有一人多深的井坑,心中定下了一個計較,以後,每天至少都要來柳家一趟,既學書法,又探軍情,嗯嗯,就這麼著了。

    “李老丈,”柳一條可沒管這位公子哥兒心里在想些什麼,他自顧自地將李德臣叫來,從懷里把前天公孫賀蘭交給他的佃農薄遞于李德臣,並向他吩咐道︰“這里有三百佃農,有他們的名字和詳細住址,其中大部分人都住在一起。勞煩李老丈辛苦一趟。去將他們都給聚集到,嗯,就到這塊田地里來。”

    “是。東家。”李德臣上前把單薄接過,東家要招新人,李德臣並不覺得奇怪,畢竟東家現在又多了三百頃地,光靠著他們現有的這一百多人,就是累死。也是耕不完地。

    柳一條點點頭,看著李德臣轉身離去。

    李德臣這老頭兒做起事來干淨利落,是一把好幫手,嗯,以後再適當地給他加點工資吧,免得以後被人給挖了角去。

    “賢婿,”這時,在柳一條地背後。張吟亮的聲音傳來。

    “哦,岳父大人。”柳一條轉過身,看著張吟亮正笑著向他走來,忙上前去給他行禮。

    “正好為父正要前去尋你。你在這里那是再好不過。”張亮看了看柳一條旁邊的甦晨與杜子貴二人,覺著面生。也就沒有理會,竟自向柳一條說道︰“按照賢婿地要求,前後院兒的範圍已經劃好,馬上就可以建基。不過在此之前,還要請賢婿前去察看一下,看看有沒有差錯,不然一但開始建基,想要再改可就難了。”

    “岳父大人是這里面的行家里手,這種事情岳父您看著行那就成了,”柳一條不大不小地給張 亮戴了一頂高帽兒,輕聲說道︰“以後這種事情您老自己看著辦就好了,反正小婿也不懂,去看了也是白看。”

    柳一條知道自己是什麼材料,在建房這方面,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布個大局,像這樣建宅築基專業性很強的活,他不懂,尤其是建這種木制的唐宅,他更是整不明白。與其這樣瞎指揮,倒不如把大權交給這個身為行家地岳父,有岳父大人在,想來他也吃不了虧去。

    “哦?呵呵,”張吟亮咧嘴樂了起來,這個女婿的話,中听。

    他看著柳一條說道︰“賢婿想把建宅的事兒全交給為父,為父自是不會拒絕,不過這宅子畢竟是給賢婿建的,以後要入住的也是賢婿一家,無論如何賢婿也應該去看一看。若是有什麼看著不順眼,或是別扭的地方,也可以提前修改一下。”

    “呃,岳父說得是,那咱們這便前去吧。”柳一條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一旁的甦晨與杜子貴二人說道︰“甦晨兄,杜公子,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再陪柳某去一趟柳某的新宅?”

    “不用了,不用了,”怕甦晨再一口答應,杜之貴急忙搶先開口回絕,道︰“多謝一條兄地盛情相邀,不過這時辰已是不早,家父還在家中等待,小弟與甦晨兄要先回去了,就不再打擾一條兄了。”

    甦晨也是點了點頭,看柳一條今天忙碌的樣子,想著讓他教自己書法,怕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明天再來看看了。

    “既如此,那柳某就不強留了,”柳一條客氣地沖他們拱了拱手,笑著將他們送出了自己的地界兒。

    “賢婿,這兩位小公子是什麼人?看他們的穿著氣度,似都不是常人啊。”待馬車遠去,張吟亮開口向柳一。

    “就是兩個極度無聊,且又無所是事地貴家公子哥兒而已,岳父不必放在心上。”柳一條輕輕地撇了撇嘴,對于像甦晨,杜之貴這種不用干活,就可以整天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柳一條心里邊有一絲絲地不屑,不過,更多的,卻還是一種濃濃的酸味。

    那是一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的感覺。

    不過所幸的是,再過上一年半載的,他也差不多能達到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標準,倒也不用太過于羨慕他們。

    “岳父大人,咱們這便去吧。”柳一條跟張吟亮招呼一聲,便起身向新宅的地基處走去。

    且在地基處隨便一呆,這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下午,吃過飯後,李德臣便又來到了老柳家的門前,那三百佃農,到了。

    三百個人,雖不多,但是站到一起,卻也是黑壓壓的一片。現在,這些人,全都睜著一雙眼,怯怯地看著柳一條,這個看上去並不是很大的小東家。

    柳一條背付著雙手,在這一群人的面前淡淡地笑著。

    就像是他第一次見到李德臣他們一樣,這些人也全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看向他這個東家時,眼楮里邊全都是懼意。

    在他們的注視下,柳一條隨意地盤腿坐在地上的荒草里,隨和地笑著揮手向他們說道︰“大家也都就地坐下吧,在我的面前,你們不用太過拘謹。”

    看他們一個個地想坐又不敢坐的樣子,柳一條又輕笑了笑,抬頭看了李德臣一眼,說道︰“李老丈,你來坐到我的旁邊,給他們做一個表率。我可是不想就這麼著仰著頭與你們說話。”

    “是,東家。”李德臣聞言,輕應了一聲,然後走到柳一條的近旁,也學著柳一條的樣子盤腿坐下。

    其他人見此,也都開始有樣學樣,一一地盤著腿,坐到了地上。

    “你們有的是從公孫家過來的,有的是從楊家過來的,也有的是一些剛入籍的散戶,”柳一條見所有的人都緩緩地坐了下來,就接著開口說道︰“但是不管如何,不管你們是從哪里來,現在,你們都是我柳一條的人了,我這里有三百頃田地等著你們去耕種,管理,收成。換句話說,就是我需要你們。”

    “從你們的衣著上,我就可以看出你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柳一條打眼在這群人的身上掃視了一眼,說道︰“食不裹腹,衣不遮體,直到現在,你們都還餓著肚子的吧?”

    好像是在響應柳一條的問話,話音一落,柳一條就听到了一陣陣肚子的轟鳴聲。

    听到這些聲音,柳一條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些許的酸楚,他抬眼看了這三百人一眼,用一種很溫和,又很自信地聲音向他們說道︰“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不必再過那樣的日子了,因為你們現在是我柳一條的人。你們看到我身邊的這位李老丈了嗎?”

    柳一條伸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李德臣的身上,開口說道︰“兩個月以前,李老丈穿得也跟你們一樣,露著肚皮,露著肩膀,大冬天的,凍得整個身體都腫了起來,每頓飯吃的也全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一鍋粥里只有不到幾粒米。但是現在,正如你們所見,他穿上了麻布衣衫,套上了黑布長靴,至于吃的,看他的氣色你們也應能猜得出來,他不餓。”

    柳一條微睜著眼,面帶著微笑︰“知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李老丈的生活就會起這麼大的變化?”

    “因為,他是我的人。”不待下面的人回答,柳一條隨即就自己給出了答案,他對這些人說道︰“跟著我柳一條,雖不能給你們一個榮華富貴,但是,我卻可以給你們一個溫飽。”

    “穿暖衣,吃干飯,好一點的,甚至還能喝上肉湯。”

    “轟隆隆!”又是一陣肚皮的轟鳴聲,三百人,六百雙眼楮里邊,都散發出了一種淡綠色的光茫。

    柳一條站起身,拍了下粘在屁股上的草屑,很溫和地笑著對他們說道︰“而要達到這些,你們所要做的,僅僅是用心地為我耕種這三百頃田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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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新型的水車

    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能有衣穿,有干飯吃,三百戶頭一下就被柳一條給調了起來。平日里他們拼死累活,不眠不休的,圖的是什麼,還不就是一個溫飽?

    現在有人說能滿足他們這些,怎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柳一條飽含著笑意,滿意地點了點頭,佃農們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這些佃農定是受不了這‘溫飽’兩字的誘惑。

    “每個月十文錢,秋收後還會有糧食供給分配,耕六休一,農忙時獎金另算,”柳一條來回走了兩步,最後看了李德臣一眼,說道︰“具體的一些安排和規矩,一會兒李老丈會詳細地為你們講解,我在這里就不再一一詳述,有什麼問題,你們就問李老丈吧,我還有事,就不在這兒久呆了。”

    說完,柳一條沖李德臣點頭示意了一下,便抬步離開了。

    把這三百佃農的心收過來,按撫一下他們因換了新東家而顯得有些慌亂不定的心境,是柳一條今日召見這些佃農的主要目的。

    他可不想他的員工帶著慌亂和懼怕的心情,也為他工作。

    現在看著這些佃農們的神情,渴望,期待,希翼,再不見了剛來時的慌亂之態。柳一條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于剩下的一些具體的小細節,交給李德臣這個盡心盡力的小頭目就行了。

    “老鄉們,”柳一條前腳剛走,李德臣遂即就站起身來。麻利地從懷里掏出三貫銀錢。隨手扔放到地上,鏗鏘有聲,玲作響。

    李德臣含笑掃了這三百新到的佃農一眼。向他們說道︰“這些銀錢,是東家預發給大家的第一個月工資,每人十文,先幫著解決一下大家家里地困境。”

    看著六百只眼楮都被他給成功地吸引了過來,李德臣輕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不過在此之前。小老兒還是要先給大家講解一下在東家這里做事地規矩,希望大家能夠認真听在耳里,記在心中,不然以後被東家給趕出家門兒,可是怨不得旁人。首先”

    然後,李德臣就開始闢歷叭啦地說了起來。

    而那三百佃農,有那三貫大錢在地上頂著,也都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都乖乖地坐在那里,很認真地听著李德臣的話語,生怕會錯過了一個字去。

    見此,柳一條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才真正地抬步離去。

    之後,那三百佃農。就開始拉起老柳家的那二十幾頭耕牛,或是人力,或是牛力地,一點點地開墾起那三百頃荒地來。

    因為有錢,又有飯,所以他們干起活來也是格外地賣力,僅用了一個月地時間,他們就成功地開懇出了一百三十頃荒地。為此,柳一條還特地又額外每人給他們加了一文錢的獎金,把這些人樂得嘴都沒合攏,再干起活來,也是更加地賣力。

    “柳先生,”大清早的,甦晨就又一次地跑到了老柳家,拱手給柳一條見了一禮,這已經是這一個月來,他跑的第三十一趟了。

    自第一次來過之後,甦晨便不再讓杜之貴相陪,每次與甦安一同來到老柳家,都會巴巴地在這里呆上一個整天,這一來二去的,也就跟柳家的人打成了一片,不但搏得了老柳與柳賀氏地歡心,更是與柳小惠這丫頭熟悉得不得了。

    每次甦晨來,柳小惠都會纏著他玩兒上一會兒,親密程度都快超過了柳一條這個親大哥,讓柳一條很是吃味。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更可氣的一點,就是,柳賀氏竟會讓甦晨進得蠶房?這小子好像比柳賀氏還會養蠶,說起養蠶的技術,頭頭是道,一套一套的,每次都把柳賀氏說得一楞一楞的直點頭稱是,直把這個甦晨當成了大師來看待。

    “哦,甦晨兄,”柳一條起身拱手相迎,笑著說道︰“甦晨兄來的正好,諾,這是柳某昨夜為甦兄寫下的一個新貼,甦晨兄再照此練習一段時日,你這柳氏書法便無須再向任何人學習了。”

    伸手把紙貼遞過,柳一條笑看著甦晨。

    其實對于這個公子哥兒,柳一條還是很佩服的,人長得俊俏不說,這腦袋瓜也是聰明得緊,在書法上地造詣,更是他拍馬所不能及。人家一個月簡單的練習,寫出的宋體字,竟比他這個練了三五年的還要字正體圓,還要像宋體字。

    而且,不止是宋體字,甦晨對于楷體,隸書,行草,也是無一不精,寫出來地字,時常會讓柳一條覺得臉紅,羞死個人了。

    “多謝柳先生,”甦晨伸雙手將紙貼接心地揣放到懷里,然後恭恭敬敬地給柳一條行了一禮“經這一個月的修習,晨在這柳氏書法上自是獲益良多,這多虧了柳先生地無私教導,請先生受晨一拜。”

    “呵呵,甦晨兄客氣了。”柳一條伸手扶住甦晨的雙肩,輕笑著說道︰“大家相互切磋交流而已,不必如此。”

    說完,柳一條又親熱地拉著甦晨的小手,向門外走去,邊走邊向他說道︰“前些時,甦晨兄不是一直都在詢問柳某究竟要如何用井溉田嗎,今日柳某就帶你去一個地方,讓你開開眼界。”

    —

    柳一條光顧著自己說話,走路,卻沒注意到,被他牽著手的甦晨,此時已是紅霞滿面,而跟在他們後面的甦安,也是對他怒目圓睜,恨不得上來毆打柳一條一頓。

    “咦?”到了馬車前,柳一條這才看到滿面通紅的甦晨,好似很不正常,不禁習慣性地伸手在他的額頭輕摸了一下,遂關心地向甦晨說道︰“甦晨兄,你的額頭好燙,是不是著了風寒?”

    被柳一條摸了額頭,甦晨的小臉兒更紅了,他掙開被柳一條拉著的小手,低著頭,小著聲向柳一條說道︰“勞,勞柳先生掛懷,晨無礙的,只是被涼風吹了下,休息一下便好。”

    “少爺,請上車吧。”甦安上前一把卡在柳一條與甦晨的中間,把柳一條擠到一旁,輕扶著甦晨登上馬車,隨後他自己也跟著上去,讓柳一條覺著很是莫名其妙,這個一直都和和氣氣的甦老頭,怎麼忽然之間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搖了搖頭,柳一條也不再多想,抬腿坐在馬車的外座,揮鞭駕著馬車向下耳村趕去。

    過了這麼一個月,那件東西,袁方也該做得差不多了吧?

    “柳先生,”在車廂里,過了好半天,甦晨這才緩過勁來,小聲地向著車外的柳一條問道︰“剛才先生說要帶晨去看一下用于井灌之物,不知是屬何物?”

    “這個嘛,”柳一條揚了下手中的馬鞭,笑著說道︰“到地方甦晨兄見過便知,現下柳某與你也說講不清楚。甦晨兄再稍待片刻就好。”

    一盞茶的時間,袁府便到了。

    柳一條把馬車停下,起身跳到地上,把甦晨與甦安二人也給請下。見著甦晨的面色已經恢復正常,他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柳一條沖他們點了下頭,便起步上前叫門兒,不大會兒,袁裴便從里屋走了出來。

    看到外面站著的是柳一條,袁裴急忙加緊了兩步,來為柳一條他們開門兒。

    “柳先生請了。”袁裴把大門兒打開,熱情地拱手與柳一條見禮,然後接過韁繩,把馬車牽到了院兒內。

    “怎麼,袁老伯此刻不在家中嗎?”柳一條看了看天色,日上三桿,已是半晌,袁方若是在家中,應是早就迎了出來。

    “柳先生明鑒,”袁裴伸手請柳一條三人向後院走去,開口向柳一條說道︰“家父現下是縣中‘柳氏犁坊’的坊主,每日都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今天一早,天剛蒙亮,他便動身去了縣城了。”

    “不過,家父你走時,已經向裴交待過,柳先生所需的東西,早已準備齊全。”進了後院,袁裴指著擺放在後院兒一角的四十幾個木質構件,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請看,東西全都在這里了。”

    木質的轉輪,齒輪,滑輪,柳一條走上前,一件件地觀看,這個袁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不錯。

    “柳先生,”甦晨看著這些似是而非東西,湊到柳一條的跟前,小聲地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水車嗎?”

    “哦,你也可以這麼叫。”柳一條輕笑著點了點頭,蹲下身去,扶著一個水車觀看,並試著攪動其中的一個齒輪,整個水車一下就動了起來。

    “可是,這怎麼跟晨平時見到的不大一樣?”甦晨也跟著柳一條蹲下身,看著正在轉動的水車,疑惑地問道︰“體積太小,而且這結構,也是大不相同,難道這也是先生新制的水車嗎?”

    甦晨看向柳一條的目光里,閃現出一絲異彩,若是這水車也是柳一條所新制,那再加上之前的柳氏耕犁,新式鐵杴,這位柳先生,還真是一個天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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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發表於 2011-9-11 10:08:42 |只看該作者
第178章 井灌(1)

    “也可以這麼說,”柳一條站起身,看了甦晨一眼,自他說道︰“這就是柳某用來進行井灌的畜力水車,似磨盤一般,以人和牲畜為力,可持續不斷地汲水溉田。有了它,柳某的那三十幾頃春粟,就無憂矣。”

    柳一條也算是長出了口氣。

    從過完年,一直到現在,這天上已是整整有四個多月沒有一滴雨水落下,現在田地里的土層都翹起了一塊塊地硬皮,長了有半尺高的粟苗,也都開始耷拉著腦袋,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正如李德臣與老柳所言,今年是個大旱之年。而且這種大旱的天氣,怕是還會再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

    “袁叔,”柳一條轉身向袁裴說道︰“勞煩您將這些水車給小子送到古田村西的那片荒地處,及到地頭兒之後,自會有人前來接應袁叔,嗯,一會兒我也會在那里。”

    “柳先生放心。”袁裴點頭應道︰“最多一個時辰,這些水車便會全部出現在柳先生的地頭兒,決記不會耽誤了柳先生的灌田大計。”

    說話的時候,袁裴看向柳一條的眼神里全是崇拜,身為一個木匠,再加上他爹對他的詳細講解和教導,他更是能夠理解這種水車的結構和作用。

    就像是前段時間忽然出現的柳氏耕犁一樣,都是源于現在的工具,而又高于現在的工具,往往都是只做了一些細小的改動,但卻能讓整個工具都產生了翻天的變化。

    這不是奇跡,但這卻是大巧。能設計出這樣地水車。柳一條確實值得袁裴這麼欽佩,嘆服。就是袁方那老頭兒,每次提起柳一條。不也是一陣不停地贊嘆?

    “那就有勞袁叔了,小子在地里恭候袁叔的大駕,告辭了。”柳一條沖袁裴拱了下手,然後便起身辭行。

    甦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古怪水車,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這種改進過地水車雖然體型甚小,但架子卻是十分的縴長。絕不是他們趕來的那輛馬車所能裝得下的,這讓甦晨不得不放棄了先用馬車運回去一個試用的想法。只得領著甦安,跟著柳一條,出了袁府的大門兒。

    “柳先生,”上了馬車,甦晨特地坐在了前面,掀著馬車地門簾兒,向柳一條問道︰“你的那個水車。雖然形態很是怪異,看上去似乎也很好用,但是,它真的能將深井中的井水汲出地面麼?那些井。可都有五丈,甚至是六丈的深度啊?”

    也不外乎甦晨不敢相信。平常的水車能汲水至水面一丈,就已經是極限,柳一條說他的水車竟能從深井中將水汲出,確實是很難讓人相信。

    柳一條揮舞著馬鞭,將馬車驅動,笑著向後扭頭,對甦晨說道︰“當然是沒有問題,甦晨兄若是不信,待水車架上之後便自可見出分曉,咱們這便去田地里等著,想來第一台水車,一刻之後便能到達。”

    事實勝于雄辯,柳一條不想在這件事上為他們多費唇舌。

    而且,對于這種井灌專用水車,柳一條可是信心滿滿。這可是當年他們專業的天才學生胡來先,根據古時地畜力龍骨水車,結合現代的蝸葉滑輪旋轉技術,特別創造出來的新型木質水車,可汲深水到二十五米以上,用來做井灌之用,是再適合不過。

    雖然這種水車在二十一世紀那個有著汽車,水泵之類現代化工具的時代里,屬于雞肋之物,但是在唐朝,它卻是可以救命地寶物。

    自從想到這個水車之後,柳一條就曾不止一次地暗自慶幸,慶幸自己當初在學校時,竟不務正業地,莫明其妙地,對這種極度無用的水車產生了濃厚地興趣,並認真地記下了這種水車的構造模型。簡直是走了狗屢運。

    甦晨沒有再說話,把車門簾兒放下後,他便輕挪到甦安的對面,抬眼看著甦安的白胡子,小聲向他問道︰“安叔,你說他的那個水車是不是真的能將井水汲出?要是真行的話,那我大唐以後,只要井水沒有干涸,豈不是就不會再有旱災發生?”

    從小跟著甦炳仁全國各地的四處亂跑,考察各地的風土民情,對于旱災甦晨曦也曾親身經歷過兩次。

    一次是在蜀地,一次是豫中,無一例外地,每次都是寸草不生,饑荒連連,尤其是那次的豫中大旱,整整持續了兩年,莊稼絕收,路有死骨,所過之處,無一不是淒涼滿地。

    所以,對于旱災的可怕之處,他自是比別人都認識得更清楚。

    “小姐,”看著甦晨曦的表情,甦安自是知道他們家小姐此刻想的是什麼,他輕聲向甦晨曦說道︰“柳先生乃

    大才,斷是不會信口雌黃,胡言亂語。他既然肯花鐵,深掘水井,自是心中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小姐不必擔心。”

    “待今日試過,明日小姐便可修書一封,遞往蜀中,把這里的事情告知老太爺。”甦安接著說道︰“想來日後,這水井,這水車,還有那鐵,都會被老爺給推廣到大唐的各地。而這旱災,日後就再不足為慮了。”

    “嗯,”甦晨重重地點了點頭,之後便不再言語。而是透過馬車的門簾兒,輕輕地看著柳一條不甚寬大的後背。

    “吁!”柳一條一勒韁繩,馬車整個就停了下來。

    “好了,甦晨兄還有甦安老伯都下來吧,咱們到地兒了。”柳一條跳下馬車,開口向車內的兩人說道。

    “有勞柳先生了。”甦安率先跳下馬車,間接地擠開想要上來扶駕的柳一條,伸手將甦晨給扶了下來。

    見此,柳一條將半伸出的右手放下,也沒有將這件事兒放在心上,他點頭向甦晨和甦安示意一下,便帶頭起步,走向距他們最近的一口水井。

    水井是以青石為沿,沿高約一米,井口寬大,直徑足有一米五、六,正好可以卡住剛才他們在袁家見到的那種水車。

    柳一條一屁股坐在井沿之上,偏著頭朝井中看了一下,在井下的十幾米處,有一圈水影,反射著淡淡地光芒。

    “東家,”李德臣見著柳一條趕來,便巴巴地從遠處走了過來,及到近前,彎身給柳一條行了一禮,說道︰“照著您的吩咐,這四十口井已經全部挖掘完畢,不知您所說的那個水車,什麼時候能到?眼看著這莊稼就要干死,鄉親們這心里邊都急得跟火燎了一樣。”

    “呵呵,”柳一條淡淡地笑了笑,對李德臣說道︰“水車一會兒就到,你去跟鄉親們說一聲,讓他們不用著急,等水車一到,這地里,就再也缺不了水了。”

    看到佃農們也這麼心疼自己的莊稼,柳一條的心情大好,要是他們一直都有這種視田如已的心態,何愁這地里的莊稼不豐收?

    “嗯,還有,”頓了一下,柳一條又向李德臣說道︰“順便地,勞煩李老丈再去南邊兒把所有的耕牛都牽到這兒來,再告訴那三百個佃農一聲,從今天開始,剩下的那些荒地就先停下吧,這大旱的天,就是開懇出來,也是會再荒了去。讓他們也開始在已懇好的田地上掘井,那些鐵全都給他們送過去。”

    一百五十頃地,最少也得再掘出一百五十口深井才會勉強夠用。看來,在未來的一到兩個月內,這三百人也只得在地中掘井了。

    “是,東家,小老兒這便去了。”李德臣沖柳一條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

    “柳先生,”甦晨也學著柳一條的樣子,貼著他在井沿上坐下,開口向柳一條問道︰“如果這次真的能行的話,不知柳先生可願將這制造水車的秘方告知于朝庭,讓這水車可造福于更多的大唐百姓,讓他們也能免遭這干旱之苦?”

    “呵呵,這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甦晨兄真是跟柳某想到一塊去了。”柳一條親熱地摟著甦晨的肩膀,邊拍邊笑著說道︰“在這水車造出的第二天,柳某就已著袁老伯將水車的詳盡圖紙無償獻于了三原縣的李縣丞,不過李縣丞對這井灌之事,好似並不是很相信,怕枉報上去會得一個期君之罪,所以便想等著柳某這水井掘成之後,看看溉田的實際效果再說。”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柳一條就再沒有了這種開作坊的心思,因為他知道,像這種類似于‘柳氏犁坊’的作坊就是開得起來,最後還是免不了會再得一個被朝庭征用的結果。與其如此,他倒還不如事先就做一個順水人情,送給那縣丞李知德。

    “柳先生高風亮潔,心系百姓,晨衷心佩服,請先生受晨一拜。”甦晨小紅著臉,掙開了柳一條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站起身,正正經經地沖柳一條行了一禮。

    “柳先生,水車到了!”還不待柳一條有什麼回應,袁裴也趕著一輛小驢車,托運著一台水車及到了地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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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井灌(2)

    長安城,李世民的書房之內。

    李世民與袁天罡兩人對面而坐。

    “啟稟皇上,”袁天罡彎身低首向李世民說道︰“至六月中旬之前,這長安之內,怕是都不會有半滴雨水下落。且不僅是長安,還有齊魯,豫中,翼州,以及蜀地,也皆是如此,今年當屬大旱。”

    袁天罡小心翼翼地向李世民述說著他這幾天觀測天象所推算出的結論,天災,大旱,這是每個人都不願見到的結果。

    “六月中旬?那豈不是還有兩個半月?!”李世民不禁深皺起了眉頭,站起身來回輕度了兩步。

    早在在半月之前,就已經陸續有官員上報各地的旱情,河水將近枯竭,溝渠更是已干涸見底,大量的良田無水灌溉,大片的莊稼開始慢慢地枯旱干黃。

    兩個半月?到時所有的莊稼還不都變成了一堆的枯草?

    但是,面對著這天災,李世民雖貴為天子,卻也是毫無辦法可言。

    “那,袁愛卿可有良方以教朕?”李世民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袁天罡。

    袁天罡身為火山令,精的就是那堪風水,觀天象的玄易之學,在這方面,李世民自是首先想到了向他請教。

    “回皇上,微臣無能,並無強改天意之能,為今之計,只有請皇上親自祭拜上蒼,以求上天垂憐了。”袁天罡也站起身,躬首向李世民說道。

    “祭天?”李世民叨念了一句,輕點了點頭,為今之計。人力已不可為。也只有如此向上天祈禱了。雖然,他李世民並不相信什麼天意,但是至少的。也可借此安撫一下民心。

    “李然!”李世民直起身,開口將內侍總管喚進房內,輕聲向他吩咐道︰“你去一趟禮部,宣朕的口諭,著他們去準備一下祭天事宜,後天。朕就開壇,大祭蒼天。”

    “是,皇上。”李然躬首應是,然後便彎身輕退了出去。

    “袁愛卿也先且退下吧。”李世民揮手向袁天罡吩咐道︰“還有,今日咱們君臣之言,切莫告知于第三人,朕不想讓太多地人知曉這件事情。”

    “是,皇上。微臣知曉,臣告退。”袁天罡向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禮,便起身退了出去。

    “嗯,行了。出來吧,”李世民抬步轉回到書案前。輕身坐下,扭頭向側旁地屏風後說道︰“你溜進來時,父皇就已經看到你了,別再躲了。”

    “呃,嘿嘿,兒臣拜見父皇。”豫章公主輕輕地從屏風後走出,彎身沖李世民福了一福,然後快步地繞到李世民的背後,伸出兩只小手,在李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捶了起來。

    這是她做錯事後,討好李世民地不二法寶。

    “呵呵,你這丫頭,”李世民扭頭看了豫章一眼,笑責道︰“都這麼大的姑娘了,怎地還是沒有一點規矩?看來,父皇真是該找個人來管教你一下了。”

    “父皇,”豫章公主嬌聲說道︰“兒臣才不要有人來管教,有父皇和母後來管教兒臣,就已經足夠了。”

    “你呀!”李世民欠了下肩,把豫章公主叫到近前,輕揉了下自己的眉頭,輕聲說道︰“剛才父皇與袁火山令的話你也听到了,現下我大唐朝有近一半的土地,都在處在干旱缺水之中,且未來的兩個多月也都沒有一點要下雨地跡象,這十幾年來都未所見的大災,正在一步步地向我大唐的百姓逼近。唉,要是不盡快想想辦法,幾個月後,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啊。”

    “父皇,”感受到李世民的煩心,豫章公主將手輕放到李世民的肩上,輕輕給他揉著,道︰“父皇也不必太過憂心,俗語說車到山前必有路,難不保那個袁火山令是算錯了呢,說不定明天就能下得一聲滂沱大雨,上天一定會庇佑咱們大唐的。”

    “上天庇佑?希望如此吧。”李世民拍了拍豫章公主的手,向她說道︰“好了,茹兒,父皇想靜一靜,你且先去你母後那里吧。”

    “嗯,”豫章公主放下手,彎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禮,道︰“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袁裴跳下驢車,在幾個佃農的幫助下,把水車固定在了剛才柳一條與甦晨所坐地那口水井之上。之後他便又

    車,回去拉運第二台水車去了。

    等著柳一條與李德臣一起,把一切都裝備齊當,水車終于可以正式運轉了。

    看了一眼圍在水井周圍的上百個佃農,柳一條笑著把李德臣剛牽來的一頭耕牛套上,讓李德臣牽著耕牛,圍著水井轉了起來。

    “一條賢佷,為叔來看你了。”這時,在人群的外圍,一個熟悉地聲音傳來。

    不用看,柳一條也知道,這是三原的縣丞,李知德來了。

    今天李知德特地穿了一身青色地官服,領著幾個衙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嚇得在他附近的好些個佃農都像是見到了鬼一樣,紛紛向一邊退去。一時間,整個水井旁,竟再沒了幾個人去。

    柳一條輕笑了笑,不以為意,在這鄉下,民畏官,民懼官,這很正常,尤其是這些還是曾犯過事兒的佃農們。

    “李縣丞請了。”見李知德穿了身官服,柳一條也見機地沒有再與他以叔至相稱,上前正正經經地彎身給李知德行了一禮。

    “賢佷不必多禮,”李知德隨意地向柳一條揮了揮手,兩只眼楮卻飄向了水井上的那台古怪的水車,他緩緩地走到近旁,指著水車向柳一條問道︰“這便是前日袁方所說的那個可以和筒車相庇美的水車?就它,也能像筒車汲取河水那樣地把井水汲出?”

    李知德的心里面不免有些失望,這麼小的東西,怎麼能與筒車相比?袁方的話,怕是夸大了。

    “李縣丞明鑒,袁老伯所講,就是此車。”柳一條點頭應道︰“不過它到底能不能與筒車相比,待出水之後,李縣丞自會有個分曉。”

    說完,柳一條向李知德告罪一聲,抬手示意因李知德的到來而停下腳步的李德臣,繼續開始轉動車水。

    耕牛拉動水車,吱吱吱一陣木質的響動。

    李知德向後退到耕牛轉動的小圈兒外,向著柳一條說道︰“賢佷說得有理。”

    “若是賢佷這水車真的好用,那賢佷這次可是又做了一件大功德之事。到時為叔一定會將這件事情稟告于皇上,想來皇上是必會有重賞。”說起話來,李知德竟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激動,他輕湊到柳一條的身邊,輕聲對柳一條說道︰“賢佷可能還不知曉,今年除了咱們這里,魯,豫,翼,蜀四地也都是四個月滴雨未下,有的地方甚至連河水都已斷流,皇上為此甚為憂心。”

    “若是此時,為叔代賢佷將這種水車獻之于皇上,”李知德看了柳一條一眼,笑著說道︰“不但賢佷會有重賞,就是為叔,也必會跟著沾光,這升遷的日子,怕是也會更快了,到時為叔定是不會忘了賢佷你的好處。”

    這,想必就是李知德會這麼熱心的原因了吧?

    柳一條看著李知德很是得意的笑臉,輕微地搖了搖頭,為了做官而做官,而且還不知道加以掩飾,他終是比王志洪差了一疇,柳一條對李知德以後的仕途並不怎麼看好。

    “出水了!東家,真的出水了!”一直觀看著水車出水口的李德臣忽然大叫起來,在水車的底端,一股略顯渾濁的井水,冒出了地面,順站他們先前修建的排水管道,緩緩地向外流去。

    出水了?!

    先前因為懼怕李知德官威的佃農,聞言後一下就擁了上來,興奮地看著那越來越洶涌的井水,沽沽地向外淌著,真的是出水了。

    柳一條陪著李知德,還有甦晨,甦安上前,看著那一股股渾濁的井水,心下有此感嘆,這,比起那些最低級的水泵來,還是差得遠啊。

    “真的出來了!安叔你看,真的出來了!”甦晨興奮地抱著甦安的胳膊,激動地向他說道。

    “是啊,少爺,真的出水了。”甦安輕拍了拍甦晨的肩膀,向甦晨說道︰“老太爺若是知道了,也定會像少爺這般高興,柳先生又給咱大唐的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嗯嗯。”甦晨點著頭,看著正在與李知德說話的柳一條,眼楮里面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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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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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長安來賀

    水流不急,但卻也不緩,碗口大的水頭,源源不斷地往外冒著還略顯渾濁的井水。

    在上百佃農一同歡呼雀躍,舉手相慶的時候,李知德則匆匆地領著他的一班衙役與柳一條辭行,幾乎是小跑著腳步,到了他的馬前,翻身跨馬,直奔了縣城而去。

    發達了!

    李知德興奮地揮馬狂奔,他要去縣衙取回圖紙,他要親自去一趟長安城,他要親手把這水車獻之于當今的聖上。

    騎在馬背上,李知德甚至已經能夠想象得到,當李世民見到這個水車後,向他夸獎和贊嘆時的樣子,他升官的日子,不遠了。

    柳一條輕笑地看著這歡呼雀躍的一百多佃農,伸手將李德臣叫來,現在井已挖好,水已灌出,也該是給他們兌現獎勵的時候了。

    “東家,您叫小老兒?”李德臣把耕牛的韁繩遞于站在他旁邊的兒子李彪手里,起步湊到了柳一條的跟前。

    “嗯,”柳一條點了點頭,把李德臣帶到了甦晨的馬車前,開口向李德臣吩咐道︰“勞煩李老丈去將馬車後座上安放之物取將下來。”

    “是,東家。”李德臣應了一聲,向柳一條施了一禮,然後便繞到了馬車的後面,打開了馬車後面底座處的暗格。

    再然後,他便看到了一堆的銀錢。

    明晃晃的錢幣,一串一串的,看著是那麼地迷人,耀眼。讓李德臣不禁有一瞬間的失神。

    “東家。這是?”李德臣暗吞了口吐沫,扭頭向柳一條問道。

    “這是挖井和修制排水管道地獎錢。”柳一條淡淡地說道︰“一口井五百文,第一名八百。四十口井,共是二十貫零三百文錢。一條管道五十,一百五十八道,共是七貫零九百文。總年算下來一共是二十八貫零兩百文。”

    柳一條上前走了兩步,笑著看著李德臣說道︰“這個格子里一共有二十八貫零三百文,多出地那一百文是柳某別獎勵給李老丈的。這一個月來,讓李老丈東奔西跑的,辛苦了。”

    “東家言重了,”李德臣聞言急忙彎身向柳一條施禮,道︰“為東家做事,是我們這些佃戶該做地本份,小老兒也是心甘情願,可是斷斷當不得東家這般言語。”

    見李德臣這個樣子。柳一條輕笑著搖了搖頭,一句很平常的客氣之言,怎的會招來這老頭兒這般大的反應?他笑著向李德臣說道︰“好了,好了。李老丈的心意柳某明白,只要李老丈誠心跟著柳某。柳某定是不會負了李老丈。嗯,現在還是勞李老丈先把這些銀錢給各位鄉親分發下去吧,隔了這麼久,有些人嘴上雖然不說,便這心里怕是都等得急了。”

    “是,東家。”李德臣再一次向柳一條行了一禮,之後便一把將所有的銀錢都抱到懷里,心里邊撲通撲通直跳,自從成了佃農之後,他何曾再見過這麼多銀錢?

    二十八貫?這怕是他此生抱過地最多的一次了。

    李德臣把銀錢輕放到地上,沖著人群亢奮地大聲扯了一嗓子,立即就把所有佃農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

    “發錢啦!”就三個字,簡單,明朗,有效。

    不管李德臣如何去分配銀錢,柳一條竟自走到甦晨的旁邊,看著這個小公子哥兒,不知何時從李彪的手里接過了韁繩,此刻正牽著耕牛,圍著水井傻呵呵地直轉。而他的大管家甦安,則也在一旁寵溺地看著他。

    整個還是一個貪玩的小孩子嘛,柳一條搖頭輕笑。

    “柳先生!柳先生!”大老遠的,柳一條就听到似有人在叫他,他轉過身,向來時地路上瞧去,看到遠處,有一人正沖他揮手致意。

    李紀和?太子身邊的侍衛統領,這小子怎麼有功夫跑到這里來了?不會是李承乾那小子的腿腳又出了什麼問題了吧?

    柳一條上下整理了下衣服,起身迎了上去。

    “小人見過先生!”及到跟前,李紀和拱手向柳一條行了一禮,看他的神情,甚是激動。

    “呵呵,紀和有禮了。”柳一條上前親熱地拉著李紀和地雙手,笑著說道︰“自上次長安一別,已有月余,現下再與紀和相會,真是幸甚啊。不知紀和此番來三原,是所謂何事?”

    說著,柳一條找了一片空地,隨意地盤腿在地上坐下。

    “太子殿下知先生的婚期臨近,特著小人前來代他道賀,並送上賀禮若干。”李紀和也貼著柳一條,坐到地

    手向柳一條說道︰“恭賀柳先生新婚之喜。”

    呃,這麼給面子?柳一條點了點頭,李承乾那小子真夠意思,也不枉當初出手救了他一命。

    “勞太子殿下掛念了,不知太子殿下地腳疾,現在可已痊愈?”柳一條看著李紀和,開口向他詢問。

    “托柳先生的福,”李紀和欽佩地看著柳一條說道︰“早在七天前,太子殿下就已經能夠正常行走了,要不是近期皇上忽然交給了太子殿下很多事務,此次太子殿下必會親自前來給先生道賀。”

    哦?柳一條的眉頭挑了挑,看不出,這李承乾竟還挺受李世民器重的嘛。腿腳剛好,就給他安排了一堆的事務,難不成,這李承乾以後也有當皇帝的命?嗯,說不準。

    不過,如果他當了皇帝,那李治以後怎麼辦?

    柳一條輕輕地笑了笑,覺著這樣,倒也挺有意思。

    “柳先生,”甦晨那邊玩夠了歇兒,便領著甦安走了過來,看到柳一條正在與一個陌生人說話,便向柳一條問道︰“這位是?”

    “哦,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柳一條站起身,先後指著甦晨與李紀和,向他們彼此介紹道︰“這位是甦大司農卿的孫子,甦晨甦公子。這位呢,是東宮的侍衛統領,李紀和李大人。”

    “甦公子!”“李大人!”兩人同時拱手行禮,算是打了個招呼。

    柳一條拍了下屁股上的土塵,看了看天色,已時近午時,便起身向李紀和與甦晨他們說道︰“現在時辰已是不早,這地里也沒了什麼要事兒,咱們這便回家敘話吧。難得紀和今日前來,一會咱們定得好好喝上兩杯才是。”

    然後柳一條起身向李德臣交待了兩句,便趕著馬車,一路回家去了。

    到了家,老柳與柳賀氏早已為他們備好了滿滿一桌的酒菜。他們知道李紀和是從長安特來為他們家大小子賀喜新婚的,雖然是早了點,但是于情于理,他們也不能怠慢了人家,尤其是李紀和還帶來了那麼多的賀禮。

    四葷兩素,上好的梨花兒清酒,這次老柳倒是挺大方。

    柳一條看了看桌上的酒菜,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請李紀和與甦晨入坐。

    “柳先生在家嗎?”三個人剛圍著酒桌坐好,大門外就又有人來尋,不過听這人的嗓音,卻是那般的尖銳奇特,柳一條與李紀和對視了一眼,這不是立政殿小德子的聲音麼?他怎麼也跑到這兒了?

    柳一條忙向甦晨與李紀和告罪一聲,起身迎了出去。

    小德子今天穿的是便服,身後跟著的也是兩輛普通的馬車,想來也是不想招人耳目,他見柳一條從里屋出來,忙在門外給柳一條彎身施禮︰“小的見過柳先生。”

    “德內侍有禮了。”柳一條拱手還禮,抬頭向小德子問道︰“德內侍今次來尋柳某,可是皇後娘娘她老人家有了什麼旨意?”

    “呵呵,柳先生明鑒,”小德子躬身說道︰“皇後娘娘知七日後是先生的大喜之日,因當日不便前來道賀,這不,她老人家便著小的提前來給先生道喜了。”小德子拱著手說道︰“恭喜先生,賀喜先生。”

    合著他的目的跟李紀和一樣,都是替自己家的主子來道喜來了。

    柳一條心中恍然,拱著手向小德子說道︰“皇後娘娘客氣了,德內侍也客氣了。德內侍快快請進,咱們屋里敘話。”

    “不了,不了,”小德子連連擺手,說道︰“多謝柳先生盛意,不過小的卻是不能在此久呆,皇後娘娘還等著小的回去復命呢。”

    說著,小德子向趕車的兩個車把式示意了一下,車把式便開始從馬車里往下搬運一些布匹,錦盒之類的禮品。

    “這些都是皇後娘娘親賜下的新婚賀禮,有布綢,有首飾,很多部分都是參照著公主出嫁時的嫁妝給安排的。”小德子從懷里掏出一張大紅的禮薄,遞于柳一條,道︰“這是禮品的清單,請柳先生過目。”

    柳一條雙手接過禮薄,只見這大紅的禮薄上,寫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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