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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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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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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19:47:39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魏王李泰
   
    魏王府。

    李泰正在挑燈夜讀,讀的是《論語》,看的是孝悌。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聖人之道,聖人之道,唉!」李泰長嘆了口氣,把《論語》輕放到桌案上,聖人之道雖好,但卻不適用於帝王之家。起身來回走了兩步,最後站定在窗前,揮手向在一旁邊侍候的下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殿下!」沖李泰行了一禮,下人們便紛紛退下。

    「爺,姚洪求見!」窗外,一個低沉的聲音恭聲請求。

    「嗯,進來吧。」李泰點頭應了一聲,又回到書案前坐下。看著從窗而入的黑衣人,面色不愉地責問道︰「為何要深夜來到本王的府邸,本王不是說過,如非必要,不要在府內現身麼?」

    姚洪單膝跪地,也不多做解釋,而是直接向李泰拱手稟告道︰「爺,何清死了。」

    「什麼?!」李泰猛然從椅子上坐起,有些不敢置信地向姚洪問道︰「你說什麼?何清,他死了?」

    這怎麼可能,密府第一高手,就是在成百上千軍人的包圍下也能從容退走的何清,竟然死了?

    「是的,爺。」姚洪又做了更詳盡的說明︰「今日上午,三原縣,何清死於目標之手,現在屍體在三原縣的公孫府坻。」

    「公孫府?!」李泰又猛地坐了下去。大聲向姚洪斥問道︰「公孫武達?!為什麼屍體會被送到公孫府!這跟公孫府又有什麼關係?!」

    「回爺的話,何清在執行任務時把與柳一條在一起的公孫賀蘭也一同擊殺,公孫賀蘭重傷。公孫武達已知曉此事。正在派人秘密徹查。」不管李泰的反應如何,姚洪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不過爺請放心,從何清的身上,他們斷是查不到爺的頭上。不過暗殺柳一條這件事怕是要放一放了。」

    「嗯,」李泰點了點頭,道︰「有公孫武達插手,確是不便再動。不過,想那柳一條,不過一農夫和閑散郎中耳,醫術上或是真有些本事,但是既始如此,他又怎麼可能擊殺得了密府第一高手?還有,他是怎麼與公孫家攀上關係的?公孫文達那個老匹夫,怎會瞧得上他?」

    姚洪低聲回答道︰「回爺的話,洪已查明,柳一條之先祖,原是前隋郢國公楊素之親將。武藝傳自祖上,自是非同一般,但是說他定能勝過何清,洪不敢苟同,這裡面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緣由。再有,柳一條與楊素之孫楊伯方關係也極為密切。楊伯方雖無心入仕,但他乃是楊素之孫,所以前朝遺留下來的很多權貴,老臣對他都頗為照顧。在官場裡他也有一定的影響力。不可小窺。」

    「至於他與公孫家的關係,楊伯方雖在其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不過重要的還柳一條本人。爺可能不知,柳一條此人,雖是一農夫,但卻也精通詩文。且在詩文上的成就一點也不弱於當朝的進士。這點正合了公孫文達這個武人卻好文的脾氣,對柳一條歡喜異常。並著其子公孫賀蘭與柳一條結為異性兄弟。公孫賀蘭對他也頗為敬重。」

    「哦?三原縣竟還有這樣的人?」李泰聽完姚洪的稟報,站起身,走出了書案,自言自語道︰「能文能武能醫,文能博公孫文達之歡心,武能擊何清與身外,且醫術又能救太子於命懸,這樣的人,為何之前全然沒有聽聞過?」

    姚洪回答道︰「回爺的話,柳一條此人性內斂,十七歲之前,一直是平庸無為,與一般農夫子弟無二。直至月餘前遭王帥毒打之後才開始顯露頭角。先是以自衛為名,一拳將王帥打殘。再是用計將王帥一家治得家破人亡。其中王帥之父王魁,更是得了一個行斬的下場。最後要不是王魁的娘舅劉鵬在太子面前進言,王魁怕是早已身首異處。」

    「哦?」李泰眼前一亮,道︰「這麼說,柳一條是與劉鵬有隙了?」

    李泰沉吟了一會,道︰「想那劉鵬,乃是太子身邊的老人兒,對太子一向忠心不二。現在雖已失去太子的寵信,但是本王幾次出言佯召,都被這老匹夫絕然拒絕。哼,你去安排一下,盡量把這件事的幕後人往劉鵬的身上推,把公孫武達的怒火全都轉移到劉鵬的身上。這次就是殺不了柳一條,也要把劉鵬這個老匹夫整倒!」

    「爺英明,洪這就去辦。」姚洪起身沖李泰拱了拱手,再次破窗而去。

    「柳一條,神醫,哼哼,本王就容你再多活些時日!」李泰又回到書案前,看著論語孝悌那一章節,自語道︰「母后,不是兒臣心狠,而是你老人家太過偏心,同樣都是你的骨肉,你卻對太子照顧有加,對兒臣卻是不冷不熱,如果有你在,父皇必不會對太子起廢立之念,兒臣也就不會有機會。所以,母后,請容兒臣不孝了。誰讓咱們母子都是宮廷之人。」

    三原縣,公孫府。

    公孫文達正在與柳一條對飲。

    公孫文達面帶著笑意,給柳一條滿滿地斟上一杯,親自端與柳一條,道︰「來,一條賢佷,老頭子敬你一杯,謝賢佷出手救命之德!」

    「公孫伯父客氣了,」柳一條趕緊雙手接過,道︰「一條既與賀蘭賢弟結為兄弟,自然是有難同當,而且當時的情況,小佷也是自救而已。當得不公孫伯父如此。」

    「呵呵,既是如此,也是賢佷出手擊殺了那個刺客,讓那臭小子才有機會活命。僅此,賢佷便當得老夫一敬。」公孫文達向柳一條示意舉杯,兩人對飲而下。

    酒杯放下,公孫文達再次提壺斟倒,道︰「再有,如果當時不是有一條賢佷及時為那臭小子護理傷患,那小子日後怕是就難以再習武修身了,而他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完了。值此,老夫再敬賢佷一杯。」

    現在想想,公孫文達還心有餘悸,公孫賀蘭被送回來的時候,胸前一片血紅,內腑部分移位,腿骨更嚴重錯裂,要不是有柳一條在傷後對他的腿骨做了一些斧正,公孫賀蘭的腿,怕就算是廢了。

    「一些治療貼打的小手段,賀蘭賢弟無事便好。公孫伯父請!」柳一條雙手持杯,向公孫文達敬了一下,遂即仰脖灌下。

    公孫文達也跟著把酒喝下,臉上起了一絲紅潤。他拿桌上的筷子,夾了口酒菜,道︰「賢佷過謙了,為蘭兒醫病的先生對老夫說過,賢佷扶骨,正骨的手法甚稱一絕,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得出來的。嗯,對了,賢佷的傷無礙吧?我看你的面色好似也有些不妥,不若也讓府裡的先生給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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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19:48:43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柳老實的教誨
   
    「無礙的,勞伯父掛懷了。」柳一條摸著胸口,雖被擊中的時候內腑受了震盪,現在還有些疼痛,呼吸的時候也有些不暢,但是這對他的身體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最多也就是多調理幾日。

    柳一條站起身,拿起酒壺給公孫文達滿上,道︰「公孫伯父請,喝完這杯小佷就要告辭了。家中還有一些瑣事要去處理。等過上幾日,一條再來看望賀蘭賢弟的傷勢。」

    公孫賀蘭既然已經無礙,柳一條便想及早抽身,今日的那場刺殺戰,著實驚險,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而且這件事情的後續處理,也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該參與和能參與的。

    公孫賀蘭明白柳一條的心思,刺客是個閹人,這本身就說明一個問題,他的主人勢大。

    他們公孫家還好,朝中有公孫武達這個將軍充門面,家裡面也有一定的勢力,自是不會懼怕與誰。但是柳一條不一樣,小門小戶,沒有什麼依靠,他要是參與進來,到時候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見柳一條想抽身,公孫文達打心眼裡讚賞,能度勢,知進退,不像他們家的小蘭兒,遇事只知橫衝直撞,完全不計後果。公孫文達端起酒杯,道︰「一條賢佷既是有事,老夫也就不再留你。待過上幾日,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之後,老夫再偕著蘭兒到府上拜會。」

    「那小佷就在家中恭候伯父大駕了。」柳一條把杯中之酒喝下,拱手向公孫文達辭別,道︰「小佷先告退了!」

    「嗯,我送賢佷出府。」公孫文達站起身,吩咐下人將柳一條的小毛驢牽來,並親自把他送到府門外。站在那裡看著柳一條翻身上驢,絕塵而去。

    「阿德,」公孫文達背著雙手,看著柳一條遠去的背影,向旁邊的管家公孫德吩咐道︰「你去挑選十頭健壯的耕牛給一條少爺送去。嗯,記得要送得隱誨一點,別被他給察覺到了。」

    「是,老爺。老奴明天就去辦理,斷不會讓柳少爺看出什麼。」公孫德彎身應答,之後又靜靜地站在公孫文達的身後。

    柳一條騎著他的小毛驢,趁著月光往家趕。毛驢雖小,不過速度卻不是一般的快捷,騎著它竟讓柳一條找到了當年在內蒙學騎馬時的感覺,爽。

    四蹄短小,但卻勝在穩健,騎在它的背上,並不會覺得顛簸,柳一條胸口的傷痛也沒受到一丁點兒的影響。柳一條得意地摸著小驢的腦袋,今天他到縣城裡的最大收穫,便是這頭毛驢了。這麼好的驢以前怎麼就沒人發現呢,還被驢老闆兒給養成了這個德行。真是造孽。

    小毛驢好似感受到柳一條手上傳來的善意,打了個響鼻,跑得更歡了。趕到家的時候,用時竟還不到一刻,比柳一條步行時要快上十倍不止。

    柳一條翻身下驢,笑著輕拍了下小驢的腦袋,不愧是百里驢,比那些牛啊馬啊的好騎多了。日後公孫賀蘭那廝要是還想跟它比,那還不是有來無回?

    來給他開門兒的是柳老實,從縣城裡回來之後,老柳便一直在家等著柳一條,生怕他在公孫府裡會遇到什麼意外。此刻見柳一條回來,他才算是放下心來,擔心地向柳一條問道︰「一條,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公孫家的人沒把你怎麼樣吧?」

    「呃?」柳一條楞住了,難道柳老實也知道他們上午遇刺的事了?還是那個家丁給老柳傳話時沒有說清楚?他笑著向老柳說道︰「爹,我只是到公孫府去做客而已,他們除了灌我多喝幾杯,還能把我怎麼樣?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公孫文達與我楊叔是好友,公孫賀蘭又是我新認的兄弟,這次到他們家只是喝酒敘舊而已,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柳點著頭道︰「公孫是三原縣有名的大戶,咱們惹不起,如果沒有必要,還是不要與他們打交道的好。萬一哪天在言語上與他們有了什麼衝突,你會吃虧的。」

    「」柳一條無語了,目光短淺,這便是傳說中的小農意識麼?難道柳老實就不懂大樹底下好乘涼和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兩句話的含義麼?

    柳一條把大門完全拉開,把小毛驢牽進院子裡,對柳老實說道︰「爹,公孫家是大戶沒錯,咱們惹不起也沒錯,但是咱們除了不招惹他們之外就不能與他們交個朋友麼?多個朋友多條路,跟他們搞好關係,以後對咱們柳家的發展不會有壞處的。」

    老柳點著頭,道︰「你說的這些都不錯,爹心裡也明白。但是,爹心裡更明白,交朋友,很多時候也跟娶親一樣,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沒有相對應的家底兒,即使他們表面上對你再好,打從心底裡還是會瞧不起你。」

    聽完老柳這句話,柳一條整個人好似被什麼給劈到了一樣,呆住了。

    老柳接著說道︰「想那公孫府,家財千萬貫,良田數百頃,這樣一個大戶,怎會甘心屈下於你一個只有荒地三十頃的平民小地主結交?他們會這麼禮待你,定是對你另有所圖,只是所圖為何,爹卻不知道了。總之對他們這些大戶,咱們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爹所言極是,一條受教了。」柳一條收起了剛才的輕視之心,恭敬地向柳老實作了一揖。

    柳老實的話雖然有些片面,或是偏執,但他卻讓柳一條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時代,人們的心中都有一個觀念,門弟觀念,或是階層觀念。無論是婚嫁,交友,還是言談,人們心中都有一個看不見的尺度。嗯,就像是柳老實,畏懼大戶,卻鄙視佃農,能跟他走到一起和談得來的,永遠只有跟他一樣的普通農戶。

    文人重才,武人重藝,商人重利。

    公孫賀蘭先前聽說柳一條是一個農夫時,第一反應還不就是鄙夷?後來要不是柳一條在武藝上能夠勝過他,他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認柳一條為大哥?

    這裡的人,永遠只尊重和結交跟他們在同一個層次的人。

    所以,要想被人瞧得起,你就得有相應地讓人瞧得起的本錢。

    「我的本錢在哪裡?」柳一條看著院中的十一頭耕牛,定定地想道︰「我的本錢,在田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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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19:50:00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 柳氏犁坊

夜裏,柳一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倒不是有什麼心思,而是胸口疼得厲害。白天活動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著,這一躺下,身體一靜,煩人的疼痛感便從左胸處傳來。一陣一陣的,似波浪一般,疼得柳一條直咧嘴。

“該死的老太監!我圈圈你個叉叉的!”柳一條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同時心裏也是一陣後怕,老太監臨死前的一擊,就能把他給擊成這個模樣,要是沒受傷之前還不把他給打得跟公孫賀蘭一個德性?

呼!

柳一條吐了一口氣,放鬆身體,把身體的各個部位都癱軟到床上,慢慢地開始調整呼吸,把一呼一吸都控制在一個有效的節奏裏,儘量減輕呼吸的力度和呼吸時胸腔的起浮幅度,藉以減輕從胸部產生的疼痛。這樣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胸部壓力緩解,他才算是進入了睡夢之中。

第二天,日上三杆時柳一條才醒過來,這是他自打來到唐朝後第一次這麼晚起。顯是因為受了內傷的緣故。柳一條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左胸,所幸的是,那裏已經沒有昨夜那般疼痛了。

穿好衣物,柳一條走出房門,這時太陽已在天邊高高掛起,又是一個晴好天氣,溫度應該也不會太低。嗯,照這個情況,最多再過七天便可開荒墾地了。

想起曲轅犁作坊的事情,柳一條心中有些掛念,隨便吃了點柳賀氏給他留的早餐,便又牽著他的小驢出門了。目的地是下耳村袁宅。

昨天上午李知德說要下來視察,看一下柳氏耕犁的情況,不知道他到底來了沒有,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還有就是縣裏的批文下來了沒有?

到了袁家,袁方父子正在客廳裏商議著什麼,見柳一條到來,便雙雙起身,熱情地將柳一條請到了屋裏。

雙方分賓主坐下,袁老頭囑咐袁裴端上茶水,看著柳一條,笑意盈盈。

“看袁老伯如此欣喜,可是遇到了什麼喜事?不如說出來,讓一條也得一點喜氣。”柳一條接過袁裴遞上來的茶碗,輕聲向袁方問道。

“喜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袁方笑著說道:“柳先生可知昨日下午有誰來過老夫這宅院?”不待柳一條回答,他就自己答道:“是縣丞李大人!這可是我們袁家自立家以來接待過的最大一位官員。這都有賴於柳先生,小老兒在此謝過了。”

柳一條將茶碗放到桌上,看著袁方興奮的樣子,感覺這個袁方倒是跟柳老實不同,柳老實一提到當官的就是滿心的懼怕,能躲則躲。而袁方呢,卻是一臉的激動,恨不得能上去親上一口。看得出,袁方這老頭很欲望。而通常有欲望的人,一般都能做大事。不然他也不會想到要開什麼作坊。

柳一條表現得則沒袁方那麼激動,一是事先知道了,二是見多了,也就不是很在意了。以前他連國家主席都見過,一個縣長算什麼?柳一條面色淡然地向袁方問道:“袁老伯客氣了。不知李大人對咱們的柳氏耕犁可還滿意?有沒有說些什麼?”

提到柳氏耕犁,袁方的自信飽漲,得意地對柳一條說道:“這個柳先生只管放心,柳氏耕犁的好處,稍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昨日李縣丞看過小老兒親自耕過一片土地之後,一直都是讚不絕口。當下就給出了批示。柳先生請過目,這便是今日一早從縣裏發下的批文。”

說著袁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摺子式的文本,遞于柳一條,道:“場地和學徒裴兒昨日就已經全部準備妥當,現在有了這個批文,今天下午咱們的作坊便可以正式開工。”

柳一條接過批文,只見上面寫了一些類似於二十一世紀各單位營業執照式的說明:“作坊名稱:柳氏犁坊。坊主:袁方。地址:三原縣,下耳村。三原縣縣丞李知德親鑒。”然後在這些字句的上面蓋了一個巨大的紅章。

這個批文竟是由李知德親自批下的。看來李知德對這個作坊很看重啊。柳一條把批文合上,自信地笑了笑,任他再大再清廉的官員,也經不住個人名利的誘惑。以前的王志洪如此,現在的李知德也是一樣。只要李知德這一方縣丞有心關照,在三原縣這片兒土地上,還有什麼事兒是成不了的?

把批文遞給袁方,柳一條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勞袁老伯還有袁叔快把作坊辦起,爭取能在春耕前儘量多地生產出一批柳氏耕犁來。先把這柳氏犁坊的名聲打出來。然後再圖更大的發展。”

“柳先生放心,這些我們都省得。”袁方向柳一條詳細地介紹道:“作坊就在村東頭的一處空房,製作用的工具和木料已都已採辦齊全,現在只要把那些學徒叫來,馬上就能投入生產製作。嗯,第一批我們只招了十名學徒,每個人只負責制作柳氏耕犁的其中一個部件,一人一天最少也可做出十個。”

“當然,耕犁裏面最關鍵的部份還得由我們父子二人親自動手製作。所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仿製的柳氏耕犁,柳先生可以放心。”

“嗯,袁老伯費心了。”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袁方考慮得倒是挺周全,東西還沒開始生產,便已經想到了防止盜版的問題,有眼光,不錯。

袁方向柳一條邀請道:“不若小老兒陪著柳先生去村東走一趟,看看作坊的場地,怎麼說柳先生也是柳氏犁坊真正的坊主,也該去看一下。”

“這個就不必了。”柳一條對袁方擺了擺手,道:“作坊的事情交給袁老伯,一條一百二十個放心。一切由袁老伯作主即可,一條斷是不會過問。”

從一開始,柳一條就已想得很清楚,做個商人雖然賺錢,但是終歸不是正途。商人在這個社會跟本得不到人們的認同,為商只會更讓人瞧不起。所以柳一條並不想過多地牽涉到其中。出錢不出力,明面上他不會跟這個作坊有任何關連,甚至連坊主的名字都是由袁方代勞。以後就是有誰想揭他的老底,也查不出什麼來。

“柳先生如此信賴,袁某定不會讓柳先生失望!”袁方鄭重地向柳一條拱了拱手。就是為了他那百分之四十的利潤,他也斷不會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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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19:51:22 |只看該作者
第84章 唐朝的托兒

    柳一條點了點頭,袁方是個聰明人,他斷不會目光短淺地做那投機取巧,暗渡陳倉之事。所以柳一條相信他,最起碼在近期內很相信他。

    柳一條喝了口茶,看著屋外大好的太陽,向袁方說道︰“今年是個暖春兒,還不到二月,天就暖了起來。再過上幾天,我那三十幾頃荒地就要開始耕墾了,不知我定做的那二十個耕犁袁老伯做出了多少?”

    “柳先生放心,已經做好了十三個,剩的七個待下午作坊正式開工後開始趕制,想來明天上午便可做好。到時小老兒會派人給柳先生送去。定不會誤了先生的耕作大計。”袁方回答道。

    “嗯,那就有勞袁老伯了。”說著柳一條站起身來,向袁方拱手道︰“一條今日前來,主要就是為了作坊之事,現在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著落,一條就不再叼擾,告辭了。”

    袁方父子聞言雙雙站起身,直將柳一條恭送出門外。

    對于柳一條袁方父子還是很尊重的,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柳一條有一個好的聲望,治耕牛,懲惡霸,讓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直接或者間接地受了不少的好處。後來則是因為柳一條的魄力,小小年紀便知用不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那三十貫錢拿與袁方父子時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事後也不再過問。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省心,放心,也安心。

    回到家里的時候,柳一條發現,家里面的耕牛似乎多出了一倍。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柳一條又逐個細數了一遍,一,二,三,,沒錯,二十一頭,比之以前竟多了整整十頭!而且每頭牛都是那麼健壯,幾乎可以去參加耕牛選美比賽了。這是怎麼回事?

    柳一條帶著滿腦袋的疑問把小毛驢兒拴好,正趕上老柳抱著一些草料從屋里出來,便開口向老柳問道︰“爹,這牛是怎麼回事?你買的?”

    “當然,”老柳把草料放到牛的食糟里,得意地說道︰“你前陣子不是說要買牛嗎?趕巧今兒個村里就來了一個牛販兒,一頭牛五貫錢,整整十頭,才五十貫銀錢。看著便宜,我便一口氣全買下了。”柳老實走到耕牛的近旁,拍著它們的腦袋笑道︰“你看看這些耕牛,一點也不比官家送來的耕牛遜色。將來下地,絕對是一把好幫手。”

    “五十貫?”柳一條緊皺著眉頭,這個老柳,上次就是因為貪小便宜買了一頭病牛回來,這次怎麼還是不長記性?柳一條道︰“爹,這麼好的牛你就是十五貫也不一定能買得來,人家怎麼可能五貫就賣給你?那個牛販兒呢?”

    “走了,那牛販兒不是本地人,買賣完了人家自然就走了。”老柳見柳一條面色不愉,心中也是一提,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一條,怎麼,這次的牛也有問題?不會啊,我這次很仔細地看過了,每一頭都很強壯,沒有什麼發病的癥狀,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爹,牛是沒問題,每一頭都很好,而且是出乎意料地健康,強壯。但是就是因為它們太好了,所以我才會覺得有些不對。不,不是有些,是很不對,這種耕牛放在市場上,就是賣個十五貫一頭也會有人搶著要買,正常人斷是不會只賣于你五貫錢。這里面有問題!”柳一條看著老柳,問道︰“爹,你是怎麼遇到那個牛販兒的?他賣你牛時又是怎麼說的?這麼便宜的牛你買的時候不會連問都沒問一下吧?”

    柳老實被柳一條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頭暈,他沒回答柳一條的問題,而是向柳一條問道︰“一條,這些牛沒病沒災地,不就好了麼?牛都拴到了家里,你還擔心個什麼勁兒?難道你還怕有人會再來搶走不成?”

    “爹,你怎麼就不明白?”柳一條有些氣急,道︰“那牛販兒肯這麼便宜地就把牛賣你,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這些耕牛的來路,不正!或是偷,或是搶,但是這些牛,決不會是那個所謂的牛販兒的。”

    听了柳一條的話,老柳的臉兒當時就白了,之前光想著這牛便宜,便宜,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茬兒上?五十貫錢可不是小數,要是真打了水飄,他柳老實非悔一輩子不可。

    “不會的,一條,不會的。”柳老實的手有些哆嗦,他對柳一條說道︰“那個牛販兒說家里遭了水災,急著籌錢回去,所以才會這麼便宜。當時還有個人要跟我搶來著,要不是我手頭有現錢,這些牛怕是就被那人給買走了。這牛的來路沒有問題,一定沒有。那個牛販一臉的忠厚老實,不會的,嗯,不會的。”

    柳老實的心明顯是亂了,說起話來也顯得語無論次。

    不過柳一條還是听了個明白。敢情老柳這是遇到了唐朝時代的雙簧戲了。

    柳一條向老柳問道︰“爹,你是怎麼遇到那個牛販的?是他找的你,還是你找的他?”

    老柳回答道︰“也沒誰找誰,上午的時候,你剛走沒多久,家門口兒就有一牛販兒在叫賣,我知道你想買牛,所以就想湊過去看看。見他的牛很便宜,便全給牽到家里來了。當時我尋思著,五十貫錢十頭牛,不管是自己用,還是再倒手賣掉,怎麼也不會吃虧。”

    又一個被利字蒙住了眼的人。

    柳一條輕搖著頭,看著老柳,接著問道︰“那水災呢?還有要跟你搶著要買的那人呢?是怎麼回事?”

    “那小販兒說他們老家在河內,前幾天河內大雨,鬧了水災,他的家人都受了難,所以他便想著把手中的十頭耕牛都急換成銀錢,好回家去救難。我看他說得真切,那十頭耕牛又實在的在眼前,便信了他的話。”

    “至于要跟我搶買耕牛的那個人,是在我看牛的時候出現的。”老柳說道︰“他一上來便說看上了這些耕牛,但是他的身上沒有那麼多的現錢,非要拉著牛販兒到他們家去。這我那能同意,當下便從家里拿了五十貫現錢給了牛販,這才把牛給買了回來。”

    “托兒!牛托兒!爹,跟你爭牛的那個人保準是那牛販兒的牛托兒!”此刻,柳一條基本上已經能夠肯定,老柳上了當了。這種事情他以前不論是在電視上,報紙上,還是在實際生活中,都見得多了,經驗滿滿的。兩個人的雙簧戲,騙的就是柳老實這種愛貪小便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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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柳一條的辦法

    “托兒?什麼是托兒?”柳老實滿臉的疑惑,看著柳一條,現在他的心都快亂成了一團麻,怎麼能听得懂柳一條這種後現代式的話語?

    “托兒,托兒嘛,這個托兒,”柳一條一時之間還真有些詞短,腦子里思量著應該怎麼跟柳老實這個古代人解釋‘托兒’這個詞的意思。結果想了半天他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爹,賣衣服的有衣托兒,賣藥的有藥托兒,賣飯的有飯托兒,這個賣牛的,自然也就有牛托兒。你明白了嗎?”

    “說白了,這個托兒,就是一騙子!”

    “騙子?!”最後一句話柳老實總算是听了個明白,他蒼白著臉,向柳一條問道︰“你是說,那個賣牛的,和爭著要買牛的,是一伙的?他們合起來就是為了騙我?”

    檳果!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反而丟了五十貫銀錢。

    見柳一條點頭,老柳又指著那些牛道︰“那真如你所說,這些牛,全都是髒物了?”

    柳一條再次點頭。

    “那這些牛全要交到縣衙里?我那五十貫銀錢算是白瞎了?”老柳說這句話時心里一陣絞痛,腿也直打哆嗦,竟有要暈倒的趨勢。

    柳一條看著嚇得差不多了,教訓也應該記住了,這才開口安慰道︰“爹,送到縣衙那倒是不用。在縣衙里的人沒有找到咱們之前,這些牛就是咱們柳家花了血汗錢買回來的正經牛。該怎麼用,就怎麼用。以後衙門里的人就是找來了,咱們也大可以以不知情為由將這件事的責任推脫掉。畢竟咱們也算是受害者,沒有人會怪罪咱們。”

    “所以,爹,為了不讓咱那五十貫錢白瞎,為了這些牛晚一點或是不被人發現,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你花五貫錢買牛的這件事情給忘掉,從心底里忘掉。你現在心里面只要想著,家里多出來這十頭耕牛都是你以每頭十五貫錢的價格買回來的。它們是我們柳家的耕牛。它們不是髒物。誰也不能將它們牽走。”柳一條緩聲細語地教著柳老實開始自我催眠。

    這是現下最好的法子。給每頭牛定一個合適的價位,盡量讓它看起來合理一些。反正這些牛的真的價位只有他,柳老實,和唱雙簧的那二位知道。賣牛的既然是騙子,以後自然是不敢再露面。所以只要他們父子倆不說出去,自然也就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些牛被查到的機會也就會小一些。

    他柳一條不是聖人,最起碼他還沒到那種視錢財如糞土的份兒,他老柳家也不是錢多得沒地兒花的主兒。所以錢被騙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如果能借此把損失降到最小的話,那是最好不過。

    “對,對,那些牛是咱們柳家的,誰也不能牽走,它們都是我老柳發了高價買回來的。”

    听了柳一條的話,老柳像是在無邊的海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整個人也變得聰明起來,精神起來,他自言自語道︰“一頭牛花了十五貫,十頭牛一共是一百五十貫,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積蓄。連給大小子娶媳婦兒的錢都給用上了。這些牛是我們柳家的,誰也不能牽走!”

    看到柳老實已經恍然,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著老柳,再一次地重復道︰“對了,爹,就是這樣。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些牛是你買回來耕地用的,它們並不是什麼髒物,它們是我們老柳家的耕牛,也不用擔心會有誰來把它們牽走。”

    看老柳面色緩了些,柳一條說道︰“好了,爹,咱們進屋坐一會吧。嗯,我娘她們呢,不在家里嗎?”如果柳賀氏也知道的話,似乎也要交待一下。

    “你娘抱著小惠,一大早就去了小辛莊了。”柳老實的心情平復了一些,說道︰“說是要給楚楚量一下身材尺寸,好給她準備幾套衣裳,將來嫁過來後也好有幾身好穿著。順便呢,還能跟親家母她們聊聊天,拉拉家常,畢竟再過幾個月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多走動走動是應該的。”

    “哦。”柳一條點了點頭,腦袋里不自覺地竟浮現出了張楚楚那嬌小柔弱的樣子。再過兩個月,這個女人就是他柳一條的了。他柳一條也就算是有家室有老婆的人了,只是,這個老婆,嗯,小了點兒。

    回到屋里坐下,柳一條見柳老實還是一臉的愁容,怕他日後再愁出個什麼病來,便開口勸慰道︰“爹,你就不用再擔心了,那些牛的事情,只要咱們不說出去,沒有人會知道。再說,就是真的有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咱們最多也就是賠了五十貫銀錢而已,無礙的,過上幾個月便又給賺回來了。”

    是啊,是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被人騙了,心里面總歸是有個巨大疙瘩,堵在那里讓人憋著難受。而且那五十貫錢也不是個小數,全是柳一條前陣子辛苦賺回來的,要是就這麼瞎了,柳老實心里總是有分愧疚。

    老柳強裝著笑臉,對柳一條說道︰“爹知道了,你不用擔心,爹沒事。”

    說完,老柳站起身,道︰“昨夜可能是睡得晚了,現在有些困覺,我先去屋里躺一會兒。嗯,午飯的時候就不用叫我了。讓你娘給我留一點就好。”

    “知道了,爹,那你好好休息。”柳一條起身將老柳送到了里屋,看著老柳的樣子,搖了搖頭,被人騙的滋味不好受,估計老柳要過上幾天才能緩過來。這次就權當是花錢買了個教訓吧,唉!

    “哇!娘,咱們家有好多牛!你看,你看!好多好多,比早上的時候還要多!”柳小惠驚奇在門外大聲叫嚷著,柳賀氏溫柔在拍著她的小腦袋笑道︰“是啊,好多牛,沒想到這才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咱們家竟會有了這麼多牛。細想想,這些牛從無到有,再由有到多,全都是你大哥的功勞。”

    “嗯嗯,大哥最棒了!小惠知道的!楚楚姐姐也這麼說!”柳小惠舉著雙手,點著小腦袋,很是驕傲地甜聲地說道。

    “娘,你們回來啦。”柳一條聞聲從屋里迎了出來,接過柳賀氏懷里的柳小惠,笑著問道︰“這一路都還好吧?”

    “嗯,”柳賀氏點著頭,淺笑著說道︰“一路上都很平安。跟楚楚和親家母相處得也很愉快。特別是楚楚,溫柔可人不說,竟也會得一手好針線,心靈手巧,手藝一點也不比我這老婆子差,嗯,回來時還說要給我也做上一身衣物呢。呵呵,真是個好孩子,將來娶回來,定能照顧好你,娘也就不用再擔心了。”

    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會哄人,柳一條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每次見面都能讓柳賀氏對她喜歡得不得了,就像是對自己的親女兒一般。這個丫頭還真不簡單呢。

    “好了,娘,走了一路也該累了,先進屋歇一會吧。”柳一條抱著柳小惠同柳賀氏一起進了屋里。

    柳賀氏問道︰“一條,院子里的牛是你新買的?花了不少銀錢吧?”

    “哦,那是我爹上午的時候買回的,一共十頭,花了一百五十貫錢。”柳一條眼楮都不眨一下,對柳賀氏說道︰“每頭牛都很健壯,正好用來給我開墾那片荒地。”

    “嗯嗯,能用的著就好。”雖覺得花得錢多了些,在她的眼里也已算得上是個天價,但是柳賀氏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像買牛這種大事一向都是家里的男人說了算,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插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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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19:56:28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幕後真凶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柳終歸還是沒有起來。心情郁悶,吃不下飯也是難怪的。柳一條去看了幾次,見他都在蒙頭大睡之中,也就不在打擾他。讓柳賀氏給他留了些午飯,便過去了。

    下午近兩點時分,柳一條在給他的小毛驢洗澡的時候,老柳家的宅子里來了兩位貴客。

    公孫武達,公孫文達。

    一個是當朝威名顯赫的左監門將軍,一個是三原縣高高在上的一方大佬兒。他們的到來,讓柳一條有些受寵若驚,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絲的不安。

    是的,不安。這兩個人按道理是不該在這個時候來的。

    公孫賀蘭昨天剛剛遭遇刺殺,並被刺客給打成了重傷,到現在還倒在床上不能行走。這個時候,身為公孫賀蘭老爹和大伯的公孫文達和公孫武達,按理應該是在全力地追察刺客背後真凶的途中,而不是來他們老柳家這座小廟。

    柳一條將手中的抹布放下,整理了下衣物,便起身迎了上去。大老遠地就拱著手,笑著說道︰“公孫將軍及公孫伯父到訪,一條失迎了,望將軍及公孫伯父恕罪!”

    “哦?”公孫武達詫異地看了公孫文達一眼,向柳一條問道︰“這位小哥怎麼知老夫就是那公孫武達?莫不是咱們以前在哪里見過?”

    “小子久居三原,並未曾到過長安,自是無緣與將軍一見。剛才能認出將軍也只是小子瞎猜而已,望將軍勿怪!”柳一條打開大門兒,向公孫武達恭身施了一禮。然後接過他們手中馬匹的韁繩,伸手邀請道︰“將軍和公孫伯父里面請。小舍寒陋,讓兩位見笑了。”

    “呵呵,大哥,我說得怎麼樣?我就知道一條賢佷定會認出于你,你先前還不肯相信,怎麼,現在應驗了吧?哈哈哈”將手中的韁繩遞于柳一條,公孫文達捋著下頜的一撇小胡,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你這小娃兒倒是機靈得緊,你且說說看,你是如何認出老夫的?”公孫武達站在門口,不肯挪動腳步,笑著對柳一條說道︰“你要是說得有理,老夫這便抬腳進門,且認下你這個佷子。要是說得無理嘛,老夫可是揮馬就會離開。”

    柳一條見此,有些意外地扭頭向公孫文達看去,這個老頭怎麼還有這麼一出?瞧見公孫文達沖他微笑點頭,卻沒有要站出來說話的意思,柳一條只得彎身向公孫武達告罪一聲道︰“既如此,那晚輩就簪越了。”

    直起身,柳一條上下打量了公孫武達一番,斟酌了一下便開口說道︰“公孫將軍今日出行,雖然著的是便服,騎的是家馬。但是一個人的舉止,氣勢,和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並不是幾件衣服和一匹普通的馬匹就能遮擋的住的。”

    柳一條道︰“小子之所以能認出將軍,不外乎三點疑處。首先,在看到將軍的第一眼,小子便知道將軍是個軍人,而且是上過戰場,殺過敵寇的那種,真正的軍人。”

    柳一條進一步解釋道︰“這點晚輩是從將軍的眼神,和騎馬時的動作上看出。將軍的眼神凌利,看任何人和物都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容晚輩說句不敬的話,這是一種對生命無比漠視的眼神,說直白點,就是冷血。只有那種真正殺過人且還能再殺人的人才會擁有。一般人學不來,也學不像。而殺過人,卻還能在大街上大搖大擺仰首挺胸地出行的人,指定不會是犯人。”

    “嗯嗯,有點意思,你接著說。”公孫武達點頭輕笑。

    “還有,將軍騎馬時的動作,雙腿緊夾馬肚,左手持韁,右臂虛浮,且擺于腰側,顯然公孫將軍善馬戰,且習慣于提槍至腰腹處。所以剛才將軍騎馬時,手中雖然無槍,但是右臂卻還是慣性地彎曲停留在了腰側。不知晚輩這樣猜測,可有差錯?”柳一條彎身相詢。

    “呵呵,一條賢佷,你很不錯,小蘭兒認你當大哥,沒錯!”公孫武達大笑著抬步進了院子,顯是已經贊同了柳一條的說辭。他背著手,站在院子里向柳一條說道︰“以後你便隨著小蘭兒,稱我為伯父吧!”

    柳一條聞言,心中暗喜,這可是一座大大的靠山。

    他把馬匹拴在旁邊的欄桿處,然後走到公孫武達的跟前,深深地向公孫武達施了一禮,恭聲叫道︰“公孫伯父!小佷這里有禮了。”

    “嗯,賢佷不必多禮。”公孫武達右手虛抬了一下,算是受了柳一條這一禮,也算是正式承認了柳一條的存在。

    “兩位伯父請上座。”進了屋,柳一條將公孫武達哥倆讓到首座,為他們備好茶水後,也在他們的下首坐下。

    公孫文達不客氣地端起茶水小喝了一口,饒有興趣地開口向柳一條問道︰“方才賢佷不是說老大共有三處破綻麼?剛才只說了一點,不知另外兩點又在何處?還望一條賢佷能為老夫解惑。”

    “另外兩點便是兩位伯父的相貌和公孫伯父舉止之間對公孫將軍的態度了。”柳一條看了公孫武達一眼,見他沒有什麼不快的表現,便小心地述說道︰“兩位伯父是親兄弟,長相眉宇之間自然會有很多相似之處。而且公孫伯父在騎馬的時候一直居于公孫將軍的身後,下馬時也是待將軍先下馬後才翻身而下。試想,與公孫伯父長相神似,且又得公孫伯父敬重的軍人,除了當朝的左監門將軍公孫武達外,還會有誰?”

    “呵呵,一條賢佷觀察入微,思慮嚴謹周詳,真是讓人佩服!”公孫文達將茶碗放于桌上,笑道︰“難怪能設計將王魁一家搞得家破人亡。”

    “嗯?”柳一條聞言心中一突,這老頭怎麼忽然提起了這件事情?他微彎了下身,向公孫文達說道︰“伯父過譽了,一條愧不敢當。不過那個王魁,乃是觸犯了當朝的律法,才會被王大人給判處了刑罰,小佷只是一個受他迫害的原告而已,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公孫伯父說小佷曾設計于他,可能是誤會了。”

    死不承認?這個小伙果然很有前途。

    公孫文達笑著說道︰“老夫也就是隨口一提,賢佷不必緊張。都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了,也沒有多少人會再去細致地追究。”

    “老二,你這個人就是喜歡繞彎子,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非得搞這麼多的道道兒。”公孫武達斥責了公孫文達兩句,便直接向柳一條說道︰“一條賢佷,今日我們老哥倆來此,除了是要感謝你昨日對小蘭兒的救命之恩外,還有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

    公孫武達調人味口地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那就是昨日那個刺客的主子,我們已經查到。他就是月余前,被你謀害了的那個王魁的舅舅——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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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發表於 2011-8-27 19:58:36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被耍了

    “劉鵬?!”柳一條臉色一變,難不成昨天那個老太監真正的目的,不是公孫賀蘭那小子,而是他柳一條不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情可就大發了。

    不過,那劉鵬真會那麼傻麼?

    “公孫將軍所言可屬實情?那個閹人刺客真是劉鵬派來的?”柳一條想再次確認一下,王志洪上次還說劉鵬這丫最會做官,處事也極有分寸,如此的話,他怎還會派人來行刺于他,而且還膽敢傷了公孫賀蘭,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老夫的消息哪還會有假?老夫手下那些人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查探點消息對他們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賢佷這樣問話,可是不信老夫?!”公孫武達雙眼一瞪,胡子都翹了起來。看上去還真有一種滲人的威勢。

    公孫賀蘭說得沒錯,這是一個有著火爆脾氣的老頭兒。

    柳一條輕笑了笑,自然不會被公孫武達那什麼有的沒的威勢給嚇到,他搖頭輕言道︰“老將軍誤會了,小佷並沒有不信您的意思。只是小佷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柳一條接著說道︰“想那劉鵬,怎麼說也是在太子身邊呆了多年的老人兒,腦袋自是不會太笨。您說,這樣的人,他怎會想到要在此時謀害于小佷呢?要知三原縣的很多家戶,差役,還有已升遷至長安為官的王志洪王大人,都知小佷與這劉鵬的外甥有隙,小佷要是在此時被人殺死,那最大的嫌疑便就是他劉鵬,他這麼做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麼?是以,小佷才會有些疑慮,望將軍見諒。”

    “呃?!”听完柳一條的話,公孫武達楞了一下,目光不由得向公孫文達轉去,並對公孫文達說道︰“老二,你跟這小子是不是暗中串通過?不然,他說的話為何竟會與你先前所說一般無二?”

    “呵呵,”公孫文達撫須輕笑,贊賞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道︰“大哥此言真是毫無道理。消息小弟也只是在中午才曾得知,即使有心告知一條賢佷,又哪有時間去做?一條賢佷會如此著想,只能說明我們爺倆是‘英雄所見略同’,也說明那個真正的凶手已經意識到將軍府的追察,想把禍水西引,大哥的那些手下,怕是被有心人給誤導了。”

    “這麼說,那個凶手不是劉鵬了?”公孫武達面色不愉,感覺像是被人當猴給耍了一般。他拍著桌子,猛然站起身來,怒聲道︰“老夫到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戲耍于老夫!陳坤!你給我進來!”

    “老爺!”一個三十左右的黑面大漢闊步從正門進來,恭敬地沖公孫武達施了一禮,鏘聲道︰“不知老爺有何吩咐?!”

    “剛才的話你也听到了,將軍府被人給耍了,你現在就再給老子去查!看看倒底是哪個小羔子在後面搞鬼?!把他給老子揪出來!揪不到的話,你就別回來了!去吧!”公孫武達氣得差點都爆了粗口。待那個叫陳坤的武士退下,他才緩了口氣彎身坐下。

    柳一條見此,輕聲勸道︰“公孫將軍切勿動怒。那賊人既能想出這禍水西引之計,想來定是懼了老將軍的威名,不敢與將軍正面交鋒。為此等小人動氣,不值得。”

    “一條賢佷所言甚是。”公孫文達隨聲附和,道︰“大哥,你這火爆的脾氣是要改一改了,氣大傷身,而且生氣並不會對凶手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只是途讓人笑話而已。”

    公孫武達這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平復了一下胸中的怒氣,道︰“那個賊人著實可惡,將小蘭兒打成重傷不說,還敢戲耍于老夫。日後若是找將出來,我定是饒他不得!”

    “公孫將軍所言甚是,不知我那賀蘭賢弟的傷勢現在如何?可已有好轉?”柳一條適時地將話題轉到了公孫賀蘭的身上。

    “勞賢佷掛心了,小蘭兒現在已無大礙,只是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是免不了了。”公孫武達斂去臉上的怒氣,向柳一條拱手謝道︰“這還是多虧了一條賢佷的幫忙。昨日要是沒有賢佷,小蘭兒就是死不了,一身的修為怕是也就廢了。”

    柳一條道︰“公孫將軍客氣了,小佷愧不敢當。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昨日之事極可能是因一條而起,賀蘭賢弟怕是受了一條的牽累。”

    到了現在,柳一條也已看出了一些道道。

    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那個人並不是跟他有仇的劉鵬,至于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哦?”公孫武達詫異地看著柳一條,問道︰“賢佷這是何意?莫不成那個閹貨是來殺你的不成?”

    “是有這個可能。”公孫文達在一旁插言道︰“凶手如此了解一條賢佷先前的作為,也知道利用一條賢佷的仇家來進行嫁禍。這便足以說明問題。”

    “咱們公孫家的對頭多得很,而且個個都是大戶,凶手不找他們,卻偏偏要利用一條賢佷的仇家?這很不合常理,除非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公孫府,而是一條賢佷,這樣做既可給公孫府一個交待,平息怒氣。也可給一條賢佷一個假像,讓一條賢佷不會懷疑到他。”

    “不過現在,這都不重要了。”公孫文達端起茶碗,眼楮里暴射出一絲冷芒,道︰“既然他有膽子傷我家的小蘭兒,那他就得做好承受我公孫家怒火的準備!”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公孫文達看起來很可怕,像極了一頭護犢的公牛,惹不得。

    “老二的這句話說得不錯!”公孫武達難得地贊同了一回公孫文達的話語,大著嗓門兒道︰“一條賢佷也好,小蘭兒也罷,管他是來找誰的,現在他傷了我公孫府的小蘭兒,他就得付出相應地代價!”公孫武達沖柳一條擺了下手,道︰“這事一條賢佷不用插手,老夫定要將刺客背後的主子給揪出來。”

    又是一個護犢子的主兒,不過柳一條喜歡。

    他們越是愛護,柳一條就會越安全。有這兩個大佬兒在一旁站著,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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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發表於 2011-8-27 20:02:26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百里毛驢兒柳無痕

    柳一條本想著讓柳賀氏去張落兩道好菜,晚一會兒好陪著公孫武達和公孫文達這老哥倆喝上一杯,再套套近呼,拉拉關系,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好的照應。

    但是公孫武達這老頭兒,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惡氣,一直嚷嚷著非要把那個在幕後耍他的人給揪出來不可。三個人只敘談了一會兒,他便拉著公孫文達匆匆離開了。

    柳一條將他們恭送出門外,目送他們遠去。之後便開始尋思著剛才談說的事情,到底是誰想殺他?原因,動機又是什麼?總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就想要取他的性命吧?

    柳一條開始回想,貌似從他穿越至今,除了對王魁一家外,他並沒有得罪過什麼人,相反地,他還直接或是間接地幫了不少人,幾乎都快被人給稱為柳大善人了。

    想不通,也想不到。

    柳一條索性便不再去想了,把這個難題交給公孫武達那老頭兒就好了,反正他現在的勁頭很大,大有不抓住那賊頭不罷休的勢頭。

    這並不是柳一條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看得比較開,如果公孫武達這個左監門將軍都察不到,那他這個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就更沒轍了。所以,在這件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他還是安安心心地過他的小日子就好。想來有公孫武達這個將軍在前面盯著,那個躲在暗中的賊頭也不敢再出來行刺。

    端起先前放下的水盆,再添一些溫水,柳一條又開始打扮起他的小毛驢兒來。

    小驢的毛色呈白,因為久沒清洗的緣故,有些地方顯得有些灰暗,甚至還有打結成蛋兒的現象。大大影響了它百里驢神駿的神駒形象,騎起來也比較沒有成就感。這倒不是柳一條騷包虛榮,而是騎一頭髒不拉嘰的毛驢出行,感覺上總是有些別扭。

    他拿著抹布,一點一點地在小驢的毛發上擦拭。小驢也是相當地配合,從一開始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柳一條的大手在它的身上胡作非為。高興地時候它甚至還會沖柳一條眨眨眼,或是伸出舌頭在柳一條的手上和臉上留下它的口水。

    果然是很有靈性,聰明勁幾乎可以和柳一條以前養的那只大黃狗相媲美了。柳一條笑呵呵地摸著小毛驢的腦袋,道︰“百里驢就是百里驢,既然你這麼聰明,又入了我柳家的大門兒,我便給你起個名字吧,嗯嗯,就叫無痕吧,柳無痕。比那些個叫什麼貝貝,樂樂,大黃,小白的強多了。百里毛驢兒柳無痕,嗯,不錯,不錯。”柳一條很臭美地笑了起來。

    待柳一條將柳無痕的全身擦拭完全,柳無痕的真正樣貌才算是真的顯現出來。

    一個字,帥!

    就像是一個抹了灰的花姑娘,忽然之間洗干淨了臉一樣,看著讓人驚艷。

    柳一條摸著下巴,巴砸著嘴,圍著柳無痕轉了兩圈,嗯,潔白無暇,神采弈弈,不錯,這才有一點神駒的樣子嘛。

    “一條,昨天我都沒說你,你說你就是要買驢,也買一頭身強力壯點的啊,閑時可騎駕,忙時還可以用來耕種。可你倒好,買了一頭連馱人都困難的小驢瘦驢回來,中看不中用?這不是在糟蹋銀錢嗎?”老柳不知什麼時候從屋里走了出來。見柳一條正在搗伺他的小驢,心里面有些不快,便開口訓斥。

    “爹,你起來啦。”柳一條向老柳打了聲招呼,見柳老實黑著一張老臉,像是誰欠了他幾貫錢一樣,知道他這是心情不好,柳一條也沒在意。隨手解下柳無痕的韁繩,笑著對柳老實說道︰“爹,驢不可貌相,你不騎上試試,怎就知它一定沒用呢?”

    將柳無痕牽到老柳的跟前,柳一條把韁繩遞給老柳,道︰“爹,你騎上試試,出去跑幾圈,散散心,我保準你回來後便會喜歡上這頭毛驢兒。”

    “怎麼?就連這頭驢也有什麼奇異之處?”老柳心中不信,一頭瘦小的毛驢而已,他老柳又不是沒見過,還能夠變出花花兒來?

    不過見柳一條說得認真,誠懇,不像是在忽悠他,正好他也想出去轉一轉,老柳便接過韁繩,向柳一條說道︰“那我就試試,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用處。”

    柳一條把老柳扶上驢,一拍驢屁股,柳無痕撒腿就跑了出去,跑得時候還是那般的穩健,快捷。老柳在它的身上連晃都沒晃一下。

    “一條,你爹是不是遇到什麼難纏的事兒了?”柳賀氏這時也從屋里出來,看著柳老實遠去的背影,很是擔心地說道︰“我總覺得他今天很是反常,心里面好似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先是大白天的蒙頭長睡,再是不吃午飯,還有,剛才他起來時,我叫了他兩聲他都沒有理會,你告訴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不愧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老夫老妻,老柳才這麼一點的變化,柳賀氏便察覺到了不對。

    “沒事的,娘,”柳一條笑著對柳賀氏安慰道︰“我爹只是在為我春耕的事情著急而已。現在天氣漸暖,眼著就要開始春耕,我爹擔心我太年輕,怕我鎮不住那幫子佃戶,顧不過那三十幾頃田地。其實他這都是多慮了,一百多個佃農而已,我還是有把握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不,我剛勸動他出去散散心,免得老窩在屋里,再把身體給憋出病來。”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也難怪你爹會憂心。”柳賀氏也輕皺著眉頭,開始為柳一條擔心起來︰“一條,你真的能顧得過來嗎?那可是三十幾頃地,可不是個小數。以前咱們一家人管上一頃多地,便累得要死要活的,你這一下三十頃,吃得消嗎?還有,娘听說那些無籍的佃戶,大多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都是一些犯過律法的人,這樣的人最難管教,一個不好,可能還會弄出人命來,你一個人,能行嗎?”

    柳賀氏越說越是擔心,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開始不停地在柳一條的面前絮叨著。

    “娘,你就放心吧。”柳一條打斷了柳賀氏的話,親熱地推著她的肩膀,邊向屋里走,邊笑著對她說道︰“一點小事情而已,難不倒你兒子的。那些佃農,並沒有你說得那麼恐怖,也都只是一些可憐之人而已。給他們口飯吃,他們便感恩代德了,哪里還敢惹事生非?”

    “娘,你的兒子本事大著呢,管得了他們,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你還是先進屋歇著吧,我過一會兒還要給牛準備些草料呢。這些牛可是我日後能不能成功的本錢,怠慢不得。”

    “呵呵你啊,”柳賀氏寵溺地拍了下柳一條的額頭,輕笑道︰“都快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像是個小孩子。好了,好了,娘不煩你了,只要你覺得行就好,娘想信你。小惠那丫頭還在屋里睡覺,跟前也離不了人。我這就到屋里去。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娘。”

    說完柳賀氏臉上帶著笑意,竟自進了里屋。

    柳一條摸著剛被柳賀氏輕拍過的額頭,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好久沒有體味過這種被人寵愛的感覺了。這種感覺,很好。

    柳一條回到院兒里,拿起小型的鍘刀開始為二十一頭耕牛鍘起了草料。

    剛鍘了不到一筐,柳老實便騎著柳無痕從外面回來。看老柳紅光滿面的樣子,柳一條便開口問道︰“爹,這驢怎麼樣?還行吧?”

    老柳翻身下驢,將驢拴到一旁,拍著柳無痕的腦袋,笑著說道︰“這驢,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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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2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兄妹促談

     比馬兒跑得還快的驢兒,當然要得。

     剛出門兒的時候,柳老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驢嗎?跑起來像是一陣風一樣,幾裏地的路程,眨眼之間便趕到了地方。這還真應了柳一條那句話,驢不可貌相,他老柳之前把這頭驢小瞧了。

     柳一條抓了把草料放到柳無痕面前的食糟裏,溺愛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算是對它這次出行的額外獎勵。柳無痕也熱情地回應著,伸出大舌頭在柳一條的手上添來添去。

    “這是一頭百里驢,”柳一條這樣對老柳說道:“可日行百里以上,比一般的馬兒還要快上幾分,算得上是毛驢裏面的‘千里馬’。”

    “其實就是比起真正的千里馬來,它也不會遜色多少。”

     不跑則已,一跑驚人。那些只著重於外表的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它的好處的。

     柳老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看驢,又看了看柳一條,之後便背付著雙手,徑直進了屋裏。

     那頭驢跟他們家的大小子是何其的相像,同樣平凡,同樣善於給人意外。如果不是親自去騎過,親自去接觸過,又有誰能相信,一個瘦小的驢子,一個貧困的農夫,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跟他們比起來,他老柳這個當爹的,唉!

     老柳又想起他兩次買牛的事情,心裏面覺得窩囊得厲害。剛才遛驢時的興奮勁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一條放下手中的活計,到廚房裏把中午時給老柳留的飯菜端了出來。放到老柳面前的桌上,道:“爹,這是娘給你留的飯菜,還熱呼著,你先吃一點。晚一會兒我再去買上一些酒菜回來,待晚上二條從私塾下學回來,咱們爺仨兒好好喝上一杯。”

     細想想,這陣子一直都在瞎忙活,他們爺仨還真沒有好好聚過。雖說他們都是親父子,親兄弟,但是如果長時間不勾通的話,各人的心裏難免就會產生一些生疏似的隔閡。這不是柳一條願意看到的。

    “嗯,”老柳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還真就想喝上幾杯。

     長安城,皇宮,立政殿內。

     長孫皇后斜靠在床榻之上,揮手摒退殿內所有的侍者,一時間,整個大廳就只剩下她與長孫無忌兩人。

    “大哥,現在只有咱們兄妹二人,就不用再遵什麼俗禮了,你且坐下來吧。”長孫皇后直了直身子,向著還彎身立在那裏的長孫無忌說道。

    “謝皇后娘娘賜坐。”長孫無忌恭敬地給長孫皇后施了一禮,這才提著下擺在身後蒙著黃色絲綢的圓凳上坐下。然後拱著手恭聲道:“不知皇后娘娘召微臣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唉!長孫皇后見長孫無忌還是這般拘謹,心裏輕歎了口氣。自從李世民登基為帝以後,她這個大哥便對她生分了不少。做什麼事都依規依矩,遵禮避嫌,生怕會惹出什麼閒話。他們之間的來往也就越來越少了。

    “也沒有什麼,只是這幾日小妹心中有些氣悶,也有些想念大哥,便想請大哥來敘一下家常。”長孫皇后側了一下身,看著長孫無忌已經有些泛白的鬍鬚,道:“大哥,這幾年,你可是顯老了不少啊。”

     長孫無忌低頭看了下下頜的長須,歎道:“是啊,歲月如刀,不肯饒人,微臣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是老了。就是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活個幾年?”

     長孫皇后道:“大哥今年才四十有六,正值壯年,哪里就老了。大哥這般,想來也全是為朝政之事操勞太多之故。只是這朝政之事雖然重要,但是大哥的身體也不能不顧啊?”

    “勞皇后娘娘掛念了,微臣知曉。不過現在整個大唐正處在百業待舉之期,事務多繁而勞重,身為人臣,為皇上分憂是微臣的職責。至於這副身子骨,就是廢了又有何妨?”長孫無忌說得很是激昂,只是在他的親妹子面前,似乎就不需要這麼大表忠心了吧?

    “大哥這話嚴重了,大哥乃是國家之棟樑,大唐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你的身體健朗了,就是我大唐之福,就是皇上之福。所以你對自己的身體也要多加注意才是。”說完,長孫皇后語氣一轉,輕聲細語地問道:“沖兒,渙兒他們兄弟子妹幾個都還安好吧?些許日子不見,還真有些想他們了,改明兒大哥讓他們也都到這裏來坐坐。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親姑姑,要多走動走動才是。”

    長孫無忌回答道:“那幾個小子雖然才學不怎麼樣,可倒還算聽話,皇后要是想他們,明天我就讓他們過來給您請安。”

    “嗯,大哥也不必對他們太過苛責,都還是些孩子,只要悉心教導,日後也定會成為我大唐的一方棟樑。”長孫皇后看似隨意地說道:“就像是你那外甥承乾,雖然喜歡胡鬧,有時做起事來也會有些任性,但是若有像大哥這樣的嚴師在一旁督促教導,日後也必會成為我大唐的一代明君。”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太子殿下從小就聰明伶俐,現在又有張玄素,孔穎達之類的當世大賢悉心教導,日後定不會讓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的。”長孫無忌低頭應答,給長孫皇后打了一記太極拳。

    “承大哥吉言了。”長孫皇后沒有絲毫失望的表情,或者說是她原本就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依然用淡淡地口氣對長孫無忌說道:“只怕小妹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皇后娘娘切勿胡言!”長孫無忌聞言,猛然抬起頭,鏘聲說道:“皇后娘娘鴻福齊天,定會長命百歲,別說太子登基你看得,就是太子的皇子登基你也看得!”

     見長孫無忌這樣,長孫皇后的心裏一涼,長孫無忌的反應,有些過了。

    “大哥,其實你心裏知道的是不是?”長孫皇后輕聲地自言自語道:“是了,你定是問過太醫署令王子魁,你怎麼可能不問呢?畢竟咱們是親兄妹,你不可能對我這個妹妹的病情置若罔聞。”

     長孫無忌也注意到自己的剛才有些失態,吸了口氣調理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多慮了,微臣確實問過王署令,就在你上次醒過來的那天,王署令說你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不會有事的。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那樣對身體不好。”

    “大哥,”長孫皇后苦澀地笑了笑,道:“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裏清楚。吃了太醫署開出的草藥,病情雖然是有好轉,但是每次發病的頻率卻越來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嚴重。這樣下去,我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其實,小妹今天叫大哥來,就是想問一下,”長孫皇后打斷長孫無忌又想再勸慰的話語,道:“我想請大哥能如實地告訴我,我到底還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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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7 20:05:02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四個月


    爺兒三個除了柳二條第二天還要去私塾讀書不能多喝外,柳一條與柳老實都喝了一個大醉。

    有一句話怎么說的,中國人的關系大都是從酒桌上喝出來的。柳一條深以為然。一席酒下來,老柳直抱著柳一條的腦袋一個勁地夸他,“一條,好兒子!”“一條,好兒子!”看得柳二條捂著嘴直樂,柳一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后才跟他一起把老柳給攙到屋里。接給柳賀氏去照顧。

    接著柳一條柳二條哥倆又回到酒桌上。柳一條喝酒,柳二條吃菜。

    古時候的酒有濁、清,濃、烈之分,烈酒的最高度數也不過三十度,且都是由稻米谷物釀造,喝起來味甘醇,有稻香,算是一種不錯的飲品。

    不過清酒貴重,只有那些大戶人家和一些官宦子弟才喝得起。

    所以,柳一條他們喝的自然是最差等的濁酒。濁酒的度數一般都只有十几度左右,里面多有灑糟,喝起來就像是在喝以前的碳酸飲料一般,香香的,甜甜的,喝著好喝,便一杯一杯地往下灌,連菜都省了,一斤半斤下肚,可就是醉不倒。

    柳二條在一邊看著眼都傻了,見過能喝的,但是還從沒見能像柳一條這樣喝的。買回來的兩斤散酒,差不多有一斤半都被柳一條這樣一灌一灌地給弄到了肚子里。可人家現在,還跟沒事人一樣,照樣還能拿著筷子去夾菜。

    “大哥,原來你的酒量這么好,以前還真沒有看出來。”柳二條夾了一口菜,放到嘴里,邊嚼邊向柳一條夸贊道:“比起爹的酒量,你這已算得上是海量了。”

    “你個小屁孩兒知道什么?就這,也能稱得上是酒?”柳一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上下巴眨著,那一斤多的酒勁總算是冒上來了,他晃著腦袋,不屑地對柳二條說道:“等,等哪一天,你哥我給你釀,釀一壇真正的好酒來,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烈酒,什么才是‘三碗不過崗’!”

    呼,呼,呼...

    柳一條終于也抵不住這濁酒的后勁兒,趴在酒桌上睡了起來。

    看著他的樣子,柳二條搖了搖頭,怎么喝醉了酒的人,都愛說瘋話?柳老實如此,柳一條還是如此,真是的。幸虧柳一條不像是柳老實,喝醉了只是說說大話吹吹牛而已,并沒有那種抱人腦袋的習慣。想著,柳一條又夾了一口飯菜,方站起身來,把柳一條給拖到了屋里。

    沉默。

    立政殿里靜悄悄地一片。

    自長孫皇后問出那句話后,兩個人便相對無言。長孫無忌一直低著頭,沉思不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他知道,他的這個妹子從小便聰明伶俐,加上又在深宮里面兢兢業業地生活了二十几年,一般的謊話根本就騙不了她。

    “我知道,”長孫皇后開口打破了沉默,道:“這些話王署令或許不敢對我講,不敢對太子、皇子們講,甚至也不敢對皇上講,但是他一定會對你這個齊國公講。他需要一個以后可以保全他的人,而這個人,除了大哥,就再沒有了第二人選。”

    “所以,大哥,請你告訴我,我到底還有多長的時間?”長孫皇后坐直了身體,紅著臉,小喘著氣息,一臉殷切地看著長孫無忌。她需要知道這個時間,這,對她來講,很重要。

    “妹妹!”長孫無忌今天第一次開口與長孫皇后以兄妹相稱。他紅著眼眶,大聲說道:“你,你這是何苦呢?!你!”

    “大哥,你不要動氣,”長孫皇后也紅著眼圈,說道:“我知道我已命不長久,但是我真的想知道我的大限之期大概會在何時,請大哥能夠如實相告。”

    “你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長孫無忌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沉聲對長孫皇后說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即使你再努力,怕是也難以改變分毫!你這又是何苦呢?!”

    長孫皇后聞言,蒼白的臉上輕笑了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一向是不信天命的。天若有情天變老,很多事情還是要全靠自己,你不去努力一下,又怎知就一定不會成功呢?我不求大哥能出手幫我,只求大哥能告訴小妹,我,還有多少時間?”

    “四個月,”長孫無忌背對著長孫皇后,痛聲說道:“你最多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四個月?!”長孫皇后一下癱靠到榻上,淒然道:“原來只有四個月了,我一直還以為我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看來是我太貪心了。”

    “大哥,”長孫皇后再一次坐直了身體,看著長孫無忌道:“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請你務必要答應于我。不然,小妹就是死了,也會心有不安。”

    長孫無忌抹了一下眼角,轉過身來,對長孫皇后說道:“有什么你便說吧,能幫的,大哥一定不會袖手。就是拼死,也要為你辦好了。斷不會讓你失望。”

    長孫皇后欣慰地點了點頭,關鍵的時候不是得靠她的親人。她輕聲對長孫無忌說道:“我死之后,乾兒定會遭人排擠,恐還會有被廢之危。我不求大哥能夠出手幫肋于他,畢竟大哥還有我長孫一門要顧慮,我也不想拖累大哥。小妹所求者,只是在可以的時候,望大哥能替我多照顧于乾兒。在他失勢的時候,最少也要能保全他一條性命。乾兒這孩子從小就命苦,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頭,我這一生,最愧對和最放心不下的便就是他了。所以,萬望大哥能夠成全!”

    “妹妹你且放心,”長孫無忌立身向長孫皇后保証,道:“乾兒雖是太子,但他更是我長孫無忌的外甥,不管他以后如何,我都會盡量保全于他。決不會讓他有性命之虞。”

    “如此,小妹就先謝過大哥了。”長孫皇后長出了口氣,斜躺在床榻上,嘴里喃喃自語道:“四個月,四個月,我就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了...”

    說著說著,長孫皇后就這樣沉沉地睡去了。

    長孫無忌見此,搖頭輕嘆了口氣,便輕身退了出來。

    待長孫無忌遠去,長孫皇后又睜開眼,從榻上坐起身來,自語道:“只有四個月的時間了,怕是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唉!”

    “小德子!”長孫皇后向外面叫了一聲。

    一個面容清秀的內待躬身走了進來,向長孫皇后行了一禮,恭聲道:“不知皇后娘娘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小德子,”長孫皇后輕揮著右手,向小德子吩咐道:“你去一趟尚書府,請左仆射房大人來此一敘。嗯,順便把太子也給叫過來吧。”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施了一禮,便又躬著身子退了出來。然后便直奔尚書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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