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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南派三叔]大漠蒼狼[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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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3:44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很難說沒有這個可能性,我當時心裡竟然有霍然開朗的感覺,心說對了,就是這樣,難道這個洞穴,是日本人囤積化學武器的地方,日本人撤離之後,為了掩蓋在戰爭中使用化學武器的罪證,所以把來不及銷毀的化學武器全部囤積到了這裡?而那架飛機,也許只是偶然夾在化學武器中運下去的?

    當時日本投降的時候,傳說戰犯透露在中國的秘密掩埋的化學武器彈頭將近200萬枚,而日本人至今都不肯把主要的埋藏地點提交出來。不過確實有傳說說這些埋藏點大部分都分佈在偽滿洲國。

    我甚至想到了這麼一個步驟,當年的日本勘探隊發現了這條暗河後,進行了勘探,然後提交了報告,雖然沒有發現礦產,但是上頭可能認為這個地方非常事宜隱藏化學武器,於是就把這裡建設成為了化學武器倉庫?

    這裡是日本對蘇聯的防禦帶,化學武器在這裡又可以防禦蘇聯,這個解釋貌似非常的合理了。

    不過隨即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為什麼日本人要把化學武器運到這麼深的叢林裡來,好像這樣隱藏化學武器,成本太高了,最簡單的破綻是,把化學武器從各地運到這裡,需要多少時間?而事實上,使用暗河作為倉庫怎麼樣說也是違背工程原則的,怎麼說也得找個干性洞穴。

    那副班長也說不像,他說那鐵架子下面有鐵絲網,這是放置勞工逃跑的措施,加上我剛才有說立入禁止的標識,說明這個鐵架子下面,是不允許進入的,那應該是還沒有勘探過的部分,如果下面有毒氣彈,應該是其他的標識。

    一下子想法多多,也心亂如麻,到底是不是,我們也無從考究,這時候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王四川提出來,這個人怎麼會死在電機下面。

    肯定不會是被水沖到那裡的,因為有鐵架子擋著,我們想了想,感覺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這個人中毒了之後,在彌留之際按照原路返回,但是中毒太深,神志模糊,在鐵絲網處毒性發作,給鐵絲網纏繞住無法脫身,最後死亡。

    看樣子,那幫人,真的是從落水洞下去的,而在下面遇到了變故。那難道,給我塞紙條的人,知道這個事情?

    屍體用睡袋遮掩好,王四川就說,咱們肯定得下去了,這事情看來非同小可,單說如果老貓要救的就是這幫人的話,他已經走錯了,那咱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那年代,國家為重,任務第一的思想很嚴重,我們當時就感覺必須帶老貓完成任務,這是一點是誰都不會猶豫。於是我們都點頭。

    王四川說,鑒於下面可能有毒氣的問題,咱們得小心再小心,大家看看有沒有防毒面具,沒有的話就準備濕毛巾。

    最後就是所有人撕了些布頭,當成防毒面具,現在想來真是幼稚,以為這樣就能防毒了,不過那時候的三防教育裡也只有普吉到這樣的東西,而我們地質勘探基本上也沒有接觸過防毒面具,因為很多封閉洞穴的深處,自然產生的毒氣,大都是可燃的,所以防毒面具沒用,沒毒死前就炸死了。

    長話短說,我們一個接一個穿過鐵架子,我探路只探到這裡,下面就由副班長繼續往下,不過到了我說的階梯裝狀洞壁之後,就好走了很多。

    我們往下走了很深,兩邊的洞壁都給沖的相當的光滑,一不小心就滑倒,我們小心翼翼,很快,我們就來到了一個矮小的溶洞發育層裡,這裡是沒有發育成熟的暗河縫隙,只能說是暗溪,水深只到我們的腳踝,高度讓我們只能彎腰走。

    下面果然沒有多少日本人的痕跡,我們都用布把鼻子蒙了起來,又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突然一邊的一個小戰士就停了下來,說不對勁。

    我們都停了下來,看著他,問他怎麼了?他沒回答我們,而是用手電照著自己的腳,有點擔心的把褲管捲了起來。接著,我們就看到,在他的褲管上,竟然全是一快一快突起的巨大黑色軟肉,我們仔細一看,就發現那些全是吸飽了血的螞蝗。

    我的腦子嗡了一聲,忙用手電一照水裡,一開始什麼都看不到,等到我們蹲下來仔細看時候,幾個人都腦子發麻,之間我們腳下的水裡,竟然全是螞蝗,只不過螞蝗的顏色和水底的顏色太像了,不低下頭看根本發覺不了。

    這些螞蝗幾乎都擠在我們的腳邊,一隻一隻直往我們鞋子的縫隙裡鑽,那種挪動的感覺,頓時讓我感覺渾身都發毛,我們全部都把腳抽起來用力去甩,一下還給王四川甩起一隻到了我的脖子裡。

    我破口大罵,趕緊拍掉,接著副班長也撩起了褲管,我們一看天哪,怎麼會這樣,全是鼓鼓囊囊的螞蝗吸在上面,我們撩起來也全是,王四川就納悶:怎麼這裡這麼多這種東西?

    一個小兵就說,是水溫,這裡的水溫度高,不是那麼刺骨。

    螞蝗雖然噁心,但是不致命,我們只是看著這到處都是,心裡實在不舒服,而且一但鑽入皮膚裡也很難辦,在南方的時候還聽說會鑽入男性生殖器而渾然不知,所以我相當的恐懼,直摸大腿根,王四川問我幹什麼,我把這個告訴他,他也大驚失色,說要不掏出來打個結先?

    我說你能不能文明點,一邊的副班長就說還是快點走吧,這裡太多螞蝗了,呆不下去了。

    我們知道現在處理一點用也沒有,只好加快速度,跑了起來,因為腳下的壓力,我們跑的飛快,誰也沒有注意到水下的情況,結果才跑了幾十米,突然跑在第一的副班長就嗖一下不見了。

    我和王四川還沒反應過來,也跟著腳下一空,我頓時心叫不好,也晚了,原來這裡水下突然出現了一個斜坡,因為走勢是起來之後突然下斜,我們走的太快,全部都一腳踩空。

    緊接著就是天昏地暗,我和王四川一路滾下去,抱在一起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個跟頭,腦袋,關節,屁股在一秒裡連續撞了十幾個地方,直撞的我感覺要嘔吐。

    手電都給撞掉了,王四川力氣大,用手拚命想抓住一邊,但是洞壁太滑了,抓了半天,都抓不住,我眼前一片亂光,不過比王四川好點,滾到最後終於穩住了身子,不過,還沒等我想怎麼停下來,接著又是身下一空,屁股下面突然空了,我一下變成了自由落體。

    我一瞬間就心說完了,難道這下面是一個斷崖?這次竟然要摔死?

    不過還沒等我想到我摔死的慘狀,我耳邊哄一聲,渾身一涼,整個人已經摔進了水裡,我屁股入水,給拍的渾身一麻,接著馬上就感覺到了水流的力量,一下子就給往前衝去。

    王四川還死死熊抱著我不放手,我用力踢開他,往上一蹬腳,勉力浮出了水面。

    四週一片漆黑,我只感覺自己在水中不停的打轉,但是從我耳朵以及我感覺自己的速度,我頓時發現我摔入了另一條波濤洶湧的暗河之中,而且讓我吃驚的是,聽著四周咆哮的水聲,我發現這條暗河的規模和水流的程度,遠遠大於我進來的那一條,這是一條真正的暗河!

    天!我驚慌失措的掙扎了一下,大叫了一聲,但是咆哮的水聲瞬間吞沒了我的聲音,我給捲著,一下子就衝出去不知道多遠,直衝入漆黑一片的暗河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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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6:41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這樣的經歷絕對是不愉快的,說實話,我沒有直觀的記憶,因為當時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水聲,所以四周的景象全是源於我的想像,並不深刻。我現在記得唯一的感覺,就是那種我就要給衝進地底深處的恐慌,如果在黑暗中,我一直這樣沖流下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死去,而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死在哪裡。

    直到另一邊,第一個被衝下去的副班長打起了手電,我才從這種夢魘中脫離出來,那種極度的黑暗中,這一點手電的光芒就猶如生命的希望一樣,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游了過去,發現副班長滿是血,但是並沒有大礙。

    兩個人劃著水,尋找剩下來的人,王四川不知道去向,而另外三個小戰士,是在我們身後,不知道是不是也摔了下來。

    副班長用手電去照四周,我發現果然如我在黑暗中想像的那樣,這條暗河超出想像的寬,我竟然看不到邊,只能看到一片波濤洶湧的汪洋。

    這裡是什麼地方!副班長驚駭莫名,聲嘶力竭的問我。

    我根本無法理會他,只能用力拽著他,兩個人努力維持著平衡,才能勉強浮在水面上。

    那種激流的速度實在太驚人了,只知道風馳電掣,我們迅速向暗河的下游傾瀉而去。而我很快就感覺到力不從心,冰冷的河水和漩渦迅速的消耗著我的體力。

    幸運的是,副班長的體力驚人,最後幾乎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在划水,拖動著我們兩個,我想讓他別管我了,但是連說這個話的力氣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到底漂流了多少時間,就兩個人油盡燈枯的時候,突然我們的背就撞上了什麼東西,兩個人都在激流中給攔停了下來。

    我已經凍的沒知覺了,這一下應該撞的非常厲害,我感覺到一股窒息,但是一點疼痛都沒有。

    兩個人艱難的一摸,才知道這激流的水下,這裡攔著一道鐵網,壓在水下面,我們看不到,似乎是攔截水流中的雜物的,我摸著網上貼著不少的樹枝之類的東西。

    上天保佑,我眼淚都下來,猛趴過來,趴到那鐵網上,副班長忙用手電照照水下的情況。發現這鐵網已經殘缺不全,我們能撞上真是造化。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苦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我心裡還奇怪,這裡怎麼會攔著一道鐵網,難道日本人也到過這裡?

    正想著,我和副班長都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好像手電的光線在前面有反射,想著那副班長抬起了手電,往鐵網後面一照。

    一照之下,我和他頓時張大了嘴巴,一副讓我極端意想不到的場景,竟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只見一架巨大的日本「深山」轟炸機,就淹沒在這鐵網後的河道裡,機身大半都在水下,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只剩下機首和一隻機翼探在水面之上,而最讓我驚訝的是,這架巨型轟炸機,顯然已經完全墜毀了,在我面前的,是一架完整的殘骸。

    沒有處在我當時的環境之下,真的很難感覺到那種震撼——如此巨大的一架飛機淹在激流裡,那巨大的翼展在水下顯出的黑色影子讓人呼吸困難,手電照射下,銹跡斑斑的機身猶如一隻巨大的怪獸,在水中抬頭呼吸。

    這種壯觀的景象,是我當時從來沒有見過的,因為當時除了神秘的圖-四部隊,沒有可能在中國大陸上看到如此巨大的飛機。要知道那時候天上有一架飛機飛過,小孩子都是要探頭出來看的,哪像現在,戰鬥機編隊飛過頭頂也沒有人理。

    我們爬過鐵網,隨即又發現了一個讓人驚訝的情形,只見水下轟炸機殘骸的四周,堆滿了我們來時候見到的,捆著屍體的麻袋,這裡的數量更加的驚人,水下黑壓壓一片,從鐵網這裡開始一直延伸到四周,看不到盡頭。這些麻袋在水下堆成一堆一堆的,有的相當的整齊,有的已經腐朽凹陷了,好比海邊緩衝潮水的石墩。而轟炸機就卡著這些麻袋裡。

    我們爬過鐵網之後,腳已經可以在這些麻袋上站住,雖然一腳下去腳跟下陷,但是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副班長就自言自語道:「日本人在這裡到底是在做什麼的?」

    我無言以對,在這裡暗河也看不到邊,手電照出去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我甚至感覺自己是不是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湖中間,而這地下湖裡竟然給人墊著如此多的緩衝袋,期間還折戟了一架巨型轟炸機,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踩著水下高低不平的屍袋,來到了飛機露出水面的一截巨大的機翼上,機翼已經折彎了,嚴重銹蝕,我們爬上去的時候,一手的銹水。

    不過謝天謝地,上面是乾燥的,我們上去之後,機翼給壓的往下沉了沉。這個時候我就想到:要是王四川在,可能這機翼就要給我們壓折了。

    這時候才突然想到他,我不由望向四周,滾滾激流,哪裡那能看到那個黑大個的人影。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們筋疲力盡,那是真正的精疲力竭,我同樣的感覺只在父親去世守靈7天的時候有過,爬到機翼上之後,天昏地暗,人直往下倒。

    不過此時是絕對不能休息的,一休息就死定了,我們脫掉衣服,我都不忍看,渾身的螞蝗,有幾隻都吸血吸的好比琥珀一樣,都能看到體內的血。

    我忍住嘔吐,此時最好是有香煙,但是我口袋裡的煙都成漿糊了,只能用打火機燙,那時候最多用的還是火柴,但是對於野外勘探來說,火柴太容易潮濕,也太容易引起森林火災了,所以有門路的人都有票子去買打火機,那時候買打火機是要票子的。老式打火機燒的是煤油,燈芯也濕的不行了,我們放著干了很久才點燃,然後用火去燙,一隻一隻,燙下來之後馬上彈入水裡,傷口立馬就流出血來。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我們也成了血人,極度的駭人,兩個人自己檢查了全身,最後確定確實沒有了,才坐下來,我擰乾衣服的水,就拿起副班長的手電,仔細去照水下的飛機。

    手電已經不甚明亮了,不過在機翼上,看水下的飛機,清楚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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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7:06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整架飛機是傾瀉的滑入水中的,我無法想像當時發生了什麼,我只能看到水下有一個巨大圓柱形的機身,巨大的機首翹起在水面上,而遠處機尾則看不清楚。我所站的這一段機翼,是兩台巨大的發動機之間,我可以看到扭曲的三葉螺旋槳一般浸在水裡,已經銹的無法轉動了。

    機首上分成兩塊,機頭上有機槍艙,鋼架玻璃全部都碎了,只剩下扭曲的框架,一半泡在水裡,上面的駕駛艙倒碎的還可以,還能看到玻璃的殘片,在機頂上還有一個旋轉炮塔,似乎是完好無缺。

    整架飛機入水的部分銹的都看不到原來的綠色塗裝,有的機房都銹出了破洞,到底是給水沖了20多年了,而水上的還可以,我看到了機頭的一邊有模糊不清的大大的07字樣,其他的痕跡一律看不清楚了。

    兩天前不到,我看這架飛機的時候,還是一段影片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影子,如今真正在地底看到了,我反倒感覺無法相信。

    真的有一架大型飛機!我當時這麼對自己說。天,在這地底的深處,真的有一架轟炸機!

    但是,當時不是說這架飛機是從上面被化整為零運下的嗎?為什麼我現在看到的飛機,卻像是墜毀在這裡的?難道日本人竟然想在這暗河中將這架飛機飛起來嗎?結果失敗了嗎?

    我抬頭照了照頭頂,想看看這裡的高度,頭頂的高度相當的高,手電幾乎無法照到極限,但是顯然那這樣的高度起飛一架是遠遠不夠的。

    這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到了極點,日本人為什麼想在這裡把飛機飛起來?

    想來想去,一下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在機翼上的觀察角度有限,上下觀察也只能看到這麼多,加上手電筒日漸微弱似乎很快就要熄滅了,我只好停止查看,思索接下去的對策。

    此時我的體力已經逐漸恢復了過來,或者可以說對飛機的好奇讓我忘記了剛才的那種驚險和疲憊,想到馬上就要失去照明工具,這在這地下河簡直就是代表死定了,我就對副班長提出來,要到飛機內部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照明,至少也要進去看看能不能避風,這赤膊呆在外面,恐怕不是辦法。

    副班長體力比我消耗的大的多,此時精神恍惚,有點半昏迷的狀態,

    我問他怎麼樣,他點頭也說不出話來。我只好給他揉搓了身體,讓他暖和起來,直到他的皮膚發紅,就讓他呆在這裡,自己爬去機艙。

    機翼和機首之間的部分浸在水裡,我趟水過去,小心翼翼的踩著那些麻袋,走近轟炸機的頭部,我又看到那個巨大的07編號,以及下面的一些小字,不過實在太模糊了,我無暇去仔細看,直接趟水到浸入水中的機槍倉,從扭曲的鋼架中鑽了進去。

    機艙裡面一片漆黑,我只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小封閉空間內的手電光線和外面不同,同樣是黑,這裡的就不如外面黑的那麼絕望,因為至少我的手電照去,還能照出點東西來。

    我穿著鞋,還是能感覺腳下的扭曲的鋼板,我先是看到了一張完全腐爛的機槍手座椅,皮質的座套已經無法辨認,只剩下鐵銹的椅身,四周有開裂的機身內壁,大量已經粘成一團黑呼呼的電線掛在上面。

    座位前有半截不知道什麼的支架,也許以前是用來安裝機關鎗的,現在只剩下了架子。

    我踩到機槍手座椅上,後面就是機艙內部,已經全部淹水,無法通過,但是往上到駕駛艙的鐵梯倒在,我小心翼翼的踩著,爬到了駕駛室裡。

    飛機墜毀的時候,是尾部先著地緩衝,顯然是迫降措施,所以駕駛艙的損害程度不高,機艙走廊到哪裡只有一個狹小的開口,我爬上去,就看見副駕駛座倒在那裡,地下全是和銹跡融化在一起的碎玻璃。我用手電繞了一圈,就照到在主駕駛座上,靠著一隻日本空軍的航空皮盔。

    我胸口緊了緊,湊將過去,果然看到一具乾癟的飛行員屍體,貼在主駕駛座上,整具屍體已經和腐爛的座椅溶成了一體,一張大嘴巴張的猶離奇的大。

    這一具屍體的年代果然是久遠了,是日本人沒錯,我用手電仔細照了照,就倒吸了口冷氣,發現了這具屍體,似乎有極其不尋常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是從駕駛艙殘骸的情況來看,飛機墜毀的時候並沒有著火,所以我看到那具年代久遠的屍體的時候,就吃了一驚,因為這具屍體竟然完全是青黑色的,且渾身都有凹陷的深坑,咋一看就像蜂窩一樣。

    我剛開始以為是給機關鎗打的,但是自己一看就發現凹陷不對,那些都是腐爛照成的收縮,也就是,這具屍體的腐爛情況很不平均,身上有些地方沒有腐爛,而有些地方腐爛了。

    如此一具屍體,看著真是讓人不舒服,我在一邊扯下一塊鐵皮,將屍體蓋住。再次回到機翼上,把副班長背進駕駛艙,然後收集了所有似乎能燒的東西,比如說屍體上的皮帽,和皮鞋,點了起來。最幸運的是我在機艙殘骸裡找到液壓管,裡面的油全干了,只剩下一層黑泥一樣的東西,給我刮了出來,連著管子一起燒了,熱量很足。

    火焰很小,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救命稻草了,身上的傷口也止了血,兩個人逐漸緩和了過來,衣服也逐漸的干了。

    我都沒有想接下來該幹什麼,現在的情況,我們幹任何事情都沒有用,似乎只能等待救援。但是我卻不知道,我們可不可能會有救援。

    衣服完全干了以後,我們也找不到任何能燒的東西,所幸衣服可以保暖,我們調出裡面的螞蝗扔進炭火裡燒死,然後圍著炭火,就開始打盹。

    實在太累了,一打盹我就直接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炭火全滅了,我才莫名其妙的醒了過來。

    這一覺其實睡的還很暖和,眼睛一睜開,我就感覺相當的不對經,心說怎麼突然就醒了過來,而且耳朵很疼。接一下一秒鐘,我頓時就醒悟過來,因為我聽到從飛機的殘骸外面,傳來了一連串「嗡嗡嗡」淒厲的巨響。

    我一開始感覺到莫名其妙,心說是什麼聲音?聽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寫淒厲的聲音,竟然是警報聲!

    這裡怎麼會有警報?我大驚失色,怎麼回事情?難道電力已經恢復了?我們做三防訓練,這警報我們太習慣了,馬上爬出駕駛艙的破口,到了頂上。四周還是一片漆黑,只聽得從黑暗的遠處傳來的,猶如厲鬼一樣的警報聲,在暗河上迴盪,空氣一下子充滿了極度的躁動,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一邊的副班長也被嚇醒了過來,也爬了上來,問怎麼回事情?

    我聽著警報聲,發現竟然越來越急促,頓時,我的心裡突然爆發出一股極度不詳的預感。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警報聲在空曠的黑暗中迴盪,頻率越來越急促,而我們窮進目力,也無法在這黑暗中窺得任何的異動,只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不安的氣氛,讓人只想拔腿而逃。然而這四周的環境,又讓我們走投無路,焦急間我們也只有站在飛機頂上,等待著警報下的危機。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警報在響了大概五分鐘後,突然靜止了下來,但是沒等我們反應過來,接著,就是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好像什麼機械扭曲的聲音,接著,我就聽到下游黑暗處的水聲,猛的響了起來。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聲音出來的方向,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連腳下的飛機殘骸,都輕微的抖動了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四周的水流變的更加的澎湃,而且,水流的水位竟然下降了。

    難道是水壩!我突然間意識到。剛才的警報和聲音,確實是水壩開閘放水的特徵,日本人竟然在地下河裡修建一座水壩?

    我感覺有點不相信,但是,既然地下河裡可以「墜毀」了一架轟炸機,那一座水壩,似乎還是比較合理的事情。我和副班長對視了一眼,都看著退下的水位,有點發蒙。

    水位迅速的下降,半個小時後,就降到了那些麻袋以下,無數的屍袋連同飛機的機身露了水面,那種情形,實在太可怕了,你在黑暗中的感覺,並不是水位退了下來,而是底下的屍體浮了上來,連綿一大片,看著就喘不過氣來。

    不過幸運的是,我們還看到一條由臨時的鐵網板鋪成的棧道,出現在水下的麻袋中間。還是浸在水裡的,但是行走肯定不會太過困難。

    雖然我們不知道這排水是人為的,還是由這裡的自動機械控制的,但是我們知道這是一個離開困境的絕好機會,我們馬上爬下飛機,由麻袋一路攀爬下到了這條棧道上,棧道下面墊著屍袋和木板,雖然雖然鐵絲板已經嚴重腐朽但是還是可以承受我們的重量。我們快步向前跑去。

    很快水位就降到了這棧道以下,我們不用趟水,跑了大概一百多米,咆哮的水聲更加的震撼,我們感覺自己已經靠近水壩了。此時飛機已經看不到了,我們看到了條巨大的鐵軌在水下,比普通火車的鐵軌要寬了不止一十倍,看鐵軌和飛機的位置來看,應該是滑動飛機用的。

    同時我們也看到了鐵軌的兩邊,很多的巨大的電機,那些是巨型的水力發電設備,在這裡的激流下,似乎還有一些在運作,發出轟鳴,但是這些轟鳴,不仔細聽是分辨不出來的。

    此外還有吊車,還有指示燈,和倒塌的鐵架哨塔,隨著水面的迅速下降,各種各樣已經嚴重腐蝕的東西,都露出了水面。

    如果水面不下降,我真是想不到這水下竟然淹沒了這麼多的東西,不過讓我感覺奇怪的是,這些東西怎麼會設置在河道裡?

    再往前,我們終於看到了那道大壩。

    那其實不能稱為大壩,因為我們只看到一長段混凝土的殘壁聳立在哪裡,很多地方都已經裂開了縫了,但是在地下河中,你不可能修建非常高的建築,這座大壩的高度其實並不能算高,可能只是日本人臨時修建的東西。

    我們在大壩下面,看到了警報的發生器,一排巨大的鐵喇叭,也不知道剛才的警報,是哪一隻發出來的,而棧道的盡頭,有那種臨時的鐵絲梯,可以爬到大壩的頂上去。

    抬頭看看,最多也只有十米,看著大壩上潮濕的吃水線,我感覺到心有餘悸,副班長就示意我,要不要爬上去?

    我心裡很想看看大壩之後是什麼,於是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踩上那極不牢靠的鐵絲梯。

    幸好吃水線的鐵絲梯,還是想當的穩固,我們一前一後爬上了大壩,一上大壩,就是一股強烈的風吹過來,差點把我直接吹回去,我趕緊蹲下來。

    我原本的估計,一般大壩的另一面,必然是一個巨大的瀑布,這一次也不假,我已經聽到了水傾瀉而下的聲音,這種聲音在這裡達到了最高峰。

    然而卻不僅僅是一個瀑布,我站穩之後,就看到大壩的另一面,是一片深淵,暗河水崩騰而下,一直落下,但是奇跡般的我竟然聽不到一點水流在下面撞到水面的聲音,根本無法知道這下面有多深。

    而最讓我感覺到恐懼的是,不僅是大壩的下面,大壩的另一片同樣完全是一片虛無的漆黑,好比一個巨大的地底空洞,我的手電,在這裡根本就沒有照明的作用。也無法知道這裡有多大。

    我感覺到一股空虛的壓迫感,這是剛才在河道中沒有的,加上從那黑暗中迎面而來強勁的冷風,使我無法靠近大壩的外延。我們就蹲在大壩上。副班長問我道:「這外面好像什麼都沒有?好像宇宙一樣。。。是什麼地方?」

    我搜索著大腦裡的詞彙,竟然沒有一個地質名字可以命名這裡,這好像是巨大的地質空隙,這麼大的空間,似乎只有一個可能可以形成,那就是大量的溶洞體系壽命終結,突然崩塌,形成的巨型地下空洞。

    這是地質學上的奇景,我竟然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如此罕見的地質現象,我突然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

    就在我被眼前的巨大空間震驚的時候,突然「哄」的一聲,幾道光柱突然從大壩的其他部位亮了起來,有幾道瞬間就熄滅了,只剩下兩道,一左一右的從大壩上斜插了出去,射入了眼前的黑暗中。

    我們嚇了一跳,顯然這樣的反應是有人打開了探照燈。大壩裡有人!

    副班長戒備起來,輕聲道:「難道這裡還有日本人?」

    我心說怎麼可能,幸喜道:「不,可能是王四川!」說著,我就想大叫一聲,告訴他我們在這裡。

    可沒等我叫出來,一股極度的恐懼頓時籠罩了我,我渾身僵住了,眼睛看到了那探照燈照出來的地方,一步也離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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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7:31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我一直認為恐懼和驚嚇是兩種不同的東西,驚嚇源於突然發生的事物,就算這個事物本身並不可怕,但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或者消失,也會讓人有驚嚇的感覺,但是恐懼則不是,恐懼是一種思考後的情緒,而且有一種醞釀的過程,比如說我們對於黑暗的恐懼,就是一種想像力思考帶來的恐懼,黑暗本身是不可怕的。

    而你要問我當時在那片深淵中看到了什麼東西,才能夠使用恐懼這個詞語,我無法回答,因為,事實上,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在探照燈的光源下,我什麼都沒有看到,這就是我莫名的極度恐懼的來源。

    在我本身的想法中,這個巨大的虛無空間有多大?我自己有一個定量的概念,我認為他的巨大,是和我見過的和我聽過的其他地下空洞比較得來的,但是等到探照燈的燈光照出去後,我就發現,巨大這個詞語,已經無法來形容這個空間的大小。

    我在軍訓以及平時的勘探生活,深切的知道,軍用探照燈的探照距離,可以達到1500到2000米,這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我可以照到公里外的物體。還不算2000米外的弱光延伸。

    但是我這裡看出去,那一條光柱直射入遠處的黑暗中,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條細線。沒有任何的反光,也照不出任何的東西,光線好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樣,在虛無中完全消失了。

    那種感覺就像探照燈射入夜空一樣,所以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我隨即想起來,就頓時愣住了。

    副班長看我的臉色不對,一開始無法理解,後來聽我的解釋之後,也僵在了哪裡。

    此時我的冷汗也下來了,一個想法控制不住的從我心裡出現。我頓時理解了,為什麼小鬼子要千辛萬苦的運一架轟炸機到這裡來。

    難道,他們竟然想飛到這片深淵裡去?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不管是眼前的景象,還是日本人的所作所為,都讓我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我也深刻的感覺到了日本人做事的乖張和詭異。這種事情,恐怕也只有這種偏執狂一般的民族才能做的出來。

    「巨大的深山轟炸機,從地下1200處的地下河起飛,飛入到那片虛無的地底深淵之中,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之後的很長時間,這個影像就像一個夢魘一樣,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當時,我甚至能想到日本勘探隊當時到達這裡的情形,這種大自然鬼斧神功的神跡,我想在日本他們那種島嶼國家不可能看到。他們當時會怎麼想,就像我現在一樣,看著這好似無邊的黑暗,難道不會湧起強烈的探知欲?想看看這地下1200處的深淵內,隱藏著什麼東西?

    我一直看著那道消逝在黑暗盡頭的光柱,出神了好一會兒,才給冷風吹的醒過神來。感覺渾身無力,不過我馬上就收斂心神,對自己說此時不適合感慨,浪漫主義情懷需要安定團結的環境,這裡顯然不適合。

    此時,那條探照燈的光柱,在微微移動,顯然是有人在不停調整角度。我心說肯定是王四川,,於是和副班長兩個人攙扶著,往探照燈的方向走去。在這裡多一個人是一個人,我們得馬上和他匯合。想辦法離開這裡。我們的任務,可以說已經完成了,日本人幹的時候,恐怕我們也得幹下去,不過絕對沒有我們的份了。

    探照燈應該是安在水壩的機房裡,水壩調節水位肯定有開啟閥門的機械,只是我們不知道入口在哪裡,副班長叫了幾句王工,自己也知道這聲音根本傳播不出去,一出嘴巴就給風吹到哪裡都不知道了。

    走到探照燈的正上方,可以看到燈柱從我們腳下的壩身某處射出來,但是這裡沒有任何可以進入的地方,反倒是大壩的外部,有剛才我們上來的那種鐵絲豎梯,但是看下去實在太嚇人了,萬丈深淵,我想王四川就算膽子再打也不敢從這裡走。

    我們只好繼續往前,結果走著就碰到了大壩損毀的部分,壩頂塌陷了很大一塊,不過缺口的地方卻有一道類似於逃生梯的設施,我無法形容那東西的額樣子,當時心慌意亂也沒有仔細看,反正順著這東西下去,就看到了一大壩內側的吊腳鐵門。

    大壩內部的機房十分的複雜,我這一輩子就進這一次,還是日本人在解放前造的,裡面還是黑,不過反正外面也是黑的,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進入之後,就可以發現果然是臨時的修建的大壩,混凝土牆幾乎就是功能性的修法,四處可以看到裸露出的鋼筋和斷裂的縫隙。

    機房分了上好幾層,但是混凝土樓板不是實的,都是窟窿,就好像現在的拆房子拆到一半的那種感覺,我們進入的那一層還有大量的木頭箱擺在那裡,蓋著干性油布,一抖全是灰。我們從樓板上的窟窿往下看,可以看到下面好幾層的樓層,在某個地方有微弱的光,應該是探照燈的尾光,而最下面應該是真正的機房,模糊中可以感覺到有巨型的機器。

    在這裡風小了很多,但是外面的水聲音還是相當的駭人,我們叫了半天,聲音還是太小,看下面也沒有什麼反應,應該是聽不到,而這裡也找不到什麼路可以下去。

    我問副班長怎麼辦?水壩機房的樓層可不是普通樓房的樓層,相當的高,跳下去我可不行。副班長找了一塊混凝土塊就朝下面扔下去,也不知道打到了哪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下面還是沒有反應。他說看來這裡下不去,要找其他地方。

    我心裡暗罵了一聲,最後用手電照了照,手電的光芒已經完全不行了,按照以往在野外使用手電照明的經驗,這隻手電已經屬於超常發揮,早在我們進入落水洞的時候,他就應該亮不起來了。此時也不能太過奢望它還能堅持多久。

    我對副班長說,我們必須先建立一個新的光源,否則手電一但完全沒電,我們可能就寸步難行。

    我們找了找四周,可以點燃當成火把的東西倒不少,那些堆積在角落裡的箱子裡也不知道放著什麼。副班長撬開了其中一隻,發現裡面大部分是線纜和焊條,在裡面還看到水泥袋,都已經硬化了,把這些箱子和袋子都凝結在了一起。

    這些應該全是維護水壩的物資,不從事水利的人都不知道,水壩每年都需要往壩基和山體結合處灌漿水泥,不然壩基會逐年外移,非常危險。所以在發生長期戰爭的時候,水壩如果荒蕪,那麼下游居民最後離開排洪區。

    我們一連拆了四五隻箱子,找到最有用的東西也就是鋼盔和棉大衣,大衣那出來就報廢了,裡面潮的要命,和從棺材裡挖出來的差不多,鋼盔倒保養的不錯,我帶了一個,可以擋風,此外我發現了一箱子水壺,我自己的裝備早就沒了,於是也帶上一個。

    這一段的搜刮,當時我並沒有感覺有多少重要,然而現在想起來卻是有點後怕,最關鍵的,如果當時沒有拿那個水壺,那我現在肯定不是在這裡回憶,而是仍舊在那地底深處的大壩中,慢慢的腐朽。

    本身機房就不大,走了一圈,大部分東西都翻過來了,因為腐朽和灰塵實在厲害,到後來我們都無法繼續呼吸。我們拆出來幾條木棍,綁上油布帶著,準備等手電完全熄滅的時候備用。

    但是就在我們的準備的時候,卻突然又發生了變故。

    只聽突然間,外面又傳來了「嗡嗡嗡」的聲音,我一聽,又是剛才那嘹亮刺耳的警報聲,這一次就在我們附近,聲音之響簡直震耳欲聾。

    我此時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了,心說難道要關閘門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裡有自動按照時間控制的水壩維護裝置嗎?

    不過幸好我們已經到達這裡了,不用再擔心給水位上漲困在那只轟炸機殘骸上。

    我們走出門外,朝下看去,想看是不是水位開始上漲了,但是那時候是副班長突然皺起眉頭,對我道:「吳工,你仔細聽聽,這警報和剛才的不一樣。」

    我仔細聽了聽,一時間緊張,也聽不出來,問他,有什麼不同。他道:這是拉長的警報,是為了讓警報聲能夠盡量的傳的遠,我們經常軍事演習的時候需要辨認警報種類,現在的警報,聽起來好像是空襲的預警警報。

    我心裡愕然,空襲?這裡也會發生空襲嗎?

    不管怎麼說,我相信副班長的說法,這是空襲警報應該沒有錯,畢竟那個時候幾乎天天也演練,我因為常年在野外,所以瞭解的不多,但是早年在學校裡也有強制性的疏散訓練,一年也有一到兩次,不過那時候只知道完成訓練,都是老師帶著,只覺得好玩,誰會去聽警報的頻率。

    但是這裡肯定是不可能有空襲,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更相信這裡的警報是一種其他功能性的警報,比如說有人逃跑或者我不瞭解的情況。

    副班長還告訴我,現在是空襲預警,鳴36秒,停24秒,是一種有空襲可能性的提前警報,空襲來臨的時候會加快到鳴6秒,停6秒。

    在大壩裡聽著這個警報,簡直是震耳欲聾,我們出門重新爬上了大壩,迎著風重新回到探照燈光的上方,發現探照轉了方向,正在掃射這個巨大空洞的上空。

    理論上這個深淵頂部的高度不可能超過超過1200米,所以這一次探照燈的盡頭隱約可以看到隆起的山巖,但是照射面積太小,也無法看清楚那些岩石的真實樣貌,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可以知道這裡肯定是一座大山的底部。

    沒有任何有空襲的跡象,狂亂的警報猶如一個玩笑,掃來掃去,除了岩石什麼都沒有。

    探照燈掃了一段時間後,似乎也發現是浪費時間,我們看到,燈光重新移動到水平,接著往下,開始往深淵的下方照去。

    這個深淵的深度完全無法想像,連水流傾瀉下去,都聽不到落地的聲響,我當時心說怎麼可能照的到底,但是趴到大壩邊上往下一看,卻出乎我的意料。

    探照燈的光柱照下去,雖然模糊,但是我們卻發現,可以照射到深淵地下的情形,這深淵似乎並不深。

    我在仔細一看,卻馬上醒悟過來:探照燈照到的並不是深淵的底部,而是一團巨大的灰色濃霧,緩緩的在漂升上來。這就好像探照燈照射到天空中的雲團一樣,光線無法穿越,掃來掃去,都只能在雲層上划動。小時候,不瞭解這個情況,都會認為天上被罩著一個蓋子。

    那個年代下的我們,十分熟悉這樣的現象,而令我感覺到驚奇的是,那股濃霧並不是靜止的,你隱約可以感覺到,這股濃霧正在緩慢但是有節奏的翻滾,同時向上漂了過來。

    這是一種奇景,特別是配上如此龐大的離奇的背景,更加讓人感覺頭皮發麻。心說這種霧氣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呢?這霧層的下面是怎麼樣的地質情況?

    我慚愧的是,在當時這麼混亂的警報之下,看到這樣的情形,我竟然沒有將兩者聯繫起來,我仍然就是這樣看著,心中只覺得感慨和驚奇,一直到那濃霧一點一點靠近,探照燈的光線照射下去的距離越來越短,接著預警警報突然停止,然後猛的轉換成急促的空襲警報。我錯愕下,才突然就醒悟到,原來這警報警報的,好像就是這濃霧的靠近!而那時候那濃霧幾乎已經上升到大壩底下目測200米不到的地方。

    我當時還在想,難道這濃霧有什麼危險?但是隨即我就想到了當時在落水洞看到那具牙齦發黑的屍體,當時不是說他是中毒的死的嗎?

    一股從頭到尾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我一下子腳都軟了,簡直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心說怎麼早不想到!

    這濃霧,十有八九是有劇毒的!

    頓時我就呆不住了,一陣一陣的冷汗就冒出來,我拉住副班長,就想往回逃,先逃到那飛機的殘骸那邊,離這濃霧越遠越好。他比還木,還沒想到,我把這個和他一說,他也臉色嚇白了。

    但是我拉他走的時候,他卻拉住我,說不行!王四川還在下面,我們得去救他,不然就是見死不救,以後怎麼樣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我一想才想到,頓時又慚愧又焦急,此時哪裡還有時間去找到達哪裡的路,我們再次探出頭去,也不見這小子醒悟的跡象,那探照燈光還是射向下面的濃霧,在裡面搖曳,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麼。

    不過這一看,我又看到那條在大壩外的鐵絲梯,一通到下,我看了副班長一眼,副班長也看了我一眼,馬上把腳探了下去,對我說:你快跑!我去通知——

    話還沒說完,突然他腳下的踩的那根鐵絲梯就斷了,他一個踩空,人往下一沉,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副班長剛說那句話的時候,很有英雄氣概,大有電影裡張志堅的派頭,可惜我當時還沒來得及的激動,他一下子就摔了下去,十分的措手不及,剎那間我用手去拉,但是他摔的太突然,還是晚了一點,一下子他就貼著幾乎是垂直的大壩滑了下去。

    我是大驚失色,幾乎就慌了神,差點也和他一起滑下去,幸好大壩有一個非常輕微的角度,他貼著大壩滑了沒兩三米,亂抓的手就扯住了下面一截鐵絲梯,才沒直接摔死,但是這一下子衝力太大,那鐵絲梯雖然沒有斷,但是一邊也給他扯出了混凝土,幾乎抓捏不住,手就往下溜。

    我忙對他大叫別慌,我去拉他,說著就趴下去,但是我的手根本連一半的距離都夠不到,人往外探去,探出上半身,再往外探我就要滑下去了,但還是差了很大一截。

    也虧的副班長當當兵的,反應和力量就是和別人不同,看著我手伸下來,做一個相當大膽的動作,他用腳一踩大壩,藉著這短時間的爆發力就一下竄了上來,正好夠抓住我的手。

    我一把抓住他,馬上就屏住了一口氣,用力去扯他,但是當時我估計錯了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姿勢,我當時已經探出大壩非常多,這一下剛開始還好,等他的力量全部壓到我的手臂上,我頓時發現我竟然撐不住,兩個人同時就往下滑去。

    我驚慌失措,到處去抓,但是那個姿勢就算抓住了也使不出力氣,終於不可避免的,我只有一秒鐘的錯愕,就被副班長拖了下去。

    我看著副班長,他的眼神當時很複雜,而我真的可以說是腦子一片空白,因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我摔下去之後,幾乎馬上就是下巴差到了粗糙的混凝土,接著我翻了個跟頭,朝下面滾去。接著我的腦門磕到了一根鐵絲梯,一陣巨痛。

    剎那間我就用手去抓那鐵絲梯,但是眼睛一晃就錯過了,兩個人轉眼就貼著大壩摔下去好十幾米,一直就摔到了探照燈哪裡,一閃間我就看到大壩上有一個方窗,白光從那裡射出來,照的我睜不開眼睛,不過一秒都不到我就摔了過去。

    上帝保佑,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感覺一頓,肩膀一緊,落勢竟然突然停住了,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我搖了搖幾乎無法思考的腦袋往上一看,只見這裡的混凝土外牆上,每隔一隻巴掌長短就有一條鋼筋的尖端暴露出來,施工的時候可能為了安全,給打彎成了鉤子的樣子,而我剛才搜刮來的水壺帶子,就碰巧掛在了一隻鋼筋鉤上,硬是把我扯住了。

    而副班長卻找不到了,唯一的手電加上我準備的火把都摔沒了,我上下看都是一片漆黑,幸好這裡的有探照燈的光散射,不然真是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是和我一樣停住了,還是已經遇難了。

    我定了定神,就開始拉著水壺的帶子往上爬,鋼筋打成的鉤子相當的結實,我用腳尖踩著,發著抖就爬到了那個探照燈射出的飄窗,就在我用手去抓那窗的時候,卻突然感覺手沒力氣,怎麼樣也使不上勁道。

    那種感覺我很熟悉,我馬上就知道我可能是骨折,就在我絕望的怎麼也爬不上去的時候,突然就從那飄窗裡升出來一隻手,將我抓住了,接著我就給拖了進去。

    我一摔到地上,感覺到極度暈眩,也不知道是怎麼抬頭的,抬眼去看是誰拉我,卻只看到一個縮在探照燈後面的影子,只那一眼,我就發現這個人非常瘦小,絕對不是王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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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7:55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一直以為來都認為打開探照燈的是王四川,當時剎那一眼看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隨即那個黑色的人影就從探照燈尾光的黑暗中走了出來,我看到一個帶著老式防毒面具的人,他看了看我,就來扶我。

    我心說這人是誰?難道是遺留下來的日本人,下意思就想躲避,他對我叫喚,但是聲音在防毒面具裡發出來根本聽不清楚,他叫了幾聲我就搖頭,他撓了撓頭,只好扯掉了自己的防毒面具。我一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人竟然是副班長留下來照顧陳落戶和袁喜樂的那個小兵。

    我突然欣喜,想給他個擁抱,無奈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問他其他兩個人怎麼樣了?但是他卻神色緊張,對我道:「快跟我來!」說著自己又帶上了防毒面具,把我扶起來就把我往房間里拉。

    我對他說副班長可能還在外面,不知道是摔下去了還是和我一樣掛在那裡,他點頭,說等一下他去看看。

    說著我就給扶到房間的裡面,裡面竟然亮著暗紅色的應急燈,只見這裡應該是機房的技術層,下面是鐵絲板和混凝土拼接的地板,從鐵絲板的部分可以看到下面的水流和大型的老舊機械,猶如一隻隻巨大的鐵錠,和混凝土澆注在一起。沒有進過水電站的人無法想像這種機械有多大,而成捆的鐵銹電纜和管道從下面伸上來,在這裡交錯在一起,在房間的盡頭,我看到了一面完全由鐵澆的牆壁,上面有一扇圓形的氣閉鐵門。

    這是氣密性的三防門,銹的猶如麻花,小兵轉動轉盤式的門栓,這門栓內部顯然有助力器,他很輕鬆的將門打開,接著把我扶了進去。

    裡面是準備通道,我看到牆壁上掛著日式三防服,他關上門之後,整個房間開始換氣,接著他跑到準備室的盡頭,哪裡同樣還有一道三防門,他同樣轉了開來。

    在裡面就是一間密封的房間,散發著鐵銹的味道,四周全是鐵的,有鐵質的寫字桌椅,上面非常的凌亂,四周掛著地圖,一些日文的標語,亮著兩盞應急燈,小兵讓我在這裡別出去,自己馬上又折返。

    我一眼就看到袁喜樂縮在房間的角落裡,整個人幾乎縮了一團,而陳落戶則坐在椅子上,看到我,神經質的站了起來。眼裡全是血絲,嘴巴一動一動,也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在這裡看到他們,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雖然分開其實還不到一天時間,我如今卻感覺到恍如隔世一樣——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問陳落戶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說他當時發現漲水之後,那小兵就要來救他們,他們吹起皮筏艇,一路往下,結果水漲的太快,在暗河的頂部一路過去應該有不止一個岔洞,只是我們探路的時候沒有發現,漲水的時候他們控制不住結果給衝到了一個岔洞裡,就衝到了這裡。

    我心說原來是這樣,確實我們一直可以說是在底部走,沒有注意上方的情況,而最後水位繼續升高,那些岔洞必然給淹到了水下,成為了水下涵洞,老貓他們過來的時候才沒有發現。

    之後的事情,陳落戶的回答就沒有了邏輯,他的精神狀態應該是到了這裡就接近極限了,不要說他,如果我不是落水的時候驚嚇過度,我看到「深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反應。

    沉默了一會兒,他就問我其他人呢,是不是上頭會派人接我們回去?

    我不知道怎麼他解釋我這裡發生的事情,只好把事情和他講了一番,他聽到老貓下來了,臉色就變了變,顯的突然就放鬆了,而我想來,如果這裡才是我們的目的地的話,那現在,那詭異的電報,把他們引到這地底的什麼地方去了?

    正說著的時候,三防門又打了開來,小兵背著副班長衝了進來,捂著鼻子大口的喘氣,對我們大叫道:「快關門!」

    我還沒反應過來,陳落戶已經跳了起來,一下子關上了門,然後我也上去,和他一起擰動輪盤栓,一直擰了十幾圈,只到我們聽到裡面發出嘎嘣一聲,才停手。

    從門上的玻璃孔往準備室看去,只見準備室外的氣閉門沒有關,一股灰色的霧氣,正緩緩的從門口蔓延進來。

    很難形容那種霧氣給人的感覺,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見到任何一種霧氣是那樣的形態,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種灰色,讓人感覺非常的重,但是偏偏這又是在飄動的霧氣。

    霧氣迅速的從門裡湧進來,速度十分平均,讓人感覺它從容不迫,因為光線的關係,我們也實在無法看大太清楚,我們轉頭幫小兵放下了副班長,再回頭的時候,整個準備室已經一片漆黑,光線全部給霧氣阻擋了。

    而緊閉的氣門,卻成功的擋住了霧氣的再度蔓延,這幾十年的老舊三防設施,質量超乎我的想像,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下意識的不敢靠這扇門太近,總感覺那霧氣隨時會從縫裡進來。

    我暗暗乍舌,心裡想著如果現在我還是在外面,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子。難道會和在落水洞裡發現的屍體一樣?

    一邊的陳落戶招呼我幫忙,副班長給我們抬到了寫字檯上,滿頭是血,小兵大口的喘著氣,手忙腳亂的檢查他的傷口。

    我問小兵在哪裡找到副班長的?他說就在下面一點點距離,就是大壩的中部出水口的地方,那上面有防止人跌落進去的水泥緩衝條,副班長沒我這麼走運,一直摔了下去,直到撞上了緩衝條才停了下來,已經昏迷了過去了,從這個機房可以下到那裡,他直衝下去,當時那濃霧已經幾乎就在腳低下,幸好班長還死死抓著手電,他一眼就看見,一路狂奔把他背了上來,那霧氣幾乎就跟著腳跟到了,他連門都來不及關。

    我們都有緊急醫療的經驗,在野外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特別是墜落的傷員,此時我的手也很疼,幾乎舉不起來,但是我忍著幫忙解開副班長的衣服。

    副班長心跳和呼吸都有,但是人的神志有點迷糊,渾身都軟了,腦袋上有傷口,估計是最後那一下撞昏了,這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我見過有的人從大樹上摔下來,磕著腦袋滿頭是血但第二天包好了照樣爬樹,也見過人給打山核桃的時候,給拳頭大的石頭敲一下腦袋就敲死的。其他倒是奇跡,沒有什麼特別的外傷。

    小戰士看著激靈,看到副班長這樣卻又哽咽了,我拍拍他讓他別擔心,自己的手卻揪心的痛。

    自己撩起來看,可以確定沒骨折,或者說沒骨折的那麼厲害,手腕的地方腫了一大塊,疼的厲害,可能是關節嚴重扭傷了。這地方也沒有好處理的,我只好忍著。

    我們給他止了血,副班長的情況好轉,我就問那小兵,他們到達這裡的情況?他是怎麼找到這個三防室的。

    小兵一臉茫然,說不是他找到的,是袁喜樂帶他們來的。

    他說他們的皮筏艇一直給水流帶著,一直給衝到大壩邊上,他們找了一處地方爬了上去,剛上去袁喜樂就瘋了一樣的開始跑,他和陳落戶在背後狂追,一直就追到了這裡,到了這裡袁喜樂馬上就縮到了那個角落裡,再也沒動過。

    我心裡啞然,水壩之內的建築結構之複雜,並不在於房間的多少,而是在於它的用處完全和我們平時的住房不同,事實上普通人所處的建築結構給他造成的行走習慣在特種建築場合就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也是我們做勘探的時候,遇到一些廢棄的建築都不主張深入探索的原因,就比如一個化工廠,你想在裡面奔跑,恐怕跑不到一百步你就得停下來,因為有些你認為是路的地方,其實根本不是路。而水電站就更加的不同,其建築結構完全是為了承壓和為電機服務而設計的,袁喜樂能夠一口氣穿過如此複雜的建築跑到這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對這裡的結構非常熟悉,她之前肯定來過這裡。

    我腦子突然有點悲哀的感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肯定是花了相當大的力氣才能夠回到我們遇見她的地方,見鬼我們竟然又把她帶回來,要不是她神志失常,恐怕會掐死我們。

    小兵還告訴我這樣的霧起來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也是先洩洪,但是沒有飄到這麼高,袁喜樂聽到警報之後就幾乎瘋了一樣,要關上這裡的門,他是工程兵,對於毒氣以及三防方面的知識相當豐富,當時也意識到這霧氣可能有毒。

    我問他按照他的理解,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情?

    他說,如果按照工程角度來說,這裡肯定是有一個水位感應器,在水位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水壩會自動開閘放水,顯然這個裝置要麼這二十幾年一直在這樣規律的運作著,要麼就是前不久的時候給啟動的。

    而這大壩之下的深淵如此的深邃,他估計這層濃霧就是給高速落下的水流砸起來的,撐著那種向上吹的橫風帶上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成份。

    這小兵的分析真的是十分有道理,後來我們回去再考慮的時候,也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性。

    我當時問了他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馬在海,是溫州樂清的兵,三年的老工程兵了,一直沒退役。

    我說那你怎麼還是小兵,他說家庭出身不好,每次班長給提檔都給放到一邊,他都換了四個班長了,自己還是小兵,只有副班長和他一樣,都是家庭出身不好,不過副班長打過印度人,所以生了一級,他們兩個人一直在班裡呆著,他第一個班長都提正排了。他說我要是覺得他可憐就給他向上頭說說,好歹也弄個副班長。

    這事兒我也幫不了他,只好乾笑不作答。心說現在的情況,能活著回去再說吧。

    濃霧一直持續著,氣閉門外漆黑一片,兩個小時也不見有消散的跡象,而我們躲在這鐵艙裡,只能通過那個孔窗觀察外面,到底外面是什麼情況也看不清楚。好在封閉艙裡相對安靜,我們能聽到水流的轟鳴聲,比起外面來要好上很多,這裡面最清晰的聲音,則是我們的呼吸和整個混凝土大壩承壓發出的那種聲音。

    沒有人知道濃霧什麼時候會退去,我們一開始還說話,後來就靜靜的呆在艙裡休息。副班長在昏迷了一個半小時就醒了過來,精力萎靡,但是還算清醒,似乎沒什麼大礙,馬在海喜極而泣,我則鬆了一口氣。

    之後有段時間,我開始擔心這房間裡會氧氣耗盡,但是很快我發現這裡有老式的換氣裝置開在踢腳線的位置上,(後來84年的時候我參觀了一個海軍基地裡繳獲的日本潛艇,想起這種開在踢腳線上的長條形小窗,有點像那艘伊式潛艇的換氣系統,想想可能那時看到的就是從報廢的潛艇上拆卸下來的系統。)這個人防工事修在大壩的機房裡,似乎本身就是為了應對這種特別的地質現象。

    當時也沒有個人能和我商量事情,我只能一個人在哪裡瞎想,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顯然袁喜樂如此熟悉這個地方,她所屬的勘探隊肯定在這裡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他們在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顯然他們遇到的事情我們很快也會遇到,現在我所知道的情況是袁喜樂神志不清,而另一個似乎是他們勘探隊的人嚴重中毒死在了半路上,可以肯定這裡發生的事情必然不會是太愉快的。

    只是其他人到哪裡去了?按照馬在海所說的,袁喜樂對於這種霧氣的恐怖如此厲害,會不會其他人已經犧牲了?而另一個關鍵問題,當年日本人又是怎麼想的呢?

    這些事情全部都毫無頭緒,我的腦海裡一下閃過巨大的深山轟炸機,一下又閃過巨大的深淵和鬼魅一樣的霧氣,簡直頭痛欲裂。但是似乎所有的線索也只有這麼幾項,反覆的思考,都得不到一點的啟發。

    瞎琢磨了將近三個小時,霧氣還是沒有退散,我痛苦莫名,又想到了生死不明的王四川,老貓他們現在又在哪裡?我們又該怎麼回去,諸如此類的問題一個又一個,在焦灼中我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我當時沒有想到,這是我在這個洞穴內的最後一次睡眠,這噩夢連連的短暫休息之後,是真正的噩夢的開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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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8:16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我在睡醒之後,再一次嘗試和袁喜樂交流,也宣告失敗,這可憐的女人的恐懼似乎已經到達了極點,聽不得任何一點聲音,只要我一和她說話,她就蜷縮的更加緊,腦袋也不由自主的避開我的視線。

    我只好放棄,開始和副班長他們開始商量離開的路線以及方法。

    值得慶幸的是,馬在海說他們來時候的皮筏艇應該還在那個地方,如果水流沒有這麼湍急,我們可以逆流划船返回,只是現在不知道應該是順著這條巨大的地下暗河逆流,還是尋找我們摔下了落水洞,回到我們和老貓分開的地方。

    最明智的路線就是袁喜樂的路線,只是不知道她是怎麼走的?如果她還清醒,倒是可以帶我們一程。

    副班長說要是能找到指示圖或者地圖就好了,這裡肯定有這樣的東西,如果能找到,我們就能知道日本人當年是怎麼規劃的,那樣就可以找出一條最短最安全的道路來,這裡許多的設施都已經被腐朽,如果直接硬闖回去,恐怕並不現實。

    我也點頭,心說確實是,這些搞工程的,一看圖紙就能知道很多東西,只是這種東西估計撤離的時候已經完全銷毀了吧。

    幾個人在那裡商量來商量去,我們的大腦也逐漸清晰起來,我當時心裡是放鬆的,因為無論怎麼說,現在是返回,我們知道目的地有什麼,而我們也有選擇,可以選擇自己行進的路線。無論什麼時候,有選擇總是幸福的。這是我後來總結出來的格言。

    只是我們當時全部都沒有意識到最關鍵的問題,不在我們的歸途,而就在我們的眼前。

    十個小時之後,我們大概確定完了計劃,也統計了剩下的食品以及燃料,再一次探查孔窗的時候,發現仍舊是一片漆黑,此時,我才突然想到那個關鍵問題:

    這霧氣會在外面維持多少時間?天哪?一天,或者是一個月?

    在我提出來之前,沒有人想到這個問題,在大家的觀念中霧氣總是很快就消散的,就在我提出來之後,我們也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心中有點恐慌,希望我的想法不會變成現實。馬在海對我說,上一次雖然霧氣沒有上來,但是退下去也比較迅速,他估計這霧氣再有幾個小時就肯定得散,不然就是那橫風也能把它吹淡了。

    我也想當然的同意了,因為在這樣的局面下,找個理由讓自己安心總好過讓自己窩心,我們當時都忘記了自己剛剛下過的判斷,這鬼魅一般的霧氣,是被萬丈激落的落水沖起來的,那現在落水根本沒有停止,霧氣必然是不停的翻滾上來,如何能有散的時候。

    所以很快,馬在海的說法就開始站不住腳了。

    我們在忐忑不安中,又安靜的等待了五六個小時,霧氣卻仍舊瀰漫在我們的艙外,一點也沒有消散的跡象。

    這時候,之前那種似有似無的恐慌,就逐漸變成了現實。我們開始不得不承認了這樣一個命題:這濃霧有可能短時間內不會消散了。

    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承認這麼一個命題,相當的痛苦,這就是意味著我們的撤離計劃一下子無限期的延遲了,但是我也知道這時候再乾等,那就是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駱駝。

    此時我們再次合計,十多個小時前幹勁沖天的那些說辭,計劃,現在看來就像是笑話一樣,這樣的境遇頗為尷尬。

    副班長和馬在海對我說我們是不是要有耐心,現在想這些會不會是自亂陣腳?我對馬在海他們說,我們得面對現實,看樣子,只要水閘不關,這霧氣只會越來越濃,不太可能會消散了。那樣的話,我們必須採取措施:一方面我們要分配口糧和水,盡量延遲生存的時間,希望能等到霧氣散去的時候,一方面也要積極的想辦法。特別是第一個措施,就算霧氣一個小時後可能散去,我們也得做好他一個月後才散去的準備。

    我說完這個,馬在海的臉色就很難看,他對我們說,其實,口糧的問題還可以,他們帶來的幾隻包裹裡,有足夠的壓縮餅乾和蔬菜,因為他們當時是急著救我們,所以大量的裝備都丟棄了,只把食物帶了過來,主要的問題是水,他和陳落戶,兩個人只有兩個水壺,其中一隻還不是滿的。

    我聽完這個,心也只往下沉,心裡作用,喉嚨一下子感覺到乾渴起來。心裡也想到當時在入洞的初段行軍的時候,也想過實在沒水的時候要喝尿,心裡就只堵,心說自己當時他媽的也真是缺心眼。現在是現世的報應。

    當時我們的褲管也早就干了,不然還能擰出水來,我腦子轉的飛快,但是沒用,很快就有點絕望了。

    在我的記憶裡,同樣被困住的經歷並不多,最危險的一次是59年在川東,那時候我才參加工作,當地地質局組織了一個洞穴勘探,我們給漲水困在了一個氣洞裡三天兩夜,好在水最後是退了,不過,當時我們有十幾號人,乾糧和水都很充足,最缺乏的是經驗,所以哭鼻子的一大堆,現在倒好,經驗豐富了,沒水,這實在比哭鼻子要命的多。

    這時候馬在海說,要在這個密封艙裡呆到霧退,我們恐怕要很大的運氣,如果能到達其他地方,說不定還有轉機,比如說可以找到老舊的水管或者蒸汽管道,裡面也許有水?要不要試一下?

    我心說這裡哪裡有這樣的管道,只見他卻蹲了下來,指了指踢腳部位的通氣口,說這裡的通氣口聯通著氣濾裝置,這是二戰時候德國人使用的技術的,後來給蘇聯學去了,我們現在的地下工事大部分是這種裝置的改良,這裡面也許有水管。

    我似乎是看到了一線生機,但是這管道口窄的只能放進去一個腦袋,人怎能鑽的進去?

    那馬在海說他個子小,應該問題不大,說著就趴了下去,先是拆除了防鼠網,然後試探著自己能不能進去。

    我也趴了下去,一看就知道不可能進的去,這洞口的大小已經寬於馬在海的肩膀,他到底是個男的,當兵的骨頭架子大,如何都擠不進去。而這個通氣口,怎麼看也不可能通過任何人。

    馬在海滑稽的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動作,然而他的腦袋也只能側著探入,身子絲毫無法進入分毫,最後他扭傷了脖子,只好退了出來。

    其他人,陳落戶腦袋很大,我是個大個子,副班長腦袋上有傷,而袁喜樂就更不用說了,這個提議算是白提了。

    我沮喪的坐在地上,幾個人都不說話,一邊的陳落戶更是腦子有問題的把自己的水壺抱在了懷裡,似乎怕我們來搶。

    我沒心思去理他,腦子一片空白,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啪」的一聲,雪上加霜的事情發生了,密封艙裡的應急燈,突然熄滅了,我們頓時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顯然是電線終於老化燒斷了。

    突然的黑暗讓我們措手不及,一下子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陳落戶一下子嚇的就摔倒在地上,而我們各自愣了一秒種,我馬上聽到黑暗中馬在海大罵了一聲「狗生」,顯然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副班長也歎了口氣,我聽到了他的苦笑聲。

    我心中突然就一陣煩躁,本來已經是走投無路的地步了,這一下子死個更徹底,連照明都沒了,不過死在黑暗裡倒是符合我們的職業。

    隔了大概五六分鐘,我聽到悉悉索索的摸索聲,不久一道手電光給打了起來。突如起來的光線一下照的我們又睜不開眼睛。打起手電的是馬在海。

    他搬了鐵質的椅子到應急燈的下方,踩上去看燒燬的燈座,這種應急燈我知道一般不會壞,特別是不常使用的時候,因為結構簡單,放上幾十年都和新的一樣,馬在海敲開應急燈下面的儲電盒,是裡面的老線路碰線燒斷了。

    這裡沒有維修的條件,一點辦法也沒有,馬在海用手撥弄了一下,結果給燒了一下,疼的他又罵了一聲,結果給副班長喝斥了,當兵的不能這麼浮躁,不提倡罵人,馬在海很服副班長,馬上就認錯。

    我們都很沮喪,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非常消磨人的志氣。

    唯一有點欣慰的是,這裡的燈一暗,卻從那孔窗中射進來十分微弱的光芒,這光芒在裡面亮的時候幾乎是看不到的,如今卻十分的顯眼,表明在準備室的燈還是亮著的。

    副班長讓馬在海關掉手電,這樣可以節省一些電池,可以看到他這是手電的電池也不多了,光線黯淡的很。馬在海鬱悶的划動了一下手電,最後照了一下那隻老式應急燈,然後就想關手電。

    沒成想他這一掃之下,我突然就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異樣。那一剎那,一股冷汗突然就從背山滲二來出來。

    這黑暗的房間內,那一掃之間,我似乎就看到了什麼東西,和我在燈亮的時候感覺不一楊了。而那個東西,雖然我沒有看清楚,但是卻讓我條件反射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什麼東西呢?我馬上叫喝了一聲,讓馬再海別關,讓他照一照這個密封艙。

    馬在海給我大叫嚇了一跳,隨即用手電再一次掃了一下,這一次我們所有人都發現了問題所在,副班長一下子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原來,在原來袁喜樂呆的那個角落裡,只剩下了一隻背包,而她本人卻不見了。

    我們馬上用手電照了好幾圈四周,想看看她挪到什麼地方去了,角落裡,桌子下,甚至天花板上,但是,很快結果讓我們開始毛骨悚然起來:無論我們怎麼照,我們都無法找到她,袁喜樂竟然消失了!

    燈暗掉到現在有幾分鐘,我就算不掐著手指算,也能知道不會超過十分鐘,這十分種的黑暗,我們都只是鬱悶和沮喪,誰也沒有注意到袁喜樂的動靜,但是,我也知道,在常理下,無論她有任何的舉動,她都無法離開這個幾乎密封的艙室啊。

    我們一開始根本不相信,加上光線不好,都認為是自己太亂看走眼了,陳落戶掏出了自己的手電,兩隻手電仔仔細細的照了十幾分鐘。

    但是,袁喜樂確實是不見了。

    這密封艙其實根本不大,照了一遍又一遍,我的冷汗很快就幾乎濕透了我的全身。

    「真的沒了。」最後是陳落戶幾乎呻吟的說出了這個結論。

    我突然就感覺到頭痛欲裂,這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在短短十分鐘的黑暗裡,竟然有一個人在這裡憑空消失了,這太恐怖了,日本人在這裡幹的事情已經詭異到了極點,而我也無法再接受這種事情。

    我抱著腦袋就貼著牆壁縮了起來,突然就感覺自己是不是在做噩夢,但是就連思索這個問題,我都考慮不清楚了。

    而副班長也是臉色慘白,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徹底蒙了。

    接著他和馬在海就蹲了下來,再次去看那個通風口,只有這個地方,是唯一可以離開的地方。

    這都是真的慌了神了,我絕對不相信人可以鑽進如此小的一個通道裡。這真是見了鬼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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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8:45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過後來我回憶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感覺當時馬在海和副班長的這種舉動是有道理的。因為整個鐵艙並不大,我們可以看到大量的鉚釘固定的鐵壁,除了正門,唯一似乎能離開一個人的地方,只有那個小小的通風管道口,而且就在燈滅之前,我們還嘗試著進入到裡面,所以幾個人在當時就不約而同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裡。

    我當時心裡想的就是袁喜樂的體形,那個年代,國民特別是女孩子的身材普遍很嬌小,我不知道袁喜樂是什麼人,但是她的身材不高是真的,只不過,我感覺也沒有嬌小到能進這麼小一個通風管的地步。馬在海第一個趴了下來,沒有了節能燈,他只滿頭冷汗的去手電去照那個通風口。

    我們都寧神靜氣的看著,剛才突然的一陣悚然沒有消退反而更加的激烈,我的心跳則猶如打雷一樣,這種感覺只有我第一次偷生產大隊雞蛋的時候才有過,但是,雖然如此,我們都沒有想到,馬在海在打開手電的一剎那,會突然以那樣淒厲的聲音驚叫起來。

    那是一聲極度驚嚇的叫聲,接著他向觸電一樣跳了起來,臉色慘白一下又摔倒在地,好像看到了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

    我給他嚇了個半死,忙拾起手電,趕忙蹲下去照,手電的光柱一下就射到了通風口的深處。接著我的腦子的就嗡的一聲,頭皮一直麻到腳跟,渾身涼的猶如掉入冰窖。這裡要說明的是,應急燈亮著的時候,我們只能看到通風管道口很近的地方,但是手電是平行光,光線可以射的很深,所以我一下子就看到了管道深處,在那裡,有一張被嚴重積壓變形的臉,而我,根本無法辨認那是人的臉,還是什麼"東西"的臉。

    自然,這麼遠的距離,我們也無法分清這張變形的臉是不是袁喜樂,我更是打心裡一百個不相信,這裡面的竟然塞著一個人!

    三個人直吸冷氣,我更是花了好久才緩過來,才敢再去去看。仔細的看時,不知道是前面形成的心理壓力還是那張變形的臉的實在太過令人恐懼,我的恐懼竟然更加的厲害,最後到了窒息的地步。那確實應該是一張「類人」的東西因為積壓而變型的臉孔,最突出的是它的陰溝鼻和高聳的異常的額頭,也不知道這樣的五官是被積壓出來的,還是這個東西本來就長的如此的詭異。如果是前者,那這個人肯定已經死亡了,腦部組織肯定全部碎裂了。

    不過,唯一讓我鬆口氣的是,這張鬼臉上找不到一點袁喜樂的特徵。當時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面面相許,不知道應該和對方說什麼,這種事情,實在是超出我們能理解的範圍之外。

    後來是馬在海最先明白了過來,他站起來就去扯背包裡帶的繩索,上面有生鐵的三角鉤,然後就要去拆卸那張長長的寫字桌子,我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想做一把鉤牆,將裡面的「東西」勾出來。

    可惜那寫字桌實在是結實,底部都有焊接的措施,我們嘗試了半天都沒有鬆動。

    幾個人翻了半天,最後副班長找到了一根在牆壁上焊著不知道什麼用處的小拇指粗細的鐵絲,我們硬掰了下來,然後把頭彎成鉤子。幾個人蹲下來就想去勾。

    那是手忙腳亂的場面,副班長有傷,也不能蹲的太厲害,最後是馬在海用手電幫我照明,我去操作。

    他趴在地上,打亮手電,我就準備開工,就在我就著他的光線把鉤子伸進去,還沒知道長度夠不夠的時候,一邊看著的副班長啪一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

    我們都給他嚇了一跳,問他幹什麼,只見他讓馬在海穩住手電,自己皺眉看了很久,突然說:很不對,你們仔細看,它剛才離我們沒這麼近,這東西是活的,它在朝我們爬過來!我嚇了一聲,再仔細一看,脖子後面的白毛汗力馬就出來了,副班長說的還真不是假的,那張扭曲的臉真的是似乎比我們剛才看的時候,近了一點了。

    幾個人面如土色,接連的驚嚇使的我們都有點不知所措。歇了幾秒,馬在海問怎麼辦?副班長皺著眉頭,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就是憋不出話來,我此時就知道這傢伙確實不適合當正手,遇到這種場合,缺乏一種氣魄,他這樣的人可靠但是不能獨當一面。

    我當時也不知道如何才是正確的反應,其實在那種場合下,我們能做的也只有三件事情,一是不動等著那「東西」爬出來,二是堵住口子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三,就是我後來選擇的做法,我們還是要把他鉤出來。

    馬在海此時一萬個不願意,但不得不服從命令,嘴唇發著抖,我們讓他小心,其實也無從小心,三個人趴在那裡,看著鐵鉤一點一點的靠近。而我們在邊上負責照明。那過程只有半分鐘不到,我們卻好像盯了一整天,最後鉤子快碰到那「東西」臉孔的時候,我的眼睛都疼了。

    就在鉤子要碰上那東西之前的一剎那,我們已經做好了所有可能發生的反應,包括突然那東西「動了」,或者往後閃避。然而事實上,我們的鉤子碰上的時候,它一動也沒有動。

    接著,無論我們怎麼撥弄,它也沒有反應,而且,馬在海說,好像軟趴趴的,手感不對,最後他用力把鉤子刺進了那東西的脖溝裡,一下子鉤住了腦袋,往外一扯。

    幾乎沒什麼阻力,那東西就給扯動了,我的心跳陡然就加速,幾個人全部不約而同的站起來,做好了往後疾退的準備,以防看到的恐怖莫名的東西而來不及反應。

    最先出來的是腦袋,白花花的,接著是身體,我看到了類似於手和腳的東西,那一剎那,我的腦子麻了一下,只覺得這東西怎麼這麼奇怪,那種被扯出來的感覺,似乎是渾身發軟,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一般,心就猛的一跳,然而下一秒,我的喉嚨就卡了一下,因為我突然就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了。

    從通風管道口拖出來的,並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件古怪的膠皮衣,看上面翻起的膠皮,應該也是日本人時代的,而我們看到的扭曲的面孔,是上面已經給壓碎的放毒面具,而且這是一隻頭盔樣的面具,從正面看上去,額頭高聳,詭異異常。衣服和頭盔是一個整體,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造型,想必並不是單純防毒的用處。

    馬在海用鐵鉤戳了戳那衣服,裡面空空的,似乎沒有東西,鬆了口氣,又想罵人,嘴巴張了個形狀,大概想起了副班長的話,就閉嘴了。

    我們稍微有點鬆懈了下來,但是,剛才我們都確實發現這東西突然靠近了我們,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看錯,但是小心總是沒錯的。特別是副班長的表情還是非常凝重。馬在海想去查看清楚,被他拉住,他說道:先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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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9:09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我其實也這麼想,馬在海看我們的神情,也似乎感覺出有什麼不妥,暫時不敢去動,我們圍在這衣服邊上,暫時緩和著自己的情緒。期間,馬在海用鐵鉤把衣服撥弄開,用手電照著,戳著。

    這種情形讓我想起了以前衣服裡爬進一種金線蛇的情形,我的母親也是用竹竿敲打衣服,把蛇打出來的,不過,此時那衣服一點脾氣也沒有,無論這麼打,我們都沒有發現這衣服裡的蹊蹺。

    最後馬在海把那件衣服翻轉了過來,我就看到那膠皮衣連著頭盔的地方已經破了,想必是馬在海鐵鉤子的手筆,而衣服胸口的地方也已經腐爛了,可能當時已經粘在了通風管道底壁,給我們硬扯破了。可以看到衣服的裡面空空如也。

    我們都感覺到鬆了口氣,又覺得有點奇怪,剛才這東西的確靠近了我們,但是衣服裡面沒有東西,那它怎麼可能自己動呢。

    馬在海上前,將膠皮衣東扯一塊西扯一塊,很快就扯成了碎片,確實是什麼都沒有。

    副班長說奇怪,這裡面沒有東西,那難道是那衣服後面有什麼東西東西推著它?說著馬在海又蹲了下去,再次用手電照射那通風管道。

    我也跟著蹲下,此時我可以感覺到通風管道中有微弱的風吹出來,手電照下去,黑漆漆的一片,並沒有看到我想像中的東西。深邃的管道盡頭混沌著一股奇怪的氣息,不知道通向哪裡。

    讓我記憶深刻的是,那股微風中,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化學氣味,雖然比在落水洞電機站的地方淡很多,但是我還是可以斷定這是一種氣味。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味道,但是它在此時出現,總讓我感覺到有什麼不妥當。、

    不過微風力道是絕對不可能推動這件膠皮衣的,想必肯定有其他的原因,使得剛才它被推向管道的出口。

    看來看去也沒結果,我們合計了一下,覺得這事情不能當成錯覺,馬在海和我收拾起一堆的雜物,將那個通風管道口象徵性的堵了堵,這樣稍微有一些安全感。

    幾個人坐下來的時候,都嚴重的委靡了下來,一連串的驚嚇真的可以消磨人的意志力。馬在海輕聲問,那推動膠皮衣的,會不會是袁工?

    我看著口子,下意識的就搖頭,那樣大小的通道,如果袁喜樂能爬進去,也是不可能前進的,但是我又感覺如果不進去,很難講是不是真的如我想像一樣一點機會也沒有,也許,她確實有辦法能在這管道中移動?或者如果她的身材足夠瘦小,甚至還有活動的空間。

    不過,我相信那肯定是相當不愉快的經歷,大約是經歷過產道擠壓的痛苦,人類對於狹窄的通道總是有一些畏懼。想著這些事情,我下意識的又用手電照了一圈四周。剛才的混亂把整個房間弄的雜亂不堪,一片狼籍,可見我們剛才驚慌的程度,還是沒有袁喜樂,這裡只剩下了我們四個人。就在我想到四個人的時候,我的腦子突然又跳動了一下,又發現了一點異樣,而且這種莫名的異樣,非常的熟悉,似乎剛才也有過。

    我再次照射了一番房間,在疑惑了好久後,突然就意識到了異樣的所在。我剛才認為這裡剩下了四個人,除了我們三個之外,第四個人就是一直縮在角落裡的陳落戶,但是掃射的過程中,我突然想起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沒有看到過他了。

    我站了起來,頹然的心情又開始緊張,手電再次反覆的照射,那種詭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最後我幾乎崩潰的意識到:陳落戶也不見了!!

    那一刻我真的崩潰了,血氣上湧,再也支撐不住,感覺一陣頭昏腦漲。人搖搖欲墜,直想坐倒在地上。好在馬在海將我扶住,他們問我怎麼回事情。我結結巴巴的叫出來,幾個人再次變色,手電的光線馬上在鐵艙中橫掃,馬在海大叫「陳工」。

    這種累加的刺激猶如一個幕後黑手設置的棋局,一點一點的誘導我們的情緒走向崩潰,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在閃碩的手電光斑中,很快所有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

    我們當時在想什麼,我已經無法記憶,但是恐懼是必然的,現在想來,當時我們碰到的是一種人力無法解釋的現象,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是害怕消失還是害怕被一個人拋棄在這裡?這一切都陷入到了混沌的情緒中。

    我們敲打著鐵艙的壁,發出刺耳的聲音,大聲的呼叫,趴下來檢查地板,凌亂的鐵艙變的更加混亂。

    然而這些都是徒勞的,堅固的毫無破綻的牆壁,讓我們的心中的更加的恐慌。

    一直折騰到了我們筋疲力盡,副班長第一個靜了下來,我們才逐漸冷靜,馬在海抓著版村頭,頹然坐倒在椅子上。而我則頭頂著牆壁,用力狠狠的撞了一下。

    這一切,已經失去次序了,天哪,難道這裡有鬼不成?

    那是一段長時間的頭腦空白,我並沒有睡著,但是那種疲倦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在我的地質勘探生涯中,經歷過很多次幾天幾夜不睡覺的情況,但是身體的疲勞可以靠身體自己的調節,我們都是解放初出身的人,在我們的童年,我們已經經歷過很多難以想像的艱苦勞動,所以身體的勞累我們並不在意,而這種精神的疲倦,卻是我最難以忍受的。

    不過,這樣一段長時間的冷靜與休息,卻確實使的我們的心境,慢慢的平緩了下來。

    也也不知道確切是過了多久,我想大概是冷汗收縮帶來的寒冷讓我清醒了起來,又或許是飢餓。

    我深吸了一口氣,關掉了自己手裡的手電,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開始想自己多久沒有吃東西了,有已經在這准封閉的鐵艙內,呆了多少時間了?

    沒有天黑天亮,這裡的一切都混亂不堪,我也沒有手錶,那個年代,手錶是屬於家用電器,連打火機都是限量供應的,何況手錶。

    隨著各種感覺的回歸,我又開始思索,幾乎是強迫般的,整件事情開始在我大腦裡回放,我連組織都沒有辦法。

    後來我對老貓說過,在這整件事情中,那個時候的考慮,我認為才是真正的考慮,可以說當時我考慮問題的方式,開始是真正的開竅了,我一直認為我之後能在業有現在這些小成,這一次的經歷是起了催化劑的作用。

    這裡要插一段說明,在我們那個年代,也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其實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都特別的單純,考慮問題的方式非常的直接,這也和當時我們只能接觸到非常有限的信息有關。你可以讓你們的父母回憶一下當時的電影,樣板戲,都是非常簡單的情節,好人壞人看長相就能分清楚。所以,當時的我們幾乎從來沒有考慮過太過複雜的問題。這也是十年浩劫為什麼破壞力如此驚人的原因。

    我一開始,大腦裡全是那兩個人消失時候的景象,滿是晃動的手電光電,我頭暈目眩,強迫自己不去想,而轉向對這整件事情的思考上來。

    這肯定是一個不一般的氣閉艙,或者說,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古怪,在這1200米深的地底深處,幾十年前廢棄的日本人殘留設施內的古怪氣閉艙裡,有兩個大活人,在絕對不可能消失的情況下,突然不見了,我假設這個命題存在,那麼在我們注意力渙散的那幾分鐘裡,我們的身後,在我們沒有注視著他們的情況下,這個氣閉艙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我苦苦的回憶,當時哪怕是一點能讓我感覺到不對的感覺。

    第一次袁喜樂的消失,是在一片黑暗當中,我們的注意力全在找手電上,沒有去聽四周的任何聲音,可以說當時袁喜樂可以利用那些時間做任何的事情。

    第二次陳落戶,是在半黑暗當中,我們的注意力全在通風管道口,我們的身後同樣是一個完全的視覺死角。

    可以說,他們失蹤的時機,實在是太完美了,都是在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個地方之後,發生的。

    我歎了口氣,心裡就有了一個自然而然的荒唐念頭,難道在這個鐵艙裡,只要你一走神,四周就會有人消失嗎?

    這實在是荒謬絕倫的事情。

    不過,想到這裡,我突然就渾身一寒,突然意識到,我現在的這種狀態,不也是走神嗎?我猛的驚醒,忙抬頭去看四周,去找副班長和馬在海。

    想到這一點,沒來由的,我在那一剎那就突然陷入了極度的恐懼,整個人都害怕的收縮了起來,一口氣在我的胸膛出了出不來,下也下不去。我馬上勉強發出了一下叫聲,我自己都無法辨認出我在說什麼,只可以勉強稱呼為一聲聲音。

    沒有任何的回應,在漆黑一片的空間裡,似乎真的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腦子頓時又開始發炸,剛才歇斯底里換來的片刻鎮定頓時就消失了,我努力又喊了一聲,同時一下子打開了手電。

    一瞬間,我真的以為,我會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鐵艙,在這地獄一般的廢墟裡,我一個人被遺留在了這裡,被困在一個漆黑一片的密室裡,外面是有毒的霧氣,而和我同來的人猶如鬼魅一樣的離奇消失。這實在是太過恐怖的境地了,如果真的如此,我恐怕我會立即瘋掉。

    當時,所謂現實和小說的區別,往往也是在這個地方,小說趨於極端的環境,但是現實中的情況,往往不會把人逼到那種地步,我的手電一打開,就看到馬在海幾乎湊在了我的面前,一長馬臉猶如死人一般慘白,似乎在摸索什麼,把我嚇的大叫起來,同時他也被我嚇的一下往後縮了好幾米。

    另一隻手電亮了起來,朝我照來,我看到了鐵艙另一邊副班長正疑惑的看著我們。我鬆了一口氣後就大怒,問:你們在搞什麼鬼,關了手電一聲不吭的幹什麼?

    馬在海給我結結實實嚇了個半死,說不出話來,副班長解釋說,他想著兩個人不見的時候,整個鐵艙的都是基本黑暗狀態,他在想,是不是這裡有什麼機關,在一片漆黑的時候會打開,所以讓關了手電找找,當時他說的時候我也關了手電,他以為我也在找。

    我當時肯定是走神了,一點他說話的印象也沒有,此時看到他們兩個人還在鐵艙裡,才再次鬆了口氣,對他們說,剛才以為他們也不見了。

    兩個人都臉色發白,很能理解我的感受,顯然他們自己也有這樣的顧慮,不過正規的軍人到底是和我不一樣的,這種事情,他們只是放在心裡。

    我於是問他們,那有沒有在黑暗中摸到什麼?馬在海就搖頭。

    這其實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常理來說,在光亮的時候都發現不出的破綻,如何可能會在黑暗中發現?但是副班長這樣的能夠想到這些應該已經很不錯了,那個年代的工程兵並沒有非常高的文化水品,最多在他們的專業上受過一些訓練,最典型的就是當時的英雄鐵道兵部隊,有一句老話,就是鐵道兵三件寶:鐵鍬,洋鎬,破棉襖。很能體現當時特種工程部隊的狀況。

    我們坐下來聚頭到一起,都是一臉的嚴肅,我對他們說別慌別慌,從現在開始我們三個人包成一團,要再有人不見,我們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情!

    幾個人點頭,唯一讓我欣慰的是,我們的情緒都穩定了下來,形勢完全沒有任何的變化,我肚子裡強烈的飢餓感也告訴我,我們面臨的問題還有很多很多,只不過現在無法去思考那些。但是面前的兩個戰士,讓我安心。

    在唯物主義的指導方向下,我們在深山中遇到過的很多奇怪的事情,都可以在事後用很牽強的理由的解釋,不過,確實在很多的情況下,最後我們發現這些牽強的理解是正確的,這裡面有多少是妄加的,有多少是正確的,誰也說不清楚。但是現在的情況,恐怕單純的以唯物主義來解釋是不太可能的了。

    我腦海裡開始想著,如果袁喜樂和陳落戶從此再也沒有出現,而我也活著回去了,那以後該如何對別人講述這個故事?

    而這鬼魅一樣消失的兩個人,現在又在哪裡?是完全消失了,還是到了其他的地方?

    我抬頭看向四周,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鐵艙在這裡的意義,這個幾十年前的日軍基地,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一個鐵艙在這裡,我覺得只是同樣的陌生而已,我從來沒想過是否這個鐵艙是不是同樣也是這個基地內十分特別的地方。

    這鐵艙用是來做什麼的呢?我突然想。

    看這裡的擺設,這裡好像是一個臨時的指揮室或者避難室,這個鐵艙位於大壩的中層機房的一角,一個完全由鐵皮修築的艙室,外面由過度用的準備室,表面上看上去,這裡是用來在毒霧上升的時候,臨時避難用的鐵艙。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日本人在這裡經營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局面,巨大的大壩和戰鬥機,這些幾乎無法解釋的東西都出現在了這個巨型天然巖洞的盡頭,他們的目的我們現在根本窺探不到,那會不會這個鐵艙也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我站了起來,看著四周的鐵壁,突然就有了個疑問,這鐵艙的鐵壁的後面是什麼?混凝土,還是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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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9:31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我站起來,第一次不是去敲,而是用手去觸摸這個鐵壁,這裡的銹跡坑坑窪窪,猶如被強酸溶蝕過,可以看到鐵壁的外面,曾今有一層白色的漆的痕跡,只能說是痕跡了,因為連指甲蓋大小的漆面都沒有了,鐵壁冰冷冰冷的,我一摸到,所有的溫度瞬間給吸走了。

    不對!我突然意識到,太冷了!這溫度,猶如冰冷的地下河水的溫度,冷的讓人吃不消。

    我又把耳朵貼上去,去聽鐵壁後面的聲音,此時副班長和馬在海都非常詫異我的舉動,其中馬在海就問我怎麼了?

    我舉手馬上讓他別出聲,因為我這一貼上去,已經聽到了一種令人費解的聲音。

    我一開始無法辨認出那是什麼,但是隨即我就知道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出現我的大腦裡。

    我聽到的是水聲。不是水流激打岩石的那種咆哮,我很熟悉這種聲音,因為我家是漁民,我知道這種聲音,是在吃水線下水流摩擦船壁的那種沉悶的「梭梭」聲。

    這個發現是我始料未及的,我非常的詫異的又聽了一段時間,確實沒錯,是那種聲音。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鐵艙在是在機房的上方,我清晰的記得水面在我們的腳下好幾層的地方,鐵艙的四周不可能有水啊,這裡是水壩「背水面」,就算在這過程中,水閘關閘蓄水了,暗河水位上升,水位也不可能滿上來這麼高。

    我把我的發現和馬副班長他們一說,他們也很奇怪,都趴上去聽,也都聽到了,馬在海苦笑說:難道我們現在在水下?

    我拿起他剛才用來勾衣服的鐵桿,用力砸了一下鐵壁,碰一聲給我砸出了火星,但是聲音非常的沉悶。一點金屬空鳴都沒有。

    四周好像真的全是水。

    我愕然起來,此時就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我突然就想起了這鐵艙外面,是一塊巨大的鐵製牆壁。

    那就是說,顯然這鐵艙的裝置,是獨立於整個大壩的混凝土結構的,這個鐵艙是被一個巨大的四方形鐵盒子包起來的。天哪,我拍了自己一個巴掌,心說怎麼早沒有想到這上面去。水壩裡是什麼裝置需要這樣的東西?那太簡單了,在我的印象裡,只有一種設備需要這樣的鐵皮外殼!

    在某些三四十年代日本人修建的大型水壩中——比如說松花江的小豐滿,發電機組都處在水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到達發電機的技術層就需要一種特別的升降機,這種叫做「沉箱」的裝置是也在大壩建設的時候用來運輸大型的電機零件,一般在大壩測試完成的時候會拆掉,如果不拆掉則一直作為檢修時候到達大壩最底層的唯一通道使用。

    在我腦海裡,只有這種巨型的升降機是完全用鐵皮包住的,它的外壁是正方形的混凝土垂直管道,裡面包著鋼筋加固的鐵皮板。

    這種升降機一般不在洩洪的時候使用,因為洩洪的時候,整個大壩的底層完全是泡在水裡的,降到下面也沒有用處,但是我當時看到這個鐵艙,突然就意識到,會不會這個鐵艙是焊接在這種巨大的升降機上的。

    我們進入的時候,那塊鐵牆其實就是升降機的入口,我們進入了鐵艙之後,其實就進入了那升降機的平台上。

    想到這裡,我突然茅塞頓開,一下子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我想起在鐵艙裡聽到的我以為是大壩受壓發出的聲音,和各種奇怪的響聲,現在想想就感覺不對,那似乎是輪軌摩擦的聲音,難道我們進入這平台之後,這平台竟然動了?

    現在又聽到了鐵艙外面的水聲,心說難道在我們進入鐵艙的這段時間裡,有人啟動了這台升降機?我們不知不覺的,已經降到了大壩的最底層的水下了?

    這只是我一個推測,想完後我覺得很荒唐,如果真的是這樣,何以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但是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況之混亂,要說覺得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樣,我也不敢肯定。

    另一個我覺得我可能是正確的原因是:我想著想著,發現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袁喜樂和陳落戶的突然失蹤,倒是有了一個極端合理的解釋了。懷著這個念頭,我的注意力投向了鐵艙內的一個角落,這個角落,是我在剛才恐慌的過程中從來沒有注意過的,我此時自己都有點奇怪,為什麼剛才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地方,事實上,這個地方是最有可能讓人消失,可能性遠遠高於那個飯盒一樣的通風管道口。

    這個角落,就是鐵艙的氣閉門,也就是我們進來的那道門。

    我走到門邊上,看著門上的孔窗,窗外濛濛黑,隱約能看到一點點的光,現在看來,不像是外面透進來的,而是我們手電的反光,整體情況似乎和我們剛進來這裡的時候一樣。

    我看著這門就發呆起來。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們剛才之所以根本沒有想過這個門,是因為我們認為這門外是駭人的毒氣,所以,袁喜樂和陳落戶,如果他們是從這門裡出去,不僅他們會死,我們也肯定會受牽連,也就是說,只要這個門一打開,無論是聞到味道,還是毒氣侵入,我們都必然會發現。所以既然我們都沒有死,那這扇門絕對沒有開過。

    但是,按照我剛才的想法,如果我們所在的鐵艙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沉入到了大壩的底部,那外面就可能不是毒氣了,那在剛才的應急燈熄滅的時候,袁喜樂完全可以在黑暗中打開這門出去,陳落戶也是同理。

    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注意門的方向,這完全有可能辦到。

    問題是,我推測的前提正確嗎,門後確實沒有毒氣我把我的想法原封不動的說給了副班長和馬在海聽,馬在海馬上搖頭說不可能,在他看來,這種說法有太多的破綻了,這麼大的東西如果真的下降過,這個鐵艙裡的人不可能沒有感覺。而且,袁喜樂何以能在黑暗中準確的找到門的位置呢?副班長低頭不語,但是看表情顯然也是同意馬在海。

    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我想了一下,心說確實是這樣。

    事實上,如果我還原整個過程的話,就會發現裡面還有一些很難解釋的部分,首先就如馬在海說的,袁喜樂如何在黑暗中清晰的知道門的位置,接著就可以衍生出,她是如何在黑暗中避開所有人混亂的手腳,在我們身邊毫無聲息的通過的,她又不是貓。

    這是一個反命題,也就是說,在我們認為黑暗蒙蔽了我們的雙眼,放走袁喜樂的前提下,我們必須解釋袁喜樂是如何解決同樣問題的?

    不過,這看似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但是我看了整個鐵艙內的佈置後,就發現這個問題其實非常簡單,因為在整個鐵艙的中央,有一張焊死的長條形的鐵皮台桌。

    台桌上是我們弄的凌亂的紙和無法辨認的碎片,但是可以非常明顯的看到,桌子的一頭是袁喜樂蜷縮的角落,另一頭就是那道氣閉門,而當時我們再混亂,也不會爬到這桌子上去,當時只要踩著這個桌子就能非常迅速的到達氣閉門。

    而陳落戶就更容易解釋了,畢竟當時我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通風管道裡。

    不過馬在海聽了我的解釋就去看那鐵皮桌,卻發現整個鐵艙已經亂的根本無法還原,現在去看也沒有任何的痕跡。也就是說,我的想法根本沒有實際的根據。

    我們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一下子也有點無所適從。

    現在想來,我當時的說法其實並沒有緩解我們的緊張感,反而讓我們幾個平添了許多的煩躁,因為確實當時我的話已經影響了他們,他們也開始動搖,但是這樣一來,我們現在的處境,就變成了很可能是作繭自縛的情況,那到黑漆漆的鐵門後的情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夢魘。

    如果這後面真的如我所說,沒有毒氣,那我們就應該毫不猶豫的打開那道氣閉門,看看這大壩底部的空間,是什麼情況,袁喜樂和陳落戶又跑到哪裡去了?

    但是,如果我錯了呢,那我們打開這道門,不是等於自殺嗎?

    當時,想著這些讓人發狂的事情,三個人都看向那道鐵門,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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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0:49:56
正文 第三十章

 之後的一段時間,可以說是在一種精神上的煎熬中度過的,因為最令人無奈的發展,就是毫無發展,我們在鐵艙中,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飢餓感越來越強烈,毫無辦法的情況下,我們也不得不在角落裡進行大小便,臭氣熏天,這樣的環境下,四周的一切卻好像永恆一樣完全凝固了。

    沒有人提出來,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所有人都看著那到門,其實,我們知道,現在的問題,打開這門就馬上有答案。

    這其實就是唯物論和唯心論之間的一種鬥爭,看的是我們選擇哪一方,作為一個當時虔誠的**員和解放軍軍官,我們當時的選擇應該非常明確,但是實際,當時的焦慮卻絲毫也不比普通人少,反而中間還參雜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如此說說你也許無法理解我們的苦悶,因為單純從幾個男人的角度,特別還是我們這種農民階級出身的窮苦人家的孩子,在一個有屎尿臭味的封閉空間裡,呆上幾個小時,並且餓著肚子。其實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事實確實也是如此,如果說這件事情有一個期限,比如說一天,或者一個星期,我並不會覺得這有多困難,更何況如此的事情還被冠以任務的頭銜,那比拖到印度去打仗要輕鬆很多。

    但是事實上,讓我感覺到如坐針氈的是,我們在這裡的困境是無限期的,也就是說,只要你不打開那扇門,這一切就將繼續下去,直到我們死亡。

    這實在是要讓人發瘋的事情,一想到這個我就感覺渾身的毛孔都要炸掉了,而我煩躁到這種地步時候是非常少見的,在這之前就幾乎沒有。

    我們一開始先是討論,然後就是坐立不安,安靜了一陣子,然後又煩躁一陣子,我和馬在海都輪流去看看孔窗,又去摸摸鐵壁,做著很多毫無意義的事情。副班長則坐在那裡,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這種令人窒息的煩躁與抉擇,我們整整做了七個小時,最後,是副班長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氣閉門的邊上,一下抓住了輪盤門栓。接著就往外開始擰。

    副班長當時的表情,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我很想形容那是鎮定與坦然的革命大無畏精神,但是事實上,我知道他也和我們一樣,心裡到了極限,而他們這種戰場下來的人,看慣了生死,在某些關頭往往更容易做出決定,所以他第一個做了選擇。

    輪盤門栓彎到一半,我們那時候剛剛意識到他想開門,我做了一件相當窩囊的事情,竟然想衝上去抱住他阻止他,不過還沒有動作,副班長卻自己停了下來。

    他的表情很冷靜,轉頭對我們揮了一下手,說讓我們靠到內壁,如果有不對,他還可以馬上關上門。

    馬在海這個死心眼就是堅持要和他在一起,副班長說他這就是上過戰場和沒上過戰場的區別,凡是上過戰場的,都知道不會去幹那些白白送死的事情,因為活下來才對祖國有價值。馬在海不聽,給我死死拖住,副班長後來煩了,呵斥了一聲別吵了,馬在海才安靜下來。

    我和他退到內壁,看著副班長,只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沒有猶豫,猛的一轉門栓,從門內發出一聲相當輕微的「咯吱」聲,一下子氣閉門的四周猛的就一縮,門悄然就開了一條縫隙。

    我其實還沒有做好準備,當下整個人就一震,那一瞬間的時間,三個人都僵硬了,時間都好比凝固一樣,而我腦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似乎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切和開門之前沒什麼兩樣。

    我摒著呼吸又等了好久,發現真的似乎沒事了,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對了。

    我鬆了口氣,馬在海和門口的副班長也長出了口氣,我剛想說謝天謝地,突然副班長整個人一鬆,一下子軟倒了在了地上,接著門給他一帶開了大半。我一驚間,就看到外面一股洶湧的霧氣瞬間開始湧入這個鐵艙。

    我腦子嗡的一下,心說我命休矣。那一剎那,從半掩著的氣閉門後,我看到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濃烈的霧氣從黑暗中迅速的湧了進來,然後發散騰起,好比一隻巨大的軟體動物正在侵入這個鐵艙。

    我的神經一下子繃到了極限,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死定了,背後冰涼的鐵壁,退無可退。

    也許給我更多的時間,我還會感覺到後悔和氣憤,因為自己一點根據也沒有的推論,一下子把自己和戰友推入到了這樣十死無生的境地,這最後幾秒的恐懼遠遠大於最後死亡帶來的傷害,我應該會狠狠的摔自己一個巴掌,然後抓掉自己的頭皮。

    然而,根本沒有那種時間,只在我意識到不妙之後十秒內,湧入的霧氣已經逼到了我的面前。

    當時馬在海早就衝進濃霧中似乎想去扶副班長,我知道這是徒勞的,那霧氣撲面而來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用力往鐵壁後壓去,想要再多活哪怕一秒。

    這同樣是徒勞的,我聞到了一股冰涼的味道,接著我整個人給裹到了霧氣裡。

    我閉上了眼睛,腦子一片空白,感覺自己是否應該摔倒,或者口吐白沫死去了,這種感覺現在想來非常奇妙。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剎那,想的東西倒不是死亡了,這有點讓我很意外。

    當然,我最後並沒有死去,既然我在這裡把這些經歷寫出來,想必大家都會意識到這一點,我之所以在把這段經歷寫的如此清楚,是因為這一段經歷對我的成長或者是蛻變起了相當大的幫助,不能說是大徹大悟,但是至少是讓我成熟了。事實上,經歷過這種事情之後,我才理解修煉出老貓的那種人的沉穩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那麼,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沒有死呢?

    我在霧氣中等死等了十幾分鐘,就感覺到了一些異樣,那是寒冷開始侵襲我的身體,我的毛孔開始劇烈的收縮起來,熱量極速給抽走。

    我一開始以為這是死亡的前兆,但是當我越來越冷,最後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接著我張開了眼睛,發現濃烈的霧氣竟然在我面前稀疏了,我能夠大概看清楚前面的情況,馬在海背著副班長站在門的邊上,也是一臉疑惑。

    沒有毒?當時我的第一個念頭,接著我就突然感覺太可笑了,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們一直在和自己的臆想做鬥爭嗎?

    但是這裡的霧氣卻和很稀薄,而且冷的要命,感覺又不對。

    那門口顯然相當的冷,馬在海縮著身子,看了我一眼,就緩緩將氣閉門完全拉了開來,接著我們的手電都照到了門口面的空間。

    霧氣騰騰,手電光什麼也照不到,只有滾動的霧氣,其他什麼也看不到。霧氣確實是無害,副班長似乎是力竭暈倒了,一路過來,他一直是精神壓力和體力透支最厲害的人,又受了傷,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發作,在剛才開門時候,精神緊張到達了極限,一鬆勁,終於暈了過去。

    馬在海背著他,我們猶豫了片刻,就收拾了裝備,一前一後的踏出了鐵艙,踏入到了霧氣之中。

    我無法形容我看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因為前後左右全是霧,朦朧一片,手電照出去沒幾米就停止,而此時我們的手電暗淡,已經只能勉強使用,事實上在這種光線,就算沒有霧氣,我們的眼睛也看不出去太遠。

    這種霧氣大部分積聚在我們膝蓋以下,白色濃烈,往上就迅速的稀薄下來,我們一動就開始翻滾,好比走在雲裡,而且鐵門外極度的寒冷,冷的才出來幾妙,我就感覺下肢無法靜止,冷的只有動著我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這種冷已經不是寒冷的地下河水所能比擬的了,我們縮起身子,有點惶恐的看向四周。

    冷卻的氣溫讓我很快思緒恢復,只是感覺,我已經發現這種霧氣並不是我們在外面的看到的那種沉重的灰霧,而只是冰窖中常見的那種冰冷的水汽。只是這裡的溫度應該遠遠低於冰窖,因為是在太冷了。

    我們取出睡袋,批在身上,勉強感覺暖和一點,我跺了跺腳,感覺腳下是鐵絲板,很滑,凍著一層冰。而我跺腳的聲音,竟然有回聲,顯然這是一個比較空曠的房間。

    這裡是哪裡呢?我越來越迷惑,大壩的底部應該是什麼,不是應該沉的發電機的轉子嗎?怎麼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冰窖?

    我們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腳下的鐵皮和鐵絲板發出有節奏的震動聲,越往前走,霧氣越稀薄,很快我就看到了自己的腳下,那是一條類似於田隆的鐵絲板過道,過道的兩邊是混凝土澆的類似於水池的四方形巨大凹陷,有點像工地裡燒石灰的工地,只不過修築的正規了好多,凹陷裡面應該是冰,而冰下黑影錯錯,一個一個有小犢子那麼大,不知道凍的是什麼。

    手電根本照不下去,我踩了一下,完全凍結實了,水深起碼有兩米多,看樣子是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繼續往前走,越走越感覺冷,大概走出去有五十幾米,我都想回去了,馬在海也凍的直哆嗦,這時候我們看到前面的「田壟」盡頭,出現了在上頭看到的,同樣的鐵壁,同樣有一道氣閉門開在這鐵壁上。

    只不過,這扇門上,結滿了冰屑,厚厚的一層,地上有大量的碎冰,還有一根撬桿靠在那裡,想必是很短時間內有人用這樣的簡易工具打開過這冰封的門。

    我上去看了看碎冰的情況,確定是不久前造成的,長出了一口氣,心說難道袁喜樂真的是按照我推斷方式跑出來的?這門是她開的嗎?

    我拾起撬桿,剛想插到輪栓裡開門,突然我就看到那輪栓咯噔了一下,自己轉了一下,我嚇了一跳,接著,那輪栓開始緩慢的轉動,我瞬間意識到,後面有人在開門!

    當時,我給這突如起來的變化嚇了一跳,隨即和馬在海兩個人退後一步,我條件反射的就舉起手裡的鐵桿防衛,馬在海則側著身子,貼到了門邊上的牆上。

    門隨即就給緩緩推了開來,在我還在猜測裡面出來的會是袁喜樂還是陳落戶的時候,一張黝黑的大餅臉從裡面探了出來,看了看我們,接著我們幾個,包括大餅臉的主人都愣住了。

    我足足花了一分鐘,才認出門後探出來的這張黑臉就是王四川,倒不是因為我的反應慢,而是他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他整個人就好像從屠宰場裡出來的一樣,滿臉都是血茄,額頭上的皮都翻了起來。而且,臉上黑的很不自然。

    他看著我們,似乎也無法反應過來,過了好久,他才大叫了一聲,「老吳,你他媽的沒死啊!」

    我上去一把就把他抱住了,眼淚就下來了,接著馬在海也認出了王四川,頓時也哭了。王四川大概身上有傷,給我抱疼的就叫了起來。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王四川沒死,真的是太好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中獎一樣,不過流眼淚到底是不光彩,我用袖子擦掉,大量了一下他,就問他怎麼回事情。

    他的身上比臉上好不了多少,衣服都焦了,而且我擁抱他的時候,聞了一股焦臭味,他大罵了一聲,說他在電機房踩斷了根電纜,差點燒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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