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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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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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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18: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一章 強敵當前

玄天門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正陽宗丹陽峰的『天台』之上已是人頭濟濟,上千的修士再次聚集於此,皆神色肅重。

有人悄悄抬頭仰望,時值正午時分,霧濛濛的天空中卻是見不到日頭。那是封山大陣全部開啟後的徵兆,可見正陽宗出了大事。

當間的一個高台之上站著七人,乃是正陽宗的宗主鴻元子,以及一峰四閣的閣主。這些宗門內往日難得一見的長輩齊聚於此,使得下面的晚輩弟子們瞪大了雙眼,藉機瞻仰著高人的風采。只不過,這些高人的臉色可不好看。

就在此時,丹陽峰峰巔之上飛下一道劍虹,一個築基修士匆匆飛至宗主鴻元子的面前,此人雙手奉上一塊玉簡之後又忙離去。

片刻之後,鴻元子面色愈發陰沉起來。

玉簡在諸位閣主之間傳閱,落至晏起手中之時,他雙眉豎起,冷哼了一聲,說道:「玄天門是要作甚?這是為虎作倀!

莫非當我正陽宗怕了他公冶幹不成?」站在一旁的冷翠,亦是冷面含霜,揚聲說道:「定海宗與紅云宮作壁上觀,倒情有可原,而玄天門此舉令人寒心!

那黑山宗之野心昭然若揭,與我正陽宗作難,正是連縱箝制之術。若我山門傾覆,玄天門又怎能獨善其身!那個廣齊子真是糊塗!」

「冷翠師姐說的不錯,玄天門那兩個元嬰前輩不在家,廣齊子便成了沒主心骨的人!」

「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天璇閣的閣主姬伯,與天權閣的閣主常頌,兩個人相互抱怨著。天樞閣的閣主衛從卻是哼了一聲,說道:「此事有何大不了的?黑山宗興師動眾而來,不就是為了那個林一嗎?而玄天門袖手旁觀,不還是因為他偷了人家的功法嗎?」

聞聲,一直揪著鬍鬚的天璣閣閣主古峭抬起頭來,說道:「衛師兄此言何意啊?林一可是我天璣閣弟子。

他不說話便罷,張口便惹得衛從大怒起來,喝道:「哼!天璣閣弟子又怎樣?莫不是聽說這小子築基了,你便將他視作了寶貝?二十歲便已築基,可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啊!可又能如何?且不說黑山宗要找他小子的麻煩,玄天門同樣不會放過他,而我更不能饒了他!我徒弟鄭源又豈能枉死?」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宗主鴻元子不耐煩地說道:「強敵已逼上山門,你等猶自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

這些長輩們都在氣頭上,說話聲傳的很遠。正陽宗出了大事,晚輩弟子們亦不過將將被召集至此,並不知曉其間的原由。

只是,林一這個名字,在這一刻被每一個人牢牢記住了。二十歲的築基修士啊!人家之前不過是天璣閣的外門弟子,可如今已是築基前輩了!

俗語有云,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氣死!這世間事,果真是不怕你作不到,只怕你想不到啊!

人群中擠在一起的宋守與豐離,二人相視,皆連連搖頭。

少頃,宋守大聲說道:「我林師弟果真築基成功了?」豐離一怔,隨即嘿嘿笑了。四周的各色眼光霎時間望了過來,二人不由得挺直了身軀,目不斜視地朝著台上看去。

……

「公冶干下的通牒,限我今日午時過後交出林一。如若不然,他將攻打我山門!而林一本人至今下落不明,我等又拿什麼交人?時辰馬上要到了,這是關乎我正陽宗生死存亡的一刻,希諸位同門齊心協力,共度此劫!」

鴻元子的嗓門不大,說的話卻是清清楚楚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三日來一直苦苦等待的便是這個下場?對此,玄天門不僅是不聞不問,反而以林一要挾我等。為了他一個闖下大禍的小輩,掌門師兄真要與黑山宗開戰?」衛從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鴻元子面沉似水,冷聲說道:「不是為了林一,而是為了我正陽宗!」

「而這一切的起因就是林一,何不與黑山宗分說清楚呢?將那小子逐出山門並通傳天下,再派人協同緝拿,如此便可輕易免去一場禍端,豈不善哉?」衛從攤開雙手高聲說道。

鴻元子看了一眼對方,尚未開口,晏起已出聲道:「林一至今下落不明,黑山宗又豈能不知?其逼上門來的真正用意,衛從師弟不會真的不知曉吧?」他話語頓了下,手扶青髯昂首又說:「玄天門與黑山宗皆為林一興師動眾,我等卻是不管不顧地將其拋了出去,此舉不僅會惹得天下同道的恥笑,我正陽宗亦將不再是正陽宗。如若不信,請諸位拭目以待!」

   

晏起的話將將說完,霧濛濛的天空忽而一暗,繼而一聲沉悶的巨響傳來,震得整個丹陽山都在晃動。未幾,一個蒼老而又氣勢雄渾的嗓音穿過封山大陣,在眾人的頭頂響起——

「時辰已到!再不交人,老夫可要翻臉了!」

如同天威降臨,難言的恐懼頓時籠罩在眾人的心頭,天台上頓時亂鬨哄的一片。

「呔!」

一聲大喝猶如春雷炸響,天地陰霾頓消,天台上為之一靜。宗主鴻元子上前一步,沉聲喝道:「我有封山大陣牢不可破,爾等無須驚慌!晏起、冷翠、衛從,你三人隨我前去山門;姬伯、常頌,帶諸弟子護持陣法!古峭帶餘下弟子撤往天璣峰東北……



往日裡少言寡語的鴻元子,此時如同換了個人。他沉穩而凝練的氣勢,使得正陽宗上下心頭大定。晏起夫婦相視一眼,為宗主師兄的決斷暗暗點頭,二人正待祭出飛劍之時,卻見衛從突然轉過身來揮手喊道:「且慢!」

台下的弟子們不知又發生了何事,一個個帶著愕然抬頭觀望。

台上餘下的六人皆是臉色一變,各自往前逼進一步,晏起厲聲問道:「衛從,如此危急關頭,你莫非怕死不成?」

衛從神色一滯,腳下後退了一步,隨即冷笑了一聲,大聲說道:「生死存亡之際,凡事自有宗主師兄一言決之,衛某又怎敢忤逆不從!只不過,無端與一個元嬰修士拚命之前,何不與其表明表明實情呢?諸位師兄師弟,別這樣看著我,讓我將話說完……」

再次後退了一步,衛從哼了一聲,接著說道:「若是公冶干是個明事理的人,我丹陽山或可免去一場劫難。

若是他恣意妄為,大不了撕破臉皮就是。這份苦差事不敢有勞各位,為了我正陽宗上下安危計,我親身跑一趟如何?」

鴻元子面無表情的盯著衛從,一時遲疑不決。對方畢竟是天樞閣的閣主,又是多年的同門師兄弟,稍有言語不慎,怕是以後難以相處。

不待他說話,衛從的眼光掃過敵意甚重的六人,呵呵了笑了一聲,轉身踏起了劍虹,高聲喊道:「天樞閣的人隨我來——!」隨著話音,人群中飛出幾位築基修士跟了上去。

看著衛從遠去,晏起的雙眉緊鎖。他忖思了下,衝著鴻元子與冷翠說道:「我去山門看看便回,你等小心,以防有變!」

鴻元子點頭說道:「謹慎起見,我還是與你同去,冷翠留下照看門下弟子!」他衝著餘下的幾位閣主吩咐了一聲,便與晏起踏起劍虹飛向了天樞峰,而天樞峰正是山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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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19: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事有轉圜

天台上的修士陸續散去,冷翠的身邊還圍著一群丹陽閣的弟子。見徒弟玉珞依與木天遠站在一起,她走過去說道:「林一數次救你二人性命一事,我與你晏師伯提起過,只要林一能將仙境中所得轉呈師門,我正陽宗上下必不負他」

「師父,若是林師弟不肯,又該如何?」玉珞依擔憂地說道,木天遠在一旁暗自嘆了口氣,低著頭不敢出聲

轉首望向天樞峰的方向,冷翠說道:「若是沒了正陽宗的庇護,天下之大,怕是再沒有他容身之處啊!你二人帶著餘下弟子,離開此處,我去山門接應一下」說著,她頭也不回,御劍而去

「玉師叔,林一不會有事的」木天遠輕聲說了一句,便默默走開,留下玉珞依立在原地怔然失神
……

玉珞依與木天遠二人的心思如何,以及二人與林一相處的如何,冷翠顧不得理會她所
冷翠飛出不遠,尚未到天樞峰時,突見前方一陣氣機紊動,接著便有兩道劍虹急急飛來,正是一臉怒容的晏起與嘴角帶血的鴻元子見狀,她已臉色大變,未及出聲詢問,晏起已大喊:「衛從已打開山門……」

冷翠的腳下劍虹一轉,掉頭追了上去,問道:「鴻元子師兄這是怎麼了?衛從他為何要開啟山門……」

「哼衛從果然是沒安好心,他縱使手下弟子打開山門,放進公冶干,正好被我與師兄撞見,倉促間交手不敵,又恐你等不知實情……衛從該死」

「哈哈不識時務者才該死……」晏起將將簡短道明了原委,身後突然響起了囂張的狂笑聲,一個玄袍老者踏空而來,他心知不妙,雙眉一豎,與鴻元子換了個眼神後,彼此倏然停下了身形,一左一右散開。

而冷翠見狀,銀牙一咬,祭出飛劍,便與二人形成掎角之勢迎向了來敵

「哈哈兩個金丹後期,一個金丹中期,憑你三個小輩亦是老夫的對手?」來者哈哈大笑聲中,淩空緩下了身形,不忘出言戲謔,分明是未將這三人放在眼裡

晏起一言不發,惟有一臉的寒意自己與鴻元子師兄乃是金丹後期的修為,二人聯手之下,未至數個回合,便已落敗這便是元嬰修士之威?震駭之下難免不忿,而再戰下去惟有死路一條。

可山門遭陷,此時的天樞峰已是一片的混亂,正陽宗傾覆在即,身為宗門長輩,他已沒有了退路

「冷翠去召集後撤的同門,倚山結陣自守。本宗與晏師弟在此,當竭盡全力為你等搏出個一線生機」鴻元子兀自面無表情,而他話中含義不言而明,這是要誓死一拼啊

晏起的眸子中,不乏洶洶的戰意,而此刻卻有一絲暖色閃過,他衝著鴻元子感激地點點頭,轉向那愣在當場的冷翠說道:「聽師兄的話去」

冷翠的眼圈一紅,臉上卻是生出了怒容,大聲說道:「大難臨頭,我是那捨棄師兄與夫君而去之人嗎?生死,當共進退」強敵當面,轉身之際,或許便是與親人永訣之時她,不敢遲疑

「哈哈身為修士卻是如此的矯揉造作,令人唏噓啊!還是歸順老夫的黑山宗。正陽宗沒了便沒了,又無妨你等的修煉。

何況,老夫並不藏私,這修成元嬰的感悟,亦是亟須有人分享啊」老者傲立當空,神色極為的得意他相信這番恩威並用之下,正陽宗克定在即

一番話說完,對方三人卻無動於衷,反而是擺出了拚死的架勢老者臉色一黑,斥道:「哼執迷不悟……」他話語一頓皺起了眉頭,隨即不屑地哼了一聲,殺機頓起

晏起三人亦是察覺到了動靜,下面的山谷中突然飛出一道劍虹,一個皓首老者轉瞬來至身前,不待其三人出聲,那老者已溫和地說道:「冷翠去,事關宗門延續,不得有誤」

冷翠竟是不敢忤逆,而是驚呼了一聲師兄,便順從地轉身離去,晏起與鴻元子亦是神色一緩,同時稱了一聲師兄,老者微微頷首淡然一笑,揚聲說道:「三位金丹後期,不知又能與元嬰高手戰上幾個回合。兩位師弟,尚可一戰否?」

……
這一日,辰淵縣城的東方家是喜氣盈門。東方朔成親了

東方府的前宅是披紅掛綵,賓朋滿座,自有一番熱鬧喜慶的場面,而後宅一處僻靜的閣樓中,還是往日裡寂靜的模樣。稍有不同的是,林一所在的房中,窗幾上擺滿了各色的花兒,使得清香滿室,幽雅宜人而圓桌上擺滿了精美的菜餚,使人食指大動

東方先生知道這位仙長乃大隱之士,自有高人的忌諱,便不敢相擾,而這桌子酒菜乃是東方燕送來的,為東方家的一番心意地下靜修中的林一聞著酒香便跑了上來,在榻上坐了一會,聞著滿室的花香,他不禁笑著搖搖頭

在地下靜修之時,林一不忘留意閣樓中的動靜。此處乃東方府上的一塊禁地,非祖孫三人不可靠近,日子久了,便是府上的下人也不曉得此間還住著人。

東方燕每日裡采來花兒送來,卻是屢屢見不到人影。初始她還有些意外,隨即便釋然了高人嘛,不就是這般的見首不見尾

這女子來往閣樓倒也不見外,將四處打掃清理一下,便用花兒來裝扮屋子。偶爾,她還會拿著一管洞簫,守著窗檯吹奏。直至後來,每日晨昏間,閣樓中都會出現一個婀娜的身影,還有那悠長婉轉的簫聲響起

那簫聲很好聽,不過呢,少了……少一分孤獨與徬徨,少了一分煙雨朦朧之意

坐在榻上的林一,置身於這雅室之中,思緒聯翩他手頭上忽而多出一隻玉簫來,默默看著那『云兒』兩字

往日如煙,今夕如雲只是,煙云俱往矣而那白衣勝雪的身影卻是愈來愈清晰……

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林一手上的玉簫不見了。他輕吁了下,抬頭望去,輕聲說道:「令兄大喜之日,我不便當面慶賀,倒是有勞姑娘送了這桌佳餚,多謝了」

東方燕還是一襲煙柳長裙,襯著姣好的身材與面容,宛若花兒一般好看。

她稍稍怔了下,略有慌亂,隨即露出愉悅的神色,走過來輕輕俯身,回道:「多日不見公子的身影,怕是這桌酒菜無人享用呢,這才過來瞧瞧,卻不想是……」話語未止,她臉色一紅

入住閣樓以來,林一極少飲食,東方家的祖孫三人早已習以為常東方燕送來這桌酒菜時未見人影,心中有所惦念,免不了要多跑幾趟。大哥成親是大事,而這位林公子能否喝上一杯喜酒,同樣是大事

往日裡來往多了,皆是獨自一人,時而會忘卻這是一位男子的居所。而多日未見身影的人突然現身,東方燕又想起了自己在此處的一些舉止,免不了生出了幾分羞澀來

起身下榻,林一走至桌前坐下,笑道:「喜酒不醉人,又豈可不喝呀!多謝東方姑娘」他抓起了酒壺自斟自飲

見林一言行灑脫不羈,神色從容而隨意,東方燕在一旁細細端詳,欣然無語

一壺酒見了底,林一伸手抓過了酒罈子,眼光一睨,順口問道:「姑娘為何這般看我?」後者忖思了下,輕聲說道:「我大哥得以成親,為公子一己促成,使我家香火承傳有續,加之先前救命之恩,此恩此情深重,我東方家無以為報,請受小女子一拜」

東方燕鄭重斂衽一禮,使得林一不得不放下酒罈子,起身還禮說道:「姑娘,你還我讓喝酒嗎?」對方神色稍怔,隨即以袖掩面,遮去了笑容,又不無感慨的說道:「我大哥若是有公子這般的出塵不羈,亦不枉他好道之名呀」

對於東方燕的話,林一未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將要坐下繼續吃喝,忽而神色一動

「前宅事多,小女子失陪了」值東方燕告辭之際,林一淡淡笑了笑,慢慢抓起桌上的酒罈子,很是隨意地說道:「今日起我要閉關,不得有人打擾。府上有事不必知會,我自然知曉」

東方燕應了聲便轉身離去,林一卻是皺起了眉頭。他仰首猛灌了幾口酒,酒罈子隨手放下,人已在原地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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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19: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三章 燭火搖曳

來至地下的密室中,打出一個手訣,四象旗陣封死了上下左右,林一這才輕輕緩了口氣,冷冷翹起了嘴角。

方才一道神識從閣樓上掠過,不待他有所震驚,喘息過後又一道神識便掃過了後宅。這兩道神識的主人不足為懼,對方不過是個練氣修士。而令人詫異的是,辰淵縣城怎會冒出修士來?

  大夏的疆域何其的遼闊,且大半的地方為凡人所在。若是想在這偌大的地方尋到一個人,或者是尋到他林一,若大海撈針一般,並非易事。可若是玄天門聯手天下大小仙門以及諸多的家族,將成千上萬的修士撒出去呢?


  震驚之餘,林一隨即想到了什麼,這兩個修士說不定便是衝自己而來。若是如此,只待發現了自己的蹤跡,對方會於即刻間發出傳音符,諸多的修士將聞訊蜂擁而至。屆時,麻煩可就大了!

  眼下是十月底,距上次出逃才過去了兩個多月,這藏身的小城便被人盯上了。看來,不抓住自己,玄天門或者是黑山宗,是不會罷休了。
  ……

  與此同時,東方家的前宅,寬敞的院子裡擺開了流水席。街坊鄰里、親朋故舊,道賀之際,免不了坐下來大吃大喝一番。

  臨近院門的一張桌子前,不知何時坐著兩位身著道袍的男子。兩人四下瞅著熱鬧,彼此相視一笑,乾脆挽起了袖子,大快朵頤。

  「師兄,想不到會遇到成親的好事兒,正好趁機喝喝酒,呵呵!」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圓臉男子,扯著酒壺猛灌。

師兄有著四十多歲的模樣,伸手拎起個酒罈子,笑道:「既然來至此處,免不了如此這般,而正事亦不可耽誤了!」

  「耽誤了不了正事兒!我兄弟二人在此處呆足了三日後再離去,即便是藏個耗子亦能與它揪出來!」師弟伸手又抓起一隻雞腿啃了起來。師兄搖搖頭說道:「切不可大意了!據傳,那人殺過築基修士不止一人,我兄弟可不是來送死的。」

  「呵呵!我掉頭就跑的時候不會忘了傳音符的!咦!新郎敬酒來了!」師弟呵呵笑道。這二人說笑間嗓音極低,偶爾還用傳音術,旁人根本不知曉他們在說些什麼。

  東方朔身著大紅的喜袍,面色酡紅,腳下卻還穩當。由兩個下人陪著,他端著酒杯出現在了前院,循禮挨個桌子敬酒。不知是高興過了頭,還是有什麼心事,今日的新郎官有些神不守舍,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敷衍之意。

  為了得到仙家功法,東方朔一狠心便生出了成家的念頭。東方老先生不敢怠慢,即刻尋來媒人。於是乎,城中那些待字閨中的大家千金與小家碧玉,便一一成了待選的新人。

  不幾日,老先生相中了一家門當戶對的女子,便是東方燕看了亦是甚為的滿意。而東方朔只顧著點頭應允,連那家的女子姓什麼叫什麼他都懶得過問。如此這般,三媒六證之後定下了喜日,這便有了今日的喜事。

  「這莫不是兩位仙長蒞臨!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請!」東方朔來至這師兄弟二人的桌前,上下打量一眼。咦!這道袍熟悉,看著就使人親近啊。他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又帶著深表榮幸的樣子深施一禮。對方相視一樂,只得起身共飲了一杯,順便說上幾句賀喜的話。

  「靈山路遠,辛苦了!好事成雙,請道長再飲一杯酒!」說著,東方朔又是敬了第二杯酒。趁著酒興,他甚為關切地說道:「兩位仙長云游至此,不妨在我府上盤桓幾日,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又可一親仙澤,豈不善哉!」

  「呵呵!我等乃是有事至此,三兩日便要離去……」師弟笑著說了一句,被師兄打斷道:「多謝新郎官的盛情!」

  東方朔才要說話,腳下忽而踉蹌。旁邊的下人忙喊道:「公子醉酒了!」師兄弟二人自感好笑,不理被攙扶下去的新郎官,忙著吃喝起來。
  ……

  林一自入定中醒來,看著身下的靈石已成了碎屑,隨手將其拂去。

  密室的一隅,靈石的碎屑已積了一小堆。這才兩個多月,靈石便耗去了數十塊之多,想想都令人咋舌。這不是修煉,這是砸靈石呢!

  林一又摸出九塊靈石嵌入了聚靈陣中,現今的家底殷實,身上的一千多塊靈石足夠這般修煉兩年的。一千多塊靈石啊!原來是想都不敢想。可這兩年來不斷被人追殺,亦在不斷地殺人。跑著跑著,殺著殺著,活下來的人,身上的靈石便多了起來。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橫財不足取啊!不過呢,當取便取。

  無論怎麼說,眼下的修煉乃是不得已為之,不得不為之。修士築基之後,須更多靈氣的吸納,才能使得修為得以穩固,繼而緩慢的提升。而自己吸納的靈氣要超出常人的數倍,大半便宜了那顆圓珠。

  好在是靈石夠多,喂飽了那顆圓珠之後,自身的修為得以緩慢地踏進一小步。而令人稍感欣慰的是,圓珠吸納了靈氣之後再牽動周身的靈力運轉,使得筋脈骨骼乃至肌膚都在變得更加的堅韌,力氣亦在一天天緩慢地增長著。

  身上奇怪的事兒不少,暫且隨它去吧!

  平復了下心緒,林一將要再次入定之時,察覺到了頭頂的閣樓中出現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來人竟是喜袍在身的東方朔。大喜之日,新郎不入洞房卻跑來此處,他這是要作甚?

  「師父啊!你在哪裡?我可是按照您的吩咐成親了,仙家功法何時傳授啊?」東方朔在房中轉著圈子,摸索著點燃了燈燭,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這一兩個月裡我可沒閒著,又是四處拜訪道友,又是忙活著成親,只求師父早早傳授功法,弟子等得心焦啊!」

  許是酒意未消,東方朔坐在圓桌前摸起個東西便灌了起來,未幾,他苦著臉吐了出來,抱怨道:「怎麼又是酒呢?我已是酒飽肚脹,再也喝不下去了。」

  將酒壺放下,東方朔哀求道:「師父啊!我知道您能聽到我的話!這些個日子我可沒白忙活。據傳,蘭陵郡的一群江湖人路過此地,無故沒了蹤影,這是兩個月前的事兒;

有人說見到過仙人在天上飛,快若流星,眨眼便不見了,亦不知真假;我一位道友要去數百里之外的道觀拜師,他說那山上有一位仙長法術通玄,很是了不得;還有……還有,今日喜宴上出現兩個身著道袍的人,乃是有事來此,三兩日便離去……」他絮絮叨叨說了一會,耳邊突然有人說話——

  「洞房之夜,怎可讓新人獨守?休要在此聒噪……」

  東方朔一下子跳了起來,四下張望著,驚喜道:「哈哈,師父果然在。那仙家功法可是你答應下來的,何時傳與弟子啊?」

  「待我離開之前……」

  「師父毫無誠意啊!你曾明言,在你離去之前,我成親之後,當有仙法相傳,可我已然成親了……」

  「我離去了嗎?」

  「……?師父啊,求您開恩吶……」

  「我不是你師父,再喊亦是無用。你成親之日,便洞房不歸,將來還不得拋妻棄子?」

  「這……」

  「去吧!早生貴子……」

  東方朔怔了一會,一跺腳,說道:「自古有云,仙法不易求,吾輩當執著!亦罷,師父,弟子去也……」他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閣樓,身後只餘下燭火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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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0: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四章 春色撩人

地下的密室中,林一伸出手指一彈,一條細小的金光激射而去。

正是赤金焰龍,不再是從前的氣勢威猛,穿過陣法直奔閣樓,轉瞬撲滅燭火,又倏然沒入地下不見。 金光回到了手臂上,林一暗忖,這正陽金龍手委實不差,以法力凝氣化形,如臂使指,愈發的得心應手。

或許,這才是金龍手的本來面目吧!一個輔助的法門,多了幾絲地火之氣,偏偏生出一些古怪來,被自己使出不同的模樣。由此可見,法門固有前人開創,並非一成不變。

正如自己的三昧真火,有了赤焰金龍的地火之氣,加上金龍劍的那一縷奇異的金光,它已生出了變異。真火無疑,卻未必還是三昧真火啊!
還有,方才東方朔所說的幾件事兒看似絮絮叨叨,卻並非一無是處。江湖人沒了蹤影?

這幫子人在此處興風作浪,竟敢借助修士之力來胡作非為,罪不可赦;數百里外道觀的仙人不必去管,這世上的仙人還少嗎?而那兩個身著道袍的人,乃是有事來此?看來,自己所猜測的**不離十,須繼續避避風頭。

……

當柳絮再次在小城中飛舞的時候,已是來年的三月。東方家的後宅中,姹紫嫣紅,正是春意撩人之時。

後宅那座偏僻的閣樓中,濃翠掩映的花窗顯得淡雅而幽靜,一個俏麗的身影執簫而立,曼妙的剪影一如春景入畫,分外的雅緻。

一曲簫聲輕輕響起,有春水潺潺的明快,又不失清風拂面的委婉……

地下的密室中,林一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眸子裡精光一閃而過,神色轉而如常。他看向那一堆靈石的碎屑,輕輕翹起了嘴角。

瘋狂地吐納,夜以繼日地行功修煉,經過大半年的閉關,築基初期的修為終得以小成。距上次玄天仙境關閉之日,已過去了多久?八個月。

這八個月裡,林一幾乎沒有在東方家的後宅露過面,即便是東方朔奈不住又來嘮叨個不停,都沒有人對其再作理會。他最後帶著一臉的沮喪說,人心不古,仙機難測!還偷偷嘀咕一句,這個師父不地道,怕不是早早溜掉了。

而東方燕則是一如既往,每日裡在閣樓中流連忘返,睏倦時偶爾小憩一下,又臉兒紅紅地驚慌四顧。慢慢的,她愈發從容起來,惟有眸子裡多了一分悵然。

八個月,就這麼一轉眼過去了,平淡而寧靜。而林一知道,這一切只屬於凡人,只屬於這個小院,卻不屬於他。閉關之前,又有數道神識前後掠過辰淵縣城,且一次比一次強大,使得他不得不如此瘋狂地練功。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寧靜,還很遙遠。

東方朔攜著一個貌美的女子來至閣樓前的花園中,見妹子在樓上,他佯作不知,只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對身邊之人呵護備至,惟有眼角時不時瞥這麼一下,心忖,妹子不會是看上我師父了吧?師父,你真的溜掉了?

「哎呦!那花兒帶刺,可莫要紮了手指。」東方朔驚呼了一聲,引得那貌美女子甜甜一笑,溫順地頷首應是。這女子應有四五月的身孕,已然顯懷。

看著下面哥嫂相親相愛的樣子,閣樓中的東方燕早已收起了簫聲,臨窗呆呆出神。忽聽到身後動靜,她驚鹿一般回首,隨即以手扶胸,訝然說道:「林公子……」

林一含笑示意,緩步走至窗前。花園中的東方朔已是一下子跳了起來,撩起衣袍的下襬便往前跑。未幾,他又搶步回去,甚是小心地攙扶著那貌美女子一步步離去,不忘回首露出驚喜的笑臉。

笑著搖搖頭,林一返身走至榻前坐下,說道:「多日來有勞東方姑娘……」話說了一半,他衝著滿室的芬芳點了點頭。

東方燕稍稍一怔,默默打量著這個一身青袍的年輕人,隨即露出欣慰的神色。她臻首輕垂,感慨道:「花有人言,人解花語,小女子幸甚……公子應是有話與我大哥交代,失陪了……」

花有人言,林一未必是那解語之人。不過,女兒家的心思莫要猜!

東方燕的身影轉瞬消失在樓梯處,不一會便冒出了東方朔,笑呵呵跑至近前,說道:「師父,方才可見我夫人……呵呵!」

林一笑了笑,翻手摸出幾張獸皮遞了過去,又拿出幾個丹瓶吩咐道:「那是我謄錄的正陽宗《正陽心法》之練氣篇,這是凝氣丹與練氣初期的相輔丹藥。」
……

接連幾日,林一耐心教導東方朔采氣凝氣之法,又將所知的一些仙門禁忌與其一一分說,並告知對方已是正陽宗的弟子。他日若遭不虞,宗門的身份或許有用……

白日裡,閣樓中盤膝而坐的是東方朔。而林一卻是出了城,踏青於河堤柳岸。

近幾個月來,並無修士路過此地。而眼下的仙門,究竟是個怎樣的情形,林一是一無所知。他只能從東方朔所打探的一些凡俗間的見聞中,去猜測有關仙門的大致動向。

若是那件事的風頭過去,正陽宗便是將自己逐出山門亦無妨,做一個散修就是,倒也逍遙自在。只不過,凡事想當然的最後,大都令人難以接受啊!

城外春水如碧,飛燕成雙,有牧童吹響了柳笛,更添春趣。

賞著春景,想著心事,林一的神色一動,轉身看去。前方的河道上駛來一條船,緩緩靠岸。不一會兒,那處簡易的碼頭上多出幾個人影,轉眼便上了河堤。這夥人男女皆有,一個個衣著華貴,應為踏青遊玩來了。

林一很是隨意地往前走去,正好與那幾人迎面。對方一位頗為富態之人,偎紅依翠,正摟著兩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調笑著,無意中抬起頭來,臉色忽而一變,竟是張開肥胖的雙手大叫了一聲,本道長偶獲仙機,當閉關感悟一番,失陪了!他竟是扔下了那幾個男女,連船也不乘了,掉頭便跑。

其肥碩的身軀極為的靈活,不一會便只留下了淡淡的背影。

「形骸放**蕩而又灑脫不羈,頗有高人名士風範啊!」

「何止是高人?那是仙人吶!」

「噓!道長不喜這個稱呼!」

「……」

林一越過那幾個男女,不慌不忙往前走去。直至遠離了城郊,見左右無人,他身形倏然消失,片刻之後,又出現在三四十里外的一片樹林前。

一陣清風越過頭頂,那個奔跑之人心知不妙,想要掉頭亦是來不及了,一個青袍男子霍然出現在了身前。他忙止住腳步,氣喘吁吁的打量著對方,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無冤無仇,你追我作甚?我又不認得你!」

「我只是自言自語說了一聲出云子,你又跑什麼呢?」林一背著雙手,神色不明。

那人哼了一聲,神色中帶著狐疑說道:「廢話!你那是修士傳音之術,當我不曉得。還有,你怎知我道號?我又不認得你!不對……」說著,他眼珠子轉了幾圈,忽而張大了嘴巴,又扭頭張望了下,帶著驚悸的模樣,低聲問道:「你是林一……?」

林一輕輕皺了皺眉頭,不答反問道:「出云子,你又怎會出現在此處?」

此人正是那個加入了黑山宗的出云子,他忍不住自得一笑,隨即又小心兮兮地湊至近前,帶著難以置信的模樣,搖頭說道:「你……你當你是我出云子啊,竟還敢踏青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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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禍不及他

聞聲,林一不置可否地背起了雙手,一言不發。對方一縮脖子,臉上的肥肉哆嗦了下,轉而嘆了口氣便往樹林裡走,不忘回頭說道:「我真是怕了你!你是誰啊?你可是大夏仙門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正陽宗二十歲的築基高手。

不僅力斬黑山宗的莫之餘,還將玄天殿當你家後院了,想進就進。天吶!你的大名如皓月當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這還不算,你又偷了玄天門的功法,搶走了黑山宗的至寶,天下仙門瘋了一般要抓你呢!你呢?果真是高人啊!不僅渾然無事一般踏青賞景,還欺負我這個老實人……」 走入了樹林中,出云子兀自氣憤難當,揮舞著雙臂叫嚷著。林一則是靜靜走至一旁,面無表情。

過了一會兒,老實人累了,喘著粗氣瞪著林一,不忿地說道:「我在此處逍遙,謹守修士本分,無非是混個酒色自在,你看著眼饞嗎?」對方卻是翻手摸出了紫金葫蘆,默默灌了一口。

「你還喝上了酒?為何不說話,被你的名頭嚇到了?若是無事,告辭!」出云子端詳著林一的神色,試探了一句。

吐出了一口酒氣,林一轉向了出云子,沉吟了下,說道:「我問你兩件事,其一,你是如何騙過黑山宗的血誓?其二,仙門皆要抓我?正陽宗亦是如此?將你知道的情形說來聽聽。」

一襲錦緞道袍披在身上,使得出云子肥胖了許多,平添了幾分貴氣。只是,他的臉上卻無富貴之人的和氣,有的只有怒氣。

「這是何物?」忽見林一拿出一把玉符,出云子的神色一緩,卻是愈發小心起來。後者說道:「此乃玉蛇符,便是築基修士的飛劍亦能阻擋一二。」

聽這麼一說,出云子眼前一亮,卻又搖搖頭,腮幫子的肥肉左右晃動起來。林一又拿出一塊玉簡,說道:「此乃五行遁術之一的『土遁術』……」

「這……那玉蛇符也是我的?」出云子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見林一點頭,他忙伸出手去,又縮回來,嘿嘿一笑。

林一併未見怪,而是隨手將玉蛇符與土遁術的玉簡扔了過去。這兩樣東西對一個練氣修士來說,實乃是難得的防身寶物,尤其是那土遁術更是不凡。識貨的出云子忙將到手的寶貝收了起來,這才摸出一塊玉簡,有些不捨地說道:「我便是用此『分身術』騙過了黑山宗的修士……」

伸手將出云子的玉簡攝入手中,林一眉頭一皺,這哪裡是什麼『分身術』,分明是一篇『寄魂術』的法訣?

「別瞪眼啊!我出云子的為人你還信不過?這『寄魂術』可以使出假血誓,稱之為『分身術』絕不為過。」出云子的忙分說道。林一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玉簡,未幾,輕輕翹起了嘴角。

見林一的神色緩和了下來,出云子眼珠子又轉動了一下,哈哈一笑,問道:「是不是物有所值呀?」對方輕輕點頭,他臉上肥肉一哆嗦,自語道:「那我豈不是吃虧了?」

不待林一說話,出云子又極為爽快地說道:「財貨兩訖,概無反悔!哈哈!我這便與你說說仙門的情形……」

玄天仙境關閉之後,大夏仙門中所發生的一切,自出云子的口中說了出來——
余行子回到了通天谷以後,聲稱林一偷走了玄天門的功法,即刻著手緝拿賊人,可這麼一轉眼的工夫,對方蹤影皆無。

於是,林一擅長遁術的說法傳得盡人皆知。而黑山宗的人則大肆宣揚被人搶走了宗門至寶,那個人就是正陽宗的林一,不僅如此,他還殺了自己的兩個築基修士。故爾,不將這個歹徒擒獲,黑山宗將誓不罷休。

竟敢同時得罪兩大仙門,所犯下的皆是不可饒恕的罪行,這個林一,又是何許人也?此人乃是正陽宗二十歲的築基修士,殺了黑山宗的一位築基初期修士已是不可思議,而築基後期的莫之餘亦被其斬殺。

在玄天境中,又是此人在眾多高手面前從容打開了玄天殿的大門,輕而易舉地取走了仙家至寶,使得仙境被迫提前關閉。而他,竟是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傳十,十傳百,林一的大名傳遍了大小仙門以及諸多的家族。林一,成為了傳奇,這是天下眾多年輕修士所嚮往的一段傳奇。而他所偷得的玄天門功法與黑山宗至寶,更是使得所有人生出了狂熱的激情。

抓住林一,征服一個傳奇,獲得他身上的寶物,自己或許便是下一個傳奇。於是乎,不用發號施令,亦不用懸賞緝拿,眾多修士自發地尋找起林一來。誰料,一兩個月過去了,無論是守在歸靈谷的人,還是四下尋覓的人,都未見到過那個罪魁禍首的蹤跡。

就在這個時候,黑山宗的宗主公冶干,這位大夏的第三位元嬰高手,為了一個年輕的小輩,親自出手了。

高手便是高手,行事不為人所揣度。公冶干竟是大張旗鼓地堵住了正陽宗的山門,並限期三日令對方交出林一。如若不然,他老人家便要翻臉!
林一在什麼地方,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林一在不在丹陽山,在不在正陽宗,大夥心裡亦都一清二楚。故此,那位元嬰期的老人家要翻臉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啊!

丹陽山自然是交不出林一,忙向玄天門求救。而對方卻是以道義為先,不以功法被偷一事另行責難,只須抓住林一送上門去即可,便對正陽宗既往不咎。而黑山宗上門欺負人一事,應是一場誤會,不過是兄弟相爭,別人自是不好插手過問。

被人如此欺上山門,玄天門竟是坐視不理。憤慨之下的正陽宗,自然是不甘屈服,只得倚仗封山大陣據守。而事出突然,危急之時,天樞閣的閣主衛從藉口林一殺了他徒弟,臨陣反水。

他竟是縱使手下弟子打開了山門,被隨後趕至的鴻元子與晏起發覺時已然晚矣,被迫與撞到一起的公冶干動起手來。

公冶幹一翻臉,果然了不得。未至幾個回合,鴻元子與晏起雙雙敗逃。

此時,山門洞開的正陽宗亦是亂成了一片,公冶干又追上了逃跑的二人,眼看著大廈將傾,情勢危如累卵之時,正陽宗的前任宗主辰淵子挺身而出。

那一日,丹陽山的天樞峰後,正陽宗三人力戰公冶干。那一場大戰可謂驚心動魄,令人歎為觀止。最終,三位金丹後期的修士還是不敵元嬰修士之威,鴻元子戰死,辰淵子與晏起重傷。

如此慘重的代價背後,使人稍感欣慰的是,正陽宗的諸多晚輩修士得以逃出生天……

聽到此處時,林一的心頭有些發悶。他禁不住出聲問道:「正陽宗……便這麼沒了?」坐在地上的出云子,正唾沫四濺,隨口說道:「沒了!」忽覺得話未說清楚,他又擺擺手說道:「你說它沒了,它還在。說它在吧,又沒了!」

林一皺起了眉頭,出云子隨即道出了他心頭的疑惑。

那一日戰敗之後,辰淵子與晏起帶傷逃至丹陽山東北的一個山谷中。

這處山谷名為『紫薇谷』,地方不大,所處極為的隱秘,卻有著強大的陣法守護。那些先行撤出的弟子便是來至此處,待辰淵子與晏起入谷之後,整條山谷頓時被陣法籠罩了起來。

公冶干自是不願罷休,帶著一幫子手下衝著山谷的陣法便動起手來。紫薇谷的陣法應是正陽宗的前輩們留下的,極為的堅固。而正陽宗被逼到如此的地步,上下早已是同仇敵愾,將紫薇谷守得跟個鐵桶一般,任黑山宗的人如何的撒野,它自巋然不動。

如此僵持了月餘,公冶干只得罷手。走之前,他將丹陽山的一峰四閣全毀了。名為懲戒,意在揚威。
由此這般,可以說正陽宗沒了,一峰四閣及山門都讓人給砸了、毀了,從前的那個正陽宗早已不復存在。

可它還有紫薇谷,還有倖存下來的不少修士,尤其是還有兩個金丹後期的修士,其實力仍不可以小覷。

故而說,正陽宗還在。

林一長長吐出了一口悶氣,伸手摸出紫金葫蘆。仰起頭,酒水如虹,數十斤烈酒被轉眼喝了乾淨。猶自難以排解,他又摸出個酒罈子,恨恨地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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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如遠去


未幾,「啪」的一聲,酒罈成了地上的碎片。淡淡的酒意自眸中一閃而過,林一神色如舊,卻是重重嘆息了一聲。

黑山宗的舉動並不令人意外,其不軌之心,在茅家嶺被毀時便初現端倪。可誰又能想到,那一切將會在兩年後爆發,還公然打著他林一的名義呢!

而沒了他林一這個藉口,公冶干還會以其他的由頭來尋正陽宗的麻煩。只不過,遭致丹陽山被毀的罪名真正落在他身上時,一種被人肆意凌辱作弄的感受,竟是如此的強烈!

為了一己之私,黑山宗與玄天門可以肆意的污衊他林一。羅織一個罪名對他們來說很隨意,根本不用去管他人、甚至於他林一本人的質疑。大名鼎鼎?二十歲的築基高手?

不過是個笑料罷了。正如出云子所說,踏青賞景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奢望。惶惶不可終日,夾著尾巴落荒而逃才是他真正的下場。

還有,林一自以為與正陽宗沒什麼情分,那些長輩亦從未將他放在眼裡。而這次丹陽山被毀,宗門遭受如此大的重創,依舊沒有逐他林一出門。正陽宗所展現的是師門恩重,令人動容。不過,此舉是給天下人看的,還是給他林一看的呢?

「該說的,我都說了。是告辭呢,還是……告辭吧!與你說話都跟做賊一般,讓人著實受不了。」

出云子分明是不想在此處多呆,本想著客套一句,又怕對方藉機纏著他,乾脆抱怨了一句大實話。卻又忽而帶著幾分疑惑的神色,看著林一問道:「你不會真的在玄天殿中得到了什麼吧?不如分享一番,說不定我能為你指出一條明路……」

「正陽宗遭此大劫,那些依附的家族可有變故?」林一自顧問道。

見對方說非所問,出云子哼了一聲已站起身來,雙手前後拍打著,很是愛惜道袍的樣子,隨口抱怨道:「你這麼弱的修為又怎麼會……白耽誤工夫。那些個小事我怎知曉,家族都是牆頭草,這還用得著問嗎!」

……

出云子走了,很是輕鬆地走了。林一沒有阻攔,亦沒有追問他來至此地的原由,任那肥胖的身影逍遙遠去。

輕輕搖了搖頭,林一將眼光落至自己的手上。這便是他用大價錢換來的『寄魂術』,出云子口中的『分身術』。

以精血為骨,神識為脈,靈氣為形,便可擬三分魂魄,假形借物以成就寄魂之術……這便是說,以自身的精血、神識與靈力結成一個虛幻的分身,又可以借助他物煉製出實體。而這分身與本身互為彼此,卻又如同一體,稱之為『分身術』倒也恰如其分。

只不過,法訣的後面也說了,修成分身極為的不易。而『分身術』修煉至高深時,法力所凝結出的分身,將有著本身三分的修為。

三分的修為?若是自身有了築基中期的修為時,便可修成築基初期的分身?

想到這個分身術的威力以及好處,林一不禁感嘆了一聲。出云子,這罕見的法術還是來自那個洞府?不過,依著你的脾性,這分身術怕是一時半會修不成了,而以此術分出的精血來騙過黑山宗的血誓,實乃奇思妙想,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林一初來大夏時,面對木家的血誓便感到無可奈何。後來在玄天仙境中,黑山宗同樣是用這個手段來挾制修士。

可見這血誓極難化解,十分的歹毒。而後來撞見出云子,本欲出手相救,誰料他卻是很安逸的模樣,拽都拽不走。

與出云子亦算是老相識了,林一相信他定有躲避血誓的法子,便對此事唸唸不忘。今日偶遇,果然是有一番收穫。有所得,當有所付出,玉蛇符與土遁術換來分身術,還是佔了大便宜。

收起了手中的玉簡,分身術帶來的幾分驚喜已然沒了,林一的臉色再次陰沉起來。

罷了!與其這般東躲西藏,倒不如遠去。

皺著眉頭忖思了許久,林一走出了那片小樹林……

三日後,春夜。

沒有不辭而別,林一將東方家祖孫三人召集到了閣樓中。他拿出五片防身玉珮交予對方,並言明了用處。東方老先生連聲致謝,並贊其想的周到。

林一又拿出了一個乾坤袋,裡面裝了一把法器飛劍、十餘片玉蛇符、幾瓶丹藥還有二百塊靈石,將用途與東方朔交代了一番。對方自是要多謝師父,還聲稱不會為正陽宗弟子丟臉。

苦笑了下,林一併未道明原委,而是囑咐對方,那個正陽宗還是藏在心中為好,凡事謹慎,未必不是安家保命之法,切莫為家人帶來禍端。

他想了想,又將從前所習的『隱靈術』與『鍛神鑑』交予對方。既然將其引入這條道上,總要想的周全一些才好。

林一此舉的用意淺而易見,東方家三人的神色凝重了起來。老先生欲作挽留,卻不知該怎樣開口;東方燕輕吁了下,轉首望向了滿室的花兒,默默無語;東方朔帶著一臉不捨的神情便要磕頭,卻怎麼也跪不下去。他急道:「師父授業之恩,莫非當不得弟子一拜嗎?」

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林一沖著三人點頭示意,輕聲說道:「相識便是有緣!我是你等的機緣所在,而此間的八個月,又何嘗不是我的機緣所致!這一拜,不要也罷!」說話間,他的身影緩緩消失。

一陣清風拂動,窗前芳草搖曳,正是夜來香濃之時……

只是,夜色中那一陣急急而去的清風中,分明有幾分倉惶之意。林一要離開大夏,去海外,去荒島,去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獨自苦修。而走之前,他要將那條靈脈中的靈石全部帶走。只要有足夠的靈石,即便是返回大商又能如何?

一口氣遁出去百里遠,林一在荒野中現出了身形。他將頭髮重新挽作了道髻插上龍首簪,抬手招出了狼牙劍,想了想,又將其收了起來。

此時,林一的身上還有兩把靈器飛劍。來自莫之餘的那一把劍同為惹眼之物,還是不用為好。他召出另一把飛劍祭出,轉而化作一道劍虹衝天而去。

趁著夜色飛在空中的林一,依舊還是元風的模樣,只是頜下多了三縷短鬚,成了一位中年人。其修為則是幻化為了金丹初期,周身帶著金丹修士才有的靈力波動,氣勢十足。

他如此趕路亦是無奈,此處距蘭陵郡不下十萬里之遙,若是在地上行走,不知要耽擱多少工夫。

飛了一日,林一還真是遇到了幾位築基修士。對方見來者乃是氣勢威嚴的金丹修士,遠遠的便迴避了,根本不敢上前盤問。心裡有了底氣,他便這麼大模大樣的往前飛去。

兩日後,林一稍感疲憊,便尋無人處落下歇息,養足了精神頭又繼續趕路。當他臨近蘭陵郡的時候,已過去了將近大半個月的工夫。

途中遇到的修士亦多了起來,偶爾還能撞見一兩個金丹修士。而去往歸靈谷的方向,空中交錯的神識與法力波動愈發的明顯。前方,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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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2: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七章 酒醺人去

這是一片後花園,有花團錦簇,為流水環繞。午後的樹蔭下,綠茵茵的草坪上,一個幼兒正在蹣跚學步,其憨態可掬的模樣,引得一旁的父母笑個不停。

「元一,往爹爹這邊來,哈哈!」說話的男子蹲下身來,不時拍著巴掌逗引著孩子。女子帶著笑容埋怨道:「與你說了多次,孩子的名字犯了師叔的名諱,於禮不合。不如讓我爹爹來好好斟酌一番……」

男子不以為意地笑道:「元一這個名字好啊,多響亮!正是我一元門未來門主的不二人選!」地上的小兒適時摔了一跤,撇了撇嘴要哭,女子忙上前將其扶了起來。

男子又說:「我師叔乃是出世的人物,孩子的名字與其一致,還不是想沾一點仙氣嗎!更何況,他老人家可是生冷不忌,又怎會在意這區區名諱呢!」話將說完,其身前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哼!這才幾日不見,便將我當作了一頭吃貨,你膽子不小!」

有人欺至身前竟然毫無察覺,那男子心頭震駭之際,身形一動便擋在了妻兒的身前,一股殺氣隨之陡然而生,十丈之內霎時間被濃重的殺氣所籠罩。

他雙眉倒豎,神色冷峻,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隨時都會將一切撕成碎片。

而那女子緊緊抱著幼兒,卻未見慌亂。自己的丈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在他的身後,她無須驚慌。

花園中靜悄悄的,除卻這一家三口以外,並無他人。那男子忽而想到了什麼,神情一緩,轉而驚喜地喊道:「小師叔!元青知道是你來了!」
一陣微弱的光芒閃過,花園裡現出林一的身影。

他已變回了本來的模樣,正帶著一臉親和的笑容,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家三口。

離開大夏之後,還不知道何時能回來。而直奔歸靈谷的路並不好走,繞道之際,來看望一下元青,亦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故此,林一尋至這片花園,為這一家人的天倫之樂所打動而久久沒有現身。來到大夏不過三載,元青的孩子都已到了蹣跚學步的時候。

「哈哈,我就知道師叔會來的,元青拜見師叔!」那氣宇軒昂的男子,此時已沒有了人夫、人父的威嚴與穩重,有的只是驚喜,儼然還是過去那個元青。

跪不下去,元青只得躬身一禮。女子正是謝詩蓉,抱著孩子上前拜見長輩。

林一忙接過孩子抱在懷中,神色欣喜。那肥嘟嘟的小臉,烏黑的眼眸,皆透著說不出的可愛。他又掏出一塊玉珮來逗引著孩子,『咯咯』的笑聲,使人忘卻了一切煩憂!

見林一與孩子親暱無間的神情,元青的眼圈沒來由的一熱。身邊之人偎了過來,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在一旁默默作陪。

片刻之後,謝詩蓉娘倆離去,留下來的二人走至園中的涼亭。林一好似還沉浸在方才的溫情之中,面對滿園的花花草草流連不已,臉上兀自帶著淡淡的笑容。元青亦不說話,乾脆返回屋中搬來了幾個酒罈子。

林一稱了聲善,抬手抓起一個酒罈子便灌了下去,任酒水四濺,只圖個酣暢淋漓。轉眼便是兩罈子酒下了肚子,見元青拎著酒罈子不出聲,他不由得問道:「緣何如此?喝酒啊!」

元青嘿嘿一樂,說道:「這一罈子酒可有二十斤,即便是拼著內力喝酒,我亦不是師叔的對手啊!」見林一又抓起了第三罈酒,他躊躇了下,出聲問道:「師叔胸懷不暢,莫非遭遇了什麼變故?」

將手中的酒罈子放在地上,撩起了衣袍下襬,林一在涼亭中的石凳上坐下。見元青還是帶著關切的神情看著自己,他淡然一笑,說道:「我欲出門遠遊,恐三年五載回不來,故爾前來看看你……」

元青點了點頭,又作出恍然的樣子,嘿嘿笑道:「三年五載又何妨,待師叔他日歸來之時,我會為你老人家再添幾個徒孫的。」林一眉頭一皺,自語道:「莫不是要我多備幾件見面禮?」
旋即,二人大笑起來……

晚飯的時候,元青陪著林一來至正堂。此處,擺放著真元子的牌位。

俯身拜了三拜,林一用紫金葫蘆滿上了三杯酒,以為祭奠。世事如風,往日的一切已然遠去,而老道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後花園的涼亭中,元青與林一擺開了酒場。

這是久別重逢的接風酒,還是茫茫征途的送別酒,沒人說得清楚。

隨著酒水下肚,一件件往事被勾了起來。九龍山至茫茫草原,煙雨京城至無邊無際的大海;一次次驚心動魄的遭遇,每一回劫後重生的慶幸等等、等等,都化作二人的說笑聲,又再次被酒水裹著落回心田的深處。

月上中天時分,元青醉倒了。趴在石桌上酣睡的他,手裡抓著酒罈子,嘴角還帶著笑容。許是往事太沉,沉得使人不想醒來,猶在夢中徘徊……
……

石橋邊,大樹下,褪色的酒旗無力低垂。路口的酒肆還是從前的模樣,只是那老舊的桌椅旁多了些人影。

獨守一張矮桌,自斟自飲的林一,時不時抬頭四下張望。此處便是落霞鎮,舊地重遊的他並未有何感慨,而是暗中留意身邊的動靜。

那個夜晚,元青喝醉的時候,身邊又多出了幾塊玉珮。那是林一為元青的子孫們留下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回來。

去往歸靈谷的路不好走,林一想起了這個落霞鎮。從此處經棲鳳坡過赤霞嶺,皆是仙凡雜居的地方,行走時或許會少一些麻煩。

故此,他又變作元風的模樣,將修為幻化成練氣五層,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這家老店。

老店門前的矮桌前,食客七八個人。林一的鄰桌,兩個人正在說話。

「這位道友,眼下這落霞山可去不得啊!若是尋親訪友來了,我奉勸你一句,及早回頭吧!」

說話之人有著三十多歲的模樣,相貌普通,一身道人的打扮。與其坐在一起飲酒的,是位中年的書生。後者神色隱晦地笑了笑,反問道:「莫非道友便是尋親訪友來了?」

道人的臉色一怔,隨即笑道:「呵呵!尋親不敢說,我只是訪友而已!」書生上下打量他一眼,好奇地問道:「你與那人相識?」

「呵呵!玄天仙境中,曾有一面之緣!」道人的嗓音低了許多,臉上亦多了一分自得的神色。

書生搖頭笑道:「去過玄天仙境的人,都說認識他……」

見對方不信自己的話,道人有些生氣。他環顧左右,遲疑了下,小聲說道:「我不僅認識他,我師妹還與他交情不錯!」

這一回,書生顯然是信了道人的話,舉杯示意了下,竟是改作了傳音問道:「我等在此處能不能遇到那人……?」

老店門前所坐的七八個人,均為修士,惟有這兩個說話的人修為最高。道人少了顧忌,便也傳音說道:「在正陽宗出了那一檔子事之前,我師妹感念此人的救命之恩,曾去打探過他的下落。雖說沒見到那個人,卻得知他來自棲鳳坡的木家,而如今木家遭難……」他口中的那個人,就在其身後坐著,已是一臉的陰沉,獨自起身離去。

林一的神識堪比金丹修士,兩個練氣修士的傳音竟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

那個道人是誰,那幾個練氣修士又要做什麼,林一懶得理會。通風報信即可獲得玄天門與黑山宗的重賞,這幾個勇夫又算得了什麼呢!而使他感到意外的,是落霞山所發生的一切。

正陽宗遭了大難,落霞山亦未能倖免。赤霞嶺的萬家、翠玉**峰的顏家與棲鳳坡的木家,皆面臨著改換門庭重尋靠山的境地,而黑山宗適時找上門來。

這年頭,識時務者不是俊傑,不過是見風使舵的人。而令人意外的是,面對顏家與萬家的早早投誠,木家竟是不為所動,反而是對於投靠黑山宗一事,始終搖擺不定。

或許,正陽宗的實力尚在,使得木家心存僥倖。黑山宗忙於收服諸多的家族之際,一時顧不得落霞山的異狀,而顏家與萬家卻是不樂意了。

萬家要為萬子平報仇,顏家要懲治背信棄義之輩,兩家聯手對木家發難。此般情形,為黑山宗所樂見,自是不會過問。

而正陽宗自顧不暇,又哪裡管得到家族間的紛爭。於是乎,三大家族終於撕破了臉皮,萬里落霞山陷入到了一場混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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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落霞亂相

落霞鎮外的無人處,林一陷入了沉思中。

並未從那兩人的口中聽到詳情,卻不難想像到木家的處境。混亂的落霞山與林一無妨,正好趁機從此處穿行過去,便可鑽入地下尋至那條靈脈。

爾後,遠走高飛。一路施展土遁術過去?還有這麼遠的路程,誰曉得從地下冒出來會遇到什麼。更何況,地下難辨方向啊!

木青兒?身處這場漩渦中,她一個人又該如何自保呢?

想了許久,林一還是無奈地搖搖頭。前後打量了下,他慢慢隱去了身形,化作一陣清風飛去。

五行遁術,在大夏的仙門中不多,卻非真正的失傳。而風遁術為超出五行遁術的存在,是存於典籍之中的古遁術。其神異之處難以言傳,其中的妙用,怕是只有林一獨自去體會了。

此時的他,並未瞬息百里,而是如清風吹過山林,徐徐往前。

林一所去,便是三年前走過的那條路。當初那蛇蟲遍佈、毒瘴攔路的莽莽密林,眼下成了一道不關己的風景,被他慢慢拋在了身後。

人一輩子很難去重複一條走過的路,林一亦不能。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去不返,往日的同伴再難聚首。他今日所重複的,不過是一份回憶罷了。

小半日的工夫過去,萬里落霞山闖入了眼簾,北邊的棲鳳山遠遠可見。林一併未往前飛,轉而向東。落霞山東去萬里,才是接近歸靈谷的地方。片刻之後,他停了下來,一臉的訝然。

方才還心有所憂,未想到才至落霞山便遇到了這個熟人。只是,她與另一個女子正驚慌失措地往前跑,身後還跟著四人,竟是三個男子在追殺著木天遠。而遠處,還有幾人奔過來,均為練氣修士。

那三個男子不知來自何處,皆有練氣八、九層的修為,驅使著飛劍狠狠地往逃跑的人身招呼。木天遠左支右絀,看似狼狽,卻兀自支撐不敗,分明是要將敵手擋在身後,意圖救下前面的兩個女子。

轉眼之間,這前後追逐的一夥人便來到了近前。林一稍稍遲疑了下,並未去管前面的這幾人,而是直往後面撲去。那幾個修士不過是練氣五六層的修為,一邊追還一邊喊著,木家的人逃不掉啦,卻沒人去在意那席捲過來的一陣旋風。

「撲通、撲通——」的聲響從身後傳來,追殺木天遠的人回頭看去,那幾個跟過來的同伴全摔倒在地,皆身首異處。這三人面面相覷之時,忽有陰風撲面而來。

「有人偷襲——」一人有所察覺,呼聲將起,陰風中突然閃過一片銀光,頓時將其斬作了兩截。餘下兩人面色大變,再顧不得許多,雙雙暴退而去。而那令人震駭的銀光,倏然化作一道閃電,猛然劈了過去,不過是轉念之間,再次收取了兩條性命。

異變陡生,使得木天遠與跑在最前面的兩個女子,均是愣在了當場。顯然,這是有人出手相救。

風勢漸隱,一個人影緩緩出現在三人的面前。木天遠不及錯愕,一女子已驚呼了起來——
「元風?」

那人影稍稍頓了下,又是一陣微弱的光芒閃過,木天遠已是失聲而出——

「林一?」

方才出聲的女子,驚喜之下,頓足喊道:「林一……」她一時語結,忙不迭跑了過來。其身後那個圓臉的女子已是以手掩口,只顧著瞪大了眼睛。

林一沖著木天遠頷首示意,又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跑過來的女子,輕聲問道:「木姑娘,無恙否?」

這女子正是木青兒,已有了練氣兩層的修為,比之以往,容貌神韻更佳。聞聲,她急忙收住了腳步,這才堪堪沒撞入那人的懷中。

百感交集之下,其眸中已是泛出了淚花,泣道:「我還當見不到你了,為何此時才來看我……」

「你就是青兒整日裡念叨的那個林一?名震天下呵……」跟過來的女子兀自驚訝不休,其珠圓玉潤的模樣煞是可愛。

「放肆!還不拜見前輩?」木天遠輕斥了一聲,嚇得那女子一哆嗦,有些委屈地退後一步,口稱紅兒見禮,好奇的眼光卻是偷偷打量個不停。

林一沖那個紅兒點了點頭,這才轉向木青兒,安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已是練氣二層了,很不錯……」

「你不都是築基的前輩了,言不由衷……取笑人家……」木青兒的淚水禁不住地簌簌直落,神色中卻是透著說不盡的親暱。或許,林一才是她在大夏唯一的親人。

臉溫和的笑容依舊,林一轉向木天遠,眼神中帶著疑問。後者黯然一嘆,示意找個地方說話。

一行四人來至一個僻靜的所在,前後左右為山林遮擋的密不透風。木天遠疲憊地坐在一塊石頭,道出前後的原委——

面對萬家與顏家的聯手相欺,獨木難支的木家,還是未能躲過這場災難。

木卿始終沒有向黑山宗投誠,恐正陽宗事後追究為主要的一個原由。此外,萬家始終拿林一為藉口,處處與木家作對,使得這位木家的家主很是不滿。

而對方又假借黑山宗的威勢,欲逼迫木家下屈服,身為木家的家主,他更不會答應。

萬家與顏家又豈是省油的燈!黑山宗一時無暇顧及落霞山的這些家族,使得木家有了敷衍之機。

其遲遲不願投誠的背後,無外乎首鼠兩端罷了!此舉,當令世人所鄙棄,兩家共討之!

紛爭的彼此,皆為正義的化身。而最終取勝的一方,成了天道所在。名利當前,孰真孰假,怕是天也不曉得了。

落霞山的混亂初始,木家的五位築基高手坐鎮棲鳳坡,倒不懼有人來搗亂。

三個相交數百年的家族,為了一些小事吵吵鬧鬧,再也尋常不過,生死相拚?不至於?當顏家與萬家傾巢而出,十餘位築基高手同時殺向了棲鳳坡,這個時候人們才明白了過來,家族間以往的那些交情,唉,不足一提!

棲鳳坡亂成了一團,家主木卿被五位築基中期的修士圍攻,慘烈戰死。餘下四位家族長老浴血拚殺,只有木至言與木至信兩人帶傷逃了出去,木家下可謂死傷慘重。亦就是說,木家完了!

木青兒與紅兒修為低下,大亂來臨之時,二人在山中遊玩,這才躲過一劫。

見棲鳳坡硝煙散去,慼慼惶惶的兩個女兒家,又躲避了多日這才出來打探情形,卻不料被守候的仇家發現並追了過來。而木天遠則是在事後得知棲鳳坡遭了大禍,他悲憤難抑之下,求見師門長輩做主。

正陽宗正處於水深火熱中,幾位長輩傷勢未癒,又哪裡管得了落霞山的事情。

木天遠在得到幾句安慰與囑託之後,只得獨身一人回家。將至棲鳳坡,恰好撞見有人追殺兩個女子,他忙前相救,卻是奈不過對方人多勢眾,只得邊打邊跑,又意外地撞見了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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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3: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只餘一線

「呵呵!我木家就這麼沒了……萬家,顏家,且等著……」話至最後,木天遠低下了頭,淚水默默打濕了衣襟。只是,他握緊的拳頭,在微微的顫抖……

家破人亡,一時報仇無望,悲憤難抑之下,這個往日裡孤傲自負的男子,黯然淚下。

叫作紅兒的女子,早已顧不得去仰望林一,哭得已是花容失色,令人心酸。

木青兒帶著淚眼默默注視著林一,見其負手而立,久久之後才輕吁了下,轉而善解人意地問道:「你想說什麼……」她神色一滯,垂首說道:「我……我想回家……」話語未止,泣不成聲。

往日裡刁蠻任性的木青兒,早已不見了蹤影。這,只是一個想家的女孩子。成仙的夢想是多麼的美好,而這條路上卻儘是避無可避的溝壑與種種的醜惡。它沒有彼岸,亦沒有終點,有的只是無盡的生死劫難,還有一直陪伴著你的孤獨與寂寞。

想家了?是啊,誰不想家呢!
「你想好了……?」沉吟了一會兒,林一輕聲問道。

撇撇嘴,止住了抽泣,木青兒抬起頭來,說道:「整日裡這般的打打殺殺……比起世俗的江湖來更為的不堪。修仙、修仙,這修得是什麼仙呀!

這修的是自私自利,這修的是爾虞我詐,這修的殺人放火……」話語愈說愈急,忽又一緩,她無力地祈求道:「林一,帶我回家吧……」
家!我的家又在何方?

看著心灰意冷的木青兒,林一嘆了口氣,沉聲說道:「你若真的要回家……便回家吧!」他轉身說道:「天遠,你且將木青兒帶去正陽宗安置下來,我隨後會將她帶走。

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在大商的海船再次到來時,幫我送她回去吧……」

「林一……謝謝你!」木青兒的眸子一亮,只是笑了下,又低泣起來。

木天遠點了點頭,已是恢復了常態。他的神情多了幾分往日沒有的陰沉,看著林一說道:「青兒亦是我的晚輩,我自會好好照看她。你放心吧……」

從石頭上站起身來,木天遠看著林一,欲言又止。對方眉頭輕皺了下,隨即說道:「有話直說……」

遲疑了片刻,木天遠出聲說道:「我返家之際,有晏師祖的囑咐……」見林一兀自靜靜看來,他接著說道:「你與我木家的那一分淵源,不知從何時起,在宗門內已傳得盡人皆知。

故爾,晏師祖以為我返家時說不定會遇見你……」

林一未置可否地點點頭,木天遠看了他一眼,又道:「晏師祖說,丹陽山遭此大難,山門盡毀,死傷慘重,與你林一無不干係!時至今日,可見我正陽宗作出有負你林一之事……?

「他待怎樣?」林一神色不變,輕聲反問了一句,話語中卻無分毫的敬意。木天遠不以為忤,只顧著低頭說道:「晏師祖說,你若返回師門,將成為他的親傳弟子。為了你,正陽宗將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你若遠走高飛,正陽宗上下祝你前程似錦!他日,你不要忘了師門就好!」

話到此處,木天遠兀自低著頭,不再言語。

林一卻是微微翹起了嘴角,接話問道:「無論是走,還是留下,都要我怎樣?」

稍稍怔了下,木天遠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隨即又釋然狀,說道:「晏祖師說,你只須現身說句話便可。他只想知道,你從玄天殿中拿走的東西,於金丹修士有沒有用處……」

「說了半天,都是晏師祖的話……天遠,你說我該不該去?」林一在原地踱了一步,忽而問道。

「不去!」木天遠隨口答道。見林一神色不明的樣子,他長長嘆息一聲,接著說道:「正陽宗前後的所作所為,其真正的用意所在,你該比我清楚啊!」

「呵呵!事已至此,若是縮頭不敢現身,我林一便不再是大名鼎鼎,而是臭名昭著!」淡淡笑了下,林一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的意味,接著說道:「我隨你去便是……」

「林一……」木天遠的神色有些愧疚。林一擺手說道:「天遠,你方才的一句『不去』,彌足珍貴。我記下了!」



四人一道,在林一的帶領下,輾轉了半個多月才離開了落霞山。

木青兒與紅兒的修為太低了,使得路上的麻煩多了一些。好在是林一總能提前察覺四周的異常,這才一路有驚無險的走了過來。

出了落霞山以後,便由木天遠帶路,直奔歸靈谷東北而去。如此又是走了幾日,遠遠可見前方的高山裂出一道口子,幾人停了下來。

「過了這道山澗,便是『紫薇谷』的所在。還有,此處甚為的隱秘,不為外人知曉……」木天遠說了一聲,靜待林一的反響。

前後打量了下,林一說道:「也罷!我就在此處等著吧!」

木天遠往回走了幾步,沉吟了半響,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

「保重!」

「林一……」木青兒的神色中帶著不捨,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往日那個令人生厭的小子,眼下竟成為了一種牽掛。

或許,這是家的牽掛,這是親情友情的一種牽掛。這一切,在異國他鄉,是如此的珍貴。以至於轉身之際,都怕再次失去。

林一拿出了一個乾坤袋,遞過去說道:「這裡面有我身上餘下的靈石,有飛行法器『碧雲紗』,有幾把法器飛劍,有玉蛇符,還有我用不到的一些小法術……若是我不能回來接你……想回家的時候,就回去吧……」

「不!你不會有事……」木青兒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林一淡淡笑著,轉而走至一高坡,抬起頭來。此時的日頭正盛,曬得人睜不開眼睛……

走了很遠,木青兒再次轉過身來。那人兀自背著雙手,孤身佇立,仰首望天……她禁不住抬望向了頭頂,天空是如此的狹窄,只餘一線……
……

日頭稍稍西斜,日光還是這般的熾烈。

林一垂下頭來,轉而望向那道狹窄的山澗。一行人魚貫而出,前頭並肩而行的兩人,一位是青髯飄飄,神色傲然;一位是皓首老者,面容慈和。
前面的兩人並不讓林一感到意外,他好奇的是後面的三人,竟是簡已與宋守、莫大三人。

相距十丈遠,那皓首老者已是停下了腳步,拈鬚呵呵一笑,很是熟稔地打了個招呼:「別來無恙否?」一旁的晏起神色不明,不知在忖思著什麼;簡已稍顯尷尬地拱拱手,說道:「林一……這個林師弟,一別大半年,我與你兩位師侄甚為的想念……」

「呵呵,見過林……師叔!」莫大不失時機地憨憨一笑,不待一旁的宋守說話,他又說道:「你……你還是回來吧!大夥兒都唸著你……師門恩……恩重啊!」

眾人的神情落在眼裡,林一前行了兩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拱手回禮,說道:「見過諸位同門!」

沒有長輩,沒有師兄弟,只有一句同門的稱呼。林一不咸不淡的言行,使得對面的這幾個同門,神色各異。

老者為長,話還是由老者來說。晏起的眼光不經意地斜睨了下,皓首老者又是呵呵一笑,緩聲說道:「何為同門?同門、同師授業者,謂之同門。當大難來臨之際,同進同退,謂之同門。以肝腸相托,以生死相報,謂之同門。

同門相稱,著實不易啊!林一,你以為然否?」
晏起暗暗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手扶青髯,雙目微闔。

傳聞中,這兩人在那場大戰中皆遭重創,眼下看來,情形還不錯。

林一的神色不變,突然再次拱起了雙手,很是感慨地說道:「我該稱呼你一句東方前輩,還是辰淵子前輩呢?恭喜你了!」他對方才的問話避而不答,卻是語義突兀,使人摸不著頭腦。

這小子滑頭!老者神色微愕,繼而笑道:「呵呵!老夫道號辰淵子!那日撞到一個小輩,竟不識好歹地拉我替他值守,又見你懵懂無狀,怕你在仙境中枉送了性命……你恭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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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無悔無咎

「我恰好路過辰淵縣城,雨夜之中,無意救下了東方家的三人。事後才知曉,若是那三人死了,東方家可真的絕了後。」林一不緊不慢地說著。

辰淵子瞪起了眼睛,隨口問道:「後來如何?」林一很隨意地回道:「後來,東方家的祖孫三人,又因先祖的一件往事惹出了禍端,差點被人滅了門……」

「可惡……此事何喜之有?」鬍子揪得筆直,辰淵子又急聲問道:「差點……後來如何?」

輕輕嘆了口氣,林一說道:「為了東方家僅餘下的這點血脈不至於斷絕,我出手殺了歹人,不過……」他話音未落,對方亦是大出了一口氣,讚道:「殺得好!又不過什麼……?」

「不過,那東方家唯一的孫兒痴迷仙道,不願娶妻生子。如此以往,東方家還是免不了絕後啊!」林一的話語中透著惋惜與無奈。

辰淵子的神色變幻了下,還是忍不住罵道:「不顧家小之人,又怎可踏上仙道?這小畜生,枉為人子!」

林一笑了,卻是止住了話頭。辰淵子有些焦急的問道:「後來呢……」

輕輕翹起了嘴角,林一揚聲說道:「八個月!為了他東方家的子嗣傳承有續,我在東方家苦苦守護了八個月。直至那唯一的孫兒成了親,媳婦有了身孕,我又代其先祖傳授了仙法。這亦算得上一樁喜事吧!不過,唉……」說著,他又嘆了口氣。

隨著林一的語義起伏,辰淵子的神色亦是隨之變幻不定。見對方又在關鍵的時候不吭聲,他氣道:「年紀輕輕,正是底氣十足之時,你就不能將話一口氣說完嘍?」

好整以暇地搖搖頭,林一無奈地說道:「唯恐東方家的那個孫兒難以修煉,又恐他呆在凡俗間會惹來禍端,走的時候,我將一生的積蓄都留了下來。
「好小子!老夫又豈能虧待你!」長出一口氣,辰淵子如同放下樁心事一般,抬手便拋出一個乾坤袋。

師兄的舉止哪裡還有往日的樣子!晏起輕輕皺起了眉頭。

一把接過乾坤袋,林一的眉梢一挑,便不動聲色地將其收了起來!

「夫輕諾,必寡信!老夫沒看錯你,果真是重情重義之士!不愧為我正陽宗弟子中的佼佼者!亦不負師門為你擋下這潑天般的大禍呀!」心事已無,辰淵子的話頭又拐了回去。

「我一心在為那家人奔波,哪裡知曉仙門中的事情。還有,那個玉匣我可沒要……」林一還是揪著東方家的家事不放。

銀鬚銀發的辰淵子,一直是慈眉善目的模樣,如今卻被一個年輕人的寥寥幾句話,觸動了他心底的忌諱,使其老臉赧然,連連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此事休要再提!晏起,我等是為何而來?」

見辰淵子頗顯無奈地看著自己,晏起一怔,隨即清咳了一聲,轉而望向林一,沉吟了下,說道:「林一,你能來至此處,足見你不是個畏首畏尾之人。丹陽山被毀,宗主師兄身隕,我正陽宗可謂是慘遭重創啊!是天數使然,還是因你林一,往事以往,自不必再提。我想多問你一句,願回紫薇谷嗎?」

「師弟,往日是我不對,回來吧!」

「林……師叔,師門恩重啊!」

「林師叔,豐離死了……」

「……」

晏起的話不可謂不情深意重;簡已、莫大與宋守三人的到來,不可謂不用心良苦;還有東方聖或者說是辰淵子這個老頭,同樣是擺出了師門恩重的架勢,這一切,好像使人無從拒絕。

「若是我沒得到玄天殿的經書,正陽宗還敢讓我進紫薇谷嗎?」林一卻是未作思索,神色坦然。

「經書?你在玄天殿得到的,是一部經書?」顧不得林一話中的反詰之意,晏起失聲問道。

「那不是一部功法?」辰淵子追問了一句。簡已與宋守均是一臉的茫然,不知兩位長輩與林一在說些什麼。莫大亦是呈現出懵懂無知的模樣,左右看了看,藏於袍袖中的手輕輕抖動了下。

林一未作聲,而是拿出一塊玉簡。晏起與辰淵子的神色皆鄭重起來,緊緊盯著對方的手上。

「玉簡之中,為我摘錄的一篇經文!有沒有用處,我不知道!」說著,林一靜靜打量著二人。

彼此相視,晏起與辰淵子的眸光中閃現出一分喜色。前者伸手虛請,後者手拈銀鬚點了點頭,邁步往前。

走至林一身前五丈處,辰淵子站定。對方揚手一拋,玉簡輕輕飛至他的手中。未及,老頭強抑內心的驚喜,卻已是滿面的笑容。這是一篇元嬰的感悟啊!怎麼沒有用處?用處大了!有此經文相助,結成元嬰便多了幾成的把握。而若是正陽宗出了元嬰修士,將一雪前恥……

「林一,此處不是廢話的地方。既然要走,老夫絕不會留你,惟有送些盤纏以壯行色……」說著,辰淵子又掏出了乾坤袋在手上掂了掂,回頭喊道:「晏師弟,靈石!」

晏起的臉色露出難得的笑容,毫不遲疑丟出了一個乾坤袋。

辰淵子將兩個乾坤袋皆扔向了林一,說道:「老夫回去便要閉關了!分別在即,我有兩個心願。其一,他日你若回轉,不要忘了正陽宗。其二,我那後人若是修為有成,便是你林一的弟子,你賴都賴不掉……」言罷,他轉身離去。簡已等人亦是沒了用處,忙跟了上去,宋守與莫大不忘拱手作別。

林一亦是拱了拱手,並未出聲。

「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話嗎?你是第二個捨棄丹陽峰天梯不用的人,而第一個,便是我晏起。可惜呀!你我沒有師徒的緣分了!」晏起的心情好轉,竟是留在原地,提起丹陽峰前的那件舊事。林一說道:「多謝晏前輩的抬愛!我此生只有一個師父!」

「莫非便是那個……」晏起恍然說道。

「我師父只是個凡人!」林一淡淡回了一句。晏起想什麼,他自然知曉,卻不想與其多說,而是轉向辰淵子高聲問道:「前輩莫不就是吳七的師父?」

辰淵子的腳下一頓,大步而去,只是丟下一句,人死無咎……

晏起留下深深的一瞥,飄然轉身。林一猶自忖思著,人死無咎?吳七臨死前所念叨的,我又錯了……無悔矣!

人活著,又何必執著於對錯呢!無悔才好啊!

不一會兒,正陽宗一行,慢慢消失在狹窄的山澗中。

晏起與辰淵子達成所願的離去了!他們失去了所失去的,卻也得到想要得到的。而自己得到了很多靈石,卻沒失去了什麼。可為何心頭的不安卻是濃重了起來?

自大商一路走來,見慣了是是非非,經歷了太多的爾虞我詐,不難猜測出晏起等人的心思。正陽宗失去了丹陽山,終有所得。而玄天門與黑山宗咄咄逼人,他們並未得到什麼。如同棋局,他們是博弈的對手,誰又是棋子?

頗感無味的搖搖頭,將心頭那一分不安又琢磨了一番,林一提起了小心。此去那條地下靈脈的路程並不遠,卻須穿越歸靈谷,倒不好大意了。

掐動手訣,黃色的光芒閃過,林一沉入了地下,直至百丈深處,這才循著那條靈脈的大致方嚮往前。

辰淵子給的三個乾坤袋中,有兩萬多靈石。這並非是老頭的善心大發,若不然,為何第一個乾坤袋裡只有五千的靈石。以物易物罷了!林一冒著生死的危險來至此處,還了丹陽山的一個人情。除此之外,他不過是作了一場買賣。至少,正陽宗的人是如此的以為。即便是事後被玄天門與黑山宗知曉了,這也僅僅是一場交易。

這場交易中,林一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在他真正離開大夏之前,怕是沒人說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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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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