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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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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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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2: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一章 冬雨兒

林一能下地走路了,相隔不遠的二嫂與二哥為之感到欣喜,忙帶著自己的孩子,拎著幾尾鮮魚過來以示問候。

小村裡的人生性淳樸,得知此事後,紛紛過來探望,不幾日便與這位雨兒的『夫婿』廝混的熟稔了。

「我說林兄弟,你既然是獨身一人,便在這望湖村落戶吧!雨兒可是個好姑娘,人勤快,又懂得疼人……」「林兄弟,你與雨兒的喜事,便由你二哥我為你操辦了……山伢子,快來拜見你林大叔!」

二哥與二嫂皆是實在人,想什麼說什麼,沒什麼忌諱。一個四五歲的男娃正在院子裡玩耍,聞聲便跑了過來,一臉的頑皮模樣。

林一隻得帶著淡淡的笑容不置可否,卻不忘點頭致謝。雨兒則是整日裡紅著臉,腳下手頭上卻是愈發利落起來。醒轉過來的一月後,林一便隨著雨兒出湖打魚,傍晚時分,再相伴返回。

在村裡人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對雙棲雙宿的小兩口,時不時的,還會有人說幾句笑話,拿這二人逗趣。

而後者只是微笑以對,只是一人神色淡然,一人羞紅了臉頰低頭疾走。在望湖村呆了兩個月之後,林一的瘀傷稍有緩解。比之以往,其身子強健了許多,修為卻還是沒丁點兒的動靜,便是乾坤袋亦無法打開。

他暗感無奈,只得隨遇而安。拚命修煉了數十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真是造化弄人啊!大多數的凡人,窮極一生都未必能走出自己所在的村子。

依著林一這般的情形,若想走出群山環繞的望起郡,亦絕非易事。而此時的他,根本不知該往何處去。那過往的一切是如此之近,又是這麼的遙遠。

赤著雙腳,頭上戴著斗笠,手裡拎著酒葫蘆,肩上扛著漁網,林一十足一個漁夫的模樣。一旁是神色透著滿足的雨兒,笑著說道:「林大哥,鎮子上的酒好喝嗎?」雨兒猜林一愛喝酒,便去鎮子上買了一罈子,回來由他灌入了小葫蘆。

次日,那酒罈子便空了。

於是,這姑娘便想著下次多買一點。舉起手中的葫蘆灌了一口,林一轉首笑了笑,卻是心生歉意。這幾日打的魚都被換成了酒,任此以往,雨兒非得餓肚子不成。今日二人起了大早,來至湖邊時,四周靜悄悄的沒個人影。

雨兒還要等待二嫂一家,林一已是跳上了小船,示意先行出湖。這位林大哥隨著自己出湖打魚以來,一直都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要不就是打著下手,從未有今日這般的躍躍欲試。

雨兒心生愉悅,忙要推船下水,卻見對方又是搖頭,並招呼她上去。雨兒上了船,正自不解。林一卻是將手中的竹篙往岸邊一點,小船哧溜一下便滑入了水中,驚得姑娘閃了一個趔趄,被他一把扶住,輕聲說了一句,坐穩了!

未及她回過神來,耳邊風聲陣陣,船頭的浪花飛濺。林一手持搖櫓立在船尾,將小船搖得飛快。

並非有意如此,而是他的力氣著實大了些。隨著身子好轉,林一才知道自己的力氣還留有幾成。即便是幾成的力氣,亦不是凡人所能想像的。

這或許得益於那顆圓珠帶來的功勞。雖說沒了修士的修為,他還有一身的蠻力與江湖武功,足以讓雨兒少些操勞,亦為自己多掙些酒喝。

小半個時辰過去,船兒載著兩人來至一處湖中島的附近停了下來。雨兒說此島名為『月島』,已到瞭望湖的深處,少有人來。

聽她爹爹生前提起過,此處正是魚多的地方……見雨兒還是直勾勾盯著自己看,林一拉低了斗笠,拎起了漁網,轉而望向了湖面。其眸子裡有隱隱的暗瞳閃現,湖水下的動靜一目瞭然。

除卻一身的力氣,林一要親自打魚的另一個依恃,便是他眸子中的『幻瞳』,雖說沒了修為助其威力,看透水下幾丈深處並非難事。

跟著雨兒學了幾次,林一操持起漁網來有模有樣。見船兒停處正是魚群聚集之地,他手臂一抖,漁網脫手而出便罩了下去。

片刻之後,在雨兒的期待下,林一猿臂輕收,沉重的漁網被緩緩拉出水面,竟是使得小船搖晃起來。不待雨兒驚訝,林一隨手一拎,漁網到了艙中。

二人的面前,霎時多了百多條活蹦亂跳的魚兒。這還是網小的緣故,若不然,魚兒會更多。

船小,何時裝過這麼多魚。只覺得腳下一沉,雨兒的眼睛笑成了一雙新月。

林一隻撒了一網,小船便滿載而歸。

而此時二嫂他們才將將出湖,彼此相遇時,雨兒歡快地喊道:「我與林大哥去了月島……」「咦!那可是個凶險的地方,雨兒他爹不就在那兒出的事兒……」

二嫂自言自語著,二郎卻是望著飛快離去的小船讚歎道:「林兄弟倒是打魚的行家裡手……」……打了魚之後,林一與雨兒便搖著船來至二三十里外的望湖鎮。

換些食鹽糧米等物,再買上一罈子酒,之後,二人再原路返回。過了晌午,林一便倚著草棚的門前坐著,一個人默默喝著酒。

雨兒便在院子裡修補著漁網,說些望湖的傳聞以及村裡的趣事。偶爾,她會問起林大哥家裡的情形,他便說自己沒有家了。獨自喝酒的時候,林一總顯得很落寞。

雨兒便放下手頭的活計,搬個凳子湊到近前陪著他說話,而對方除了淡淡的笑容以外,很少出聲。

林大哥有著一把子力氣,駕船打魚又是難得的好手,竟是一個人沉到了水裡,定是遭遇過什麼變故,這才有了如今的模樣。

雨兒想當然地以為著,並竭盡所能地使她的林大哥開心起來。爹爹在的時候,爹爹便是雨兒的天。不知為何,現在的林大哥慢慢成為了雨兒的主心骨。即便是他不說話,還整日裡這麼喝著酒,只要他能與她相陪相伴,足矣!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初秋時分。兩人還是每日早早去月島附近打了魚,便匆匆返回。

下半晌的小院裡,一個人歡快地說著話,一個人默默喝著酒,靜靜聽著,微微笑著。夜晚的時候,林一守著草棚,盤膝打坐。

體內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的起色……這一日天色稍顯陰沉,不一會兒,望湖鎮便被雨霧所籠罩。鎮子的碼頭邊上,林一帶著斗笠,身披著蓑衣,一個人蹲在船頭等著雨兒歸來。

每次來到望湖鎮,林一從不上岸,買賣皆有雨兒一手料理。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他抬頭張望了下,大清早的碼頭上人影稀少,並未見到有人走來。

又等了一會兒,林一站起身來。正在他遲疑的時候,雨霧中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抱著一個酒罈子的雨兒。

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衣男子。「讓林大哥久候了!買酒的時候耽擱了!」

雨兒遞過酒罈子,便上了小船,卻見林大哥正攔在船頭,她不由好奇地轉過頭去,說道:「方才就是與這兩人說話呢……」

那是兩個身著黑衣的中年人,應是隨著雨兒一路過來。

一人開口說道:「這位兄弟可否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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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2: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夜色如墨

這是兩個要搭船的人。林一看了對方一眼,搖頭說道:「不方便……」說著,他將船撐離碼頭後,冒雨往回趕去。小船已支起了雨棚,雨兒躲在下面,眼神不離她林大哥左右。

當離開瞭望湖鎮以後,搖著船的林一突然出聲問道:「你與那兩人說些什麼……」

林大哥還惦記著這事兒呢!雨兒嫣然一笑,說道:「我買酒的時候撞見的那兩人,許是見我漁家打扮,他二人便問我住在什麼地方,偏僻不偏僻,村子裡的人多不多……問的好奇怪!」

「你都說了……」林一追問了一句。雨兒回道:「嗯!望湖村就在二三十里外的望湖邊上,不過是十來戶人家,甚為偏僻……我惦記著大哥,便匆匆往回趕,誰想那二人竟是一路跟了過來,還要搭船……」

「……」

「大哥……?」見林一不出聲,尤其是方才不允對方搭船時的生硬,雨兒有些擔心起來。

那兩個中年人一身的黑衣,並不是令林一生出了小心的原由。而是近前的時候,對方身上的陰氣頗重,使人感到極為的不適。還有其腰間所掛著的乾坤袋,這擺明了就是兩個修士。

搭船?避之不及,又怎會讓他二人搭船呢!只不過,這些話不能與雨兒分說,亦說不清楚。

「無妨,我不過是隨口一問!」林一安慰了一句,才使得雨兒再次露出笑臉來。

傍晚的時候,雨停了,望湖村多了幾分涼爽之意。晚飯後,人們早早安歇,林一獨自在草棚中打坐。

沒有神識,無法內視,體內的情形一無所知。

林一隻得從《玄天心法》的第一層練起,好像又回到了十三歲之前,將此作為每晚必修的功課。

如今,自己好像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裡兜著圈子,走了八十四年,又回到了過去。

只是,已將將觸及到了金丹的修為,一切推倒重來,此時的他,已無往日的平和與寧靜,心頭多了幾分急躁。

依著口訣,功行九遍,如彩筆描空,又是枉費了一番工夫。黯然坐了許久,林一拿起紫金葫蘆猛灌了起來。酒意微醺中,他重重嘆了口氣。

就這麼在望湖村呆下去?待壽元耗盡之時,長眠於這望湖之畔?

摸了摸臉頰,林一竟是不知還能活多久。雖還是年輕人的相貌,卻已是八十四歲。這個年紀,在凡俗間,已是沒幾年活頭了。

若是依著原本的築基修為,壽元還有一百六七十年,若是依著金丹修為的壽元來說,便還能活個四百多歲。

且不說結丹的最後關頭功虧一簣,眼下的自己已是修為全無。還有幾年的壽元,真的不知道啊!

濃重的苦澀與深深的無奈,於這一刻湧上心頭,林一禁不住又舉起了葫蘆,卻突然停了下來。

一聲驚叫突然在小村中響起,隨即便戛然而止,一切又回歸沉寂。

林一卻是臉色一變,起身走出了草棚。方才分明是有人呼救,那帶著驚秫的喊聲將將出口便沒了,顯然是呼救之人生出了變故。

關閉草屋中亮起了燈火,一陣窸窣聲響過後,雨兒走了出來,見林一已是站在院中,忙問道:「林大哥,適才是什麼動靜啊?」

此時天色陰沉,四下里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惟有在深夜中相繼亮起的燈火,「我也不知……」說著,林一走出了院子,轉身朝東望去。雨兒跟了出來,只覺得一陣風吹來,使人心頭打怵。

她忙伸出手去,緊緊扯著她林大哥的衣襟。

此時,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從村東頭飄了過來。方才亮起的燈火,逐一熄滅,還隱隱有鬼哭狼嚎傳來,使人毛骨悚然。

夜色中,雨兒偎緊了林一。哥,我怕……

林一已是雙眉緊鎖,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一把抓住雨兒的手,低聲說道:「隨我暫且躲避……」話未說完,他拉著身邊的姑娘扭頭便跑。望湖村以西,便是高山密林。

雨兒只覺得身子一輕,便離地而起。驚慌中她不忘回頭一瞥,突然出聲喊道:「二嫂……還有二哥家的山伢子……」
雨兒的草屋門開著,借助屋內亮著的燈火,影影綽綽中,可見二嫂抱著一身是血的山伢子往前跑著。

那女子披頭散髮,驚恐萬狀。其身後,卻是不慌不忙的跟著兩個黑衣男子,一人揮動著手中的一面小旗,有黑煙繚繞,有鬼哭狼嚎。另一人的身前卻是空懸著一把閃動光芒的小劍,正帶著一臉的獰笑。

「撲通」一聲,二嫂腳下匆忙,摔倒在地,卻是緊緊抱著孩子不撒手,這才顧得及發出悲慟的嚎哭——

「為何要殺我家二郎,為何要殺我家山伢子……」

淒厲的哭喊聲,霎時響徹了小村的上空。

兩個黑衣人對望一眼,一人心虛地說道:「別愣著了,殺人了事……咦,那還有兩個,別讓他們逃了……」

另一人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回道:「在湖中島呆了這些日子,還真不曉得有這麼個好地方。你收的生魂有我一半,總不能讓師兄坐享其成吧……」說著,其手指一點,劍光無情地飛向了前面地上的母子。

「救二嫂……」雖是驚恐,雨兒還是猜出二嫂一家遭了難。她哪裡知曉其中的凶險,情急之下便要跑回去救人,卻見那奇異的小劍已快若閃電一般穿過二嫂的身子。

「二嫂……」雨兒哭喊了一聲,才覺得被攥住了手腕,根本動彈不了,急得她直跺腳,身邊的林大哥已是渾身顫抖,從嗓子深處發出一聲咒罵——可惡!

那黑衣人殺了二嫂後,另一人招動手中的小旗,一團黑煙便罩向了地上母子的屍首。而那小劍未作停頓,竟是直奔不遠處的那一男一女。

這奇異的小劍是要殺了她與林大哥,雨兒已止住了哭喊,有些不知所措,卻見身邊風聲頓起,一個人影迎頭衝了過去。她不由得失聲驚呼,林大哥——

林一雖是沒有神識,亦沒有修為,可他還有眼力。那黑煙繚繞的小旗是『鬼煞旗』,須有生魂祭煉。這兩人的用意淺而易見,便是為了要收集生魂,而殺光望湖村的人。

方才,林一已然察覺到了不對,便欲帶著雨兒暫且躲避。誰料,這兩個練氣修士,竟是不願放過一個活口。身為修士,且不說濫殺凡人,竟連手無寸鐵的婦孺亦不願放過,

這還是人嗎?這連畜生亦不如啊!眼看著飛劍襲來,憤怒難抑的他,再也顧不得許多,身形一動便衝了上去。

一個年輕的漁夫而已,死到臨頭還負隅頑抗。那御劍的男子不屑的笑了笑,神色卻突然僵滯起來。

林一動身的剎那,已隨手拔下頭上的發簪迎向了襲來的劍光。只聽得「噹」的一聲震響,飛劍竟被磕飛了出去。毫不遲疑,「龍行九變」自腳下使出,他身形如風一般便衝至對方的身前,揮手刺下——

那男子見自己的飛劍竟然被一個凡人用髮簪磕飛了,尚自愣怔著,卻突然見一道銀光到了身前。驚恐之際,他竟是不及躲閃,只覺得腦門一痛,便一頭摔倒在地。

其同伴拿著小旗正在收取生魂,察覺異常時忙要祭出飛劍,誰想一道人影倏然而至,一道銀光隨之便到了自己的雙眉之間——

尚未來得及喊一聲痛,那人腦門上已深深現出一個血洞,隨即兩眼翻白,仰面倒了下去。此時,林一才止住身形,重重喘了口粗氣,將髮簪舉在眼前。

夜色中,龍首簪連取兩條人命,兀自滴血不染,『追風』二字在夜色中熒熒欲動。竟是如此這般殺了兩練氣修士,僥倖

「林大哥——」轉眼間,兩個可惡的歹人便成了死人,驚悸中的雨兒已是失聲喊出了口,卻是愣怔在了原地,惶惶無措起來。

林一將髮簪插到了頭上,走至雨兒的身邊。他輕輕拍了下她肩膀,轉而望向夜色籠罩下的小村,無奈地嘆了一聲。對方已是偎了過來,抑不住的悲慟,使其肩頭聳動著,低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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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3: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月島

片刻過後,林一說道:「去看看……」雨兒應了一聲,便抓著他的衣襟跟了過去。

從望湖村的西頭,走至村子的東頭,雨兒已哭成了個淚人。那些熟悉的鄰居,皆已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身。十餘戶人家,只剩下了雨兒獨自一人,或者說,只剩下她與林大哥兩人。

林一尋了把鋤頭,在村後的山坡上挖了十來個土坑,將這些無辜的村民安葬了下去。一夜過去了,天明的時候,他又在雨兒的相助下,為每一戶人家的墳頭上立了塊木板以作墓牌,又尋來香燭等物,挨家祭奠以為哀悼之意。

雨兒在二嫂一家的墳頭前兀自低泣著,林一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默默喝著酒,臉色陰沉。

一個與世無爭的小村子,它招誰惹誰了?竟是假他人之手降下這一場禍端,使得這些善良無辜的村民慘死乃至於滅門。看著一溜歪歪斜斜的墳丘,以及山坡下面那死寂的村落,林一的心頭異常的憋悶。

到了晌午時分,日頭從厚重的云層後露出了頭,天色轉晴。二人來至小村的西頭,此處,還躺著那兩個黑衣人的屍首。

讓雨兒躲在一旁,林一上前將兩個黑衣人拖到一道山崗後,尋了個石坑給丟了進去。又將其身上的乾坤袋、小旗以及那把飛劍,皆就地掘坑埋了。他這才回到村頭,說要獨自去一趟月島。

來到望湖村這麼久,林一早已得知雨兒的爹爹歿了的原由,加之那兩個黑衣人死前的所說,他對那個湖心的月島生出了疑心,這才想著去探查一番。

修為喪失的林一,本不該去過問俗事,亦沒本事去多管閒事。而望湖村的人無辜慘死,使他頗為的不忿。一兩個練氣修士喪盡天良之下,竟敢如此橫虐凡俗,使得這些昨日還守著寧靜度日的村民,轉眼便成了一堆堆的土丘。這天理矇昧了,他林一的人性還在啊!

「林大哥,你若是再有意外,雨兒又怎能獨活?」面對空無一人的村子,雨兒便想落淚。六神無主的她,又怎肯讓林大哥獨自去以身試險呢!

躊躇了下,林一去將埋下的那把飛劍挖了出來,這才帶著雨兒搖著船,奔月島而去。

半個多時辰後,那片熟悉的湖心島出現在了眼前。小船慢慢靠了上去,挨著林一的腳邊,雨兒抱膝坐在船板上,一聲不吭。她俊俏的面頰上還帶著淚痕,大眼睛裡儘是惶然與無助。

「你守在船上……」林一輕聲吩咐著。雨兒卻是撅起了嘴巴,委屈地低下了頭,說道:「我不……」

將一頂斗笠戴到了雨兒的頭上,林一便覺得衣襟一緊,已被一隻小手牢牢抓住了。他搖搖頭,下了船錨,二人一起到了岸上。

湖心島有著四五里的方圓,入眼處,皆為泛黃的蒿草。二人循著岸邊轉了半圈,在一臨水的低窪處發現了一隻小船。

前後左右查看了一番,並無所獲,二人便穿過茂密的草叢往深處走去。
一炷香過後,蒿草稀少起來,幾個高大的石丘出現在眼前。明明是日頭當空,卻有一陣陰風吹來,雨兒禁不住打起了寒噤。林一將插在腰間的飛劍拿在了手中,小心地四下張望。
未幾,突然有桀桀的笑聲傳來,嚇得雨兒禁不住驚叫了一聲。林一忙回頭示意她呆在原地,自己則是往前了幾步,只見那兩個山丘間冒出一個黑衣人,正帶著意外之喜看著兩個闖進來的凡人。

笑聲未停,這黑衣人留意到了年輕漁夫手中的飛劍,不由得神色微變。而林一的腳下不停,見其稍有異樣,已是拔身而起,順勢甩出手中的飛劍。

黑衣人一怔,飛劍還能這麼使?這分明就是個真正的凡人,不足為慮啊!他將要譏笑之時,卻見那飛劍帶著呼嘯的風聲便到了身前,竟是氣勢不凡。

稍感詫異,黑衣人不以為意地身形一動,便閃過了擲來的飛劍,卻又是臉色一變。只見那年輕的漁夫已是高高躍起,手中竟是攥著一隻髮簪狠狠刺來。而那髮簪閃動著螢光,分明是超越法器的存在。心驚之下,他忙招出飛劍急襲而去。

聲東擊西之下,虛晃一招的林一,借助輕功便到了對方的近前。相距如此之近,來襲的飛劍使人無從躲避。若是用髮簪阻擋,便失去殺敵之機。與一個修士周旋下去,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更何況雨兒還在身後。心一橫,他不管不顧地揮手刺去。

這個漁夫要拚命!**凡胎還能抵擋飛劍之威?黑衣人自感好笑之餘,見自己的飛劍已刺中了對方,卻又是一下子被盪開。他所期待的透體而過、鮮血四濺的情形並未出現,這……?

正當黑衣人愣怔之際,林一手中的發簪倏然落下。對方驚醒過來,為時已晚,慘哼了一聲便倒了下去。

喘息之間,偷襲得手,林一不顧地上的屍首,亦不顧被飛劍刺破的衣衫,閃身便竄向了石丘間的那個山洞,隨即又跑出來四下搜尋了一遍,這才回到了臉色煞白的雨兒身前,安慰道:「無妨了……」

尚在驚恐之中的雨兒,噙淚埋怨道:「大哥,雨兒好擔心……」她說著,走至近前掀起林一被割破的衣衫,小心查看了下。

見衣衫下的肌膚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雨兒大鬆了一口氣,嘴上還是說道:「大哥真是奇男子……可不敢這般拚命了!」她親暱無間而又擔憂的神情,油然而然。

林一扶正了雨兒頭上的斗笠,輕輕嗯了一聲。對方的手又抓緊了他的衣襟,如同個孩子一般,生怕失去了眼前的一切。

二人走至石丘間的一個山洞前,裡面陰氣逼人。地上有四個蒲團,一旁還堆放著漁具等凡俗之物。雨兒竟是認出了爹爹的一把魚叉,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她轉身撲入林一的懷中哭了起來。

這短短的時日內,只怕是一生的淚水都流盡了,雨兒的眼睛都紅腫起來。林一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只得輕輕拍著她的肩頭,任其在懷中簌簌發抖。而他,卻是盯著那四個蒲團皺起了眉頭。

雨兒的爹爹歿於月島附近,初始林一併未在意。而當小村突遭大難之時,他便心有猜測。那說不定亦是一場**!

兩個去望湖村的黑衣人修為不高,被自己怒而殺之以後,林一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筋骨強健的不凡之處。即便是沒有修為,僅僅憑藉著圓珠與化龍池淬煉過的身子便要勝過練氣修士太多。

對方若是還有同伴留在島上,他們彼此間的修為應相差彷彿,這才是林一敢於來此處的真正原由。而引著雨兒查看這個山洞,便是想幫著可憐的姑娘尋到親人的下落。

只不過,當留意到地上四個蒲團的時候,林一的神色凝重起來。四個蒲團圍成一圈,其中一個正對著洞口,餘下三個相距稍遠。顯然,這四人身份不同,而自己所殺的三人皆為練氣修士,那第四人又去了何處?他莫非是這三人的長輩?

心生不安的林一,將雨兒爹爹的漁具取了出來,便往回走去。此地不宜久留!可以憑藉著強健的筋骨與蠻力,猝不及防之下殺了練氣修士,對他來說已是頗為的僥倖。而對手若是築基修士,怕是另一番的情形了。

林一帶著雨兒離開石丘之後,尚未走至那茂密的草叢處,一陣陣寒意陡然而至。他神色突變,猛然轉過身來。只見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一道劍虹,猶如流星一般直奔湖心島而來。

雨兒察覺到林大哥的異樣,隨之抬起頭來,不由得愕然。而林一卻是一把將其攔在身後,暗暗叫苦。此時要躲,已然遲了。在這個小島之上,無人能逃得過飛劍的迅疾。

林一正自心焦之時,天上異變橫起。又一道劍光忽然閃過,竟是後發先至,一下子穿過前面的那道劍虹。上面一個黑衣人現出了身形,隱隱慘叫一聲,便隨著一團火球轉眼消失在了半空中。這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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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4: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四章 仙人小人

濃重的不安再次湧上心頭,不得已之下,林一拉著雨兒便要鑽入草叢之中,背後卻是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很是驚喜的在大叫著——=

「林一?是你嗎?」

再次止住了腳步,林一緩緩轉過身來,臉色愈發地陰沉起來。

一個中年男子腳踏飛劍出現在石丘的上方,其衣袂飄飄,青髯拂動,神態得意而又灑脫不凡
「仙人……!」雨兒已是忘卻了悲痛,失聲驚呼。

「一個小人……!」林一冷冷擠出一句。他雖感意外,卻又心生無奈。來者竟是冼峰!

「哈哈!果真是你?你怎麼成了這麼個德行?我玄天門上下尊老祖諭令,定要將你擒獲歸案!而我自王梓郡至大海邊,苦苦搜尋了數月,始終一無所獲啊!

適逢黑山宗的修士枉殺凡人之時,我冼峰於義憤之下將其追殺,卻是意外尋到了正主。林一,未想到吧?一飲一啄,天理莫過於此呀!」

冼峰感慨了一番,將下面的一男一女又打量一番,譏笑道:「我說怎麼尋不到你,原來是修為喪失,成為了一個凡人。哈哈,還做起了漁夫!怎麼?還找了個凡人女子過起了卿卿我我的小日子?」

林大哥還有一個名字叫林一?莫非他曾是仙人?若非如此,一己之力又怎能殺了那三個令人生恐的黑衣人,還有……雨兒仰望著身邊之人,她抓著對方衣襟的手,一點兒亦不肯放鬆。

「咦?你分明沒了修為,竟然還能殺人?」見到地上的死屍,冼峰稍稍錯愕,隨即再次細細打量起下面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不屑地搖搖頭。林一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那女子更是一個尋常的漁家女子。

「你待怎樣?」沉默了一會兒,林一冷聲問道。

哼了一聲,冼峰已是於五六丈外跳下了飛劍,眸子裡突然閃現一絲怨毒的神色,獰笑道:「我待怎樣?憑你也配多問?」說話間,他突然抬手一揮,掌形幻化而出便衝著林一扇了過去。

本想著閃避,卻為對方氣機箝制。逼迫無奈,林一將雨兒推至一旁,便上前一步抬起了雙臂。

「砰——」的一聲悶響,林一倒飛出去十餘丈,一頭摔落在草叢中。其悶哼了一下,嘴角溢出血來,雙臂禁不住的顫抖。那一掌極其威猛,震得他雙臂疼痛欲斷,強勁的力道衝進體內,五臟六腑乃至四肢百骸皆為之震動。

「咦?」本想著狠狠扇一個耳光羞辱一下對方,亦好宣洩一下鬱積數十年的怨氣,誰料這小子竟敢用手臂擋住了臉,摔了一跤後並未如想像中那般昏死過去。一個凡人而已,怎能禁受金丹修士之怒?

冼峰咦了一聲,隨即不以為意地笑罵道:「一介凡軀而已,倒還有幾根硬骨頭!將你手臂打折了,我看你還怎麼護得住你那張臉?」說著,他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再次揮起袍袖。

這不是仙人,這是小人,還是個壞人!雨兒明白了這人要對林大哥下毒手,她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伸開手臂,便擋住了冼峰的去路。

林一已搖晃著爬了起來,見狀大驚道:「雨兒,閃開……」

「我不,誰也不能傷你……」雨兒執拗地回了一聲,神色中沒有分毫的恐懼,反而毅然決然面對這一場無法預知的災難。此時的她秀眉倒豎,好看的眸子裡儘是怒火……

一個凡人女子竟敢擋住自己的去路!冼峰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面對一個女子的憤怒,他神色中忽而多出幾分陰冷,不無用意地問道:「你知道他是誰?你可願為他去死?」

「他是我男人,我自願為他去死……」雨兒抬起了頭,揚聲說道。

看著一身漁夫打扮的林一,又看了看這個年輕的凡人女子,冼峰稍稍怔了下,隨即陰測測一笑,說道:「林一啊林一,你真是好福氣!總是有女子甘願為你去死!

不過呢,一個男人總是躲在女人的裙下苟活,你還真是不要面皮啊!」

痛罵了一番,冼峰手扶青髯,自言自語:「看著心怡的女子死去,尤其是陪著一個小雜種白白地死去,那種滋味不好受啊!」他轉而望著林一,帶著怨毒的神色又幽幽嘆道:「可若是看著自己的女人被人活活殺死,那又是怎樣的一番感受呢?」

盡其羞辱的手段,將林一折磨地死去活來,然後將其帶回山門邀賞,這便是冼峰的心思。

  察覺到幾分不對頭,林一撥開面前的蒿草,疾步前奔,大聲說道:「雨兒與我回來,這些事與你不相干……冼峰,你敢對一個凡人女子動手,我不會放過你……」

「大哥快走……」雨兒不為所動,而冼峰則是冷冷一笑,說道:「我便要看看你能怎樣……」他嘴巴一張,一道劍光倏然飛去——

「畜生爾敢……」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名門大派的修士竟對一個凡人女子動了殺手。

大駭之下,林一的腳下猛然使力便往前竄去,他要將雨兒救下來。而那可憐的姑娘正回首看著她的林大哥,身子便被劍光一穿而過——

「雨兒——」在林一的慘呼聲中,那姑娘慢慢倒下,盯著她大哥的眼睛兀自不肯移開。他風一般衝至近前,一把將雨兒抱在了懷中。而她的胸口血如泉湧,生機正消褪而去。

「雨兒——」低呼著,林一併指疾點,欲止住傷勢,欲救下雨兒的性命。

可江湖中的點穴術,注定只是徒勞無功。急得他滿頭大汗,卻是無可奈何,只能連聲安慰道:「雨兒莫怕……有大哥陪你……」

看著林大哥失去了往日的鎮定,看著林大哥為了她而焦急萬分,雨兒帶著淺淺的笑意,吃力地抬起手,牢牢抓著他的衣襟,說道:「大哥,待來世……雨兒做你的女人……」話未說完,一口血湧了出來,她緩緩闔上了眼睛,帶血的嘴角還掛著滿足的笑容……

這麼一轉眼的工夫,可憐的雨兒便香消玉殞,死在她心中的那個男人的懷中。

林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喜好抓著他衣襟的女子。

得到了嗎,她抓住了嗎…

雨兒救了自己,並一直將自己視作親人。

而在林一的眼裡,這是一個可憐的女娃兒,一個孤苦的孩子而已!

而就這麼一個弱女子,生死之際竟是擋在了他的面前。因為,她將自己當作了她的唯一!那個足以為之去死的男人!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我還是什麼男人!

緊緊摟著雨兒的身子,林一的渾身在顫慄著,嗓音在顫抖著,哀呼著:「雨兒……是我不好……琪兒,是我不好,你不該死去……雨兒,你不該死去……」陣陣心痛湧來,難以自制之下,他一時分不清懷中的女子究竟是琪兒,還是雨兒。

只是,那徹骨的痛是如此的真切,又是如此的一致……

「哈哈!瞧瞧你如同死了爹娘一般的模樣,真是下賤。

又一個女子為你死去,此間的滋味濃啊!哈哈哈……」看著這個名動大夏的人物,身著破舊的衣衫,還赤著雙腳,摟著一個凡人女子痛不欲生的樣子,一種難得的快意湧上心頭,冼峰禁不住大笑起來。

林一,你也有今日啊!

師妹啊,你要是活著該多好,亦好親眼看看這小子的下場!

放肆的笑聲傳到了耳中,羞辱的話語直擊心底,難言的悲痛與憤怒於剎那間直衝腦門,林一隻覺得心頭猶如響過一道炸雷,耳後『嗡』的一聲轟鳴……

「冼峰,我殺了你……」猶如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嘶吼,林一猛然轉過身來,已是血貫雙瞳。

神色中透著從來沒有過的猙獰,濃重的殺機迅疾瀰漫開來,竟使得冼峰心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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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4: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五章 晚霞如血

哼!困獸猶鬥!」見林一欲瘋欲狂的模樣,冼峰不屑地哼了一聲。

暗忖,將其擒獲之後先行搜魂,若是自己能獲得那些功法秘笈,豈不是好事一樁!想到此處,他冷冷一笑,那殺了雨兒的飛劍尚在身邊盤旋,忽而光芒閃動,直取對方。

林一雙眉倒豎,頭髮無風自動,面對疾馳而來的飛劍,他不躲不避,一如憤怒的醒獅,又如脫枷的蛟龍,帶著難以抵擋的氣勢,衝著冼峰便撲了過去。

「撲——」

飛劍穿過大腿,帶出一條血線,渾然不覺的林一,躍起的身形兀自不停。他帶著滔天的恨意,抬起握緊的拳頭——

「撲——」

飛劍迴旋之際,穿透腰腹而過,林一鋼牙緊咬,怒目圓睜,死死盯著仇人。

眼睛抽搐了下,冼峰錯愕不已。面對拚死的林一,他有些無措。

可總不能任其這麼瘋狂下去,惟有重創之,臨死之前強行搜魂!

被一個修為盡失的人逼得這般狼狽,冼峰動了殺心。他手指一點,飛劍直奔林一的心口。

躍至半空中的林一,距仇人還有兩丈遠,已是渾身帶血,神情愈發的猙獰。面對飛劍的致命一擊,他無從躲避。

而面對近在咫尺的仇人,他持著必殺的瘋狂。

他要殺了冼峰——

冼峰立在原地冷冷笑著,飛劍在空中盤旋了下,閃電般刺下。

他已抬起了手掌,只待有人『撲通』摔落在地,便可上前搜魂。

拚命而來的林一,在冼峰的眼中只是個死人。他想著怎樣將其挫骨揚灰,不如此,不能消解數十年來心頭的怨恨。

飛劍呼嘯而來,下一刻便要穿胸而過。

林一瞪著血紅的雙眸,衝著襲來的劍光便狠狠一拳砸了過去。此時,天地萬物皆被拋至九霄云外,他的心頭一片空明,惟有一個嗓音在狂吼,我要殺人,誰也攔不住!

誰也攔不住拳頭能攔住飛劍?滿目嘲諷的冼峰,神情忽而僵滯起來。

只見林一揮出拳頭之際,一道金光忽而從其眉宇間飛出,帶著躁動而瘋狂的氣勢,「當——」的一聲便磕飛了冼峰的飛劍。

那志在必得的一劍,乃是自己的法寶所為,竟如此輕易被磕飛,心神悸動之下,冼峰臉色一變,卻又是發出一聲慘呼。

那金光於剎那間化作一把三尺長的龍形金劍,猛地穿過了他的肩胛,竟是將其帶起倒飛,「轟」的一聲,死死釘入了身後的石丘之上大驚失色之下,冼峰顧不得去想林一怎麼會突然有了修為。

他只想著怎樣去掙脫肩頭上的金劍。

被這麼釘在石頭上,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情形可想而知。

正在冼峰掙扎之際,林一已如個血人一般衝至近前,一拳砸了過來。

驚怒之下,冼峰便欲催動飛劍攔阻,誰料肩頭的金劍竟是帶著暴戾而霸道的氣勢,死死鎖住了他渾身的靈力。

飛劍不聽使喚,賴以防身的玄天盾則根本沒機會祭出來,他無奈之下抓出一把玉符尚未拋出,那帶著風聲的拳頭便已落了下來。

「砰——」

「我打死你這個小人!」怒吼聲中,林一的鐵拳狠狠砸在冼峰的臉上,『撲』的一聲,其護體靈氣碎裂,那張相貌不錯的臉,頓時變了模樣。

「啊——!」不待冼峰慘叫聲起,林一的拳頭如雨點一般落下。

「砰、砰、砰——」

「若不是你,我怎會連遭大難?」

「若不是你,琪兒怎會被逼死?」

「你枉披著張人皮,卻是連個畜生亦不如!你害了琪兒,殺了雨兒,我必殺你,我必殺你——」

「砰、砰、砰——」林一罵聲不停,落拳不止。

只是片刻,冼峰已是面目全非,呻吟道:「饒命……我師父饒不了你……」

「你師徒狼狽為奸,都該死!都該死!」吼聲中,林一的拳頭帶起片片血肉,他兀自不管不顧地狠狠砸下去。

「砰、砰、砰——」

血肉橫飛中,冼峰被林一打成了一團肉糜,他猶自不解恨的將拳頭砸下去,直至擊穿了屍身,將石丘砸出了一個坑來。

久久之後,林一才搖晃著身軀停了下來。其雙眸兀自血紅未醒,整個人如同血洗了一般,頭上、臉上、身上儘是血糜。猶如失魂,愣怔著站立了片刻,他眼睛一翻,一頭栽倒。

耳畔好像有人在說話,那是一個蒼老而霸道的嗓音——

臭小子,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

林大哥,這是我熬的魚湯……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想念家人了……有雨兒陪著你……

……旭日的光輝照耀著熟悉的小院,那活潑的身影在眼前晃動著……臉上一片清涼,是雨兒的淚水……琪兒,你也哭了嗎……

不知沉睡了多久,浸泡在雨水中的林一,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晚霞如血——

一場大雨過後,湖心島有水洗過的清涼,四處的積水中,尚有醒目的血紅。

察覺到身子有了些異樣,林一來不及多想,忙從地上爬起來。劍傷的疼痛傳來,他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不遠處,雨兒靜靜躺著,姣好的面頰一塵不染,神態安詳,一如沉睡。

只是,她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抓著他的衣襟……

雙腳顯得沉重而無力,林一咬著牙,忍著傷痛,緩緩走至雨兒的身旁,慢慢坐了下來。

落難之時,有你相濡以沫;夜色中,有你牽扯相伴。雨兒,我已將你視作親人,一個患難與共的親人。

你是無父無母之人,我林一又何嘗不是?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妹子翠兒,你讓我想起了琪兒,我又怎會丟下你一人離去?若能恢復了修為,我會帶你去蘭陵郡安置。

若是修為無望,我便陪著你守著這漁村又何妨?誰料,生死關頭,你一個弱女子竟捨身相隨,雨兒,你讓我林一如何心安?

解下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下去,酒水嗆的滿臉都是。

未幾,林一長嘆一聲,只覺得眼眶發熱,嗓子發哽。他緊緊閉上了雙眼,抓著雨兒冰冷的小手,黯然失魂。

午夜時分,月上中天,靜寂的月島籠罩在淡淡的清輝下,平添幾分孤獨的殤意。

……

月夜下,銀光閃動。

林一用狼牙劍削出一具石棺,又掘出一個墓穴。

修為何時回來的,他不願多想,而是隨手甩出八片玉符與數十塊靈石,在墓穴的四周布下一個防護的陣法,這才收殮了雨兒。

一個圓形的石塚出現在了月島的當央,一塊石碑上,是『冬雨兒之墓』幾個字,落款為林大哥。
將島上的屍首與零碎的血肉皆一把火燒了,林一這才回到雨兒的墓前坐下。

他忘卻了身上的傷痛,只是默默喝著酒,默默看著墓碑出神。

一如從前那個小院中的情形,他陪著她,而她,卻是長眠於地下,再沒有那動人的身影與歡快的說笑聲。

一抹曙光初現時,搖了搖空空的酒葫蘆,難掩一臉的落寞,林一輕輕嘆了口氣。

此時,那個有些熟悉的嗓音再次響起——

「瞧瞧你那個窩囊樣子,真是讓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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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5: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六章 蠢笨之人

皺了皺眉頭,林一轉過身來。那把金龍劍好像被他遺忘了一般,還孤零零地插在石丘上。

「你敢用這般眼神看我?」說話的應是個老人,嗓音分明來自金龍劍,其話語中透著令人無從抗拒的囂張與霸道,還有莫名的怒氣。

哼了一聲,林一不為所動,冷冷開口道:「據傳,劍有劍魂。說出你的來歷,不然,你我各奔東西……」

老者的嗓音並不陌生,在玄天塔中便出現過一次,林一還以為那是來自幻境。而昨晚昏死過去之前,他恍惚中再次聽到了這個老者說話。次日醒來之後,他有所猜測。為此,在心緒雜亂之際,便不想理會那把插在石丘上的金龍劍。

「放屁!你才是劍魂!」林一的話音未落,惹來老者的勃然大怒,連番的咆哮聲中,那金龍劍掙紮著脫離石丘,歪歪斜斜墜落了下去。

林一忍住上前的念頭,又聽老者在大罵道:「心胸狹隘的小東西,莫不是惱我沒救那個女娃娃?老龍我憑什麼要救她?人一世自有禍福旦夕,她命該如此,又能怪誰?一個凡俗女子敢與金丹修士頂撞,若是還能被她佔了便宜,那才是天下最為荒唐之事?再者說了,救她作甚?留著與你雙棲雙宿,生兒育女?」

金龍劍掉在地上,老者又惱怒地罵道:「臭小子,為何不接著我……」

被人一通臭罵,林一心頭火起,衝著金龍劍回罵道:「你才放屁!凡人的命就該賤如草芥?沒了人性的金丹修士又算個什麼東西,你能救我為何不能救她,我就是與她生兒育女又幹你何事?」

「你……你個小東西,你敢罵老龍?天下之大,這可是他娘的頭一回啊!我真想揍你一頓……」惱怒之下,老者的話語聲斷續起來。

「哼!你有本事現身來瞧瞧,我還怕了你不成?」林一反唇相譏。心頭卻是一動,老龍?

「真是他娘的忘恩負義啊!我為救你,都這般模樣了,還要被取笑……」老者顯得很是氣憤,而對方卻是訓斥道:「你給我嘴巴放乾淨些,勿要粗言穢語!」

怒氣頓時爆發起來,老者罵道:「我罵他娘的幹你何事?何時輪到你個小東西來教訓老龍……」

林一沉著臉不說話,老者卻是不依不饒起來,繼續罵道:「你惱我亂了那地下靈脈?你惱我與你故意搗亂?你惱我不救你的什麼琪兒,又惱我不救你的什麼雨兒?你他娘的不是我兒子亦不是我孫子,我老龍卻是操一份祖爺爺的心吶!「
「若是沒有幾分靈力的滋養,我老龍怎能多管閒事呢?」

「築基時若非我幫你,你怎能有超出此界的真火?四極山時若非我幫你,你那個破龍手會有那麼大的威力?若非我幫你將龍丹沉入氣海,你與那個女娃娃早被那幫子臭蟲給吃了。

還有,若非我幫你催動龍甲,你以為你能躲過那天際罡風?怪我不救人?我他娘的幫你收拾了那個冼峰,讓你將他揍成了肉糜,幾近耗盡老龍我數萬年積攢的元氣啊!你當我是傻小子使憨力,隨叫隨到啊!」

「你眼下能活著,還有本事衝我直瞪眼,算你有種!再敢埋怨我老龍,只怕你吃不了會兜著走,哼!」

一通牢騷發完了,老者的火氣消了許多,林一的怒氣亦緩和下來。回想過去曾發生的一切,他知道對方並未胡扯一通。
自從得到金龍劍的那一日起,便是古怪事情不斷。

之後,林一見怪不怪。不過,來到大夏之後,從別人的口中曾聽說過,法器、靈器與法寶之外,還有靈寶。傳說中的靈寶中寄有器魂,或者稱之為器靈,他便猜測金龍劍中亦藏著這麼一個東西,若不然,它又怎會屢屢自作主張呢!可老者分明對劍魂一類的說法極為厭惡,這又是為什麼?

一肚子的疑問無從排解,可林一總不好再因胸懷不暢而遷怒他人。站起身來,他的神色恢復了幾分清明,躊躇了下,出聲說道:「尚不知前輩該如何稱呼……?」誰想這原本帶著善意的話又惹了麻煩,那將將止住的咆哮聲再次響起:「你他娘的才是前輩!當老龍不敢揍人嗎?」

莫名其妙的又挨了一通罵,林一有些發懵,聽對方叫道:「你一個凡俗小修士,遇見個人便稱前輩,又將我老龍置於何地?」

有些聽明白了,林一說道:「那我該如何稱呼……」

「老龍,喚我老龍便可!不然,我與你沒完,還想各奔東西?哼!……」老者的口氣不容置疑。

心緒稍有平復的林一,暗忖,若是老龍方才的話句句屬實,自己還真的欠下對方不少的人情。他上前將已變作尺餘大小的金龍劍拾了起來,問道:「恕在下失禮了!老……龍,你與那玄天仙境有何干係,你又來自何處,不知可否相告呢?」

「忘了!」老龍的回話很是乾脆,接著又說:「人歲數大了,不就是易忘事嗎?若是你能尋處靈脈讓我睡個上萬年,說不定,或許會想起來什麼,哈哈!」

老龍的話裡透著幾分莫名的得意,林一搖搖頭,又問:「我突然間便有了修為,這亦是你的功勞?」

「我老龍怎能事事居功呢!若非你金丹碎裂時強行收功,亦不會鬧得個修為喪失的地步。當然,若非如此,你小命早玩完了,誰也救不了你。

而那個女子的死,使得你在大怒大悲之下,牽動體內氣機,震開淤阻的經脈,靈力運轉便不是難事。亦是這個原由,我才能在最後關頭救了你。若不然,你識海封閉,便是我想救你亦不能來得這般及時啊!」

許是太久沒人說話,老龍開口便好似停不下來,又說道:「你的金丹已碎了一半,與其說恢復了修為,不若說修為正在完蛋。老龍以為,還是將凡俗的一切拋開,好成修煉。別總被人追著跑了,他娘的我都跟著你丟人!」

「那龍丹又是何物?」林一問道。誰成想老龍的腦子又不好使了,埋怨道:「龍丹便是龍丹,說了你也不懂,想累死我老龍嗎?」

被無故搶白,林一無可奈何。金龍劍在手上顫動了下,又化作一道金光鑽入了他的識海中。

「真他娘的累了!早點結丹,也給我挪個窩!」識海深處傳來老龍的抱怨聲。

有關金龍劍的一切,林一不知道。眼下冒出來個老龍,這一切愈發的糊塗了!

林一守在雨兒的墓前,一直坐到了日上三竿。有幾隻水鳥飛過,他抬頭看了看,便起身去了那個石洞,將裡面清理了下,這才盤膝坐下查看自己的傷勢。

隨著靈力在體內的運轉,腿上的劍傷有好轉的跡象,腰腹間的傷口卻還在滲著血,隱隱的作痛。身上的丹藥早用沒了,林一隻得將冼峰的乾坤袋拿過來打開。數百塊靈石,幾把飛劍與陣旗符籙等物,還有幾片玉簡及幾個玉瓶,堆成一小堆。

在玉瓶中尋到了適用的丹藥服下,林一拿起了玉簡逐一查看,無外乎功法典籍之類的。其中一片玉簡所錄的乃是結丹期的《玄天心法》,與所知的並無不同。

餘下的便是玄天門的相關功法與陣法禁制之術。而讓他生出幾分興致的,乃是載有一個仙界軼事的玉簡。

暫時沒心思看這些,林一便拿出兩個乾坤袋,將眼前之物分別裝了起來,卻聽老龍埋怨的嗓音在識海中響起——

「拿著一個個破袋子當寶貝,十足一個討飯的德行……」

「乾坤袋怎是破袋子?」林一不忿起來。

「這麼大聲作甚?我既然在你識海中,神識傳音便可,笨!」老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明明有乾坤戒卻棄之不用,傻!」

林一被老龍的話噎得出不了聲,想了想,才問道:「我何時有過什麼乾坤戒?乾坤戒又為何物?」

「哼!沒見識!你身上的大袋子小袋子這麼多,就不會好生找找?」老龍的口氣裡擺出教訓人架勢,又說道:「下三濫的修士才用破袋子。乾坤戒是何物,你不會顧名思義啊!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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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6: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七章 升龍訣

老龍的話真是老氣橫秋,卻使人生不出一點脾氣來。 林一皺著眉頭想了想,手上出現一個戒子,正是在瀛島所得之物,與其一起得到的還有那塊化作洞真經的玉片。

這個其貌不揚的戒子,一直是隨身帶著,卻始終難辨究竟。它不會就是老龍所說的乾坤戒吧?

「哼!有此一物足矣!」老龍哼了一聲。林一不解地問道:「老龍不妨賜教一二……」

「賜教個屁!如此簡易之事我才懶得教你?」老龍不屑地嘟囔了一句。賜教又怎麼丟人了?林一才想出言相譏,對方又說道:「你不會祭煉一番試試?」

長長出了一口悶氣,林一無奈地搖搖頭。是依著祭煉法器的法子,還是依著祭煉靈器的法子呢?他乾脆不問了,隨手打出了手訣。

戒子懸在面前,林一擠出一滴精血打了上去,將其當作靈器來祭煉。片刻過後,原本不起眼的戒子上忽有光芒閃動,那些泥垢之物隨之盡去,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瑩白的指環。

神色透著訝然,林一不禁暗忖,自己還真是夠笨的!當初只曉得用神識去探查戒子,誰能想到去祭煉這麼一個莫名之物呢!

隨著心念一動,戒子倏然飛到了林一右手的中指上,轉眼竟是隱入肌膚下不見了蹤影。他暗暗稱奇之時,戒子又浮現了出來。

迫不及待的將神識浸入了乾坤戒,林一不禁目瞪口呆。一個灰濛蒙的天地出現在他的眼前,足有百十丈大小。

這是真的正乾坤再造啊!怪不得老龍看不上自己的那些乾坤袋,與之相比,兩者可謂雲泥之別。

林一在乾坤戒裡面轉一圈,驚嘆不已!百十丈的地方只是其一,它還有其二其三其四,恰好環繞成一個戒子的形狀,足有三四百丈大小。

「咦?尚不顯促狹!」聽到老龍說話,林一錯愕。這麼大的地方,只是不顯促狹?他又怎知乾坤戒的情形?對方不以為意地說道:「莫忘了我在什麼地方,大驚小怪!」

老龍寄身於識海之中,自己的神識所見自然是瞞不過他。可林一為其話語的張狂而感到鬱悶不解,這三四百丈大小的地方,只是不顯促狹?可見,這乾坤戒亦不被他放在眼裡。

「老龍,我等下三濫只得用破袋子,乾坤戒乃是尋常之物,豈不知那些高人用的又是什麼呢?」林一問道。

「哼!我知道你小子不服氣!」一語道破林一的心思,老龍說道:「真正的高人什麼都不用,芥子陣法隨手可就,豈不聞有袖裡乾坤之說……」

「你早已得知我有了乾坤戒,為何不出言提醒呢?」林一適時道出了心頭的疑惑,誰料對方哼道:「為何要提醒你?誰知你以後會成個什麼東西!」

老龍的話是一點情面沒有,噎死人活該。林一隻得暗暗撇嘴,對其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還好,起碼有人說說話了。

「還有東西呢!拿來瞧瞧……」隨著老龍的話語聲,一枚玉簡落在林一的手中。這是乾坤戒中唯一之物,不知是有意留下還是無意中的遺落。

神識浸入了玉簡,林一便聽到老龍驚奇地說道:「升龍訣?這戒子中怎會有這部功法?」

玉簡中所載錄的應是一部功法,名為升龍訣。林一不及細看,便好奇問道:「你知曉這部功法?」老龍卻是半天不應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性情暴戾,為人囂張且蠻橫而霸道,來歷莫測,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這是林一對老龍的認知。見其不吭聲,他將要看看升龍訣裡有什麼名堂,對方卻嘆了一聲,說道:「傻人有傻福啊!你小子命好……」

從未想過自己的命好,亦從未認為自己是個有福之人。

故爾,林一對老龍的話不以為然,聽對方又說:「生死之際,有人甘願為你去死,有我老龍不顧一切救你性命,你卻懵懵懂懂不知所謂,這不是傻人有傻福嗎?金丹碎裂之時,強行收功之下,又亡命催動靈力,你以後能保住築基的修為便是幸事。

可你的身上卻又冒出一部《升龍訣》,這不是命好又是什麼?」

話語頓了下,老龍接著說道:「我將那龍丹沉入你氣海之時,本想著幫你度過一劫,或許,你還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若是能將其收為己有,在這個鳥地方誰還敢欺負你。

可你修為太弱,它根本不聽你使喚。對此,我……誰又能想到你小子的運氣會這麼好呢!你只須習得《升龍訣》,便可化龍丹之力為己用。

不過,這與你自身的修為息息相關,不可操之過急……我真的累了,數萬年積攢的一點兒力氣都耗在了你小子的身上,不結成金丹,莫要喚我……」

說完了話,老龍再沒了動靜。他明明知曉升龍訣的來由,卻語意含糊,只是道明了這部功法於己有用。識海中,金龍劍亦消停了許多,金光暗淡。

路走的遠,腳下難免匆忙起來。知曉的事情多了,有時候會愈發的糊塗。暗暗搖了搖頭,收起了雜亂的心緒,林一將身上的乾坤袋與面前的這些東西,全部用乾坤戒一裝了之。

冼峰的那把法寶飛劍很不錯,他卻不感興趣。踏著金龍劍乘風而行,豈不更為快意!

人沒了,船兒留著何用?林一將島上的兩隻小船弄沉了,亦是怕有人在天上飛過時,會留意島上的動靜。

他想在此處呆上一段時日,不想有人打擾。何況,雨兒喜歡她的小船。

月島地下的三十丈,林一為了自己掘出了一個密室,布下聚靈陣法,用以修煉療傷。

或許,有了林大哥相伴,雨兒會少些寂寞。

……

一丈左右的密室之中,林一皺起了雙眉。腿上與腰腹間的傷勢倒無大礙,氣海中的情形使人焦慮。

之前所結成的金丹裂成了幾片,如同尚未成熟的雞卵被打碎了置於一隅,瑩白與金黃相間,正緩緩化作靈液,又在氤氳中漸漸消融。

而那顆昨日的圓珠,今日的龍丹,如同睡著了一般,不再轉動,亦沒有絲毫的動靜。

如此下去,修為怕不是要跌回練氣期?林一暗抽了口涼氣,再不敢大意,忙收斂心緒,全力行功……

三個月後,林一從入定中醒來,神色沉重。金丹的消融有所緩解,卻未真正的好轉。

一邊修煉一邊狂跌修為,任誰亦不能輕鬆起來。上次結丹的關頭強行收功便是一大患,逃亡之時又竭力行功施展風遁術,更是雪上加霜。

若想保住修為,只得另行其法。不然,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說不定只能守在此處做一個漁夫了!眼下,劍傷已然痊癒,或許,老龍說的法子可以一試。

想到此處,林一的手中多了一枚玉簡,正是那部《升龍訣》。將其細細研讀了兩日後,他還是自感懵懂。

這不是尋常的行功運氣之法,只有九段口訣,分別為靈龍訣、鍛龍訣、斗龍訣、魔龍訣、解龍訣、隱龍訣、破龍訣、騰龍訣、升龍訣。

又分別為鍛造靈力、強筋煉體、凝練煞氣、激發鬥志、破除天地禁制、隱跡藏形、破碎虛空、掌控五行、真龍在天。

這,還是人修煉的功法嗎?前面的幾段口訣還好說,便是那破除天地禁制亦不難想像,可後面的破碎虛空與掌控五行之術,太過匪夷所思,仙人亦不過如此吧!

《升龍訣》每一段口訣的篇幅不長,與之對應的手訣亦不多,簡而易學的樣子,卻使得林一心生疑惑。如此簡易的口訣,又怎會有那般驚世駭俗的威力呢!

多想無益,林一將《升龍訣》全記了下來,這才嘗試著修煉第一段口訣,靈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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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相殘

望湖的月島之上,茂盛的蒿草遍地皆是,使得當央的那幾處石丘亦矮了許多,依稀能看出當年的情形。

倒是一旁的石塚四周寸草不生,還是雨兒離去時的模樣。

十年,彈指一揮間。

當再一次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林一的嘴角掛著一抹苦笑。一段『靈龍訣』便耗去了十年的工夫,他再也不會想當然地以為,這是一部簡而易學的功法了。

用了十年的工夫去修煉一段口訣,沒有大成,更沒有小成,只能算是略有所得,而這足以令林一欣慰了。

靜修了三年的時候,靈龍訣沒什麼動靜,那快不成了樣子的金丹終於止住了消融,為此,林一鬆了口氣。

之後的兩年,那沉寂已久的龍丹緩緩在氣海中動了起來,並隨著『靈龍訣』的運轉,緩緩有異樣的靈力隨之流轉全身,並與體內的氣機契合起來。

一時之間,氣海中好像有了兩個金丹,一個強橫而暴戾,一個羸弱的慘不忍睹。

對此,龍丹內的那條小金龍很不情願,卻又為『靈龍訣』所制,在淬煉林一筋骨的同時,又不得不分出一縷靈力來蘊養那可憐的碎丹。

如此這般,又是四年過去,隨著筋骨的日益強健,林一與龍丹之間多了一絲的血脈相牽。許是此般緣故,他能將那一縷異樣的靈力化為己用,雖然還很微弱,卻使得自己有了不弱於金丹修士的修為。

此外,那碎丹得益於龍丹的蘊養,不僅止住了消融的趨勢,還緩緩癒合。只是,如同心裂開了一般,那幾道裂縫兀自醒目不去,使得黃白相間的丹體更是不倫不類。

而林一所欣慰的是,這看似醜陋而又怪異的丹體已自行運轉起來,修為倒退乃至喪失的不虞暫時沒了,他所鬱鬱不解的是,自己真正的修為又是什麼?

最後的一年中,滿是創痕的丹體沒有了起色,距成為真正的金丹尚遙遙無期。而『靈龍訣』的進境緩慢,修至小成時又是個怎樣的情形,不得而知。

這七十三年間,幾乎都是在閉關修煉中度過,卻是少了點什麼。記得洞真經有云,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將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誠之極也……或許,自己不缺修煉,短的是一分感悟。

……

這又是一個秋日的黃昏,淒淒蒿草間,一座石塚前,默默佇立著一個孤獨的身影。當夜色降臨的時候,一陣清風吹去,只餘下一地的寂寞。那天上新月孤懸,清涼如昨……

雨兒,我走了……我會回來看你……

望湖邊有漁火閃爍,那熟悉的小村中亦亮起了點點的燈火。恍然如夢中,林一來至村西頭一處坍塌已久的小院前,輕輕嘆了一聲。

雨兒的家成為了廢墟,不遠處多了一排新的草屋,這曾空寂的小村中又有了人煙。

人啊!便如那隴上的野草,卑微而執著……

雨兒,大哥也想家了……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小村,林一轉而走至一山崗處,信手一抓,地下有幾樣東西飛了出來。

他只留下一面小旗,雙手猛力一扯,『撲』的一聲,爆裂的碎片中黑煙瀰漫,接著便有旋風平地而起,未幾,一切在隱隱的泣嚎聲中慢慢散去……

林一離開瞭望湖,轉而往南。正西便是玄天門所在的王梓郡,他不想再添麻煩。由此往南直奔濟水,過顧比,穿琅琊便可抵達蘭陵郡。

時至今日,林一知道玄天門依舊不會放過自己。憑著自己的本事尚不足與對方抗衡,稍有不慎便是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而自身的修為又是眼下的這般情形,繼續埋頭修煉無益。如此進退兩難,倒不如轉身離去……

此時的林一,體內有兩道不同的靈力。自身的修為不堪折磨,他便驅使龍丹之力施展風遁術,一去便是千里。

記得築基時,風遁不過百里,將近金丹時便可一遁千里之遠,這風遁術不愧為上古異術,假以時日,亦將愈發的不凡。

不過是幾日的工夫,林一便穿過濟水郡來至顧比郡。疾行的風中,他忽而身形一緩,手上多了一枚玉簡,將其查看了一下,隨即便往高山密林中飛去。

……

這是一處山間小鎮,數十戶人家散落在山路的兩旁,挨著路口的是幾個草棚子,乃是酒肆茶攤的去處。

一桿斜挑的酒旗下,幾張硬木方桌前,一個灰袍男子正與賣酒的老頭說話。

小鎮名為王顧,倒也恰如其分。那男子笑著點點頭,便坐在桌旁要了一罈子酒,一邊看著山野風景,一邊獨自小酌。

這男子便是趕路至此的林一,一連多日未作停歇,眼見這山野小鎮甚為的僻靜,便忍不住停下來歇歇腳。無他,喝酒而已,順道問問此處的所在。

不知從何時起,林一喜歡上了有酒的日子。無意中將情愁與寂寞喝了下去,末了,酒味淡了,孤獨濃了。

掌櫃的送上佐酒小菜,被林一笑著婉拒了。有酒足矣!他又買了兩罈子拎著,一個人獨自往北邊的山道深處走去。

山道冷清無人,林一收起了酒罈子。乾坤戒裡的地方大著呢,改日要設法多買一些酒帶著。他身影淡去,只是過了兩個山頭,又再次好奇地停了下來。

遠處是那逶迤的山道,近處是一個小山谷,有兩個女子正在爭吵。林一隱身於山頂的一棵樹下,帶著幾分不解的神色朝下望去。

「師妹!你為何棄師門不顧而投靠黑山宗?這是欺師滅祖啊!」出聲斥責的是位青衣子,乃是紅云宮的蓮心,已是築基後期的修為。

她焦急的神色中,儘是憂慮。對方便是身著粉衣的紅兒,乃是築基中期的修為,那原本如花似玉的面容上隱隱罩著一層黑氣。

她看著師姐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痛苦,幾分無奈,還有幾分難以自抑的戾色。

「師姐,你還是隨我加入黑山宗吧……」逕自轉過身去,紅兒不為所動,話音很冷。蓮心又急又氣,說道:「你莫非被人惑了心智?快隨我回山,自有師門長輩為你做主……」

「哼!長輩們若是能為我做主,紅云宮又怎會淪為別人的附庸……」紅兒帶著怨氣說著,卻突然轉身祭出一道劍光,從近在咫尺的蓮心胸前穿過——

「啊!」兩人幾乎同時驚呼了一聲,只不過蓮心是滿目驚愕,連連後退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她怎麼亦想不到,情同手足的師妹會衝自己下殺手。

而紅兒則是臉色煞白,惶恐中帶著幾分忙亂,同樣是退後了兩步,懦懦失聲:「你為何不躲?」

目睹姐妹相殘,山頂上的林一深感錯愕,卻是皺著雙眉,冷眼旁觀。

「紅兒師妹,你為何要殺我……?」不知是傷痛,還是心痛,蓮心的淚水湧了出來。

飛劍回到紅兒的身邊,她不敢看著師姐的眼睛,強辯道:「你既然知曉我的隱秘,又不肯加入黑山宗,我……我只得……」

「只得殺我滅口……?」看著相伴多年的師妹變成此般的模樣,蓮心慘然一笑,嘴角溢出了血。她搖頭說道:「你不是我師妹……」

「不……我是……」紅兒低著頭,失聲說了一句,又後退了一步,竟是立在原地無措起來。而就在此時,一旁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笑聲:「呵呵!姐妹反目,手足相殘,著實令人傷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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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7: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仙鄉夢裡

隨著放肆的笑聲,平地突然冒出一個黑色的人影,紅兒大驚失色之下,忙收起了飛劍,執禮拜道:「弟子見過少宗主!」

「公冶平……是你!」痛苦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恍然,隨即又絕望地嘆了一聲。蓮心看出對方乃是金丹中期的修為,重傷在身的自己,今日已是難逃一劫。

應是隱身於附近,早將這姐妹二人的反目瞧得清楚。

神情得意的公冶平呵呵一笑,衝著紅兒讚道:「很是不錯,改日我當好好地疼疼你,哈哈!」不理會對方的羞怒,他又轉向蓮心說道:「數十年未見,還是貌美動人,我見猶憐啊!今日,你可逃不掉了……」

此情此景,蓮心已知遭了人家的算計。

她一雙淡而纖秀的長眉豎了起來,冷冷瞥了公冶平一眼之後,不無傷感地衝著紅兒說道:「我二人相識至今,百年來形影不離,便是親姐妹亦不過如此。

我自幼父母早亡被鄰家收養,適逢賊亂,流離失所之下,只得以討飯為生,可謂是受盡了凌辱,吃盡了苦頭。有幸被師父帶入了紅云宮,我為自己起了個名字,蓮心……」

帶著愧疚,悄悄抬起了頭,紅兒才見師姐的神色中儘是漠然。

她想說些什麼,可師姐胸口涓涓留著的血,殷紅而刺目,使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公冶平則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個俊秀的女子,神色中儘是玩味。

身子搖晃了下,臉色白的像那天上的云,蓮心轉首望向了天空,眼神飄忽而淡遠。她自言自語道:「年幼的時候,我喜歡採蓮蓬充飢。蓮子,甜在外而苦在心。

我喜歡那種苦澀的滋味,會使人忘卻安逸而不忘艱辛,會使人執著修煉而不敢懈怠。

可孜孜以求了百多年,本以為能逃脫塵世紛擾,大道有成。驀然回首,卻兀自於這爾虞我詐的名利場中沉淪不休。

便是我那親如手足的姐妹,亦成了陌路人……這道,不修亦罷!」

喃喃自語了一番後,神色中忽而多出一分解脫,蓮心看也不看身邊的二人,抬手間便是劍光一閃,心口上已深深插了把飛劍。

她淡淡看了一眼最後的天空,嘆了一聲:「蓮心,苦啊……」其纖弱的身子,緩緩倒下,如同這秋風中的落葉……

「師姐……」紅兒的眼淚湧了出來,她低泣一聲,卻是帶著畏懼的神色低下頭去。

看著地上芳魂已逝的蓮心,措手不及的公冶平稍顯詫異,隨即便冷哼了一聲,頗為掃興的自行離開。

而神情困苦的紅兒,在原地稍稍遲疑了下,還是擦拭了下臉上的淚痕,失魂落魄而去。

山頂之上,林一輕吁了下,默然失神。

一個築基後期的女修,容姿脫俗,金丹在望,性情卻是如此的剛烈。其自絕不過是轉念間,便香消玉殞,即便是林一有心搭救,亦是來不及了。

幼年的艱辛,師妹的背叛,落入公冶平之手的絕望,使蓮心對這個世道生出了厭倦,毅然決然離去。

她不願接受屈辱,更沒想過苟活。便如一枝清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其絕俗而來,隨清香而去……

半柱香過後,公冶平與紅兒並未返回。

這二人之間的勾當如何,不過是大夏仙門中多了一樁是非罷了,林一無心過問。他落至山谷中,將蓮心的屍身收了,便直奔遠處的一處千丈絕峰。

峰巔入云,遠離塵囂,正是安魂的所在。

掘出一個墓穴,林一將蓮心葬在其內。

本想著豎塊碑,想了想,他還是作罷。一處無名塚,仙鄉夢裡人……

一個人在深山中轉了半日,在顧比郡以北、王梓郡以南的一個僻靜的峽谷中,林一落下了身形。

他又拿出那枚玉簡,將眼前的所在與其中的輿圖對比參詳了下,便一頭紮入到了谷底的密林中。

半個時辰過去,林一出現在了一個隱秘的山洞前。前後打量一番,他抬腳走了進去。

這個山洞只有一兩丈大小,當間的地上有一個落滿灰塵的破舊蒲團,除此以外,並無他物。倒是從洞口伸進來的藤蔓樹葉,使得此處更顯荒蕪。

這便是出云子曾提起過的那個山洞,亦是他得到諸多寶物的一個福地。

林一對此頗感興趣,在玄天仙境的時候,趁機索取了此處的圖簡。

而這個地方就在顧比郡的北方,恰好順路,他便按圖尋了過來。

蒲團為修士所用,多年過去尚未盡毀。輕輕將其拎起,積年的灰塵在洞內瀰漫開來。林一甩動了下袍袖,一陣旋風吹起,四周清爽了許多。

蒲團下面有一個小坑,裡面什麼也沒有。而蒲團內並無夾層之類的,乃是修士常用之物。

林一將其扔在一旁,眸子裡赤芒閃動。旋即,他抬起了頭,望向了山洞的上方。那是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

稍作忖思,林一召出了狼牙劍,手指一點,劍光便朝著石壁上劈去。

「砰」的一聲悶響過後,隨著一陣光芒閃動,一個尺餘大小的洞口出現在了眼前。

稍稍驚訝過後,眉梢一挑,林一輕輕翹起了嘴角。

果不其然,這山洞之內還是有禁制的存在。本以為沒有出云子的好運氣,怕是要白跑一趟了。而幻瞳之下,這藏於一隅的禁制盡顯無遺。

嘗試著強力破禁,卻是如此的輕而易舉,倒使他有些意外。不過,他隨即搖了搖頭。

這個小小的石洞內,什麼都沒有。

這...........?

有些詫異地呆在原地,林一再次看了看,洞口內空空如也。

他有些不情願的搖搖頭,眼光巡睨著。

上下左右探查了無數回,林一還是一無所獲,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山洞內,除了那個蒲團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有些無奈地拾起了那個蒲團,原本編織平整的蒲草,兩面破出兩個洞,好像是磨損所致,顯得有些寒酸。

修士坐破蒲團的功夫可不易啊!有些感慨的端詳了一下那兩個破洞,林一又將其扔在一旁。

幾個時辰過去了,林一失望地走出了山洞。趟過瘋長的野草,他往來處走去。

臨近叢林的時候,林一忍不住回頭望去。

那個山洞極為的隱秘,為野草藤蔓遮掩,憑著目力極難分別其所在。

什麼都未尋到,又何須原路返回呢!他祭出飛劍便踏了上去,即將轉身騰空之機,又忽而停了下來。

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林一踏著飛劍離地幾丈高,緩緩飛至那個山洞的前面。

距下面洞口有一兩丈遠的石壁上,幾尺大小的一片地方,有些奇異地凹下去三寸,其形狀與那個蒲團的破洞倒有幾分相仿。

不會是自己的臆想吧?眸子裡赤芒閃動,林一隨即便祭出另一把飛劍,衝著那片石壁便轟擊了過去。

「轟」的一聲,石屑散去,一個不大的洞口出現在了林一的面前。

果真是另有玄機?他細細打量了一眼,這是一個不大的封閉石洞,裡面有東西!

林一抬手一抓,一個乾坤袋飛出了那個洞口。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再無他物,又在石壁的周圍探查了一番,這才返回原先的山洞,撩起了衣擺坐了下來。

靜靜端詳著手中之物,林一的目光中露出幾分期待。

方才純屬靈機一動,果然有所發現。這位藏東西的修士倒是別出心裁,竟是在洞外設下一洞。

而那片凹下的石壁又與蒲團上的破洞形狀相仿,或許只是巧合,可如此煞費心機之舉,所藏之物,定是不凡吧!

將乾坤袋倒轉,裡面的東西呈現在了面前。

四枚玉簡、一個塊玉牌、一塊玉符、一個圓盤,此外,還有另一個乾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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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登云

神色欣然,林一輕舒了一口氣。他拿起一枚玉簡,竟是一陌生的圖簡,名為《九州輿圖》。

這又是什麼所在?

大致看了一遍,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圖示中,九州之大,令人難以想像。那浩瀚無際的大海中,九片大陸隔水相望,看似毗鄰而接,彼此相距卻有百萬里乃至千萬里之遙。莫非,大夏之外,還有另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林一拿起另一枚玉簡。這又是圖簡,圖中標註的乃是無定海,一條細細的線,曲曲折折穿過海面,爾後一直往東……最終的去處,沒有標明。

心頭生出幾分恍悟來,林一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忖思了一會兒,拿起第三枚玉簡之時,他的神色一變。

……龍歸元海,陽潛於陰。

人曰蟄龍,我卻蟄心……余,自幼好道,承天之傳,仙家功法一套……開創玄天仙門,為上人……!

看到此處,林一的內心一陣狂跳。

他定定心神,繼續看了下去,直至一炷香過後,才來得及喘了口氣,卻怔然失神……!

……余,困足元嬰……故,入九州百年,尋開啟玄天殿密法……於后土仙境中得仙劍,遭化神修士追殺……回歸故里,奈何傷重而壽元盡……適有門下啟元,代傳師訓……仙域崩壞,仙道渺茫……希後人有成……!

這玉簡中的話,竟為玄天上人所留……!

玄天上人對玄天仙境應是極為熟悉,並從中得到了《玄天心法》,待修為到了元嬰後期時,迫於壽元所限,便四處尋覓升仙之法,去了一個叫作九州的地方。

百年之後,他於另一處叫作『后土』的仙境中,獲得了仙劍及開啟玄天殿的密法,卻被化神修士追殺,只得逃回大夏。

其重傷之際又逢壽元耗盡,遇到了門下的弟子啟元,並對其交代了後事……!

化神修士?

一個有著化神修士的地方,令人神往!

而仙域崩壞,仙道渺茫,修仙一途莫非陷入了絕境中?

是絕望,是沉淪,還是應該為此瘋狂?

而高手眾多的九州,又是個怎樣一番情形?!

心神不定地拿起最後一枚玉簡,未幾,林一瞪大了眼睛。多年以來的諸多疑惑,在這一刻頓解。

這枚玉簡是那位叫作啟元的弟子,或許,便是玄元觀的玄元祖師所留。他自大商而來,修為小成時加入了玄天門。

玄天上人有難之時,門人四處接應。眾人皆無所得之時,卻被啟元尋到了臨終前的祖師。

因領受師門遺命的緣故,為同門師兄弟所猜忌與誣陷。他無從辯解之下,最終被師門追殺。

啟元進退兩難,只得暫且逃亡海外。

臨走之前,他於這個山洞內匆匆留下祖師的隨身遺物,期待師門尋來時,可以還自己一個清白。

玉簡中說了,啟元走的時候,帶走了玄天上人的仙劍、四象旗、一株仙樹幼苗、三粒解毒丹和一枚獸丹,還有師門的功法以及靈石等物。

當然,他留下了更多的東西,只想著事有轉圜,期待著有一日可以重返師門。只不過,那位玄元觀的祖師,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在玉簡的最後,啟元還標註了一個地方,乃是玄天上人道消之地……

這是一個身份玉牌,為神州門的長老所有,上面有玄天子的道號!

玄天上人去了九州之後,這個神州門應是他的寄身之處。

那片巴掌大小的玉符,不知有何用處,倒是與玄天門的傳送符有著幾分的相似。

收起了玉簡、玉牌與玉符,林一拿起了那個圓盤,其手掌大小,一面為乾,一面為坤,神識所及,上面還有一段口訣,為『乾坤四象陣』……

啟元,亦是玄元真人,當年只取走了四象旗而留下了這個陣盤。

當年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不識重寶亦是在所難免。

從其在山洞中所留下的禁制便能看出一二,由此可見,這位玄元觀祖師的手段極為尋常,修為與見識亦是一般,卻在含冤之下並未一走了之,而是留下了這些東西。

可見,這不失為一個正直之人。

將看過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林一好奇地打量著餘下的這個乾坤袋。

袋口上竟是有一道殘留的禁制,卻很微弱。而他能看出這禁制的不凡來,至少,它曾經很強大。

須知,人死了,所留下了神識禁制會慢慢消散。

而這袋口的禁制正處於消亡之中,分明是其主人不在了的緣故。即便如此,其中那令人心悸的氣機,還是使人不禁動容。

    林一伸手猛地一抓,『撲』的一聲,袋口的禁制碎裂,裡面的東西一覽無餘,竟然裝著滿滿的靈石。

不過,還有一個稍顯厚重的玉匣藏於一隅,此外,便是一套看似不俗的衣衫與靴子。

這個乾坤袋中,裝著不下十萬的靈石!

林一的嘴角露出笑容,頗為欣喜。

之前,數十年的瘋狂修煉,已耗去了身上靈石的三、四成。

修為愈高,須吸納的靈氣愈多。而兩個袋子中共有十餘萬的靈石,來的正是時候。

這可真是一筆橫財啊!

收起了靈石後,林一又拿起了那個厚重的玉匣。

輕輕將其打開,有異樣的靈氣撲面而來,使人心神為之一振,一塊指長的晶石出現了眼前。這是?

他皺眉忖思了下,隨即想到了什麼,帶著愕然的神情,再次端詳起手中之物來。

這異樣的靈氣並不陌生,在玄天仙境中曾數次親身感受過,尤其是在四極山的界外天,那使人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的靈氣,便與這晶石中的靈氣,二者如出一轍。

而這晶石的外形與靈石不同,如同世俗中的金剛鑽,棱角分明卻又是晶瑩剔透。

雖不知曉晶石的來歷,林一還是斷定這是難得的好東西。將其收起之後,他將目光落在身前的一雙靴子與衣衫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來。

靴子上有靈力波動,而長衫卻不為神識所見。自知神識非比一般,林一卻是看不透這薄薄的衣衫。

他眸子中閃動著赤芒,隨即訝然。幻瞳之下,衣衫上竟是佈滿了層層疊疊的禁制。

衣衫與靴子亦能煉製?

這靴子倒還精緻,入手柔軟,不知為何物所制,穿著應極為的舒適。靴底還有兩個小字,為『登云』的字樣。衣衫為一件灰色的道袍,輕若云紗,卻顯得極為的堅韌。

打量著自身破舊的長袍以及靴子,又看了看這頗顯不凡的登云靴與道袍,林一站起身來著手更衣……

山谷的密林中,走出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

他回首張望,身形不動,腳下卻有白雲升起。即刻間,整個人便隨著一團白雲冉冉升空……立在云端,林一暗暗稱奇。

這登云靴穿在腳上,根本無須法訣,只待加持靈力之後,心念一動便可快步如飛,又可騰云而起,與原來的碧雲紗相較要快上許多,怕是與御劍飛行亦是相差彷彿。

而道袍穿在身上,長袖飄飄,自有一番妙用。

從出云子的身上得到了不少好處,在這個山洞中更是讓自己收穫頗豐,他日相見……林一輕輕搖了搖頭。

那不過是一個憊懶之人,若是築基無望,眼下已是七十三年過去了,怕是許多人都已不在人世……

尚在云端遐想,林一忽而失去了身影,化作一陣疾風而去…………!

秋夜,蘭陵郡的郡城,一處高門大院盡披縞素。

有冷風襲來,猶如離魂難捨一般,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大門兩旁的白燈籠亦跟著搖晃起來。

夜色中,儘是淒涼。

長街的一頭,出現一個身影。其現身之始,晃眼的工夫便已到了那大門前。兩個身著喪服的漢子未及看清來人,對方已是直奔前院的正廳。

「莫非是老門主的舊友前來弔喪?」一人說道。

「今兒已是頭七了……」另一人扭頭看了一眼,隨口回了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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