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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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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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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4: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一章 暗劍難防

在大山的下面,在地下的深處,林一耗去了半日的工夫,小心翼翼地穿過了歸靈谷,卻是辨不清那條靈脈的去向。不得已,他收斂起周身的靈力悄悄冒出了地面。此時的歸靈谷外,被一道道神識所籠罩,哪裡還是從前的冷清模樣。

林一不敢怠慢,又迅即沉了下去。他在地下忖思了會兒,一拍腦袋,摸出了那個尋靈戒。果然,那戒子在身前稍稍停頓,便閃爍著光芒,直直斜飛而去。

跟在尋靈戒的後面,未至半個時辰,那條十餘里長的靈脈出現在眼前。
林一鬆了口氣,收起了戒子便召出了狼牙劍。

他身形輕輕一動,便沒入到了這非比尋常的巨石之中。但凡所見靈石,無論大小,被其用狼牙劍撬下來收入乾坤袋……

這條地下靈脈不大,而蘊藏的靈石何止千萬。林一忙活了一日,身上多了上萬塊的靈石,而他依舊不肯停歇。靈石,多多益善。
……
地下,林一在瘋狂地挖掘著靈石。而此時的地上,卻是出現一個人影。此人一臉的憨厚,眸子裡卻是透著寒意。他從遠處一路搜尋了過來,有些不解的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那小子分明曾在此處現身,卻為何又失去了蹤跡呢?

此人摸出一個玉匣,裡面躺著一個小小的甲蟲。他祭出一個手訣之後,甲蟲飛起來,在四處繞了個圈子,又無力地回到了匣中。

收起了玉匣,這人踏起一道劍虹飛到了半空中,在數十里內的山林間細細搜尋。如此又是兩日過去,還是一無所獲。他卻是忽而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隨著身上光芒一閃,竟是慢慢沉入地下……

……

歸靈谷西南,正是谷口的所在。往日裡人跡罕至的地方,眼下卻是有修士來來往往。正陽宗是那個小子的師門,堵在此處,猶如堵住了家門口,說不定便有人落網呢!守株待兔是個笨法子,卻為古今常用不衰。

遠處又飛來兩道劍虹,轉瞬便有一男一女在谷口落下了身形。女子是一臉冰霜的蘭琪兒,男子為神色得意的冼峰。

「師妹!我二人奉師門之命去紫薇谷,你緣何於此處止步不前?」冼峰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蘭琪兒幽幽嘆了一聲,默默注視著前方,神色憂鬱。師門之命?不過是奉了師父之命罷了!

大半年過去了,林一的蹤影皆無。在蘭琪兒稍感寬慰之時,師父莊云找到了徒弟。師父說,你與那人的交情不淺,正是借此為師門出力之時,何不勸說對方交出玄天門的功法,於人於己皆是一樁功德呢!

蘭琪兒聲稱並不知曉林一的去處,對此,她無能為力。而余行子與掌門廣齊子又以師門大義相逼,莊云無奈之下,只得再次對徒弟循循善誘。
無論師門上下怎樣勸說,蘭琪兒皆不為所動。最後,掌門廣齊子與余行子又想出了個法子,令其去正陽宗的紫薇谷作個信使。

身為玄天門的弟子,有所公事差遣,不得拒絕,這與藉口不知曉林一的去處不同。她只得被迫答應了下來,使得師門長輩們頗為的欣慰。

臨行前,不僅命冼峰相陪,廣齊子與余行子還免不了一番諄諄教誨,意思是說,若是能遇到林一,還是要以大義為先,最好是勸說他迷途知返。只須交出功法來,玄天門上下將既往不咎。

蘭琪兒不好當面頂撞那些長輩,一路上鬱鬱寡歡,對冼峰更是不假辭色,來至歸靈谷時,她禁不住心生無奈。他日,若是你知曉我上門送信,為的只是讓正陽宗交人,你可會因此怪我?

罷了!你走的遠遠的,不要再回來!記得我說過的話,你不為仙門所困而縱橫大夏之時,三隻龍簪將合而為一……

心有所念,蘭琪兒的臉色一變,手上已多出一隻髮簪來。她能感受到那上面的精血印記正在消弱,他,出了何事……?

再也顧不得許多,蘭琪兒踏起劍虹便飛到了空中……冼峰有些措手不及,卻是面生喜色,抬手拋出傳音符,隨後便急急追了過去……
……

地下忙活了三日,手頭上多了近五萬塊的大小靈石。疲憊的林一,這才來得及喘口氣。

這條靈脈不大,再有個兩日,便能將其一掘而空。屆時,加上辰淵子所贈,十萬塊靈石足夠自己修煉個數百年吧!守著荒島或是回到大商,皆無憂矣!

感受著四周依舊濃郁的靈氣,林一盤膝坐下來。他雙手結印,正待吐納調息之時,心頭的不安再次湧現,不待其有所察覺,一道劍光已是穿透了護體靈氣,直奔後心而來——

突遭偷襲,又是如此的無聲無息,林一心頭大駭,身形暴退而去,不待玄天盾與龍甲結成之時,那透著寒意的劍光不依不饒,凌厲異常,剎那間便深深扎入了他的腰腹之中。

慘哼了一聲,林一臉色煞白,身上鮮血四濺。他已認出偷襲之人,根本顧不得多作理會,光芒閃動間便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咦!還不死?土遁術!我看你往哪裡逃!呵呵!」

偷襲之人憨厚的笑了笑,身形一動便追了上去。
四五十里之外的一處山丘間,突然有光芒閃過,接著便是渾身帶血的林一從地下冒了出來。他額頭見汗,緊咬牙關,將要再次掐動手訣之時,不遠處再次冒出一個人影。

「真是可惜呀!差那麼一點點就傷了你的心脈。在這麼濃郁的靈氣之中,在你力竭之時,還能在最後關頭察覺我的到來,並逃過致命一殺,你,果然不簡單!」來人呵呵笑著,讚歎之餘,臉上還帶著惋惜的神色,卻又分明是在出言挪揄。

「你原來是金丹中期的高手!失敬了!你是怎樣找到我的……?」林一的臉色陰沉,捂著劍傷的手在輕輕顫動。血,止不住瀝瀝著,染紅了長袍。

一個金丹中期的高手,藏行匿跡之下,又是在靈氣濃郁的靈脈中,旁人的神識根本難以有所察覺。林一吃了個悶虧,不冤枉。可如何被人跟蹤至此都不知曉,這,太窩囊!

「呵呵!江湖的小法門而已,不足為道!」來人的臉上還是那憨憨的笑容,惟有一雙眼睛中,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你潛伏至今,便是為了我?」林一勉力支撐不倒,繼續問道。對方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若非為了你手中的經書,紫薇谷早便沒了。你這般說法,亦不無道理!」

見對方擺出勝算在握的架勢,林一不予理會,反而是藉機摸出幾粒丹藥塞入了口中。

「你不想知曉我的來歷?你不是一直對我有所懷疑嗎?一個練氣小輩,整日裡這麼重的心思,是活不長久的,即便是築基又能如何?

還不是栽在我的手裡!將經書乖乖奉上,念在師兄弟的情分上,我饒你一命如何……呵呵!」來人說著,張開吐出一把飛劍。

對他來說,一個傷重的築基初期修士,跟個攢起四蹄的豬亦無什麼分別,任殺任剮,林一冷冷瞥了對方一眼,又是悶哼一聲,嘴角流出血來。見對方欺近,他身形倏然消失,化作一陣疾風陡然升空而去。

「這是什麼遁法?」那人訝然失聲,隨即御劍飛起,神識一動,便帶著冷笑直往前追去。

歸靈谷外的天空中,一道迅疾的風吹過。那微弱的靈力波動,霎時間引起無數修士的關注,一道接著一道劍虹衝天而起,四下尋覓那清風的去處。

不一會兒,歸靈谷的上空,一道銀色的劍虹在前,數十道各色的劍虹緊跟在後。而此時的山林,山崗,以及山谷的各處,飛出更多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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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6: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二章 命中有時

林一拽著飛劍在空中飛馳,心頭生出濃濃的苦澀。方才拚命之下,一擊退敵,已是強弩之末。

如今面對這麼多人的圍追堵截,再想著逃出生天,痴人說夢罷了!黑山宗,玄天門,待我林一可真是不薄啊!還有,還有那個以金丹中期修為,來偷襲我這個築基初期的那個人……

心頭憤恨之際,林一隻覺得眼前一陣的恍惚。這是力竭之兆!

今日的這一切,好像有些熟悉!仙人頂上,那十三歲少年郎的夢中,自己在天上飛,無數人在後面追,便是今日的情形……?莫非,我林一此生的種種,皆是命中注定的因果……而今日遭此大難,亦是命數使然?哼!我不信,生生死死數回了,我林一不還是挺了過來……

就在此時,一道劍虹越眾而出,直奔前面的林一而去——

察覺身後的殺機來臨,林一強行催動靈力,龍甲瞬息間在身上蔓延開來,惟有那後背的劍傷無法遮擋。不得已,他咬破舌尖,玄天盾將將透體而出,那來襲的飛劍便到了。

「轟——」的一聲悶響,玄天盾支離破碎,林一飆出一口熱血之後,便如折翅的飛鳥,一頭栽下了半空。

「哈哈!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出手之人,正是那個先前偷襲之人,已如蒼鷹般直撲了過去。正在此時,突然從不遠處飛來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是拚命趕來的蘭琪兒。

那龍首簪為二人精血煉製,彼此間自有一縷心魂相牽。天下之大,能尋到林一的人,惟有蘭琪兒。這是她與他的隱秘,不會有任何人知曉。可無意中觸動了髮簪之時,卻分明感到林一就在附近不遠,還命懸一旦。

蘭琪兒再也顧不得許多,疾奔而來時,恰好遇見林一從空中墜落。這一次,我一定要接住你!我來了——

迷迷糊糊間,林一隻覺得這天地皆離他遠去,惟有一個黑沉沉的深淵撲面而來。就在將要被無盡的夜色所吞沒時,一雙柔軟而有力的手伸了過來……沒來由地心頭一鬆,他昏死了過去。

一把接住了林一,緊緊將其挽在懷中,蘭琪兒稍稍心安,卻是難掩神色中的悲痛。才分別了多久呵!那個凡事皆漫不經心,動輒便壞壞一笑,使人生厭卻又不得不留意的年輕人,轉身之間,已成了眼前這個面若金紙,渾身帶血,昏死不醒的人。歸靈谷不能來啊!你怎會出現在此地?

「放下那人!」一聲叱喝傳來,蘭琪兒收斂心神,轉首望去。一金丹中期的修士正驅動飛劍,便欲動手搶人。她蛾眉倒豎,嬌聲斥道:「你為何要傷林一!」

「呵呵!我乃黑山宗公冶莫,識相的話速速將人交出來,別逼我動手!」來人憨憨笑著,周身卻是湧動著殺機。不待蘭琪兒說話,突然有五道劍虹由遠至近,尤其是那前面的四道劍虹,氣勢驚人,轉瞬便將她與林一圍在了當間。

隨後趕至的竟是冼峰,得意地大聲說道:「林一已被我玄天門擒獲,任何人不得插手過問!」他轉而又帶著笑容說道:「師妹,辛苦了!」只是看著那小子被佳人抱在懷中,其眼角不由抽搐了下。

看著身前四位玄天門的修士,蘭琪兒好像什麼都明白過來了。身後一直暗中跟隨著四位金丹中期的高手,一切,不過如此!她黯然一嘆,隨即不管不顧地落向地面。

那個自稱為黑山宗的公冶莫,恨的直咬牙,卻只能呵呵冷笑了一聲,無奈轉身離去。而四周圍上來的諸多修士,見有四位玄天門的高手在此,亦是紛紛往四下躲避。

蘭琪兒已是落在地上,兀自緊緊抱著林一不撒手。她摸出丹藥為其服下,又催動靈力助其療傷。

「蘭琪兒,速將林一交出來帶回山門!」四位金丹修士與冼峰圍成了個圈子,分明是怕有人再次逃跑。

蘭琪兒輕輕抬起頭來,環顧四周。隨即,精緻的面頰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說道:「林一跟個死人亦差不了多少,他還能逃亡何處?」

「安琪兒,師門有命,你敢忤逆不成?」四位金丹修士不為所動,而是逼近了一步。一旁的冼峰忙說道:「四位師叔且慢!」他又轉向蘭琪兒勸道:「師妹!不要執迷不悟了!將那小子交予我來看押吧!」

臉色一寒,蘭琪兒不理冼峰,而是衝著四位師門長輩說道:「師門有命,蘭琪兒自是不敢忤逆!」說到此處,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之人,冷聲說道:「事已至此,我當與諸位長輩一同將林一帶往玄天門,並由我親自交予掌門!而林一有傷在身,自有我看護療傷,他人不得過問。」

「蘭琪兒,莫要放肆!」一位長輩叱喝道。

好似無意間,蘭琪兒抓住林一的脈門,輕聲說道:「非我蘭琪兒放肆!而是林一數次捨命救我!身為修士,當知恩圖報!值此危難之際,一路守護,助其療傷,亦是應有之義!更何況,來時掌門師伯曾與我有言在先,我師父亦曾再三許諾,而他們要的人即將被帶回玄天門,我自有話面陳!」

蘭琪兒的舉止有些異常,只要她願意,靈力一吐便可要了重傷在身的林一的性命。

傳言中,這一男一女的交情不淺,而事實怎樣,怕是只有冼峰心裡有數,而他卻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四位金丹修士相互換了眼神,有人說道:「也罷!一路上由你便是!不過,路途遙遠,近處的傳送陣皆毀,你我須趁早趕路!」

「方才為了從眾人手中搶得林一,我氣息稍有不穩,須歇息半日!」蘭琪兒像是在討價還價。對方一人說道:「不成!黑山宗的人隨時都會發難!」

「兩個時辰!」蘭琪兒的話音愈發冷了起來。有人說道:「最多一個時辰!蘭琪兒,你不要不識好歹!」

輕輕嘆息了一聲,蘭琪兒只得默認。看著懷中之人,她心生無奈。此去玄天門乃情不得已,誰能想到會於此時此地遇見你?眼下,只能祈願事有轉機!

若是上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場災難,我蘭琪兒必將用自己的性命,伴你同行!

四位玄天門的金丹修士守在周圍,冼峰要藉機與蘭琪兒搭話,卻見其摟著那個豔福不淺的小子誰也不理。心頭生恨,他只得悻悻在一旁等候。

蘭琪兒兀自抓著林一的腕脈,卻是將自身靈力緩緩度入。

林一後背的一劍,扎的很深,臟腑受創致使經脈受損,傷勢頗重。換作他人,這一劍早已是透胸而過,傷重難治。好在是他臨機多變,加之軀體的強韌勝過尋常修士太多,這才苦苦撐到此時。可那個叫作公冶莫的人,最後還是追了上來,並再次下了黑手。

此時,林一的氣海內靈力匱乏,那一滴靈液羸弱不堪,不足以自行療傷。蘭琪兒只得用自身的靈力去助藥力散開,助其調理氣息的運轉。片刻之後,她神色稍顯驚訝,蹙眉忖思。

一個築基修士的體內,怎會有金丹生成?可那若不是金丹,它又是什麼?那顆白色的圓珠在林一的氣海中緩緩轉動,並伴有淡金色的光芒湧動,分明是蘊含著磅礡的威能。而它又與那滴靈液互不相干,自成一體。

不對呀!這一滴靈液才是林一築基的根本,而那『金丹』分明不受使喚的模樣。若不然,他又怎會被金丹修士所傷。這顆奇異的『金丹』中,所蘊含著巨大的威能,便是自己的神識亦不敢靠近。

林一呀!你的身上還藏有多少古怪的東西呢!你若是能使出『金丹』一成的修為,又怎會怕那個黑色宗的公冶莫,即便是眼下,你想逃,亦無人攔得住啊!

蘭琪兒驚奇林一體內的異樣,卻亦是無能為力。那『金丹』固然是不同凡響,卻並未與其周身的筋脈氣機真正融為一體。憑著那一滴靈液療傷,著實艱難了些。

林一,快些醒來吧!
輕輕嘆息了一聲,蘭琪兒只得默認。看著懷中之人,她心生無奈。此去玄天門乃情不得已,誰能想到會於此時此地遇見你?

眼下,只能祈願事有轉機! 若是上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場災難,我蘭琪兒必將用自己的性命,伴你同行! 四位玄天門的金丹修士守在周圍,冼峰要藉機與蘭琪兒搭話,卻見其摟著那個豔福不淺的小子誰也不理。

心頭生恨,他只得悻悻在一旁等候。 蘭琪兒兀自抓著林一的腕脈,卻是將自身靈力緩緩度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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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7: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三章 玄光撲朔

一個時辰後,不得不啟程了。

有人拋出一面白色的小旗,迎風見長,轉瞬化作一團數丈大小的白雲。蘭琪兒抱著林一坐在當間,餘下五人守在四周。轉眼間,白雲悠然升空,直奔正東而去,直奔玄天門而去。

林一兀自緊閉著雙眼,沉浸在孤獨的黑暗之中。

好像有云升騰,又好像有風聲呼嘯,而四下里依舊是黑兮兮的一片,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無所適從,還有莫名的不安,使人不得不從深沉的疲憊中醒來。一道金光從眼前劃過,又迅即往下沉去,轉眼沒入一顆圓珠中不見了。那圓珠好像是封閉了起來,斷絕了與體內的一切相連,而此時,卻因那金光的原由,它極不情願地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奇異靈力。

只是片刻,那奇異的靈力緩緩流經四肢百骸,受創的臟腑,以及那後背難以癒合的劍傷,竟是有了癒合的跡象。而林一的那一滴築基靈液,亦仿若煥發了生機,自行在吐納著天地靈氣。

此時,好像在擁著白雲,沐浴著春風,使人陶醉,亦使人不願醒來。林一隻感到太累了,他要好好睡一覺,直至黑夜盡去,直至曙光來臨……

林一傷勢的好轉,使蘭琪兒稍感欣慰。而玄天門的日益臨近,又使她心頭愈發的沉重。

四位金丹修士輪番施法飛行,日夜不停……

半個月後,沉睡中的林一還是睜開了眼睛。見狀,玄天門的幾位金丹修士緊張起來,竟是在四周布出層層禁制。而他本人,則是面無血色,懶懶躺在蘭琪兒的懷中,衝著那滿懷憂色的人兒,淡淡翹起了嘴角,眸光漠然。

沉睡了多日,劍傷已然癒合,體內的傷勢亦在好轉,而林一還是虛弱不堪。此番連遭重創,沒個三五月的靜修怕是不能復原。而眼下,分明是身陷囹圄,哪裡還有工夫去吐納調息。此去,玄天門?

白雲之上,林一對四周的情形熟視無睹。他輕聲說道:「扶我坐起來!」

蘭琪兒嗯了一聲,卻是牢牢抓著林一的脈門不收手,見其詢問的眼光看來,她輕聲回道:「我只是想陪著你……」

輕輕嘆了口氣,林一已從蘭琪兒簡短的話語中得知了一切。他問道:「還有幾日的路程?」

「哼!小子,你最多還能逍遙一日!」冼峰哼了一聲,又不無用意地說道:「你可是被我師妹親手所擒,呵呵!」

手腕上一緊,林一轉首望向蘭琪兒。對方已是眼睛噙淚,嘴唇出血,身子輕輕顫抖。他輕聲安慰道:「小人之言,犬吠耳!不必與其一般見識!」

蘭琪兒神色稍緩,與林一緊緊偎在一起。冼峰的臉色霎時黑了下來,一個人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金丹修士中,有人發出了傳音符。半日後,數道劍虹由遠處而來,圍在白雲四周,一同往回飛去。

面對玄天門如此大的陣仗,林一不為所動,只是時不時與蘭琪兒換個眼神,不無安慰之意。他能感受她眸子中的深深愧疚,亦能感受到她神色中的一分決然。而她,只是緊緊抓著他,生怕一個失手,便會抱憾終身。

玄天門愈發臨近,林一反而坦然起來。無事的時候自然要小心謹慎,而大事臨頭時,他還真的沒有怕過什麼。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萬物付萬物,若是舍一身呢,豈不是萬物皆消?

早知如此,又何必去什麼正陽宗呢?原本一場看似簡單的交易,竟然真的成為了一場生死之賭。只不過,輸的還是自己,贏家是正陽宗,是玄天門。不對!我林一還是想當然了!那兩家仙門互有輸贏,而那任人擺佈的棋子,正是自己啊!
   
林一弓腰塌背地坐著,神色萎靡不振,惟有眸子裡嘲諷的意味正濃……

一朵白雲緩緩落至翠微峰的玄光閣前。圍坐一圈的眾人應是等候已久,在掌門與四大長老的帶領下,紛紛起身,個個面色欣然。

四位金丹修士交了差遣,退至一旁。冼峰上前拜見了諸位前輩後,面呈得色地走至師父余行子的背後站立。玄光閣前,二三十人皆凝目觀望。

白雲散去,一男一女並肩坐在地上。男的一身破碎的青袍,渾身的血跡,面色蒼白,惟有那冷冷的眸子以及翹起的嘴角,帶著幾分桀驁不羈的模樣。而女子正是本門弟子蘭琪兒,卻是緊緊扣住男子的脈門,玉頰含霜。

「蘭琪兒!你要作甚?」

「蘭琪兒,長輩們在此,還不見禮!」

余行子已是察覺到了不對頭,出言叱喝。而其師父莊云亦是心頭一沉,卻不忘替徒弟遮擋幾句。

「還請撤去四周的禁制,弟子有話要說。」蘭琪兒的口氣冷冰冰的,不容置疑。

生擒林一,本是玄天門的大喜事。門中早已提前得知了此事,今日專門在此等候。而蘭琪兒此舉使人摸不著頭腦,她抓著對方脈門作甚?廣齊子與余行子等人換了個眼神,點點頭說道:「蘭琪兒,你這是何意啊?」

「一個是重傷在身,一個是玄天門的弟子。敢問諸位長輩,將我與他封在禁制中又是何意?林一為我尋到並帶回山門,莫非長輩們還信不過弟子?」蘭琪兒輕聲反問道。

廣齊子左右看了看,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便將那禁制去了吧!」

掌門發話,自有人上前從命。余行子本來應該很高興,此時卻是冷笑了一聲,上前一步衝著林一說道:「知道你遁法了得,眼下已無禁止,你還要不要趁機逃命啊!」

來至玄光閣前,眼光掃了一圈後,林一便是低著頭不吭聲。見蘭琪兒逼對方撤去了禁制,他還是無動於衷。可餘行子這般說話,分明就是欺負人了。

「扶我站起來!」林一輕聲說道。蘭琪兒一怔,還是將其扶了起來,卻示意道:「我還有話說……」

搖搖晃晃站穩了,林一稍顯詫異地望向蘭琪兒,見她還是牢牢抓著自己的腕脈,又說:「臨行之前,掌門師伯與余行子師伯皆有明言,只要林一交出了《玄天心法》,既往不咎!弟子亦將林一本人帶回山門,還望長輩們不要食言!」

廣齊子再次看向左右,余行子已是冷笑道:「林一交出身上所有的一切,以及玄天殿所得,待有所甄別之後,玄天門會酌情予以處置!蘭琪兒,你莫要不識分寸,退開!」

「師弟所言有理!林一身上的一切,皆得自我玄天門的祖師,應當原物奉還!」廣齊子首肯,並出言以示贊同。他的話引來在場眾人的紛紛附和,便是莊云亦是輕輕頷首,只是目含憂慮地盯著自己的徒弟。

蘭琪兒的神色中儘是失望,還是搖頭說道:「此前,只是要林一交出功法便可。眼下,卻是要他交出身上的一切,還要另行處置!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哼!林一已然是插翅難逃!怎樣處置他,自有師門長輩們說話。你之言行已是大逆不道,還不退下!」余行子臉色一沉,出言斥責。

「弟子將林一救下並親手送回山門,只求師門長輩們言出必行,處事公允。誰料想竟是這麼一個下場,弟子亦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如此唾面自乾,莫不怕天下人恥笑嗎?」蘭琪兒的身子輕輕顫抖,兀自冷面直視著余行子等一干長輩。

「大膽!」

「放肆!」

「成何體統啊!」

「琪兒,你怎可如此無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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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8: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若玉碎

面對諸多長輩的訓斥,蘭琪兒不為所動。她衝著莊云說道:「師父,您老人家曾親口對我說過,只要林一交出了功法……」對方卻是打斷了她的話,無奈地說道:「琪兒,師門為重啊!」

「師父……」哽嚥了一聲,蘭琪兒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親人一般的師父,說道:「師門為重?根本不管林一的真實來歷,便逼他交出功法,這是以師門為重;根本不顧他救下弟子與秋采盈以及那個冼峰的性命,而要逼他交出身上的一切,還是以師門為重;即便如此,還不能放過他,要另行處置。這,還是以師門為重?這不過是貪慾作祟……」

「閉嘴!」余行子怒喝了一聲,罵道:「你一個晚輩,竟敢如此對師父說話,這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麼?莫非要勾搭林一,欲圖陷害師門不成?還不與我滾開!」

莊云的臉色青紅不定,一時竟不知如何面對徒弟。而此時,場上的諸多修士見機不對,已是將蘭琪兒與林一緊緊圍在了當間,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看著玄天門諸位高人的嘴臉,又看看身邊之人在為他掙得一條生路,而不得不強忍著師門的羞辱,林一淡淡翹起了嘴角,說道:「無恥老兒!你不就是想要我身上的功法嗎?諸位高人,你等不就是想要我身上的一切嗎?」

不待余行子大怒,不待蘭琪兒詫異,林一的左手上已出現了一片玉珮。

余行子老臉一黑便要發火,見狀,又忙說道:「這是什麼?速速呈上來!」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皆盯著那玉珮。林一懶懶地笑了下,很是虛弱,嗓音卻是冷得嚇人。他說道:「此乃《玄天心法》,共計三十六層的功法,直至元嬰後期……」

林一的話音未落,全場嘩然。可以修至元嬰後期?豈不是說,那傳聞中的化神期不再是遙不可及?而諸多的金丹修士皆有了奔頭啊!元嬰在望,化神可期!想到此處,已有人露出了笑臉,還有人已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撲——」的一聲輕微的爆響,那枚承載了所有人夢想的玉珮,竟是被捏碎了!

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模樣,林一兀自不緊不慢地說道:「好言好語求我,借閱一番並不難。欲強取豪奪,哼!我偏不給。」

「你……」余行子大怒之下,竟也是一時無措。這小子怎會如此的可惡!那可是玄天門上下苦苦尋找千年之久的功法啊!就這麼沒了?誰想林一的手上又出現一枚玉簡……

「這是《玄天劍法》……」林一的話將出口,在場眾人又是大驚,便是蘭琪兒亦是錯愕。《玄天劍法》不是早已失傳?那可以催生衍變出強大劍陣的《玄天劍法》,竟也在他的手中?

「不要再作傻事……」廣齊子急道。

「臭小子,給老夫住手!」余行子怒喝道。

「放我離去!」林一說道。

「妄想!」余行子恨聲道。

「撲——」林一手中的玉簡成了碎屑。其實,《玄天劍法》已隨《玄天心法》一同碎了,這只是一枚載錄禁制的玉簡而已。使這夥人陷入絕望中的瘋狂,是他所能作出的唯一的反擊。只不過,這是玉碎的下場。

「你——!」又急又氣的余行子,心疼的手指直哆嗦。四周更是群情激憤,這小子要作甚麼?那可是《玄天劍法》啊!

「想要我的功法,你妄想!」林一還了一句,手上再次多出幾枚玉簡來。

「撲、撲、撲——」又是幾聲碎響,玉簡皆成為了碎屑。林一身上的『幻靈術』,『風遁術』,『寄魂術』等一應法術玉簡,皆被他捏了個粉碎。

「暴殄天物,你罪該萬死啊!」從牙根擠出一句,余行子已是氣得臉色發綠,渾身都抖動起來。

「哼!不過是一群利慾熏心之輩!」說話間,林一又拿出兩枚玉簡。他不捨得毀了,卻不得不如此……與其苟活受辱,不若玉碎……!

不過是轉眼的工夫,林一便毀了這麼多的功法。見其神色鄭重地又拿出了玉簡,余行子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動便撲了上來,要強行拿人。而四周的修士亦是同時出手——

面對洶洶而來的余行子,面對瘋狂撲來的眾人,林一哪裡還能躲避,站直身軀都是在強自支撐,只待交手便會被擒。冷冷一笑,玉簡又成了碎屑,隨即,他抬起手來便向自己的腦門擊去。

死!也不能讓你等得逞!

林一自知難逃一辱,死意頓生。誰料他右手腕猛地一緊,周身頓時被一層光芒包裹起來,緊接著便有風聲呼嘯!

……

蘭琪兒與林一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而去,玄天門諸位高人愣在了當場,已有人喊道:「那是本門的傳送符!」隨即便有人醒悟了過來,頓時一道道劍虹衝天而起,直奔山後的玄天峰。

諸人相欺,林一要以死抗爭。玄天門本來便有封山大陣,根本無處可逃,蘭琪兒無奈之下,只得祭出了本門的傳送符。她只想躲得一時是一時,她不能讓林一去死。

玄天峰的峰巔,不過是又一處絕地啊!

萬丈的峰巔之上,呼嘯的旋風中突然閃現兩個人影來。那風勢裹著雲霧,急遽旋轉不停,使人難以立足。蘭琪兒緊緊拉住林一,未及喘息之時,無數道劍虹倏然而至,玄天門的諸位高人追來了,將二人死死圍住。

風雲兀自激盪不休,這灰茫茫的天,還是不見日頭。前面,是二三十個玄天門的高人,身後緊挨著的,便是那淡若云煙一般的罡風。而那座紫金色的石塔,還是倚天峭立,卻難見真容。

置身於絕地之中,林一與蘭琪兒,相視慘然一笑。

輕輕掙了下,手腕還是被蘭琪兒抓著。林一搖搖頭,卻見對方秀眸噙淚,神色決然,不無深情地說道:「我不能讓你死在我的前頭……」

「何苦呢……」林一輕聲說了一句,扭過頭去。他不忍看著她的淚眼!嗚咽的風聲,使人神魂不定!

「若是上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場災難,我蘭琪兒必將用自己的性命,伴你同行!」蘭琪兒說著,輕輕抬起了那精緻的下巴,淡然望向逼過來的同門。風!吹亂了頭髮,卻是吹不干那令人心碎的淚痕!

唉!林一的心底重重嘆息了一聲。他不想讓蘭琪兒陪著一起死!可他卻無能為力,便是掙脫對方的手,亦是不能!

「這份情!你讓我林一怎樣償還……」林一的神色透著悲傷。身邊的人兒偎了過來,輕聲說道:「若有輪迴,你便來生還我……」

「你信來生……」林一的嗓音透著苦澀。對方說道:「我信來生,亦信前世……」

「可我不信……」林一黯然說道:「我只信此生……」

蘭琪兒轉向林一,輕輕握著對方的雙手,冰雪一般冷豔的面容上,淡淡生出一分笑靨來。她凝望著眼前一臉歉意的人,欣慰地說道:「信此生,足矣……」

「師妹!回頭是岸啊!那小賊不值得你如此……」冼峰已隨眾人沖上了玄天峰,見蘭琪兒與林一同生共死的模樣,他痛心疾首地大喊著。

「將他二人抓起來!」余行子已在發號施令。這二人身陷絕地,逃無可逃,成擒在即。於是乎,諸人不再遲疑,紛紛衝了過來。惟有掌門廣齊子與莊云立在原地未動,二人神色中稍顯躊躇。

「師妹!將那小賊交與師兄,便是大功一件啊!」冼峰當仁不讓地衝在前頭,不忘大聲疾呼。而其師父更是乾脆,冷笑著便撲到了二人的頭頂,哼道:「你以為毀了玉簡便毀了一切,老夫搜魂之下,什麼都不會失去……」

暗吁了下,此時的林一,已無從惱怒或者忿恨。事已至此,什麼都不用想了!不是我放棄,不是沒有執著,而是這人欲溝壑太過洶洶,我林一總是防不勝防啊!既然無從倖免,斷然難以屈服,不若玉碎,惟留三寸清氣長存!他冷然的神色中,忽而多出一分釋然與解脫,使得蘭琪兒的心頭一陣陣的刺痛。一生孜孜以求,末了,還是擺脫不了這些腌臢污穢,這道,不尋亦罷!

蘭琪兒一把將林一拉進了懷中,深深瞥了一眼人群後的師父,她輕聲耳語——

「琪兒陪你走一程……」

一層厚厚的光盾霎時將二人裹了起來,驟然往後飛去,竟是直奔那令人色變的罡風。

「琪兒……」莊云失聲驚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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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28: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失而不再

眾人無不震驚,那是天際罡風,觸之即死,沾之即亡,下場是屍骸無存啊!即便是元嬰修士亦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敢輕易穿越那十丈寬的淡淡青煙。 那,是一處死地!

身子被蘭琪兒抱起的剎那,林一明白了蘭琪兒的心思,心底又是一聲嘆息。他真的不想讓她陪著自己一起去死。一個男人,死則死耳,卻要一個女子相伴!他深感不齒!可他又很心疼!他知道這份情太過深重,他無法報答!

轉眼之間,二人一頭紮入了那層飄渺的青煙之中。光盾在迅即消融,蘭琪兒一口精血噴了出去,還是難敵罡風之威。她嬌哼了一聲,攥起拳頭擊向了胸口。霎時,血如泉湧般從其口中噴了出來。玄天盾光芒閃動著,裹著二人繼續往前飛去。

只不過衝出去三丈遠,光盾已是弱不可見,蘭琪兒則是面無人色,只得緊緊摟著林一,捨命往前。下一刻,二人便將消失在罡風之中。而此時,她只想讓這一切來的稍晚一些,好讓這短暫的一瞬,成為永恆。

感受到蘭琪兒的絕望,林一強運玄功,猛的一口精血噴出,那即將消失的玄天盾再次閃動羸弱的光芒。而他,眼前一黑,昏昏慾死。蘭琪兒心疼的將他摟在懷中,淚如雨下。是我將你帶入絕境,我只有陪你一起去死。卻不知這罡風又是通往何處,莫不是通往來生嗎!絕望中,她突然看到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那是玄天塔的大門,還有五丈之遙。

罡風一如雲煙般飄渺,卻又是這般的無情。在將那一層苦苦掙扎的光盾吞噬過後,無處不在而又無從抗拒的風,繼續撲向兩個生死相依的人兒。

此時,蘭琪兒面色蒼白,嘴唇發青,惟有一雙黑黑的眸子,透著生的慾念與瘋狂。她要為林一,為心上的人,流盡最後一滴血

察覺到了什麼,林一睜開了眼睛,失聲低呼:「你」

血,自蘭琪兒的七竅、四肢迸出,點點瀝瀝,赤身而奪目。血,染紅了那如雪的白裙還有那嬌美的容顏。血,於霎那間融入了玄天盾,將林一獨自裹了起來

蘭琪兒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全力將林一往前擲去而她那柔弱的身軀被云煙吹過,竟是在緩緩消散

「琪兒」目眥欲裂,林一悲呼。

蘭琪兒露出欣慰的一笑,輕聲說道:「你守今生,我待來世,別忘了琪兒」話音未落,一如青煙淡去,那絕世容顏隨風而逝

怔怔看著憑空逝去的人影,難以承受的痛忽而湧上心頭,林一悶哼了一聲,昏死了過去。蘭琪兒精血所化的那層光盾,轉眼被罡風吞噬的無影無蹤,而玄天塔的那扇門的眾多修士,皆是愣在了原地。余行子心生恨意,卻是無可奈何,只能是陰沉著臉,獨自揪著鬍鬚不出聲。其徒弟冼峰則是連連搖頭,連稱可惜了!

本來觸手可得的《玄天心法》就這麼沒了,廣齊子不禁扼腕長嘆!此事若被師叔知曉了,怕是免不了一場責罰啊!

莊云怔然失神,喃喃自語:「琪兒你怎麼這般的執拗啊!」

玄天門下諸位長老,自今日起,於此處輪班值守,一刻亦不得懈怠」

玄天塔內,林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遍佈全身的鱗甲正緩緩消失

初次相見,那是海邊漁村。晨靄中出現一個年輕的女子,其一身白衣勝雪,一雙大眼睛,秋水橫波,頰邊梨渦微現。其一顰一笑,美若天成卻又不染纖塵,動人心魄「年紀不大,修為倒也說得過去!呵呵!」這是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再次相見,是在一處宮殿的廢墟他說他遇到的是歷經七情苦,一步了凡塵。她說,人欲所致,不過是七情六慾的困頓

她湊巧救了自己,而自己又救了她。她說過,機遇巧合便是機緣於是,二人便因機緣走到了一起,連番的劫難之後,一同飛躍天塹

山野勝景,良朋為伴,憑欄聽風,小飲酌情,雅乎哉!悠閒也!夫復何求!她那嬌美的面容,明亮動人。其神態透著一絲頑皮,腮邊梨渦淺笑,動人心魄她與他,流連山水之間

她不止一次暗示著心頭的憂愁,而他總是不以為然。她說,若是上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場災難,我蘭琪兒必將用自己的生命,伴你同行!

她為了他,流盡了身上的血你守今生,我待來世,別忘了琪兒

「琪兒」好似心底發出的一聲呻吟,林一的嘴巴動了下。血,從嘴角緩緩流了出來。繼而,他皺緊了眉頭,神色,默默獨坐,黯然傷神。蘭琪兒去了,一如那淡淡青煙,來去無蹤無跡,惟有往日的記憶,和那臨去時的話語,在心頭飄忽不定著

三個月,林一就這麼傻傻的坐著,一動不動。他形容枯槁,周身凌亂不堪,破碎的青袍上還帶著黑色外的情形無動於衷,林一就這麼一直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他如木雕泥塑一般,神情木訥

我只信今生,你要待來世我的今生被困於此,你的來世又在何方我一個男人,卻要你一個女子擋在身前,為我去死我

深深埋下頭顱,許久,林一抓起了紫金葫蘆,仰頭猛灌了起來。酒水灑了一頭一臉,他渾然不顧,只想著用烈酒澆去情愁,澆滅悔恨

對於男女之情,林一始終懵懂不清。彼此喜歡了,便心生親近。他對蘇雪云如此,對蘭琪兒亦是如此。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之情,純粹而無雜念。

當一個女子為你去死的時候,這是一種心魂的震撼,這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而當那一句『琪兒』喊出口時,芳魂已逝,此情已成追憶!

失去了的時候,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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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人近不惑

身上的酒,喝光了!林一搖晃著酒葫蘆,翻*弄著酒罈子,一臉的沮喪!

不知不覺中,思緒又回到了有她的日子裡……琪兒是怎麼找到並救下的自己?好像她說過……此簪為你我精血煉製,無論是隔著千里萬里,總有一絲的神魂相牽,彼此亦不會失落了……

林一取下了頭上的發簪,輕輕摩挲著,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

龍簪中,蘭琪兒的精血印記很弱,弱的微不可查。可她並未消失,林一能清晰感受到那一絲熟悉的氣機?人死則精血亡,而精血印記尚在,莫不是說……

不,沒有人能在罡風中存活下來。可此時的林一,更不願相信蘭琪兒會真的死去。可有了這微弱的精血印記,他悲痛而又逼仄的心頭,好像有了一絲轉圜之機。

有時候,幻想,亦是一種自我的慰藉!這,莫不是心性的堅韌?不屈不撓中,每每就這麼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你是如此,我是如此,或許,林一亦是如此……

林一的眉梢輕輕聳動了下,眸子明亮了許多。許是心頭多了一分莫名的期盼,他體內停滯已久的靈力,緩緩流轉……

無論是今生,還是來世,無論你淪落至天際,還是已步入輪迴,你,都與我同在……

長長吁了下,輕輕插回髮簪,林一轉過身來,這才打量起玄天塔。

塔內還是老樣子,一處石階樓梯盤旋直上。若是由此再次進入玄天仙境,不失為一個去處,總好過困守這三尺之地!

冷冷瞥了一眼門外,林一搖晃著身軀站了起來。體內瘀傷未癒,腳步輕浮,他直奔那石階而去。

沒有幻覺,什麼都沒發生,直至林一循著石階走上了玄天塔的七層,狹窄的塔頂嚴嚴實實,根本無路可去。玄天仙境不通!未免有些失望,他只得原路返回,再次來到塔的一層。

無奈地打量著空蕩蕩的四周,林一又望向了玄天塔的石門,輕輕搖了搖頭,其他書友正在看:

只要我林一不死,十七年又何妨?一百七十年又有何妨?一切待來日,再見分曉!

鬱鬱難消了四個月,終得以放下了心結,林一慢慢恢復了常態。不錯,功法玉簡皆被毀了,可那些口訣早已是深深印入識海,此生亦不會忘記。

靜坐了半日之後,林一拿出了幾個乾坤袋,略略查看,心頭更是大定。辰淵子所贈,以及自己挖掘的靈脈,眼下身上有近七萬塊靈石。憑藉著這麼多的靈石,瘋狂修煉個上百年都不在話下。

林一手掌一翻,多出二十多塊殷紅的靈石,其中還有兩塊紫紅的靈石。此乃海上途經遂島時所得,一直被他視為寶貝而單獨存放。來到大夏這麼久,即便是沒有見過,他也知道這些靈石的珍貴,尤其是那兩塊紫紅的,應為極品靈石。地脈中所掘的上品靈石不多,極品靈石更是沒有。此時,可見這二十餘多塊靈石的難得了。

將上品靈石與極品靈石另行收起,林一不得不為以後的修煉計較起來。只不過,還是先療傷要緊。

雖有罡風相阻,而對玄天門的人亦不得不防!林一祭出四象旗,擺出聚靈陣,吞下了幾粒丹藥,吐納行功……

林一被黑山宗的公冶莫出手擊成了重傷,又被玄天門擒獲,後被蘭琪兒捨命所救,最終還是被困在玄天峰的玄天塔中。事情過去了四個月,已是傳得天下皆知。黑山宗得知此事後,更是抓緊了對諸多仙門、家族的吞併,卻並未與玄天門真正的撕破臉皮。究其原因,還是因公冶干獲知了元濟子的去向,一時心有顧忌,便派人上門示好。而玄天門的掌門廣齊子是個沒主張的人,便信了長老余行子的話,韜光用晦,守成求安。

於是乎,大夏的仙門一片混亂,惟有黑山宗與玄天門兩家和睦相處,顯得頗為的怪異。

當林一被困一事傳至正陽宗時,宗門上下倒是波瀾不驚,好看的小說:

本想著,林一會帶她回家。木青兒每日等待著,並想像著歸途中的情形,以及見到爹娘與諸多師兄弟們時的場景。未料想,最終竟是等來這麼一個噩耗!

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哭泣,並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無奈著,木青兒沒了修煉的心思。玉珞依要破例收下這個徒弟,被她婉拒了。木天遠獲悉後,便安慰道,七年後,無論林一回不回來,他都會親自送她去落霞鎮,送她去蘭陵渡,送她乘上返家的海船。

如此這般,木青兒暫且在紫薇谷中呆了下來,一邊修煉著,一邊等待著……

七年之後,木青兒到了練氣五層,而木天遠終得成功築基。這一年,還是沒有傳來有關林一的動靜。

估摸著大商的海船會再一次到來,木天遠便帶著木青兒御劍飛到了蘭陵渡。等候了兩個月,果然見到了風塵僕僕的天龍派眾人,有再次隨船而來的孟山,還有太上朱長老。

彼此相見,知悉木家被毀後,來者不免唏噓一番。而得知木青兒已有練氣五層的修為,並要隨大夥兒返回,孟山與朱長老很是欣慰。木天遠送了一些丹藥與幾件法器,算是盡了地主之誼,雙方就此告別。而林一的境遇對天龍派這些人來說,太過匪夷所思。木青兒心有慼慼,乾脆閉口不提。

在蘭陵渡歇息了兩個月後,天龍派的海船回去了。木青兒獨自立在船尾,黯然落淚!走了,將不會回來。這條路不屬於她……

這一年,蘭陵的江湖,又經歷了一場動亂。蘭陵盟捲土重來,一元門再次揚威。元青不僅殺了傅家父子,還著力收服了對方的兩個長老,並一掃餘孽。自此,一元門的聲望如日中天,並一統蘭陵江湖……

又是八年過去,黑山宗與玄天門並駕齊驅,成為了令人仰止的又一仙門至尊,其他書友正在看:

玄天峰的峰巔之上,已聚集了玄天門與黑山宗的諸多修士。這數十金丹修士並非是為了進入仙境探幽尋寶,而是欲抓住那個躲了十七年之久的林一。這亦是兩家相商後的決議,便是抓住林一,各取所需,各遂其願!

玄天塔內,林一已是三十八歲。其面如刀削,神色冷然,一身的灰袍,纖塵不染。不知何因,他還是十七年前的年輕模樣,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一絲的痕跡。惟有不同的是,其眸子裡少了幾分清澈,多了幾分深沉。孤寂的神色中,愈發顯得沉靜。

林一日夜行功不輟。得益於聚靈陣的相助,耗去了大量的靈石之後,他的修為到了築基中期的圓滿。

察覺到了塔外的動靜,靜坐中的林一緩緩睜開了雙眼。他輕輕吁了下,緩緩起身。十七年就這麼彈指過去,這玄天仙境還會再次打開嗎?

抬手收起了四象旗陣,林一轉身走至玄天塔的頂層,靜靜等候!

十餘日過去,應是當年的四月中旬,玄天仙境沒有絲毫開啟的跡象!林一又回到了玄天塔的一層,根本不理會外邊的吵鬧聲,再次祭出四象旗陣,掏出靈石擺下聚靈陣,繼續吐納修煉……

如此又是十年過去,林一突破築基中期的修為,修至築基後期。

隨手拂去靈石的碎屑,林一又掏出了八十一塊靈石嵌入了聚靈陣。他隨手拿出一塊黃芝塞入嘴裡,無奈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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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行有餘力

二十七年,林一沒睡過一覺,亦沒歇息過一回。

行功之餘,便是琢磨陣法禁制,修煉『寄魂術』與『鍛神鑑』,要不就揣摩若水先生的煉丹手札,或者便是熟悉煉器的手訣。

著實煩悶了,將若水先生所贈的那個丹爐拿出來,就著身上不多的草藥試煉了幾回,結果煉出的丹藥不倫不類,只得作罷。

最後,他想起身上所剩下的玉材還有不少,便不停地煉製各種玉珮。

  修為到了築基後期,林一體內的靈液如同雀卵般大小,使得那圓珠有些不安分,卻好像有所顧忌,並未有異常的舉動。

  只不過,圓珠吝嗇了許多,只顧著自行吸納靈氣,卻極少用那奇異的靈力幫著林一淬煉筋骨。

  對此,林一不以為意。如今的經脈愈發的寬韌而堅實,氣海內那充沛的靈力比之以往,要多出十成不止。此外,《玄天劍法》已可幻化出十二把飛劍,其威力更勝從前。

神識可達二百里,應與金丹初期的修士相仿。惟有一直修煉的『寄魂術』不見什麼成效,使他修成分身的念頭落了空。

  獨自靜靜坐著,林一砸吧著嘴。沒酒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寂寞常伴,怎可無酒作陪呢!他不由得丟下了手中的黃芝,拿起了空空如也的紫金葫蘆。

  神識浸入葫蘆內,那裡面的芥子陣法甚是奇妙。忽而想到了什麼,林一忖思起來。

丹陽鎮所遇到的那個老者,其來歷倒也有趣。說不定改日還會碰面,不知道又會是個怎樣的情形!

  眸中赤芒閃爍,紫金葫蘆內的陣法一目瞭然。看了一會兒,林一不由得生出了興致。自己所熟知的潘家《陣法輯要》中,雖有芥子陣法的描述,卻並無相關的陣圖,使他稍感遺憾。

可在『幻瞳』之下,葫蘆中的芥子陣法可謂是脈絡清晰,已失去它原有的神秘。

  一時不急著入定修煉,林一便琢磨起葫蘆中的陣法來。他將其一一記熟了,再嘗試著逐一剝離出來,並依據對陣法的所知,揣摩其間的陰陽五行之理。

  如此反覆的推衍,耗去了半個月的工夫,這才好不易將芥子陣法還原了,林一大鬆了一口氣,心頭甚為的愉悅。

這芥子陣法看似摸不著頭腦,卻不難尋其究竟。凡事同理,只須熟能生巧,便會有千般萬般的變化。弄大這葫蘆的肚子,就不是一件難事。

  又忙活了半月,芥子陣法稍有改動之後,幾番嘗試,葫蘆的肚子果然大了幾成。再接再厲之下,一個月後,拿著能裝兩百斤酒的葫蘆,林一淡淡翹起了嘴角。

盡力所為,不過如此,想來這禁制之法,與自身的修為與神識不無關係!

  眼下的修為不過是將將到了築基後期,距後期之大成,乃至圓滿,尚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既然玄天仙境開啟不了,這玄天塔內便暫時無虞。再來一個十八年,修為又能提升幾何?而身上的丹藥早沒了,只能這般苦修下去……

  打出一個手訣,引動了聚靈陣,林一再次進入了修煉中。
  ……

  十八年後,玄天仙境還是沉寂如故,依舊沒有開啟的跡象。黑山宗與玄天門興師動眾之下,再次失望而歸。於是,又是十八年一晃而過,距林一被困玄天塔,已整整過去了五十三年。

  大多數凡人,其一生的光陰亦不過數十載。故爾,這過去的五十三年間,不知該發生多少事。

  正陽宗的辰淵子,於入定中耗去了陽壽。他衝擊元嬰的這最後一次閉關,成了名符其實的死關。

當宗門有所察覺的時候,這位俗名東方聖的老人,已身隕道消。而晏起在得知老師兄的噩耗之後,便將自己置身的洞府封死,告知冷翠以及諸多門人,他,同樣要閉死關!

  若是晏起閉關未果,冷翠獨木難支之下,往日裡這個威名赫赫的大仙們,便會真正淪落為一個小仙門。

而此時,它不得不龜縮在紫薇谷中,繼續忍氣吞聲。值得慶幸的是,當初因林一的緣故,黑山宗的一個內間離去後未再歸來,使得正陽宗上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然,怕是早被人滅宗了。

  歸靈谷中的仙門,除卻正陽宗之外,皆成了黑山宗的附庸。


  先行投靠的仙門與家族,黑山宗還能對其網開一面,而被迫投誠的則免不了血誓的束縛。血誓對於修士來說,如同於奴役般的羞辱,這使得諸多的仙門與家族奮起抗爭,而最終的下場可想而知。

  丹元宗本來無意於仙門之爭,而還是未能逃脫這場仙門之亂。在被迫依附黑山宗時,築基修必須立下血誓。

若水真人不堪其辱,便欲歸隱山林,卻被人追殺而下落不明。此番種種,不一而是。

  玄天門只守著自己的王梓郡,只守著玄天塔內的林一,兩耳不聞天下事。如此以來,黑山宗愈發猖狂,一家獨大之勢漸成。這使得紅云宮與定海宗極為不滿,卻又無力與其相爭。

而權尤在忍無可忍之下,獨自去了趟無定海。不久之後,玄天門的那位元濟子突然回來了。

  老祖宗回來了,玄天門上下為之一振。誰想竟是好事成雙,如同是兩個人約定好的,另一位老祖宗樂成子亦回來了。

  玄光閣前,兩位元嬰老祖並肩坐在蒲團上,臉色均不好看。不同的是,一個滿臉的怒容,火氣正盛;另一個神態有些疲憊,眸子裡多了幾分冷意。四周站立著數十位金丹修士,皆低著頭不敢吭聲,掌門廣齊子則是偕四大長老上前見禮。

  「兩位師叔云游數十載,一朝回轉山門,晚輩們真是歡喜……」不待廣齊子將話說完,元濟子已是眼睛一瞪,怒斥道:「閉嘴!老夫不過是出去轉了這麼一圈,大夏便是烏煙瘴氣,諸多仙門唉聲載道。究竟何因,與老夫一一說來!」

  一個人在無定海忙碌了數十年,最終還是無功而返。加之道聽途說之下,大夏的混亂情形已略有所知,這一切竟與玄天門不無干係。本來便窩著一肚子火氣的元濟子,見廣齊子渾然無事人一般,他氣得只想上去揍人。

  廣齊子臉色發苦,又不敢分辨,只得以求援的眼神望向身邊的余行子。心忖,這一切可都是你的主張,末了,總不能由我一人來背黑鍋吧!

  余行子心中有些生惱,卻對身邊的動靜佯作不知。廣齊子急道:「余師弟,與黑山宗結盟可是你一力主張,還請為兩位師叔分說一二!」對方卻搖頭說道:「師兄才是掌門,師弟自當唯令是從!」
  一個掌門,一個長老,兩個人竟敢在自己的面前推搪不休。元濟子氣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伸出手指罵道:「廣齊子,本以為你為人惇厚,善於守成,這才將山門交與你看護。

誰想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有你余行子,別以為老夫不曉得你做的好事!常言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你則是學了一肚子的鬼畫符……」

  「師兄息怒!」一旁的樂成子適時出聲勸阻。

  廣齊子與余行子皆額頭見汗,誰也不敢出聲分辨。元濟子哼了一聲:「氣死老夫了!」他這才一甩袍袖坐了下來。

  樂成子手拈長鬚,清咳了一聲,嚇得眾人大氣亦不敢出一下。他緩緩開口說道:「老夫被公冶干算計了一回,花費了十年的工夫才破去他的『七煞旗陣』,又被迫於力弱之時與其苦鬥了一場,結果是兩敗俱傷。老夫養傷的這些年裡,對黑山宗的行徑略知一二,對爾等的所作所為,亦並未一無所知……」

  話語頓了下,樂成子接著說道:「與黑山宗結盟?此舉,不失為明哲保身的好法子啊!」他說著,冷冷睨著余行子與廣齊子二人。

  「請容弟子稟明……」余行子的心頭『突』地一跳,忙說道:「此時皆因林一引起……」

  掌門廣齊子的為人老實,即便是犯錯,亦不會有太重的責罰。而老祖樂成子方才的話分明是說有人為了一己之私,而棄師門不顧,這顯然是有所指了。

心虛的余行子不敢大意,忙將弟子冼峰如何識破林一的身份,諸人如何穩住黑山宗,又如何力圖玄天門傳承不失的種種前因後果,一一訴說出來。

  得到師父的授意,冼峰忙從人群後走上前來指證林一。

這些年過去了,他已是金丹初期小成的修為,只是提起當年的事情來,還是抑制不住的憤慨。好像大夏一切禍亂的根源,正是那個可惡的小子。

  林一曾當眾捏碎了《玄天心法》和《玄天劍法》,今日在場的很多人都是當初的見證者,紛紛上前附和指證。兩位元嬰老祖的怒氣稍歇,亦使得眾人的心頭鬆了口氣。

  「哼!爾等一幫子廢物!有老夫活著一日,便不能容他公冶干放肆!這個林一亦不能放過……」元濟子哼了一聲,轉向樂成子說道:「師弟,好生將養幾日,我二人先收拾了黑山宗這個麻煩……」

  樂成子拈鬚頷首,以示贊同。當神識中看清玄天塔內的那個身影時,他不由訝然。原來是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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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0: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八章 彈指揮間

玄天門的老祖回山之時,林一正雙目微闔,默默感受築基後期修為的變化。對於諸多神識的窺視,他早已習以為然,並不作理會。

玄天仙境沒有再次開啟,成全了林一的修煉。五十三年的閉關,對於一個築基修士來說,稍稍漫長了一些。而將整個心神沉浸在修為的不斷提升中,驀然回首,這一切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五十三年的光陰,成就了林一築基圓滿的修為。且不說神識可達三百里,《玄天劍法》可幻化出十六把飛劍,與此同時,他還將正陽心法修至築基中期,使得正陽金龍手不至於威力減弱。

有了眼下的修為,氣海中的那一滴靈液有了明顯的不同。雀卵大小的靈液又大了一圈,竟是與那圓珠不相上下。神異的是,上面罩了層乳色,有漸漸凝實的跡象,所蘊含的靈力更是遠勝往昔。

築基圓滿之後,林一不能不想下一步的結丹。金丹期,壽元可達五百歲,俗稱『人仙』。仙門中,亦將其尊稱為祖師,可見金丹的來之不易。

若是一直困在此處,就只能這麼一直修煉下去。終有一日會不懼那罡風,不懼余行子。罡風……?當初琪兒帶著自己衝入了罡風中,未至中途,她已是流盡了血。自己昏死了過去的時候,又是怎麼穿越生死來至玄天塔的?

五十多年過去了,想起那歷歷在目的一切,林一的心頭還是隱隱作痛。他拔下頭上的發簪,默默感受那若有若無的精血印記,眸子裡儘是溫情,還有追憶輕輕吁了下,林一將髮簪插回到了頭上,輕輕閉上眼睛……許久,他猛然睜開眼睛,飛快祭出一個手訣,胸口那片龍甲脫體而出,轉瞬化作一道金光飛向石門外的罡風之中。

旋即,那金光又飛了回來,一片完好無損的龍甲靜靜懸在面前。

沒有絲毫的驚喜,林一重重嘆息了一聲,神色中儘是濃重的悔恨。龍甲果真是不畏罡風,早知如此,又為何要白白搭上了琪兒的性命?不對呀,自己當時已然昏死了過去,難以施展法術,它又是如何護得自己進入了玄天塔?若是它通靈護主,為何在那地下靈脈時任人刺了自己一劍?若非那偷襲的一劍,又何來後續的一切呢!

愈想心愈痛,愈想愈是悔恨難當,片刻之後,林一無力地垂下了頭。龍甲只為自己所操持,又怎能救下琪兒呢!

一個人靜靜坐了兩日,林一的心緒趨於寧靜。他抬手招出狼牙劍,身上金芒一閃,四肢及前胸後背乃至面頰,都覆蓋了一層金甲。便是手中的那把長劍,亦罩了層淡淡的金芒。

往外打量了下,林一皺起了眉頭。原本四人的守衛,眼下竟是多出了兩人。六位金丹修士,已將十丈之外守得死死的。

稍稍躊躇了下,林一身形一動便竄出了玄天塔的石門。而對面那六人隨即察覺到了異常,不待他有所動作,便即刻間飛了起來,上下左右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林一咬咬牙,一頭衝入了罡風。云煙吹來,竟若片片風刃,帶著透體的寒意,使人心生懍意。旋即,見周身無恙,他放下心來,手中長劍一指,便化作一道劍虹飛起。

見狀,玄天門的修士震駭不已,還有人不懼罡風?不敢大意,隨著一道傳音符激射而去,轉眼便是兩人迎頭攔住了林一。

林一將將衝出了罡風,隨即化作清風便欲遁去,誰料有人拋出一片玉簡,倏然化作一道禁制罩來。心頭一怔,他忙折返回來便欲再次奪路而逃,只見玄天峰下又竄出了幾道劍虹。

見機不妙,林一掉頭便跑,轉身穿過罡風回到了玄天塔,恨恨回頭張望。十餘位金丹修士彼此默契,嚴陣以待。這夥人顯然是有備無患,等他入網多時了。

看來,即便是沒了罡風的阻擋,若想逃出此地亦非易事。罷了!只能繼續修煉。待他日有了金丹修為,再來一試。

轉眼又是十年過去。

這十年間,因黑山宗生出了變故,大夏的仙門有了轉機。或者說,是玄天門兩位元嬰老祖的現身,使得大夏仙門煥發了生機。

黑山宗不僅被玄天門的兩位元嬰老祖欺上門去,宗主公冶干還被他二人聯手擊成了重傷,若非他最後關頭施展秘術逃得性命,怕是大夏會傳出元嬰修士被殺的奇聞來。

元濟子與樂成子趁勢驅逐打壓黑山宗,頗有澄清宇內之勢。只不過,餘孽未肅,元兇在逃,兩位老祖卻是牽掛著門中的千年秘辛,而將此事匆匆了結……

這一年,林一已是八十四歲。而他還是六十三年前那個年輕人的模樣,不同的是,其眉宇間淡然的氣度,多出些許的滄桑。

林一的身下,一個大陣套著一個小陣。一百零二塊靈石組成了大小十八個聚靈陣,濃郁的靈氣粘稠如水,正瘋狂湧進他的體內。

氣海中,那滴築基靈液渾圓而緩緩凝實,兀自在緩緩旋轉。

其所籠罩的一層乳色,愈發的瑩白,如若一個小小的雀卵,在靈氣的不斷滋潤、蘊養中,漸漸孕化成形。

引天地氣機,自身為鼎爐,煉就玉液成丹……默默唸誦著《玄天心法》的成丹口訣,林一瞑目守一,行功三十六遍。

他要嘗試結丹……

氣海內靈力充盈,如同萬涓彙集而至,氤氳蒸騰之中,那滴靈液如若丹鼎中的一滴丹液,汲取天地靈氣,成就自身的造化……

三日後,靈液褪去乳色,緩緩凝結成瑩白的丹體的剎那,林一臟腑乃至四肢百骸的精魂氣血,齊齊奔向氣海。

這一刻,天地氣機為之躁動,數十丈、數百丈方內的氣機狂亂起來……

玄天峰上的異象,驚動了玄天門的所有人。元濟子與樂成子已御風而至,數十道劍虹隨後而來。

一直被罡風所籠罩的玄天塔四周,風勢愈發的猛烈。那如水的煙云,此時如湍急的奔流,閃動著粼粼的光芒,使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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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1: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九章 奪路而逃

眾人的驚呼聲中,兩位元嬰老祖抬頭望去。.如若一陣旋風自天穹而來,青煙白雲滾滾,挾著龍虎之勢,急急旋轉直下,又迅疾鑽入到了玄天塔內。那強勁而又奇異的風雲之勢,使人色變。那四周迅猛湧來的靈氣,使人恍然。

「兩位師叔!這是有人要結丹!」余行子湊到兩位老祖面前,已是一臉的訝然。玄天塔如同多了一層天地禁制,任何人的神識都難以進入。

「除了那小子,還會有誰在玄天塔內結丹!」元濟子哼了一聲。這幾年他一直守在山門,並未再去無定海。有玄天門的功法和玄天殿的仙家秘笈,提升修為不再是件難事。或許,這個林一便是此生的機緣亦未可知。

「這小子被困塔內,逃跑未果之後,竟能心無旁騖的專心修煉起來,倒也是個可造之材!」樂成子感受到結丹的異象,心頭亦是頗為詫異。不過,他還是為之感慨起來。一個年輕小輩,不足百歲便成了金丹修士,想想都令人難以置信。

「哼!師弟莫不是又起了憐才之心?待我搜魂之後,將他交予你發落便是。」元濟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樂成子搖搖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搜魂之下,好好的人都會成為個傻子,我要他作甚?

「這動靜鬧得也太大了吧!」一旁的掌門廣齊子瞪大了眼睛。尋常修士結丹,不過是引起四周的靈氣異常罷了。偶爾會有天地異象者,不外乎祥云瑞氣之兆。而林一結丹,竟使得這玄天塔的罡風亦為之生變,這動靜不可謂不大。

四周的修士神情各異,人群中的冼峰驚訝過後,則是一臉的恨意。
元濟子朝樂成子使了個眼神,後者稍稍遲疑了下,還是點點頭。於是,兩位元嬰老祖並肩走至罡風前,雙雙停下。

老祖要出手阻止林一結丹?眾晚輩弟子猜測之下,翹首以待。

「任其結丹,再任其修煉下去,怕是會惹出更多的麻煩來!師弟!你我二人聯手之下,可深入罡風五丈遠,足夠為這小子添些亂子。」元濟子說道。

「呵呵!結丹本非易事,多些變數,亦為尋常!」樂成子附和了一句。二人相視一笑,便同時舉起手來。兩片玉符同時脫手而去,倏然化作一道光門,直直嵌入到了罡風之中隨著一道道手訣祭出,光芒閃動之中,一條高丈餘、深有四五丈的甬道出現罡風之中。

不待眾人驚呼,元濟子與樂成子抬步走了進去,直至甬道的盡頭。

「這天地禁制甚為的奇異,我等已然走至此處,神識還是不能進入到玄天塔內……」元濟子有些錯愕。

廣成子點頭說道:「天地之機莫測……」

「愈是靠近玄天塔,這罡風愈是猛烈。師弟助我一臂之力……」說著,元濟子的身上突然湧現一層厚實的光盾。樂成子抬手拍去,隨著他靈力的相助,對方的光盾頓時厚了三尺。

出了甬道,元濟子前行了一丈遠,便再也不敢邁動腳步。其身上的光盾迅即消融,觸目驚心。而在兩人的齊心協力之下,此消彼長,亦只是堪堪應付而已。

元嬰修士的神識可達千里之遠,而此時的元濟子不過是將將能看清塔內林一的身影。他冷笑著張開了口,帶著心魂之力的嗓音,徐徐而去——

「老夫乃玄天門的太上長老元濟子……」

……

……陰陽和合,本五行而孕一性,此為仙道築基。道隱於無形,終顯於有體。察天地動靜之機,探日月盈虛之妙,以自身為鼎爐,煉取玉液還丹,又以金水同宮,火木同位,以戊己煉就,故稱之為金丹……
此時的林一,唸唸有詞,沉浸在另番天地之中。

經一甲子之數,他體內的靈液一如十月胎圓,結成瑩白色的丹體……
隨著身下的靈石一塊塊爆碎,天地間靈氣愈發瘋狂地湧進四肢百骸,湧進氣海,那瑩白的丹體隱隱有金芒生成,林一正自屏息凝神之際,耳畔忽而傳來一個老者的嗓音……

……老夫乃玄天門的太上長老元濟子,今日就《玄天心法》與《玄天劍法》的來歷,與小友探討一番……大夏仙門,乃至本門上下,皆知我玄天門的功法有所殘缺,而其實不然。若是如此,我與師弟樂成子又怎能結成元嬰……

正自闔目靜坐,處於龍虎交戰之時的林一,忽聽到這一番話,不由得心神一鬆……

……此乃我門中秘辛,便是掌門以及那幾個金丹後期的小輩,對此亦是毫不知曉啊!而我玄天門所尋找千年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臉色一變,林一體內氣機霎時紊亂起來,而元濟子的話忽遠忽近,使人心緒難以平復下來,卻又止不住要聽出個分曉。心知不妙,他忙收斂心神,耳邊忽又傳來那泣血的嗓音……你守今生,我待來世,莫要忘了琪兒……那白衣染血,花容失色,轉瞬化作一陣青煙冉冉淡……

心頭一痛,林一緊皺雙眉。

而體內狂亂的靈力已失了分寸,那瑩白的丹體正值孕化之機,忽被躁動的氣機相阻,只聽得一聲輕微的『喀喇——』聲,丹體竟是裂出了一條縫隙。而盈動的金芒隨之消散而去。

「撲——」

一口熱血噴出,林一已是面色蒼白,渾身抖若篩糠。金丹碎裂,氣機逆轉,瘋狂的靈力沒了去處,只在體內橫衝直撞。如此肆虐之下,只聽得連聲的爆裂,經脈臟腑已成了一片狼藉。靈力的反噬,這會要了人命……

而此時,玄天塔外的罡風突然停頓了下來,使得天地在這一刻停滯了……

「哈哈!待我去捉了這小子……」元濟子哈哈笑了一聲,回頭衝著師弟示意了下,便直奔那清晰呈現出來的石門而去。樂成子的臉上亦是露出了笑容,好整以暇地拈起了長鬚。而餘下的眾人見罡風停滯,好奇之下,紛紛圍了上來。

金丹碎裂,修為的反噬竟是如此劇烈。眼看著一身的修為轉瞬便要付之東流,而方才那個不懷好意的老兒已是衝向了玄天塔的石門。想不到啊!六十三年之後,再次命懸一線。

林一雙目圓睜,嘴角兀自帶著血跡。恨恨啐了一口,他強行收功,於間不容緩之際,抬手召回了四象旗,周身於剎那間遍佈龍甲,手訣掐動之時,一陣疾風直奔石門而去。而那停滯的罡風,忽而又開始旋轉起來……一片驚呼聲傳來,正是幾個靠近玄天塔的修士被罡風吞沒。

衝出石門之時,林一正與元濟子碰頭。他毫不遲疑,循著急遽旋轉的罡風,一飛衝天「咦!」

驚咦了一聲,置身於罡風中的元濟子稍稍詫異,一邊催動玄天盾護住首尾,一邊抬手甩出一把飛劍。神識中,塔內的小子已化作清風融入到了罡風之中。倒也機敏,不過,你能跑掉嗎?

元濟子所祭出的飛劍裹著一層護體靈氣,將將飛出去十幾丈遠便被消融而不見了蹤影,卻是恰好擊中了那團逃去的清風。只聽到「砰」的一聲震響,一個人影飛出了罡風,正是口吐鮮血的林一。

「抓住他……」隨著喊聲,無數道劍虹騰空而起。有老祖出手,在場的眾人稍有鬆懈,而應變之際,不妨各顯手段。眼看著林一就要遭擒,誰想他再次失去了身形,一陣疾風直奔天際而去……

「此為『風遁術』,乃為上古失傳已久的遁術啊!」樂成子拈鬚嘆了一聲。元濟子則是有些手忙腳亂地衝出了罡風,還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下,這才轉而望向天空,說道:「這小子結丹不成,方才又被我擊中了後心,已然是傷上加傷,還能逃過你我二人的手掌心……」說話間,兩位元嬰老祖已在原地失去了身形。

不一會兒,數百里之外的天空中,霍然出現兩位老人的身影,在面面相覷。

「我二人的神識可達千里之遠,方才還能見著那小子的蹤跡,可這麼轉眼的工夫,怎麼就不見了呢……」

「莫非,那小子的風遁術竟是一去千里……」

「繼續追下去,那小子有傷……」

「師兄所言不差,只能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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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1:31: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章 望湖

大夏的望起郡有一個佔地千里的湖泊,名為望湖。這是一個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幾隻小船停靠岸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正吃力地抬起船艙中的一個男子。

這女子一身的漁家打扮,一塊布帕裹起了秀髮,衣衫樸素,周身透著利落。這雖是個漁家女子,卻是眉目俊秀。其面色白皙,挺翹的鼻尖上冒出細細的汗珠。

「雨兒,這莫不是上天與你送來的夫婿?」

一個漁家嫂子從隔壁的船上跳下來,不忘出言逗趣。 「二嫂莫要說笑,這人昏死不醒呢……」雨兒稍有羞澀,隨即又露出了憂色。 「二郎,還不過來幫雨兒一把……」二嫂回頭喊了一嗓子,一個膚色黝黑的漢子應了一聲,便忙不迭地跑了過來。

她又沖著身邊的女子抱怨道:「你娘死得早,你爹又於上個月出湖打魚的時候歿了,只留下可憐的雨兒獨自一人,唉,這日子怎麼……」

「打魚養活自己便是……我家有個草棚子空閒著,二哥幫我將這人搬過去,再去尋個郎中……」雨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 這是距望湖不遠的一個小村子,其背倚高山,據坡而成。

十餘戶人家的小村子,偏僻而寧靜。每日的朝陽越過山麓,村西頭的一個小院便會升起冉冉的炊煙。

一圈簡陋的籬笆,三間草屋,兩間草棚,還有門前晾曬的漁網,這便是雨兒的家。門朝西的那間草棚是灶房,雨兒腰間圍著粗布圍裙,手裡端著一碗魚湯,小心翼翼地走向對面。門朝東的草棚裡,便躺著那位從湖裡撈上來的年輕男子。

…… 三日前,雨兒隨著二嫂一家出湖打魚,一網撒下竟是撈出了個人。本以為是個死人,嚇了姑娘一大跳。

她忙要解去漁網的時候,卻見這個年輕人男子的胸口在微微起伏。這莫不是個溺水的人,尚有命在?

心生善念之下,雨兒忙將漁網中的男子撈上漁船帶回了家,並喚來村東頭的麥大叔給瞧了瞧,說是水下憋悶久了,並無大礙。可這都過去了三日,這男子還未醒轉,怕不是身子有了病患?雨兒便熬了魚湯,想為這人補一補身子。

適值春末時分,草棚子裡四下透風,倒也涼爽。一團厚厚的蒲草上鋪著草蓆,那男子正雙目緊閉仰躺著。這人未醒來,又該如何吃下魚湯呢?雨兒犯起了愁。她將湯碗擱在了地上,蹲在一旁悄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這男子一身的灰袍破爛不堪,腰裡還拴著個酒葫蘆。看其模樣不過
是二十出頭,面頰蠟黃消瘦,雙眉如刀,嘴唇緊閉,嘴角卻是微微翹著,似是在笑對一切。此人倒顯得年輕,面相亦不難看。不過,幾日不見醒轉,不吃不喝怎行呢?蹙起眉頭,雨兒發起愁來。

許是怕魚湯涼了,她將眼前之人的頭下墊高一些,便端起了湯碗,拿著調羹喂了過去。而睡著的人不張嘴,湯水順著嘴角便溢了下來。雨兒忙用手拭擦了下,將將觸及對方的面頰,她的臉頰一紅,心慌意亂之下回頭張望,隨即暗啐了一口。

心忖,這不過是個落難之人,急需有人照料的時候,可不好胡思亂想的。費了半天的工夫,好不易撬開了這男子的嘴巴灌進點魚湯,雨兒已是滿頭的汗水,心底那一點羞怯早沒了蹤影。從未伺候過人的她,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 雨兒在湖裡撈了個夫婿,經二嫂的嘴巴一嚷嚷,十來戶人家便都知曉了此事。初始,還不斷有人來瞧熱鬧,順便送來一些吃食,顯然是將此事當了真。不過,這夫婿是個病秧子,總是昏睡不醒。大傢伙為雨兒惋惜了幾日後,便忙著自己的日子去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村一如既往的寧靜,雨兒卻是愈發忙碌起來。她每天去湖裡打魚,有所收穫之後,還要去二三十里外的鎮子上跑一趟。用打來的魚換些銀錢與吃用之物,便要匆匆趕回來。不為別的,只因草棚中的那人一天天好轉了起來。

…… ……大夏仙門,乃至本門上下,皆知我玄天門的功法有所殘缺,而其實不然…… ……你守今生,我待來世,別忘了琪兒……云煙飄渺之中,那嬌美的容顏隨風而逝…… ……「喀喇——」一聲,仿若心痛難奈的一聲碎響,金丹尚未結成,便已碎裂。拼著修為盡失,強行收功之下,以金丹的修為竭力施展『風遁術』,一去千里,再去數千里,直至修為最終耗盡,前方是一片湖水…… 是嗆到的湖水?

怎會如此的香甜!林一禁不住張開了嘴……耳邊出來一個女子的笑聲—— 「這是我熬的魚湯,乖啊,張開嘴巴,慢慢喝……」

「這……?」

黑夜慢慢消褪而去,林一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簡陋的草棚子,自己躺在地上。

一旁跪坐著一個俊秀的女子,大大的眼睛,清澈而明爽,眼神中分明帶著驚喜的笑意。

其挺翹的鼻尖上還掛著晶瑩的汗珠,正用手中的調羹舀著湯水喂過來…… 「你醒了!」女子的嗓音很好聽,如晨間的林鳥啼鳴。林一沒有 說話,旋即朝著自己的身上看去。

原來的灰袍不見了,換了一身的粗布短衫。

他輕輕皺眉,轉而帶著詢問的神色抬起了頭。女子有些慌亂,臉色赧然,帶著一絲羞澀說道:「你衣衫破碎……多日不見醒轉,便為你換上我爹爹的……你項下的錦囊還在,那葫蘆就在枕邊……」她說著話,神情中透著幾分好奇,還帶有幾分的委屈。

這男子胸口鑲嵌著金片,項下帶著錦囊,渾身透著古怪。不過,一個女兒家為你換了衣衫,可是羞煞人的事兒呢!可不能讓二嫂知曉了,若不然,怕是沒臉見人了!

有些吃力的抬起手臂,胸口的乾坤袋還在,紫金葫蘆挨著枕邊躺著。

稍稍放下心來,林一輕輕嘆息了下,神色轉暖,出聲說道:「有勞姑娘了……」 女子這才顧得上擦拭了臉上的汗水,神情輕快起來,說道:「我叫冬雨兒,村裡人都喚我雨兒。這位大哥怎麼稱呼呀?醒來便好,你都睡了半個月……」 半個月?

半個月還長嗎?我這六十三年亦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雨兒,我叫林大……此處是何所在?」林一問道。

「這是望湖村,不遠處便是望湖……」雨兒答道。想了想大夏的輿圖,林一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倦了……」對方應道:「林大哥身子虛弱,且自好好歇息。

明日我去鎮上尋個郎中來,好為你開個方子調理一下……」 …… 雨兒說的沒錯,林一的身子很虛弱。

金丹碎裂,氣海沉寂,識海封閉,此時的他修為盡失,乃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凡人,還是一個瘀傷未消的凡人。

第二日,雨兒果然帶來一個年過半百的郎中,為林一搭脈診斷一番,便開了一個方子。傍晚時分,小院中便飄起了藥香。

這藥湯於己無用,林一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得知是這位女子救了自己,又細心照料至今,他不想辜負對方的一番好心。

獨自一人的時候,林一嘗試打坐吐納,卻是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靈氣,這身子根本不聽使喚。鬱鬱了幾日之後,他索性將一切丟至腦後,走出了躺了大半個月的草棚子。

林一這次的麻煩大了,若是被人追至此處,惟有束手待斃。

可此處距玄天門不下十數萬里,地處偏遠。而此時的他,儼然就是個真正的凡人。

只能存著僥倖,挨過一日算一日。

何況,凡事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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