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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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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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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1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迷失

晏起手拈青髯,眸光中精光閃過,微微頷首,說道:「本宗既然來到此處,有的是工夫,但說無妨!」

  「晚輩從命!」老老實實應了一聲,紅兒這才說了起來——
  紅云宮的遭變,還是上個月的事情,而這又要追溯到這十餘年間所發生過的一切。與大夏的其他仙門有所不同,紅云宮內皆是女修,加之門規森嚴,云霓峰於數百年來都是風平浪靜。而自十餘年之前偶有弟子無故失蹤之後,一切便慢慢有了不同。

  云霓峰生出了異樣,初始還沒人在意。隨著不斷有人離奇失蹤,不能不引起門中長輩的關注,便派人下山探查,可出去的人十之八九沒了下落。如此一來,紅云宮的諸位金丹長老坐不住了。

  恰逢有人在云霓峰左近的山林中發現了紅云宮弟子的屍首,水煙長老便攜著兩個弟子前去查看。本想著有金丹長老出馬,應能有所發現。卻不料這一次同往常沒什麼兩樣,三人又是一去不返。

  五年前的這件事情,當時震動了整個紅云宮。得知噩耗之後,甘雨夫人急率門中高手趕赴出事的地方。那是距云霓峰不足五百里的一個山谷,隨處可見的打鬥痕跡之外,便是長老水煙及門下弟子的屍身,卻依舊難尋兇手的蹤跡。

  紅云宮的修士連遭橫禍,分明是有人惡意為之,或許還有一場更大的陰謀在暗處潛伏著。可敵手的來路不明,使得紅云宮等人無從應對,更使得這一切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一時之間,云霓峰陰云密佈,宗門修士無不為之忐忑。無奈之下,甘雨夫人只得下令封山,爾後再尋他法。

  紅云宮的應對之策,於這樣一個盡為女修的仙門來說,乃不得已而為之。欲尋其他仙門相助,卻連對手是誰都摸不清楚,將此事公示天下,只會徒惹笑話。可雖說封山之舉消極而被動,卻也換來了幾年的平靜。

  好事不長,封山之舉並未將禍端避之門外,厄運再次降臨云霓峰!

  上個月,竟有兩個來歷不明的修士上門挑釁。紅云宮內值守的修士驚慌之下,處置失當,竟然使得對方衝進了山門,待甘雨夫人帶著手下的長老趕來時,為時已晚。

  那兩個偷襲之人,修為高超,於出其不意之下毀壞了云霓峰的封山陣法,紅云宮上下為之大亂。這一回是敵手主動現身,又如此的放肆,簡直是欺人太甚!甘雨夫人與一眾金丹長老傾巢而出,皆是拚命的架勢。而對方勢單力薄,見機不妙,便掉頭逃跑。

  誰說女子好欺負!盛怒之下,紅云宮諸高手怎肯罷休,衝出山門便追了過去,誓將敵手一網成擒,以消十餘年來的怨氣與憤恨!

  兩個男子在前面拚命跑,七八個女子在後面瘋狂地追。這麼一追便是幾千里下去,紅云宮的諸人還是將對方堵在了一個山谷之中。

可不待甘雨夫人等人緩口氣時,四周突然冒出了一群黑衣人,竟是一群有備而來的黑山宗高手。

  上當了!莫非這十餘年所發生的一切,便是為了掘今日的這個陷阱?甘雨夫人明白過來時,為時已晚!

  或許雙方還有一番的唇槍舌劍,而後還是免不了動起手來。最終紅云宮等人被困,情形不明,卻有人傳信與云霓峰,命人向幾大仙門求救。

  「晚輩就知道這麼多,還請晏前輩救我紅云宮於水火……」紅兒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講述了一遍,衝著晏起又是深施一禮。其言談舉止從容不迫,恭謹的神情中還帶著幾分懇切。

  眼光斜睨,默默打量一眼紅兒。

片刻之後,晏起忽而連聲發問:「是誰於臨危之際傳信回山,又是誰向正陽宗發出了萬里傳音符?玄天門可知此事,他們有沒有派人前來?還有,致使甘雨夫人被困的山谷所在,你可知曉?」

  紅兒不假思索地說道:「傳信回山的是水蓮師叔。而事出突然,師門長輩又不在山中,師姐、師妹們只得湊到一起相商,之後,便發出萬里傳音符向正陽宗與玄天門求救。

玄天門的諸位前輩於三日前來至此處,並已前往那個出事的山谷。那山谷名為『困龍谷』,這玉簡中的輿圖有所記載……」她拿出一枚玉簡,雙手奉上。

  「你守在此處的用意,便是為了與本宗說這些嗎?」晏起忽而說出一句莫名的話來。

紅兒的身子微微一顫,卻又不慌不忙說道:「山門的陣法未能修繕完好之前,晚輩身為築基修士,自有守護宗門之責。而前輩有所問,晚輩當有所答!」

  「紅云宮有你這樣的弟子,倒不意外……!」晏起不置可否地說著,抬手抓過玉簡。稍稍看了下,有微不可查的嘲諷自他眸子一閃而過。

  紅兒的神色稍顯驚慌,隨即又是懵懂無知的樣子,靜靜立於飛劍之上,不再多言。

其身姿婀娜,俏麗可人。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風情,一如秋花燦爛,美,而帶著幾分秋的寒意。

  「五千里之外,應於云霓峰俯瞰之下。

不怪甘雨夫人大意,而是有人蓄謀已久,防不勝防!呵呵,待本宗去看看有何名堂……」

  微微冷笑一聲,晏起的便欲轉身離去。他說的隨意,卻是道出了實情。

一個家族都有上千里的地盤,何況紅云宮這個大仙門呢!云霓峰的數萬里之內,都不容他人染指。

而甘雨夫人等人在自家門口吃了暗虧,卻並不意外。正陽宗都曾栽在公冶干的手裡,何況他人乎!

  只不過,從玄天仙境之行可以看出,黑山宗與紅云宮來往曖昧,如今為何又翻臉了呢?

  那次四大元嬰高手聯手對敵,遭致大敗之後,重傷的公冶幹不見了蹤影。

許是怕正陽宗的報復,便是其宗門所在都成了一座空山。卻不想,這個野心勃勃之人躲在了此處,竟耗費了十餘年的工夫來算計紅云宮。

  若說公冶干真的是在圖謀紅云宮,莫說晏起不信,怕是大夏有數的幾個高人都不會相信。

可云霓峰此時的情形卻不由人作他想。唯有親身去那個『困龍谷』走一遭,或許會有所發現。對於黑山宗的一舉一動,不可不防!

  就在晏起要離去的時候,紅兒卻緊張起來。好比一個行走刀鋒之上的人,過程中或許會忘卻險境的存在。

而開始與結束的那一刻,總會想起置身所在的凶險而難以自持。

她心緒忐忑難奈之際,不由得咬緊了嘴唇,怔怔看著天邊一道流光飛來。

  那是一道傳音符,被晏起接在了手中。少頃,他忽而冷哼了一聲,神色極為不快,拿出又一玉符,默念了幾句之後便拋向空中。

  流光來去,不過是須臾之間。

  紅兒正為之惶惶之時,晏起沉聲說道:「本宗與甘雨夫人尚有幾分的交情,便於此處為她看護幾日山門吧!」

  「那『困龍谷』情形危急……前輩何不……」一直以鎮定從容示人的紅兒,突然語結。察覺自己失態,她忙低下頭去,已是臉色蒼白。

  於空中緩緩轉過身來,晏起冷冷看著紅兒,不容置疑地說道:「紅云宮諸位同道落難至今,已有月餘,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本宗自當召集人手,以為萬全之策!你這小輩休要聒噪,哼!」言罷,他臉色陰沉,身形一動,直奔云霓峰對面百里外的一座山峰而去。

  那傲人的背影去遠了,而那強大而令人心悸的氣勢又無所不在。好不易等來了一位高人,竟是為紅云宮守門來了!而守門未必是真,召集人手未必是假。真正的原由又是什麼?

  紅兒悄悄抬起頭來,蒼白的面頰上現出一層細小的汗珠。有這麼一位元嬰高手堵在門口,紅云宮可保無虞。而千里之內的風吹草動,亦將盡顯無疑啊!她暗吁了下,無奈地搖搖頭,默默返回云霓峰。

  ……
  雷鳴谷的洞府中,靜坐中的林一,輕輕了嘆了口氣——

  心緒不寧,難以入定,如此已是三日了。

  眼前還是公冶殷那瘋狂的神情,還有血淋淋的內丹。每每如此,使人心神悸動難安,便是氣海中的靈力亦跟著凌亂起來,好像有一隻手在無形張開著,時刻威脅著他的修為,窺伺著他的金丹,危及他的性命。

  以往殺了多少人,從未有過這般的感受。是兔死狐悲,是物傷其類,還是對仙道再次生出了茫然,抑或是其他的原由,一時說不清楚,亦想不明白。

  為免殃及自身,情急之時將公冶殷的金丹生生掏了出來。這與曾有過的殺人手段相比,血腥而殘暴。於對方臨死之際的強行搜魂,獲取一個修士的全部神識記憶,從頭體會一個修士的一生,不能不使林一心生惶恐。

  從一個人的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直至生命終結。其中有數不盡的悲歡離合,道不清的恩怨情仇。兩、三百年間所發生過的一切,諸多光陰的故事,匯成公冶殷一生的記憶,於那一剎湧入到了林一的識海中,曾一度令他心神失守,差點迷失在另一個人的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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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二章 妄念

林一不過百餘歲,自有一番經歷。而比起公冶殷來,其一生不過將將起步。雖說修為比對方高出一籌,可來自歲月的沉澱不因此而厚重。即便他有著強大的神識,心念的淬煉尚欠缺火候。如此一來,強行搜魂的時候,彼此不分,敵我不辨,致使情形岌岌可危。

公冶殷的神識記憶之中,那些家族與仙門過往的一切,人與人的是是非非,兒女情長的糾結,生與死的困惑,諸如此類,使人不得不為之唏噓,為之思量,為之徬徨。

那一刻,林一將自己當作了公冶殷,而差點忘卻了自我。若非心神的及時回轉,或許,他將永遠迷失在一個不屬於他的虛無之中。

不過,此番嘗試還是有所收穫。

公冶殷為公冶干的族人,並非如之前所說的旁支,而是至親。他身為一個金丹修士,對於黑山宗諸人的去向一清二楚,似乎還知道一些隱秘之事。而其本人未親身參與其中,許多要緊之處不得而知。

黑山宗如此的煞費周折,且不論背後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用意,林一卻是隱隱不安起來。從公冶殷的神識記憶,及其生前所說的話,他忽而有了更為清晰的猜測。若是如此,還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雜亂的心緒難平,更有陣陣心悸襲來,林一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緩緩睜開了眼睛。低下頭,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瑩白的珠子,正是那個內丹。

就是這麼個小小的內丹,對於很多修士來說,窮極一生亦未可得。可結成了金丹又能如何?

風風雨雨無數載,生生死死幾多回,邀天之倖結成這個金丹,使體內乾坤再造,仙機萌動,雲霄在望,仙道可期。而一朝落難,免不了身死道消,往日的一切皆成了虛幻,便是這金丹亦成了玩物,形同雀卵一般的可笑。

有一日,自己的內丹亦會被人這般捏在手上把玩嗎?

心有所念,氣海一陣躁動不安。林一伸出另一隻手,不自禁摀住了小腹。他的臉色蒼白,神情惶然。

所執著的,只是一場虛妄嗎?這條路究竟有多長,還能走多久……公冶殷的今日,便是自己的明日嗎……

握著那內丹,林一的心頭髮冷。依仗著自身的修為,他可以掌控敵手的生死,卻對自己的一切無從把握。無論是過往,還是以後……

「哼!還當是與老龍鬧不痛快,原來是動了妄念……」老龍懶洋洋的話語聲響起。

皺了下眉頭,林一收起了內丹。緩緩舒了口氣,他問道:「何為妄念?」

「再敢與老龍使臉色,斷然不能輕饒!哼!」老龍得勢不讓人,趁機訓斥了一句後,又恢復了本性。他哈哈一笑,帶著循循善的口氣,說道:「修道之人,豈能不知妄念?何為妄念……待老龍想一想……」

搖了搖頭,林一默不作聲!

「哈哈!誰讓我老龍的忘性重呢!小子,想笑話我……我又想起來了!」老龍不以為意地嗤笑了一聲,說道:「想當年,曾聽到過幾個傢伙放屁,還幾分道理。記得有人說過,心境高深者,易虛妄浮心,為妄識、妄心、妄念、妄執、妄情等等,乃是修行中常見的心障。

為道者,當不畏將來,不唸過去。而你小子卻是了心不了事,難免有妄念起微塵……」

談經論道,在老龍的眼了竟成了放屁!林一默然不語,心頭卻是在回味著那幾句話……不畏將來,不唸過去;了心不了事,妄念起微塵……

「這下界還有妖修、魔修及鬼修,皆比同等修為的修士要高上一籌,而到了上界之後,真正的強者還是人啊!為何?」老龍自問自答道:「與那些妖修、魔修及鬼修有所不同,修士多了心境的感悟,而少了法力神通的淬煉。彼此相較,後者自然要吃虧。待修為高深之後,卻是截然相反的情形……」

老龍難得提起與上界有關的事情,林一專注起來。

「便是多了這感悟,修士得以勘破天道至理,便可掌握開天闢地的大神通,豈可等閒視之!而你……」老龍的話語一轉,又不屑地說道:「而你一個修士,竟有凡心凡念。莫說你尚未真正的脫胎換骨,便是這凡夫俗子的德性,就是自討苦吃……」

老龍轉述別人話聽著還算順耳,換作他自己來說,卻是另一個味道。這番開解的好意暫且心領了,可林一還是心有不忿,說道:「我本來便是個凡人,凡心凡念又能如何?」

「你……自以為是的臭小子,當我老龍在放屁嗎?」真難為了這般深入淺出的一番說教,卻沒人領情,老龍暴躁起來。

雖說心有釋然,還是有鬱結未消。林一搖搖頭,說道:「多謝老龍賜教!」

「賜教個屁,不識好歹的小東西!」老龍罵人了。

「既然免不了一場妄念,老龍又何妨容小子我緩口氣呢?」幽幽說了一句,林一又自語道:「仙道不過寂寞路,前行儘是坎坷途……凡心亦好,凡念亦罷,我,只是我!」

「哼!又臭又硬,十足的窮酸樣!」罵了一句,老龍的嗓門小了許多,怒氣亦緩和了許多。

無論如何,有了老龍的一番說教,林一的心頭還是多了幾分明悟。他心生感激,卻不願表露出來,只是不想聽到那囂張的狂笑聲。欠這位高人的情分還少嗎……

定了定心神,林一起身下榻,隨手掐動了個法訣——

豐雷從洞外走了進來,神色稍有不安,躬身拜道:「有擾前輩靜修……」

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拘禮,林一說道:「我靜坐了三日,你便於洞外守了三日。有話不妨直說!」他走至一圓桌前坐下,手上多了一個玉瓶。

見林一沒了三日前的漠然,豐雷心下稍寬,忙說道:「恐前輩有事他去,這才於洞外相擾……」他一把子年紀的人,卻帶著晚輩應有的恭謹,言語中還透著小心。

這是怕自己不告而別呢!林一搖搖頭,說道:「豐谷主不必如此,還請坐下說話!」對方卻是拿出個乾坤袋雙手奉上,這才又說道:「我豐家的一點點微薄的心意,還請前輩笑納!此外,晚輩尚有一事相求……」

一萬靈石,這心意不薄啊!想了想,林一還是將乾坤袋接了過來。

豐雷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道:「雷鳴谷得以重歸豐家,我族中上下,自是感念前輩的大恩大德!只不過,黑山宗若是為此而追究起來,怕是我豐家難逃厄運……」抬頭見林一併無不快,他又接著說道:「我一人性命不足為惜,可還有這麼多婦孺老幼……為此,晚輩想舉族投往正陽宗以為庇護,還請前輩應允!」

一席話說完,豐雷鄭重俯下身去,深施一禮。

原來如此!林一點了點頭,將乾坤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說道:「你之所慮,正是我未急於離開的一個緣故!」

直起身來,瞥見桌子上的乾坤袋,豐雷有些不安地說道:「還請前輩賜教!」

林一說道:「我殺的那個公冶殷,乃是黑山宗公冶干的至親……」

「啊……」豐雷愕然,林一繼續說道:「楚奇郡所有的家族與仙坊,皆由此人掌管。亦就是說,他死了之後,你等便沒了束縛。」

「哦……」豐雷緩了口氣。林一又說:「而黑山宗追究公冶殷的下落,會不會逐一降罪諸多的家族,無從知曉……」

豐雷的神色又緊張起來,林一接著說道:「投靠正陽宗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你不妨派人前去接洽,便說是我的舉薦……」

「多謝前輩成全!」豐雷露出了笑容。林一將手中的那個玉瓶亦放在桌子上,說道:「將此物與靈石皆收回去……」

豐雷不解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我身上不缺的就是靈石,卻是對你來往丹陽鎮的那個傳送陣頗有興趣……」林一淡淡笑了下。多年來,他從未停止過對陣法的習學,卻對修仙界中常用的傳送陣所知不多。無他,此法門大都由師徒相傳,諸多陣法典籍中並無相關陣圖以供借鑑。

而豐雷憑藉著一個傳送陣,於丹陽鎮與雷鳴谷之間來往自如,想必是家族的陣法傳承有著獨到之處。

豐雷恍然,忙拿出一枚玉簡,說道:「這陣法既然能入得前輩的法眼,晚輩自當拱手奉上。」

林一接過玉簡,聽豐雷又說:「此為我豐家先祖所留,與仙門中的傳送陣不能相提並論,卻是極為的簡便好用,往來五千里,不過須臾間……」

「既然如此,林某謝過了!」收了玉簡,林一沖著桌上的東西示意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將你的精血收回去吧……」

神色一怔,遲疑了下,豐雷這才一把抓過桌子上的玉瓶翻轉過來。一滴殷紅的精血緩緩飛出,倏忽沒入他的雙眉之間。

這正是自己那加持了血誓禁制的精血!心頭陰霾盡去,難免會喜不自禁,豐雷口吃起來,說道:「這……如此大恩,還請前輩留下靈石吧……」

林一殺了公冶殷之後,在他的乾坤袋中發現了封存精血的玉瓶,其中便有豐雷的。幫其解開血誓,純屬湊巧而已。他站起身來,並未就此託大,而是拱手說道:「念在我與豐離往日的情分上,彼此無須客套!尚有事在身,就此告辭了!」

豐雷不敢挽留,相送至雷鳴谷外,林一御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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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1: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三章 待客之道

去往何方?林一要去顧比郡。

為人者,講究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林一亦如是。可對他來說,所有的恩怨情仇,與身後那離去的風景沒什麼不同。只是,有的已深入心髓而難以忘懷;有的,便如那枯枝敗葉一般,揉碎了,碾爛了,再遠遠的拋開。

所欠下的恩情已然沉重,又何必帶著仇恨上路呢!

公冶平殺了若水先生,必將以命抵命。公冶莫害的自己九死一生,亦必將受到懲處。不為一時的痛快,只是做一個了結。心頭輕鬆一些,腳下莫不會輕快一些?而與玄天門及余行子的牽扯,又真正的一筆勾銷了嗎?

一片云,悠悠飄至頭頂,遮去了日光。林一腳下一點,劍虹猛地往上飛去,直透雲霧而出。俯瞰大地,萬物顯得極為的渺小。抬頭望去,天似穹廬,好像失去了以往的那種高遠無際。念頭一動,他急急往上飛去,如流星倒掛,直衝天宇。

一炷香過後,劍虹稍稍一頓。林一目露驚詫,隨即豪氣頓生,祭出玄天盾繼續往上飛去。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再次有勁風襲來,帶著徹骨的寒意與強勁的氣勢,使其高飛之勢受阻。未及他穩住身形,虛無中有淡淡青煙橫生,看似飄渺,卻有吞噬一切的威勢。這是天際罡風!

心頭一懍,林一渾身佈滿了龍甲,咬咬牙,再次往上衝去。只是片刻,飄渺的青煙盡化作陣陣狂飆,自四面八方,自虛無深處,呼嘯著肆虐而來。不及他多作掙扎,便一頭栽了下去,直至千丈之外,才狼狽地止住了下墜的身形。

死裡逃生的林一,心有餘悸而又不甘地抬起頭。那不見深淺的罡風,便是這天的盡頭?

猶感到寒意浸體,便是龍甲亦不堪應付,使林一難以自持,禁不住的顫抖。腳下,那曾熟悉而真實一切,此時變得虛幻起來。頭上,這寄託夢想的所在,卻是如此的酷寒難奈。

真實成了虛幻,夢想成了無奈,渺小而卑微的,又是誰?

「哈哈!不知天高,不知地厚!林小子,你說這人是誰啊?」老龍的笑聲響起。

林一搖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卻是不再逞強,直直往下落去。見其不說話,老龍教訓道:「不修元神,不過罡風!你小子記住了,別拿性命作兒戲!」

往下落了數千丈,身上再無不適,林一這才緩緩往前飛去,問道:「方才可是到了天的盡頭?」

「哈哈!你以為蹦跶那麼幾下,便到了天的盡頭?」取笑了一聲,老龍又不容置疑地說道:「天,沒有盡頭!」

不知何因,林一的心頭一振,問道:「元神有成,便可穿越罡風。小子我想知道的是,罡風之外又是什麼,老龍能否給予解惑?」

「如此淺白的一個道理,便是凡人都能說出一二來,怎麼到了你這兒就糊塗了呢?」反問了一句之後,老龍提高了嗓門,說道:「罡風之外能有什麼?天外有天啊!」

林一苦笑道:「我生性駑鈍不堪,又怎及老龍的睿智呢!不過,那天外的情形著實令人神往,不知與此間有無相仿之處?」

  「臭小子,你有本事自己去看看啊,何必問別人呢!」不知是看破了林一的心思,還是故弄玄虛,老龍的話語中透著幾分得意,又不屑地說道:「你太弱了!只怕沒這個本事了!」

對老龍的嘲諷早已習以為常,林一卻是好勝心起,說道:「不就是修成元神嗎?你且等著……」

「哼!我老龍等著便是。欲成元神,便要過化神這一關。而在這個破地方,你連修至化神都是妄想!」老龍出言激道。

「我自有計較……」林一腳下的劍虹一沉,直往下面的一片山林飛去。他不忘回首望天,眸子裡閃動著不屈的光芒……

要去的地方尚在二、三十萬里之外,林一並不急著趕路,反而於沿途的大小仙坊之間走走停停,很是悠閒的模樣。而自從離開雷鳴谷之後,他心頭便沒有過一刻的放鬆,一直為即將到來的各種變數琢磨著應對之策。

從公冶殷的身上,林一不僅獲悉了黑山宗的動向,還知道顧比郡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不過,從當年的仙門之亂不難看出,公冶幹此人野心勃勃,行事詭秘,向來是謀定而後動。其真實用意,怕是不為他人所知曉。之前的猜測,尚須斟酌。

總之,此去乃一是非之地,莫說是尋仇,便是湊熱鬧亦非明智之舉。而那好大的陣仗是什麼,又即將發生什麼,莫測不定,盡其詭譎。

短短時日內,便有紅云宮與黑山宗兩家仙門鬥法一事風傳天下,更有玄天門與正陽宗的高手盡出而震動四野,兼而有云霓峰左近有寶物出世的流言沸沸揚揚。一時之間,各種說法真假難辨,甚囂塵上。而顧比郡這個往年不為大夏修士所關注的地方,漸漸有人湧來。有的是來湊熱鬧,有的是來長見識,有的是來尋機緣,有的是受命而來……

「我等受命而來,已是於此處呆了多日,便是為紅云宮看守山門?」距云霓峰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峰之上,遠近高低坐著十餘位修士。說話的是正陽宗的築基弟子東方朔。他身邊的一男一女兩位修士,乃是木天遠與玉珞依。其中的木天遠笑了笑,並未應聲,而是扭頭看去。

十餘丈外的一塊飛石之上,晏起與冷翠盤膝而坐,不遠處還有幾位金丹、築基的同門。

收回四下打量的眼光,木天遠輕聲說道:「紅云宮有難,我等自當施以援手,為道義所在!」說著,他又沖其搖搖頭,暗暗示意了下。一旁的玉珞依不出聲,而是帶著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看著二人一個搖頭,一個點頭,心領神會的東方朔,只得無奈地閉上了嘴巴。暗忖,莫名其妙跟著冷閣主萬里奔波來至此處,卻是躲在這麼個地方又不能隨意說話。

而一個個同門於矜持中又不無深沉,哪裡還有仙道中人的輕鬆愜意。若是師父在就好了,那根大棒子往地上一杵,即便是一句話不說,渾身亦透著難言的不羈與灑脫。唉!他老人家究竟是去了何處了呢?為何不帶著我呢!徒弟我想你了啊!

「咦!那位紅云宮的師姐又來了,倒也慇勤啊!」除非一人靜修的時候能安下心來,出門之後的東方朔便如換了個人,仿若回到了早年間尋仙訪道的時候,那種揮斥八極的勁頭又回來了。若非礙於師門長輩的威嚴,怕是他早拉著木天遠二人笑談天地。感歲月不居,嘆時節如流,若是能飲上一杯美酒助興,不亦快哉!

不過,既然受人所托要照顧這個東方師弟,生性沉穩的木天遠與玉珞依自是細心備至,唯恐生出意外來。兩人的心意不言而喻,東方朔與其親近之餘,還是略感無趣。而紅云宮的修士來了,總要有人應酬幾句吧!

一道劍虹由遠而近,隨著粉色的身影搖曳著,那位紅兒落在峰頂之上。未至近前,她便衝著晏起等人施禮,嗓音婉轉地說道:「諸位前輩為我紅云宮而來,卻棲身於這荒山野嶺風餐露宿,令人不勝惶恐。受師姐師妹們所托,晚輩特地摘了云霓峰的『云果』送來,略表謝意!」她說著話,手上多出一個白玉盤,上面盛放著一枚枚色香誘人的果子。

晏起兀自端坐著,不動如松。其身邊的冷翠則是蛾眉微蹙,神色不明。

餘下的幾位金丹修士則對來者冷眼觀之,對這所謂的『云果』視若未見。惟有隨行至此的幾個築基弟子,面對紅云宮的這位好客而又貌美的女修心生好感,更有人笑呵呵地迎上前去。

對眼前的冷遇早有預料一般,紅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本想著將手中的『云果』放下,再尋機盤桓一會兒,忽見有人走來,她為之秀眸一亮。

「呵呵!紅兒師姐真是待客有道啊!嘖嘖!這果子真好看!」東方朔拱拱手,爽朗笑道。其相貌俊雅,言語中透著幾分詼諧,兼之灑脫的舉止有別於其他修士,使人頗感親切。

而紅兒藉著地主之誼的說法,三兩日便跑來一趟,卻不受人待見,惟有這個自稱為東方朔的人,並不以長輩當前而有所拘謹,反而顯得極為熟絡,令其免去了幾分尷尬。這人倒是有點意思!

她嫣然笑道:「這果子乃是我云霓峰上特有之物,又豈止是好看!東方師弟不妨品嚐一二啊!」

盯著玉盤中的果子,東方朔吞嚥了下,好似受不住誘惑。轉而四顧,見那幾位長輩眼皮子亦不抬一下,他呵呵一笑,又回頭上下打量一眼貌美如花的紅兒,忽而自言自語道:「秀色可餐也!」

猝然間聽到這麼一句話,紅兒的心頭一跳,臉色赧然,眼角飛撇了下,正撞見對方笑吟吟看來。她半羞半嗔,道:「東方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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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守候

突見東方朔出言輕佻,不遠處的木天遠與玉珞依面面相覷,輕輕搖了搖頭。

東方朔則是不慌不忙伸出手指,於白玉盤中輕輕捏起一枚果子,端詳了下,將其扔進了嘴裡,輕輕咀嚼了下。少頃,其眉眼帶笑,讚道:「這果子晶瑩動人,暗含靈氣,清香撲鼻,真是清甜可口……!」他忽又笑容一斂,帶著狐疑的神色盯著那如花的容貌,說道:「我觀這位紅兒師姐眸若春水,心緒不寧,可有不妥之處呀?」

紅兒的心頭一沉,便想躲避什麼,禁不住要垂下頭去。可她隨即明白過來,抬眼看著對方。其笑靨如故,神色中多了幾分怒意!而對方的眸子清明,很是無辜地肩頭一聳,說道:「哦!紅兒師姐可是為了方才那句話的緣故……」

你明知故問!紅兒暗惱之際,東方朔一把接過白玉盤轉身走開,還不無感慨地說道:「知我者,師父也!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近女色,當年若不是他老人家相逼……」

東方朔拿了人家的玉盤及果子,還帶著苦大仇深的樣子,嘴巴上兀自不願閒著。

在場的諸人,除卻宴起與冷翠無動於衷之外,其他的人皆看了過來。木天遠與玉珞依相視啞然,各自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紅兒神色發窘,卻又不甘就此離去。她暗吁了下,撩起耳邊的鬢髮,佯作鎮定地說道:「且不知東方師弟的師父又是哪一位高人?」

「嘗一嘗,果子的味道不錯哦!」走至木天遠二人身前,東方朔很大方地奉上了玉盤。聽到後面有人問話,他呵呵一樂,慢條斯理坐下之後,才回頭訝然道:「連我師父的大名都不知曉?這位姐姐容貌靚麗且心竅玲瓏,我還以為什麼都瞞不過你呢!」

紅兒暗暗咬了下嘴唇,無奈地說道:「是紅兒孤陋寡聞,讓東方師弟見笑了!」她雖以為東方朔在裝傻充愣,卻又對其束手無策,只得衝著一旁的玉珞依與木天遠尷尬一笑。這二人與其有過幾面之緣,應不會刻意為難。

果然,玉珞依說道:「他師父乃是林一,於你來說並不陌生!」

東方朔一邊吃著果子,一邊沖不遠處的幾位築基同門舉手相邀。見沒人搭理,他自得笑道:「想吃便吃,莫錯過了這果子的美味啊!木師兄,請——!」後者暗忖,真是有其師便有其徒。卻不過之下,將果子輕拈入口,便覺齒頰盈香,其不由讚道,好吃!

這個東方朔的師父竟是那人!心頭暗訝,神色不變,紅兒往前走了幾步,嘆道:「幾日不見,林一已有了築基修為的弟子?」

「不可無禮!」東方朔吃了果子便不認人,喊了一嗓子後,回轉身來正兒八經地叱道:「我師父的名諱豈可隨意出口,怎麼著亦要口稱一聲前輩吧!」

紅兒嘴唇緊閉,臉色緋紅,笑容牽強起來。其神情落在玉珞依的眼裡,便輕聲說道:「他已有了金丹中期的修為,手段高強,我也要尊稱之為前輩的!」

一直守著紅云宮,還真是孤陋寡聞了!當初一個煉氣晚輩,如今竟然成為了金丹中期的前輩。與其相比,我這般又是為了什麼……世事弄人啊!紅兒患得患失之際,突然有一聲冷哼傳來——

「哼!」

這幾人循聲望去,見距晏起夫婦二人不遠處,坐著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神情倨傲。那一聲冷哼正是來自此人,分明是對玉珞依方才所說極為不屑。

見狀,紅兒不明所以,便轉而留意起眼前三人的神態舉止。木天遠忙用眼色制止玉珞依,示意對方不要亂說話;東方朔則是不忿地拋下了手中的果子,大聲說道:「我師父曾怒打玄天門的余行子,若非樂成子前輩出手相救,他一個金丹後期的高手便被生生打死了!此為我親眼所見!試問,大夏的金丹修士中,誰人有這般的本事?」

且不說方才那一聲冷哼是否針對林一,而東方朔的這番說辭便有針鋒相對的意味了。他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那可是個金丹中期的前輩。

而這位前輩又是誰?凌霸!衛從叛出了正陽宗之後,天樞閣的閣主便由此人接任。閉關多年之後,於前不久出關之時已有金丹中期圓滿的修為,金丹後期指日可待。當聽說林一『飛云台』上大出風頭之後,其心高氣傲,便想尋對方印證一番,要看看誰才是宗門的第三人。而聽到東方朔吹噓自己的師父時,他禁不住冷哼了一聲,以示不屑之意!

誰想無意中招惹到了這人,玉珞依暗自懊惱之時,木天遠已是臉色稍變,忙出聲說道:「東方,吃你的果子便是!何須多言!」立於一旁的紅兒,明眸流盼間,唇角不經意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東方朔經歷過一世凡俗,深諳人情世故,卻容不得有人對自己的師父不敬。然而形勢比人強,他還是聽從了木天遠的勸阻,只是神色鬱悶。

凌霸見一個小輩竟敢語帶嘲諷,不由生怒,霎時將臉色拉了下來。

紅兒抿唇一笑,很是隨意地說道:「林一……林前輩與我有過幾面之緣,那可是不世出的奇才,令人仰止!玄天仙境之行,他更是名動天下呢!真的想不到,令師的修為已如此的高強,怕是同輩修士之中,無出其右者。真是羨慕東方師弟有這麼一個好師父啊!」紅兒的嗓音軟軟的,很好聽,隨著山風掠過山峰,吹進每一個人的耳中。

凌霸冷笑道:「沽名釣譽之輩,何其多也!」

靜坐中的冷翠,忽而睜開了眼睛。一旁的晏起輕輕搖頭,她暗忖了下,只得對身後的一切佯裝未見。

凌霸是個黑髮濃髯的中年人模樣,面白無血,雙目深邃。這種人只知道常年閉關修煉,自視甚高。如今聽得一個紅云宮的女修對林一推崇有加,心頭的不忿愈盛。他出言譏諷後,卻又不屑與一個小輩一般見識,只是冷笑著搖頭。其身旁是一位老者,眼光斜睨中,有得意的神色一閃而過。

東方朔背對著說話的紅兒,正衝著眼前的果子生悶氣。忽見木天遠二人皆擔憂地看著自己,他露齒一笑,示意自己無妨,卻頭也不回地說道:「紅兒師姐莫不是看上我師父了?只怕他老人家看不上你啊!」

不理會凌霸的挑釁,乃是明智之舉,可轉而調笑起紅云宮的弟子,真是膽大妄為!木天遠與玉珞依的神色均是一怔,又見東方朔的神情中多了幾分狡黠的意味,他二人不由得心生無奈。方才便將人家作弄了一回,你師父亦沒這般的過分吧!

紅兒那如花的笑靨,慢慢變得僵硬起來。而東方朔則是將剩餘的果子兜在衣襟上,這才轉身將玉盤扔了過來,說道:「這果子著實美味!紅兒師姐不妨再多跑兩趟,呵呵!」

將玉盤接在手中,紅兒的胸口起伏著,臉色紅白不定。而那人根本不理會身後的情形,正拈著衣襟裡的果子,吃的分外香甜。

「如此便好……我回頭再來……」低著頭敷衍了一句,紅兒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而此時突有無上的威勢陡降,讓在場的人心頭一懍,接著便聽晏起冷喝道:「林一,本宗候你久矣!」

聞聲,眾人皆向遠處望去,可哪裡有半點兒人影。晏起兀自端坐不動,雙目微闔,神態威嚴。其身上無意間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令人惴惴不安。

林一來了,他在何處?怎麼神識中不見人影呢?還以為真的是為紅云宮守山門,原來宗主要等的是這個人!

凌霸那不快的神色中,略有妒意!其身旁的老者,臉色有些發苦,乾脆閉上了眼睛。欲離去的紅兒止住了腳步,與其他人一起引頸張望。東方朔則是顧不上吃果子了,一下子跳起來,嘴裡念叨著,我師父真的來了?!

此時,晏起的雙眉微微聳動,沉聲說道:「你的神識可達八百里之強?著實令人意外啊!既然見到本宗在此,又何須迴避呢?」

神識竟可達八百里!金丹後期的修士,神識亦不過五六百里。林一的神識竟是如此的強大?

……

且不說眾人的心思如何,此時八百里之外,一把飛劍靜靜懸於半空中。那上面所立之人,乃是神情錯愕的林一,正進退兩難。

從蘭陵郡啟程,經楚奇,穿過琅琊,磨磨蹭蹭,整整走了一個月才到了顧比郡的境內。可距云霓峰不足千里,林一便察覺一道強勁的神識掃來。於半空中止住身形的一刻,那處山峰上的情形盡收眼底,他不禁為之鬱悶。

擺脫不了的人與事,注定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意外中又帶著某種必然。

不過,還真是難為晏起了!他於一月前便離開了丹陽山,竟是在此處等著自己。不僅如此,還帶來了其他的人。我林一最怕被人算計,亦是最惱被人算計。晏宗主,你何苦來哉!

稍作遲疑之後,林一驅動飛劍往前飛去。不一刻,云霓峰遠遠在望,而距其百里外的那處山峰之上,已有人在招手!

淡淡翹起了嘴角,腳下劍虹一轉,林一直奔那山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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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3: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五章 務必小心

山峰不過百丈高,峰頂那片地方呆著十來個人,倒也醒目。

腳下飛劍的遁光漸收,臨近之時,林一的眼光掠過眾人。他帶著淡淡的笑容,拱手說道:「見過晏宗主、冷閣主!見過諸位道友!」

林一從天而降,山峰上的眾人紛紛起身見禮。木天遠與玉珞依對其報以笑容,東方朔早早便躬身拜下去,起身時已是喜不自禁。那個紅云宮的紅兒亦是拱拱手,眼睛卻是盯著來人,神色不明。

雙腳著地之際,林一的眼光落在了那三個端坐不動的人身上。晏起面無表情地衝著他點點頭,冷翠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拱起雙手。

一個是正陽宗的宗主,大夏的元嬰前輩;一個是宗主的夫人,有著金丹後期修為的丹陽閣閣主。這二人於自己面前端著架子,尚情有可原。

而這神情傲慢的第三人瞅著面生!

其黑髮濃髯襯著沒有血色的的面龐,尤其那聳起的雙頰與凹下的眼窩,整個人的神情顯得陰冷。這人是誰啊?

「這位是我正陽宗天樞閣的閣主凌霸,因常年閉關不出的緣故,與人少了來往。你二人不妨親近一番!」冷翠帶著淺笑款款起身,意欲為二人引見。

「哦!原來是凌閣主……」恍然說了一聲,林一慢慢拱起了雙手。

而對方盤膝坐在一塊石頭上並未起身,只是隨意地將雙手略略一抱,便眯縫著眼睛沖其打量了下,漠然開口說道:「你就是那個林一?竟讓宗主與冷閣主於此處候你月餘,真是好大的名頭啊!」

林一那拱起的雙手一頓,又隨著袖袍一摔,『刷』的一下背到了身後。

他眉梢輕佻,淡淡看著凌霸說道:「我不喜歡在毫不知情的時候,有如此的等候!你凌霸若是對我林一心生不滿,又何須假借他人之名洩憤呢?」

凌霸的臉色一變,眼睛猛地瞪圓了。他豁然起身,手指林一怒道:「你……你目中無人!我……我便對你不滿,又能如何?」

你不敬在先,我又何須與你留情面!林一冷哼一聲,道:「哼!打架,你不是對手!吵架?我沒這閒工夫!」

赤裸裸的羞辱啊!這與以手摑面何異?怎麼著自己亦是正陽宗的閣主,如此這般,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蒼白的臉,閃過異樣的紅暈,凌霸伸出的手指,顫抖起來。他怒極生笑,神情有些猙獰,高聲斥道:「真是狂妄!真是囂張!晏宗主您看看……」

誰料,有人愈想挽回一點兒顏面,就有人將耳光無情地一扇到底。

凌霸的話語未落,林一忽而雙眉斜豎,冷斥道:「你閉嘴!」不睬對方驚愕,他轉向晏起,神情淡淡,話語緩轉,又說:「尚不知晏宗主於此處久候,倒是在下失禮了!而我想,這尚不至於作為問罪的原由吧?」

林一現身初始,便是輕鬆揮灑的模樣。那挺拔的身軀,刀削般面頰上淡然的神色,於言談舉止中,隱隱有幾分高人的氣度。

而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懶散與隨意,加之年輕的相貌,常常使人忘卻其一身的修為。這,只是一個年輕的修士而已!

可他有意無意間的話語中,又暗含機鋒,兼之周身所凝練的氣勢,令人不敢睥睨。這,可是痛毆金丹後期高手的高手!

這便是我師父!東方朔已挺起了胸膛,原先的鬱悶一掃而空。礙於同門,又是晚輩,木天遠與玉珞依等人不好出聲,只得作壁上觀。

唯一的局外人便是那個滯留不去的紅兒,眼睛在兩個爭執的人身上轉個不停,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凌霸的眼珠子已鼓了起來,臉上奇異的紅暈淡去,迅即被一層寒霜覆蓋。

不過,那看著林一的眼神中,有羞怒,有不忿,還有幾分疑慮與隱隱的忌憚,真是五味雜陳。這人竟敢質問起宗主來了,而對方並無惱怒的跡象——

「林一!你不該來!」於原地轉過身來,晏起依舊端坐著。他手扶青髯,語意不明。目光如錐,冷冷紮了過去。

林一微愕,靜靜看著對方,問道:「晏宗主莫不是說,在下呆在丹陽山靜候佳音便可……」

「然也!」晏起的神情令人難以捉摸。

眼前這位晏宗主,與那個樂成子是相同的心思。只待尋了黑山宗的下落而後相告,便算是履行了之前的那個約定。

可尋仇還須自己動手,沒人代勞。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親身走一遭呢!這般想著,林一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你此時返回丹陽山,未為晚矣!」不容林一多想,晏起又說道:「可你既然有了決斷,亦罷……」說著,他緩緩站起身來。

我有何決斷?林一暗覺不妙,轉而四顧。晏起接著說道:「紅云宮的諸位同道,於一月前遭黑山宗的人暗算。本宗欲一己之力前去搭救,你卻離開了丹陽山……」

林一將眼光轉向了冷翠,對方帶著熙和的笑容看來。晏起說道:「你樹敵太多,又勢單力薄。不得已之下,本宗只得召集人手,以防不虞……」

好吧!這一切都成了我的過錯!這便是我不該來的真正緣故?林一暗吁了下,說道:「若有意外,這些築基修士於事無補,為何……」不待其將話說完,晏起脫口而出:「身為宗門弟子,當有一番磨礪!」

本想說不該來的是東方朔與木天遠等人,卻被一句話堵了回來。無奈之下,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

許是胸有成算,晏起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他伸手拋出一枚玉簡,說道:「將此傳閱一遍,稍後啟程!」

「困龍谷!怎會是這麼個地名?」

轉眼便將玉簡中的輿圖記下,林一將其遞向不遠處的一老者。對方忙上前幾步伸出雙手,說道:「多謝林師兄!」

冷翠帶來的四位金丹修士中,除卻凌霸之外,林一隻認得這個顏守缺。見對方沒了從前的惡意,他亦不想多作理會,便將目光移向另外兩個金丹初期的修士。那是兩個中年人,沖其露出和善的笑容。

林一含笑點了點了頭,便轉過身去,一個粉色身影到了跟前,柔美好聽的話語響起——

「林前輩!可還認得紅兒?」

眼角輕抬,嘴角掛著一抹笑容,林一說道:「蓮心與紅兒,一對好姐妹啊!我又怎能忘記呢!」

此時,東方朔湊到近前,笑道:「師父,呵呵!不知蓮心又是誰啊!有這位紅兒師姐的美貌嗎?」


紅兒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忙往後退了一步,拱手說道:「諸位即將啟程,晚輩不敢相擾,先行告辭!」她轉身御劍離去,稍顯匆忙!

林一將眼光從其背影移開,轉向東方朔說道:「那女子乃是紅兒的師姐!冰清玉潔般的人兒,可惜了啊……」他輕嘆了一聲,抬步往木天遠走去。

「可惜了啊?」東方朔念叨了一句,恍然道:「莫非是不在人世了……師父,是不是如此啊?」他心有好奇,忙追問起來。其身後那道遠去的劍虹,突然間少了些許的流暢,多了幾分的滯澀,惶惶飛向了云霓峰。

……

正陽宗一行,為紅云宮看守了一個月的山門之後,啟程了!

晏起丟下一句『跟上來!』,於轉瞬間沒了蹤影。元嬰修士的御空而行,神速異常,豈是御劍可比。餘下的人免不了驚羨一番,便各自踏起劍虹到了半空中。

冷翠打頭走在前面,而林一帶著東方朔幾人綴行其後。

十餘道劍虹高高飛過空中,只留下淡淡的虹影。

此去不過五千里,御劍飛行要不了多少工夫。可路程走大半之後,林一會偶爾衝向地面飛上一段路,於眾人不解之時,又再次拎著一罈酒趕了上來。

「師父!於下面買酒之時,是否有所發現?」難得一回下山遠遊,又是人多勢眾,更有師父相陪,東方朔很是興奮。他見林一行跡詭異,不便直言相問,便自以為是地猜測起來。一旁的木天遠與玉珞依對此有所留意,便一同轉身望去。

修士結伴趕路的時候,自有神識傳音可用,彼此溝通無礙。

「不必多問!你二人亦無須多想!」林一不願多說,而東方朔卻是閒不住,傳音道:「師父,紅云宮的門規極嚴,為眾所周知。而那個紅兒姑娘已不是處子之身,頗為蹊蹺啊!

此外,這女子說話之際眼光含春,且閃爍不定,必是心口不一之人!」

一個女修破了身子,失了陰元,本瞞不過修士的神識。不過,此舉頗顯無禮,一般人不屑為之。而能從中看出其他的不同來,可見東方朔的不俗之處。

一行人中,怕是沒幾人識破那女子的真面目。可這能騙過晏起與冷翠嗎?

林一隨口答道:「非禮勿視!你怎好如此窺視一個女子?」

所言不差,東方朔得意說道:「哈哈!這與神識無關!師父莫忘了,弟子可是兒孫滿堂之人!任那女子百般作態,又怎能逃過我這雙歷經紅塵的法眼!」他本想說自己深諳男女之事,卻是沒敢說出口。

見師徒倆有說有笑,木天遠二人不解其意。林一突然與近前的三人傳音,說道:「此去凶險異常,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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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3: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六章 來如風雨

愈往前行,大山愈發的險峻。

飛劍的遁光劃過天空,崇山密林之中不時有驚鴻般的人影一閃,便又匆匆消失。於此處湊熱鬧的人不少,正陽宗一行繼續往前。

四五個時辰過後,前方是一片幽深的山谷,一旁的山頂上出現幾個修士,坐立不一,晏起亦在其中。十餘道劍虹的去勢一緩,冷翠帶頭飛了下去——

山頂上坐著的兩位,分別為晏起與樂成子。餘下站立四人,為玄天門的廣齊子、弘道,以及兩位金丹中期的修士。守候於此的這一夥人,皆是神情凝重的模樣。兩家見面自有一番寒暄,林一則是逕自走至崖邊,默默打量著下面的山谷。

這處山谷不大,有四五里的方圓,卻是極為的幽深。正是草木茂盛時節,千丈深的谷底卻是寸草不生的荒涼景象,那光禿禿的谷地為一層淡紅的薄霧所籠罩,透著莫名的詭異!

林一循著谷地往東看去,盡頭有一個黝黑的山洞,數丈高的洞口之中,有淡紅的煙霧在緩緩流動著,神識竟然辨不清裡面的情形。

紅云宮的人何在?黑山宗的人又去了哪裡?還有,玄天門的樂成子等人應是早早來到此處,卻守在這片山頂上,是在等候著什麼?

忖思之際,林一聽到有人說話,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林小友,緣何要一個人瞧風景呢?」樂成子始終在留意著林一的動靜,稍有空暇便與其打起了招呼。

林一轉過身來,拱拱手說道:「兩家師長在說話,我一晚輩可不敢湊那個熱鬧!」

在冷翠的引見下,依著長幼之序,凌霸等人與玄天門的同道見禮過後,便各自退在一旁。

有樂成子的發聲,那個獨自溜至一旁瞧風景的人,霎時間成為了諸多目光交集的所在。

「呵呵!是啊!你不該湊這個熱鬧!」樂成子手扶長鬚呵呵一笑。他與晏起面向山谷而坐,兩旁分別是兩家的修士。

微愕之下,立於崖邊的林一背起了雙手,眼光無意間掠過晏起,對方無動於衷的模樣。他轉而看著樂成子說道:「前輩的言下之意,我林一不該來到此處?」

樂成子緩緩點了點頭,那笑容令人難以揣摩。

晏起曾說過這話,還讓人不以為然。而這個樂成子竟然說出了同樣的話,絕非巧合。

難道說這背後另有玄機!若是這般,先前的猜測便有了出入……

沉吟了下,林一帶著幾分疑惑看著樂成子,問道:「因我的到來,這一切便有了不同?」

投來不無深意的一瞥,樂成子的神色如舊,緩緩說道:「水落,則石出!又何須多問呢!」

哼!話只說三分,卻藏著十成的心思!且看是怎樣的一番水落石出!暗暗搖了搖頭,林一不再說話,而是撩起了衣擺於原地坐下。

他這般的旁若無人,並未惹來樂成子的不快,反而是讓某人悄悄放下心來。

不過,面對兩位元嬰前輩,林一少了應有的懼意與敬意,反而是擺出了分庭抗禮的架勢,著實令人愕然。

那個凌霸驚詫之餘,多了幾分躊躇的神色!而木天遠等人早已是對此見怪不怪,只有一旁的東方朔神色欣然,與有榮焉!

稍事歇息之後,玄天門的廣齊子便將此地的情形大致說了一下——

一月前,收到了紅云宮求救的信簡之後,樂成子帶著十位金丹弟子來到此處。所謂的『困龍谷』地勢明朗,可見修士鬥法的痕跡,卻未見有人蹤出現,而那處山洞便成了一個可疑的地方。

鑑於谷中的薄霧有阻隔神識之奇,樂成子不敢大意,便命兩個弟子先去山洞中查看。而他與其他人則是守在一旁的山上,靜候消息。

兩個金丹弟子於入洞之初,便發現了一把遺落的飛劍,應為紅云宮修士所有。而樂成子並未因此而放鬆下來,命對方繼續深入探查。誰料想,十日過去,這兩人不見回轉。

那可是兩個金丹中期的修士,就這麼一去不返,想必是遭了不測。玄天門的掌門廣齊子與長老弘道坐不住了,便欲聯手入洞一探。樂成子不允,反而是派了另外兩人下去。

如此又過了十日,後入洞者的其中一人返回。洞裡的情形極為詭異,這人與同伴失散之後,不得已之下,只得獨自回來稟報。樂成子又派兩人隨其重入山洞,命其沿途留下路標,並許以十日為限,若有不虞,定有後援。

燭火不明,卻用了這添油一般的策略,著實令人費解。樂成子堅持己見,廣齊子與弘道卻是略有所悟,便安心於這山頂處等了下去。

十日轉眼便過,入洞的弟子又沒了動靜。六個金丹修士便這麼沒了,掌門廣齊子還是慌了神。就在他要詢問對策之時,正陽宗一行人來了。

「……據報,那洞中有洞,仿若迷宮一般,情形錯綜難辨。

若是有黑山宗的人潛伏其中,當真是凶險重重啊!至於下一步又該如何……」說到此處,廣齊子的眼光瞥向了師叔樂成子。

見對方在輕輕頷首示意,他便衝著晏起拱拱手,接著說道:「還望晏宗主不吝賜教!」

晏起的性情孤傲已久,如今又是大夏元嬰修士的三人之一,更是仙門中巔峰一般的存在,內斂而又無所不在的威勢更勝往昔。

廣齊子相問,他不予理會,而是看著樂成子反問道:「我等來此的用意為何?」

樂成子拈鬚一笑,並不作聲,眼光卻是瞥向了那個獨自面對山谷而坐的灰色背影。

將其神情看在眼裡,晏起不動聲色,接著說道:「我等來此用意有三……」他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在場的諸人皆屏氣凝神,支起了耳朵。

「秉承道義為先,馳援紅云宮的甘雨道友,為其一……」晏起不慌不忙說道:「黑山宗倒行逆施,毀我根基,亂我仙門,為禍大夏久矣!我輩當著手剪除之,以正乾坤。此為其次!」

話到此處,晏起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神色矜持。未幾,他又將其輕輕收回來掩於袖袍之中,說道:「這其三不說亦罷,還望樂成子道友莫要忘了之前的約定才好!」

「呵呵!晏道友所言,亦正是我玄天門之用意所在啊!」樂成子呵呵笑了一聲,又謙和地說道:「我等困足於此,還望正陽宗施加援手才好啊!」

兩個元嬰高手,在三言兩語之間達成了共識。可樂成子還是不忘表明,既然玄天門忙活一個月卻是徒勞無功,接下來該你晏起出力了。

晏起沉默了會兒,應承道:「那麼便依道友所說……」

「我有六名弟子陷入山洞至今未歸,可見其凶險莫測啊!既然有晏道友的相助,你我不妨多等一日……」樂成子見晏起不以為然地點點頭,便又說道:「公冶幹此人不得不防!想當年,我可是被他困了十年!若是今日你我重蹈覆轍,試想大夏又會是一番怎樣的情形呢!」

聞聲,晏起回首與一旁的冷翠換了個眼神,彼此微微動容。樂成子被困的那十年,丹陽山遭難,正是仙門大亂的時候!

……

晏起與樂成子等人說話之時,林一沖著下面的山谷默默出神。

黑山宗的公冶乾等人,早已銷聲匿跡了許多年,突然於大夏的南疆現身,並於此處山谷設下陷阱來算計紅云宮。這對於大夏的諸多仙門來說,不啻於晴天的一聲響雷,不能不使人感到震驚和訝異!

紅云宮乃是大夏有數的幾個大仙門之一,卻被黑山宗將其高手一網打盡,這比當年正陽宗的情形要更為的不堪。

金丹修士乃是仙門中的頂樑柱,沒有這些人的庇護與支撐,云霓峰將分崩離析!

由此可見,蓄謀已久的黑山宗將重起波瀾,勢必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來。而那個定海宗又會置身事外嗎?

如此驚天的一件事情,卻在晏起與樂成子的話語及神情中,見不到任何的質疑與意外,好像這一切的發生都是理所當然。而這本身便是一個意外!

還有,這兩位高人所說的三個用意,不過是在達成一個默契罷了!救人,或許只是一個旗號。對付黑山宗,許是借勢為之。而真實的用意,是衝他林一來的?

想到此處,林一的心頭隱隱發冷。暗忖,無論是該來還是不該來,我都來了!未雨綢繆總是趕不上世事的變化,只得隨機應變。不過,黑山宗的用意又是什麼呢?

這『困龍谷』,便是明擺著的一個陷阱!而紅云宮,更像是一個餌……

林一陷入沉思的時候,有人在一旁說話——

「師父!一個人在想什麼呢?」

還要在此處等候一日,兩家仙門的人各自於山頂上佔據三尺之地,靜坐歇息。東方朔適時湊到林一的身旁坐下,神色中透著關切。

「我在想……還是喝酒來的痛快,呵呵!」說著,林一伸手解下腰間的紫金葫蘆,昂首便灌了一口。隨著一口酒氣徐徐吐出,其神色舒緩而淡然。

對仙門中事略有所知的東方朔,一路走來,心有感觸。而師父的深沉中又透著不羈與釋然,使其傾羨,便出聲附和道:「正如風雨驟然,而又去似微塵……不若酒一罈,任他春秋去!呵呵!」

「來如風雨,去似微塵……」默念了一句,林一抓出一個酒罈子扔給了東方朔,揚聲笑道:「喝酒……」

此時,幾道劍虹突然出現在西方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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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去似微塵

隨著劍虹臨近,五個身姿婀娜的女修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為首的粉衣者,竟是紅兒。隨行四人,均為築基初期的紅云宮弟子。

不及山頂上的眾人明白過來,紅兒已帶頭跳下飛劍,衝著晏起與樂成子等人深施一禮,而後恭敬地說道:「見過諸位前輩……」

這五個女子為紅云宮弟子不假,可來勢匆忙,使人摸不著頭緒。樂成子左右打量了下,手扶長鬚,緩緩開口問道:「你這女娃要作甚麼,可有話說?」

見樂成子面帶笑容,是個溫和老者的模樣。紅兒的秀眸一閃,接著說道:「這位前輩想必是為了我紅云宮而來,且聽晚輩道出苦衷……」

話語頓了下,這女子又是拱起雙手,神情懇切地又說:「我宮主及諸位長老被困於下面的山洞之中,兩月來不見任何的動靜。

可諸位前輩只在此處久久等候,這與袖手旁觀何異?晚輩懇請兩家仙門出手,救我紅云宮長輩們於水火!」說著,她俯下身去,後面的四位女修同聲懇求——

「請兩家仙門出手搭救!」

「呵呵!幾位女娃娃還請稍安勿躁!老夫已遣人入洞探查。」將這個為首的女修端詳了一下,樂成子不置可否地笑道。

「前輩!俗語有云,救人如救火!如此耽擱下去,已有悖常理……」說著話,紅兒的神情亦焦急起來。

被一個小輩如此的質問,換做他人,臉上怕是掛不住了。可樂成子卻是神色如故,轉而衝著晏起與冷翠呵呵一笑。

「聒噪!」

突然響起的一聲冷斥,猶如心頭響起的一道驚雷,嚇得紅兒渾身一哆嗦。其身後那幾個女子慌亂起來,有人已往後退去。

眸子開闔間,有精光閃過。將幾個女子的神態看在眼中,晏起沉著臉,繼續冷聲說道:「如何救人,本宗與樂成子道友自有分寸,豈容你一個小輩指手畫腳?」

與人說話從來不假辭色,晏起生性如此。更何況,這幾個女修來的不是時候呢!不過,這是不是他與樂成子達成的又一個默契,不得而知。

強抑心頭的狂跳,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紅兒暗暗咬緊嘴唇。見身後的幾位師妹生出了退意,她猛地挺起了胸膛,帶著幾分顫抖的嗓音,高聲說道:「俗語有云,求人需求大丈夫,濟人須濟急時無!

而求人莫若求己,我與師妹們不妨做一回女中丈夫……」

不再理會在場的眾人,紅兒轉身振臂嬌呼:「師門長輩有難,我等豈可坐視不理?

諸位師妹,隨我前去山洞救人!」言辭的激烈,神色的凜然,使其成為了大義所在。她不作遲疑,踏起劍虹便飛下山谷,四個築基初期的女子忙跟了過去。

晏起怔了下,微微皺起了眉頭。樂成子卻是拈著長鬚,輕輕搖起了頭。

紅兒的舉止,出乎在場每一個人的預料。而此時沒人說話,皆往山谷中望去。

那幾道纖弱的身影,義無反顧地劈開了淡紅的煙霧,繼而又消失在那個莫測的山洞之中。

「呼——」

引頸張望的東方朔長吐了一口氣,暗自感慨!這個紅兒姑娘來的蹊蹺,而其舉止不無悲壯之意,更有幾分不讓鬚眉的氣概啊!

求人需求大丈夫!

我與師父不就是大丈夫嗎?

林一兀自喝著酒,好像方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

次日來臨,慢慢到了正午時分,山谷中的情形如昨。

當日頭偏西的時候,山谷中還是不見有玄天門的弟子回轉,亦未見那幾個女子的身影。

於此處守了一日之後,晏起慎重起來。他將徵詢的目光投向了樂成子,對方無奈說道:「我六個金丹中期的弟子,便是遇到公冶干本人,亦能逃脫出來一兩人。

可如今的情形……我等只得入洞一探了!」

點了點頭,晏起緩緩站起身,說道:「玄天門已有人先行了一步,正陽宗又怎好甘居人後?凌霸、林一,你二人各自帶著一位師弟及築基弟子前去探路,本宗與樂成子道友等人殿後,相機接應……」

晏起的話音將落,便有人領命稱是。樂成子與廣齊子等人亦站起身來,兩家仙門動身在即,卻有一人端坐著,還出聲說道:「且慢!聽我一言……」

玄天門的人惟有樂成子露出笑容,餘者皆冷眼旁觀。而正陽宗這邊,晏起的臉色陰沉,隱有怒意閃現。

一旁的冷翠則是峨眉微蹙,神情中透著疑惑。木天遠等人的眼光中帶著幾分憂慮,而凌霸則是趁機跳了出來,伸指怒喝:「林一,宗主有令,莫非你敢不從?」

守在林一身後的東方朔,見有人發難,他的眼睛瞪了起來,卻礙於身份與修為,只得強忍著怒火!哼!敢衝我師父叫喊,凌霸,我記住你了!

對凌霸的叫囂視若未見,林一隻是靜靜看著晏起,神色平淡如水。

須臾過後,晏起還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六位玄天門的道友至今未歸,可見那山洞內不僅是地形錯綜難辨,還存在著莫測的凶險……」林一話未說完,晏起轉首他顧,神色略有不奈。

這些大道理誰都知道,可我要說的並非這些!林一暗暗搖頭,接著說道:「六位金丹中期的修士,置身洞內都不能全身而退,我等的下場可想而知……」

晏起猛地轉過身來,周身的氣勢凝而不發,卻透著幾分寒意,冷聲叱道:「林一,你莫非膽怯了?」

「晏宗主,能否讓我將話說完……」撩起衣擺,緩緩起身,袖袍輕甩,林一昂首直視晏起,接著說道:「與其讓正陽宗的這些築基弟子前去送死,不如讓他們回去!至於我是否膽怯……入得洞內,一切自見分曉!」

林一的話說完了,十足的一片好心,不過是要保全幾個築基弟子。

或許,他真實的用意還是為了自己的徒弟。而其本人將會老老實實進入山洞……晏起忖思之際,凌霸不失時機地說道:「身為正陽宗弟子,自當有一番磨礪,又怎可知難而退……」

這個凌霸倒是會投機取巧,竟然將晏起所說過的話拿來跟自己添堵。

林一眉梢輕佻,目光冷峻,張口叱道:「謬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為不智!」他轉而衝著晏起一拱手,說道:「若不讓這些築基弟子遠離此地,我林一轉身便走,改日再去尋仇罷了,這山洞又幹我何事?」

見晏起的胸口在輕輕起伏,兀自忖思不語。而不遠處的樂成子笑意漸濃,分明是在看正陽宗的笑話。

一旁的冷翠忍不住出聲說道:「林一,你與宗主之間,從沒有說不開的話。切勿急躁啊!」

林一則是看向晏起,見對方的神色不明,他衝著冷翠雙手一攤,示意自己很無奈,轉身大聲道:「東方,隨師父離開此處……」

心頭一喜,東方朔尚不及應聲。晏起突然說道:「林一,本宗答應你便是,又何須如此作態,叫外人瞧了熱鬧!」

林一再次轉過身來,晏起的臉上有隱約的笑意一閃即沒。見之,他心頭一動,不安漸起。

這位晏宗主可是常年不見笑臉的人物,而方才還是面沉如霜,轉眼間便若如沐春風一般,是什麼東西令其如此的得意?

「顏守缺三人,帶著築基弟子返回云霓峰等候!途中若有不虞,自行返回山門!」晏起吩咐道。顏守缺及另兩個金丹初期的修士上前聽命,轉而便招呼幾位築基弟子離去。

「師父!」

事已至此,林一方才的一番良苦用心不言自明。作別之際,東方朔猶依依不捨。木天元與玉珞依亦走至近前,輕輕道一聲珍重。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衝著三人擺擺手,目送一道道劍虹遠去,林一這才轉過身來,忽又不無驚訝地望向了山谷——

臨近山洞的四周,淡紅的煙霧一陣輕輕翻湧,接著便從洞口中衝出了幾個人影。

樂成子與晏起已搶先一步衝下山頂,接著便是冷翠與廣齊子等人,林一落在了後面。

稍作耽擱,他藏於袖袍中的手,極為隱秘地往下一擲,幾枚玉符倏忽沒入地下不見了。隨即,其足下云靴生風,凌空托起身形,慢慢跟了過去。

距山洞十餘丈遠的一處坡地上,煙霧被一陣風吹去,幾個女子正將抬著的一人放下,有哭泣聲響起——

「水蓮師叔!」

地上躺著一個中年女子,應是這幾個女子的師門長輩。

山頂上的諸人落下之際,隨著樂成子與晏起二人的袍袖揮動,數十丈之內的煙霧為之一空,臨近山洞的這一大片地方,頓時清爽了不少。

隨後的諸人落下身形,緩步近前。那圍在一起的幾個女子一臉的哀容,其中的紅兒轉過身來,雙頰上淚痕尚在,不無恨意地說道:「若是諸位前輩及早出手相救,我水蓮師叔又怎會遭難……」

面對一個女子的呵斥,樂成子的神色凝重起來。於相距三丈遠處停下了腳步,他衝著那地上之人稍稍打量了下,說道:「你這幾個女娃娃入洞不過一日,便有所發現……不妨將實情道來,老夫自有斟酌!」

玄天門的六個金丹修士至今未歸,而幾個築基女修昨日入洞,今日便抬出一人來,太過匪夷所思!

林一御空而下,不理會凌霸詫異的目光,而是隨著眾人一道往地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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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夢仙

一個相貌端莊的女子靜靜躺在地上,生機不再,早已死去了多日。那灰白的面頰上隱隱罩著一層黑氣,使得整個人的死狀透著幾分莫測的詭異!

  「我姐妹修為低下,於救人心切之時,又哪裡曉得瞻前顧後,只是在洞裡亂走,便見到了水蓮師叔的法身。

至於其他,尚不曾有所發現,諸位前輩不妨繼續等候下去……」紅兒的話語中不再有先前的敬意,反而是帶著無窮的怨氣。

她衝著身邊的幾位師妹吩咐道:「你三人帶著水蓮師叔回山,夢仙隨我再入山洞……」

  待三人抬起地上的屍身御劍離去之後,紅云宮的五個女修,只剩下了紅兒與一個年輕女子。

那女子的模樣俊俏,看著同門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輕吁了下,露出茫然的神色。

  「夢仙!隨師姐救人去!」紅兒一把拉著那女子的手,轉身之際,衝著一旁圍觀的眾人揚聲道:「此去凶險,還請諸位高人迴避!」其神情中儘是不屑與嘲諷,還有不甘不願的憤怒與悲壯,見之,使人心生不忍。

  兩個女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洞之中,冷翠低聲嘆道:「真是難為了這兩個女兒家……」

  「有兩位前輩及我等以為後盾,此去無礙……」在一旁附和了一句,凌霸已是摩拳擦掌。幾個女子都能進退自如,他不以為此行有什麼危險。冷翠搖搖頭,對其未作理會。

  兩人的說話聲落在眾人的耳中,反應不一。

玄天門的幾人盯著那洞口,神情謹慎。而晏起與樂成子換了個眼色,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一人。

  林一默然出神,若有所思。

那個夢仙的神情尚自眼前浮現著……見有人看來,他低著頭便邁動了腳步。見狀,樂成子輕輕一揮手,眾人頓時提起了小心,紛紛往山洞走去。

  走至山洞前,陰森的寒意撲面而來。驅動龍甲與玄天盾護住周身上下,林一又緩緩轉過身來。

見眾人亦步亦趨,卻一個個神色不明,他忽而對先前的不解,有了一絲的恍悟。

  晏起與樂成子皆說過,我林一不該來到此處。而我既然來了,便躲不過這山洞,正如一路上躲不過的那些溝溝坎坎。

冷翠帶來東方朔等人的用意,或許便在於此。而這些便是他二人的言外之意?不對,定是另有所指!

  「林小友,緣何腳下躊躇起來?」樂成子說著話便到了跟前,林一暗哼了一聲,轉而走入了山洞。

  這個山洞不算小,往前走了數十丈遠,迎面又是三個一、兩丈高的洞口。有淡紅的煙霧,離地三尺,從那洞中緩緩流動著,隨之而來是莫名的徹骨寒氣。

  一行九人陸續進了山洞內,於那三個洞口前停了下來。一個洞口的石壁上,有飛劍的鑿痕,很是醒目,應是玄天門的金丹修士所留下的路標。

  樂成子說道:「我門下弟子是從此間出入……」他轉而又說:「洞口有三,我等九人是分而入內,還是合為一路,尚須計較一番!對此,晏道友可有指教?」

  沉吟了下,晏起說道:「這中間的山洞為貴門弟子的去處,右邊的山洞則是為那紅云宮小輩的去處,惟有左邊的山洞沒人出入……晏某以為,你我兩家還是分頭而行。」

他的意思是兵分兩路,與樂成子各自帶人由這中、右兩個山洞分別入內。而左邊的山洞,暫時擱置一旁。

  晏起所說,與其以往的狂傲性情不符,卻不失為慎重的法子。若是公冶干藏身於這山洞之中,只有他與樂成子可以應付,而其他的人連同冷翠在內,只能是落敗逃命的下場。

  樂成子看了看左邊的那個山洞,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他話音未落,忽見林一獨自往左邊的洞口走去。他忙問道:「林一,你這是……?」

  即將踏入洞口的林一,不得已停下腳步,佯作不解地問道:「既然是分頭行事,我從此處走又有何不可?還有,誰說這個山洞便不是真正的入口呢?」

  樂成子拈著長鬚,呵呵笑著,卻無言以對。晏起皺起了眉頭,不容置疑地說道:「洞內的情形不明,惟有合力一處,才不至於為敵所趁!正陽宗從此處入內,隨本宗來……」

  稍稍怔了下,林一還是頗為順從地默默走了過來。

  樂成子在一旁笑道:「呵呵!此乃老成謀事之言,大善!」

  這老頭,倒是與晏起一唱一和。林一淡淡翹起嘴角,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逕自走進那右邊的山洞。而餘下的人在各自長輩的帶領下,分別從兩個洞口魚貫入內。

  前行不遠,林一還是禁不住詫異起來。這山洞如被陣法禁錮,神識難以穿透左右的石壁不說,便是及遠亦不能夠。

其眸中赤芒閃動,幻瞳之下,果然見山洞的四周有禁制的存在。前去尚不知遠近,若是這山洞皆是如此,這……!

  林一的神色不變,卻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身後的晏起、冷翠與凌霸趕了上來,他的腳下有意無意間放慢了。

  山洞內顯得頗為通暢,卻沒人御劍或者使用輕身術。一行四人往前走了數十丈之後,地勢緩緩下沉,而洞壁上漸有螢光閃現,為烏黑的去處添了些許的光亮。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那原本淡紅的煙霧並未消散,反而是濃重了許多,仿若流水一般在山洞中蕩漾著,又被幾人的護體靈氣破開,從兩旁緩緩淌過。不過,行走於這愈發腥紅的『河水』之中,寒意愈來愈盛。

  半個時辰過去,情形依舊。尚不知前方還有多遠,晏起有些不耐煩了。他自恃修為在身,足下緩緩浮起,虛踏煙霧往前,去勢頓時快了許多。

  見狀,冷翠與凌霸不甘落後,各自拋出一把飛劍踩在腳下,離地三尺飛去。

林一隻得催動靈力於云靴之中,緩緩飛起,不急不慢地跟在三人的後面。

  一個半時辰過去,那腥紅的煙霧濃稠起來,好似真正成為了一條『血河』,在奇異地逆流著。此時,四人已深入山洞數千丈之遠,數百丈之深,這『河水』的源頭依然不知所蹤。

  片刻過後,山洞被劈作兩半,一左一右兩個洞口出現在幾人的面前。

而這並非是讓四人停下來的唯一原由,只因那當央隔開洞口的石壁前,一個人影萎頓於地。其整個身子都掩於濃稠的煙霧之中,卻不難看出其身份來。

  這是一個女子,正是紅兒的師妹,與其一起入洞的那個叫做夢仙的女修!

  距那女子幾丈開外,四人停了下來。晏起舉起手,示意身後三人小心。

  「這女子緣何獨自在此,那個紅兒又去了何處?」冷翠見晏起的舉止慎重,不由好奇問道。

一旁的凌霸說道:「這女子的身上毫無生機與靈力波動,分明是死了!」

  就在此時,那女子好像被驚動了,竟從煙霧中緩緩直起身子,又慢慢倚著石壁站了起來。其秀美的面頰已為黑云所籠罩,一雙秀眸卻在閃動著妖異的紅光,神情極為的陰森可怖!

  這個貌美如花的夢仙,怎會成了這個模樣?暗感不妙,冷翠與凌霸神色一變,腳踩飛劍便往後退。而晏起與林一,兩人於原地一動未動。

  「救我……」

突然發出一聲呻吟,形同鬼魅的夢仙,極為痛苦地伸手抓向自己的衣衫——

  「刺啦——」

衣衫破裂,如雪的肌膚裂開了幾道血口,黑血滲出卻並未流下來,而是在詭異地蠕動著。

  「哦——」又是一聲呻吟,痛不欲生的夢仙,身形晃動了下,腳步踉蹌著,艱難地伸出了手。她的指尖殷紅,衝著晏起抓去,不忘低呼:「救我……」

  面對怵目驚心的異狀,晏起神色不變,卻是冷哼了一聲。將要靠近的夢仙,身子猛地一頓,便被無形的氣勢所阻,一時動彈不得。

她掙紮著,嗚嚥著,繼續呻吟著:「師姐害我……」
  原本一個曼妙如花的女子,此時衣衫破碎,面目猙獰,如瘋如魔,令人不忍目睹。

  「夫君,可有法子救她?」同為女子,冷翠心生惻隱,禁不住出聲相求。

  晏起面無表情,沉聲說道:「本宗想從這女子的身上獲悉曾發生過的一切,依著眼下的情形,除卻強行搜魂,別無他法。

其四肢六腑乃至心脈,盡遭吞噬,我正陽宗並無獨門解藥……你等小心了!」他話音將落,一聲尖利的嚎叫聲響徹山洞——

  「啊——」

  夢仙被晏起束縛原地,苦痛難奈,猛然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嚎叫。

而其身子突然急劇扭曲而膨脹起來,忽又收縮,霎時又驟然變大、變粗,緊接著便是一聲「砰——」的爆響,隨之有血肉炸開,還有箭矢破空的『啾鳴』聲不絕於耳。

  「小心了!」晏起提醒三人的同時,雙臂虛空一攔,山洞中頓時豎起一道無形的氣罩,將來襲的一切盡皆反捲了回去。

瓢灑般的血肉中,竟有無數細小的血蟲於『啾鳴』聲中激射到了石壁上,又反彈了回來,瞬間消失在了煙霧中,於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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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6: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九章 墮落

「這莫不是『歃血蟲』?」凌霸驚呼著,身上頓時閃過一層光芒,腳下的飛劍亦隨之升高了一尺。

一旁的冷翠戒備之時,卻是嘆息了一聲,說道:「典籍有載,『歃血蟲』借助陰氣煞氣所生,嗜血如命,於無聲無息間侵入修士體內之後,以血肉為媒,迅速吞噬心脈筋髓,直至爆體而亡。不過,對其稍加留意,並無大礙!只是可惜了這女子……」

冷翠的話語中包含著無奈,或許還有一種莫名的惻隱。而她真的是為一個如花般性命的逝去而惋惜,還是女人的天性使然……

夢仙!夢仙!仙尚在夢中,而人又要去何方?

四人靜候了片刻,山洞趨於平靜。林一兀自立在原地不動,好像對方才的一切渾然不覺,只是神色有些漠然。晏起淡淡瞥了他一眼,說道:「此去又是兩個洞口,我等該去何處,你可有說法?」

「這個女子先前便中了『歃血蟲』,紅兒知其必死無疑,才帶她進了山洞……」林一輕聲回道。

晏起的眼睛眯縫起來,少頃,說道:「原來,你早已看出紅兒的異樣……」

「異狀早已存在,並不以我林一而有所不同。此外,那個夢仙於洞外時便有了中毒的症狀,又有誰會說出來呢……」林一幽幽說了一句,又道:「正如眼前這兩個山洞,選擇哪一個,有何分別?」

晏起手扶青髯,深深注視著林一。他面沉似水,眸子裡卻有一絲訝然、兩分欣賞、三成的猜忌在變幻不定。或許,還有莫名的遲疑在心頭糾結著。

冷翠的眼光在二人身上轉悠了下,說道:「林一,前途莫測,我等還須齊心協力才好呀!」

林一深以為然的樣子,說道:「冷閣主所言極是!」

晏起不再多言,轉身踏入右邊的洞口往前而去。冷翠與林一點頭示意了下,便與凌霸跟了過去。後者還不忘衝著某人哼一聲,以示不滿。

……

不過是盞茶的工夫過後,山洞變得曲折起來,那黑紅的煙霧濃稠如水、如墨,陰寒中多了幾分令人心悸的氣息。

前行不遠,山洞豁然變大,四人停下之際,已置身於一個高數丈、方圓數十丈大小的山洞之內。環顧四周,煙霧不斷往洞中央彙集。而環繞的石壁上,又出現了四五個大小不一的洞口。

山洞,又是山洞!此時,好像再次回到了玄天仙境中的金蜈地穴之中,使林一陷入了無奈之中。他留神於四周之時,突然一個粉色身影從洞中閃過,又倏然沒入其中一個洞口不見了。

那是紅兒的身影!

不及四人多想,從那個洞口中傳來紅兒的驚呼聲——

「宮主……師叔……」

不見其人,只聞其聲,便能感受到紅兒的意外驚喜!想來,是她尋到了紅云宮的甘雨夫人!

突然間尋到了人,凌霸錯愕不及,便欲動身前往那個山洞看個究竟。而林一卻是鎖起了眉頭,神色躊躇起來。

晏起回頭看了下兩人的神情,又與冷翠輕輕點了點頭,同樣有些遲疑不決。

冷翠的眼光掠過林一,衝著晏起微微一笑,說道:「眼下是敵暗我明,真假難辨。而我等只有見招方能拆招,如若不然,又何必走這一遭呢!且小心便是!」

兩人心意相通,冷翠自然知曉對方在想什麼。晏起自視甚高,不是輕易畏敵之人。眼下這個當口,多想無益。他身形一閃,便直奔那個洞口而去。凌霸早已急不可耐,緊隨其後。

而那個冷閣主卻是毫不著急,反而是衝著某人笑道:「危急關頭,方顯身手!林一,你甘願讓凌閣主專美於前?」

「呵呵!我只是來湊熱鬧的……」林一帶著謙遜的模樣,擺擺手乾笑了一聲,這才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

其身後的冷翠輕笑道:「你的輕鬆與詼諧,倒是與樂成子前輩有得一比,更是使人不敢小覷呢!」

輕鬆?詼諧?此處,真的是個悠閒的地方?與這女子說話著實費神。

林一腳下加快,猛地衝入到了那個山洞中,卻感到身形陡然一墜。他心頭一懍,力貫四肢,穩穩落在地上,這才凝神望去——

洞中有洞!這又是一個數十丈大小的山洞。有所不同的是,那煙鎖霧罩之中,竟是盤膝坐著三人。那個紅兒轉過身來,已止住了呼聲,意外地看著正陽宗的四人。

只是,這女子隨即面帶喜色,說道:「此乃我紅云宮宮主及水秀、水英兩位長老,可她三人情形堪憂,還望幾位前輩施以援手!」

晏起對紅兒的話置之不理,反而是臉色陰沉地環顧四周。

凌霸與冷翠亦察覺到這洞中的異樣,來不及為尋到紅云宮的人而鬆口氣,便各自警覺起來。

此時,那被團團煙霧包裹起來的甘雨夫人與兩個長老,皆是緊閉雙目,人事不省的模樣!

看著眼前的一切,林一想起了黑水崖下被秋采盈所暗算的那一出,暗感不妙。洞中的雲霧比之先前所見,要濃重幾分。

置身其中,催動靈氣護住首尾之時,只感到身形沉重,靈力運轉亦隨之滯澀了許多。

好在是四人修為不弱,落地之後,行走無礙。而這便是黑山宗所設下的陷阱嗎?

腳下移動,林一便欲返回來時的洞口。

晏起冷哼一聲,伸手抓向地上的三人,不忘吩咐道:「這煙霧之中暗含煞氣,有阻礙靈力之能。

速速離開此地……」他距紅云宮幾人最近,伸手便可將人救走。

冷翠與凌霸不敢怠慢,轉身便撤。可異變陡生,浮於地面三尺的煙霧突然急遽翻湧——

自入洞到現在,不過是喘息間的工夫。靈力的受阻,以及洞中的異狀,不容人多想,便在晏起要救人之時,整個山洞霎時被沸騰的煙霧所吞沒。接著便有天塌地陷般的轟鳴聲響起——

「轟隆隆——」

林一尚未奔至來時的洞口,便覺得腳下一空,於昏天黑地中便往下墜去。百忙之中,玄天盾透體而出,他伸手扯出了玄金鐵棒揮動起來,將周身上下左右護得嚴嚴實實。而墜落之勢不減,下面好像是無底的深淵——

四周越來越黑,寒氣愈來愈重,林一禁不住打了個寒噤。不妙!龍甲在緩緩褪去,玄天盾好似靈力難繼,正慢慢縮回到了體內。

而原本尚能驅動的神識,變得艱難了。這不過是盞茶的工夫,跌落下去已有數百丈之深。

而如此下去,豈不是等同於修為喪失?比起黑水崖的那一回遭遇,此次的麻煩可就大了!

風聲呼嘯之中,更為猛烈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林一猛地掄起手中的鐵棒便往下砸去——

「轟——」

轟響聲中,巨力於一剎那瘋狂湧來,林一把持不住,鐵棒猛地彈起又脫手而去。又是「砰——」的一聲悶響,他雙腳落地,卻是難奈下墜之勢,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待其從駭然中醒來,耳邊接連響起重物落地的動靜,「砰砰」聲中,還有人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及多想,林一翻身將一旁的鐵棒拽回了手中,順勢抬頭四下打量——

這是一個百十丈大小的山洞,瑩白的石壁,透著森森的寒光,稍稍運轉目力,便可看清四周的情形。

入眼處,為一層黑紅的煙霧所籠罩,偌大的山洞仿若浸入一片黑紅的『血水』之中。

尚有高低起伏的黑色石丘錯落著,又如水面上的一塊塊礁石。而陷身於這血污之中的,正是正陽宗與紅云宮的這幾個修士。

那三個紅云宮的修士兀自端坐著,對週遭的動靜渾然不覺;紅兒口吐鮮血,伏在地上顯得痛苦不堪;凌霸正吃力地爬起來,臉色愈發的蒼白,神情中透著恐慌;冷翠將將站穩身形,同樣是一臉的驚詫;而那唯一挺立如松之人,乃是晏起,卻是神色陰冷。

慢慢直起了身子,林一再次打量起不遠處的那幾人。自己從數百丈高處跌下,於緊要的時候,靈力不聽使喚,才這麼狠狠摔了一下,全仗著筋骨之強,倒無大礙。而那幾人卻是情形各異,

紅兒修為不濟,摔得最慘;冷翠與凌霸則是氣息不平,身形搖晃。

這二人顯然是傷的不輕,眼下只是在強撐罷了。

而晏起並無大恙,這畢竟是元嬰修士啊!最令人意外的還是那三個紅云宮的女修,莫非施展了什麼秘法不成,雖說並未醒轉過來,卻均是毫髮無損的模樣……

晏起緩緩轉過身來,看了一眼林一之後,便衝著身側的冷翠輕輕搖了搖頭,竟是坐了下去。

後者的神色中透著不安與無奈,轉而輕聲說道:「凌閣主,且去試試看……」凌霸重重點了頭,拱手應了一聲,抬步往一旁走去。

林一將手中的鐵棒杵在地上,靜靜打量著這一切,不言亦不語,心頭卻如墜冰窖般的寒冷!適才暗中嘗試著調息,經脈之中突如其來的一道陰寒之力,將金丹中的靈力生生阻斷。

修為暫時沒了,倒也沒什麼。這種情形又不是第一回遇到。可與之相比更為可怕的是,他本想探查山洞的時候,識海如同被封閉了一般,使得神識無從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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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6: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章 自投羅網

半柱香過後,凌霸拖著沉重的雙腿走了回來。

此時,紅兒已勉強支起了身子,卻早沒了從前的鎮定自若。

那驚悸的神色中,竟是透出對正陽宗幾人的深深畏懼。她想離開此處,卻是有心無力,只得於此處苦挨著。

晏起對凌霸的返回無動於衷,倒是冷翠的眼光中儘是期待。

凌霸喘了口粗氣,說道:「這山洞有八個洞口,皆為煙霧所化的黑龍所阻,根本難以靠近!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的出路!

而我臟腑受創,不僅修為難以施展,便是乾坤袋亦無法打開。

看來,我等被困於此,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倒是某人手裡還有根棒子,不妨再去探查一番!」說著,他扭頭衝著林一哼哼了一聲。

沒有法力的操持,飛劍毫無用處!故而,林一手裡的鐵棒成了惹眼之物。

對於凌霸與某人那莫名的過節,冷翠已沒了理會的心思。

她憂慮地看著晏起,說道:「本想著將計就計,卻不料還有這計中之計!我等還是低估了公冶干……他真的要一口吃下兩大仙門?」

晏起並未答話,而是雙手結印,默運玄功。

須臾過後,一層無形的氣罩自其身上湧出,迅即將那如血如墨的煙霧推開,使得四周形成了一片四、五尺大小的空地來。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這煞氣中的『歃血蟲』無處不在,即便是屏住氣息,亦不得不小心提防!你等於我身邊坐下……」

冷翠慶幸道:「夫君!你修為無礙?」

眼光掃過不遠處的林一與凌霸,晏起頗為矜持地點了點頭,說道:「公冶干有計中計,本宗便有過牆梯!

他枉費苦心布下這陣法,又奈我何?只待與樂成子聯手一處,一切自見分曉!」

「如此便好!」

冷翠頗感欣慰地點點頭,又迫不及待說道:「快幫我取出丹藥來……」

她與凌霸一左一右守在晏起的身邊,省卻了煞氣之擾,便可藉機療傷。

而不遠處的林一兀自拄著鐵棒,雙眉淺鎖。

「林一,莫非你不畏這煞氣?」晏起問了一句後,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丹藥交予身邊二人。他神情中多了一分疑惑,看著林一又道:「若是本宗所料不差,此乃公冶干的『七煞陣』。

而由陣所激發之煞氣,與靈氣相剋,陰毒無比!你不過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又怎可於這陣法中倖免?」

知道是自己的舉動引來晏起的猜疑,林一還是搖搖頭。暗忖,不過是四五尺大小的一片地方,哪裡還有他人的立足之地,我還是識趣為好!

還有,這『七煞陣』十分的厲害,卻有八個洞口,使人不解。

既然深陷陣中,我是斷然不能倖免於難,可你晏宗主便真的無恙?

只怕你此時的修為只剩下三成吧?佯作出無事的樣子,是防備黑山宗的人,還是對我林一生出了戒意?

於原地坐了下來,林一將鐵棒橫於雙膝之上。淡淡笑了下,他衝著晏起說道:「想必樂成子前輩便是為這『七煞陣』困了十年吧!而此陣借助地煞之勢,更是與遍佈山洞的禁制融為了一體,其威力定是勝過以往的數成……」

言到此處,林一的心頭一動。

方才晏起所說的與樂成子聯手方見分曉,或許還有其他的用意。

等那老頭來破陣,或許便是其中的一個想法。

他稍作忖思,又道:「而我等陷入這陣法之初,於百丈高處跌落之際,還是免不了有煞氣侵體。

故而,我與冷閣主與凌閣主的情形一般無二,修為不見了,神識亦無法施展。好在有晏宗主的庇護,真是萬幸……」

這一番話,林一說的倒是實情。

他猶自感到體內寒氣不去,便是神識已不敷使用,只能是暗暗著急。

所幸黑山宗的人並未現身。如若不然,正陽宗的這幾人的下場堪憂!

晏起眼中的疑色尚在,卻是抬手拋來一個玉瓶,說道:「這煞氣難以驅除,尚須借助丹藥之力……」同處困境,兼有同道、同門之誼,贈藥為應有之義。而那個紅兒的傷勢最為慘重,他卻是置之不理。

道了聲謝,林一接過玉瓶,乃是玄天門所制『玉春丹』,應是溫養補體的療傷丹藥。他並未服用,將其揣在懷裡之後,便帶著幾分小心抬頭望去。

十數丈高的洞頂,瑩白的石壁看上去很是堅實,根本看不出來時的那個黑色的甬道。

於石壁那森森的寒光之下,隱約可見的八個深淺不明的洞口,為烏龍盤踞,如嶂如屏,死死封住了這黑紅的煞氣所吞噬中的一切,整個山洞已成為血煞囚籠般的存在。

而那浮於煙霧之中大小不一的石丘,更像是一個個黝黑的墳頭,更添幾分陰寒之意。

困於一隅的這幾人,在這詭異的幽寂之中,繼續困守著……

整個山洞已為陣法所控制,若想從中脫困,難上加難。

且不說紅云宮的四人已是自身難保,正陽宗這邊同樣令人擔憂!

此時若有強敵來襲,除卻晏起之外,餘下三人怕是沒有招架之力。而黑山宗的人隨時都會出現……

不容自己多想,林一低下頭來。

幾隻手指粗細的『歃血蟲』,好似游魚一般的從煙霧中竄出,並瘋狂地叮咬在衣袍上,又隨即被上面一層無形的法力所阻擋。

這身灰袍倒是有些用處!

他曲指輕輕一彈,指尖未至,一縷指風已激射而出,迅即將貼身的血蟲彈飛了出去。

眉梢輕輕一挑,林一鬆了口氣。他一邊默誦起《升龍決》之『靈龍訣』,一邊試圖與金丹中的老龍說話。

此地的情形與黑水崖下有所不同,或許那位高人能給予解惑一二。

可經脈中陰寒之氣難消,嘗試了幾次,其神識依然受阻。

而體內的龍丹於口訣引動之下,異樣的靈力流出,緩緩浸入四肢百骸。

一刻過去,林一皺起了眉頭,神色慎重了許多。

他抬眼打量了下四周,又留意起體內的動靜來。

在龍丹之力的摧殘威逼之下,經脈中的煞氣並未消散,而是漸漸凝縮在了一起,橫陳於氣海之上,阻隔於心脈之下。

若想將其真正的驅除殆盡,怕是要費一番周折。

時不我待啊!要知道,經脈不暢,使得龍丹之力折損不少;而神識受阻,不僅是法力神通難以施展,怕是要逃離此地都是難事!

幸虧早先拿出了玄金鐵棒,不然的話,此時可真是赤手空拳了!

林一不由得摸了下右手中指,乾坤戒還是不聽使喚!他正一心二用的時候,有呻吟聲突然傳來——

「哦——!」

林一抬起頭來的時候,晏起三人亦同時循聲望去。

煞氣纏身的甘雨夫人與兩個長老,如同一個個裹著黑殼的蟲繭兀自不醒,還是老樣子。

而一旁的紅兒則是匍伏於地,神情痛苦。呻吟之中,她手上還攥著幾個玉瓶,正拚命往嘴裡灌著丹藥。

見狀,冷翠驚訝道:「這女子果然與黑山宗有牽連……」

眸子斜睨,晏起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透著一絲寒意說道:「黑山宗的功法本來便是以修煞、修魔為本,又怎會於這煞氣中喪失了修為呢!不過,這女子枉費心機,害人害己!」

修煞、修魔?聽到晏起如此一說,林一若有所思。

凌霸恍然大悟,還是不免心有餘悸地說道:「在下總算是明白了,我等被困於此,才是這女子的真實用意啊!

想不到紅云宮的一介女修竟是他人鷹犬,所幸宗主法眼如炬,若不然……」本想著藉機來兩句好聽的話,他卻口吃起來,神態發窘!

若不然?事已至此,便是晏起的法眼如炬又能如何,還不是個身陷囹圄的下場!

冷翠搖搖頭,接話說道:「云霓峰外,這小輩時刻關注我等的去向,便是企圖之一。

帶人來到『困龍谷』,併入洞尋出一具屍身來,乃是企圖之二,不過是誘使我兩家仙門及早動身罷了。

其率先尋到甘雨夫人並高聲呼喊,只是想引我一行步入預先設好的陣法……真是難為了這樣一個女兒家啊!

誰想她自作自受,反而摔成了這般模樣,卻又恐被識破身份而遲遲不用丹藥,終因傷勢過重並為『歃血蟲』侵體……唉!」

冷翠的這一聲嘆息,不知是憐惜紅兒的作繭自縛,還是為了眼下的處境,使人無從知曉。

正如一個女人的心思,永遠讓人猜不透!

冷翠又接著說道:「公冶干隱匿藏形已久,既然於此處現身,定是有所圖謀。

而明知是計,為獲知其真實的動向,我等不能不自投羅網啊!

要知道,正陽宗與玄天門可是有個約定呢……」說著話兒,她將眼神瞥向了林一,神情中帶著一絲的無奈。

林一神色漠然,好像對週遭的一切無動於衷。看著地上的紅兒在苦苦掙扎,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胡亂塞下丹藥之後,紅兒的雙眸還是泛出了血色,姣好的面容慢慢扭曲而猙獰。

這正是『歃血蟲』侵體的徵兆,她即將面臨與師妹夢仙一樣的下場。

此般情形,使人不勝唏噓!應是心有不忍,冷翠衝著晏起說道:「夫君,且送她一程吧!」這不失溫和的話語,使得一旁的凌霸不禁打了個寒噤。

回頭見某人裝聾作啞,他忙跟著閉上了眼,眼皮猶自悄悄抽搐個不停。

百蟲噬骨的痛苦,使得紅兒難以忍受。她在地上翻滾著,呻吟著。

煞氣翻湧中,那衣裙的粉色,豔麗而刺目。

未作遲疑,晏起舉起了手掌。無論他方才是否動了殺機,有了冷翠的那一番說辭在前,殺人在後便不失為天理所在。

生不如死的紅兒,早已陷入了絕望之中。

殺氣臨身之際,求生的天性還是使她驚秫起來。

而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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