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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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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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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7: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一章 插翅難逃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打破了山洞的沉寂,亦同時驚動了晏起等人。

  正是於這一聲悶響傳來之時,數十丈外的一個山洞裡所盤踞的黑龍,猛然潰散開去,團團烏云翻滾之中,豁然出現了五個人影。

  仿若溺水瀕死之際,乍然見到一根浮草,紅兒竭盡全力爬起來往前奔去,疾呼道:「少宗主救我……」

  山洞之中出現了這般的動靜,冷翠與凌霸二人難免錯愕,而晏起並未感到有所意外。他於原地穩坐不動,放任紅兒離去。只是,那一雙長眉微微豎起,眸子裡寒意正濃。

  此處突然冒出來的這幾人,使得林一的心頭髮沉。他雖說還是坐著未動,雙手卻是握緊了玄金鐵棒。

  來者分別是黑山宗的少宗主公冶平以及長老達蒙,還有前正陽宗的閣主衛從。

這三人皆是金丹後期的高手,再加上另兩個金丹中期的修士,如此的五個人,足以撐起大夏的任何一家大仙門。不過,善者不來……

  轉眼之間,幾人便到了正陽宗等人的不遠處。公冶平面帶笑容,神情得意,對於求救的紅兒視而不見,反而是衝著晏起遙遙拱手,打起了招呼。他眼光落在林一的身上,竟是頗為的驚喜,呵呵笑出了聲。

  達蒙還是那個神情陰鷙的模樣,臉上辨不出喜憂,只是臉上的皺紋深了一些。衛從的神色稍顯尷尬,卻是緊緊盯著林一,眼中帶著恨意。而另兩個黑衣修士中的一人,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祭出一道劍光,竟是直奔那個求救的女子而去。

  而紅兒的眼中,只有那個公冶平。那是個甜言蜜語且懂得憐惜人兒的男人,使其為之付出了一切!她相信他會救她。

  當劍光透體而過的時候,這女子『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兀自瞪著不願相信的眼睛。相信還是不相信,她此生已無法明了。惟有那曾充滿嫵媚的雙眼之中,妖異的紅光尚在,如血一般的鮮豔。

  「哎呀!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仙子,你怎下得了手!嘖嘖!真是大煞風景啊!」恍然驚覺一般,公冶平猛地轉身沖那黑衣人大呼小叫起來。對方訕訕一笑,不慌不忙收起了飛劍。

他轉而又沖著地上屍身幽幽一嘆,怪異的笑容中帶著淡淡的傷感,說道:「我喜歡你的身子,可我不喜歡你的人品!身為修士,怎能不懂得為人之根本呢?背棄師門者,難免一死啊!」

  裝模作樣地感嘆一番之後,公冶平這才轉身往前走了幾步,五人有恃無恐地一字排開,距正陽宗等人十數丈外站定。他很是灑脫地拱起了雙手,說道:「真是相請不如偶遇,晏宗主無恙否?冷閣主可安好?咦!這人倒是面生啊!還有你,哈哈!林一,一別數十年,你模樣是分毫未變,莫不是怕別人不認得你嗎……」

  林一撇撇嘴,不予應聲,卻是不避不讓地盯著對方,神色不變!

  冷翠有些詫異的看著公冶平,神色憂慮。眼前所見,與過去那個為人彬彬、舉止優雅的少宗主判若兩人。

這還真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對方志得意滿,分明是有備而來,勝券在握。轉而看向凌霸,見其神色不安,她暗暗搖頭,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最為相熟相知之人。這個時候,唯一的倚仗便是晏起……

  「哼!無知小兒,得志便猖狂!」晏起傲然出聲訓斥了一句,又冷聲問道:「公冶干何在?莫非以為這『七煞陣』便能困住本宗不成?」

  公冶平毫無怯意,反而帶著調笑的口吻說道:「『七煞陣』便足以困住樂成子老兒十年,這『九絕陰煞陣』能否困得住晏宗主,不問自知啊!」

  晏起眼睛眯縫起來,說道:「九絕陰煞陣?」

  「晏宗主還有不知道的陣法?」譏笑了一聲,公冶平洋洋自得地又說:「你想見家父不難,束手就擒之後,在下自當頭前帶路……」

  眸子冷芒一閃,晏起低斥道:「放肆!單憑你幾個小輩,安敢與本宗動手?」

  公冶平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一旁的達蒙走出來,帶著嘶啞的嗓音說道:「晏宗主,眼下你能有三成的修為便已是大幸,又何必虛張聲勢呢!

莫說我等五人在此,單憑達某一人,便足以讓你應付不暇……」他話未說完,那兩個黑衣人驟然而動,竟是直撲晏起而去。其本人順勢而為,抬手便祭出了一把飛劍,便欲以三敵一。

  公冶平與衛從則是站著未動,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雙方動手的情形。

  達蒙此舉不無試探之意,卻於猝然之際發動,出手凶辣而凌厲。面對如此威猛的攻勢,冷翠與凌霸已是神色大變,而晏起並未起身,青髯飄動之間,其袖袍猛地揚起,雙掌抓出——

  只見兩道金光閃現,瞬息間化作兩條細小的金龍激射而去,分別迎向達蒙與其中一個黑衣人。來襲者的法寶受阻之際,另一黑衣人瞅著空子便祭出三面小旗罩向了晏起。

  眼看著這人就要得手的一剎那,晏起張口噴出一道劍光,快若電閃,去若奔雷,勢不可擋,眨眼便從其心口穿過——

  出手便乾淨利落地斬殺一人,晏起面不改色,雙掌用力一抓,正陽金龍手所幻化的金龍奮力捲動,便欲將對方的兩把飛劍強行收回。

而達蒙卻於此時張口吐出了又一把飛劍直取對方,其同伴不甘示弱,緊隨其後拋出一把玉符。

  神色中稍顯不甘,晏起張口噴出一物,迅即變大成一尊丈許大小的方鼎,赤紅的鼎身上銘文放光,散發著驚人的氣勢,將來襲的飛劍與狂虐的火焰、風刃盡數阻擋。

  電光石火之間,攻守相易數個回合。晏起以一敵三,稍佔上風。

達蒙與同伴施展開了手段,倒不虞為敵所趁,攻勢漸盛。而此時,那個被斬殺之人才「撲通」一聲摔落在地。

  只有三成的修為便是這般的了得,若是他恢復了修為,此處誰人是他的對手?見晏起如此的神威,公冶平臉色微變。

  一旁的衛從則是鬆了口氣,出聲說道:「晏起此時只有金丹後期的修為,便是與達蒙長老相比還略有不如。

此外,要護得身邊之人的周全,不免掣肘,他支撐不了許久!」

  神色一鬆,公冶平呵呵笑道:「衛長老眼光之獨到,非尋常人所能及啊!」他修至金丹後期的時日尚短,無論是修為與眼光,都無法與衛從相提並論。

不過,這人身為少宗主,且不說其有無御下之能,單單這分氣度卻非他人可比。不過,其笑聲是讚許還是挪揄,在別人聽來,自有不同的意味。

  衛從擠出些許的笑容,這才說道:「而令衛某不解的是,晏起不是對林一這小子厚愛有加嗎,為何於此時將其拋之不顧了呢?」他看著獨坐一旁的林一,神色不善。

其用意不言而喻,便要藉機殺了仇人。而公冶平則是心有他想,倒無妨二人殊途同歸,合力一處來共同對付一人。

  此時,老辣的達蒙還是於交手中察覺到了晏起的短處,便不再與之比勇鬥狠,而是拼起了修為。他與同伴兩人驅使飛劍頻頻轟擊著大鼎,使得對方只顧著防禦而難以反攻。

一時之間,雙方僵持起來。

  將對面的戰況看在眼中,衛從冷笑了一聲。

晏起啊!

晏起!

你亦有今天這個下場!

身為宗主,不僅未將『正陽鼎』傳與他人,還迫不及待用了出來。

可見你體內煞氣作祟,修為定是難以為繼,必敗無疑啊!而與其相距不遠的那個小子倒是清閒,便由衛某來收拾你!

  「小子,你想怎麼個死法呢?」

  出言調侃著,神態倨傲的衛從,背負著雙手,緩步走向了林一。

公冶平哈哈笑著,亦帶著作弄的神情跟了上來。

在他二人看來,眼前的小子,手到擒來。

  林一神色沉靜,握著鐵棒默默坐著,暗中留意週遭的動靜。不論是非恩怨,他還是不想眼睜睜看著晏起三人遭難。

見其一時無礙,這才稍稍心安。可兩個仇家尚在,還走了過來。看來,時機不盡人意,誰說不是尋仇的好時候呢!

  拄著鐵棍,林一慢慢站起身來,衝著走近的二人淡淡翹起了嘴角。

對方二人卻是相視而笑,分明是在互作謙讓!

  「呵呵!誰先受死啊!」如同說著家常話,林一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公冶平不怒反笑,帶著三分的欣賞看著林一說道:「臨危而不懼!好膽識!不過,你身上見不到半點的修為,還是免不了落敗的下場。

你若是願意投誠,我黑山宗不會虧待與你,如何呀?」

  林一下巴輕抬,清聲說道:「公冶平,你殺了丹元宗的若水先生,便已是死罪難逃!而紅云宮諸人遭此大難,與你不無干係!你活著只會貽禍他人,若能自裁謝罪,我或許能既往不咎!」

  怔了下,好似聽到了極為有趣之事,忍俊不止,公冶平地大笑起來。

他手指林一,搖頭罵道:「當年的一個練氣的小輩,苟延殘喘到了如今,卻是愈發的狂妄起來!今日你插翅難飛!」

  「奪」的一聲,鐵棒杵在地上,林一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眼光在兩人身上打著轉悠,不無挑釁地說道:「要不,你兩個人一起上?」

  「哼!衛某一個人便收拾了你!」

  衛從張口便噴出一道劍光,直奔林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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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8: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二章 殺機詭異

金丹後期高手的法寶,豈可等閒視之!

衛從的話語將落,飛劍便閃動著光芒,帶著必殺之勢,倏然到了林一的面前三丈處。

間不容緩之際,林一的腳下後退一步,玄金鐵棒自下而上猛地輪轉起來,帶起一片黑風便迎了上去。

「嘡——」一聲刺耳的炸響聲中,林一連退了兩步,晃動了下站穩了身形。而來襲的飛劍被沉重的鐵棒彈飛了出去,在空中連翻幾個跟頭。其光芒閃爍著,又緩緩飛到了衛從的頭頂。

雖說出手佔了便宜,可衛從的神色中還是透著些許的愕然。其上下打量著林一,說道:「小子,我知道你骨頭硬,力氣驚人!

可此處為陰煞絕地,又有陣法禁制,想不到你尚有還手之力,令人意外啊!」說著話,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公冶平,搖頭又說:「若真是殺豬宰羊一般,倒也少了樂趣……」

衛從的意思不外如此,方才若是出手便殺了林一,與殺了畜生一般的輕而易舉,反倒是敗了興致。公冶平怪笑了一聲,以作附和之意。

他二人還是想當然的以為,任你小子怎麼蹦跶,今猶俎上肉,任人宰割!

看著二人戲謔的神態,林一緩了口氣,暗啐了一口。他盯著衛從說道:「這煞氣與黑水崖不同,更有禁制的禁錮,卻對你無妨。

要知道,你不習黑山宗功法,而此時的修為比之真正的金丹後期又略有不足……為此,我也感到意外啊!」

公冶平搶先笑道:「有何好意外的,不就是有了遏制煞氣的口訣嗎!」他又沖著衛從抱怨道:「不過呢,衛長老不修我黑山宗功法,美中不足啊!」

衛從怔了下,神色中稍顯慍怒之意。他還是呵呵冷笑一聲,說道:「殺了這小子,無須多費周折!」

將二人的神情看在眼裡,林一眸子裡精光一閃,腳尖一點地便躥了起來,雙手掄起鐵棒橫掃了過去——

見狀,公冶平笑著退讓了兩步,以作壁上觀!而衛從悶哼了一聲,催動飛劍迎上那一片來勢迅猛的黑風。

玄金鐵棒勝在堅硬而沉重,而飛劍卻佔了靈巧之便,兼有法寶之威。

彼此相較,還是林一吃虧。可他力氣大,身形輕巧且步伐靈活,揮出一片棒影,使得對方的飛劍略有顧忌。

如此一來,雙方倒是各佔勝場。

不遠處的那幾人正打的熱鬧!面對達蒙兩人的聯手強攻,晏起催動『正陽鼎』與其周旋。

一旁的冷翠與凌霸神色焦急,卻是無可奈何。

突見林一與人動起了手,為敵所困的這三人還是暗中留意了起來。

這邊法寶亂飛,鐵棒生風,只是交手的兩人有所不同。

衛從氣定神閒,以手訣引動飛劍禦敵;林一則是車輪般遊走不定,手裡的玄金鐵棒分毫都不敢停歇!

小子!我累死你!如是想著,衛從的飛劍閃耀著光芒,逼得林一上躥下跳!

盞茶的工夫過去,衛從稍顯詫異!林一不見有疲倦的跡象,不僅是愈戰愈猛,反而還往前漸漸靠近了三尺。

如此糾纏不休,使其不得不往後退去。他很是不以為然,沒有修為的支撐,你揮動大鐵棒子真的不累?

衛從暗忖之際,觀戰的公冶平嗤笑道:「據傳,這小子能打得余行子爬不起來,可見其一身的蠻力不俗。

而以己之短攻敵所長,非制勝之道也!衛長老可莫要跌了跟頭啊!呵呵!」

磕開對方的飛劍之後,林一趁勢往前奮力揮動鐵棒。聽到公冶平的話,他不禁暗罵了一聲可惡!

對敵之際,林一不忘《升龍訣》之『靈龍決』的運轉。隨著筋骨的舒展,磅礡的龍丹之力得以持續爆發,一而再地衝擊著周身的經脈,那凝縮的煞氣正緩緩消散。

強勁的力道沒了阻礙,愈發的通暢。只待與衛從這般纏鬥下去,一切都將可能有轉機。

而公冶平自恃旁觀者明,不忘適時出言提醒,真是可惡!

林一貼身死纏爛打的用意不言而喻,便是怕衛從施展神通!靈力不暢,神識不聽使喚,如同走路少了一條腿,應敵之時便佔不到便宜。

若是任對方遠遠的用符籙咒法等手段來招呼,那才是吃了大虧呢!

而衛從本來便不想放過林一,對方的凶頑不屈更是令其動了必殺的念頭。

可方才公冶平言語中的不敬,以及後來的調侃,還是無意間觸動了他心頭的隱諱!一個金丹後期的高手,要的是敬重,而不是指教,更不是當面的取笑!

不修煉黑山宗的功法便將我視作外人不成?

哼!

若不是有公冶幹這個元嬰高手,黑山宗又算個什麼東西!

豈不說心中還有沒有其他的念頭,神色不快的衛從一振手臂,正陽宗金龍手幻化成一隻碩大的手掌,猛地抓向了林一。

見狀不妙,林一轉身躲避。可彼此相距如此之近,手掌轉眼便如巨石壓頂一般到了跟前。

他揮動鐵棒砸去,卻見金光閃過,一條五六丈的金龍攔腰便纏了過來。與此同時,對方的飛劍趁勢到了胸前。

正陽金龍手的威力再也熟悉不過,若是為其所困,任自己一雙鐵拳勇猛,怕也難敵飛劍的鋒利!林一暗暗叫苦,猛地抽回了鐵棒,堪堪擺脫金龍的糾纏。

他不敢遲疑,轉身便走,奮力縱向左近的石丘。而金龍手與飛劍來勢更快,接踵而至。

林一狼狽而逃,不出所有人預料。

晏起三人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是恨是愛,皆莫能助。

衛從的神色舒緩了許多,無論如何,殺了仇人都是件快事!而本來看熱鬧的公冶平,卻是神色一變——

身形將將縱起,金龍手與飛劍便到了身後。林一腳下於石丘上用力一點,腰身一擰,使出了江湖輕功的身法,猛地轉身衝向了公冶平,手裡的鐵棒『呼』的一下便砸了過去。

一個人都打不過,逃命已是晚矣,林一卻又招惹起另一人。其舉止怪異而有悖常理,猝然而來,迅疾而兇猛,卻令公冶平措手不及。

眼見著林一不顧死活的揮棒砸來,公冶平張口便吐出了飛劍,以期相阻片刻。

衛從的金龍手與飛劍已然得勢,他還想著看著困獸的最終下場。而就是這一霎間的僥倖,使其抱恨終身——

衝下之際,對身後的情形不管不顧,林一雙眉倒豎,嘴角冷冷翹起,玄金鐵棒竟是脫手而出。

「轟——」的一聲震響中,倉促相阻的飛劍,直接倒飛了回去。而全力擲出的鐵棒,勢大力沉不減,盤旋著繼續砸下。

不待公冶平驚愕,林一右手霍然出現一隻精巧的小弩,同時便是「嘎嘣」一聲脆響,便有一道闇弱的紅光脫弦激射而去。

鐵棒烏云蓋頂而來,勢不可擋。手忙腳亂的公冶平不及應對,忙往一旁閃避,突見一道紅光在眼前一閃即沒。

他大驚失色,便覺胸口處一疼。低頭看去,一根如針似芒的東西,竟然穿過護體靈氣,深深扎入心口,只餘下寸許長的一截,在閃動著妖異的血光……

這一剎,體內靈力凝滯了,徹骨的寒意自心頭瀰漫開來。這細針有毒,該死!駭然中的公冶平,腳下站立不穩,連連後退不止。

他氣急敗壞怒吼道:「衛從,你還不殺了這小子……啊!」

吼聲未止,公冶平便又是一聲慘呼。

一陣黑色的颶風襲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擋,耳中便聽『哢嚓』一下,左臂折了。而風勢不減,鵝卵粗的鐵棒猛地砸在肩胛上,其『撲通』一下便摔了出去。

而一擊得手的林一,未能有所倖免,人尚在半空中,便覺得身子一緊,被金龍手緊緊縛住。不待有所掙扎,飛劍便直扎後心。

其心頭一懍,鋒利的劍光已穿透了衣袍。他周身頓時閃過一層白色的光芒,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悶響——

衛從的飛劍來勢迅猛,林一無從躲避。而劍光入體的一霎那,便被白色光芒所阻。

而他承受不住來襲之勢,於那一聲悶響之中往前撲去,卻有金光自身上霍然乍現,「喀喇」一下,縛體的金龍手頓時潰散。

他丟下手中的小弩,順勢一把抄起了鐵棒,衝著地上的公冶平便橫掃而去——

「你住手——!」衛從喊了一聲,卻底氣不足。好像是有意搭救,卻無心出手。他瞪大了眼睛——

「撲——」如擊敗絮一般,正欲掙紮起身的公冶平,被鐵棒連肩帶背砸塌了半個身子,慘哼了一聲,便直直飛了出去。

他張開有些茫然的雙眸,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熟悉而又模糊的人影,便永久沉歿於翻騰的黑霧之中。

從公冶平的身上飛過,林一來不及看清下面的情形,便一頭砸在了一塊石丘之上,「撲通」摔落在地。

可其手中鐵棒點地,轉身便跳了起來。悶哼了一聲,他臉色變白,嘴角溢出血來。

「你……你真的殺了他?」

十餘丈外的衛從,抬手召回了飛劍,怔怔看著滿身殺氣的林一,又將眼光落在那血肉模糊的屍身之上,轉而又再次移向了那個殺不死的小子。

他失聲語結,又連連搖頭,難以置信的說道:「你並未喪失修為,一味示弱,又如此的亡命,便是要殺公冶平?」

或許,說出的話未必是真實所想。只是,衛從的心緒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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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8: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三章 鼎峙

輕吁了下,林一暗暗僥倖……

方才被衛從的金龍手困住那一霎那,林一竭力掙扎之下,體內的煞氣終被沖潰,周身的經脈頓時為之一暢。

於識海稍有開啟的瞬間,其心念一動便拿出了『蠆芒』。

而將將擲出鐵棒的雙臂勢窮,再次發力恐有所不逮,他又靈光一閃,想到了隨身所攜的一物,正是從未離身的小弩。

蠆芒如刺如矢,正好可借弓弩之力。林一將其放入小弩的箭槽之上,抬手便射了出去。

『蠆芒』經丹火的淬煉之後,本身便是個陰損物,偷襲之下,使人極難防備。

而借助弩弦之力,這七寸長的『細針』儼然便如加持了法力一般,尖銳而迅疾,公冶平於百忙之中免不了中招。

攻敵不備,總不能捨棄自身的安危。在神識可用的瞬間,林一忙祭出了玄天盾,卻為時已晚。

雖說於危急關頭保住了性命,還是身遭飛劍的重擊。

可龍丹之力遇強愈強,暴戾的靈力迅即充斥著四肢百骸,吞噬著敢於相阻的一切,無論是外來的重擊,還是體內的煞氣。

如此這般,淤血被林一強行吞下之後,便發覺氣息無礙,靈力暢通。

亦就是說,他雖身受輕傷,而修為已無大礙。

不過是幾個喘息間的工夫,林一於逆勢中擊殺了公冶平。

其間的種種,看似凌亂而又一氣呵成,玄而又玄的,不過是以命搏命罷了……

林一將鐵棒橫在了手中,衝著衛從說道:「總是有人一而再而的以死相逼,**如此,公冶平,亦是如此!而眼下,你又是如此!尋我報仇,理所當然。而我只得以死相拚……」

見林一坦然自若的樣子,衛從的眸子裡有厲色閃過,便要有所動作。

而對方的眼光移向了他的身後,接著便聽達蒙在大吼:「林一,你好大膽子……」接著又是一聲慘呼,有人『撲通』摔倒在地。

衛從顧不得許多,忙轉過身去,不禁愕然——

林一力戰衛從,不敵落敗逃命,卻轉而帶著雷霆之勢擊殺了公冶平,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那邊的幾人。

冷翠與凌霸驚詫之餘,略感慶幸。

達蒙則是怒極攻心,出聲怒吼之際,不免有所疏忽,竟被神情不變的晏起突施辣手,一劍斬殺了那個同伴。

來時五人,轉眼去了其三,且宗主之子身亡,達蒙不能不為之慌亂。驚林一膽大妄為,惱衛從的袖手旁觀,更恨晏起的陰險與毒辣,可他卻是一時難以抽身,只因對方的飛劍化作道道流光,使其一時疲於應付。

轉守為攻的晏起,祭出法寶飛劍之後,稍佔上風。

卻因正陽鼎頗為消耗靈力的緣故,使其無暇趁勢拿下敵手。

為了冷翠的安危,晏起不敢大意。

不過,那小子身上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

殺了公冶平……這一切都超出了原先的預想,公冶干又怎肯罷休……!

那邊的糾纏依舊,這邊的兩個人轉過身來,眼光同時落在了對方的身上。

抬手抓回了小弩,將其打量了下,又順手掂了掂,林一微微翹起了嘴角。

淡淡睨了衛從一眼,又轉而看向地上的那具屍身,說道:「要為**與你的少宗主報仇,正是時候!」

衛從並未應聲,而是上前一步將公冶平的屍身搶了過去,這才帶著戒備的神情盯著林一,冷聲道:「為了你,我叛出正陽宗。

今日若是不殺你,天理難容……」

看著衛從收起了公冶平的乾坤袋,林一不甘地搖搖頭,慢慢抬起了腳步,說道:「免不了一戰,動手便是……」說著,他腳下一頓,又道:「公冶平死在你的面前,公冶干又豈會饒你……」

衛從將公冶平的屍身在一旁安置好了,林一的話適時傳到了耳中。

他的臉色稍變,卻又冷笑道:「小子!我殺了你,便是對公冶干最好的交代……」

話未說完,衛從張口吐出一物,正是那尊正陽鼎,呼嘯著便砸了過去;右手指一點,飛劍耀動著寒光,緊隨其後;左手一抓,虛空生處一團烏云,其中有絲絲的弧光閃爍,稍作蓄勢,便被其揚手擲出——

於衛從動手的這一瞬,林一的心頭突然生出一陣寒意。他眼瞳微縮——

黝黑的正陽鼎霍然變大,如石如山一般砸來,聲勢驚人;那飛劍殺意森森,帶著金丹後期修士才有的威能,快若電閃;而那團烏云又是什麼?閃動的弧光好似蘊含著無上的氣勢,有毀天滅地之能,令人生懼!

不敢怠慢,身形倏然而動的剎那,林一的雙頰上已生出了密密的龍甲,身後曳起一道淡金色的龍影。他掄起玄金鐵棒的同時,金龍劍與『龍鬚』怒射而去。

正陽鼎轉眼便到了頭頂,林一使出渾身的力氣,雙手將鐵棒扯起一道黑風,狠狠掄了過去——

「轟——」

猶如天地相撞一般,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玄金鐵棒與正陽鼎硬碰硬撞到了一起。

萬鈞巨力崩下,林一虎口欲裂,雙臂陣痛。難奈其勢,他一頭栽下了地面。而正陽鼎則是騰空而起,慢慢翻了幾個跟頭之後,又再次砸了下,並有沉緩的鼎鳴聲響徹整個山洞,且余聲不絕。

「撲通」一聲,林一摔在了地上,身下的煙霧若漣漪般四散而去。

見丈餘大小的正陽鼎已翻轉過來,張開黑黝黝的鼎口便想將其吞了。他心頭一激靈,腳尖點地便斜飛了出去,耳中便又傳來「砰——」的一聲悶響,正是『龍鬚』攔住了飛劍,彼此纏鬥不休。

不及多想,林一竄至一旁的石丘之上,身形陡然升起,猛地躍至正陽鼎的上方,便咬牙切齒地掄起了鐵棒。

而就在此時,他神色一變,急急望向了金龍劍,暗呼不好——

只見那團不大的烏云陡然化作了一團刺目的光芒,繼而電光一閃,「喀喇——」一聲便落下一道驚雷。

那原先絲絲的弧光,於此時彙集一起,變作手臂粗細的雷光,猛地轟擊在了金龍劍上。

如同狂風中的殘葉一般,金龍劍急遽翻滾了幾下,才歪歪斜斜飛了起來,還有人怒罵:「***,好好的一場夢被擾醒了!敢用雷法轟我,我……替我揍他!」

方才的這一切,不過是轉念間的事情。

林一嘴角一撇,雙臂用力,玄金鐵棒『嗚』的一聲砸下!

哼!硬碰硬,誰在下面誰吃虧,我看你正陽鼎還有多大的威風!

見林一擋住了自己的全力一擊,還不忘使蠻力衝著正陽鼎發狠,不遠處的衛從稍感錯愕!

飛劍被阻尚有情可原,誰沒有個防身的法寶呢!

而自己的正陽鼎乃正陽宗鎮山之寶,金丹後期的高手都不敢等閒視之。

此外,所施展的雷法更是仙門中罕有之術,卻是奈何不了那把金劍?

這小子不過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出手的氣勢卻不輸金丹後期的修為,一身的筋骨銅澆鐵鑄一般,還愈打愈上勁頭!

胸中不暢,衛從獨自悶哼了一聲,便是手指一點。

小子,正陽鼎若是與你的鐵棒一般粗劣不堪,又怎能稱得上鎮山之寶!

此時的林一正掄棒砸下,黝黑的大鼎卻是憑空消失不見。

一棒砸空了,他被扯著一個趔趄便閃了下去。

尚未觸地時,其棒梢輕輕一點,一個鷂子翻身便欲竄起,卻為莫名的氣勢一阻。

神色一變,林一這才發覺消失的大鼎突然又冒了出來,並閃動著黑色的光芒。

那黝黑的鼎口不再是丈餘大小,而是無邊無際,更有滔天之水覆頂而來。

恍惚之中,他好像深陷於這汪洋大海,是如此的渺小而無助。

面對這無上的天地之威,使人無從抵抗,無處躲避,只能等待著被吞噬的那一刻的到來。

林一怔怔呆立著,神色中透出一絲茫然。而大鼎緩緩旋轉著,於蒸騰的霧氣之中,慢慢傾軋了下去。

臭小子,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哼!衛從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冷笑。他手訣掐動,『嗡』的一聲,大鼎猛然下沉……

而林一隻覺得身子漸漸發飄,心神有些迷糊。好像隨時都會融於那片浩瀚的汪洋之中,哪怕是成為其中的一滴水,或者化作那虛無的風,他都將無怨無悔!可心頭的寒意為何愈來愈重……

「呔!真是沒見識,一個破法寶有甚好看的,還不醒來……」老龍的一聲厲喝響起,猶如晴空的一聲霹靂,驚得林一渾身猛然一抖。

不及多想,拎著鐵棒便欲往一旁躲閃,可其身形如陷泥淖,竟動彈不得。他暗啐了一口,手上驀然多出一塊玉符,在即將催動的一霎,千鈞一髮的危情,忽而再次詭異起來。

那令人驚秫的異象驟然不見了,眼前的所在還是那個熟悉的山洞。

令人無可奈何的大鼎,於墜落之際猛地一頓,隨著黑色光芒閃過,竟然倏然變作了拳頭大小,靜靜懸於半空中。

方才的只是幻境嗎?

可林一堅信那神秘莫測的一切,絕對可以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盯著那小鼎,他餘悸難消,趁機身形一閃,離開了原地。而衛從已是怒而轉身——

「晏起,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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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29: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四章 追逐

同樣的一尊方鼎之下,淡淡而赤紅的光芒籠罩之中,晏起神色冷然。任黑山宗達蒙的攻勢如潮,他自巋然不動。而其飛劍所化的漫天流光,繽紛如雨,團團將對手圍在了當間。

神情陰鷙的達蒙,早已祭出了五面黑色的小旗。在身邊急遽盤旋的鬼煞旗,一如黑色的旋風,將來襲的飛劍盡數阻擋於外。

可他每次生出退意的時候,便被那驟然一盛的道道劍光強行阻在了原地,使其不得不與對方繼續僵持下去。

想打就打,想走便走,將本宗又置於何地?

見達蒙方寸已亂,晏起神色中的譏誚之意漸濃。

他轉而瞥了一眼怒容滿目的衛從,冷聲反詰道:「何故如此?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衛從將要反駁,晏起又沉聲說道:「正陽宗共有五尊正陽鼎,又稱『五行鼎』。

鼎正五行,丹陽方興!此乃開山祖師所留鎮山之物,而你既然背叛了師門,又有何顏面使我的正陽鼎?」

羞怒的神色一閃而過,衛從不忿說道:「法寶已為我蘊養多年,你為何……?」

「我為何可以操縱你的壬癸鼎?哼……!」晏起冷哼了一聲,說道:「正陽鼎自有一套封鼎的口訣,便是以防不虞。而你竟敢於本宗面前使出此鼎,合該有此下場!」

「呵呵!」衛從恍然而悟,搖頭冷嘲道:「真的沒有想到,正陽鼎中還另藏蹊蹺。

如此這般,又將門中的那些閣主置於何地?」

「小人不絕於世,當防患於未然!」晏起說道。

衛從的面色發黑,怒道:「爾等偽善之輩,衛某羞與為伍!」

話無好話,兩個老相識爭執起來。

而達蒙則是氣急敗壞吼道:「衛長老,此時可不是敘舊的時候!少宗主被殺,再任憑晏起與那小子逍遙無事,若是宗主追究起來,你我都脫不了干係!」

面皮抽搐了下,衛從恨恨一甩袖袍便轉過身來。即便是自己用不了正陽鼎,亦不能便宜了他人!他正欲將小鼎收起,卻見林一突然又竄了過來,並搶先一步探出了手臂。

「無恥!」見林一要趁機搶走正陽鼎,衛從怒罵了一聲,手臂一抖便祭出了正陽金龍手,而同樣一條金龍後發先至,毫不退讓。

就在兩條同宗同源的金龍手要撞在一起的時候,那原先靜懸於半空中的小鼎,竟然烏光一閃,倏然飛走。

二人一怔,忙停下手來轉身望去。

晏起手中多了一尊小鼎,眼光中嘲諷之意甚濃。

那『壬癸鼎』可是於金丹中蘊養多年,更是與自己的心神相連,可這麼轉眼的工夫……還有,那上面有精血印記,若是……衛從臉色大變。

「林一,我將此鼎賜你,如何?」晏起根本不理會衛從所想,而是衝著林一揚聲說道:「正陽鼎,以五行造化之甲乙、丙丁、庚辛、壬癸與戊己,為鼎五尊。

其威力如何,不必詳表,你方才已有所領教……」

正陽宗裡還有這麼好的東西,有些意外啊!此乃防身克敵的寶物,我當然想要了。

若不然,又為何與衛從去搶奪。只不過,搶回來的,與你晏宗主所贈的,它還是有所不同啊!

悻悻地擺擺手,林一說道:「多謝晏宗主及時封住了寶鼎,只是,在下為福薄之人……」

晏起默默看了一眼林一,不聲不響收起了小鼎。

見狀,衛從錯愕,還是稍稍鬆了口氣。若是晏起於此時抹去小鼎上的精血印記,與之心神相連的他,必受牽連且免不了輕傷。

可這位晏宗主方才的舉動,分明是在救人啊,而這又是……

彼此相識了多年,心高氣傲的衛從,一直瞧不起晏起。

可此時,他才發覺對方的莫測難辨。或許,這才是自己的不足之處吧!

飛劍尚在空中與那條金鞭糾纏,衛從將其招了回來。

劍光在身邊盤旋著,他衝著林一說道:「沒有正陽鼎,我同樣可以收拾你!」其手訣掐動,一團烏云自手掌上氤氳而生。

金光一閃,『龍鬚』回到了林一的手腕上。

見對方手上又生異狀,想起金龍劍的慘狀,他不禁躊躇起來。

而老龍在這時候罵道:「一個破雷法而已!上去揍他!」

雷法,還是破的,不照樣轟你個直翻跟頭?許是老龍真被驚擾了美夢,不然又怎會惱怒成這個樣子。

「瞎磨蹭什麼?厲害的雷法只須心念一動,便可以隨手祭出。這人擺足了臭架子,十足欠揍的德性!要不便讓老龍親自動手,回頭尋一處靈脈便可……」

老龍的叫囂聲未止,衛從已祭出了那團雷云。林一哪裡還敢多作遲疑,拎著玄金鐵棒便一縱而起,奔著對方便砸去。

他快,對方更快。

弧光一閃,緊接著便是『喀喇』一聲,手臂粗的一道閃電倏然襲來。

人在半空,無從躲避,眼睜睜看著閃電到了跟前,林一突然化作一道清風遁去,卻是一頭撞上了崖避上又反彈了回來。

被逼無奈之下,他只得伸出鐵棒阻擋。

「轟——」

電閃雷鳴之中,一道強大的震撼之力透過鐵棒,穿過玄天盾,狠狠轟擊在林一的龍甲之上。

如同當頭遭受了重擊,腦門『嗡』的一下,渾身的汗毛及頭髮頓時豎了起來,心頭『撲撲』直跳,整個人如同失魂落魄一般……

林一尚未弄明白這麼回事,便「撲通」一屁股摔在地上。

有玄天盾與龍甲護體,所幸五臟六腑無礙!他不及多多回味,便又『騰』的一下跳起來,直奔衛從而去。

老龍說的不錯,衛從祭出雷法尚須一兩個喘息的工夫。刻不容緩,你快,我只能比你更快!決不能任其狂轟濫炸。若不然,再好的人亦受不了啊!

一擊必中!衛從冷笑著,手上又出現了一團雷云。可不待將其祭出,便見一個人影風一般衝至近前。這小子沒事?

衛從忙催動身邊的飛劍禦敵,以期延緩片刻。而一道金光來勢更猛,「噹」的一下便磕飛他的飛劍。

緊接著便見人如瘋、棒如影,攜著鋪天蓋地之勢襲來。

手上一亂,衛從的雷云更是難以祭出。而鐵棒已是烏云壓頂,氣勢驚人。

他不敢遲疑,一片玉符倏然飛出擋在了身前。

「撲——」的一聲悶響,鐵棒落下,衛從直飛了出去。

林一不喜反驚,雙眸中有赤芒一閃而過。他身形未作停頓,轉而往左邊撲去。

果然,幾丈遠處,又一個衛從於平地冒了出來。他正待祭出雷云,卻見林一如影隨形而來,不由大驚。

還有替身的玉符?差一點上當了,我看你往哪兒跑!

雙眉倒豎,林一手中的鐵棒狠狠砸下——

衛從不及躲避,身上驀然多出一層古樸的鎧甲——

「轟——」

震響聲中,玄金鐵棒這一次是結結實實砸了下去,而光芒耀動中,鎧甲突然大了三成,將衛從緊緊護在其間,猶如堅硬的龜甲一般,強行承受了這萬鈞一擊。

一棒落下,便是這麼個情形?你別後退啊,再來!林一想都不想便再次掄起了玄金鐵棒,竭盡全力繼續砸去。

「轟、轟、轟——」接連的轟鳴聲中,衛從臉色慘變。

身上的鎧甲光芒黯淡,已有細小的裂縫出現,怕是撐不了幾下。

修士鬥法,拼的是神通與修為,講究的是道法高深。

如此野蠻而瘋魔的打法,十足的獸性,真是辱沒了修士的身份,真是……豈有此理!

「哈哈!揍他個***!管他什麼狗屁修士,惹惱了我,照樣揍得他滿地找牙!哈哈!」老龍振奮起來,不忘大聲助威!

狗屁修士?我也是修士啊!林一不願理會老龍,只顧著掄起鐵棒砸下去。

衛從腳下連連後退,拚命往鎧甲上傾入靈力,可還是耐不住鐵棒之威。

逼不得已,他又忙扔出一把各色玉符,將出手便被砸了個粉碎,根本無從施展。

這是個不顧死活的亡命之徒,當初我孫兒怎麼會招惹上這麼一個人呢?疲於應付的衛從,忽見身後便是一個石丘,退路已無。

而左右皆在鐵棒籠罩之下,稍有大意便會挨上重擊。情急無奈,他轉身便跑,只待緩過手來再圖他策。

「哪裡跑——」得勢不饒人,林一大喝一聲便追了過去。

衛從跑的飛快,只想掙得一分喘息之機。可這麼一轉身,莫說是喘口氣,便是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了。皆因後面的人追的更快、更緊,鐵棒揮舞的如疾風一般。

他稍有大意,那勢大力沉的鐵棒便會砸到身上。

眼下之計,還是先跑吧!

山洞內,衛從在前面跑,林一拎著鐵棒在後面追。

百十丈大小的山洞內,到處是他倆的身影,倏忽而來,疏忽而去,時不時還有人在喊,與我站住,我看你往哪裡跑!

這情形,怎麼看著都顯得怪異!

這兩人在忙活個不停,山洞一隅的那幾人成了旁觀者。

晏起與達蒙,僵持了許久難分輸贏。前者稍佔上風,卻一時難以拿下對手。

而後者因公冶平的身亡而亂了心神,不免鬥志稍減。

可山洞中又出了異狀,使得這二人不約而同的放慢了手腳,各存著異樣的心思,在留神觀望——

衛從亦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了,怎會這般的狼狽呢!還有那小子,瘋狗一般……

而這場奇異的追逐落在冷翠與凌霸眼中,則是另一番的情形。

看著林一如此的神勇,冷翠的心頭有道不明的滋味。

患得患失的神色,於其臉上變幻不定著。

當眼光落在身邊晏起身上時,她的眸子裡多了幾分的沉靜。

凌霸的嘴巴半張著,稍顯呆滯的神情中,還有些許的畏懼。

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追著一個金丹後期的高手滿山洞跑,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如今,他信了。

痛毆過余行子的人,莫過於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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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五章 煞事

繞著山洞跑了幾圈?衛從不記得了。每每要轉身祭出手中的雷云之時,風聲便到了頭頂。驚得他凝氣、提神、急竄,這才堪堪躲過了鐵棒的棒梢。御劍飛行?

怕是比不上那小子的金劍神速,且地方促狹了一些,。再者說了,御劍還不如御風術來得簡便自如。可這麼跑下去何時是個頭啊!報仇?來日方長!公冶干為何還不現身?他見到公冶平屍身的時候……

疾馳中的衛從,途徑來時的那個洞口時,心頭稍有不甘。而掉頭再次回來的時候,他不再猶豫,中途猛然轉向。

「站住!」追得興起,林一大喝一聲,便跟著衝向了二三十丈外的那個洞口。

羞憤交加的衛從,一聲不吭往前扎去。而緊隨其後的林一尚不及止步,便覺得寒意陡降,接著「砰」的一聲悶響,便倒飛出去十幾丈遠。

鐵棒點地,他還是收不住身形,連連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了,心有餘悸地看去。黑氣昭昭,一條數丈長的黑龍盤踞其中,氣象陰森,死死封住了洞口。

「這年頭,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幻化成龍形,真是世風日下!依著老龍的脾氣,一拳打爆了它……林小子,你還是弱啊!」老龍意猶未盡,不免發起了牢騷。

「在凡人與修士的眼中,龍,乃是天地間的神祇,最為強大而莫測的存在……」林一發出一聲感慨,老龍哼道:「事實如此……」

林一又說:「老龍可有法子破開這陣法……?」

「一拳打爆……」

「……」

「……」

林一無奈地撇撇嘴,轉身躍至一石丘上,眸中閃過赤芒。

他隨即凝目望向洞中央,那是與石丘相仿的一處地方,卻為黑云包裹,裡面隱隱盤踞著一條黑龍,有陰寒的氣機牽動四周,與這山洞中的陣法融為一體。

若非留意,此處極難察覺到異樣。

轉而環顧,稍作忖思,林一不得其法,便縱起身形往晏起那邊奔去。

途徑公冶平的屍身旁邊時,他順便收回了蠆芒。

而那一直僵持的兩人,卻於此時突然分開,與另外兩人同時看來。

於對方十餘丈外停下腳步,林一的發髻凌亂,衣冠稍顯不整。那刀削般的面頰上,雙眉嶄然,眸如星閃。

他手拎鐵棒,身邊盤旋著金劍,身上的殺氣未消,神色中隱隱帶著不多見的狂野與不羈。

那兩個人為何罷手?見其眼光盯著自己的金劍與鐵棒,林一隨即明白了什麼。

這是敵我不明的時候,怕自己貿然出手啊!

達蒙是將自己視作死敵,乃理所當然。而你晏起亦是這般的心思?

既然自己為人所不齒,還是識趣一些為好。想到此處,林一不禁暗暗搖頭,欲轉身走開。

忽見好不易脫身的達蒙衝了過來,他橫起了手中的玄金鐵棒。而對方逕自奔向了那具屍首,臉色極為的難看。

地上的公冶平已不成樣子了,慘不忍睹。

達蒙怔怔看了一眼,重重嘆了口氣,衝著林一恨聲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殺了少宗主!小子,你惹大禍了……」

「哼!」林一眼皮一翻,駁斥道:「並非我惹禍,而是禍事惹上了我!公冶干很厲害,他殺了我,活該!推而論之,天下之事無不該矣!」

「呵呵!真是狂妄!老夫我……」達蒙沙啞的嗓音未止,便被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打斷——

「轟隆隆——」

遠處一洞口的黑云急遽翻滾,盤踞的黑龍被擊潰,從中倏然竄出了幾個人影,竟是樂成子、廣齊子與弘道,三人有些匆忙的停了下來,並四下打量。

而那黑龍再次幻化成形,已然封住了他等的來路。

見狀,達蒙的臉色愈發陰沉。

他不敢耽擱,收了地上的死屍轉身便走,於他人察覺之時,已沒入其中一個洞口不見了。

「你等都在……」樂成子三人已看清了洞內的情形,打著招呼便奔了過來。這邊的晏起、冷翠與凌霸皆起身相迎,林一則是衝著來者點點頭,獨自呆在一旁。

見來者行色匆匆,便是老成持重的樂成子亦是神色凝重的模樣,晏起與冷翠換了個眼色,出聲問道:「莫不是出了意外?」

到了近前,樂成子搖搖頭,說道:「說來話長,還不是碰到了公冶干……」

不遠處的林一,手裡拄著鐵棒,留神細聽——

原來,樂成子帶著門下四人循著另一條道深入山洞,一個時辰後,還真的尋到了先前失蹤的那六個弟子。只不過,那六人皆被陣法所困,並為煞氣侵體,尚在苦苦支撐。

深悉煞氣的陰毒之處,樂成子便設法予以解救,可公冶干帶著幾個強悍的手下出現了。不知是話不投機,還是其他的原由,雙方不免動起了手。

公冶干佔據天時地利,有備而來。樂成子倉促應戰,卻忙而不亂。一場混戰開始了,結果……

「真的想不到,公冶干竟然修至元嬰初期的圓滿,比我還高出一個境界,最終的情形可想而知啊!我只得帶著兩個弟子強行脫身,於地下東奔西走,便來至此處……」簡略道出了來情,樂成子拈鬚苦笑了一聲,又說道:「所幸你我到了一處,一切自有轉機……」

兩個元嬰修士要聯手對付公冶干,便是樂成子所說的轉機?林一沉思之際,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老頭又看著自己作什麼?

「林小友,你無恙便好,呵呵!」

衝著林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樂成子轉而走向紅云宮的幾人。林一暗暗搖了搖頭,心忖,門下弟子十去其八,難為你還能笑得出來?

地上三團霧氣中,甘雨夫人與兩個紅云宮的長老端坐依舊,毫無醒來的徵兆。將其打量了下,樂成子緩了口氣,說道:「此為紅云宮的『斷脈』之術,封閉周身經脈的運轉,可使煞氣侵體之後難以深入,卻又存留生機於心脈,乃是個自保的法子。可若是日久沒人搭救,她三人很難醒轉,還是難逃一劫啊!」

言罷,樂成子的手上多出了一個玉瓶,轉向晏起說道:「先前曾嘗試著煉製了幾粒『驅煞丹』,尚不知其用處如何,便深陷於這儘是煞氣的陣法之中……」他話語頓了下,又轉向冷翠說道:「如今丹藥還剩下五粒,不妨由冷閣主酌情處置……!」

抬手將玉瓶拋了過去,樂成子好心提醒道:「晏道友的修為有所虧欠,尚須及早驅除煞氣。公冶干隨時會來……」

晏起拱手以示謝意,又施施然坐了下來,對那瓶丹藥熟視無睹。凌霸的眼中露出熱望,心意不言而喻。

而冷翠衝著樂成子嫣然一笑,說道:「這丹藥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在下以為,紅云宮的三位姐妹當救,餘下兩粒丹藥便留與他二人吧!」她倒出兩粒『驅煞丹』,分別交予身邊的兩人。

晏起接過丹藥只是拿在手裡,而凌霸已是迫不及待將其吞了下去。

「如此……不知前輩可有異議?」冷翠款款走至樂成子的身邊,奉還了玉瓶。

慷他人之慨,卻又不受私惠,倒也磊落。不過,這女子好像忘記了還有一人存在。

樂成子點了點頭,以示讚許。只是,他雖說沒有異議,不經意間看向某人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的異樣!

來至甘雨三人的面前,樂成子袖袍輕甩,拂去對方身上的黑霧,又為其分別服下了丹藥,隨即祭出一串手訣之後,便於一旁靜觀。

片刻之後,三人臉上的黑氣稍淡。樂成子神情欣慰,拈鬚說道:「看來,老夫的丹藥還算有點用處!只須個三五日,這三個小輩便會慢慢醒轉……」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冷翠回首看向晏起。對方神色不動,手裡的丹藥已入了口。

晏起與凌霸靜坐行功之際,樂成子轉向了林一,說道:「林小友,老夫見你並無中煞之兆,故未以丹藥相贈,勿要介意才好!」一旁的廣齊子與弘道兩人,亦同時看了過來。

林一併未應聲,不置可否地翹起了嘴角。暗忖,即便是體內的煞氣未消,他亦不想從冷翠的手中得到丹藥。

於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世故莫過於樂成子!

「據傳,遠離我大夏的地方有一種煉體術。修煉此術之後,其筋骨之強,力氣之大,非尋常修士可比……」樂成子的話語頓了下,面帶笑意。見林一的神色微動,他接著說道:「你上一回打了余行子,老夫便認出了你的煉體術!」

看著對方緩步走來,林一還是默不作聲。

「所謂的煉體術,源自妖修一脈。妖族不習煉氣之道,而以淬煉筋骨為能,卻比修士更為的強悍。

久而久之,有人將其煉體的法門,衍變成一種煉體之術。

可惜,老夫也只是在典籍之中知道這些,其詳情如何,無從得知……」來至林一的面前,樂成子上下打量著,又說:「小友筋骨之強,堪比靈器、法寶,可見煉體之術的強大。

要知道,我等修士畢竟還是血肉之軀,承受不了重擊。

而你便有所不同,著實使人欽羨……」

林一靜靜看著樂成子,琢磨著對方話中的用意。煉體術、妖術?我修煉的是《升龍訣》,從老龍隱晦的話語中不難得知,這應該是龍族的修煉法門,或許,這亦算是一種煉體術。

龍族算是妖族嗎?不過,樂成子倒是好見識,我只曉得埋頭修煉,尚不曾想過這些。

「林一,老夫只想問你一句話,或許,亦是最後一次問你……」

樂成子停下來,手拈長鬚,雙眸灼灼,直透人心。其神情中少了隨和,而多了幾分陌生的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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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1: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六章 約定

從樂成子的神情中不難猜測,接下來的話定非同一般。

林一輕聲說道:「前輩有話不妨直說,在下洗耳恭聽!」

一手背後,一手扶著長鬚,樂成子的眼光掠過林一,移向山洞四周為黑龍所盤踞的洞口。少頃,他緩緩說道:「是否願意加入老夫門下……」

聞聲,在場的諸人皆看了過來。其中的晏起與冷翠並未有所意外,只是各自的神色中多了幾分冷意。

林一暗吁了下,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鐵棒。其粗劣不失堅硬,沉重而不失挺直……

樂成子回首看著林一,神色中透著些許的失落。而對方則是淡然如舊,自言自語道:「在下已是玄天門的長老,不是嗎?」

一個掛名長老而已,與正式拜入山門乃是兩回事啊!既然如此……罷了!樂成子輕輕搖了搖頭,聽林一又問:「前輩可有走出這『九絕陰煞陣』的法子?」

樂成子的神色緩轉,一如常態。

他深深瞥了一眼林一,轉而四下打量著,說道:「『九絕陰煞陣』?九數,應為九宮之數。

公冶干想必是借助地利,以九宮為陣。典籍有云,陣法為天、地、人、神四盤。而我等所習陣法皆為地盤,少不了倚形借勢。

此洞中有石丘羅列,正是以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之數,將整個陣法分為乾、坎、艮、震之四陽宮,又巽、離、坤、兌之四陰宮,而洞中定有一石丘為陣旗所在,以為中宮……」

聽樂成子侃侃道來,林一的心有所悟。他拱手說道:「受教了!不知前輩可有破陣之法?」

拈鬚呵呵一笑,樂成子道:「沒有!」不理林一愕然,他又說道:「此陣法若是含有凌厲的殺陣,我等豈可安然待到這個時候。

依老夫猜測,公冶干因勢利導布下此陣,藉以匯聚煞氣之威,雖有箝制敵手之能,真正的用意不過是修煉而已。而困住入侵之敵,乃順勢而為……」

林一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樂成子自顧說道:「我等修煉離不開靈氣,而黑山宗的功法來自傳說中的魔修,自是離不開地煞陰氣……」

魔修?林一暗自驚詫,這才想起得黑山宗一直以來的詭異,以及秋采盈借助黑水崖下的『黑水』所修煉的情形……

想到此處,林一不禁又問:「黑山宗以紅云宮為由,誘得眾人來此,不會這般的簡單吧?」

回頭看了一眼林一,樂成子呵呵一笑,說道:「為由?小友是想說紅云宮只是一個釣餌吧!而你我置身於這個世間,為餌、為釣、為魚,又有何分別呢!」

「公冶干莫非不是持桿的釣者?」林一問道。

呵呵笑著,樂成子說道:「林小友自甘為餌、為魚?莫非自己不是那操*弄魚餌的釣者?」見林一低頭不語,他又說道:「公冶干來時,自會有分曉……」

「只怕公冶干來時,一切只會更糟……」冷翠沒有服用丹藥,無須靜坐行功。她一直在聽兩人的說話,於此時走了過來。

「哦!冷閣主是指……」樂成子帶著不解的神色望向說話的人。對方說道:「前輩來此之前,公冶干之子公冶平為人所殺……」

「不錯!老夫來時見達蒙帶著一具死屍離去……」恍然點頭,樂成子慢慢轉向林一,搖頭問道:「是你殺了公冶平?」

冷翠淡淡笑著,已接著說道:「他不僅殺了公冶平,還趕跑了衛從,功莫大焉!」

林一雙手拄著玄金鐵棒,一言不發看著樂成子。

揪著鬍鬚,皺起了眉頭,樂成子苦笑著搖搖頭。不再理會林一,而轉向晏起,問道:「晏道友,可有一戰之力?」

端坐著的晏起,於此時緩緩睜開眼睛,氣勢凝而不散,比之原先有所不同。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有!」一旁的凌霸已跳了起來,拱手說道:「多謝前輩了,在下的修為已然無礙!」

「如此便好!呵呵!」樂成子含笑點點頭,走至廣齊子與弘道的身邊,安然坐下。

冷翠看著林一,遲疑了下,還是輕嘆了一聲轉身離去,只留下他一人怔然出神。

這一刻,從樂成子與冷翠的神情中,林一看出了從來沒有過的疏遠之意,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

皆因自己殺了公冶平而得罪了公冶干?這兩家仙門不是與黑山宗早已結下仇怨?還有……

林一有些糊塗,不由想起了這會兒未出聲的老龍,便討教道:「老龍,你可知我心頭的疑惑?」

哼了一聲,老龍不情願地說道:「我他娘的最怕琢磨人的心思……」

「你難道沒與修士打過交道?」林一不忿問道。

「不是沒打過交道,而是老龍沒這閒工夫瞎琢磨……」老龍不屑地說道。

「那又如何體察他人心意?」林一又問。

「哼!那還不簡單!」老龍懶洋洋說道:「一切不明的東西,於老龍的眼裡,盡為爬蟲也!」

「何解?」林一好奇起來。

「解個屁!」老龍罵了一句,又道:「會喘氣的東西,皆有獸性。修士亦是如此,一個個不好好修行,只想著怎樣玩弄心機害人,豈不就是那些為口食相爭的爬蟲?任它千般的玲瓏萬般的詭計,我自一拳打去,自管蕩清宇內,哼哼!」

「我的拳頭還不夠堅硬,眼前便有兩個打不過的人……」林一無奈說道。

老龍斥道:「你蠢啊!打不過便跑,咱是那吃虧的人嗎!別與老龍囉嗦了,琢磨不透這些人,便去想想那些爬蟲。譬如,那些金蜈……」

想多了,雜念便多了,連老龍亦懶得理會自己了。林一暗自苦笑,玄天仙境中龍壁前的情形,不由得浮現在了眼前……

為了飛躍龍壁,那些金蜈彼此攜手,場面蔚為壯觀。其中的三翅、四翅金蜈騰躍之時,為萬眾矚目,而功敗垂成的一剎,即刻便被同族分而食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晏起、樂成子乃至公冶干之流,如此的煞費苦心,無非因一個『利』字所趨。若是自己奉上身上的一切,衷心歸順任一家仙門,諸事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若不然,那些人便會如金蜈一般洶洶而來,將自己分而食之。老龍所言不差,人,皆有獸性……

微微翹起了嘴角,林一的眸子一寒,隨即又呈現一片暖意……那白衣勝雪的人兒,比肩飛躍龍壁的情景,使人心馳神往……

「轟隆隆——」一聲悶響於山洞中響起,驚動了諸人,亦同時驚醒了林一。他輕吁了下,神色中若有所失,轉而望去。

黑龍盤旋,煙霧翻騰,一洞口中出現三人。為首者乃是一個身著玄袍的中年人,粗眉重髯,神態威嚴,周身透著隱隱的煞氣。

後面跟著的兩人,分別是去而復返的達蒙與另一個金丹後期的長老枉尺。

「林一何在?」

人未到,聲先至。隨著一聲斷喝傳來,陰寒之氣陡降,使人心懍。轉眼間,於彼此相距十餘丈遠處,三人止住了腳步。出聲者正是那個氣勢囂張的中年人,神情傲慢地瞥了一眼眾人之後,他這才將狐疑的眼光落在了林一的身上。

此時,晏起已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與樂成子並肩而立。廣齊子、弘道與凌霸分列兩旁,而冷翠則是居後。這幾人作出如此相迎的架勢,顯然是對來人有所戒備。

「公冶幹!你雖佔有地利之便,未必就是最後的贏家。眼下,我與晏道友赴約而來,不妨就往日的恩怨做一個了結,如何呀?」樂成子不理對方的盛氣凌人,反而是不緊不慢說起話來。

晏起手扶青髯,頷首附和道:「樂成子道友所言,正是晏某所想……」

「慢著!沒聽見本宗方才的話嗎?」來者竟是黑山宗的宗主公冶幹!

他揮手止住對方之後,帶著驕狂的氣焰說道:「你樂成子不是對手,便是聯手晏起亦是枉然……」

被人如此的嘲諷,乃是數百年以來少有的事情,而樂成子神色如舊,沉聲說道:「公冶干,你莫非忘記了你我的約定……」

「本宗沒忘……」怒喝一聲打斷對方,公冶干目帶凶光,竟伸出手指衝著二人不屑地點了點,說道:「本宗忙活了這麼久,便是為了今日這一戰,你二人逃脫不了認輸的下場。可事分輕重緩急,有人殺我幼子……」他轉而將手指指向林一,惡狠狠說道:「此事必須有個了斷,誰敢阻攔,本宗滅他全族!」

公冶干的舉止囂張,狂妄而無禮。他如此的出言恫嚇,分明未將對面的兩個元嬰修士放在眼裡。

養氣功夫再好,樂成子的臉上亦有點掛不住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輕皺起了眉頭。

而晏起則是面如霜降,重重哼了一聲。

可即便這二人心中動怒,卻還是各自緘默不語,不知是公冶干的淫威所致,還是因其他的原由。

「一個小修士竟敢如此放肆,氣死我了!林小子……你……太弱了,老龍跟著你受氣啊!」老龍咆哮了一聲,又無奈地閉上了嘴巴,可還是氣哼哼著不停。

林一轉而迎向公冶干,輕輕抬起了下巴,漠然的神情中並無懼意。此時,始終令其有所迷惑的一切,正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約定,又是怎樣的一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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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原來如此

公冶干的眸中冷芒閃動,轉而往前走了兩步,氣勢逼人。他神情些猙獰,衝著林一喝道:「小子,報上名來!」

「在下林一!」神情不卑不亢,林一淡淡回道。

有人指認,其本人更是親口道出了姓名,公冶干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冷冷說道:「你殺了本宗的幼子公冶平……?」

林一點點頭,並不否認。

本以為會聽到一番狡辯與苦苦求饒,誰料想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如此的淡定,公冶平的臉色發青,從嗓子裡擠出一句:「玄天仙境中奪得至寶,於兩位元嬰高手的面前逃脫,如今殺了本宗的幼子而不見慌亂,你,果然便是那個林一……」

話語頓了下,公冶平猛然揮動手臂,怒吼道:「你只有金丹中期的修為,憑什麼殺了公冶平?速速將你身上的仙境秘笈奉上,本宗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林一後退了一步,竟是收起了玄金鐵棒。見對方如此的情形,他本來戒備的神情忽而鬆弛了下來,輕輕翹起嘴角,說道:「在下憑什麼殺了公冶平,前輩該去尋衛從問個明白!」

「衛從?本宗一直待他不薄,還將『九絕陰煞雷』法相傳……」公冶干怒氣更盛,喝道:「達蒙!」

達蒙臉色發黑,低頭上前一步便要回話,公冶干卻是抬起手臂,怒視林一說道:「衛從一事暫且不提,速速奉上你的經書,如若不然……」

「呵呵!如若不然,前輩便會對在下強行搜魂?」不屑的反問了一句後,林一冷笑了一聲,說道:「若是那個法子好用,《洞真經》早已流傳於世了。無論是如何的死法,在下都離不開此地,公冶前輩倒不妨與那兩位前輩說一說之前的約定……」他雙手縮於袖袍之內,很是隨意的抄在了一起,臉上帶著憊懶的神情,予取予求的模樣。

林一所獲的仙境秘笈究竟是什麼,多年來一直不為人所知。如今他說出了洞真經三個字,已使得在場眾人動容。

「《洞真經》?仙境秘笈便是《洞真經》?」逼問了一句後,公冶干身上的氣勢陡然而起。

「先前的那篇經文便是《洞真經》?」晏起失聲追問道。

「……」樂成子手拈長鬚,眸光閃動,若有所思。

將眾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裡,林一說道:「仙境秘笈又為何物,在下不知道。而我自玄天殿得到的正是這《洞真經》,先前助晏宗主結嬰的那篇經文,不過是其中的隻言片語罷了。

經中有云,化神、煉虛、合體為仙道的初始。

而我大夏的修士尚未有人真正步入正途,這經書與你等無用……」

「誰說無用?有大用……」公冶干猛地揮動手臂,神情頗顯振奮,說道:「元嬰之後,竟然還有化神、煉虛、合體……小子,將《洞真經》交出來!」他洶洶欲動,氣勢駭人。

林一心懍之下,抄著的袖袍不由得輕輕抖動了下,而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倏然而至。

不過是閃念之間,晏起與樂成子已於原地失去了身影,瞬間出現在了他身後的不遠處,與公冶幹成了鼎足之勢,將其圍在了當間。

「爾敢阻我?」公冶干氣勢陡升,煞氣凌人。

晏起神情傲然,毫不退讓。樂成子則是帶著無奈的笑容說道:「公冶干,你為子報仇,無人攔你!可《洞真經》非你一家專有……」

心念急轉之間,林一眸子精光閃動。凌霸守護著冷翠躲至一旁,而廣齊子、弘道與達蒙、枉尺四人,已於此時遠遠散開,卻是封住了四周的去處。

他心生寒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來,出聲說道:「陣法之內,重圍之中,我一個小子跑不到哪裡去。諸位前輩不妨就此前的約定,再好好相商一番,何必為了一本經書撕破了臉皮呢!」

此時的林一,不過是一個待宰的羔羊,俎上的魚肉,卻還不知死活的為他人著想。

可他的話並未引來嘲笑,反而使得三位元嬰高手愈發慎重起來。

眼光掃過晏起與樂成子,見這兩人沒有罷手的意思,公冶干強抑怒火,陰鷙的神情一變,忽而放聲冷笑道:「真要鬧得個不死不休,我公冶干勢將奉陪到底!」

晏起面無表情,冷聲道:「晏某還未曾怕過誰!」

「道之所求,必有所報,天之道,我之道……」樂成子緩緩說了一句。

公冶幹不屑地冷哼一聲,極為霸道地說道:「無論是報殺子之仇,還是為了那部《洞真經》,這小子都是我的!『九絕陰煞陣』之中,誰敢不從……」其囂張的話語未落,一聲冷笑聲起。他怒道:「小子,你敢譏笑本宗,找死……」

於重圍之中的林一,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為滔天巨浪吞沒。

而其兀自面無懼色,神情淡然。發出一聲譏笑後,他衝著公冶干昂然說道:「當年玄天塔的情形,與今日相比又如何?玄天門可從我手上得到過一片玉簡?若是不念同門之情,正陽宗又豈能如願?哼……」他轉而冷冷瞥過樂成子與晏起,嘴角翹起,冷笑道:「一個個慾壑難填,不過是趨炎附勢、蠅營狗苟之輩……」

晏起臉色一變,叱道:「林一,我正陽宗並不負你?」

「我何曾有負正陽宗?」

林一張口便駁斥了回去,又道:「當年的歸靈谷凶險重重,明知如此,我還是親赴絕地送上了有助結嬰的經文。可隨後便被玄天門囚禁五十三年,性命幾近不保,我可曾有過半句怨言?

莫說沒人知曉正陽宗的苦肉計之說,而我林一看重的是那一分同門之情!

而你晏宗主與冷閣主只想著如何算計,如何的恩威並施,凡事利字當頭,可有過半分的誠意?」

晏起臉色蒼白,冷冷注視著林一。

冷翠驚訝不已,有些不知所措。

凌霸緊閉嘴巴,神情惶然。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公冶干稍顯錯愕,繼而露出詭異的笑容來。

「人敬我一尺,我當敬人一丈!」林一的嗓門高亢起來,接著說道:「若是晏宗主多一分坦誠,說不定我早已將《洞真經》雙手奉上!而若是如玄天門那般……」

見那小子看來,樂成子自知不能倖免,面呈苦色。果然,有人怒向直斥:「師門上下皆慾壑難填,喪心病狂,不僅逼死了蘭琪兒,更是逼得我九死一生!你等遂願了嗎?」

樂成子手拈長鬚,暗吁了下,一言不發。遠處的廣齊子與弘道臉色赧然,想辯駁幾句,卻有心無力。

言辭激盪之後,林一長吐了一口悶氣,話語緩轉,衝著公冶幹不無用意地說道:「我不想拿出來的東西,便是死了,亦無人可以得到!」

兩家仙門被如此的一通訓斥,皆無言以對,神情發窘。公冶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莫名的快意,忽而狂笑起來,桀桀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山洞。

少頃,他搖頭說道:「小子,你識人不明啊!若是你早早投了我黑山宗,何至於生出諾多的禍端來!只可惜,你今日不該來到此地……」

這是第三個人說我不該來!眉梢聳動了下,林一隨口說道:「只因我與人有個約定,而不得不來……」

公冶干身上的氣勢稍斂,依舊是虎視眈眈的模樣。

「公冶平殺我師長,公冶莫害我差點送命,我欲尋這二人討個說法,卻無從知曉他們的下落。所幸有人代我尋仇,於是乎,我便來了……」林一說道。

「於是乎,你便殺了我的幼子……」公冶干臉色一沉,隨即又怒氣衝衝看著晏起與樂成子,轉而衝著林一獰笑道:「想知道我與他人的約定嗎?」

費了好大勁,強撐了許久,你以為我在作甚?林一不以為然地說道:「幹我何事!」

公冶乾冷哼道:「幹你何事?待本宗一一道來,你小子就知道與你有沒有干係了!」

眼前的這個小子便如籠中鳥、甕中鱉,已盡在掌握之中。而玄天門與正陽宗還妄想與本宗鬥法,不自量力!

公冶幹那張狂的神情中,透著隱隱的得意,張口說道:「那一年,有人就玄天仙境之玄天殿至寶一事,與我三家仙門發出挑戰信簡。

一場大戰之後,我等不敵對手……痛定思痛,才明曉天外有天,我等不過是坐井之蛙罷了!

身為修士,當修行至上,大道為尊。可三家仙門恩怨久矣,一時難以摒棄前嫌,又怎能安心修煉……

故此,三家相商,當擇日一決高下,以了斷是非恩怨,而規整仙門之序。

可另兩家皆視我黑山宗為敵,聯手之下又無必勝之機。呵呵!本宗打不過便跑,誰能奈何於我?而此舉非我等初衷……

此後,經本宗提議,三家再次商定。由本宗擇機擇地擺下戰場,他兩家若能識破並甘願赴會入局,我當不躲不避,與其一戰定輸贏……」

話語頓了下,公冶干帶著戲謔的神情看著林一,接著說道:「此外,大夏仙門有序之後,玄天殿的仙家至寶,為三家所共有!」

他話語一轉,帶著寒意罵道:「該死的小子,你說,這一切與你有沒有干係?可你殺了公冶平,那是我諸多子孫中修為最高的一個,更是我公冶家乃至黑山宗的未來所在……嗨!」

說到此處,難抑胸中的痛恨,公冶干咬牙切齒地說道:「約定之事暫且擱置一旁,本宗要好生地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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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脫鉤

林一暗忖,原來如此!

為何多年來公冶干的動向不明而無人追究,為何自己曾暗示紅云宮即將生變時晏起卻對此無動於衷,為何兩家仙門要信誓旦旦與自己立下那個約定,為何這『困龍谷』下詭異重重,世故精明的一干人卻是處變不驚,為何晏起、樂成子一而再而說我林一不該來到此處……等等,等等,諸多的疑惑與不解,看似撲朔迷離,其實不過爾爾。

「樂成子前輩,這便是你說的水落石出……」林一淡淡問道。

樂成子神色不明,沉吟了下,,說道:「矯飾欺人者,必有所圖!而先前雖有隱瞞,未必便是歹意呀!至於是否水落石出,見仁見智了……」他的意思是說,欺騙你的人才是想佔你便宜的人,而我只是對你有所隱瞞,可沒想騙過你。還有,你以為這一切水落石出了,我看倒未必。

「哼!不過是魚、餌之爭!」林一冷笑著搖搖頭,衝著樂成子與晏起說道:「公冶干以紅云宮為餌,以玄天門與正陽宗為魚。而你兩家仙門又以之前的約定為餌,以整個黑山宗為魚。其實,我想說的是……」

轉而看向公冶干,不理對方一臉的煞氣,林一說道:「你等不過是想藉此滅掉對方,以便最終將我林一燴作一鍋魚羹……呵呵!我想說的是,你等釣來釣去,不過是一場空釣的玩笑,恕我不奉陪!」

重圍之中,於生死之際,林一那不羈而淡然的神色一如既往。只是,其挺拔的身軀,倍為孤單。那寒意閃動的雙眸中,多的是不曾有過的深邃,還有一抹倦色。

「林一,勿要罔顧了丹陽山的善意!」遠遠將林一的神情看在眼裡,冷翠的心底沒來由地慌亂起來。不知為何,她喚了一聲之後,自感失言,又不禁暗嘆了一聲。

「有善意便好,至少不用擔心我那徒弟了……」林一如是想著。公冶乾冰冷的嗓音又起——

「死到臨頭的人,總是自以為是!小子,事到如今,容不得你置身事外!」

「你待怎地?」林一問道。

「廢話夠多了!」公冶干略有不耐地哼了一聲,周身氣勢陡然而起,喝道:「本宗不僅要你的命,更要你的《洞真經》……」其話音未落,一條黑龍憑空出現,倏然奔向數丈外的林一。

於黑龍出現的一剎那,晏起與樂成子已於不約而同衝向場中。林一及其身上的《洞真經》,決不能為公冶干所得。

三位元嬰高手同時出手,林一靜靜佇立著,神色漠然,一動不動。那條黑龍驟然發難,使人猝不及防,瞬間便從其身上一穿而過……

遠處的冷翠發出了一聲驚呼,在場諸人皆為之怔然。自以為得手的公冶干,狂笑聲卻戛然而止。只見那黑龍盤繞之中,林一的身影淡淡散去,繼而於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於錯愕之中抬頭望去,公冶干怒喝道:「林一,你跑不掉……」

……

『困龍谷』外的山頂上,隨著微弱的光芒閃過,冒出了林一的身影。危急關頭,他借助『符遁術』逃出重圍。

『符遁術』,乃是若水先生由蒐集的殘缺陣圖修補而成,後被林一得到。此術以玉符為陣,可預先設下固定的陣法,而隨時隨地定向傳送一人至五百里之外,與傳送陣類似,威力又相差甚遠,卻不失為逃命的一個好法子。

之前,林一自感前途凶險,便佯作買酒而於沿途布下了數個符陣以防不虞。

臨入山洞之時,又於困龍谷的山頂再次留下一個逃遁的陣法。當身陷重圍之際,他袖袍中早已暗暗扣著一片玉符,並於公冶幹出手的一瞬間將其捏碎,及時催動符遁逃脫險地。

若水先生,我已為你殺了仇人!可我又該去往何處?

無論是殺子之仇,還是為了一己私慾,公冶干必不會罷休。

這位黑山宗的當家人,煞費苦心擺下如此的陣仗,無非是要降服玄天門與正陽宗,以期獨享《洞真經》。

修道之人要的是修為,要的是長生,而不是那些虛妄的名利。所謂的成就仙門至尊,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罷了。

樂成子與晏起赴困龍谷之約,同樣是借整飭仙門之名,以行剷除黑山宗之實。

而此前對他林一的示好與籠絡,與適才洞中的無情,這兩位前輩高人的舉止前後大相逕庭。此般種種,還是為了《洞真經》。

這三家仙門,皆是打著一石二鳥的念頭。任你如何算計,請恕我林一不作奉陪!

不及多想,只見清風出谷,一飛衝天,仿若魚兒脫鉤,鳥兒出籠,倏然遠去。

旋即,困龍谷中竄出公冶干的身影。他怒氣衝衝地哼了一聲,便化作一陣黑云追了上去。

須臾過後,玄天門與正陽宗等一干人又從地下冒了出來,其中兩人高高昇起,凌空而立。

稍作留意,晏起已察覺到了公冶干的去向,不待有所動作,樂成子搖頭說道:「林一擅長遁法,於當年逃出玄天塔時,便可見一斑……與其跟在他人身後徒勞無功,不妨去一個地方等候……」

「林一將去何處?」晏起問道。

樂成子拈鬚沉吟了下,目眺遠方,微微笑了笑,說道:「這一回,我等是弄巧成拙了!不過,那倒是個志存高遠之人,有一個地方他必不會錯過……」

……

林一離開困龍谷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便感到有強勁的三道神識掃來。當他於千里之外現出身形之時,其中一道更為強大的神識依然不棄不離。這是公冶干,他的遁速怎會如此的驚人?

不敢怠慢,林一驅動風遁術,再次於空中失去了身影。片刻之後,又是一去千里,他於風中狂奔的身形頓了下,神情錯愕。那道神識並未消失,反而是越來越近。

公冶干莫非懂得『風遁術』?如若不然,便是擅長其他的遁法……

「臭小子,你怎麼不逃了?」囂張的話語隨著風聲傳到耳邊,公冶干已距此不足千里。

衝著前方遠眺了一眼,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本欲掐動的手訣卻是停了下來。此去正是云霓峰的方向,原本想著尋了東方朔與木天遠夫婦交代幾句,可眼下只會為對方招來禍端。沒想到公冶干會追的這樣快,而擺脫不了他的神識糾纏,就根本逃不掉……

云霓峰是不能去了,正陽宗亦無法返回,大夏已然無法落腳,為今之計,只能如此。林一心有計較,手中多了兩塊『符遁術』的玉符。不一會兒,只見遠處一條黑龍騰云駕霧,帶動『隆隆』的風聲,氣勢煞是驚人,直奔自己而來。轉眼間,那翻滾的烏云中現出公冶干的身形,隨之而來的是那使人心悸的怒吼聲——

「你逃不出本宗的手掌心——」

林一沖著來者投以冷冷一撇,隨手捏碎了玉符。微弱的光芒閃過,其身影如煙散去。

公冶干氣勢洶洶而來,卻再次撲空,隨即便驅動神識看去。五百里之外,林一在一山谷中冒出身形,隨即便再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稍稍怔了下,公冶干轉向來路。不一刻,那個熟悉的身影於千里之外一閃,又消失不見了。

「哼!不管你是上天還是入地,本宗都不會放過你……」公冶干恨聲咒罵著,兩隻寬大的袖袍一甩,烏云四起,一條黑龍騰空而去。

……

自云霓峰去往困龍谷的路上,每相隔五百里,林一便悄悄布下了一個傳送的符陣,於此時派上了用處。可後面有公冶干追的正緊,北邊便是王梓郡乃是玄天門的地盤,正前方便是困龍谷,說不定會迎頭撞上樂成子等人。故此,虛晃一槍之後,他接連施展了兩次符遁術之後,轉而往南飛去。

次日,林一見到了茫茫大海。猶感身後的公冶干陰魂不散,他不敢遲疑,循著海岸往西疾奔。

六日之後,一口氣狂奔了不下二、三十萬里。稍稍辨別了下方向,尚不及喘口氣,林一便一頭紮向一處無人的島礁。

直入地下數十丈深處,掘了一個容身的洞穴之後,林一隨手布下四象旗陣,掏出一大把的靈石便吐納起來。他累壞了!

整整過去了三日,海上這個不起眼的島礁下面,靜坐中的林一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身下『聚靈陣』上的一層靈石成了碎屑。於不眠不休的吐納之後,這一路狂奔所耗去的靈力找補了回來,他這才緩了口氣,神色中若有所思。

此處乃大夏以東的定海所在,十數萬里之內,均為定海宗的地盤。而定海宗與其他幾家仙門皆有往來,這個地方讓人難以安心。此外,公冶干的遁速驚人,不知何時便會追上來。而沿海的這些島礁怕是瞞不過元嬰修士的神識,若想再如往日那般縮頭躲入地下不出來,未必是個好法子。

定了定心神,林一的手上多出一枚玉簡。

這是玄元祖師,或者說是玄天門的啟元所留下的一張定海的輿圖,上面標註了玄天門祖師玄天上人的身隕之地。那是距岸邊十數萬里之外的一個地方,由此往東,便是無定海……

將輿圖中標註的地方記下,又細細看了幾遍,稍作思量之後,林一拿出了又一枚玉簡。

此乃玄天上人所留的圖簡,為無定海的輿圖,上面標註了一條細細的線,曲曲折折穿過海面,爾後一直往東,最終的去處卻並未有所標明。

想來,這未標明的所在,十有**便是那個叫作『九州』的地方。

而細線標註的途徑一旁,還有小字的詮注,說的是無定海每年的冬季,會有黑風潮形成駭人的冰障,可在須臾之間,冰封天地萬物。

而於每年的剩下時節中,海上那狂虐的黑風潮無處不在,飛鳥觸之即落,海船遇之即沒,御劍飛行的修士,也會一頭栽到海水中難以生還。

這個時候的無定海,便是真正的死亡之海,無人可以踰越。

故而,惟有在無定海的冬季來臨的時候,才可以於冰障的縫隙之中尋到一條生路。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眼下是什麼時候?已是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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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3: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九章 定海

這是海中一處尋常的小島,被稱之為『襜礁』。其細長的島身不過兩三里,遠遠看去倒像是一件衣衫丟在了海面上。

  定海有萬千的大小島嶼,如襜礁這般的小島更是數不勝數,大都是無人居住的荒島。

可此時,這個不顯眼的小島上卻出現兩個人影。

  這是兩個身著青袍的煉氣修士,正在一片平坦的沙灘上忙活著。

  兩人皆是二三十歲的年紀,一身材略高者被稱作師兄,有煉氣八層的修為;另一體態偏瘦者的師弟修為略低,為煉氣六層。

  師弟從島上尋了些枯枝,在沙灘上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他不忘掏出一些裝著油鹽之物的瓶瓶罐罐擺在一旁,並挽起了袖子,擺開了架勢;師兄則是溜至海邊,隨手拋出一根繩子般的東西從海水裡串起幾條海魚來。

  不一會兒,烤魚的香味就隨著海風飄散開了。
  「將我兄弟扔在這荒島上,師門的長輩們怎忍心啊!嘖嘖,難得我等有打魚的手段,這日子過得倒也悠閒。師兄嘗嘗這魚的味道如何……」師弟吃著烤魚,嘴裡還不願閒著。

  師兄摸出了一個酒罈子,將其晃了晃,惹得師弟兩眼放光。他自得地一笑,說道:「幸虧我上次回家的時候買了幾罈酒帶上,呵呵!」

  「嘿嘿!我就知道跟著師兄不吃虧,來,來,滿上一碗……」師弟不失時機地從乾坤袋中摸出一隻陶碗伸了過去。師兄有些不滿的說道:「你身上儘是些鍋碗瓢盆的東西……」說著,他還是為其倒了碗酒。

  師弟端起碗美美喝了一口,這才笑道:「俗語有云,靠海吃海、靠山吃山,我等久居海上又怎肯虧欠了自己呢!若非師弟我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師兄你口中的烤魚可就沒這般的美味……」

他指著地上幾個小巧的罐子,分說道:「這是碧瑤島上特製的海鹽,有瑤草的香味與靈氣;這是碧蠔與水芝一起煉製的精油,烤魚的時候淋上一兩滴,嘖嘖……」

  聽師弟如此一說,師兄覺得這烤魚的味道還真是不錯,放下手中的酒罈子,呵呵笑道:「我去海中再捉幾條魚來……」

  師弟連連點頭稱是,趁機拾起酒罈子又為自己滿上了碗酒,已是滿臉的笑容。

  幾步走至海邊,師兄拋出那根纖細的『繩子』,一丈、兩丈……五丈,去若蛟龍,倏忽沒入海水中不見了。

神識中,有十幾條海魚被『繩子』串成了一串。他呵呵一樂便伸手一招,卻見舒緩的海浪忽被劈開兩半,一個人影踏波而出……

  突見異狀,師兄驚訝之際,連退了兩步,瞪大了眼睛。

  那喝酒的師弟同樣是錯愕的模樣,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忙扔掉酒碗,手上已多出一塊玉符。可不待將其祭出,便覺得渾身一緊,手足已動彈不得,而那傳音符已脫手而去。

他驚駭之中望去,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已來到近前,手上還拎著一串海魚。而師兄已嚇得面無人色,卻呆立原地不敢挪足,顯然是受人所制。

  來者將傳音符看了下,便隨手捏碎,自語道:「玄天門修士來犯,速援……?」其轉而看向師兄弟二人,問道:「你怎知曉我是玄天門的人?」而這人又看向篝火上的烤魚,讚道:「好香……」

  未見人家動手,自己便沒了還手之力,更有強大的威勢使人無從抗拒。師兄弟面面相覷,知道是遇到了高人。

  「冒犯了前輩,還請饒命啊!」師弟見機的快,忙出聲求饒,無奈坐在地上動彈不了,只能連連點頭,一臉的可憐樣。

師兄亦是陪著小心說道:「晚輩二人乃是定海宗弟子,受師門所遣於此處駐守,還望前輩大人大量……」

  將這兄弟二人打量了下,灰袍年輕人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轉而四顧之際,其眸子裡精芒閃爍。少頃,他轉過身來袖袍輕輕甩動,將海魚扔在了篝火旁,沖那身子偏廋些的煉氣弟子說道:「烤魚的手藝不錯,不妨繼續呀……」

  見這位海中冒出來的前輩並無惡意且話語溫和,師兄弟心頭的忐忑稍安。

忽又察覺到了手腳沒了束縛,二人來不及緩口氣,忙躬身施禮,口稱拜見前輩。個高的師兄自稱夏安,偏瘦的師弟自稱為府萬順,均為定海宗的外門巡海弟子。

  「這位前輩,您老人家……真的放過我兄弟二人了?」府萬順還有點不放心,眼巴巴地問道。心想著,可別烤完了魚就被人殺了填海!

師兄夏安正要去收拾海魚,聞聲嚇了一跳。他忙又跑了回來,老老實實躬下身子。

  「不動妄念,不招橫禍……」年輕人輕聲說了一句,便撩起衣擺自顧坐了下來,抬手取下腰間的一個小葫蘆,昂首喝了一口酒。

見師兄弟倆還傻站著,他又眉梢一挑,說道:「烤魚,飲酒,道出你等知曉的一切……」

  二人恍悟,拾起海魚便忙碌了起來。而這年輕人卻是暗暗搖了搖頭,再次舉起了手裡的葫蘆,神色中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謹慎。

  年輕人正是林一,於地下躲了幾日養足了精神後,察覺到了數百里外的這個小島上有人,看其衣著服飾像是定海宗的弟子。

而定海宗所在的碧瑤島距此甚遠,這兩個煉氣弟子的來歷又是什麼?

  前往無定海,或者去尋玄天上人的遺骸所在,定海宗所屬的這片海域則為必經之地。如若不然,則要繞個大彎子,怕是要多走個數十萬里的海路了。

而公冶干是否追了過來,前方又是怎樣一番情形皆無從知曉。這兩個定海宗的弟子身上,說不定可以探聽些消息。

如此這般,林一便施展『避水訣』潛了過來。

  焦黃的烤魚透著誘人的香氣,味道著實鮮美!

嘗了條魚之後,林一擺擺手示意兩個定海宗的弟子不必過於慇勤,又拿出一罈酒來,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酒送與你二人……」

  見這位年輕的前輩如此的平易近人,師兄弟漸漸沒了拘謹。

不待對方動問,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與差遣。

  「據師門長輩交代,有玄天門的高手在定海出現,來意不明。

故此,宗主傳下令來,命我碧瑤島上的弟子盡數而出,於各個海島上駐守,只待發現外來修士的蹤跡及時上報……」說著,府萬順抱著酒罈子來了一口。

夏安跟著說道:「我定海宗偏守一隅,向來不過問大夏仙門中事,聽說有黑山宗的高人來訪,於是……」

  「小時候聽族中老人說過,善飲者無大惡!前輩是好人……」喝著酒,恭維著,府萬順又道:「我師兄弟二人不過是聽命行事,才不管他什麼黑山宗、玄天門呢,嘿嘿!」

  夏安附和道:「被師門長輩扔在此處,要呆足了一月才有人送吃食來,可我二人祖輩便是打漁出身,守著海島尚不至於餓著……」

  「師兄的鯊筋用來捉魚最為合適不過,嘿嘿!」府萬順有酒喝,沒了性命之憂,便樂個不停,渾然忘卻了身邊還有一位深不可測的高人。

  身為宗門的練氣弟子,知道的事情不多,自身亦沒什麼好隱瞞的,這師兄弟你一言我一語,便道出了各自所知曉的一切……

  聽這師兄弟說話,林一暗自忖思。

由此往北、往東的這片海域中,大大小小的島嶼上皆有修士駐守。

定海宗如此的興師動眾,想必是受了黑山宗高人的指使。在紅云宮的甘雨夫人以及後來者被困之後,公冶干姍姍來遲的真正原由,便是其本人不在『困龍谷』,而真正的去向不難猜測!

  記得在雷鳴谷的時候,曾聽說過玄天門兵分兩路,其中的一路人馬便是往東去了。如此想來,這些人是來到了定海,才使得公冶幹不得不有所防備,並聯手定海宗嚴防以待。

  公冶干志在仙門之爭,還是有其他什麼用意,無從猜測。可玄天門此舉的用意又是什麼?

  是了,千年以來,玄天門的修士曾遍尋海內外而一無所得,卻於自己的口中得知玄天上人遺骸的真實存在。故而,上一回丹陽上云台之約,只是樂成子的一個緩兵之計。

穩住自己之後,他們便遣人去海中尋覓。而自己當時還躲在天璣峰上樂哉悠哉,若不是走了一趟『困龍谷』,只怕如今還蒙在鼓裡。

  不過,玄天門如此的大動干戈,只是為了迎回祖師的遺骸?樂成子說過,水落石出與否,見仁見智……

  林一站起身來,極目遠眺。只見碧波浩淼,白雲低垂。恍惚之中,這天地狹小了許多!

  衝著碧瑤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轉而御劍騰空而去。

  「咦!竟然是位金丹前輩……真的走了?」目送劍虹遠去,府萬順驚訝了一聲,暗自慶幸不已。

  「此處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哪裡有什麼前輩呢?師弟,你看到了什麼……」夏安一把搶過對方的酒罈子,笑著又說:「有修士途徑此處不足為奇,飛來了,又飛走了……」

  府萬順怔了下,隨即眨巴著眼睛嘿嘿笑道:「正如師兄所言,只有海鳥來了又去,哪裡有什麼修士……別搶我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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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章 白骨骷髏

林一併未前行,而是調頭飛走了。定海宗不足為慮,怕的是公冶干聞風而來。

用了旬月的工夫才擺脫了這個元嬰高手,他實在不想惹麻煩。

玄天門不知有否尋到玄天上人的遺骸,而於茫茫大海中尋一個修士的葬身之地,又談何容易。自己既然知道那個地方,不妨親臨實地去看一看。或許,會有所發現。

如今,林一隻想獲悉更多有關九州的一切。

欲速則不達,乾脆多跑點路,慢慢走吧!

轉身避開定海宗所在的碧瑤海域之後,林一坦然了許多。御劍往東,他往大海的深處飛去。

途中遇到海風暴,林一便高高越過云端,將所有的一切拋在了腳下。偶遇海島時,他會落下來歇息兩日,然後依著定海的輿圖,辨別下方向繼續往前。

一個月之後,林一所能落腳的地方愈來愈少。他只得一邊御劍飛行,一邊手握著靈石來恢復體力,並慢慢轉而往北。

此時,下面是無際無垠的海水,好像永遠沒了盡頭。獨自一人飛行其間,枯燥而無味。林一仿若回到了當初乘船渡海的時候,所能做的便是這麼一直往前,再往前!

每當旭日東昇,明月出海,林一總會注目良久,默默感受著這陰陽的輪轉,還有這天地生機的往復不止。

而他正如天際間的一顆孤星,拖著一道淡淡的曳光孤獨地飛行,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永恆。

日復一日,難抑的倦意湧來。非體力不濟的緣故,而是心神的疲憊。

林一有許多法子去排解,去迴避,或者去歇息,可他不想停下來。手多了紫金葫蘆,其御劍而行的身姿,多了幾分灑然。

一口酒下肚,已是百里路,有寂寞掠影而去。莫說風月無邊,獨行的身後,長空寂寥。

又過去了一月有餘,尋摸著到了七月末的時分,林一已於海繞了一個大大的彎子。他慢慢停了下來,拿出了一枚玉簡。

依據輿圖的標記,左手往西八萬里,為定海宗的碧瑤島所在;右手往東二十萬里,則是通往無定海;而正前方的萬里之外,便是當年玄元真人啟元尋到玄天祖師遺骸的地方。

奔波了兩個多月,前方的情形不明,林一不再貿然趕路。

收起了腳下了飛劍,自高空直墜而下,海面波濤輕輕分開,他一頭紮向了海底。

施展『避水咒』,如魚入水。

可當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的時候,林一還是能感受無處不在的重負,使人心生恐慌。

他驅動龍甲護體,直下三千丈,這才到了海底。

時有不知名的海魚出現,大者十數丈,小者不盈寸,千奇百怪,令林一目不暇接。

他意不在此,便繼續往下沉了二三十丈深,這才掘洞布下陣法調息吐納起來。

如此歇息了十日,養精蓄銳的林一再次劈波斬浪躍出了海面。

他不敢大意,棄飛劍不用,而是收斂起了全身的靈力,祭起『風遁術』往前飛去。

半日過後,林一來至輿圖所標記地方,不禁暗暗驚訝。前面五百里方圓的海面,數千個大小不等的島礁星羅棋佈。

令其有所意外的並非這些為數眾多的小島,而是出沒其中的一些人影,正是來自玄天門的修士。

這片地方正是玄天人的葬身之地,莫非樂成子獲得了一份同樣的輿圖?

不對,若是如此,玄天門的修士又何必在此處漫無目的尋覓?

林一謹慎起來,隱身於空中往下打量。

這些修士遍佈四方,動用神識在數百里的地方四下探查。

而其中並無樂成子與晏起的身影,更無公冶干的蹤跡。這應是玄天門往東而來的一路人馬,意在玄天人的下落無疑。

島礁眾多,亦奈不住這麼多人的搜尋,莫不成輿圖所載有誤?

此時若是擱在以往,說不定林一會扭頭離去。可奔波了兩個多月,一個人在海跑了不下數十萬里,他不願就此放棄。

依照著輿圖的標記,躲避著紛飛的神識,林一緩緩來至這片海域的空。

下面的島礁密集,左近並無修士來往。

他凝目望去,這是一個十數丈高、數十丈大小的礁石,面未見異常。

這不過是一處尋常的島礁,極為的不起眼,根本不是個容身的好去處。

若非輿圖有詳細的標記,林一絕不會留意起這個地方。

片刻之後,他還是一無所得,便在礁石的四周查看起來。

島礁有一塊丈許大的凹口,引來海水濺起朵朵的浪花。

林一雙眸凝視,『幻瞳』閃現。而此時,有神識掃過來,他不敢怠慢,清風入水……

……

與此同時,三千里之外的一海島,守著二三十人,竟是玄天門與正陽宗兩家的修士,冷翠、凌霸與廣齊子、弘道、施諸等高手盡在其中。而不遠處的一小山頂,居高望遠的兩人分別是樂成子與晏起。

「已過去兩月餘,還是未見蹤影,豈不是空等一場……」說著話,晏起興致索然。

那被落霞染紅的天,映紅的海水,煞是好看!

可他對這美輪美奐的景色早已厭倦,只想著那個小子會不會出現。

遠眺了下,樂成子轉而迎向了暮色漸沉的東方,悠然說道:「本以為客從西來,卻久候未至。他,定是繞道而行!」

「道何以這般的肯定?」晏起緩緩轉過身來。樂成子拈鬚一笑,說道:「呵呵!這小子不理會你我兩家的善意,唯一的原由,便是心有執著……」

晏起哦了一聲,說道:「願聞其詳……」

「林一得到了我玄天祖師的遺存,定是知曉了九州的存在。你說,他還會願意留在大夏嗎?」

反問了一句後,樂成子又說道:「據聞,那個叫作九州的地方,好的功法與丹藥俯身皆是,且高手林立,莫說元嬰中期、後期的高手,更有化神期的前輩令人仰止!我師兄為此朝思暮想,卻始終尋不到一條可以通行的途徑……」

說到此處,樂成子嘆了一聲,又道:「守著大夏這片地方,修為難以寸進。而我等壽元不過千歲,如此以往,無異於等死啊!那小子機緣無數,又怎會甘願認命……」

神色一動,晏起怔怔看著樂成子,問道:「九州?真有這個地方!」不及對方應聲,他又恍然道:「你並非是為了他的功法傳承及《洞真經》,而是要……」

點了點頭,樂成子無奈說道:「事已至此,我對晏道已無須隱瞞什麼。功法傳承便罷了,《洞真經》誰不想要呢?不過,此生能親身走一趟九州,無憾矣!」

見晏起沉思不語,樂成子又說道:「此前,林一拿出來的玉簡,與我門中所傳下來的典籍比照之下,不難猜測我祖師當年落難的地方。他雖是抹去了面有關的記載,卻是欲蓋彌彰啊!此外,公冶干已帶人於碧瑤島守候,可見那小子還是逃往了海,說不定已繞道來到了此處……」

九州?那是個怎樣的對方,莫非真如樂成子所說的那樣?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晏起患得患失起來。樂成子壽元無多,林一年紀輕輕,而就是這一老一小兩人,根本未將大夏放在眼裡,他們看的更遠啊!想到此處,他忽感到過往的豪情與壯志,一如那漸沉的晚霞,絢麗而又少了幾分的真實。

一道流光倏忽而至,樂成子抬手接了過來,那是一枚傳音符。不一會兒,他默默點了點頭,將其遞與晏起,說道:「公冶干已趕了過來,與其相爭無益,我等還是換個地方……」

……

海水下的幾丈深處,儘是礁石。林一的眸子裡閃動著赤芒,細細看著腳下的一片地方。他彎下腰去,將凌亂的碎石移開,水草下露出了排列有致的六根石柱。

看著這六根尺長的石柱,林一微愕。將其面的污物去除,一個陣法出現在眼前。這是一個傳送陣!

此時的海面沒什麼動靜,林一想了想,隨手掏出六塊靈石放在陣法。遲疑了一會兒,他走入其中,隨手祭出一個手訣。只見海水下面有微弱的光芒閃過,其人影已消失。

只不過是一瞬間,林一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封閉的山洞。不及看清洞內的情形,他邁出一步後便回身抬手一抓,地那相同的六根石柱被拔了出來。而其來時的那片礁石的方,幾道劍虹飛來……

毀了傳送陣之後,林一看著地的那六根石柱,琢磨了一會兒,這才打量起眼前的山洞。

傳送的如此之快,可見此處距方才的那處島礁不遠。幾丈大的山洞內嵌滿了螢石,四下一片通明,而又寂靜異常。林一忽而神色一變,往前走了幾步。正前方的石壁前趺坐著一具修士的遺骸,衣衫等物已腐朽殆盡,只餘下白骨骷髏。

想必,這便是千年前的那位高人,玄天門的祖師玄天人的遺骸了!林一暗吁了下,整整儀容,躬身拜了幾拜。之後,他起身四下打量,洞內別無他物。

回轉身來,林一的神色不由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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