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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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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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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5: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一章 結網以待

這具骨骸的旁邊,腐朽的衣物中埋著一個乾坤袋。林一抬手將其抓起,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來。

乾坤袋的袋口上竟是有一道殘留的禁制,法力很微弱。

咦?這道禁制倒是有些眼熟,與上一回得到的乾坤袋上的禁制極為相仿。

林一翻手又拿出了一個,這便是那個原來裝有登云靴及靈石的乾坤袋,上面的禁制已被毀去。兩者相較,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可他相信,這兩個乾坤袋說不定來自一人。只是其中的一個被玄天上人貼身收藏,而另一個則被玄元真人(啟元)拿走了。

思量片刻,林一細細打量著這個存有禁制的乾坤袋。他伸手猛地一抓,『撲』的一聲,袋口的禁制碎裂,裡面一覽無餘。將其翻轉過來,『呼啦』一下倒出了一堆的東西。

其中玉簡、法寶,玉匣、玉牌、丹藥以及雜物等等,應有盡有,如同打開一個庫房,使人目不暇接。

稍稍楞了下,林一暗忖,要多少年的積累才能有這麼多的東西啊!這是玄天上人所留?他拿起一塊身份玉牌,上面有『道齊門』的字樣,還有一個『聞道子』的人名。

看來,聞道子才是這個乾坤袋的主人,不知何故被玄天上人所獲,輾轉至今,又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如此這般以為著,林一逐一查看起眼前之物來。

這是一個有關『後天仙境』地理的圖簡,一時弄不清其究竟,先收起來再說;這是道齊門的功法玉簡,閒暇時可以借鑑一下;這是一篇禁術,說的是一種五行禁法,頗為的不凡,好東西!這是——玄天仙境的輿圖?一點兒不錯,這,就是玄天仙境的輿圖。

道齊門顯然不是大夏的仙門,這個聞道子怎會有玄天仙境的輿圖呢?而這又是什麼——?

隨著林一打開了這個乾坤袋之後,疑惑那邊才去,這邊又起。他看著手中的又一枚玉簡,暗暗搖頭。『勾陳仙境』的輿圖?仙域崩壞,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仙境呢?這『勾陳仙境』又在何方?

想不明白的事兒太多,林一收起了玉簡後,查看了十來個丹瓶,裡面裝的丹藥皆聞所未聞,卻是蘊含強勁的靈力,品相不凡。這絕非金丹修士適用的丹藥!聞道子究竟是何等的修為,元嬰修士?還是傳說中的化神修士?

又是圖簡?林一拿著最後一枚玉簡,眼前不由一亮。輿圖中標註的乃是一片陌生海域,為『玉沉』。有一條細細的線,曲曲折折穿過玉沉海的海面,爾後一直往西……最終的去處,竟然是無定海!

嘴巴半張,林一驚訝不已。玉沉海的遼闊不下數百萬里,若是加上這邊的無定海,去往九州的路程,將會有多遠……?

林一忙拿出另一枚玉簡,正是玄天上人所留下的輿圖,上面同樣有途徑的標示,前後兩者拼湊起來,兩條曲折的細線大致連接在了一起。將其看了好一會兒,他不禁搖了搖頭。

本以為有玄天上人的輿圖,便可以穿越無定海到達九州。而眼下才明白過來,這圖中標示的數十萬里只是其中一半的路程。

要真正通過那聳人聽聞的冰障,至少要走上個百萬里之遠,且行進的途中稍有不慎,便是個身隕道消的下場。

不過,看著手頭的玉簡,林一還是暗暗鬆了口氣。有路可走,再遠又何妨!

於丹陽山的上云台時,林一交予樂成子的玉簡中,玄天上人葬身處以及去往無定海的途徑皆被抹去了。可那兩張輿圖並未毀去,而是已被他分別拓了下來。

無論是與玄天門討價還價,還是有著自己的想法,凡事留有後手,不虞時便可多一分轉機。

如今,有了這兩張拼湊起來的輿圖,等同於有了一條穿越冰障的道路。九州,彷彿已不再遙遠。

收起了玉簡,林一又沖著玄天上人的遺骸俯身拜了拜。他試圖知曉置身所在,這才發覺山洞內竟然有一層禁制,可以屏蔽神識。

走至那被毀的傳送陣前,林一將地上的石柱拾起來,細細端詳。入洞之初,他便想起了蛇島上的那個陣法,心頭有了一番猜測。

玄元真人(啟元)當年流落到了蛇島,並開闢了洞府為容身之處。之後,他用了六根相仿的石柱為陣基布下傳送陣,應該是想借此傳送到大夏,或者是這個山洞。

而限於修為與見識,那個陣法並未成功。

再之後,玄元真人西去大商之時,將龍丹置於潭水之中蘊養。不過,他一去不復返,直至千年以後,那個山洞等來了玄元觀的後人……

眼前的這個所在,應是玄天上人的一個落腳歇息的地方。

來往無定海並非易事,途中有這麼一個容身的山洞,定然要極為的隱秘且不能為人所知。

故而,玄天門久尋祖師遺骸而不得,尚在情理之中。而玄元真人(啟元)能尋至此處,實屬偶然吧,正如自己眼下這般……

棄了手上的石柱,撒去雜亂的思緒,林一催動土遁術便欲從洞中脫身。可四周光芒微閃,山洞中所設的禁止阻住了他的身形。

遁術好用,奈何受限太多。

搖了搖頭,林一轉而看著地上的那六根石柱,暗忖,總不能再原路返回吧?

方才來時陣法上靈力波動,絕瞞不過修士的神識!

他斷絕了這個念頭之後,眸子裡赤芒閃動著,『幻瞳』之下,山洞內的禁制一目瞭然。

須臾過後,林一尋了禁制的薄弱處。他不忘輕聲說了一句,前輩,得罪了!

便張口吐出了金龍劍,劍光一閃,便衝著山洞的一個角落刺去。

一炷香過後,禁制被林一開了個兩尺大小的口子,透過神識,可見群星閃耀的夜空。

他收了金劍稍作歇息,祭起土遁術便從中竄了出去。而不待其回過神來,幾個人影撲了過來。

神色一變,林一化作清風奪路而逃,誰料未至兩百里,前方光芒閃過,一道陣法阻住了去路。不假思索,他招出了金龍劍便欲強行衝出去,可幾道劍光已到了近前。

大海中不僅有陣法,還有人將其適時啟動。

怎會是這樣?這些人搜尋玄天上人的遺骸為次,真正要對付的還是自己嗎?

暗啐了一口,林一不敢怠慢,轉而衝向天空。可那閃耀群星的夜空已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霧濛濛的雲霧。

未作遲疑,他一頭墜下,急急扎入海水中,而海底同樣為陣法鋪就,且有飛劍緊隨身後而來。

轉身出水,林一疾馳不停。未消片刻,他已是四處碰壁。這片方圓五百里的地方,竟然布下了一個偌大的陣法,將其籠罩在內。

土遁術與風遁術受阻,動手便是迎來群毆,再說這片地方不過五百里,跑來跑去亦跑不掉,與籠中獸沒什麼兩樣。

不及多想,林一被飛劍追逐著再次來到玄天上人所在的小島上方。

他暗暗咬牙,身形急落之際,隨手拋出四象旗,又將乾坤陣盤狠狠往下擲去。

隨其手訣掐動,一里方圓的小島頓時為乾坤四象旗陣所籠罩。

「砰、砰、砰——」追來的飛劍盡數被陣法所阻。林一雙腳落地,現出了身形,昂首怒視。

「臭小子,還不乖乖受擒,更待何時!」

這喊聲很得意,很熟悉啊!

正帶著幾個金丹修士踏著劍虹在天上來回穿梭的那人,不是余行子又是誰。

真的沒有想到,玄天門會在這麼個荒僻的地方布下陣法,張網以待。

而自己不辭辛苦地跑來,便是如此一個下場。

本以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行百里者半於九十,莫過於是。一切的原由,還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林一暗自生恨之餘,還是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裡。

腳下所在的小島不過數百丈,亦就是一里多大小,上面寸草不生,隆於海面上像是個難看的包子,倒是不招人留意。

此處,距那個有傳送陣的島礁不過數百丈遠。見狀,林一面色發苦,暗自腹誹不止。

玄天祖師啊!相隔如此之近,又何苦布下傳送陣,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瞞過這些徒子徒孫上千年不要緊,今日卻是坑苦了我啊!

還有樂成子這個老兒,整日裡笑容滿面,卻是令人防不勝防。人老成精,說的就是你!

「老夫帶人花費了一個月的工夫,才布下這用於山門的封山陣法!果然不出師叔所料,你小子還真闖了進來,呵呵!今日我看你還往哪裡逃……」余行子得意的叫囂聲在夜空下傳的很遠。

林一皺起了眉頭,揚聲斥道:「余行子,想討打嗎?」

夜色掩不去臉上的羞怒,余行子怒道:「無恥小兒,上一回老夫受騙而已!你根本不是對手……」

此時,當空只有餘行子一個人在指手畫腳,餘下的那幾個玄天門弟子則是守在小島的四周,遠處還有人影巡弋,整片海域已是戒備森嚴!

樂成子去了何處,這麼熱鬧的場面怎會少了那個始作俑者呢?不過,那個老頭若是出現,只怕會麻煩!

心思急轉,林一雙眉豎起,眸子裡閃動著寒光。他金龍劍在手,昂首說道:「余行子,再打一場如何……」

「呵呵!憑藉一個小小陣法於此苟延殘喘,你敢出來再說……」不屑地冷笑著,余行子話音未落,只見林一已是縱起了身形,轉瞬出了陣法。

他神情一怔,隨即吐出法寶,惡狠狠說道:「今日叫你來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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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二章 逼不得已

林一躍出乾坤四象旗陣的一那,猛地拋出了手中的金龍劍。

余行子將要驅使飛劍法寶應對,那來襲的金劍倏然失去了蹤影。

情知有異,他不慌不忙催動玄天盾護住了周身下,卻又是神色一變。只見耀目的光芒一如赤陽陡降,霎時間映亮了夜空。

十六把一模一樣的金劍霍然出現,將其圍在了當間。

森然的殺機四起,寒意席捲而來。余行子驚道:「這是……劍陣!」

余行子乃是玄天門有數的高手之一,所對付的不過是一個金丹中期的後進,不容他人插手。故而,這邊兩人動手,餘者皆在觀望。

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林一冷冷翹起嘴角,說道:「此乃《玄天劍陣》……」他手指一點,劍光大盛,點點流螢飛逝而去。

不敢怠慢,余行子忙將尺厚的玄天盾裹在身前,隨手又祭出一面甲盾飛速旋轉,還不忘催動飛劍還以顏色。而那暴風驟雨般的劍光襲來,光華四濺中,只聽得「砰、砰、砰——」接連的震響聲不斷。

余行子的飛劍出手之際,便被數倍於己的金劍磕飛。不過是閃念之間,他已被鋪天蓋地而來的劍光所吞沒。

『砰、砰』的震響聲中,其整個人便如一截枯木,在狂風怒雨中承受著猛烈的鞭撻與衝擊。

有了金丹中期的修為以後,這還是林一首次施展《玄天劍陣》。比之從前,勢不可擋的劍陣,更加的威猛與淩厲!

「轟——」的一聲,奈不住金龍劍瘋狂的攻勢,旋轉的甲盾轟然碎裂。余行子暗驚之下,催動法力加持玄天盾之餘,張口吐出一個玉鑑。

這玉鑑不過半個手掌大小的一玉片而已,卻於瞬間化作一層玉甲,將來襲的劍光盡數阻擋於外。

自身的安危暫時無憂,余行子冷哼一聲,酸溜溜地罵道:「你這竊來的劍陣,亦不過如此!」他抬手招回飛劍,便欲沖對手施以重擊。

金丹修士的法寶,不可小覷。

見余行子的玉甲頗為堅韌,而四周的幾個修士蠢蠢欲動,林一皺起了眉頭。對方久經戰陣,如此相持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若是引來圍攻,則更為不妙!

劍陣不過如此?今日我便讓你領教《玄天劍陣》的威力!

林一飛快打出一串手訣,猛然大喝:「冼峰已被我雙拳打死,下一個便是你……」

冼峰已死?

失蹤多年的徒弟被人活活打死了……?

怒火中燒的余行子正待發作,那迅猛的劍光陡然消失,而冰冷的殺機正如潮水一般湧來。

傳更新其心頭起疑,忽見對方眸中有妖異的赤芒閃動。

他心神恍惚了下……那奄奄一息的人,正被一雙鐵拳生生碾為肉糜……那是自己的徒弟冼峰,不!

「不——!」心底突生寒意,余行子猛地咬破了舌尖,隨即驚醒了過來,怒罵道:「臭小子,膽敢與老夫施展幻術……」他罵聲未止,忽而瞪大了眼睛。

余行子愣怔之際,玄天盾與玉甲為之稍稍遲鈍了下,便見那消失的劍光已於瞬間化作一把三丈長的巨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怒而劈下。

巨劍之威,如同十多個金丹中期修士的聯手一擊,誰人敢擋?

余行子心生無力之時,卻已來不及躲避,便聽得「轟、轟——」的兩聲炸響,玉甲崩碎,玄天盾爆裂。而那鋒銳之勢,披靡而來。

「噗——」

口吐鮮血,余行子身形爆退。而巨劍來勢如虹,轉瞬便到了頭頂。驚悸之中,他竭力催動飛劍相阻,以期換來脫身之機。可就在此時,濃重的死意從天而降——

可惡!竟是一把遁形的飛劍!有所發覺,為時已晚。余行子大驚失色,一道無形的劍芒從其腦後橫穿而過。

他只是慘哼了一聲,便在巨劍下變作兩片血肉,稀嘩啦墜向了海面。

余行子,玄天門成名已久的長老,一回的傷勢痊癒不久,便慘死於林一的劍下,並連同數十年來的恩怨一起葬身大海。

林一抓過死屍的乾坤袋與無主的飛劍,四五道劍光同時來襲。

他身形一閃便入了乾坤四象旗陣,留下那幾個玄天門的修士在面面相覷。未幾,有人不甘罷休,衝著陣法便轟擊起來。

尋了一塊平坦的地方盤膝而坐,林一掐動幾個手訣,乾坤四象旗陣穩若磐石。

其眉梢輕佻,眸中的殺意不減。稍作歇息之後,他衝著陣外的那幾個金丹修士說道:「余行子害我,當殺!你等若不想死,滾開!」

當年的玄天仙境之中,只有練氣修為的林一,便憑藉著殘缺的『四象旗』陣頑抗強敵。

如今,『乾坤四象旗陣』威力更甚,便是樂成子來了亦是枉然。這幾個金丹中期的修士若是不識好歹,他免不了要痛下殺手!

林一說出來的話殺氣騰騰,更有餘行子的前車之鑑,不免使人有所忌憚。可陣法外只是消停了一會兒,飛劍又落了下來。

「莫逼我濫開殺戒!」動怒之下,林一又揚聲說了一句。

「哼!你殺了余行子長老,罪不可恕!有本事莫要躲在陣法中,出來與我等一較高下!」有人大喊道。

那是個清瘦的中年修士,正氣凜然的模樣。其他的幾個修士亦是理所當然地高喊著,出來一戰!出來一戰!

這幾個修士仗著人多勢眾,欺負陣法中的那人勢單力孤!

盯著帶頭說話的中年修士,林一的雙眉微微豎起。他端坐不動,卻是張口噴出了金龍劍,繼而又是抬手一指。

「這小子的飛劍會遁形,師弟們小心了!」

那個清瘦的中年修士大聲招呼著,其同伴忙小心戒備起來。

果然,林一的金龍劍尚未飛出陣法,便於空中突然失去了蹤跡。

那幾個玄天門的修士各自祭出防身的法寶,嚴陣以待。而片刻過後,卻不見有任何的動靜。

心有疑惑,幾個修士往下看去,這才發覺陣法中的那人雙目微闔,神態安逸,正在靜坐歇息。

而那把金劍早已返回,並靜靜躺在主人的膝頭。

「哼!故弄玄虛!」原來是虛驚一場!遭人戲耍,那個清瘦的中年修士羞怒起來,餘下幾人亦然,便再次驅使飛劍攻擊下面的陣法。

「砰、砰——」的轟擊聲不絕於耳,天的幾人忙個不停,地的林一無動於衷。

就在幾個圍攻陣法的修士稍稍放鬆了防備之際,突然一聲慘呼聲響起——

「啊——!」

慘呼聲中,清瘦的中年修士搖搖欲墜,不知何時於其後腦勺多了一根細針。

於此那,林一猛地睜開眼睛,膝頭的金龍劍倏然飛起,快若電閃一般,直透那人的心口而過。

與此同時,詭異的細針忽又消失在夜空中,接著又有人大叫:「無影針有毒……」

喊叫聲中,又一人摔落海面。

「撲通、撲通……」的落水聲響起之時,劍虹遠去,四周慢慢靜了下來,惟有海水的波濤聲,輕緩而有力。

事發突然,使人猝不及防。偷襲之下,連折了兩人。

倖存的玄天門修士再亦不敢逗留,各自御劍遠遠躲開。

而林一長身而起,隨手收起了乾坤四象旗陣與蠆芒,扯著金龍劍便往西疾馳而去。

兩百眨眼即至,一道隱隱的光芒攔住了去路。林一雙手揮動金龍劍狠狠劈了過去——

「轟——」

一聲悶響傳開,陣法不為所動,不待林一繼續發狂,十幾道劍虹疾襲而來。

他扭頭便跑,換了個地方故技重施,劍虹接踵而至。

再跑,情形依舊。本想著逐一尋對方的麻煩,可人家都躲的遠遠的,不待其追去,便頓時招惹來十幾把飛劍。

更為無奈的是那些操持陣法的修士,根本不露頭,只待有人闖陣便合力一處,極難應付。

如此這般,一炷香過後,林一再次回到原先那個小島。

布下乾坤四象旗陣之後,他恨恨地一屁股坐在地,氣得直喘粗氣。樂成子,你有本事就再困我五十三年!

稍作鬱悶了一會兒,林一打出手訣穩住陣法。左右一時無事,亦無人敢近前相擾,他摸出兩塊靈石吐納起來。

一夜過去,天光漸亮。

原本清透的碧空為陣法所封,如同多了層陰翳,霧濛濛的不見日頭。

小島,林一盤膝端坐,卻是昂首看著遠方,冷冷翹起了嘴角。兩個人影長袖飄飄,踏空而來。樂成子的臉少了些笑容,氣色還不錯。

晏起神淡如水,矜持依舊。

林一冷冷瞥過這兩人,轉而往遠處看去。

數百之外,竟然是黑山宗的一干人。

其中的公冶干神情陰鷙,煞氣正盛。

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

那個身材敦實面相憨厚之人,不正是那位莫大莫師兄嗎!

公冶莫,原來你早已跑到了海,我還以為尋不到你了,哼!

「林小,想不到你我又見面了……」樂成子遠遠打了聲招呼,很是熟稔的模樣。

晏起則是一言不發,輕輕頷首之後,轉而他顧。

將眼光落在近前的這二人身,林一沉著臉,兀自端坐著不動,說道:「樂成子前輩,眼下可是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

看著下面神情漠然的林一,樂成子拈鬚沉吟,緩緩說道:「此情此景,逼不得已啊!不過……」他又搖搖頭,神色轉冷,帶著隱隱的怒氣責怪道:「余行子等人並無惡意,你怎好濫殺……如今,老夫很為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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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6: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三章 非彼無我

「並無惡意?」

呵呵冷笑了聲,林一反詰道:「於這天涯海角布下陣法,只待我自投羅網,用意何在?余行子一而再而相欺,卻不容我抗爭,這又是哪一家的規矩?那幾個修士不聽勸誡,屢屢動手相逼,又將我置於何地?強加一個玄天門的客卿長老與我,便是為了今日之辱?」

樂成子拈著長鬚沉吟著,尚未出聲,林一又嘲諷道:「逼不得已?不辨是非,罔顧曲直,只想著我身上的東西,還尋出這般冠冕堂皇的藉口,無非一個『利』字所驅。你與公冶干之流,乃一丘之貉!哼!」

神色中現出幾分尷尬來,樂成子輕吁了下,緩聲說道:「豈不聞,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合乎道哉!可行已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莫不如是也!」

樂成子的意思是說,沒有公冶干的存在,你就不知我樂成子存在的意義,而沒有我所作的一切,你又怎知曉這些是是非非呢!

如此這般,合乎道義!有些事情真實的發生了,卻無法詳實地說出來;而真實發生的一切,卻又未必是真實的存在。

此外,樂成子還表明了一個道理,所謂的是非恩怨,不過是一場過眼云煙。不應因此損了道心,更不應妨礙了修煉。

看著樂成子得道高人的神情,林一禁不住冷笑了起來。

你莫倚老賣老,我還真不吃你這一套!他揚聲駁斥道:「謬論!前輩自恃年長幾歲,便欺小子無知嗎?物無非彼,物無非是,陰陽之道,誠然如是!而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前輩,不會如此的狹隘偏私吧?」

萬物皆分陰陽,凡事均有正反的不同,這個道理我懂。

可你這般大的年紀,卻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只曉得為自己著想,你怎麼不為我林一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呢!為了一己私慾,你可以不顧我的死活,你可以與黑山宗虛意苟合,你等肆意算計我之後,還不顧廉恥地尋出這般多的藉口。樂成子老兒,世故莫過於你。臉皮這般的厚實,無出其右者!

林一不屑地瞪了樂成子一眼之後,安然端坐在小島上,不為風雨所動的模樣。

掩去神色中的尷尬,樂成子回首看了看一旁的晏起。

對方兀自在眺望著,好像有看不夠的風景!

他轉向林一,沉吟了好一會兒,竟然拱了拱手,帶著歉意說道:「老夫行事,難免有失偏頗。此處賠禮了!而大道有不稱之說,有不言之理。故而,道昭而不道,言辨而不及。見山亦好、見水亦罷,你我還是同道的修者……!」

孰是孰非,且不去管它。

正如修士所執著的道,既不用宣揚,亦不必為之誇誇其談。

而你我的這場爭執,逞言肆辯,總有說不清的東西,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不過是仁者見山智者見水的一個道理,大夥兒都是同路人,彼此沒什麼不同。

林一眼角輕抬,神有所思,卻是滿腹狐疑。

樂成子又不無誠意地說道:「千言萬語不過一諾!只要你將我玄天祖師的下落相告,並交出他老人家留下的東西,老夫自當放你離去,絕不食言!」

眉梢一挑,林一沖著遠處看了一眼。暗忖,話說出來倒是輕鬆!你放我離去,公冶干會答應嗎?至於玄天上人留下的東西?我的功法、金龍劍,還有這乾坤四象旗陣,都要雙手奉上?

伸出手指來,衝著身下指了指,林一冷聲說道:「玄天祖師的遺骸,就在下面的山洞內。他留下的玉簡,在丹陽山的時候我便交與你了。至於放不放我離去,由你!」

樂成子眸光一閃,小島為陣法所封,下面的情形不明。他說道:「我門下弟子於此處搜尋多日,一無所獲。眼下,又該如何信你?此外,老夫要你交出的是祖師隨身所攜之物,而不僅僅是殘缺的玉簡!」

「藏身之處會被人輕易尋到,那還是玄天門的開山祖師嗎?」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林一雙手一攤,說道:「玄天祖師身上所攜之物又是什麼……?」

如此糾纏下去,將會不止不休。樂成子說道:「罷了!你將陣法打開,讓老夫看清楚下面山洞內的情形。還有,將有關九州的圖簡交出來即可……」

樂成子好像在妥協與讓步,林一卻不領情。他說道:「將五百里的封海陣法撤了,再說其他……」

「撤去了封海陣法,你若是趁機跑了,我可未必追得上啊!」樂成子作出為難的樣子說道。

林一的嘴角一撇,說道:「年歲大了,還真是什麼樣的話都能說出口,可真是難為前輩了。我在想……」

『哦』了一聲,樂成子問道:「你想什麼……」林一譏諷道:「我在想,若是沒有這防身的陣法,誰還會如此耐心地諄諄善誘呢?」

事已至此,這小子是油鹽不進,奈何!索然無味地呵呵一笑,樂成子說道:「既然如此,老夫便看看你的陣法是如何的堅固……」他衝著晏起點頭示意,二人拔高身形,同時出手。林一所在的小島,頓時為轟鳴聲所覆蓋。

元嬰修士的出手,非同小可。看著漫天襲來的劍光,乾坤四象旗陣中的林一,神色凝重。震耳欲聾的巨響接連不斷,使人不堪忍受,便是心神亦為之悸動難平。他打出一串手訣,乾坤陣盤輕輕浮於身前,又緩緩升高,倏然化作一道光柱出現在小島的正中央。下一刻,陣盤所化的光柱散去,與四象旗彼此相融,互為支撐,使得整個陣法更為的堅固。

見下面的陣法生出了些許的異樣,樂成子與晏起並未罷手,而是各自施展修為予以重擊。不堪重負一般,光芒閃動中,小島在扭曲著,顫抖著。如此大的聲勢,早已驚動了數百里方圓內的一切。

封海大陣之外的一個小島上,黑山宗的一干人在瞧著熱鬧。幾個金丹後期修士的簇擁之中,公冶干手扶黑髯,神情陰鷙。

「樂成子老謀深算,於此處結網以待,竟然真的困住了那小子……」出聲的是枉尺,他的話語中不無妒意。一旁的達蒙沉著臉,說道:「這又能如何?那小子渾身是刺,且看兩個元嬰高手如何收手……」

「呵呵!我那『師弟』可真是個人物,不是被打了,便是受困了……」又一人呵呵笑了聲。話語中帶著幾分的不忍。可那臉上憨厚的笑容,卻使得達蒙與枉尺的心頭一緊。二人換了個眼神,不自禁地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腳步。

稱呼林一為師弟的還有誰,正是當初的『莫大』,今日的公冶莫。這可是公冶干的族弟,宗主的心腹之人,一個笑臉殺人的傢伙。當年正陽宗遭難與諸多的家族被毀,與其不無干係。誰要是無意中得罪了他,最後的下場都很悽慘。這種人,當敬而遠之。

將達蒙與枉尺的神情看在眼裡,公冶莫又是憨憨一笑,沖其問道:「不過,林一若是再次死裡逃生,他又會逃向何處呢?」

達蒙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願說話。枉尺則是笑了下,說道:「還請公冶長老賜教!」

公冶干正自負手遠望,忽而哼了一聲,斥道:「有話直說,休要囉嗦!」

「遵命!」拱了拱手,公冶莫神色不變,說道:「當初於正陽宗時,我對林一的提防要強過於他人,可還是被其看出了破綻。他屢遭大難,卻總能臨危脫困而化險為夷,並非偶然。這人看似溫和愚善,卻臨機多變且心狠手辣,是個真正的亡命之輩……」

伸出手指遙點東方的海面,公冶莫又與公冶干說道:「這樣的一個人,誰說他不會再次從兩個元嬰高手面前安然脫困呢!我以為……」

公冶干目視前方,重重嗯了一聲,沉聲說道:「你之所慮,正為本宗所想。不將那小子碎屍萬段,絕不罷休!哼!樂成子竟然暗藏了這麼一手,還不允我等進入陣法,著實可惡!將人四處散開,圍住他的陣法……」

黑山宗的人在關注著陣法中的情形,玄天門的修士同樣如此。

一處島礁上,一個中年女子正獨自看護著一桿陣旗。其一身白衣,容貌秀美,卻是鬱鬱難消的模樣。陣法中的一切看著眼裡,她無奈地搖搖頭,神色中多出了幾分的憂慮。

看到了那個年輕人,便想起了自己徒弟那絕望與無助的眼神。她輕輕嘆息了下,難奈的愧疚與悔意湧上心頭。琪兒,莫說師父無情,你可知我為你暗地裡流了多少淚水;只怪師父無義,為私慾所矇昧。

若是當日的一切重新來過,為師代你去死又如何!

多年來,為師我道心不穩,修為止步不前,此為報應啊!

師父識人不明,將璞玉視作了頑石。那個年輕人屢遭磨難而不自餒,生死相逼而不折腰,便是為師亦自嘆弗如!可他今日又陷重圍,琪兒,你說為師該如何?

……

小島上,依舊是電閃雷鳴。陣法中的林一,早已皺起了眉頭。

樂成子與晏起不愧是元嬰高手,二人聯手攻擊了一個多時辰,毫不見罷手的跡象。林一隻得竭力操持陣法,不敢有一點懈怠。

面對高手的強攻,乾坤四象旗陣離不開法力的加持。而彼此修為相差甚多,林一還是感到心神疲憊。雖說陣法無虞,可工夫久了,他忍不住心頭火起。你前後不下數十人,若是這般輪番下去,誰受得了?

暗暗咬了咬牙,林一飛快打出一個手訣之後,轉身跳了起來,已是金龍劍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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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7: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四章 道心所在

「不過是一個金丹修士,倉促之際所布下的陣法,竟會如此的堅固,真是出人意料啊!晏道友,你丹陽山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呵呵!」

兩位元嬰高手,面對一個晚輩所布下的陣法久攻不下,未免使人臉上不好看。可樂成子卻是氣定神閒,還不忘與晏起說上幾句話。

不過,從這恭維的話語中,晏起卻是聽出了幾分嘲諷之意。

林一要是你玄天門的弟子,便不會有今日的情形?

本宗看不透當初的一個煉氣小子,你樂成子便先知先覺?

他神色不變,傳音說道:「這小島不大,尚有裡許的方圓,於匆忙間布下一個足以穩固的陣法著實不易。想來,玄天祖師的遺存頗為的豐厚,使人驚羨啊!」

這陣法是厲害,說不定便是玄天祖師留下來的。被人拿著自家的東西來對付自己,這不是驚羨,這是窩囊!

樂成子不以為然地呵呵一笑,說道:「陣法呈四象之兆,攻守各有不同。朱雀南宮之位守禦較弱,你我不妨合力於一處,齊而攻之……」

「善!」晏起應了一聲,卻是收起了飛劍,祭出了丹陽鼎。他手指一點,小鼎霍然化作小山般大,帶著風雷之勢轟然砸下。

見狀,樂成子暗暗點了頭,便欲驅使飛劍以助聲威。旋即,他神色一怔,詫異道:「這小子要作甚麼?」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聲中,乾坤四象旗陣猛地晃動了下,整個小島隨之地動山搖。

林一被震的閃了個趔趄,忙回首看去。一座小山似的大鼎帶著赤紅的火焰,仿若隕星墜天一般砸來,氣勢驚人。這是丹陽鼎,晏起倒是用上了全力!

陣法無人操持,尚能支撐片刻。於原地失去了身影,林一進了下面的山洞。他衝著那具遺骸匆匆說了一句,為你老人家的徒子徒孫所逼,失禮了!

林一的金劍脫手,劍光一旋,便將玄天上人遺骸所倚的石壁削了下來。手訣紛飛中,他將遺骸連同石壁用禁制封住,使其保留原來的樣子。

只是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又是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整個山洞跟著一起顫抖。暗哼了一聲,隨手將遺骸收入乾坤戒,林一轉身躍了出去。

去而復來,林一再次出現在了小島之上。晏起再次催動正陽鼎時,樂成子已看到了下面的情形,急喊道:「慢!那是……」

林一現身之時,一具修士的遺骸隨之出現。其身邊那形同石椅的石塊上,盤膝而坐的骷髏,白骨森森,使人觸目驚心。

「為何停下來了,繼續動手啊!」昂首大喊一聲,林一神情激憤。他手中的金劍指著天上的二人,轉而衝著遺骸說道:「玄天祖師,請記住您那個不孝的後人,他叫樂成子。晚輩若是保不住您的安寢之地,便只好隨之灰飛煙滅了!」

樂成子面皮一黑,差點從半空中摔下來。他已無從鎮定,忙急聲問道:「這……這何以斷定便是祖師的遺骸?」

「好你個樂成子,我至於弄出一具骸骨來唬弄你嗎!」林一怒喝了一聲,隨手拋出一物飛出了陣法。

樂成子忙伸手抓去,那是一個身份玉牌,上面有神州門的銘文,及道號玄天子的字樣。

將其左右端詳了一番,他連連點頭,說道:「這神州門……應是九州的一個仙門,而我祖師成名以前的道號,正是玄天子……晏道友,暫且罷手!」

巨鼎豁然變小,被晏起收了起來。看著島上那個昂首的挺胸的年輕人,他不禁暗暗搖頭。這小子行事不循常理,使人難以揣度,如今又搬來一具遺骸作為護身符……

樂成子衝著下面的骨骸遙遙拱手,神情透著幾分的惶然。他嘆了口氣,又對林一說道:「林小友,還請打開陣法,好讓我迎回祖師的遺骸回山安葬,此處先行謝過了!」

林一眼皮一翻,哼了一聲,撩起衣袍的下襬坐了下去。他看也不看了樂成子,說道:「撤去五百里封海的陣法,不然一切免談!」

「林小友,有話好說……」樂成子話未說完,便不得不止住了聲。林一根本不理人,竟是摸出塊靈石吐納起來。看著那具遺骸,轉而又看了看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子,他一時無計可施。

五百里方圓的這片海域上,守著數十位弟子呢!大夥兒的眼睛都在盯著,若是對祖師的遺骸太過放肆,可是大逆不道之舉,即便他樂成子身為玄天門至尊,亦免不了為人詬病。

不過,這封海大陣不在了,你小子跑了又怎麼辦呢?祖師的遺存,九州的去向,還有……總之,一切皆成了泡影啊!

神情糾結著,樂成子遲疑了會兒,還是衝著晏起說道:「晏道友,暫且歇息兩日,我尚須與弟子們交代一二……」後者並未應聲,而是手扶青髯,淡淡斜睨著那一人、一骷髏,嘴巴輕輕動了下。

什麼……你怎知林一不會毀了祖師的遺骸?聽到晏起的傳音,樂成子微愕。他想要出聲相問,對方已轉身離開。

且不論那小子如何,可衝著自己的祖師遺骸動手……尚須斟酌!樂成子暗吁了下,轉而與小島上的林一說道:「小友勿要一意孤行,老夫等你三日如何……」

小島上,沒有任何動靜。知道這會兒沒人理他,樂成子只得悻悻轉身,隨晏起而去。

這同樣是個不大的小島,上面只有冷翠、凌霸及廣齊子、弘道四人。而玄天門的諸多修士皆各司其位,遍佈數百里的海面上看護陣法。故而,這便成了幾人暫時的落腳之處。

兩個高手忙活了半日,無功而返。為此,廣齊子與弘道並無意外。那小子不好對付,玄天門上下早有領教。

而首次見到林一身陷重圍,卻依然如此的強橫,驚訝之餘,冷翠與凌霸有些坐立不安。可他二人為客,只能於此處靜觀其變。

見晏起回來,冷翠迎了上去。不待對方雙腳站穩,她說道:「那人性情偏執且莽撞,不妨……」

擺了擺手,晏起輕聲說道:「人心已去,徒勞無益!」他尋了塊平坦的礁石坐下,衝著見禮的廣齊子、弘道二人點了點頭,這才與跟至身邊的冷翠意味深長地說道:「古人云,心無天游,則六識閉塞。而我等拘泥於一地,不免心胸促狹,而忘卻了這天地的廣袤啊!」

晏起的話語中多了往日不常有的感慨,亦多了幾分平和之意。

冷翠秀眸閃動,緊緊盯著晏起,傳音說道:「為道侶,共事焚修;為夫妻,生死不棄……」

晏起的雙眉聳動了下,眸中溫情頓生。他稍作沉吟,神色中又多一分躊躇,亦改為傳音說道:「只怕沒了你我二人,丹陽山,將丹陽不再……」

兩人說著話,有笑聲響起——

「呵呵!此次出海,晏道友體悟匪淺啊!」樂成子落在了小島上,輕拂袍袖示意眾人隨意,便帶著笑容走了過來。

「哪裡有什麼體悟,不過是說幾句閒話罷了!」晏起拱手邀對方坐下,帶著疑惑問道:「此次出海,玄天門可謂志在必得。而於這偏僻的海域僵持下去,則變數不定。傾數十人之力未必破不開那陣法,道友又為何猶豫不決呢?」

「晏道友可是想說,我等為祖師的遺骸縛住了手腳?」

反問了一句之後,樂成子將眼光移向了走近的廣齊子與弘道二人,話語一轉,沉聲說道:「有執著而不冥頑,知變通而不逾禮,為道心所在。故此,事急從權。

三日後,我玄天門將以一半的人手強行破陣,而餘者操持陣法,不可有分毫的大意!」

林一若是聽到這席話,定要罵這老頭。什麼叫道心所在?這叫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只是圖個心裡安穩。

勢必要破開陣法拿人,叫作執著;一時不成便退一步想想辦法,叫作懂得變通;而若是貿然破陣,一個不慎毀了祖師的遺骸,這可是壞了宗門規矩,廢了長幼尊卑的禮數。無妨,那就等到三日後再動手。於宗門及同道來說,是全了禮數,讓人無從詬病。

於林一來說,則是仁至義盡,先禮而後兵。此外,敢於搬出死人用作要挾,乃十惡不赦的大罪。無論那小子最終會是個什麼下場,皆為咎由自取。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說完,還不忘又交代一番。依著樂成子的意思,林一的遁術不俗,不得不多加小心。

晏起與冷翠換了個眼神,後者的苦笑不言而喻。什麼叫高人?

樂成子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與其相比,他二人皆自嘆不如,便是公冶干之流亦稍有遜色啊!可這樣的一個高人,攜眾所對付的只是一個年輕人,且最終的輸贏未定。誰是高人……

在這片海域上,玄天門與黑山宗皆人多勢眾,正陽宗則是顯得形單影隻。晏起與冷翠總是守在一起,凌霸更顯孤單。自困龍谷出來,直至來到此處,他那志得意滿的神情沒了,為人深沉了許多。

遙望遠處的那個小島,還有那個熟悉的人影,凌霸有些妒忌,還有些失落。莫名的心緒,使他愈發沉默起來。

無意中遇到的一件事,一個人,或者聽到的一句話,會有意無意間改變你、我、他。便如這海水濺起的浪花,乍起乍落不過是一瞬間,留意觀之,小風景,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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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7: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五章 風雨乍來

夜深時分,濤聲如息,海面上烏黑一片。

情急之時,用一具骨骸逼得樂成子等人退去,林一得以安穩歇息了一日。靜坐中的他忽而睜開了眼睛,輕輕揚起了手,落下一把靈石的碎屑。

以往的時候,一塊靈石可供吸納多日。如今隨著修為的提升,這靈石不經用了!

輕輕拍了拍手掌,林一眸子裡精光閃動。透過乾坤四象旗陣,遠近的情形猶在眼前一般的清晰,公冶干、公冶莫,還有樂成子與晏起……

看了看身邊的那具骨骸,林一無奈的暗吁了下。窘境如斯,奈何!

緩緩起身,林一在小島上踱起了閒步。只是,他四下張望的神情中,惕然如故。

樂成子所說的三日,絕非無心之言,而是蓄意的告誡。

這種成了精的人物,隨意說出來的一句話,皆暗藏玄機。輕信了他的話,要吃虧。不信他的話,還是要吃虧。之所謂,海水可量,人心難測!

我自心地平靜,這海波不定又奈何我?任你樂成子如何算計,還是想想自己如何脫身吧!

繞著小島轉了幾圈,林一又回到了原地。他背著雙手四下看了看,暗忖,五百里的封海大陣,真是了不起,我不信你沒有任何的疏漏。不忿地撇了撇嘴角,其身子一沉,直往地下遁去。

潛入地下百丈深處,林一的身形一頓,有一層淡淡的光芒阻住了腳下的去路。這便是玄天門的大陣所在,若是可以從此處穿過,海闊天空盡可去得。

金龍劍在手,稍稍遲疑,便狠狠劈落。

那層光芒波動著,稍稍扭曲了下,便如漣漪般緩緩遠去,並無想像中的大動靜。

這陣法不過如此,全力施為說不定可以破之。如此這般的以為,林一再次抬起手臂時,不由得暗自驚訝,隨即運轉『幻瞳』往四下看去。

少頃,那遠去的光芒未及消散,便又回捲而來,層迭不盡。而方才劈下的一劍之力,霍然成了十劍、百劍之力,從四面八方彙集而至,洶洶如潮。

林一臉色稍變,迅即往一旁遁去。而那陣法的反噬之力衝撞到了一起,於沉悶的『喀喇』聲中,又猛然爆發,聲勢驚人。他直至遁出去數十丈遠,猶感到層層疊疊的力道次第湧來,餘威尚在。

牽一髮而動全身,陣法的反噬之力不可小覷。莫非這封海大陣無懈可擊?

於小島下面的礁石中靜靜呆了一會兒,林一還是心有不甘。片刻過後,他悄悄潛入到了海水之中,收起了金龍劍,隱去了周身的靈力,挨著水下的陣法往前探去。

不過是片刻的工夫,未走多遠的林一忽而止住了身形。他神色一動,竟是不作多想,轉身便跑。而就在此時,一道劍光破水而入,來勢如電,緊隨其後。

自知凶險來臨,林一不敢大意,轉身之際便已是拽著金龍劍往前疾遁,轉瞬間便鑽入了礁石中,而身後「砰」的一聲震響已接踵而至。他頭也不回地竄到了乾坤四象旗陣中的小島上,這才松了口氣。

偷襲的飛劍無功而返,出水而去,悠悠然飛向十數里之外的那個小島。見之,林一暗啐了一口,恨恨一摔袖袍,悻悻坐了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想要衝出封海大陣,著實難了些。可這麼僵持下去,於己不利。而等到樂成子說的三日之後,說不定情形會更糟。

胸中鬱壘難消,林一拿起紫金葫蘆灌了起來。只是,酒水入口,心頭卻暢快不起來。

「老龍,你倒是說句話啊!」

吐出口酒氣,林一想起了許久未出聲的那人。過了一會兒,懶洋洋的嗓音在他的識海中響起——

「你想說話便說話,當我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哼!」

老龍的性情令人難以捉摸,這又是怎麼了?林一怔了下,說道:「非不敬,而是有事討教啊!莫非,老龍尚在夢中?」

「哼!非老龍在夢中,而是天地入夢,使人不願醒來啊!」老龍的話少了直白,而有些高深莫測。將他的話回味一下,不得其解,林一無奈地說道:「是小子失禮了!要不,你繼續入夢……」

「放屁!夢了無數萬年,豈有不醒來的道理!」老龍罵了一句後,又抱怨道:「我亦要將養心神啊!若不然……你的金丹雖說窘迫了些,可置身其中,好歹能感受幾分天地之機,聊勝於無吧……討教?討教什麼,不懂就問,無須惺惺作態……」

提及自己的時候,老龍總是欲言又止。可他教訓其別人來卻是毫無顧忌,囂張而霸道。

「方才我嘗試了一下,這封海大陣不好對付啊!可三日內若是不能脫身,那個樂成子與晏起再來強攻我的四象旗陣,則情形不妙。不知老龍可有教我?」林一問道。

「這有何難?」老龍想當然地說道:「那堆骸骨不是挺有用處,有人膽敢攻陣,你便將其挫骨揚灰……」

暗自搖了搖頭,林一說道:「權宜之計,不過是想多喘口氣罷了!若是如你所說,我林一將為人所不齒,樂成子更不會因此而罷手啊!」

「那你拿著一堆爛骨頭瞎折騰什麼,我還以為……罷了,衝出去便是。」老龍不以為然地說道。

敢情說了半天,白說了!林一默默喝起了酒。

「瞧瞧你小子的樣子,還喝起了悶酒!小葫蘆裡不過百斤酒,漱口都不夠份量……」譏諷了一句後,老龍又道:「方才的情形我也見了,陣法的反噬之力,初始有三十六道之多,之後倍增。不過,這陣法由人操控,且東方稍有不同……」

林一忙放下紫金葫蘆,問道:「老龍懂得陣法……」

「何須懂得陣法?」老龍狂傲起來,說道:「鐵拳到處,萬陣為之遁形!」

林一淡淡翹起了嘴角,又舉起了紫金葫蘆。心忖,這大陣尚在,反而是我困守一隅無所遁形,誰讓咱的拳頭還不夠堅硬呢。老龍啊老龍,你能否說些有用的呢!

「容我將話說完……」林一的淡然與隨意,使得老龍急躁起來。他呵斥一句後,接著說道:「我自然知曉你小子弱,很弱!於這陣法中亂衝亂撞,只有一個挨揍的下場。故而……」

弱便是了,還很弱,真讓人難為情。不過,老龍話裡有話,且聽聽。林一再次放下到了嘴邊的葫蘆,留意起來。

老龍接著說道:「不知你小子察覺了沒有,陣法的反噬之力襲來之時,震、艮之位的力道稍減。若是強行破陣突圍,可由此處下手……」

自己只顧著逃命,百忙之中還真未察覺到這些。震、艮之位,為正東偏北方。林一眉梢聳動,轉而翹首望去,神有所思。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且不說那些操持陣法的修士,大陣中尚有樂成子等人虎視眈眈,只怕尚未出手便會遭致圍攻!

「不得已,老龍幫你一回……」話到此處,老龍帶著怨氣說道:「跟著你小子不是受氣,就是亡命天涯,老龍我真是命苦啊!」

林一的心頭一振,忙追問道:「老龍如何幫我……?」

「哼!還能如何幫你,只能借你靈力,強行劈開這個可惡的破陣……」老龍的怨氣加重,又悻悻說道:「說好了啊,以後幫你一回,仙門的靈脈一座,不還價!五行靈脈皆可,火靈脈為上選。哼,便宜你小子了……」

聞言,林一鬆了一口氣。因自己的修為所限,金龍劍的威力百不存一,可若是有了老龍的相助,則是另一番的情形。當年在望起郡望湖的月島上,於生死關頭,金龍劍突然現身,使冼峰毫無還手之力,只得任其亂拳打死。由此可見,金龍劍真正的威力又是何等的驚人。

「借我的靈力?為何要借我的靈力……」林一還是有些不解。

「不借你的靈力借誰的?借我老龍的?還讓我活嗎……」老龍大聲嚷嚷了一句。見林一不作聲了,他才教訓道:「以我作靈,借你之力,方可勉強使出金劍些許的威力,破陣足矣!不過,我老龍的力氣來之不易啊,別忘了靈脈……」

老龍能說出如此的話來,想必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仙門的靈脈一座,這可不便宜!

昂首灌了一大口酒,林一沉聲說道:「成交!」

「哼!莫要賴賬便成,不然我饒不了你……」又嘟囔了一句,老龍沒了動靜。

林一默然獨坐,四周夜色深沉……

……

當又一天來臨的時候,烏云遮住了天空,海面上風浪乍起,繼而下起了瓢潑大雨。不一刻,數丈高的浪頭一個接著一個,沸騰著,咆哮著,天翻地覆一般。

一塊礁石上,獨自盤膝而坐的公冶干睜開了眼睛,眸光如電。風雨進不了身前一丈,便被一層氣罩阻擋。其衣袂不起,神色如常。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風暴,他無動於衷。可玄天門大陣中的幾分異樣,卻不能不使人有所警覺……

此時,封海大陣封住了這片五百里的海域,亦同時將驚濤駭浪擋在了外面。

大陣之內,霧濛濛的天空漸漸明亮起來,海浪舒緩,情形如昨。不過,樂成子所在的小島上,諸人皆起身站立,神情各異。

「傳令下去,調集十名弟子前來候命!」樂成子衝著廣齊子吩咐了一句,又與弘道說道:「你攜同餘下弟子看護陣法,相機行事,不可大意!」二人領命稱是,他手拈長鬚,轉向晏起又說:「三日已過,你我不妨再去會一會林小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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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六章 潛龍出淵

小島上,守著骷髏而坐的林一,風雨不動的模樣。

十數里之外,一道劍虹遠去。下一刻,又有十道劍虹從四面八方飛來。便在此時,林一的身形稍稍晃動了下。

見眾弟子領命前來,樂成子帶頭升空而起,幾個喘息的工夫便來至林一所在的小島上方。

十來人將裡許大小的島礁團團圍住,樂成子上前一步將要說話,卻神色一變,忙凝目望去。

島上端坐著的人影,竟於此時緩緩散去,只餘下一具骷髏,甚為詭異!

情知有變,在場的金丹修士尚有些摸不清頭腦,樂成子大喝道:「好一個障眼法!他已往東而逃,追!」話音未落,他與晏起已御空而去。

聞聲,諸人這才於神識中發現了端倪,那拚命往前狂奔的身影,不是林一又是誰。許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他竟於百忙之中回手一招,小島上的陣法消失,幾道流光隨其而去。

原來守著骷髏的人是假的,是一個幻象。林一不過是使了個金蟬脫殼計而已。明白過來的眾人不再遲疑,紛紛御劍追了過去。

林一還是提前一步逃了!於玄天門的人手調動之時,小島被圍之前,他使出『分身術』化出一尊分身來掩人耳目,趁機往東逃去。無奈這分身不經用,幾個喘息過後便會消失。

而糊弄一會是一會,搶得一步先機,便多一分的轉機,誰說不是如此呢!

不幸的是,轉眼間便被發現了蹤跡,樂成子與晏起已追了過來。

不及多想,林一收回了乾坤四象旗陣的陣旗與陣盤之後,已是金龍劍在手。他急喚道:「老龍助我一臂之力……」

……

封海大陣外,風浪正緊。

樂成子等人追趕林一之時,公冶干眸中厲色閃過。他一振衣袂,長身而起,足踏黑云直上云天,竟是高高躍過玄天門的封海大陣直奔前去。

……

自玄天祖師遺骸所在的小島,至東邊的大陣不過兩百餘裡。

林一趁亂遁去,尚不及這一半的路程,便被樂成子與晏起發現。

待其收起了陣旗、陣盤之後,後面的人已追了過來。

只要前面的陣法稍有阻礙,轉瞬間便會被身後的人追上並圍困起來。屆時,再想脫身,只怕比登天還難。

今日一搏,沒有退路!

呼喚老龍的話音未落,林一隻覺得手中一沉,三尺長的金龍劍閃動著異樣的光芒,體內的靈力隨之狂洩而去。驚愕之中,他風遁中的去勢為之一頓,於空中現出身形來。恰在此時,耳邊傳來樂成子的喊聲——

「林一,束手就擒,老夫不會傷你!」

便是這麼稍稍的停頓,樂成子與晏起已追至身後十里遠。而封海大陣就在前方的五十里開外,情勢危急,容不得半分的遲疑。老龍怒吼道:「全力而為,劈開陣法,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好一個人擋殺人,神擋殺神!林一雙眉豎起,牙關緊咬,《升龍訣》與《玄天心法》強行運轉,龍丹與金丹之力瘋狂傾注於手中的金劍中。

不過是閃念之間,龍甲護住了全身及雙頰,丈二的龍影於其身後浮現。而金龍劍卻是金芒大盛,狂暴而凌厲的氣勢驟然而出。

金龍劍往前一指,奪目的劍虹帶著林一疾馳而去,封海的陣法就在眼前。

風馳電掣之中,仿若蛟龍翻身一般,橫飛中的他將長劍猛地拽回,又狠狠掄起來,整個人不要命地往前衝去。

而就在林一要全力劈下這一劍時,異變陡現。那固若金湯的陣法,竟然於此時開了一個丈許大小的缺口。

驚訝之中不及多想,他人借劍勢,身後拖曳著一條龍影從中倏然穿過。離去之際,其神識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即逝。

樂成子與晏起等人隨後而至,皆為林一的逃脫而愕然。那白色的身影垂首肅立,分明是請罪的模樣。

淡淡瞥了一眼這位門下的弟子,樂成子未作追究,只是暗嘆了一聲,便帶頭衝出了陣法。晏起等人隨後魚貫而去……

大陣之外,烏云蓋頂,驚濤駭浪浩浩滔天,更有暴風驟雨急襲而來。

一頭撲入這沸騰的天地中,不待林一藉機遠遁,耀目的光芒乍現,一道閃電突如其來,「喀喇——」一聲落下。

於匆忙之中,林一去勢急轉,閃電堪堪擦身而過,「轟」的一聲砸在海面上,接著便是一個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還在大笑著——

「哈哈!林師弟,一別多年,今日於風雨中相逢,令人不勝唏噓啊!」

數十丈外的海面上,攔路之人正放肆地大笑著。那敦實的身材與憨厚的笑容,與當年的莫大沒什麼不同。

其得意的神情中看不出有何不適,好像方才的偷襲與他無關。

原來是公冶莫!

林一雙眸泛寒,強抑殺意。

此地不宜久留!不待他抽身遁去,樂成子與晏起等人已追了上來,瞬間分至兩旁,於間不容緩之際,將其左右的去路阻斷。後面的陣法中還不斷有人湧出,迅即佔據了海面與天空。

不過是一阻一頓之間,林一的前前後後、上下左右,被數十個人影堵了個嚴嚴實實。這是防他趁亂逃跑,欲圍而擒之。

「林師弟,既然玄天門與正陽宗不要你了,還是隨師兄我走吧!」公冶莫面對兩家仙門毫無懼意,繼續出言調笑著。

公冶干及黑山宗的同門轉眼即至,他只要攔住林一的去路便是大功一件。

「林一,老夫不想多說什麼。何去何從,還須早作決斷,勿要害了自己,以免追悔莫及!」左側的數十丈外,樂成子的話語沉重了許多。

而右側是晏起、冷翠等人,一個個神色不明。

此時,天光陰沉,烏云湧動。海面上波濤洶湧,風雨肆虐。

林一心頭的殺意愈來愈盛,身後的龍影隨之洶洶欲動,手中的金龍劍亦在輕輕顫抖著,有若有若無的龍吟低徊。他周身的氣勢一如潛龍在淵,只待怒飛衝天。

眼光冷冷睨過眾人,林一輕輕翹起了嘴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莫要擋道……!」

「哈哈!林師弟,為兄可是孑然而來,不像他等仗勢欺人……」公冶莫笑的很輕鬆,話語中透著惑人的親切。

若非他及時出手,魚兒已入大海,蛟龍早已騰云而去。而面對此情此景,他的心頭湧出了抑制不住的喜悅。黑山宗的人已趕了過來……

數十丈外,圍堵的眾人同樣對林一的話不以為然。若說這小子逃出封海大陣令人意外,可如今這陣勢不啻於天羅地網,任誰落入其中,最後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束手就擒。樂成子與晏起見困勢已成,便欲出手拿人……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心頭皆隱藏著一隻怪獸。

如今,這洶洶獸性,如狼似虎,如浪如潮,帶著濃重的血腥與貪婪咄咄逼來。

這一刻,林一潛伏心底深處的野性被喚醒,在張狂,在咆哮……

雙手猛地舉起了金龍劍,林一雙眉倒豎,眸中赤芒奪人心魄。斜睨四方,他低緩的嗓音陡然高亢起來,一聲厲喝在海面上炸響——

「擋道者,死……」

喝聲未止,林一身後的龍影倏然沒入體內。一如真龍附體,瘋狂的暴戾之勢沛然而出。他身形一動,如風如電,直奔公冶莫衝去。

見林一氣勢驚人,公冶莫心頭暗懍。這小子不過是金丹中期的修為,拚命的架勢倒是唬人。

不過,你真的以為能從我的手上討得便宜不成!此時不容多想,亦不容退卻,他憨憨一笑,張口吐出法寶飛劍,手上不忘祭出一團雷云,口中還念叨著,林師弟,讓師兄我與你切磋一二……

於林一動身的一剎那,樂成子與晏起同時出手。一道劍光凌厲,所向披靡;一隻小鼎閃動著赤紅的火焰,勢在必得……

不動則已,動若風雷。林一猛然掄起的金龍劍,一片耀目的金華席捲四方。

加持法力的金龍劍未能於破陣之時逞強,一直在堅忍,一直在等待。此刻,那強大的威勢陡然爆發,無可匹比的鋒銳劍芒橫掃而去。

「當、當」兩聲震響中,不過是將將觸及到了那金色的劍芒,來襲的飛劍與正陽鼎便被震飛了出去。樂成子與晏起愕然之際,林一已衝至公冶莫的近前,一劍劈下——

公冶莫本來是祭出了法寶擋在身前,以逸待勞,再趁機施展雷法予以對手重擊。

自恃金丹後期的修為,他以為擋住林一的去路不難。而當那金劍以排山倒海之勢落下的一瞬,其心頭亦是隨之一沉。

這哪裡還是一把飛劍,這是天地之威,使人不敢睥睨,無從抵擋!

一陣莫名的驚悸襲來,公冶莫想起了後退。而金光籠罩之下,其整個人竟然動彈不了,任那無上的殺意從天而至。

此時,他心生無力,只想去屈服,只想等待著最後的了結。

煞費苦心跑來堵住這小子,是我錯了嗎?還是一場早已注定的宿命?公冶莫尚在恍惚之中,便被一片金光吞沒。他沒有呼喊,放棄了一切的掙扎……

一劍劈下,凌厲的劍勢於瞬間撕碎了公冶莫。其餘勢未消,狂捲而去,於呼嘯聲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海面上頓時裂開一條長百丈,深數十丈的豁口,久久難以平復。

一劍斷水,威力如斯,誰人敢擋?眾人無不震駭,林一趁勢往前衝去。這一劍所向披靡,卻是要了他四成的靈力。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就在林一即將祭起『風遁術』遠去之時,一條黑龍越過了他的頭頂,轉瞬間擋在了前面。有人厲聲斷喝——

「林一,你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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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39: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朝日正紅

橫跨封海大陣而來的公冶干,稍遲一步,還是及時攔住了林一。

遠遠見那一劍劈了公冶莫,公冶干頗為的震驚。一個金丹中期的小輩,即便是倚仗法寶之威可以逞強一時,又怎會是元嬰修士的對手。

不過,他並未有所大意,說話之間便信手揮出九面小旗,霍然化作一片黑云奔騰而出。頃刻間,黑云中奔出九條黑龍,首尾相繼,借風雨之勢騰云吐霧,攔住了百丈方圓的一片海域。

有人再次擋住了去路,林一身形一頓,眸中噴火,怒喝道:「天下之大,沒人攔得住我的去路!公冶老兒,途中一犬爾,休要狂吠!」

被一個小輩如此的辱罵,公冶干已氣得面皮發黑。他怒哼了一聲,沉聲斥道:「小畜生,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亦難過本宗這一關!且看我怎麼收拾你……」

此時,樂成子與晏起追了上來。二人神色中,皆多了幾分不常有的謹慎。見公冶干竟然使出了看家的手段,他二人左右散開,一時沒了出手的心思。

那一劍之威,元嬰修士能擋否?而那小子的修為不高,可那金劍著實厲害……

三位元嬰高手如此的鄭重其事,令人難以置信。可就是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先前力斬余行子不說,今日還一劍劈了公冶莫,這一切皆為眾人親眼所見,不相信都不成。

無論最終的情形如何,這個林一都將延續數十年前的那段傳奇,成為大夏仙門中鼎鼎大名的一個人物。

那些金丹修士不敢近前,一個個遠遠張望著,或者,在期待著……

九條黑龍聲勢浩大,轉眼間已擋住去路,漸成圍困之勢。公冶干盛氣凌人,這便要施展殺手。樂成子與晏起雖未出手卻互為犄角,顯然有防備之意。

此時的情形,比之方才愈加的凶險!

傲然佇立於風雨之中,林一雙眉輕佻,冷冷注視著公冶干。他不再說話,而是緩緩抬起手臂,金劍斜指長空,龍丹與金丹之力狂*洩而出。

那金色的光芒已然黯淡,此時,卻如星夜之火被再次點燃。

隨著靈力的加持,金劍『嗡』的一聲耀出奪目的光華,那滔天的氣勢隨之迸發。

林一咬緊牙關,任金龍劍貪婪地吞噬著體內的靈力。三尺長的劍身霍然吐出丈許的劍芒,三丈長的劍芒,繼而五丈……直欲透過烏云,直刺蒼穹。

金龍劍的劍芒未至十丈之時,林一悶哼了一聲,臉上閃現過一絲異樣的潮紅。

他手臂一抖,雙手緊握倚天長劍,怒視著公冶干,喝道:「人擋殺人,神擋殺神!公冶干,吃我一劍……」

一把飛劍竟有如此的氣勢!

公冶干的眼瞳微縮了下,暗哼了一聲,神情愈發的陰沉。他凌空而立,張開寬大的袖袍,雙臂猛地往前揮去。霎時間,其左右百丈寬的海面為之一頓,繼而掀起數十丈高的巨浪咆哮而去。

乘風逐浪的九條黑龍,更是捲起了漫天的烏云,氣勢洶洶地撲向林一。

面對公冶干如此驚人的陣勢,林一的鬥志愈發熾盛。

他眸子冷芒閃爍,足下登云,一往無前衝了上去。

其高高舉起的雙臂,擎起倚天的長虹,勢將這怒海蕩平,定要將著漫天的陰霾一掃而光
突然,一聲龍吟響徹天宇!清越而悠遠,帶著鏗鏘刺耳,明亮而高亢,帶有天地開闔的呻吟——

林一的金龍劍突然脫手而去,倏然化作一條數十丈長的金龍,於空中昂首怒吼。

在這一聲震撼天地的龍吟中,金龍張牙舞爪急遽盤旋著,帶著驚天之勢,猛然撲向了公冶干。

這……這是什麼?

金光燦燦的龍甲,奪目驚心;巨大而無堅不摧的利爪,使人膽寒;還有那怒睜的龍睛中閃耀著的,分明是對螻蟻才有的蔑視,那是君臨上界俯瞰眾生時才有的傲然。在這無上的龍威面前,八荒橫掃,**蕩平,萬物皆為齏粉!

金龍騰空之際,猶如天威降臨。那奔湧而去的海浪竟然猛地一頓,仿若凝滯在了海面上;而那九條兇猛的黑龍,竟然於這一聲龍吟中漸漸潰散了身形,去勢難繼。

震駭之中,公冶干臉色一變,猛然大喊:「你二人何以旁觀,我三人聯手……」遠處的樂成子與晏起沒有動靜,而金龍臨近,那逼人的氣勢使人惶然無措,稍作遲疑,只怕要悔之晚矣!他不敢怠慢,竭力躲避——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九條黑龍化為烏有,數十丈高的海浪轟然崩潰。

金龍所向,狂飆驟襲,海水倒捲,勢將一切的阻礙吞噬、碾碎。

無從抵擋的威勢襲來,公冶干已是大驚失色,強行疾遁而去。

直待身後的龍威減弱,他已狂奔了數十里,尚不及喘口氣,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心神悸動著,公冶干回頭看去。

樂成子與晏起同樣躲至數十里外,同樣是一臉的詫然。而那金龍復又化作一把金劍落在那小子的手中。

不對,那小子怎麼一頭跌落海面。咦!他又躍到了空中,拽著金劍直奔東邊飛去,分明是靈力不繼的樣子!

「噗——」又是一口熱血噴出來,公冶干狠狠喘了下粗氣,忙摸出一把丹藥塞入嘴裡。

其胡茬上掛著血跡,神情有些猙獰。眼珠子轉動了幾下,閃動著兇狠的寒光,他一咬牙,便衝著林一追去。

樂成子與晏起湊到了一起,彼此的神情中有些異樣。

震驚、僥倖兼而有之,抑或是取捨的權衡,使得這二人稍作躊躇,便各自有了決斷。

看著遠去的林一與公冶干,樂成子遠遠衝著門下的弟子交代了幾句,便匆匆追了過去。而晏起臨去之前,則是回頭看了下冷翠,輕輕頷首示意。

林一還是逃走了,並一頭衝向了大海的茫茫深處。大夏僅有的三位元嬰高手,隨之而去。

此時,風雨不見,烏云淡去,萬道霞光乍洩,東方一輪朝日正紅……

……

林一橫起了身子,被金龍劍拽著往前疾飛。

後面有人追來了,相距最近者,竟然是沒被金龍劍劈死的公冶干。這老兒的身子有傷,修為明顯不如以前,卻依舊有恃無恐,想必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窘境。可惡!

樂成子與晏起也追來了,這是兩個趁火打劫的傢伙。當我金劍發威的時候,這二人躲得遠遠的。若不然,哼……

三人皆是元嬰高手,御空而行的遁速可不一般,要不了多久便可以追上來。

林一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生無奈。方才靈力不繼,可是差點掉進了大海裡。

金龍劍第一回逞強,耗去四成的靈力。再次身陷重圍之時,林一自知生死在此一搏,靈力又耗去了五成。

此時他身上的靈力不足一成,能這麼拽著飛劍不掉下來,還是迎著朝暉飛去,迎著光明飛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知足吧!

拿出一塊靈石握在手心裡,拚命吸納著裡面的靈氣來補充體力,林一繼續往前。

一道細弱的金光從金龍劍中飛出來,轉瞬落到了他氣海中的金丹之內,接著便有老龍的抱怨聲響起——

「林小子,你太弱了!依著老龍的脾氣,一劍斬了那三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哼!」

本想著就此反駁幾句,可老龍的話直擊要害,讓林一無言以對。若是可以自如的驅使金龍劍,我這便回頭去尋公冶干的麻煩!

可誰讓自己太弱了呢!他岔開話頭,問道:「老龍,方才金劍之威著實驚人,須元嬰中期的修為才可施展如此的一擊吧……」

一聲不屑的嗤笑聲過後,老龍說道:「元嬰中期算個屁啊!化神修士的全力一擊不過如此,便是先前那一劍亦堪比元嬰後期……」

化神修士的全力一擊?聽到如此一說,林一的心頭振奮起來。

可老龍隨即便潑了他一頭的冷水,又說:「若非老龍耗費神魂之力相助,你便是到了化神修為亦難以使出金劍的威力!」

「為何……?」林一不解地問道。老龍懶洋洋地說道:「不為何……若非你靈力不繼,早已殺了那個公冶干,白白耗去了我老龍多年的心魂之力。靈脈兩座,不還價……」

有關金龍劍的一切,老龍不願意多說,可賬倒是算的明白。

出手一回,靈脈一座。他幫著林一出手兩回了,可不是兩座靈脈嗎!

「老龍,但凡有適用的靈脈,以後我不會攔著你……」林一爽快地說道。

老龍的身上有太多不為人知的東西,無須去刨根問底兒。

今日,對方又一次救了自己,這便足夠了!須知,靈脈多為有主之物,動輒便會惹來大麻煩。故而,他說著輕鬆,好似在慷他人之慨,卻是表明了從今往後要與老龍共進退。

「哼!這還差不多!你小子想法子逃吧,老龍我倦了……」話未說完,老龍便沒了動靜。

想法子逃?無論想什麼法子,也不過是一個亡命而逃!

劍虹帶著林一去勢甚急,而後面三人追的更緊。他一邊運轉龍丹與金丹之力,瘋狂吸納著手中靈石中的靈氣;一邊竭力驅動著金龍劍,若流星一般往前疾馳。

即便是如此瘋狂地吸納靈氣,林一體內的靈力還是入不敷出。力竭之兆湧來,他只感到眼前陣陣的發黑,金龍劍的去勢漸弱。

而追來的三人愈來愈近,彼此相距不過三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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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無定海

公冶干在前,樂成子與晏起在後,三人很快追至林一身後的三五里處。修士之間相距三五里,尤其一方還是元嬰修士,這與凡人之間的面對面站著沒什麼兩樣,可以說是觸手可及。

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林一心頭暗懍。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這一回若是再被對方追上並被圍起來,斷無倖免之理。

忙將靈石碎屑拋去,林一的左手中已多出了一片玉符。他不敢有一點兒的遲疑,將玉符隨手捏碎,一道光芒迅即罩向全身。霎時間,光芒消失在空中,其身影隨之不見了。

緊追而來的公冶干微愕了下,卻於神識中有所發現。他隨即冷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追去。隨後的樂成子與晏起同樣未作停頓,只顧著埋頭趕路。

林一從百里外的海面上突然冒了出來,身形尚未站穩,左手已掏出一塊殷紅的靈石,右手的金劍往前一指,隨即化作一道劍虹往東飛去。

方才捏碎了玉符,一遁百里。可這根本瞞不過元嬰修士的神識,卻又讓林一不得不為之。他使出的遁符,乃是依照『風遁術』煉製的『風遁符』。

原來在玄天仙境的時候,林一曾欲求『風遁符』的煉製法門而不得,卻意外得到了『風遁術』。

林一對符籙之術的研習一直是勤而不輟,更是將各種玉符的煉製當作一個閒暇時的消遣。故爾,他便於無事的時候,研風遁之術,而究其理,嘗試著去煉製『風遁符』。

有關玉符的煉製,一理通,則百理明。林一很快便煉製了可以施展風遁的玉符,卻只能一遁百里,與真正的『風遁符』相較尚顯不足。而他只是將其用來練手,並未想過這東西會派上用場。

不過,此次離開丹陽山的時候,林一還是專門煉製了一些『風遁符』帶在身邊,此時倒成了應急之物。一遁百里不算遠,至少他能借此喘口氣。

而林一再次摸出的殷紅靈石,為不可多得的上品靈石。強勁而磅礡的靈氣噴湧而來,從他的左手迅即流過經脈,尚未在氣海中蘊積,便化作靈力源源不斷傾注到右手的金龍劍之中。

林一的身上只存有不足百塊的上品靈石,往常的時候不捨得用,卻於這逃命的當口不管不顧的拿了出來。

一塊上品靈石所蘊含的靈氣,頂得上近百塊的下品靈石。將其用以御劍之力,金龍劍的遁速比之從前快了三成。而林一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卻來不及吸納恢復。所謂的逃命,同樣是在拚命。

金龍劍的遁速再快,還是比不上元嬰修士的御空飛行。往前跑了不過一個時辰,公冶干三人又追了上來。無奈之下,林一隻得再次祭出『風遁符』,將對方拋在身後的百里遠處。

如此這般過了三日,林一身上的『風遁符』所剩無幾,可後面的三人還是鍥而不捨,緊追個不停。再這麼下去,早晚要被對手追上。眼前的大海茫茫無際,便是個落腳的地方亦沒有。可即使有島嶼出現又能怎樣,結陣自守?憑著自己不足一成的靈力,想要擋住三個元嬰高手的連番破陣,無異於痴人說夢,屆時的情形只會更糟。

還好,如此昏天黑地的狂奔,尚有日月星辰指路。若不然,誰知道會跑到什麼地方去。而前方不遠處便到了無定海,在冬季尚未來臨之前,那可是絕地啊!

林一身後的數十里處,樂成子與晏起已越過了公冶干。前面的兩人心有默契,不緊不慢地追著。後者時不時要吞上一粒丹藥來抑住傷勢,卻兀自不肯放棄。只是,兩者之間拉開十數里遠。想來,彼此的戒心未消。

五里左右,只待後面的人追到身後五里左右的時候,便是林一火燒屁股的時候。他將不得不捏碎身上最後一片『風遁符』,再往前竄上個百里。之後又該如何,沒人知道。

強抑心頭的倦意,林一有些不解地回過頭去。身後十里以外的海面上,樂成子與晏起相隔五、六里的樣子,一左一右從兩邊追來;再之後的十里處,是獨自一人的公冶干。

公冶干的傷勢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不然的話早追到了身後。樂成子與晏起左右散開追來,還是防備自己中途轉向他逃。可依著這二人的修為,不是該早就追上自己了嗎?

一時想不明白,林一繼續跑路。

大海上的四人,不分晝夜的又跑了三日,追逐的情形如舊。樂成子與晏起還是在後面不緊不慢地綴行,更遠一些便是公冶干執著的身影。相距十里,不遠不近。彼此留下緩氣之機,卻又倏忽可至。這一場追逐,盡在強者一方的掌握之中。

最後一片『風遁符』省下來了,林一未因此而有一絲的慶幸,反而是心頭漸沉,暗感不妙。幾日來跑了不下二十萬里的路程,再有兩日可就到了無定海,莫非身後三人要借助那處絕地再次困住自己?而瞧著樂成子與晏起一左一右的陣勢,隱隱有驅狼入圍之意!

林一的擔憂應驗了,接下來的兩日,身後三人的情形依舊。而他同樣不敢慢下來,稍有不慎,說不定便會於瞬間陷入重圍。

又是一夜過去,林一被金龍劍拽著繼續往前飛。不眠不休跑了多日,他已是心神交瘁,疲憊難奈。

身後三人還在十里之外,林一的手上換了塊上品靈石,卻是輕輕皺起了眉頭。依著眼下的這個時辰,原本該旭日東昇,而前方的天空中卻是昏黃無際,霧濛濛的難辨究竟;海面上亦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同時為一層淡淡的霧氣所罩,好像那是不分天地的一片混沌,使人望而卻步。

莫非,這便是無定海!

詫異之中,林一便覺得身子往下一沉,竟是直往海面上墜去。他臉色一變,忙將飛劍踩在了腳下往前飛了數百丈遠,這才止住了去勢,並勉力懸在空中。其手上卻是拿出了『風遁符』,無奈地轉過身去。

終見到前面的那個人不跑了,樂成子與晏起並未急著上前,而是慢慢逼近。他二人與隨後趕來的公冶干,正好攔住了林一的三面去路。

不過是喘息間工夫,公冶干後來先至。其濃眉重髯的臉上帶著幾分倦色,而眼光中卻是帶著更多的恨意。見樂成子與晏起謹慎的模樣,他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直奔林一撲去。

晏起遙遙望向樂成子,對方卻是不無用意地搖搖頭。見之,他若有所思,轉而看向前方。

踏著金龍劍,林一靜靜懸在海面上。看著衝來的公冶干,他面無表情,卻是捏緊了手中的玉符。

「林一,你怎麼不跑了?你的金劍怎麼不發威了……」公冶幹一邊厲喝,一邊怒氣衝衝地往林一撲去。此時的他,恨不得將眼前的小子生吞活剝了。

一個元嬰修士,大夏仙門中的至尊強者,竟然在一個金丹小輩的劍下狼狽逃竄,若非當時逃得快,只怕不是受傷這麼簡單,說不定還會丟掉性命。

這對公冶干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還是這個小子,不僅殺了自己的兒子與族弟,還毀了黑山宗的百年大計,怎能不讓人為之憤恨!

可惡的小子,不殺你,不足以平心頭之恨!不殺你,不足以雪心頭之恥!將你剝皮抽筋之後,金劍是我的,《洞真經》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公冶干煞氣逼人,神情陰冷,看似盛氣凌人而不可一世的樣子,卻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說林一殺了公冶平與公冶莫,尚還屬實;可若是說林一毀了黑山宗的好事,未免冤枉了。

若非他另有所圖,這一切又怎會發生呢!之所謂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挾著怒火、仇恨,還有熾盛的貪慾,公冶干撲向了林一。

而就在距對方不足百丈的時候,其身形陡然下沉,便是靈力的運轉亦遲滯起來。

他神色一變,忙停了下來,還不忘狐疑四顧。

見之,林一暗暗鬆了口氣。他握著靈石吸納起來,趁機歇息一下,不忘留意著另外兩人的動靜。

公冶幹一時不敢往前,神色躊躇。此時,遠處那兩人卻是慢慢靠近,其神情自若,好像對海面上的異狀早有預料。

「無定海遠離大夏,少有人跡,不為世人所知曉。仙門之中,惟我玄天門的典籍中有過無定海的記載……」說著話,樂成子踏空而來,卻是與晏起同樣行至百丈之外止住了身形。

林一踏劍凌波,面無表情,眼光在三個人身上轉悠著。他一手握著上品靈石,一手捏著『風遁符』,未敢有一刻的大意。

公冶干知道樂成子還有話說,便陰沉著臉瞪著對方,還不隨時留意著晏起的動靜。見二人不再往前,他摸出一粒丹藥吞了下去,神情愈發的冰冷。

「每年冬季之外的無定海,鳥不飛,舟不渡,鴻羽沉,可溺萬物。我等修士來到此處,與凡人沒什麼兩樣,受天地禁制而難御劍騰空,免不了要沉入海底。

眼下的時節只是八月,這片海域乃絕地、死地、禁地。而對你林一來說……」樂成子的話語頓了下,意味深長的看著林一。

見對方不以為然地撇著嘴,他搖搖頭,又說道:「你亡命至此,所尋的不過是一條絕路。老夫以為……」

林一冷冷笑了一下,對樂成子的話不予理會。對方接著說道:「你眼下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拜入我玄天門下。待冬季來臨的時候,由老夫陪你去尋那一條通往九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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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41: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九章 絕路生天

樂成子不提林一身上的東西,不提余行子及幾個弟子的身亡,更不提過往的恩怨,只是邀請對方拜入山門。其言之諄諄,意之切切,可謂用心良苦,彰顯長者的仁道與賢者的風範。

不過,這個時候的樂成子,與林一往日所認識的那個樂成子有了些不同。尤其是方才的一番話,在他聽來分明多了不容置疑的訓誡,多了讓人不得不接受的一種恩賜,並為之去感恩戴德,去涕零,去惶恐。

林一的身前,明亮的天空下,是波濤起伏的汪洋,還有三位咄咄逼人的元嬰高手。他的背後,昏黃而茫茫的一片,沉寂而不見邊際,那是鴻羽可沉的無定海。

「林一,身為修道之人,不負天地,更莫要負了自己啊……」語重心長的樂成子,袖袍輕擺,伸出手來遙指著大海示意了下,接著說道:「一片水,清濁分明,擔著兩般的天地;一條路,進退迥然,禍福自有不同!往回一步,海闊天空;轉身而去,危崖臨淵……」

「呵呵!」

林一忽而揚眉輕笑了聲,淡淡翹起了嘴角,反問道:「我林一自凡俗道觀一路走來,處處與人為善,腳下依然是危橋連連;從不與人為惡,卻時時遭人暗算。如今被你等逼到了如此境地,與危崖臨淵何異?」言到此處,他斜睨著樂成子,昂然又道:「我心頭自有一片清明,這水的清濁,與我何干?這天若無情,這地若無義,我便將它砸爛了、碾碎了,扔在一旁。而絕路又能如何……?」

手臂向天一指,林一帶著無畏的神情,激昂說道:「這登天的路,步步驚心,步步生死,莫不是一條絕路?絕路,它也是路……!」

這決然的話語聲,在海面上徐徐遠去。

樂成子輕嘆了一聲,拈鬚說道:「不一而行,與道參差……你又何苦如此呢?」他為林一指出了一條明路,可對方卻如此的偏執。既為修道之人,當知有容乃大啊!

晏起沒有說話,而是遠遠注視著林一,神有所思。

與這個年輕人亦算是相識了多年,時至今日,他方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番風景。

那是一種凌峰絕頂的氣度,那是一種捨我其誰的氣概,那是勇者無畏的張揚……那一切好像是如此的熟悉,卻是離自己愈來愈遠。他忽而長舒一口氣,呼——!我這是怎麼了……

公冶干目光陰沉,高聲罵道:「臭小子,莫要裝模作樣了!大話,誰都會說;絕路,卻未必有人走得。今日,你便與本宗走一個瞧瞧……」

「公冶老兒,莫要聒噪!今日一切,拜爾等所賜……」林一沖著公冶干輕叱了一句,又淡淡瞥過樂成子與晏起。其伸手舉起腰間的紫金葫蘆,神態自若地灌了一口酒,又輕吁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這才眉梢輕佻,帶著嘲諷的口吻又說道:「幾位大夏的高人,敢不敢隨我走一趟絕路……哈哈!」

話音未落,林一昂首大笑了一聲。轉身之際隨手捏碎了『風遁符』。一道光芒迅即裹著他的身影遠去,直奔那昏黃的茫茫深處……

這小子真的衝向了無定海!

愕然之中,餘下的三人忙往遠處看去。神識難以穿透那霧氣氤氳的海面,目力所及處,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公冶干的神色急遽變幻了下,忙左右看了看另外的兩人。見對方尚在遲疑,他不禁冷哼了一聲。林一,莫以為自尋絕路便萬事皆休。本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想到此處,公冶干袖袍一甩,身上煞氣橫生,竟是陡然而起,直上云端。無定海兀自茫茫不見邊際,莫測難辨。

他手扶黑髯,眸中閃過一絲戾色,傲然四顧。

稍作停頓,其身形一動,直奔林一所去的方向飛去,於墜落之際,已一頭紮入到了那片未知的天地中……

公冶干為人狠辣且多謀,行事果斷。而這人絕非莽撞之輩……忖思中,晏起回首看向樂成子,對方則是面向無定海,怔然出神。他轉而看向前方,又回顧身後,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敢於絕路走生天!此子不凡啊……」樂成子幽幽嘆了一聲,又自語道:「本以為……卻不料……莫非老夫便不如你一個小輩……」他又思量一番,轉身飛往晏起。

「晏道友,不知你意下如何……?」尚未臨近,樂成子便是呵呵一笑。

不言自明,樂成子想去無定海。晏起沉吟了下,反問道:「道友此去,可有成算?」

樂成子搖搖頭,自嘲笑道:「前有林一膽大,後有公冶干大膽,豈容我退後半步!」見對方遲疑不決,他臉上笑意淡去,話語沉重了許多,又說道:「不瞞道友,有關無定海的一切,來自於同門師長的口中,而止限於典籍……」

看著那片昏黃的海面,樂成子接著說道:「我與你聯手逼得林一來至此處,有兩個原由。隨其身後,可以尋到去往九州的途徑,此為其一;另一個,便是以無定海相阻,迫使那小子屈從。而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想他竟然如此決絕……」

一路東來,每次到了要追上林一的時候,對方便使出遁術猛竄百里遠。

一種遁符而已,可誰曉得那小子的身上還有多少這種東西。迫不得已之下,樂成子與晏起商定,追至十里遠時便不再迫近,直至無定海……

心頭釋然,晏起聽對方繼續說話。

「此去無定海,凶險莫測啊!我師兄曾於此處耗去了百多年的光陰,一無所得。而如今去往九州的唯一指望便在林一的身上……」話未說盡,樂成子搖頭苦笑起來。

壽元無多,修為止步不前,還有九州那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等等原由,儘是苦衷!無須說盡,亦無須道明。

這邊風光獨好,豈不知個中的滋味濃!

默然良久,晏起這才衝著樂成子拱了拱手,鄭重說道:「願道友前途坦蕩……」

樂成子打量著對方,隨即瞭然一笑,道了聲,走也!如同公冶干離去時的那般,他扶搖直上,繼而衝下云端,轉瞬間便於空中失去了身影。

海面上,只餘下晏起一人。他緩緩轉過身來望著來路,心緒隨著那海波輕輕起伏不定。身為修士,怎會不為九州那個地方而心馳神往呢!而自己這是離不開那山,還是離不開那人……

……

這風,寒冽逼人;這海,深淺不明。

一頭紮入了無定海的霧氣中,風遁不過二、三十里遠,尚不及看清眼前的情形,有昏黃的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凜冽的寒意使得林一打了個寒顫。愕然之下,他忙收起了飛劍,順手扯出了玄金鐵棒,便如個鐵秤砣一般墜落下去。

「撲通——」這是落水的聲響。

匆忙之中,林一施展『避水咒』,無用;他心頭一驚,欲驅使玄天盾護體,沒動靜;催使龍甲,還是如此……

一切不過是轉念之間,林一尚未想出應變的法子,便直往海底墜去。不得已,他屏住氣息,轉而用神識四下看去……神識無法離體!

情急之下,林一的眸中閃動著赤芒。『幻瞳』之中,混沌的海水這才變得清晰起來。而他還在繼續下沉,四周愈發陰暗而寒冷。

直下三千丈,林一雙腳落地,隱隱聽到『奪』的一聲悶響,四周卻是波瀾不見,泥塵不起。詫然中,不待他挪動腳步,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玄金鐵棒脫手而去。

霎時間,無上的重負塌天而來,好似千鈞、萬均的力道落在了身上。顧不得許多,他忙盤膝坐好,運力與之相抗,並帶著小心往四下看去。

這是一片海底的礁石,並無淤泥與水草等雜物,倒還平坦潔淨。

不過,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太過沉寂,不見魚蝦,沒有生機,只有無盡的寒意與莫名的重負襲來,使人心生懼意。

神識與靈力皆不能離體,更不能喘息,林一隻得運轉《玄天心法》使體內自成天地,更是將自身的力道用於四肢,支撐著不讓自己趴下去。

本想著一遁百里,卻因禁制所限,只是前行二、三十里遠,無定海的天地禁制便如此的驚人。置身其中,莫說是離去,便是往前行走幾步亦是艱難。還好,自身的筋骨非比常人,功法尚能運轉。

無定海,果真是一處絕地!莫說是凡人了,便是等閒的修士墜落於此,**不堪承受重負之下,最終的情形可想而知。

一時無虞,林一的心頭鬆了口氣,卻感到倦意難奈。既然可以行功,不若於此絕地吐納調息,將養一下體力。

可隨即他臉色發苦,無奈地搖了搖頭。暗忖,忙而出亂,還是難免出了紕漏!

跌落海中的時候,已感到四周的異樣,林一便收起了金龍劍而拿出了玄金鐵棒。他自以為憑藉著銅筋鐵骨與一把子蠻力,足以自保。

可倉促應變,卻是忘了天地禁制的威力。如今,神識難以離體,使得乾坤戒裡的靈石看的見,卻是拿不出來。

沒了靈石,無論是吐納行功,還是找補體力,皆事倍功半!

而置身此處得以性命無憂,患得患失又有何益?只待冬季來臨的時候,再趁機離去便是。若不然,歇息兩日後一步一步走回去,總有脫身的法子。

自我勸慰了一番,林一運轉『幻瞳』於四下又看了看,未見異常。

天地禁制,一切為其所制。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倒不怕冒出來個什麼怪物來。他雙手結印,剛想嘗試著於這海底入定行功,卻神色一動,轉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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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2: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章 力有轉機

一聲輕微的震響自身下的礁石傳來,瞬間便又消失在遠處。

即便是六感為天地禁制所限,林一還是察覺到了海底的異樣。

循著那一聲震響傳來的方向望去,四下沉寂依然,並未有所發現。想了想,他不敢大意,便欲起身看個究竟。

隨手去抓身邊的玄金鐵棒,咦!這樣沉重……?

五尺長的鐵棒靜靜躺在地上,卻如同嵌入了礁石中一般,竟然沒能一把抓起來,林一不禁為之一怔。體內的靈力匱乏,可力氣並未喪失殆盡,怎會拿不起一根鐵棒呢?

定了定心神,林一用手撐著身下的礁石,緩緩爬起,周身的筋骨竟然發出一串『啪、啪』的脆響。

他忙力貫四肢,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艱難直起了身子。

看了看地上的玄金鐵棒,林一搖了搖頭。

此時,自己的身上都好像背負著一座大山,這鐵棒的沉重,不難想像!

暫罷了心思,他便想往前走幾步。方才那一聲震響來處應距此不遠……

只是挪動了一步,林一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摔趴下。

他勉力站穩腳跟,暗暗叫苦。

這般步履艱難,又如何脫身。

莫距來處只有二、三十里遠,可這短短的路程,堪比千里、萬里之遙。若還想從海底走出無定海,難!

稍稍緩了一下,林一繼續邁開腳步。

一步,兩步……周身的筋骨又是一陣連珠的脆響。

他咬著牙尚未走出第三步,便已是眼前發黑,心浮氣躁。

是公冶干?

置身如此深的海底,猶如置身濃重的夜色中,伸手不見五指。

因禁制的緣故,便是修士的目力亦難以及遠。

而林一的『幻瞳』之下,卻是將幾里方圓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那個濃眉重髯的玄袍男子,不是公冶干又是誰!這老兒賊心不死,還真的追了上來。

看著公冶干艱難的身影,林一懸著的心又放了下來。

那老兒竟然有黑云所化的黑龍護體,情形並無大礙,可見其修為的不凡。

不過,你追來又能如何?想尋我的麻煩,你倒是走兩步瞧瞧……

此時,公冶干忽而抬起頭來,四下張望。

可除了近身的這片地方以外,遠處什麼也看不見。

陰寒的海底如同沉淪於夜色中已千萬年之久,陷身於此,仿若要為這片濃黑的死寂所吞噬,使人惶然而欲罷不能。

而就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他感到有人在窺伺

……

公冶乾瞪起了眼睛,惕然四顧。直覺中,這夜色的一頭,有人在衝他冷笑著。

林一,一定是你!

既然如此的斷定,公冶干便欲起身去尋個究竟,卻裹足不前。

他悶哼了一聲,身上一陣黑氣繚繞過後,這才露出無奈的神情。

抬手舉足已是艱難,更莫起身行走了。

若非運功強自支撐,只怕這身子早已不堪重負。

哼!林一,想不到本宗還是追上了你!一個金丹的輩而已,不知道摔死了沒有!只待窘境稍有緩轉,我便將你……

公冶干正暗自發狠,忽而神色微愕,轉身狐疑望去,依舊是什麼也看不到。

可那一聲輕微的震響來自不遠處,與其方才墜落海底的動靜相仿。

是誰?

那二人亦追來了?是樂成子還是晏起?

無法出聲詢問,亦不知來者究竟是誰,公冶干只得虎著臉悶坐著,眼珠子轉動個不停。

與此同時,林一將眼光從公冶干的身上移開,並循聲望去。

左側裡許之外,一個老者的身影頗為狼狽。

竟然是樂成子,不巧墜落於一片泥沙之中。

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緩緩爬至一旁的礁石之上,不及歇息,卻是衝著自己這邊看過來,之後又轉向了他處。

莫非,這老頭與公冶干皆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林一不禁皺了下眉頭。

對於元嬰修士的修為境界所知甚少,可他不能否認對方的修為強過自己太多。

相距如此之近,只怕是瞞不過這兩個高手。

不過,這般如蛆附骨、如影隨形的高手,令人厭惡!

靜候了好一會兒,並未見到第三人從天而降。林一默默轉過身來,便想回到原地,卻是腳下一軟坐在了地上。

連日狂奔所帶來的倦意,陣陣襲來,使人有脫力的虛弱。

他看了一眼三步之外的玄金鐵棒,雙手結印,凝神、守一……

……

借助高飛之勢,樂成子在海面上疾馳了一會兒,這才一頭墜落於海水中。

能不能尋到林一的蹤跡,並沒有把握。可他緊隨公冶干而來,大致的方向不會有錯。

當墜落海底的時候,樂成子被過頂的泥沙埋沒。

雖情形有些狼狽,卻免了肢體撞擊之苦。他忙而不亂,好不易爬到了一塊礁石上,已累的心頭狂跳。尚不及歇息,這老頭便發覺不遠處的異常。

目不能遠視,聽力尚在。

神識不能離體,還有敏銳的直覺。轉念之間,樂成子已是心頭大定。

如此一個了無生機的地方,除了林一與公冶干之外,還會有誰出現呢?

慢騰騰地翻身坐好了,樂成子還是沒顧著歇息,反而是從袖袍裡摸出一片玉符隨手捏碎了,一層闇弱的光芒閃過,其身外三尺多出了一個無形的光罩。置身其中,他的神色輕鬆起來……

……

入定一日之後,林一睜開了眼睛,四下留意。見樂成子與公冶幹那邊沒有動靜,他忖思了片刻,又再次闔目調息。

又是三日過去,四下里沉寂如故。存著心,林一還是起身看了看。

公冶干還是老樣子,根本沒挪窩,應是在行功療傷。

樂成子的身上卻閃動著微弱的光芒,乃是法力之兆?

樂成子怎會有法力護身?

林一為之愕然之際,對方於此時抬頭看向自己這邊,竟是面帶熟悉的笑容,又從袖袍中摸出一塊靈石來。

看著樂成子煞有其事的模樣,林一不禁暗哼了一聲。

你若真能看清我的存在,只怕不會這般的輕鬆。

淺而易見的是,這老頭乃有備而來!

思量一番,林一盤膝坐下,雙手結印於氣海之外,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幾日嘗試著行功吐納,玄天心法運轉無礙,而靈力的恢復卻收效甚微。

海水中雖有淡淡的靈氣存在,杯水車薪,不敷吸納之用。

這般下去,只怕是冬季來臨的時候,都難以養足精神。若有不虞,又該如何應付呢!

想了想,林一決計改弦更張。他屏息凝神,運轉起升龍訣之『龍靈訣』。

數個時辰過後,龍丹中那條沉寂許久的龍再次浮現出來,有些不情願地緩緩游動。

隨之而來的暴戾之氣大漲,並搶掠起氣海中的靈力來。

雖對龍丹的霸道早有體會,還是令林一有所擔憂。

如此的劫掠靈力,只怕會損及金丹的修為。

而隨著『龍靈訣』的運轉,不過是過了半日,他放下心來,並訝然不已。

那條龍的游動不息,漸有吞云吐霧之勢。於氤氳橫生之時,絲絲縷縷的異樣靈力從龍丹深處溢出,並迅即充斥著氣海。

靜坐中的林一,不由得眉梢輕佻,嘴角露出了笑意。之前的些許疑惑,於此時煙消云散。

金龍劍的強大毋庸置疑,憑藉著自身的修為,根本使不出它的真正威力。

即便是耗盡金丹之力,於老龍的相助之下,林一不過是勉強劈出了兩劍。

而龍丹乃是同樣強大的存在,又怎會如此的不堪呢!究其緣由,還是升龍訣未至大成所致。

正如老龍所,龍丹與金龍劍皆為超出此界的一個存在,其威力的施展還是與自身的修為息息相關。

由此可見,龍丹之力磅礡無盡。只須隨著升龍訣的運轉,它便可恢復如初。

心有所悟,林一安然入定。七日後,龍丹之力充盈氣海。他又適時運轉玄天心法,使金丹稍有獲益,藉機恢復一分靈力。

如此又是三日過去,林一驀然睜開眼睛。

金丹之力尚有不足,而龍丹之力源源不斷流走經脈四肢,渾身充斥著強勁的力道。

他握緊了拳頭,慢慢爬了起來。

禁制之下,重負無處不在。便是爬起來,形同托天般沉重,卻沒了從前的那般不堪。直起了身子,林一回首望去。

一里之外的兩個地方,樂成子與公冶干於原地坐著,未見異常。他轉向地上的玄金鐵棒,抬腳走了過去。

不過是走了三步,而每一步都是強行與天地禁制在抗爭。

大山一般的沉重軋來,林一週身的筋骨又是一陣脆響。

他竭力運轉龍丹之力於四肢,穩穩走至鐵棒前站定。

此時,林一週身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頭,皆在迸發著最大的勁力。

其伸出雙手抓緊了玄金鐵棒的棒梢,繼而腰身下沉,力貫雙臂。

體內連珠的爆響過後,周身的氣勢一凝,鐵棒被他緩緩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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