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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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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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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8 14:57: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一章 賊人來襲

一個人於洞穴中默然良久,暗吁了下,林一自嘲地笑了笑。他背起雙手往前走了幾步,臨崖遠眺!

置身三千丈,海天盡收眼底。有淡淡云靄從崖邊飄過,仿若樓台御空。

恍惚之間,不知是云動,還是心動……

片刻之後,林一將云天拋至一旁。轉而看著眼前光禿禿的洞穴,以及那兩個相隔十數丈的簡陋洞府,他不禁搖了搖頭。

早先聽了天震子的一番吹噓,還以為天震門是如何的了得,誰料竟是這等的寒酸摸樣!

從那黃全與齊雅的口中得知,整個天震門的修士不過四五十之數,元嬰修士就天震子獨自一人。鐵七加上兩個結丹不久的,金丹修士只有三人。餘者皆是築基修士,練氣弟子一個沒有。

修士築基以後,皆可以自行修煉而無須專門拜師。而對於練氣弟子,天震門則是閉門不納。其緣由,無非是天震子嫌麻煩!

這弟子的人數著實少了些,便是玉山鎮柳家的修士亦不止這個數啊!

而就是這為數不多的天震門弟子,連同鐵七在內,還是天震子好不易招攬來的。

玉山島、夏州,或是其他的什麼對方,只要是有著築基以上修為的散修,無論你是喪盡天良,還是干盡了壞事,亦或是為人追殺而無處容身,只要願意加入仙門,都可以成為天震門的弟子!亦就是說,這四五十人,皆非善類!

這還是仙門嗎?見識過鐵七與黃全、齊雅之流的嘴臉,與其說這些是正兒八經的修士,還不是說這是一夥嘯眾山林的強人呢!

林一走至兩個洞府前看了下,其中一個有禁制封住了洞口。這不會是天震子的安身處吧?他轉而走向另一個,洞口幽深,十餘丈之後,是一個上尖下圓的山洞。

山洞幾丈大小,倒也寬敞,裡面同樣簡陋,不見桌椅石榻等物,便是用作照亮的螢石亦無一塊,只有當央的地上扔著一個蒲糰子。不過,其並非為蒲草所結,黝黑的模樣,倒像個石墩子。

自打進了天震門,所遇所見,處處透著怪異!不過,此處勝在靈氣濃郁!

林一撩起了衣擺,盤膝坐於蒲糰子上,左右挪動了下,並無不適。既來之,暫且安之!大不了,一走了之!

掏出四象旗封住了洞口,林一解下腰間的紫金葫蘆,又拿出幾枚玉簡。喝了口酒,他揣摩起手頭上的一篇『五行禁法』來……

……

當一抹晨曦逐去了黑沉的夜色,一隻精緻的玉舟穿過彩云而出,奔著斷玉*峰的山門悠悠而來。

玉舟之上,並肩而立一白一紅兩個身影。白衣者為中年男子模樣,留著三縷青髯,相貌英俊,氣宇軒昂。紅衣者乃是一嬌小玲瓏的女子,膚白如雪,瑤鼻挺翹,眉目如畫。

正是晨景妖嬈時分,長空泛舟的二人神態悠閒,說笑不斷。

「師兄,輾轉了幾日才來至此處,莫不怕師父的怪罪嗎……?」說話女子的模樣甚是年輕貌美,一顰一笑頗顯嫵媚。

「呵呵!」男子手扶青髯,回首溫和笑道:「鶯兒師妹開心便好!」

叫作鶯兒的女子眼波一挑,嗔道:「本為兮湖師姐報仇而來,師兄卻陪著小妹遊山看水,人家這心裡頭不踏實呢……」說著,她話語一轉,又幽幽一嘆:「若是讓師姐知曉了……我姐妹可不好相見……」

男子自矜一笑,不以為然說道:「若非師父當初的心慈手軟,又怎會有今日天震門的猖獗呢!見了兮湖被人欺辱,她老人家這才發怒,命我前來懲治罪魁禍首。呵呵!那不過的一夥烏合之眾罷了,不足掛齒……」說到此處,他對身邊之人又好言安慰道:「兮湖出身家族,見識短淺,無故將族中禍事殃及師門,著實不該啊!而鶯兒師妹隨為兄前來助拳,足見姐妹情深……」

鶯兒報以媚然一笑,說道:「師兄言之有理!可那天震子修為高超,便是師父亦不願輕易招惹他,你可要小心才好……」說話間,她有意無意挨著師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身邊明眸照人,笑靨如花,更有淡淡蘭香襲來,那男子不由得心神一蕩。他挺起了胸膛,昂然道:「我炎鑫修為雖是不高,玉山卻是難逢對手!與天震子老兒一戰,使人期待!呵呵……」其輕笑一聲,神情倨傲。

談笑間,斷玉*峰已在不遠處。看清那山谷中『天震門』三個大字,炎鑫踏空而起。鶯兒亦收起了玉舟,御劍緊隨其後。

這二人循著山谷長驅直入,四下里靜悄悄的不見人影。直至斷玉*峰下,這才突然從一旁的山坡上衝出了兩個修士,並大喝道——

「哪裡來的賊人,竟敢不告而入,滾出去……哎呦……!」

那是兩個值守的築基弟子,其中一人罵聲未止,便被闖入者虛空一掌扇飛了出去。另一人神情一怔,卻是毫不畏懼,衝著打人的紅衣女子怒罵道:「臭婆娘!你找死啊……」

見兩個小輩無禮,鶯兒忍不住出手。可遭受如此的辱罵,還真是第一回。這貌美的女子嬌哼一聲,俏臉漲得通紅。不待其再次出手,一旁的炎鑫已是張口吐出飛劍,光華一閃,便聽一聲慘叫響起。

倏忽之間,飛劍直透罵人的弟子胸口而過,其『撲通』一下摔倒在地。見狀,那被扇飛出去的弟子尚未爬起來,摸出一塊玉符便信手捏碎,不忘驚呼:「賊人來襲……」。而其喊聲出口,便又倒在了血泊中。

兩個築基修士轉眼橫屍當場,濃重的血腥傳來,鶯兒臉色微變。師父說只懲首惡,將那打傷師姐的鐵七教訓一頓便可,而自己不僅動手打了人,師兄還鬧出了人命,這下如何是好?她忙看向炎鑫,卻又失聲道:「師兄,那是……」

此時,炎鑫一身殺氣。他衝著地上的死屍啐了一口,忽而抬頭望去,忙道:「師妹,速速退後……」

只見高聳入云的斷玉*峰上,突然鋪天蓋地降下了數十道劍光,隨之而來的還有數十道雷光,更有震耳的怒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賊人來襲,殺啊……」

「殺了這對狗男女……」

「殺了男的,留下女的……」

「老子我萬雷轟頂……」

「……」

方才還靜悄悄的山谷,此時如同狼群炸了窩一般。洞府、房舍,或是小小的山洞中,不約而同竄出了四五十個氣勢洶洶的修士,出手便是飛劍齊至,雷法轟鳴。莫說這些人的修為不高,可這同仇敵愾的聯手之威,勢不可擋!

鶯兒還是沒見過這種場面,頓時便生出了怯意!見師兄發話,她忙往山谷外退去。

炎鑫自恃修為,不屑後退半步,冷哼道:「一群鼠輩!」他當空而立,抬手祭出一尊虛幻的方鼎擋在了上方。

「轟、轟、轟——」

一連串的巨響中,數十道飛劍與雷光轟然而至,使得方鼎的光芒一黯,繼而便是「砰——」的一聲被擊飛了出去。

這一切好似狂飆巨浪席捲,聲勢驚人。

炎鑫神色一變,忙要催動飛劍相抗,而漫天裡儘是數不清的劍光與雷光,於這一刻傾瀉而下,仿若天河倒捲,怒浪滔天,使人無從抵擋!迫不得已,他只得忙往後躲避。

來敵退卻,天震門的這夥人卻是不依不饒,勢若瘋狂一般往前撲去。只見整個山谷中,光芒耀目,轟鳴陣陣,地動山搖!

炎鑫與鶯兒可不是尋常的修士,一個是元嬰高手,另一個亦有著金丹後期的修為,卻被這數十位築基修士逼得手忙腳亂。

二人直至退出大半個山谷,遠離了那『天震門』三個大字的時候,炎鑫才看清對面的情形。一群惡狼中,竟然還有三個金丹修為的頭狼。尤其是那個金丹後期的傢伙,雷法驍勇,法寶威猛,使他差點吃了暗虧。

潑天一般的動靜,終於慢慢消停下來。天震門數十位修士一字排開,怒氣衝衝,殺氣騰騰。而炎鑫與鶯兒稍顯狼狽,神色愕然!山谷中,彼此雙方距百丈遠相峙。

「報上名來,為何侵入我山門並殺我弟子?」越前一步,鐵七瞪著眼珠子大吼道。

「報上名來!我天震門不殺無名之輩……」

「鐵長老,有人偷襲我天震門,誓死不休啊!」

「誓死不休,殺了這對狗男女!」

「殺了這對**……」

天震門一時群情激憤,罵聲震天!

「這……這真是無法無天!」咬牙切齒地炎鑫,已是面色鐵青,氣得眼角直抽搐。

鶯兒的臉上則是能滴出血了,原先從容自如的神態早已不見了。有些茫然地看著那伙惡人,又轉而無措地看向師兄,她的心頭隱生不安!

這只是一群築基修士啊!卻一個個形同獸性十足的惡狼,不僅敢於對元嬰修士群起攻之,還粗言穢語,危言恫嚇,這……這真是聞所未聞!

炎鑫左右看了下,見對方以那『天震門』大字為界不再往前,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此時,惱羞成怒的他,覺得自己明白了一件事兒。師父不願招惹天震子,想必便是為了這夥人的兇狠難纏吧!

哼!師父怕麻煩,弟子代勞!趁著天震子不在,殺了為首之人,餘眾還不鳥獸散?若是一己之力蕩平了天震門,名動玉山島自不必說,至少讓鶯兒師妹見識一下高手的風采!

心頭有了計較,炎鑫禁不住自得地冷笑了一聲。見鶯兒茫然無依而又楚楚動人的模樣,他緩聲說道:「師妹勿憂……」

「嗯!不若遵循師父所說,對首惡稍加懲戒,為師姐討個說法便可!鬧大了,怕回去不好交代……」雖說這夥人不是炎師兄的對手,可那驚人的氣勢還是讓鶯兒動容。她想了想,還是道出了此此行的本意!來的時候,師父沒讓濫殺啊……

看著對面的群情洶洶,炎鑫的眸子中厲色一閃,不以為意地說道:「一切自有師兄擔當!有請師妹一旁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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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9 15:04: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二章 當如後患

來到天震門,林一安安穩穩歇息了兩日。第三日的一大早,山下便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不得不從靜坐中醒了過來,錯愕不已。

見到天震門弟子的瘋狂,著實令他有些意外。數十個築基修士蜂擁而上,尤其是飛劍、雷法同時出手,場面甚為的壯觀。

這些皆為奸猾憊懶之徒啊!可面對外敵來襲的時候,竟然一個個悍不畏死,彪悍異常!

人數寥寥的天震門,曾讓林一不以為然。此時,他對其少了輕忽之心,而多了幾分不同的看法!當他見到那所謂來襲的『賊人』時,卻是有些糊塗!

紅衣女子瞧著面生,可白衣男子不正是柳兮湖的師兄嗎?曾於柳家洞府前見過這人一回,他怎會跑到此處殺起人來了?

隨後,鐵七帶著眾人來了個群狼逐虎,將那二人趕到了山谷中。緊接著又是一陣亂鬨哄的叫罵,林一這才明白了怎麼一回事情。原來是虛鼎門來找麻煩了!

天震子的弟子來自散修,皆一身的惡習,這夥人遇見貿然闖入者不免有惡言惡語相向。其舉止蠻橫無理,氣焰囂張,乃本性使然,尚屬情理之中!而炎鑫與那個鶯兒身為前輩,二話不說便沖兩個築基修士下了殺手,這未免太過分了!

再者說了,柳兮湖傷勢已無大礙,虛鼎門卻來了個秋後算賬,你早幹什麼去了?那個炎鑫若是不捨棄柳家離去,又怎會發生後來的一切呢?而你即便是討個說法,亦不能趁著天震子不在家的時候,便肆意殺人吧?

暗自琢磨了片刻,林一輕輕搖了搖頭。於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竟然站在了天震門這一邊。是因有了這個長老身份的緣故?還是對炎鑫的所為心生厭惡?可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山谷中又打了起來。他稍稍遲疑了下,雙眉一挑,起身走出了洞府……

山谷之中,已亂成了一團糟!

初始,炎鑫與鐵七搭上了話。其表明身份之後,本想著就天震門的一貫惡行,來一番義正辭嚴的痛斥,好讓自己出師有名。可他尚未張口,便被對方罵了個狗血噴頭。

既然沒道理好講,還是動手吧!炎鑫要擒賊先擒王,那個可惡的鐵七卻不肯上當。對方吆喝一聲過後,數十道閃電齊發,山谷中頓時成了一片雷場。那一刻,聚集在一起數十人仿若是只刺蝟,使他無處下口。

憑藉著炎鑫的修為,他根本未將一群築基修士放在眼裡。可那是數十道的閃電啊!驟然轟下,猶如天威所至,便是元嬰修士亦不敢正攖其鋒。前面就是一道雷池,不可踰越!

一時的僵持,使得天震門眾人聲威大震,辱罵叫囂聲響徹云天。羞恨交加的炎鑫,便欲以退為進,引得對方散開之後,好逐一擊殺。誰料那夥人縮在一起不肯往前一步,只顧著劈出一道道閃電,且熱鬧中不失章法,使他無計可施。

關鍵的時候,還是女人家的心思縝密。鶯兒見師兄為難,便站出來要單打獨鬥。她說了,師命所在,不得不將鐵七教訓一頓,以便為師姐柳兮湖的傷勢討個說法!若是鐵七有膽量,便與她一個女子較量一番。

人啊!無論你是豪傑還是歹人,總免不了有被女人激怒的時候!而在你動怒的那一霎,未知未卜的一切,便開始了!

於是乎,鐵七怒了!

背倚山門,諸多弟子壓陣,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鐵七,狂吼了一聲便衝了上去。可他這邊尚未與那女子交手,心領神會的炎鑫便截斷了他的去路,當天震門這一方有所察覺,為時已晚。

鶯兒原來名叫紫鶯兒,雖說容貌年輕靚麗,可既然身為金丹後期的修士,無不是活了數百歲的人物,又豈是等閒之輩。

還是上當了,且退路已無,鐵七隻得怒氣衝衝撲向那個詭計多端的女子。

轉眼間,二人糾纏在了一起。

鐵七的雷法驍勇,而虛鼎門以防禦見長。可幾個回合之後,紫鶯兒還是承受不住對方的兇狠,節節敗退。而就在此時,炎鑫突然插手。

怒不可遏的鐵七,來不及大罵便手忙腳亂起來。天震門那些弟子見長老吃虧,便欲再來個萬雷轟頂以為援手。可那三人糾纏在了一起,稍有不慎便會殃及自家人,這夥人所祭出雷法的威力大打折扣。

一個元嬰高手,不僅遭受了百般辱罵,還奈何不了這群烏合之眾,著實丟臉啊!好在有師妹相助,這才纏住了可惡的鐵七。而這個首惡之人竟然如此凶悍,炎鑫不由得動了必殺之心。

猝然出手,炎鑫便逼得鐵七首尾不能兼顧。其正待痛下殺手的時候,接連不斷的雷光不勝其煩,正是那群築基小輩在一旁制肘。他心頭一橫,再亦顧不得許多,祭出飛劍便殺向了人群。

原本數十人擠在一塊兒,看似雜亂無章,卻在鐵七的帶引下進退有據,這才逼得敵手退卻。而此時已無人發號施令,大夥兒只是憑藉著血性悍斗,未免為炎鑫所趁,情形頓時逆轉。

「撲通、撲通……」

地上頓時倒下了幾人,天震門弟子大亂。有人想跑,有人想看看鐵長老如何了,還有人不顧一切地祭出雷法劈向炎鑫。兩個金丹初期的修士竭力呼喊之際,劍光便到了跟前。元嬰修士的法寶豈是可以抵擋的,迫不得已,這二人扭頭便逃。

這下子完了!鐵長老情形不明,僅有的兩個金丹前輩一跑,大夥兒沒了主心骨,頓時間轟然四散。而炎鑫的飛劍卻上下翻飛,無情地收割一條又一條性命!

「呵呵!叫得歡,跑得快,一群瘋犬而已……」炎鑫呵呵笑了一聲,臉上卻不見笑容,惟有眼光陰鷙,還透著隱隱的快意!

「住手!你個無恥小人……」看著門下弟子一個個被殺,鐵七目眥欲裂。天震門的百年積蘊,不過區區數十人,這可都是師父的心血啊!見尚有幾人愣在原地,即刻便要倒在劍光下,他急聲嘶吼:「快滾!等死啊……」

喊聲出口,不及防備,鐵七又是慘哼了聲,竟是被炎鑫所祭出的另一道劍光擊中胸口。他吃禁不住,一頭栽下了飛劍。

正自疲於應付的紫鶯兒,這才松了口氣,衝著炎鑫道了聲謝!同樣是金丹後期的修為,可交手的時候卻是落盡下風,可見這個鐵七的凶悍難敵。方才還真多虧了師兄……

炎鑫只覺得胸中郁氣頓消,不由神色飛揚,朗聲道:「有師兄在,斷不得讓師妹受委屈……」他手指一點,那把飽嘗鮮血的飛劍繼續前飛,直取兩個落在後面的築基弟子。

只是眨巴眼的工夫,怎會一切都變了模樣呢?看著那些同門變成了死屍,看著大夥兒作了鳥獸散,黃全與齊雅心境淒涼而無奈。鐵長老正與敵手廝殺呢,就這麼掉頭跑了,義氣何在呀!不過,那一對狗男女可是前輩高手,自己留下亦是無用,還是保命要緊啊!

惶惶之際,難得的是鐵長老發話了。這二人彼此換了個眼神,還是跑吧!

百忙之中,齊雅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頓時慘變。鐵長老竟然從半空中載落下來,生死不明。而一道劍光已於此時到了身後,那凌厲的殺氣刺痛了肌膚。驚悸、絕望於剎那襲來,使人只想著大喊——

「啊……」

驚慄中的齊雅,喊聲將起,便被一聲巨大的轟鳴所湮沒。只見一道金光倏忽而至,接著便是「轟——」的一下,強大的氣勢驟然迸發而出,他頓時被震飛了出去。

這是誰救了自己?迷迷糊糊中,齊雅便聽到黃全大喊:「林長老,是林長老……」他『撲通』摔在了地上,噴出了一口熱血後,不忘掙紮著起身看去——

那是一把金光閃閃的飛劍,兀自懸著半空中散發著逼人的殺氣……

炎鑫那必殺的一擊受阻,令其不由得一怔。莫非是天震子老兒回山了?紫鶯兒見師兄出手受挫,亦是一臉的愕然。天震門還有如此年輕的高手?

「天震門弟子,都與我回來——」一聲乍喝響徹山谷,隨之一個灰色的身影飄然而至。只見來人身姿挺拔,披肩黑髮隨風擺動,一雙刀眉輕輕豎起,眸光平和,神態自若。只是那腰間的酒葫蘆,以及那微微翹起的嘴角,使得整個人透著不羈的氣勢。

看清來人相貌,齊雅失聲道:「真是林長老……」

那邊的炎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隨即不屑地冷笑起來。這人面熟,不就是柳家洞府前所見的那個小子嗎?而他不僅變作了金丹中期的修士,還成為了天震門的長老。哼!還以為來的是元嬰修士呢,故弄玄虛!

「報上名來,並道出你現身於柳家的用意。若有半句不實,我饒不了你……」炎鑫沉著臉輕叱了一句後,又轉而與紫鶯兒傳音說話,好為他的師妹釋疑解惑。

來的正是林一,他在斷玉。峰上觀戰片刻,下面便已亂的不可收拾。而那個炎鑫一味濫殺,分明是要滅了天震門!若說鐵七為非作歹,你教訓一頓也就完了,可這些弟子無辜啊!虛鼎門這兩人風姿翩翩的樣子,為人卻是這般的不堪……

林一呆不住了,從斷玉。峰衝了下來,並喝令四下亂竄的弟子不要亂跑。他救下齊雅之後,對那個炎鑫不予理會,而是將金龍劍踩在了腳下。隨之,其袖袍輕甩,一條若有若無的龍影脫臂而出,直奔下面的谷地,轉而捲起了鐵七返回。

「撲通」一下,鐵七跌落在了齊雅的身邊,一口淤血便吐了出來。那條青中帶著淡淡金線的龍影倏忽消失,他這才驚魂未定抬起望眼,詫異道:「原來是林……林師兄……」轉而又看著那些血淋淋的死屍,不由悲從心起,其雙手伏地,神色猙獰,沉吼道:「一下子死了這麼多弟子,怎向師父交代……」

話未說完,鐵七又是「噗」的一口熱血噴出。他雙目通紅,掙紮著爬了起來。其踉蹌了下,手指炎鑫咒罵道:「他娘的,你比老子還心狠手辣,竟殺了十七人……十七人啊!我天震門的弟子被你殺了近一半之數,畜生!你不得好死……」

炎鑫冷哼了一聲,殺機又起。可鐵七渾不在意,轉而衝著林一哀求道:「林師兄,你那金劍看似不差,可你大棒子更厲害,拿出來啊……」

看著神情悽慘的鐵七,林一默然不語。

「呵呵!不知死活的東西!」炎鑫怒極生笑,仰天打了個哈哈,不屑地嘲諷道:「天震門為惡久矣,炎某當為我玉山島翦除一害……」

炎鑫話未說完,林一臉色一寒,出聲叱喝:「住口——!」他轉而雙臂一展,扯出了玄金鐵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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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0 14:4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三章 雞犬相聞

林一現身的那一刻,逃跑的弟子們便紛紛停了下來,東張西望,卻無人敢回去。

天震門何時多了個金丹前輩,不認識啊!可鐵長老都以師兄相稱,定不會有錯。而師兄再多有用嗎?虛鼎門的那人可是元嬰修士,天震門今日可是大難臨頭嘍!

躊躇不定,四散的弟子駐足觀望。

黃全卻是跑了回來,摸出丹藥來遞與齊雅,又帶著惴惴的神情守在鐵七旁邊。三人抬頭看去——

玄金鐵棒在手中一橫,林一沖著對面的炎鑫叱道:「天震門行事乖張,聲名狼藉,卻非是你濫殺的藉口!更有甚者,你二人身為前輩,卻狼行鼠道,行這卑鄙齷蹉的勾當,令人不齒……」

「大言不慚!為人者當有自知之明,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炎鑫不屑罵道。

眸子冷芒閃動,林一說道:「衣冠禽獸者,古而有之,謂為信然!」

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而已,卻直言辱罵兩位虛鼎門的高徒,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大膽……」出聲怒斥,炎鑫的臉色難看起來。紫鶯兒亦是羞怒不已,嬌聲喝道:「狂妄之徒,報上名來!」

林一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就此罷手,日後自有人尋你二人算賬。如若不然……」他話語一頓,眉梢輕佻,一字一句說道:「有我林一在此,斷不容爾等放肆!」

「師兄,讓師妹來教訓他……」紫鶯兒一張俏臉扭曲起來,還是那麼的好看。只是那嫵媚的神情早已不見,反而帶著隱隱的殺氣。方才在鐵七的手上吃虧,令其頗為的鬱悶。而眼前這人不過是一個金丹中期的後進,正好藉機一掃頹廢而揚眉吐氣,她躍躍欲試。

美人嬌嗔含煞的樣子,更添幾分別樣的韻致!

炎鑫的臉色緩轉,衝著紫鶯兒頗為憐恤地說道:「便如師妹所願,師兄為你壓陣……」

林一冷冷翹起了嘴角,轉而呵呵笑了一聲。這對師兄妹謙讓有禮,彼此關懷備至,顯然是將自己視作案板上的魚肉,只待任意擺佈了!

紫鶯兒卻是柳眉一豎,喝道:「休要狂妄,手下見真章……」其檀口一張,吐出一把短小精緻的飛劍,直奔林一襲去。而她隨即臉色一變,對方那腳下的金劍兀自懸在半空中,人卻沒影了。

忙驅動神識四下查看,紫鶯兒忽聽炎鑫大喊:「師妹小心……」

驚慌之中,紫鶯兒催動一尊虛幻的方鼎護住了全身,卻見一片烏云陡降,接著便是一根鐵棒到了頭頂——

「砰——」的一聲悶響中,方鼎幾近潰散,紫鶯兒搖晃了下,難以自持,一頭栽下了山谷。

「師妹——!」炎鑫驚呼了一聲,身形一閃,便要去山谷中救下紫鶯兒。可一團龍影隨風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那根黑黝黝的鐵棒。不及多想,他祭出飛劍相阻,心裡只惦記著師妹的安危。

又是一聲轟然震響,炎鑫的飛劍被磕飛一旁,鐵棒落勢不減,直奔他的後心而來。

師妹若是有個閃失,師父又豈肯饒了自己?而這小子的鐵棒怎會如此兇猛……百忙之中,炎鑫身後幻出一尊方鼎來,他還不忘伸手抓向了紫鶯兒。

炎鑫方將墜落的紫鶯兒抓到懷中,尚未感受香軟,便覺得後背如山石撞擊,「轟——」的一下,難以承受的巨力隨之襲來,他帶著佳人一道便摔向了地上。

一心二用的炎鑫,這才知道輕敵大意了。於狼狽之中,他揚手彈出團火焰以攻為守,趁機帶著紫鶯兒遁至半空中。

一棒子砸翻了紫鶯兒,又給炎鑫狠狠來了一下,林一併未趁勢痛下殺手,而是隨著淡淡龍影散去,於原來的地方現出了身形。

那團火焰四下跳動著,霎時形成了一道火牆,形同赤炎煉獄一般,將敵我雙方阻隔開來。其威勢頗為驚人,林一見了微微動容。幸好方才存著小心,這才躲過一難。而炎鑫挨了一棒並無大礙,好在是紫鶯兒受創,沒了以一敵二的窘境,這才使他稍稍心安!

礙於自己修為的不足,林一不以為自己能勝得了元嬰修士。此外,對方還有一個金丹後期的紫鶯兒,若是彼此動起手來,最後吃虧的還是他林一。

而若是沒有他人在一旁礙手礙腳,林一盡可與炎鑫周旋……

……

此時,炎鑫忙著祭出玉舟安頓紫鶯兒。而黃全與齊雅,還有那些駐足觀望的弟子們,早已將方才的一切看在眼裡,大為振奮。

一棒子砸翻了個金丹後期的修士,又是一棒子將元嬰高手打下了山谷,林長老真是大展雄風啊!

情不自禁之下,黃全帶頭喊道:「林長老威武……」他這一嗓子響起之後,隨即便有人附和。頓時,林長老威武的喊聲,從四面八方傳響。而那些跑散的弟子紛紛折返回來,不一會兒的工夫,二三十人又湊到了一起,一個個興奮地看著半空中的那個林長老,驚羨之情,溢於言表。

見狀,鐵七暗暗緩了口氣,胡亂吞下了幾顆丹藥,還是禁不住瞥了一眼那根黝黑的鐵棒,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發緊。可他隨即又搖搖頭,神情釋然。罷了,便讓你作師兄就是,誰讓你的大棒子厲害呢!

……

炎鑫將紫鶯兒安頓在玉舟之中,尚自後怕不已。好在師妹的傷勢不重,只是神情委頓,花容失色,卻愈發顯得嬌弱動人,使他憐惜之餘,對林一已是恨意滔天。

那小子分明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卻因修的煉體術,這才一時逞強。待炎某來好好地收拾你,若不然,怕是過不了師父這一關……

炎鑫掐動了一個手訣,玉舟載著紫鶯兒飛出去數百丈,懸於半空之中靜候。他這才恨恨轉過身來,抬手一招,那道火牆消失不見了,轉而化作一個圓珠回到了手上。其衝著林一冷哼道:「莫以為有了一身的硬骨頭,便可以目空一切。若是這般,真武門早已是天下無敵了!」

真武門?莫非真武門修煉的便是煉體術?林一眉梢輕佻,緩緩舉起了手臂。這個時候,要用玄金鐵棒來說話。不過,他隨即神色一動。

見對方虛張聲勢,炎鑫不以為意地冷笑一聲,忽又皺起了眉頭。看了看林一手中的鐵棒,又轉而看了看玉舟中的師妹,他稍作遲疑,竟然氣勢一收,抽身離去,還不忘丟下一句——

「哼!暫且放過你……」

林一併未追趕,任對方拖曳著玉舟迅疾消失在了遠處。山谷中的眾人不明所以,還以為那個炎鑫膽怯敗退,又是想起了一陣吶喊聲——

「林長老威武……」

喊聲未止,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由遠而近,隨之而來便是一聲厲喝:「出了何事?」

山谷中頓時燕雀無聲,天震子大袖飄飄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死屍,以及鐵七傷勢不輕的樣子,還有擋在眾人前面那個手持鐵棒的林一,他隨即明白了什麼,怒吼道:「誰敢擾我山門,老子殺了他……」

林一收了鐵棒,默不作聲。那些弟子皆不敢說話,只有鐵七『撲通』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說道:「虛鼎門的炎鑫,殺我弟子十七人,幸好有林師兄將其擊退……」

天震子的眼睛頓時紅了起來,醜陋的面容顯得愈發嚇人。他悶哼了一聲,大聲問道:「方才有人從此處離去,便是那炎鑫不成?」

「正是那對狗男女……」鐵七忙答道。

「好!好!好!」連說了三聲好,天震子已是鬍鬚顫抖,怒不可遏。他神情猙獰,仰天嘶吼:「紫玉,你敢殺我弟子,我便敢殺你弟子!老子一定要殺了那個炎鑫,老子要殺了他……」

天震門餘下的這些弟子,一個個雖是不敢吭聲,卻皆是目露凶光,好似這便要隨著門主去大殺八方!

咆哮過後,天震子不再理會眾人。他虎瞪著猩紅的雙眼,轉身便氣哼哼地衝著炎鑫與紫鶯兒追去。山谷中這些弟子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林一則是暗暗搖了搖頭,這個天震子回來的可真是時候!他懶得多事,御劍轉身離去。黃全與齊雅還念叨著拜師一事,正想著喊一聲林長老收我為徒,卻轉而想到了鐵棒的無情,便是嬌美的女子都無法倖免啊!他二人不由閉上了嘴巴,眼睜睜看著那灰色身影飛向了斷玉。峰。

……

林一回到斷玉。峰上的洞府中,閉門靜修。

三日之後,天震子回來了,依舊是面皮發黑,一臉怒氣未消的模樣。他進了林一隔壁的那個洞府之後,便用禁制封死了洞口,誰也不見。至於殺沒殺了炎鑫,無從知曉。

林一對外面的動靜佯作不知,老老實實於洞府中揣摩各種功法與修煉的體悟。而對於隔壁的新鄰居,新晉的林長老,那位門主大人同樣是無心過問。

於是乎,雖有雞犬相聞,兩位近鄰卻是不相往來,而又彼此相安無事。

一連多日過去,估摸著到了初夏的時節。

日月輪替與己無關,季節的更迭,早已被林一忘了個乾淨。此時,他正痴迷於幾式禁制手訣,洞口突然有人觸動了四象旗陣,還詫異說道:「咦!這陣法不俗啊!只怕用不了幾日……」

看清洞外的來人,林一微愕。

天震子正是背著雙手打量著洞口處的禁制,一臉的好奇。多日未見,這位天震門的門主神采依舊,早沒了當日那般氣急敗壞的模樣。他今日怎麼想起串門來了?

林一將面前的一堆玉簡收了起來,又將一旁的酒葫蘆掛在腰間,收拾利落了,這才不緊不忙地掐動了個手訣。打開了封閉的洞口,他才要寒暄一句,誰料外面那人說道:「老夫才不稀罕進去呢,來這邊洞府說話……」

客至門前,總要相邀一番以示禮數,未想到還有這不稀罕之說!

天震子說完話,便甩著大袖,踱著步子回去了。林一搖搖頭,只得往外走去,直奔十餘丈外的那間洞府。未至門前,已有高亢的嗓音懶懶說道:「不用通稟,進來吧……」

腳步一頓,林一的嘴角泛出苦笑來。繼而,他施施然走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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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1 15:08: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四章 百年一俸

  林一走進了天震子的洞府,環顧四周,見此處與自己那邊相仿,空蕩蕩的,甚是簡陋。只不過主人對面多了一個蒲糰子,應為待客之用。

  「哈哈!莫不是嫌棄此處的寒酸?」伸手示意了下,天震子大聲笑道。

  相距丈遠,林一於蒲糰子上坐了下來。他抬頭看著天震子,淡淡一笑,說道:「心有明月,則云淡風清!」

  「哈哈!心無塵滓,方能我行我素!林長老為我輩中人啊!」看著眼前的林一,天震子大為滿意!

  林一輕輕皺了下眉頭,暗忖,這對答之意相悖啊!我是說只要心境平和,恰如心頭守著一輪明月,便可寰宇澄澈如洗,呆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

可這位的意思卻是心無負累,依然故我,該幹什麼還是干什麼。雖說大道理沒錯,皆為守著本心行事,卻有執念的不同啊!彼此怎麼就是同道中人了?

  「哈哈!毋庸置疑!你我雖是性情相遠,行事的法子並無二致!此謂大道同理,你說呢?」天震子笑的很溫和,笑的亦很難看。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不是同道,亦是同道。

撇了撇嘴,林一無奈地點了點頭。

眼前這位的氣色不錯,莫非是多日閉門不出的緣由?他想了想,出聲問道:「鐵七的傷勢如何了?」

  天震子的笑容緩了下來,手拈長鬚說道:「如今已無大礙!若非你出手相救,他豈有命在啊!幸虧老夫慧眼識金,若不然,可真是虧大了……」話語頓了下,好似不願提起那日之事,他盯著林一說道:「你能應諾來到斷玉。峰,老夫頗感欣慰!」

說著話,其摸出一枚玉簡,頗為鄭重地遞了過去,又說道:「這篇雷法雖說殘缺,卻是來之不易。若非你那日力挽狂瀾,老夫可不捨得拿出來……」

  林一接過玉簡並未細看,而是拱手道了聲謝!

  本以為能換來對方的一番驚喜,誰料卻是如此神情淡淡的樣子,使人略感無味。

天震子看著林一手中的玉簡,竟有些不捨起來。他隨即又不滿地搖搖頭,說道:「莫要小看了這雷法,深諳此道之後,且不說用之禦敵,至少應付起結嬰時的天劫來,會少些麻煩……」

  林一眉梢一動,隨聲問道:「此法比得上天劫……?」他知道結嬰與化神時,皆會有天劫降臨,卻對其詳細不甚了了。

  瞪了一眼,天震子哼道:「你想得美!這雷法若有天劫的一成之威,便足以使得老夫橫行九州了,我才不不捨得傳你呢……」

  林一苦笑了下,靜待下文。

  天震子手拈長鬚,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修士結嬰,會有九道天雷降臨,此為『一九』天劫。化神所遇,乃是『二九』天劫。

莫說九道天雷了,一道天雷便可毀天滅地啊!而據老夫所知,每一道天雷之中,又分七種不同的力道。五行之外,尚有至陽與至陰之力。嘖嘖!真是厲害呀,事後想一想,我他娘的都害怕……」

  說到此處,天震子的神色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慌。林一打斷他的話,問道:「化神之後,還有天劫嗎?」對方隨口回道:「我怎知曉……」

  少頃,天震子一揮袍袖,氣道:「別打岔,老夫正說至興頭上……你不怕天劫?」

  「我怕!可天劫距我尚遠……」林一笑了笑,又自嘲道:「無知者無畏,正須前輩高人予以指點啊!」

  這話聽著入耳!天震子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可以修至天劫者,寥寥無幾。度劫成功者,十不存三。九道天雷的厲害,由此可見一斑啊!而我這篇雷法之五行要旨,暗合天雷之道。故此,可使度劫之人多半成的轉機……」

他看著林一,自顧嗯了一聲,又道:「便是這半成的轉機,使得多少人功虧一簣啊!」

  對天震子的話,林一深以為然。能修至天劫者,距元嬰不過是一步之遙。而那一步形同天塹,踰越過去,成就元嬰修為,便可享有千年的壽元。若是渡劫失敗,形魂俱消,數百年的修煉,將於一朝化為烏有。

  看來,這個天震子並非狹隘藏私之人,以後免不了要就此多多請教。心有所想,林一收起了玉簡,又沖著對方拱拱手,另作謝意!

  「哈哈!」天震子自得大笑,林一藉機端詳起對方來。眼前這位天震門的門主,面色黑黃參差,濃眉如帚,雙睛虎虎生威,整個人顯得猙獰可怖,神情中透著一絲囂張與狡獪。不過,他笑起來的時候,倒不失豪爽。

  「正如你方才所說,此時提起度劫一事來,為時尚早……」天震子拈鬚晃頭,好似又在賣著關子。林一眸光一閃,問道:「前輩的話中……另有所指?」

  天震子帶著讚賞的眼光看著林一,自語道:「你可比鐵七的腦子靈光多了,可惜不肯喊我師父……」見對方笑而不語,他點點頭,說道:「你猜的不錯,須有元嬰以上的修為,才可前往厚土仙境……」

  「元嬰以上的修為?」訝然中,林一說道:「我此時不過金丹中期的修為,怕是與這厚土境無緣了……」

  「你若是真的這麼以為,老夫無話可說。只不過……」意味深長的看著林一,天震子接著說道:「待老夫將話說完,你再作取捨……」林一點點頭,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天震子沉吟了下,接著說道:「既然用后土仙境為由將你招致門下,老夫自然要與你分說一二……」

  厚土仙境位於平州與陽州之間的大海之中,每一百六十年出世一次。因天地禁制過於苛刻,低於元嬰修為的修士,根本難以進入其中。

  即便如此,九州的大小仙門還是為之興師動眾,九大盟主亦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故而,每次后土仙境出世的時候,那片海域將會聚集成千上萬的修士。

  而每次的后土仙境之行,又為何要受『九州令』的傳召呢?還是因『九州盟』的緣故!

  所謂的『九州盟』,其實是九個州盟的一個籠統的說法。每一個州皆有以化神修士為首的仙盟,各自掌管轄下的大小仙門。而這九家合在一處,每百年輪流坐莊一回,成為天下仙門的總盟主,統轄天下事物。

  至於這個『九州盟』的真正來由,因年代過於久遠,已無從考證。不過,有了盟約之後,倒不失為九州和睦相處的一個法子。
  這個法子雖好,可九大盟主面和心不合,誰也不服誰,致使彼此間的衝突不斷。

而坐莊的那家仙門往往難以服眾,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由此這般,適逢后土仙境開啟之日,便是九大州盟暗中較勁的時候。
  而以神州門為首的夏州盟,自然要未雨綢繆,以免在仙境中事發突然而應對無措。故而,非『九州令』召集者,不得成行。

一來便於號令一致,二來亦是避免了不良仙門與修士的渾水摸魚。

  說到此處,唾沫四濺的天震子來了興致。他隨手甩出一塊玉牌,說道:「開開眼界!五十萬靈石啊……」

  林一接過玉牌,正是那塊『九州令』。他這才看清帶有銘文的一面,還有一個隱約的『夏』字,想必這便是夏州盟的專有令牌。

  「哈哈!這兩百年間,老夫就做了一件事情,便是得到神州門的這面令牌……」天震子得意洋洋說道。

  看著手中的令牌,林一愕然問道:「兩百年只為一塊令牌,可見此物的來之不易……」天震子又是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卻又可以輕易買到……」林一露出不解的神色來,對方笑容未去,已是眼睛一瞪,說道:「你買一個拿來瞧瞧啊!仙門無論大小,須有百年以上傳承與神州門的認可,這才能獲賜一塊令牌……」

  林一恍然道:「前輩開宗立派,莫非亦是為此?」

  「哈哈!這只是老夫創下天震門的一個緣由罷了……」天震子的笑容忽而變得古怪起來。見其話語閃爍,林一暗忖,這另一個緣由是什麼?他無意追究,接著方才的話頭問道:「神州門的規矩不小,卻又可以買到令牌,只是價錢貴了些,五十萬的靈石啊……

  「是啊!五十萬靈石呢!」天震子跟著念叨了一句,不由得露出肉疼的樣子。他隨即大手一揮,又說道:「這世上便沒有買不到的東西!靈石沒了,再賺就是……」

  天震子看似乖戾蠻橫,卻是內有乾坤。此外,這還是位賺錢的高手,不才從柳家進賬了十五萬的靈石嗎?只是不知道他當日去追炎鑫的時候,又是怎麼算的那筆帳!

  「多謝賜教!」林一將令牌奉還,又問道:「下一次后土仙境的開啟,距今還有多少時日?」

  天震子收起了令牌,不以為意地說道:「沒多少日子……」

  聞言,林一不由暗暗搖了搖頭。加入天震門可以說是違心之舉,解柳家之危倒在其次,后土仙境才是真正的原由。他正自忖思的時候,對方又接著說道:「……距今還有一百年!」

  「還有百年……?」林一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失聲多問了一句。對方那臉上的笑容慘不忍睹,眸子裡卻閃動著狡黠的神色,慢條斯理說道:「時日倥傯,彈指便是百年過,嘖嘖!可不是沒多少日子嗎!」

  見到林一愕然的模樣,天震子哼唧了一聲,說道:「林長老心有明月,還當云淡風清才好啊!哇哈哈……」他忍禁不住,狂聲大笑。

  這個天震子,竟然藉故作弄起自己來了。林一翹起了嘴角,報以苦笑。

  「餘下的百年,若是你還修不到元嬰,老夫亦愛莫能助了!」自顧笑了好一會兒,天震子這才收了聲,說起了正經話。他摸出了乾坤袋,說道:「老夫下山一趟,本想著搜尋些好東西,卻是白跑了一趟。

此乃本門長老的年俸,與你有些用處。閒暇時你不妨親自走一趟夏州,丹藥、法寶皆不可或缺啊!」
  ……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林一便告辭離去。其手上拎著的乾坤袋中,竟然裝著一萬塊靈石與幾瓶丹藥。

  如此看來,作個天震門的長老亦不錯,至少年俸足夠的豐厚。想不到天震子到處逼債,出手的時候竟是如此的闊綽!

  一年長老,一萬靈石!百年之後,豈不是可以得到百萬的靈石?

  林一滿腦子都是靈石的時候,天震子又在後面跟了一句,露出了那位門主的本來面目。

  年俸,乃是百年一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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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2 14:52: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天雷訣

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後,林一看著手中的乾坤袋,啞然失笑。好在自己不缺靈石,尚不虞為此而捉襟見肘。

於蒲團上盤膝而坐,林一抬起頭來。四下里烏黑一片,雖說不礙視物,卻沒個洞府的樣子。他在乾坤戒中查看了下,尋出了十數塊螢石,抬手將其拋出。

一塊塊螢石嵌入洞壁上,星星點點,光華閃爍,山洞內頓時明亮了許多。

林一將乾坤袋中的靈石收了起來,又拿出了裡面的三個丹瓶,皆為『蘊化丹』,適用於金丹中、後期。他點了點頭,天震子倒是有心了!

結丹之後,林一便沒有借助過丹藥之力來修煉過,這才使得金丹的修為遲於龍丹一步。如今,距后土仙境開啟之日不過百年,提升修為迫在眉睫。

既然歷盡艱辛來到了九州,林一不會錯過那萬眾矚目的后土仙境。只不過,於短短百年之中,突破金丹中期的修為不難,而要將金丹後期修至小成、大成、圓滿,直至最終結嬰,何其難也!

暗自琢磨了一會兒,心有計較之後,林一拿出了天震子所贈的那片玉簡。

古樸的玉簡之中,乃是一篇法訣,名為《五行天雷訣》。

……五臟之氣,合天道五行,以步罡踏斗,密咒靈符,運雷霆於掌,施天地之威。天雷訣的篇幅不算短,前面為雷法要義,後面則又分為雷訣、印法與采煉雷靈之道。而所謂的雷靈,為天地間所蘊含的雷靈之力,與修士體內的靈力有異曲同工之妙。

林一將雷訣的要義熟記於胸,而後瞑目靜思。數個時辰過去,其略有所悟,便又一一記下了雷法口訣。明曉了采煉之法之後,看著玉簡所載的指法印訣,他漸漸沉迷其中,於不知覺中,雙手比劃了起來……

如此便是三五日過去,盤膝而坐的林一,兀自雙目微闔,一如入定般的模樣。他忽而眉梢聳動了下,緩緩伸開雙手,驟然一動,打出了一串快若疾影的指法印訣。

翻飛的袖袍猛然一收,林一週身的氣勢一凝,口中唸唸有詞:「云起……」其雙臂環月,突又只掌托出,倏然往前擊去。驀然間,他睜開雙眼,頗顯氣勢地發出一聲清喝:「雷落……」

四下里落針可聞,丁點兒的動靜都沒有。

林一還是端坐著,單臂前伸,只掌擎空,形同僵滯了一般。少頃,他咧咧嘴,自嘲地笑了下。三五日便想習得雷法,猶如痴人說夢!

不過,方才行功之際,體內的靈力曾於一剎那多了幾分的異樣,那是不同於自身靈力的一種威勢。它好似來自虛無中,卻真實存在,而又一時難以捉摸。

這奇妙的感受,倒也有趣!

若有所思之中,林一緩緩收回伸出的手臂。未及他有太多體會,一陣『隆隆』聲忽而由遠至近。緊接著,便覺得身下的洞府突然顫抖了下。其訝異之際,『轟隆隆』的雷聲洶湧而來,震耳欲聾。

錯愕之中,林一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這絕不是《五行天雷訣》的威力。他神色又是一變,忙抬頭看去。

「啪、啪、啪……」隆隆的雷聲之中,一陣爆裂碎響傳來,於洞府之中清晰可聞。那嵌入洞壁之中的十餘塊螢石一一爆碎,接著便是四象旗陣發出『咯吱吱』的掙扎聲。與此同時,整間洞府又是一陣猛烈的顫抖,仿若天塌地裂一般,聲勢駭人。更有絲絲縷縷的電光循著周圍石壁跳動不止,恰似銀蛇狂舞。

這哪裡還是修士的洞府,這是雷獄降世啊!

陡然間,林一明白了什麼,抬手一招撤去了四象旗陣。而那無處不在的電光,卻於此時倏然衝入其身下的蒲團之中。天雷之威,隨著強勁無匹的力道轟然襲來,他再也坐不住了,騰地一下跳了起來,駭然回頭望去。

那形同石墩一般的蒲團,已是雷光鼎沸,光芒耀眼,『噼裡啪啦』的炸響聲不斷。

見狀,林一抽了口涼氣。

鐵七可惡!他將自己安置於此處的用意,不言自明!

忽有所感,林一抬起雙臂猛地一甩,兩道細微的閃電弧光竟是脫手而去。他愣怔了下,閃身衝出了洞府。隔壁的洞府同樣是門戶大開,那位近鄰不知去向。

身形一頓,林一於洞穴中往外望去。只見道道閃電不時撕裂黑沉的夜色,天地明暗不定。此起彼伏的雷鳴中,更有狂風呼嘯,怒雨傾盆……

林一雙眉輕佻,眸光炯炯,神色中卻是訝然未消。斷玉。峰上下,有人遁去躲避,有人堅守洞府,還有人在峰巔之上……

稍作遲疑,林一祭出玄天盾護住了首尾,一頭紮入了風雨之中。他轉而直上,轉眼間便到了峰頂。未及立穩身形,其倏然暴退。只見黑夜亮如白晝,『喀喇』一聲震撼天地的巨響中,一道閃電刺破蒼穹,挾著無上天威,霍然落在了峰頂之上。

三千丈斷玉。峰,猛地抖動了下。一團雷火霎時間吞沒了一切,又倏然湮沒於狂風怒雨之中。

懸於半空中的林一,強抑心頭的驚悸,凝目望去。峰巔一塊光禿禿的崖石上,竟然盤膝坐著一位老者。其披頭散髮,神色猙獰。那周身為絲絲雷光環繞,煞是驚人!

天震子!竟於絕峰之上練功?據《五行天雷訣》所述,這天雷雖非天劫之雷可比,卻同樣有陰陽天地之力,豈可小覷!他這是借此淬煉筋骨,還是行的采煉之道?

林一詫異之時,「喀喇喇——」的雷聲大作,震得人心驚膽顫。又是一道霹靂從天而降,直直落在了斷玉。峰的峰頂。他雙眸一眨不眨,隱有赤芒閃動,只顧盯著天震子的舉動。

崖石之上的天震子,猛地嘶吼了一聲,抬起雙手打出了一串手訣。只見雷光落下的一剎那,轟然炸開,從其身邊堪堪避過,便猛地傾入山峰之中。於這電光石火之間,隱約幾絲弧光飛入他的體內。

鬚髮根根直起,天震子雙目圓睜,悶哼了一聲,隨即又變換手印,行功不輟。

遠遠見之,林一瞠目之餘,略有所悟。天震子以自身的修為與法門,強行避開天雷之勢而取其雷靈之力。如此凶險的采煉之法,可謂獨闢蹊徑,卻又合乎雷訣要義,修煉起來,必當事半功倍。

想不到,天震子堅忍如斯!

那些天震門的那些弟子亦沒閒著,各自於半山腰的洞府中,借天時修煉雷法,鐵七亦在其中。

此時,風雨怒吼,閃電不斷,天翻地覆一般。

看著雷火捶打與淬煉中的山峰,林一恍然。任你布下什麼陣法,都將於天雷之下化為齏粉,這才是天震門沒有護山大陣的原由。

除此之外,玉北濱海之地,群山簇擁下的斷玉。峰一柱擎天,於雷雨季節中,可不是招引天雷的絕佳所在嗎!而天震門主修雷法,將此處用作山門道場,可見天震子的匠心之處!

忖思片刻,林一無意驚擾天震子,悄然返回。

見識過了峰頂的一番大動靜之後,林一算是明白了洞府的用處。山峰高低不同,所遭受的天雷之威自有強弱之分。自己所在的這個洞穴,須有元嬰的修為才可以承受峰頂湧來的天地之力。而初來乍到,鐵七便將自己領至此處安置,又哪裡是因身份的緣故,分明就是他存心不良。

當那個雷光閃耀的蒲團再次出現在面前時,林一沒了大驚小怪,反而是生出了興致。不絕於耳的『噼啪』炸響中,洞府四壁以及腳下有異樣靈力在閃爍著、跳躍著,使人難以立足。他行起《五行天雷訣》,祭出幾個手印之後,嘗試著采煉之法。

須臾過後,隱約感到有一絲一縷的異樣靈力湧入了體內,林一的腳下平穩了許多。他看了一眼那個蒲團,還是搖了搖頭。此物應是專門煉製而成,只為吸納雷力之用。而自己初習此道,還是離它遠一些為好。

距蒲團兩丈之外,林一尋了塊空地盤膝坐了下來。著地的那一剎那,其渾身一震,繼而顫慄不止。他忙運轉雷訣采煉之法,片刻之後,身下才堪堪坐穩當了。

輕吁了下,林一分出一道神識守著洞口。其後,他緩緩閉上雙眼,將所有的喧囂拋至身後,雙手結印,心神合一……

……

玉山島斷玉。峰的雷雨天,一直持續了月餘。

直至雷聲歸隱,風勢減緩,雨霽天晴,林一這才從靜修中醒來。此時,他衣不蔽體,模樣有些狼狽,惟有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周身散發著幾分不同往日的氣勢。

用了一個月的工夫,林一還是強行坐在了蒲團上。換作尋常的修士,若是想憑藉肉身抵抗天雷淬體之苦,非有個三五年的苦修而不能為之。而他『龍靈訣』已成,筋骨之強超出他人想像,修煉起雷訣的采煉之法,自有先天便利。

林一曾為天震子苦修的堅忍所歎服,而與之相比,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了能承受蒲團上的天雷之力,並最終可以坐上去修煉雷法,林一干脆藉機修煉起『鍛龍訣』來。他一邊憑藉堅若金石的筋骨抵禦雷力入體,一邊修煉雷靈采煉之法。

受盡了天雷淬體的折磨,林一還是強行坐在了蒲團上。直至後來,他自己都弄不清是在修煉《無行天雷訣》,還是在修煉《天龍訣》的『鍛龍訣』。

林一抬起了手臂,**的肌膚隱有淡金的光澤,比之從前,愈發的堅實。想不到天雷淬體,倒是修煉《天龍訣》的一個好法子,以後不妨多多嘗試。他默運雷訣,張開手掌虛空一抓,便聽輕微的『喀喇』聲中,一道細細的光芒遊走於五指之間。

淡淡翹起了嘴角,林一神色欣然。《五行天雷訣》中有云,雷霆之力,乃無形化有形,由強至弱,為黑、為銀白、為紫、為紅、為金、為藍、為青。而自己手指間細小的弧光,竟然青中帶藍,便不知真正的威力又如何。

而初習雷法不過短短一月,只算是略窺門徑,林一自認與鐵七等人不能相提並論。他屈指一彈,電光奔勢如蛇,發出一聲清脆的炸響後,便於空中倏然不見。之後,隨其收功,體內並無異樣,經脈中的雷靈之力已消弭於無形。

這雷訣倒也不差!林一正自體悟之時,洞外有人說話——

「林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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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3 16:09: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六章 嵐城

洞外有人喚了一聲林師兄,口氣略有遲疑,卻又透著幾分親熱。

林一併未答話,而是拿出了一件新道袍換上。這時又有兩聲歡快的話語聲響起——

「晚輩前來拜見林師伯……」

「師侄特來拜謝林師伯……」

稍稍怔了下,林一收拾妥當之後,還是起身走了出去。洞外站著三人,為首者鐵七,傷勢已癒,修為還略有精進的樣子。其一旁站著兩人竟是黃全與齊雅,已搶先一步拜道:「林師伯……」

不知來者有什麼名堂,林一仍未答話。他只是輕輕點頭,淡淡翹起了嘴角。

鐵七看了一眼林一身後的洞府,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尷尬中露出一絲訝然來。他哼哼了一聲,帶著古怪的笑容拱手說道:「林師兄果真是高人不露相,修為竟可與師父比肩,我鐵七是心服口服了……」

話語一頓,鐵七轉而衝著一旁冷哼了一聲。不待他有所示意,黃全已大呼小叫起來,埋怨道:「齊師弟,怎好讓師父與師伯站著說話呢……」他袖袍拂動,木榻、木椅、木幾一件件冒出來,霎時間將簡陋的洞穴裝扮成了頗為氣派的客廳。

「嘿嘿,黃師兄所言極是,師父與林師伯可是你我至親的長輩呢……」齊雅諂媚一笑,忙從乾坤袋中拿出果盤擺放好了,又將玉壺、玉盞置於榻上的矮幾。他俯下身子,神態恭謹地說道:「請師父、師伯坐下說話……」

鐵七又是哼了一聲,以示讚許,這才與林一繼續說道:「我見他二人尚可造就,便將其收在門下以便好好調教……「

林一笑道:「可喜可賀……」他話未說完,黃全與齊雅已齊聲說道——

「林師伯,還請您多多指點……」

「林師伯,您老人家既是師父的師兄,我兄弟當執弟子之禮!還請您老人家多多教誨……」

看著這兩個裝模作樣的人,林一無奈地搖搖頭。當日危難之時,只有這兩人強撐到了最後,還差點為此丟掉了性命。鐵七願意收其為徒,倒不無緣由!

「休要囉嗦!已謝過了你林師伯的救命之恩,滾吧……」鐵七不耐煩的一揮衣袖,大步走向了木榻,衝著林一說道:「那是兩個蹬鼻子上臉的傢伙,不必理會!」他盤膝坐下,拎起酒壺便斟滿了杯酒,自顧一飲而盡,這才想起來出聲相邀:「林師兄,請……」

環顧四周,眼前的地方已變了模樣。倚榻執盞,望云觀海,倒也悠閒愜意!林一走至榻前,未及坐下,又聽鐵七怒喝道:「還不滾開……」他回頭看去,見那兩人縮著脖子,正陪著笑臉打著呵呵,還不忘看著自己,神情中透著莫名的殷切。

林一抬手摸出了兩件靈器拋了過去,二人大喜過望,連聲道:「哈哈!都是自家弟子,林師伯太見外了……」轉身離去之際,黃全還不忘說道:「雷雨天可要收起這些家什……」

笑聲漸遠,林一回過身來,鐵七沖其尷尬笑道:「若是擱在凡俗間,這些都是打家劫舍的強人,自有一身的劣習,師兄勿怪啊!」

撇了撇嘴,林一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對方這師兄的稱呼是愈來愈順口了,而自己亦無初始的不適。莫非,這便是近墨者黑?

於木榻一旁坐下,林一端起了矮幾上的玉杯,衝著鐵七示意了下。對方忙舉杯共飲,他則是有些好奇地問道:「莫非有話要說?」

「其實也沒什麼,師父下山時有了交代,我這才與你知會一聲……」鐵七說著,放下酒杯,拿出一片傳音符,又道:「師父見你練功不好相擾,便讓我將此物與你……」

天震子已於幾日前下山,林一自然知曉,卻無心過問。他接過傳音符,聽對方又說道:「師父想走一趟神州門,以便打探一下消息,另一個則是想多招攬一些弟子回來壯大山門。恐短時日內不能回轉,他便留下傳音符以作聯絡之用。」

天震子想的倒也周全,林一在傳音符上留下一道神識之後,又將其還與對方。如此一來,無論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天震門若是出了狀況,便可傳音相告。

鐵七又拿出另外一片傳音符,接著說道:「你若是出門在外的時候遇到麻煩,別忘了招呼一聲,我天震門人手雖少,卻亦不是好欺負的……」

林一接過傳音符,點頭說道:「我還真想出門一趟,之後閉關修煉……」

又是兩杯酒下肚,鐵七惡笑了一聲,露出了然的神情,說道:「是不是拿了師父的年俸,這便急著要去嵐城了?」放下酒杯,他頗有感觸地又說:「過日子要精打細算啊,這年俸可不經用……」

見林一笑著不作聲,鐵七擺擺手,說道:「罷了!你不妨去嵐城的『鬼市』看一看,說不定可以買到稱心的丹藥與法寶……」

「『鬼市』?」林一不解問道。

鐵七詫異道:「出身散修,你竟然不知『鬼市』的存在?」

林一無奈說道:「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散修!」對方見其不似取笑,便又說道:「散修急於出手或者淘換一些好東西,又怕為人識破身份與來歷,便私下裡互換有無,形同俗語所說的小鬼夜行,便將這種勾當稱之為『鬼市』,以示有別於仙坊與仙鋪……」

恍然點頭,林一舉杯小呷一口,示意對方繼續賜教!

這位林師兄只要不拿出鐵棒子發橫,還真是個隨和的好人兒!鐵七隨意了許多,繼續說道:「『鬼市』上不僅可以買到許多市面上沒有的好東西,還可以探聽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傳聞。久而久之,便是大門大派的弟子亦常常出沒其間……」

說話間,鐵七掏出了一塊玉簡與一塊玉牌。將其摩挲了下,他又喟嘆道:「只不過,『鬼市』魚龍混雜,人心難測。那是個討便宜的好地方,亦是惹禍的去處啊!」

「哦?願聞其詳!」林一問道。

「呵呵!」乾笑一聲,鐵七說道:「說出來還真丟人!想當年,我結丹不久,心高氣盛,與人爭奪一件法寶的時候,無意招惹逛『鬼市』的仙門高手,最終遭致追殺!所幸遇到了師父,這才撿回條命,來到了玉山島……」

將玉簡與玉牌放在了榻上的矮幾上,鐵七示意道:「循著圖簡中的標記,便可找到夏州各處的『鬼市』,那塊令牌可用於嵐城……」

……

御劍離開了斷玉*峰,林一來到了下面山谷中。自己的洞府是個響雷轟頂的地方,若非專修雷法,那著實不是閉關的好所在。

據鐵七所說,這片偌大的山谷皆為天震門所有,可隨意開鑿洞府。而林一四下看了一遍,還是未尋到合適的地方。片刻之後,他轉而飛向了玉北小鎮。

尋至小鎮的傳送陣,這是一處山崗上的**院落,有幾個家族子弟在此看守,還有零落的修士進進出出。

家族子弟中為首者,乃一築基修士,對林一的到來並未在意。在他看來,那只是一個年輕的築基修士罷了。

到了陣法前,林一沖著對方報出了要去的地方,卻又心思一動,掏出了自己的長老玉牌。那位築基修士頓時變得恭敬起來,並親自操持陣法,口稱請前輩一路走好,竟是連靈石亦不肯要了。

去往夏州可是要五十塊靈石呢!林一愕然。記得鐵七曾說過,天震門弟子的身份在玉北鎮很管用,他這才臨時起意嘗試一下,不過是想討價還價罷了,未料想可以白白使用一回傳送陣。

林一還是與那修士道了聲謝,換來對方的受寵若驚,偕同幾個晚輩連稱不敢、不敢。他只得苦笑著搖搖頭,一如惡人橫行般走進了陣法……

……

林一再次走出了傳送陣時,轉而已來到了一條街道之上,頓覺眼花繚亂。

定了定神,林一舉目四望。

寬闊的街道上喧囂不止,各色人等絡繹不絕。天上時不時劃過幾道劍虹,更有飛舟橫空而過。右手兩里開外,便是一座環山而建的宏偉大城,數丈高的城牆渾樸厚重,卻左右不見邊際。高大的城門上清晰可見兩個大字——嵐城。

隨著人流往前,修士隨處可見,無論仙凡,皆神態自若,彼此相安。滿眼的新鮮,抑制不住的好奇,使得林一禁不住散開神識。

嵐城竟然分為兩層,外圍便有數百里的方圓,所居大都是凡人。而數十里的內城……林一尚未看清內城的情形,便有數道強勁的神識橫掃而來。

於此剎那,林一臉色一變。那來自內城的強大的神識,皆不輸元嬰修士。他不敢莽撞,隨即老老實實走起路來。

林一來至城門前,於路旁豎著的一塊石碑前停下腳步。上面竟是刻著一個告示,乃是修士須知。說的是嚴禁於城內施展法術,違令者驅逐出城,其落款乃是嵐城派。

看清了告示,林一深以為然。

這麼多凡人居住在此,施展法術難免會殃及無辜!

不過,一城為一門派,還真是稀罕!

進了城門,看著縱橫交錯的街道,林一有些茫然。想起鐵七送的那個圖簡,記得『鬼市』便在這外城中,他便按圖索驥尋去。

不敢動用神識,林一走了沒多遠便迷路了。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不停詢問路人,便這麼一路找了下去。

兩個時辰之後,林一尋至一個雜貨舖子的門前。鋪子裡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年輕的夥計,卻是讓他眼前一亮。

那伙計二十出頭的樣子,竟然有著練氣一層的修為,可見這鋪子的不凡之處了。

見有客上門,夥計帶著笑臉迎出來。

林一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問,索性拿出那塊『鬼市』的玉牌便遞了過去。對方神情一怔,這才看清來人的身份,忙說道:「請恕小的眼拙,不知這位前輩有何吩咐?」

夥計沒敢接玉牌,只顧盯著林一,笑容中帶著幾分小心。

見對方不識玉牌,林一略感意外,便問道:「我是城外的修士,為尋『鬼市』而來……」

夥計眨巴著眼,一臉的懵懂,隨即便露出為難的神情,說道:「前輩莫要說笑,這雜貨舖子開了數十年,哪裡有什麼『鬼市』?」

這下換作林一愕然,摸出了鐵七所贈的圖簡看了下,沒錯啊!他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這位道友,可是為『鬼市』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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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4 15:18: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七章 義者宜也

 林一轉過身來,說話者乃是一面貌清秀的素衣女子,神色恬然。見對方還是一位築基後期的修士,他輕輕點頭,說道:「不知這位道友有何指教?」

  這女子淡淡笑了下,說道:「指教可不敢當!我亦是來到此處後,聽你二人說話,方知曉自己白跑了一趟……」

  打量一眼這女子,林一問道:「除此之外,不知何處可尋『鬼市』呢?」

  「只好去內城尋訪一番,說不定會有所得……」那女子回了一句,竟是轉而拱手告辭。

  林一本想著藉機攀談幾句,以解心頭的疑惑。誰料人家禮數週到,卻不願囉嗦,逕自離去了。他站在雜貨舖的門前,想著自己的去處,一時躊躇不定。夥計見其尚未離去,忙又拿著一枚圖簡說道:「此乃嵐城輿圖,前輩再尋他處便會輕而易舉……」

  掏出一塊靈石買了圖簡,林一邊看邊走。輿圖中倒還詳細,大至名勝、街道,小至祠堂、店舖等等,上面皆標記的清楚。

  嵐城之中,人口百萬,其中的修士不少,而更多的還是凡人。不過,此處卻無凡俗間才有的官府衙門,只有嵐城派管轄約束著來往的修士。眾多的凡俗百姓則是自給自足,或引車賣漿,或坐賈行商,或耕讀傳家,自有一番晏然氣象!

  林一漫步於街道之上,偶爾會有人投來欽羨的目光,更多的人則是對其熟視無睹,全沒有那種對修士的畏懼。而遇見幾個練氣修士,反倒是遠遠便閃至路旁,以示對他這個築基長輩的敬畏與禮敬!

  將圖簡中的輿圖記下之後,林一往內城走去。半個時辰之後,他站在一處城門前,好奇地四下張望,眸子的赤芒一閃即逝。

  內城的城牆不高,三丈餘,卻顯得厚實而堅固。令人詫異的是,這一圈不下數十里的城牆之上,竟有一層靈力波動,顯然是為陣法所致。

於一兩丈高的城門前,有築基的修士把守,在查勘入城者的身份。進出的人群各自成列,魚貫慢行。

  見內城如此的戒備森嚴,林一有些摸不著頭緒。進退不定之時,他忽而轉過身來,衝著走近的一人含笑點頭。對方稍顯詫異,隨即輕聲道:「真是湊巧呵!既然來到此處,道友何不進城呢?」

  這是位女子,正是林一在雜貨舖子所見那人。既然再次相遇,不妨趁機討教一二。心有所想,他將要開口之際,對方竟是淡淡一笑,轉而走向城門。

  城門前人數不少,大都是練氣、築基修士,皆老老實實地接踵而行。那個女子排在人群後,佯作無意地回首一瞥,神色中閃過一絲警覺。

  林一自討沒趣,於錯愕中苦笑了下。想了想,他還是往城門走去。那素衣女子察覺身後的動靜,不由往前緊走了兩步。

  搖了搖頭,林一不好過於趨前,只得跟在那女子的身後慢慢挪動腳步。

  「呵呵!竟然是紫金葫蘆……」

  隨著一聲清朗的笑聲,一個留著三縷淡髯的男子出現在了林一的身旁。其面色如玉,眉清目朗,一身青色長衫,更像是個儒雅的書生。

  林一卻是眼瞳微縮,禁不住一旁退了一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雖是溫文爾雅,卻是個收斂氣息的元嬰修士無疑!對方兀自衝著他的葫蘆端詳著,頭也不抬說道:「佳人窈窕,你卻視而不見,盯著我作甚?」

  一時沒明白這人在說什麼,林一併未應聲。而對方忽而抬起頭來,滿臉的笑容,又說道:「這葫蘆年份不足,煉製粗劣,只能當作裝酒的物什。想不到你還是個好飲之人……」

  這人說著話,上下打量著林一,卻又下巴輕抬,衝著他身前的女子示意道:「是不是拌嘴慪氣啦?」

  林一詫然,無言以對。方才與那女子說話竟被這人看在眼裡,只是這番猜測卻謬之千里。對方拈著淡髯狡黠一笑,甚為好心地慫恿道:「不論你是真話還是假話,只須好聽,便可博得佳人歡顏!你不妨試一試呀……」

  藏下心頭的小心,林一哭笑不得。而那女子察覺身後的動靜,已是雙頰緋紅。她忍不住便要回頭斥責,卻見那說話之人一臉溫和的笑容,還雙手一攤,示意自己的無辜。其含羞帶嗔,輕啐了下,忙又回過身去。

  「呵呵!」見自己一番言語使得兩人生出窘態,那男子自得一笑,卻又抬頭望去,自語道:「咦!今兒好熱鬧……」

  林一神色一動,便聽得頭頂傳來風聲破空的動響,由遠至近,氣勢驚人。暗訝之中,他隨那男子的目光看去,只見三人從空而降。為首之人中年模樣,錦袍裹身,雙腳凌空,留著厚重的短髯,神情陰鷙。其後跟著兩個御劍的金丹修士,皆是煞氣逼人的模樣。

  轉眼間,三人落下身形之後,直奔城門而去。

  突見有人闖來,守門的嵐城修士便欲攔阻。而那為首的中年人眼睛一瞪,未及發作,身後已有人上前一步,掏出一塊玉牌扔了過去,高聲斥道:「安敢阻我家堂主的去路?」

  這位當值的築基弟子忙接過玉牌,稍稍打量了下,便陪著笑臉說道:「原來是魔煞門魁星堂的高人駕臨,有禮了!不過,入城之人皆要查勘身份,城規如此……」話未說完,玉牌已脫手而去,這人只覺得透體冰寒,身子禁不住抖若篩糠,難以承受的重負傾軋而來。他連連倒退了幾步,這才勉強立足,已是臉色大變。

  與此同時,城門處其他的值守弟子,以及那些等待進出的修士,皆為煞氣所逼,一個個身形踉蹌,東倒西歪,頓時閃開了一條路來。
  「哼!讓商某與這些小輩扯為一談,真是放肆!便是你家城主在此,亦不敢如此無禮……」呵斥了一句後,那中年男子收了身上的氣勢,便欲昂首走進城門,卻有人怪聲道:「真是好大的威風,嚇死我了……」

  帶著嘲諷的話語聲這邊響起,便使得城門處的眾人皆嚇了一跳。這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要知道那人可是位元嬰前輩啊!

  那叫作商尹的元嬰修士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來,臉色冷的嚇人。城門前諸修士皆惴惴不安,只見一人背著雙手緩步越過人群,還若無其事地衝著一旁的年輕修士打著招呼。

  這正是方才與林一說話那人!

  「你是何人?」商尹冷聲問道。他已看清來人的修為,不由得按下了心頭的火氣。

  這貌似書生的青衣男子呵呵一笑,於對方相距數丈遠處停了下來,說道:「我是說公道話的人!」

  商尹眼睛一瞪,問道:「你這是何意?莫非要與商某作對?」

  「非也!數十萬里之內,怕是沒人敢招惹你魔煞門的是非……」書生男子搖頭晃腦說了一句,對方冷哼一聲,神色稍緩。他視若未見,很是隨意地又說道:「只不過,魔煞門的名聲太差,怕是神州門亦早有耳聞……」

  商尹張口駁斥道:「一派胡言……」誰想對方神色不變,笑道:「你一個元嬰修士,動輒便與小輩為難,著實無趣啊!俗語有云,家有家法,城有城規。守門的小輩亦是職責所在,只待你道明身份來歷,他不敢不讓你進去。而你三人又何須如此橫衝直撞,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呢?」

  「你敢教訓我?」商尹的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書生男子神情一怔,很是無奈的說道:「非也!古人有云,義者宜也!我不過是為這些小輩仗義執言罷了,何錯之有?豈不聞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而我輩中人,當正其義而明其道……」

  商尹的眸子裡寒意一閃,卻是冷笑道:「呵呵!這位道友真是巧舌如簧,令商某自嘆弗如!敢問尊姓大名,改日我定當登門請教!」

  書生男子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隨即又背負雙手,嘆了一聲,說道:「一番好意成流水,我是奈何不了你……」他話語一頓,臉上露出熙和的笑容,接著說道:「想上門打架?恕不奉陪了!俗語說得好,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又奈何我?」

  商尹閉上了眼,長吁了下,身上的氣勢洶洶欲動,嚇得圍觀的眾修士忙往後縮。

  毋庸置疑,這兩位皆是元嬰前輩啊!方才還衝著書生男子嗔怒的那素衣女子,此時亦是跟著眾人往後退避。回身撞見瞧熱鬧的林一正興致勃勃的樣子,她不禁低聲說道:「你這人好沒見識……」

  林一方才還對那書生男子持有戒心,這會兒卻對其生出了幾分的好感。忽聽身邊有人埋怨,他怔了下,見那說話的女子逕自躲在一旁,神色漠然。

  不及理會那女子,林一忙又往城門處看去——

  「這位道友不肯現出真身來,視商某何在?」商尹緩緩睜開了雙眼,周身的殺氣四溢。

  書生男子依然是神色如常,嘿嘿笑道:「相遇已是有緣,轉身便是陌路啊!你又何必刨根問底呢?我最怕有人尋上門找麻煩……」

  「哼!既然如此,這嵐城不進亦罷!」商尹冷笑了一聲,衝著身後兩人吩咐道:「鐘離、屠元,與我召集人手,不將此人的來歷查清了,商某誓不罷休!」此處不是動手的地方,若不然,他又豈肯多此一舉!

  「哎呦!且慢啊!」書生男子好似被嚇著了,忙擺手說道:「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嗎?我說了便是……」可不待他將話說完,兩道人影倏忽而至,接著便有一個女子的輕笑聲響起——

  「林兄乃是磊落之人,何以變得如此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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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5 16: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八章 好沒見識

眾人訝然望去,城門前多出了一男一女兩位修士。

女的御劍而來,一身粉色長裙,清麗脫俗,容貌秀美。這竟然是位金丹後期的修士!男的一襲淺色長袍,卻是凌空而下,分明是位元嬰的前輩。其模樣與方才那書生相仿,只是身軀高大些,神情冷峻,不怒自威。

城門值守的修士已越眾而出,躬身拜道:「見過少城主,見過嵐前輩!」

那男子應為嵐城的少城主了,對屬下的拜見不予理會。他與書生男子輕輕頷首示意,轉而便衝著商尹一行皺起了眉頭。

看清來者,商尹身上的氣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拱手說道:「魔煞門商尹,見過少城主,見過嵐姑娘!」而對方只是隨意拱手作禮,並未應聲,神情倨傲。其暗哼一聲,臉上擠出了些許的笑容,又沖著那女子說道:「嵐城的嵐若云貌比天仙,曾盛傳一時!今日有幸一睹姑娘的芳容,方知傳言不虛,令人驚羨不已啊!」

「呵呵!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須多加提防才是啊……」書生男子忽而冒出了一句,分明是意有所指。商尹臉色一沉,慍怒道:「這位道友,還請慎言!」

那個叫作嵐若云的女子,對於商尹的恭維恍若未覺。話未出口,已是巧笑倩兮!少頃,她出聲說道:「商堂主不是想知曉林兄的大名嗎?便由我代為相告……」書生男子應是與其相熟,只得搖搖頭,一臉的苦笑。

嵐若云繼續說道:「這位商堂主若真是苦大仇深,不妨去清幽谷,尋林江仙即可……」說著,這女子抿唇一笑,神采動人。

「呵呵!若云就是淘氣!我家的老爺子若是受了驚擾,定要逐我出門啊!屆時,我便成了無家可歸之人,免不了賴在嵐城不走了……」書生男子便是林江仙,對蘭若云來說,其身份是長輩,可彼此的稱呼卻是極為隨意。他裝模作樣的長嘆了一聲,一臉的無可奈何。

蘭若云笑道:「嘻嘻!那正好讓林兄煉一爐『化嬰丹』,若云結嬰時,便多了幾分的成算……」

聞言,林江仙連連搖頭,說道:「『化嬰丹』?莫說藥草奇缺,便是我家老爺子親手鍊制,成丹亦只有三成啊!你還是饒了我吧!浪跡天涯,自有風月無邊……」

二人說笑之際,商尹的臉色變幻了下,衝著林江仙問道:「清幽谷的百草生,道號百草子,又稱百草老人,莫非便是你的師父?」

林江仙不答反問:「呵呵!你不會真去尋我的麻煩吧?」

商尹冷笑了下,眼光在對方三人身上打了個轉,陰測測說道:「想不到這位林道友,竟然還是位煉丹的高手,幸會!改日再作討教,就此別過……」他一摔袍袖,帶著兩個弟子走向城內。其轉身之際,與少城主點頭示意了下,便衝著嵐若云那婀娜的身姿狠狠看了一眼,這才揚長而去。

「但有魔煞門的人來到嵐城,隨時通稟!」少城主與那幾個守城門的弟子吩咐了一聲,轉而神色淡淡說道:「林道友不妨與舍妹慢聊,嵐某有事先行一步……」

「少城主請自便,呵呵!」林江仙呵呵笑著。嵐若云揮手說道:「大哥自去便是,小妹還要向林兄討教丹道呢……」

少城主自矜地嗯了一聲,身形凌空而起,竟是逾過城牆,直奔城內飛去。

「大哥是個不苟言笑之人,了無生趣也!」嵐若云抱怨了一聲,又嫣然一笑,說道:「林兄難得來一回嵐城,可要多呆上幾日才好!我專門為你留下一壺『冰嵐露』……」

二人邊說邊往內城走去,林江仙搖頭道:「我家老爺子煉丹亟須一味藥草,這才遣我來嵐城走一趟,以便碰碰運氣,不敢多作耽擱啊!」他又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嘿嘿笑道:「你送我一壺『冰嵐露』,若是被你家的老城主知曉了,只怕有人要遭殃了……」

嵐若云不以為意笑道:「嘻嘻!一壺佳釀而已,若能換來『化嬰丹』,爹爹指定會說這買賣划算……」

「我說若云啊!為兄有事在身,失陪了……」林江仙疾步前行,嵐若云在後面追道:「林兄慢行,小妹來也……」

一個元嬰高手,一個金丹後期的貌美女子,渾然沒有前輩高人的矜持與威嚴,反倒是像尋常的修士一般的輕鬆隨意。看著那說笑的二人遠去,城門前諸多的晚輩修士為之傾羨不已。

熱鬧看完了,虛驚一場的眾人聚攏到了一起,又換作了心有慼慼的模樣,彼此竊竊私語。還有那些驚散了的凡人,一個個回到大街上、地攤旁,或買或賣,情形如舊。

跟在人群的後面,林一慢慢往城門前走去。他對什麼少城主、若云還有魔煞門的皆不在意,而是唸唸不忘『化嬰丹』。顧名思義,亦正如那女子所說,有了丹藥,便可以讓結嬰多了成算……

想當初,大夏的諸多修士為結嬰而費盡心機的時候,誰能想到還有這樣的丹藥存在呢?若是有了『化嬰丹』,哪怕是讓結嬰多了一成的把握,亦是一條登天的捷徑!且不說此舉最終的情形如何,卻可省卻了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苦修啊!而對於自己來說,若想百年之內修成元嬰,又怎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那個林江仙的深淺雖是難以揣度,卻不失為一個隨和而又秉持道義之人!想起方才的所見所聞,林一不禁搖頭自語:「呵呵!這人倒也有趣……」正胡思亂想之中,他訝然止步,見身前的那素衣女子頭也不回,竟是傳音說道:「出門在外,須謹言慎行才好!那些高人皆喜怒無常,而你卻渾然不知所謂……真的好沒見識……」

林一苦笑了下,還是傳音道:「多謝這位道友的指點……」

那女子話語中稍作遲疑,又傳音道:「……『鬼市』時有爭鬥發生,為免惹起禍端,便會改換門庭而移至他處……不妨多多打聽……」話未說完,她不理身後的林一,而是衝著守門的修士報出了自己的姓名之後,亮出一塊玉牌,便逕自前去。

阮青玉,來自家族的修士?看著那女子的背影遠去,林一暗忖,這倒是個好心的人!

跟在人群後等了這麼久,林一看明白了守門的規矩。

首次來到嵐城,並欲入內城者,須掏出一塊靈石買個身份玉牌。以後再來的時候,只須將其亮出來表明身份即可。而嵐城的守門弟子,則會記下來往者的行蹤,若有不虞,亦算是有跡可循。

交了靈石,報上了姓名,拿著刻有玉山天震門林一的玉牌,穿過了城門,這便算是進了內城!

回身打量一眼城牆,又抬頭看了下天空,林一這才背著雙手踱步往前。

內城的街道上井然有序,卻依然是仙凡混居的一個地方,只是修士的身影多了起來。而來往者皆是循規蹈矩,或漫步閒走,或低頭疾行,無人施法亂飛亂竄,與城外相較,此處顯得寧靜了許多。想想也是,整個城池皆為陣法守護,除非是有著那個少城主的身份才可以橫行無忌,其他的人還真不敢放肆。

愈往前行,林一腳下愈慢,皆因街道兩旁的店舖所致。除卻客棧酒肆茶樓以外,道旁多為各式的仙鋪。他並未挨家去瞧個新鮮,而是將其逐一記下了,只待來日再好好逛一逛。

眼看著天色已晚,林一來至一家客棧的門前——曉嵐居!好雅緻的名稱!

這客棧與林一以往見過的沒什麼不同,臨街的乃是兩層的酒樓,古樸典雅,頗為的氣派。已近掌燈時分,門前亮起了一串火紅的燈籠,煞是喜慶。有知客迎來送往,還有掌櫃的倚著櫃檯在大聲招呼著什麼。

一樓的大堂內,燈火通明。有精緻的屏風隔開了一張張酒桌,晃動著一個個推杯換盞的人影。其間有修士,亦有凡人,很是熱鬧。

林一被知客的夥計迎了進去,掌櫃的卻是從櫃檯中迎了出來,口稱前輩,還慇勤招呼道,是小酌呢,還是住店……

掌櫃的是個富態的中年人,竟然有著煉氣五層的修為。他一眼便看出來客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林一道出了來意,亦知曉了客棧的規矩。修士與凡人皆可入住,客房卻有所不同。不過,這住店的價錢可不便宜。

十塊靈石可住一個月,而即便是過宿便走,亦要先交上一月的房錢。

許是見林一遲遲不肯掏靈石,掌櫃陪著笑臉又說了,修士打坐入定便是旬日的工夫,總不好於緊要的時候去討要房錢吧!此外,您這位前輩要的是靜修的地方,而不是來客棧睡覺的,何須計較價錢呢!

於此處住不上幾日便要回轉,卻要白白掏出一月的房錢。林一有些不情願,還是拿出了十塊靈石。掌櫃的面露喜色,奉上一塊玉牌之後,便喚來夥計帶客人去歇息。隨後,其不忘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修士的膳食不要錢。

聽見掌櫃的有如此的一說,林一暗忖,這規矩還算不錯!他揚手抓過櫃檯裡的一罈酒,便頭也不回跟著夥計走向後院。

見狀,那掌櫃的一怔,隨即頓足擺手,忙道:「膳食不要錢,可酒水作價另算啊……」
……

這是客棧後面的一處獨門小院,頗顯幽靜。

院內只有一間屋子,倒也清爽明亮。其陳設簡樸,桌椅之外,便只有一張木塌。不過,屋角卻有一個小小的聚靈陣,只須敷上靈石便可使用。此外,小院的四周還有一個簡單的陣法,為戒備之用,還有阻礙神識之能。

林一於屋內院外溜躂了一圈,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不知覺中,一罈子酒去了大半。他這才放下了酒罈子,於榻上盤膝而坐。

不拒仙凡,來者為客,還專門辟出這樣的小院為修士居住,這家客棧還真會做生意!

想起方才那掌櫃索要酒錢的模樣,林一不禁翹起了嘴角。

靜坐片刻,林一手掌一翻,面前出現了兩枚玉簡。其一為嵐城的輿圖,另一個則是來客棧的路上所買,為《九州仙志》。將後者拿在手中,他的神情專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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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曉嵐居

……夏州最大的仙門,乃是神州門。其門主文玄子又為夏州盟的長老,有著化神中期的修為。神州門之下,更有大小仙門無數,其中不乏魔煞門、天罡宗這種魔修的門派。

何為魔修?修煉之時,行功出偏,便會走火入魔,無外乎貪念、妄念、執念、怨念的作祟罷了。而道魔不兩立,修道者當永固心念,所謂內心不出,外境不入,依正唸法,則無魔不去。唯有如此,道心穩固,修為方能更上層樓,大道可期。而有人卻反其道而行之,謂之魔修……

九州地界上,魔修之中最大的門派,乃是梁州的天道門。其門主同樣是九州盟的長老,名曰松云散人,有著化神後期的修為。

此外,還有鬼修的門派。

鬼者,歸也。人死之後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血歸於水,脈歸於澤,聲歸於雷,動作歸於風……專修視之無形、聽之無聲的幽冥之氣,又稱『陰氣』等,則為鬼修,以通州的六神門為其最。而六神門的門主,有著化神後期修為的陰散人,同樣是九州盟的九大長老之一。

以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成就自身造化……一草一木、萬千生靈,皆有道也!而修士則借此采氣煉體之法,效龍虎之力,逞猛獸之威,自是不同凡響。故而,魔修與鬼修之外,尚有妖修一脈。雍州的真武門便是其中的強者,其門主為公羊禮,不僅有著化神後期的修為,更是名動九州的巔峰存在。

化神修士非以上幾家所專有,九州盟的每一個州,皆有如此的高人坐鎮。平州盟公良門的門主公良贊,乃是化神初期的修為;陽州百安門的百里川,為化神初期的修為;燕州墨門的墨齊,為化神後期的修為;舒州道齊門的聞道子,為化神後期的修為;戎州天行門的仲孫達,為化神後期的修為……

以上九大門派的九大高手,同為九州盟的九大長老。

據《九州仙志》所載,九州的化神修士並非只有這幾人。千年之前,神州門與道齊門生出間隙,兩家皆有化神高手下落不明,詳情不得而知……

獨門小院之中,林一盤膝坐在木榻上,手持玉簡,沉思良久。

對於魔修與鬼修。林一早有耳聞,卻未想到會強大如斯。而妖修的煉體術竟然亦可以修至化神,更是出乎所料。那個真武門的公羊禮已是化神後期的高人,其一身的修為定是驚天動地……

而自己的《升龍訣》,始終被人認作是妖修的煉體術。或許,這二者有相仿之處。改日還須向老龍討教……

《九州仙志》中不僅道出了九州盟的大致情形,還載錄了一段有關九州由來的軼聞……大道崩壞,仙域淪喪,這才有了天翻地覆三生劫,一朝生死落九州……等等,這最後一段話倒像是句讖語,透著莫名的玄機。

九州修士應對《九州仙志》的敘述耳熟能詳,而林一卻對這一切感到陌生而好奇。之後,他再次拿起那個拓有嵐城輿圖的玉簡。

在圖中尋到客棧的所在,以及來時所見到的幾個仙鋪,林一不由得想起消失的『鬼市』來。那個阮青玉說的不錯,明日再去四處查看一番……

……

是夜,另一家客棧之中,魔煞門的三人擠在一間房中。

「這個嵐若云的相貌以及身材,皆是上上之選,只是修為略顯不足……」商尹與兩個手下說著閒話,卻是三句不離俏佳人。

「以堂主的修為,尋一個金丹後期的道侶,未免差強人意……」灰白鬍鬚的中年人叫作鐘離,乃是魔煞門魁星堂的長老。他與自家堂主說話,不無奉承之意。另一個留著黑鬚的便是屠元,亦是心領神會,跟著說道:「嵐若云的修為已是金丹後期的圓滿,結嬰在望。而嵐城家大業大,嵐道玄與嵐若風父子又皆是元嬰修士,嵐城派不容小覷啊!若是堂主真的鍾意嵐家的女子,倒不好強行掠來作那雙修的姬妾,還須上門求親才好,有百利而無一害……」

「呵呵!我只是隨意這麼一說……」蕩笑了一聲,商尹伸出手來,狠狠揉了下臉上厚重的濃髯,目露邪光。一旁的二人相視無語,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魔煞門中,商尹好雙修之道,為人所共知。魁星堂中稍有姿色的女修,大都成了他的姬妾。只不過,此處可是嵐城,這位堂主動起邪念來還真不分地方。

「距后土仙境的開啟,為時不過百年,時候不等人啊!此次來嵐城,便想尋到『天蠶金』,好將我的『煞玲瓏』煉製成功……」正經話尚未說完,商尹忽又邪笑了一聲,衝著身旁的兩位問道:「至於那個嵐若云嗎……要不,明日去嵐家試一試?」

「呵呵!嘗試一番,倒也無傷大雅!」鐘離與屠元不敢忤逆,只好隨聲附和。

見兩個長老頗為識趣,商尹自得地點了點頭。他神色忽而轉冷,說道:「據傳,清幽谷早已敗落,眼下只剩下那師徒二人。百草子雖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卻壽元將盡,撐不了多少時日。而那個林江仙不識好歹,竟敢與我商某作對,真是自尋苦頭!」

說到此處,商尹的眸子裡冷芒閃動。他衝著屠元說道:「發傳音符回魁星堂,將那個新晉的長老與我招來,命其於嵐城外守候……」

屠元領命稱是,鐘離則是詫異問道:「堂主莫不是要對付那個林江仙?」

冷笑了一聲,商尹哼道:「這是自然……莫以為有個元嬰後期的師父我便怕了!不過,那位新晉的長老有些讓人看不透深淺,不妨藉機敲打敲打……」

……

次日,歇息一宿的林一緩步走出了客棧。他背著雙手,神情悠然,循著街道閒逛起來。

嵐城中的各家仙鋪,同樣有陣法封住了門戶。對此,林一見怪不怪。其逕自進了一家丹藥鋪子,有夥計迎上來。他便說要買金丹後期適用的丹藥,對方詫然不解。

無奈之下,林一不想過多廢話,乾脆散出金丹修士的氣勢來。見狀,夥計識趣退去,掌櫃的上前親自待客。

「『蘊化丹』有蘊胎培元之神效,一瓶三粒,一千靈石;『安魂丹』有安胎養魂之用,一瓶五粒,一千五百靈石;『寶元丹』有成胎化嬰之功……哦!抱歉,沒貨了!」掌櫃的是位築基初期的修士,拿出了幾個丹瓶之後,一一分說。

這幾種丹藥正合用,可這價錢……?林一有些發懵!他不禁張口問道:「有『化嬰丹』嗎?」

掌櫃的笑道:「『化嬰丹』乃稀缺丹藥!這位前輩若是有,一萬靈石一粒,有多少,小店要多少……」

聞言,林一愕然!上一回買丹藥是什麼時候……?一粒丹藥價值一萬靈石……?

林一從未將丹藥放在心上,眼下卻被這價錢嚇了一跳。總覺得自己有二十萬的靈石傍身,算是個真正的有錢人。這會兒才發覺,他並不富裕。

罷了!先將天震門的百年一俸換成丹藥。林一拿出了乾坤袋,與那掌櫃的說道:「我只有一萬靈石,你看著辦吧……」

一筆生意馬上便可成交,掌櫃的心情大好,忙邀林一於一旁的桌前坐下奉茶。他取來七瓶『蘊化丹』,兩瓶『安魂丹』,恰好值一萬靈石。

林一卻是心不在焉的樣子,隨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香茗。將其湊至鼻尖嗅了下,淡淡清香,還夾雜著絲絲的靈氣。

「共有九瓶丹藥,請這位前輩收好了……」掌櫃笑容滿面地說道。林一袍袖輕拂,將桌上的一堆丹瓶收了起來。他又將香茗一飲而盡,這才起身與對方告辭。而其走至鋪子的門前,卻迎面遇見一個熟人走了進來。

林一怔了下,並未說話,而是閃至一旁為對方讓出道來。那人咦了一聲,不往前行反而是後退一步,沖其打量一眼,呵呵笑道:「原來你是金丹初期的修為!莫非為了哄那女子展顏一笑,才有意如此……」

來人正是那個清幽谷的林江仙,林一隻得拱手說道:「這位前輩說笑了!我亦是與那女子萍水相逢,並無瓜葛……」

「哎呀!原來是林前輩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掌櫃的搶先一步迎上前來,話未說完,卻為對方出聲打斷道:「呵呵!錢掌櫃的不必虛禮!此次出來乃另有他事,我可沒多餘的丹藥賣與你,反而要討些靈石來用……」

林江仙顧不得理會林一,而是與掌櫃的寒暄一句後,稍稍忖思,便又說道:「我身上的靈石不敷使用,你拿五萬的靈石與我應急……」

掌櫃的與林江仙極為熟稔,不加思索拿出了一個乾坤袋,說道:「五萬夠不夠!要不再多帶上一些……」

「我身上還有十萬,想必是差不多了!多謝錢掌櫃了,所欠靈石回頭還你……」林江仙呵呵一笑,抓過乾坤袋轉身便走。掌櫃的在後面笑道:「林前輩不用還靈石,用丹藥抵賬便可……」

林江仙頭也不回說道:「無商不奸啊!我才懶得煉丹還你呢……」他衝著門前的林一又是眨巴了眼睛,便匆匆遠去。

那個錢掌櫃的卻不以為忤,反而是有些後悔地抱怨道:「早知道借他十萬、二十萬的靈石多好,眼下的丹藥正短缺……」

林一出了丹藥鋪子,那個林江仙早已不見了身影。回想著城門前的那一出,他若有所思。

清幽谷何在,無從知曉。而這個林江仙,有著元嬰初期小成的修為,應是個煉丹的高手,偶爾會來嵐城賣些多餘的丹藥。其師父百草子的修為不低,且極有來頭,使魔煞門的商尹退卻便可見一斑。而此人又與嵐城的少城主兄妹相熟……他借取靈石之後匆匆離去,又是為何?

不知覺間,林一對這個林江仙生出了些許的興致。只是彼此陌路相逢,一時難有交集罷了。

林一往前走了一段路,於一家鋪子的門前停下了腳步。他看清了店門上的匾額,頗感意外。這家鋪子竟然便是『云軒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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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27 14:33: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章 鬼市夜行

見到『云軒閣』的門匾,林一不禁想起這家鋪子的來歷。

據玉山鎮天璣坊的夥計所說,九州煉器一道執牛耳者,當為云軒閣。其用云絲煉製的云袍與云靴,乃天下一絕,萬金難求……

自己那件毀壞的道袍,不就是來自『云軒閣』嗎?

於這家鋪子門前遲疑了片刻,林一還是抬腳了走了進去。鋪子裡的擺設古色古香,三兩個修士在多寶槅子前流連,一個白鬚老者守著一張圓桌閉目養神。另有一個年輕的夥計,見有客人登門,迎上來施禮,打了個招呼。

林一拿出了那件道袍,問道:「此物可是由貴店煉製……?」

那伙計二十來歲的年紀,練氣三層的修為,渾身上下收拾地干淨利索。見來客二話不說便拿出了件道袍,他忙帶著笑臉伸手接過,隨即便訝然道:「這是『云袍』?」

聞聲,桌子旁的老者驀然睜開了眼。睨著夥計手上的道袍,他又悄悄打量起那位相貌年輕的金丹修士來。

見這伙計識得道袍,又未藉口推搪,林一便又問道:「可否予以修補……?」

誰料夥計尚未答話,那老者已起身湊至近前,一把接過了道袍,並衝著林一溫和一笑,說道:「云袍皆由陽州的『云軒閣』總號煉製,嵐城的分號可沒這個本事……」說著話,他將道袍拿在手裡細細查看一番,神色微微一變。

原來這家云軒閣只是分號,莫非修補道袍還要跑一趟陽州不成?林一暗暗搖頭,並未在意老者神情中的異樣。這位築基中期的老者應是此處的掌櫃,卻又開口說道:「云袍可以修補,還請這位前輩留下大名以及來處,以便聯絡……」

林一有些意外,未及多想,便掏出了入城的那個玉牌,說道:「如此便好!不知費用幾許,所耗時日幾何……?」

老者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將道袍交予一旁的夥計。他接過了玉牌,略作查看,便將其奉還,轉而凝神打量起林一的相貌。繼而,其又摸出一塊空白的玉簡,用神識在拓印著什麼。

轉瞬間,老者忙完了手頭的一切,接著說道:「這件『云袍』須送至陽州才可以修補,所需費用與時日,尚待『云軒閣』的總號來定奪……」其神色輕鬆,話語卻是不冷不淡。

林一稍怔了下,隨即皺起了眉頭。本以為交了靈石,三五日之後,或是等待個旬月的工夫,便可取回自己修補一新的道袍。而若是依這掌櫃所言,『云軒閣』豈不是隨時可以知曉自己的去向?想不到,小小不然的一件事情而已,卻生出如此的牽扯來……

不知為何,林一的心頭隱隱不安。尤其是想起老者方才的舉止,讓他暗生悔意。

事已至此,林一抬手將夥計手中的道袍拿了過來。不待那老者動問,他一把抓過對方手中的玉簡。果然,其中不僅有自己的名字與來歷,還拓印了相貌。

「這位前輩……」老者錯愕失聲,卻見對方手上輕輕用力,頓時將玉簡捏成粉碎。他隨即恍然說道:「我云軒閣的規矩一向如此,前輩無須介意……」

云軒閣的背後不知有何來頭,所立下的規矩亦是這般的霸道。林一搖搖頭,說道:「我並無他意!以後去了陽州,再修這道袍不遲……」一句話說完,他衝著老者點頭示意了下,轉身走出了鋪子。

見客人走遠了,老者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他袍袖一動,手上又多了塊玉簡,轉而進了鋪子裡的一個側門……

……

林一在街上信步閒逛,又買了幾瓶療傷的丹藥。在一家鋪子裡遇見有賣飛舟的,最差的也要一千靈石。類似玉山鎮柳煙兒的那種靈器飛舟,要價皆在五千靈石以上。最終,他只買了幾塊與之相關的煉器玉簡。

這世上最好用的省錢法子,莫過於自己動手。

仙鋪的生意便是有買有賣,修士不用的法器、靈器乃至法寶,以及各種天材地寶,皆可於此處寄賣。林一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少,卻無心將其換成靈石。真正的原由,避免麻煩之外,還是怕吃虧了。待他長了見識,摸清了此地的大致行情之後,便是一天下來了。

林一走出了一家鋪子,解下腰間的紫金葫蘆灌了口酒。天近黃昏,遊興闌珊,他便想著返回客棧。此時,迎面走來兩個中年男子。

那是兩個築基修士,竊竊私語著,漸漸走遠了。

看著那兩個背影遠去,林一的神色中閃過一絲訝然。他忖思了下,便慢悠悠跟了過去,於前者身後數十丈遠綴行。穿過了兩個街口,前方出現了一間小小的酒肆。

這家酒肆沒什麼生意,門前冷清,只有個中年的掌櫃,倚著破舊的蓬桿而立,沒精打采的模樣。兩個築基修士走至近前,各自掏出一塊玉牌晃動了下。見之,那個乾瘦的掌櫃隨即神情一變,整個人精神抖擻了起來。

兩個築基修士相視一笑,又掏出一塊靈石扔了過去。那掌櫃的點頭道了聲謝,又小聲吩咐了幾句,這才伸手虛指了下身後低矮的小鋪子。前者心領神會,結伴走了進去,轉眼間沒了身影。

此時,華燈初照,靜謐的夜色中,街道上的人影朦朧起來。

四下打量一番,略有所思的林一,慢慢踱著步子往前。那間酒肆不大,門戶低矮,前面還用幾根木棍撐著破爛的雨棚,顯得極為寒酸而不起眼。乾瘦的男子見路人臨近,並未在意。隨即見來者竟是一位金丹修士,他斜倚著的身子慢慢站直了。

於酒肆門前停了下來,林一掏出塊玉牌,學著方才那兩人的樣子晃動了下。誰料,掌櫃的並無相邀的意思,反而是將身子又耷拉了下去,臉上還露出猥瑣的笑容來。

這個乾瘦的男子並非凡人,而是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不過,其憊懶油滑的模樣,倒是與其掌櫃的身份頗為相符。鋪子裡黑燈瞎火的一片烏黑,幾個酒罈子東倒西歪……看著眼前的一切,林一暗忖,莫非與猜測有出入?

「嘿嘿!這位前輩的牌子早已被棄用了多年……」掌櫃的忽而呲牙一笑,不大的眼睛中精光閃爍。

聞聲,林一眉梢輕佻,靜靜看著對方。那人又懶懶地說道:「既然能尋至此處,或有通融的法子……」其話未說完,便見眼前飛來了五塊靈石。

「嘿嘿!凡事皆可通融……」掌櫃的霎時來了精神,一把抄起了靈石之後,又飛快摸出了一塊玉牌奉上,很利索地說道:「這是長輩的新令牌,若無意外,數十年之內皆可於此處通行無阻!」

林一接過用五塊靈石換來的玉牌,稍稍看了下。其頗為粗陋,上面有個『嵐』字銘文,還有看不懂的古怪紋飾與淡淡的靈力波動。

「這位前輩,請……」掌櫃衝著身後示意了下,出聲相請。

點了點頭,林一未作遲疑,一頭紮入了烏黑的鋪子。裡面的一側還有個小門,穿過其中,循著彎曲的小巷,轉而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子裡。

院內有人守候,同為兩個築基修士。其中一人迎上前來勘驗了林一的玉牌之後,又交代了幾句。見對方應允,便收取了十塊靈石,奉上了一塊玉符。另一人則是指著不遠處的月門,說了一聲,請前輩這邊走……

行到此處,林一心頭明了,這一天沒有白逛,尋到要找的地方了!

之前的街道上,林一無意中聽到了那兩個修士的說話。一人說到隱秘*處便改為了傳音,恰被他聽到了『鬼市』的字眼,這才一路跟來。

當到了那個酒肆之後,所見所聞使林一斷定了自己的猜測,便拿出了鐵七所贈的玉牌,想學著前者的模樣走進那暗含玄機的鋪子。不料想所尋的地方變了,所用的玉牌亦跟著換了。好在是那掌櫃的認牌認靈石,就是不認人,他這才來到了此處。

進了月門,面前又是一條烏黑的小巷。前後無人,林一舉起了手中的玉符。方才兩人交代說,買賣有風險,用此物可以隱去相貌,以防不虞。雖有不俗的『幻靈術』可用,他還是掏出了十塊靈石,算作是入鄉隨俗吧!

將玉符隨手捏碎,一小團光芒生成,倏然覆蓋在了臉上。林一用神識反觀自身,見一層霧氣遮去了五官,倒還真辨不清原來的模樣。而他看了看身上的衣著以及髮飾,不由得搖了搖頭。或許,此法只是對陌生人好用!

於夜色中,往前走了不多遠,林一來到了另一個去處。看著眼前頗為寬敞的大院子,他腳下一頓,繼而獨自走向了一旁。

院子裡沒有燈火,依舊是烏黑一片。而此處竟然站著數十位修士,皆是抄著雙手默不作聲地佇立著,對林一的到來,無人理會。不一會兒,又有人影從另兩處院門不斷湧進來。

守著院子的一隅,林一四下打量著,眸子閃動著赤芒。有禁制遮面,倒不怕有人識破他『幻瞳』的異狀。

少頃,林一暗暗搖頭。院內眾人皆是隱去了相貌,而在『幻瞳』之下,一切無所遁形。可院子裡的情形,還是讓他瞧了個新鮮!

烏黑的夜色中,人影晃動,形同鬼魅一般,這『鬼市』之說,恰如其分!

這夥人之中,不僅有眾多的煉氣、築基修士,還有為數不少的金丹修士。讓林一頗為驚訝的是,竟然有幾個元嬰修士混跡於人群中。不過,這幾個高手只是隱去了身上的氣息,卻是不屑用禁制遮去面容。而人群中的異樣還是為有心的修士所察覺,紛紛躲至一旁,使得這幾人的身邊少去了擁擠。

漸漸的,院子裡有了百餘人。

這個時候,有人打開了院內一間屋子的大門,接著便有人走了進去。裡面竟然是一個傳送陣,不知去往何處。

待前面的人陸續被傳送走了,林一才隨著最後的幾人踏進了傳送陣。只是眨眼的工夫,先前的屋子換作了一個山洞。

出了陣法,走出山洞。尚未看清眼前的所在,林一便詫然回頭。只見已有人將方才的傳送陣拆除,顯然是要毀了退路。還有人在前面大聲招呼著,下一回的『仙市』開張,將另選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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