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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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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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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17 05:47:08
第七一五章 靈魂也詩畫一樣美嗎

安毅洗宗澡回到臥室,看到柔和的燈米下楚兒嬌媚萬千靠在床頭,手裡捧著本詩集,全神貫注的觀看,恍惚間突然覺得正像二八年的那些個溫暖冬夜一樣,自己心愛的楚兒一直都沒有離開,一直以這一迷人的姿勢靜靜等候自己的悄然到來,,

「毅哥,你怎麼了?」

楚兒坐起來,含笑望著傻乎乎滿臉感慨的安毅,寶紅色的錦被滑下光潔柔美的肩頭,白色真絲睡袍裡的玲瓏軀體突兀有致,隱約可見。

「啊?哦」可能是水進耳朵了,我想讓它自己流出來。」

側著個腦袋胡思亂想的安毅原地蹦了兩下,嘿嘿一笑走到床邊坐下:「燈光這麼暗,心成個四眼」《徐志摩詩集》?你喜歡他的詩?」

楚兒高興地摟住安毅的脖子:「嗯,他的詩非常美,開創了新月詩派,他的作品意境深遠,令人回味無窮,讀他的詩時常被感動得情不自

「拉到,就這只花蝴蝶的滿身騷味,還是受人欽慕的開山鼻祖?」安毅將手中的詩集隨手扔到床頭櫃上。

楚兒呵呵一笑摟得更緊了:「毅哥說對了,冰心先生也這麼評價徐先生。說「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好處就得不著,女人的壞處就使他犧牲了」

「冰心先生?呵呵,是清華大學那位著名的女教授嗎?二八年的時候在北平見過,她可真會胡扯,什麼胡蝶蜜蜂亂七八糟的?」

安毅拿開楚兒迷人的纖手,站起來脫去浴袍,掛好之後回到床沿邊坐下,凝視楚兒的眼睛問道:「楚兒,剛才我和宋先生談論的王庚你瞭解嗎?」

楚兒迷惑地搖搖頭:「不瞭解。只是最近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他的報道,似乎生活作風很差,為輿論所詬病。」

安毅微微搖頭:「我猜你也會這麼想,你知道徐志摩如今的妻子、蜚聲國內一直受到無數顯貴競相追逐的才女陸曼,原來卻是王庚的妻子嗎?」

楚兒點點頭:「報紙上提過一點,但是說得很含糊。」

「這就走了,那些報紙雜誌為什麼對緋聞事件的男主角王庚深挖三代,卻對緋聞事件中更加出名的女主角陸曼如此保護?你想過原因了嗎?」安毅又問。

楚兒更加迷茫了,安毅微微歎息說出答案:「這就是因為徐志摩,因為這個被無數紅男綠女稱之為大師的病態呻吟者,你別激動!哪怕徐志摩是你的偶像你也不要激動,告訴你實情!一九一八年,在西點軍校同年級一百三十七名畢業學生中,王屏名列第十二名,比他那位以後將會很顯貴的同學艾森豪威爾還要優秀,如果套用日本陸軍大學的做法,王庚完全可以獲得日本那個徠儒天皇賜予的佩刀。

王庚回國後便被當時威震長江南北的大軍閥孫傳芳委任為參謀長,領過兵打過仗,稱得上是個兼具理論與實踐經驗的軍事幹才,特別是他在炮兵部隊的練和指揮上很有水平。

這次在泓滬戰役中,他就曾多次指揮十九路軍的炮兵作戰,給我和我的弟兄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而且更為難得的是,王麻除了會打仗,文采也很好。國文和英文功底都很深厚,與胡適、於老等文壇楚翹交情不淺,可以說這樣能文能武的人才極為少有。

在進稅警總團之前,王麻經人介紹到哈爾濱去謀職,夫妻分居兩地,他怕老婆陸曼寂實,便拜託自己的一位好兄弟予以關照,結果等他回到家裡才知道,這位好兄弟已經幫他把老婆照顧到自己床上了,王庚這個好兄弟就是你崇拜的徐志摩。現在你再判斷一下,徐志摩具備你所敬重欽佩的道德嗎?」

楚兒張大可愛的嘴,無比驚訝地望著安毅。

安毅接著說道:「王庚是條漢子,沒有鬧沒有吵,平靜地與陸曼辦理離婚手續,孑然一身南下回到稅警團,把痛苦埋在心底,兢兢業業的帶兵,也許正因為如此,才使的王庚的性格逐漸生變化,慢慢變得孤傲。進而卓爾不群,以致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徐志摩幹下這麼無恥勾當之後,你知道當時中國文壇和新聞界是怎麼說的嗎?幾乎全都是讚美啊!就連被傷得最深的王庚也因為徐志摩的關係被贊成氣度非凡了。呵呵!可笑啊!

這一次,某些狹隘的別有用心的人,再次把王厭推到了風尖浪頂,賣國賊、漢奸、淫棍等等讚譽也都鋪天蓋地襲來,而事實的真相卻被這些叫得最大聲的文人騷客各界名流所忽視,而且是別有用心的刻意忽視!

你,這個世界還有公理嗎?而且直到現在,當事人陸曼卻一言不發,任憑可憐的王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巨大的精神傷害,請問,當年的徐志摩和現在的陸曼的良知哪裡去了?他們的靈魂也和他們的詩畫一樣美嗎?」

「天哪,怎麼會這樣,」楚兒呆了。

「很正常,對?至少在所謂的文化人的風花雪月中很正常,因為從古到今,中國的文人騷客沒有幾個人是有骨頭的,更不用奢談什麼愛國良知了,我不想管也沒這個能力管,可是,這次牽涉到我們的

損害到我們軍人的聲譽,特別是在目前紋個萬眾舊必珊」日寇的關鍵時刻,我就不能不管了。

剛才宋先生說軍中誰也不敢為王庚說情,蔣委員長連他的解釋都不聽,說只有我才能為受冤枉的王庚進點力,細細一想確實如此,否則日理萬扣的宋先生也不會深夜來訪,而且等了我近兩個時。」安毅頗為感慨地說道。

楚兒輕輕握住安毅的手:「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答應宋先生呢?。

安毅微微一笑:「並不是用嘴巴答應才算答應的,宋先生明白我會出面的。你別看他對我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我已經答應他了。否則他怎麼會走得那麼瀟灑?以前在我受委屈的時候,宋先生也是不動聲色地幫我忙,而且從不讓我知道,也不讓別人看出什麼名堂來,但是我心裡很清楚他幫了我。好了,我喝杯水就過來,不早了,咱們睡。」

楚兒望著安毅走向茶几,原本滿腹的浪漫話語以及埋藏心中的無限情話,似乎缺少了傾訴的激越。她情不自禁拿起詩集,凝視淡雅溫馨的封面。

冷不防安毅的大手伸了過來,輕輕拿走詩集,看都不看一眼便扔到了地毯上,隨即鑽進被子躺下,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看到楚兒呆呆地望著自己,咧嘴一笑隨口念出《再別康橋》的最後詩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嘖嘖!徐志摩」

楚兒高興地撲到安毅的胸口上:「真想不到」你也看過這名詩?」

安毅沒好氣地閉上眼睛:「狗屁名詩,其實我從沒看過,只是有很多花癡像神經病患者一樣到處念這破詩,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喜歡文學,擁有很高的修養。我呸!其實,我感覺徐志摩的原意應該是寫給王庚的,而且應該是這樣表達:你悄悄地走了,接著我悄悄地到來,我揮一揮袖子,除了你老婆絕不帶走一根青菜!」

楚兒頓時笑得差點喘不過起來,伏在安毅胸前很長時間才止住笑:「天哪,毅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了」呵呵!笑死我了」

安毅早已被楚兒玲瓏剔透的滾燙身軀摩挲得虛火萬丈,壞壞地一笑猛然摟緊楚兒的身子。火辣辣的嘴巴隨即緊貼上去,一個翻身把楚兒壓在下面上下其手,轉眼間將楚兒弄得如癡如醉,嬌喘吁吁。

一聲痛並快樂著的嬌呼之後,急促的喘息聲和幽婉纏綿的低吟聲聲響起,分離數年的兩個火熱軀體融化在無邊的春色之中;楚兒曠久飢渴的軀體在安毅雄健而不知疲倦的衝擊下無助地顫抖,很快神智迷離無法自控,猶如騰空而起飛臨爆火山的熔岩直上,無比的熾熱,無比的**,眼角溢出的幾滴喜淚,瞬間被安毅從未有過的狂野漏*點所融化,,

次日清晨,緩緩睜開雙眼的安毅呆呆望著鑲嵌簡潔浮雕的天花板,只覺得自己的身軀、自己的心靈也和這典雅寬闊的空間一樣,看似溫馨充實,實則是那麼的空泛和蒼白。

良久,安毅緩緩轉過頭,凝視枕著自己臂膀甜睡、嘴角露出痛苦而滿足笑意的俏臉。一陣深深的歉意與苦澀的酸楚襲上心頭。

安毅閉上眼,幽幽長歎,調息片刻輕輕轉過身子,網想要抽出麻的手臂,精緻無暇的臉上滿是誘人潮紅的楚兒微微張開了美麗而迷離的眼睛,接著輕輕摟住安毅的脖子,給了安毅一個深情的吻。

「毅哥,楚兒好幸福」你好棒!比原來強壯好多好多。」

安毅輕輕把楚兒擁在自己胸前,讓她的手摩挲他光滑的脊背,而他的大手卻輕撫她健美挺拔的胸脯:

「楚兒,中午我就要趕到上海去了,估計還得半個月左右停戰談判才會結束,只有協議簽訂之後才能回來,然後我們才能舉行婚禮。」

「我知道,我等著,最難熬的日子楚兒都熬過來了,不怕。」

楚兒一陣顫慄。情不自禁地蠕動起來,嘴裡卻出夢一般的呢喃:「毅哥,楚兒再也不看那些詩了,楚兒要讓你看到,楚兒的心和你第一次送給楚兒的玫瑰一樣。永遠那麼美,美得就像當初你的吻一樣,」

安毅突然如野狼般低吼一聲,將楚兒緊緊壓在身軀之平,再次瘋狂地佔有,在聲聲如泣如訴的,有如奔馬般急馳騁,

這一帝很可能許多書友會不認同,大家就當安毅是個道聽途說的憤青,滿嘴噴糞,呵呵!

其實我覺得很好理解。安毅是個軍人,自然是站在軍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哪怕換到現在。徐志摩也逃脫不了「破壞軍婚」的指責。

雖後說一說,轉眼都月中了,兄弟們第二張、第三張月票可能已經消費出來了,大家檢查一下書屋,有的話就砸《鐵骨》,前二十馬上不保了,天子心慼慼焉。急需大家的幫助!※卞星星泣邊在加緊活動的同時,朱昌盛仇在緊鑼密鼓她地以石

卞星星負氣走了以後,他在包房裡呆了很長時間。他再也喝不下酒了。也不想吃菜。胸脯呼呼地,像波浪一樣起伏。呆了足足有半個,時,他才埋了單走出來。

他頭腦亂烘烘地開著車子往自己的新家飛奔,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起來。他要跟新妻去商量這件事,現在他沒有別人可以商量,只是這個年輕的新妻了。

這件事實在是太緊急了,刻不容緩啊,必須搶在卞星星前面採取措施,否則就來不及了。現在真正走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不能再猶豫。他真想把車子停下來。馬上就給金老闆打電話,讓他幫他找人收拾卞星星。

可他腦子裡有些亂,還沒有想好,他想讓新妻給他參謀參謀。不能一個人頭腦熱,貿然行動。但他想想又猶豫起來,她可靠嗎?她還在教育系統。屬卞星星領導。對了,她男朋友也在教育系統,雖然是個一般教師,沒有多少出息,可你讓他戴了綠帽子,還奪走了他的女友,他肯定會仇恨你。

要是她跟他還有感情的話,我就有很大的危險。他心虛地想,渾身燥熱不安起來,那套房子當時竟然真的用她的名義買的,你好糊塗啊。他恐慌起來。要是她背叛我。跟他男朋友串通好耍我,搞我,那我就完了。打官司,我肯定輸,也不能打啊,一打,不就要暴露嗎?

看來對她的留個心眼了,必須讓她盡快斬斷與男朋友的關係。不知道她今天跟他男朋友攤牌了沒有?昨晚,他在床上給她下了最後通搡:要她今天無論如何打電話給她男朋友,表明態度,與他斷絕關係。

他已經跟她說過好幾遍了,可她就是下不是這個決心,一直藕斷絲連的,與他有短信來往。他從她手機裡看到過他們互的短信,生氣地說過她幾次。

不行,不能跟她商量這件事,這些青年太不靠譜了。於是,他「嘎」地一聲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拿出手機,給嚴旭升打電話,他要向他匯報這個嚴重的情況,看他怎麼說,才決定採取什麼行動。

「嚴主任,你好。」他撥通了嚴旭升的手機,但拿手機的手有些抖,「你休息了沒有?對,還早呢。我有一個重要的情況向你匯報。」

嚴旭升警覺的在:「什麼情況?」

朱昌盛激動起來:「我跟卞星星鬧翻了。」

嚴旭升追問:「什麼時候?」

朱昌盛說:「就網。才。我。棄天離婚了。」

嚴旭升更加驚愕:「你離婚了?」

朱昌盛的臉在醜陋地扭曲:「我前妻有些不懂事。她竟然把我的一些情況告訴了卞星星,我知道後,今晚請他吃飯,想讓他為我保密,沒想到。他十分強硬,還有些囂張。」

嚴旭升緊張起來:「他怎麼啦?」

朱昌盛說:「他勸我去自,我不肯,他就衝我火,然後憤然退席,還揚言要去告我。」

「真的?」嚴旭升驚叫起來,「這怎麼可以?你要死了,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是相當嚴重的。你這個人,我說你什麼好呢?你怎麼一點也不爭氣?啊?你知道不知道?郝書記正考慮提你到市招商局當局長,讓原來的局長去下面當縣委書記。」

朱昌盛張夫嘴巴,口水都流出來了:「真的?我還不知道。郝書記沒有告訴過我。我只,前一陣,我只跟他說過,還。」

後面的話他不敢直接說出來,為了當一把手,他那晚給郝書記送了十萬元錢。後來。又給郝書記打過去二十萬元的活動經費。那是打到他一個卡上的。沒有直接送現金。奇怪,郝書記這樣安排了。怎麼不給說呢?

嚴旭升在電話裡叫起來:「喂,喂,朱昌盛,你在聽嗎?哦,在這個骨節眼上。你怎麼能出這事?那不是把事情給搞砸了嗎?」

朱昌盛不知說什麼好?:「我,我也想不到會生這樣的事。」

嚴旭升有些氣急敗壞地說:「朱昌盛,你不要糊塗好不好?這不僅關係到你能不能陞遷的大事,還關係著你出不出事的大問題。不,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對呀。你想過沒有?一旦卞星星真的去告你,那將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啊?不堪設想啊。快,你馬上給郝書記,還有周市長打電話,匯報這件事。」

朱昌盛的額上冒起汗珠:「好,我先給郝書記打。」

嚴旭升說:「也要給周幣長打,這事太嚴重了。你必須馬上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不管你採用什麼樣的手段,你自己闖下的禍,自己解

朱昌盛應諾著說:「好,我自己解決。嚴主任。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掛了電話。朱昌盛馬上給郝書記打電話,對郝書記,他就不能這樣說了,這樣說,這個眼看就要到手的一把手位置就要泡蔣。於是,他撥通後,策略的說:「郝書記,你好,這麼晚了,還打攪你,真是不好意思。呃,我聽嚴主任說,你要讓我到市招商局去當局長,再次做呂妮的頂頭上司?」

郝書記沉穩地說:「他的嘴又這麼快?我本來想把事情辦好了,再跟你說的。呃。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跟你說了。我去省裡活動過了,把市裡幾個要變動的人事安排報了上去,你只是其中的一個,還有嚴旭升當副市長,金局長去當縣委書記,等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梁書記的去向問題。」

朱昌盛心地問:「梁書記會回來嗎?」

棄書記說:「還沒有最後定,他好像也在活動。堅持要回來當書記。要是他回來,你們就都沒有好果子吃嘍,所以這是關鍵。喂。你那裡情況正常?」

朱昌盛額頭上的汗象幾條光的蟲子爬下來。都快爬進他嘴裡了:「正常,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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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六章 血雨腥風上海灘(一)

連續一天半的軍委特別會議即將結束,不少將領都在楊傑的總結發言中悄悄收拾文件,準備離去,這個時候卻突然傳來中央黨部調查局六名情報人員在法租界秘密分部集體遇害的事件。陳立夫在密電中報告,初步斷定遇害時間為凌晨兩點左右,而且住所遭到洗劫,電台、密碼本和一些機要文件盡數失竊。

與會將領中大部人第一時間聯想到共產黨,理由是一個多月來在共黨投誠而來的叛徒指認下,軍統局和調查局先後逮捕了兩百多共黨要犯,基本將江浙兩省的共產黨省委組織連鍋端掉,損失慘重的共產黨隨即展開報復的可能性很大。

安毅想到的卻是另一個重要原因,前日也就是四月二十四日,同樣是由於共產黨投誠分子的密報和指認,武漢行營憲兵司令部非常偶然地在武漢遊樂場,秘密抓獲了剛剛在台上表演魔術的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共情報機關天字號人物顧順章。顧順章深恐被憲兵隊糊里糊塗地槍斃,為證明自己的價值,很快供出一批機密情報。武漢行營主任大吃一驚,立即抽調情報處、政訓處和憲兵司令部精銳展開抓捕,一舉搗毀中共駐武漢地下交通總站、鄂西聯縣蘇維埃政府和紅二軍團駐武漢辦事處等重要部門,行動中抓獲共黨軍政要犯三十餘人,打死抵抗的共產黨人十七人,繳獲電台、密碼本以及大批共產黨機密文件。

武漢行營在此重要戰果的震動下哪敢怠慢,火速密報中央黨部調查局局長徐恩曾之後,為穩妥起見再次急報蔣介石。蔣介石聞訊大喜若狂,電令將顧順章用飛機送回南京,卻暗中指示徐恩曾派人將顧順章秘密送上軍艦,毫不停留直駛南京,於今日凌晨三點順利到達。

徐恩曾第一時間面見顧順章並取得其信任,根據顧順章的提供的重要機密情報,立即密令上海調查局分部對隱藏在租界內的中國中央領導成員實施抓捕,戴笠也因此緊急狀態於今日天色濛濛亮就乘飛機趕赴上海,親自指揮軍統局與調查局嚴密合作抓捕共黨中央要員。

可是沒想到捷報尚未傳來,卻先行傳來中央黨部秘密情報人員橫死法租界的驚人消息,昨日就已知顧順章被秘密押送南京的安毅立即意識到,顧順章被捕叛變的絕密消息已經被共產黨組織獲知,心想那些中共中央委員們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蔣介石很快宣佈散會,安毅也和毫不知情的眾將領一起走出會議室,在大門口與幾位老前輩告別完畢就要乘車趕赴機場,按原定計劃飛赴蘇州再轉道淞滬前線指揮部,機要侍從秘書兼軍委會總政訓處中將處長劉健群匆匆而來,拉住安毅耳語幾句。

安毅立即將公文包交給沈鳳道,讓他留下等候,跟隨劉健群上樓趕往蔣介石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聽到茶杯摔碎的聲音,接著是蔣介石近乎竭斯底裡的叫喊:「立刻給我查!徹底查清內部的奸細!查不出來唯你是問!」

安毅與劉健群面面相覷,硬著頭皮大聲報告入內,一眼就看到徐恩曾滿臉流汗唯唯諾諾地站在室內正中央,蔣介石的一隻手仍然捏著拳頭舉在半空,一張臉因憤怒而扭曲極為嚇人,王世和、酆梯等人站在一旁,面無人色,惶惶不安,卻又不敢有絲毫動彈。

蔣介石看到安毅回來臉色才好一些,指著門口命令所有人都出去,這才回到書桌後頹然坐下:「別撿地上的破東西了,我叫你回來不是讓你來做勤務兵的。」

安毅將幾塊玻璃殘片扔進牆邊的籐編紙簍裡,快步走到蔣介石面前,低聲勸慰:「校長息怒,待學生下午抵達上海,立即命令我第四廳情報人員協助戴師兄徹查此事。學生以為,共產黨特工固有嫌疑,也不能疏忽無孔不入的日本情報機關的動機,一直以來,日本特務人員以及漢奸組織連連迫害我抗日人士,秘密炸毀公路橋樑、焚燒民族企業,犯下了滔天罪行,這筆賬學生定會與敵人清算!」

「你懂個屁!我生氣的不是這件事,而是我內部高層的嚴重洩密事件,武漢行營秘密抓獲共黨中央要員顧順章沒有三天,而且這一消息除武漢行營屈指可數的幾個人之外,只有我和徐恩曾瞭解此事,就連你這個第四廳主管首腦我都沒通知,怎麼會讓遠在上海的共產黨組織得知此事並逃跑一空?

剛才的會議期間我出去的那一瞬間,就接到這個可怕消息,強忍憤怒回來坐下沒有十分鐘,就傳來上海調查局分部整個小組被人屠殺殆盡的消息,你說我還能忍得住嗎!」蔣介石越說越大聲,差點兒再次失控。

安毅無比震驚,好一會兒才走到牆邊矮櫃拿出個新的空水杯,麻利地為蔣介石斟上大半杯熱水,恭恭敬敬地放到蔣介石面前:

「校長,這一事件確實令人震驚萬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只能期待徐局長的調查結果,校長千萬別急壞身體。」

蔣介石長歎一聲,重重靠在椅背上,凝視安毅的臉:「到了上海,立即啟動你的情報網,協助戴雨農和祖燕他們,對名單上的共產黨要犯展開偵緝和抓捕。另外,我要你的第四廳以獨立辦案的方式,對六名黨部情報人員遇害一案展開秘密調查,這件事估計很不簡單,很可能由此入手獲得突破。這事暫不用驚動軍統局和調查局,有何線索立即向我秘密匯報,如有必要,可在你的職權範圍之內,調動江浙滬駐軍政訓部門、情報部門或者憲兵司令部予以協助,不管嫌疑人是何身份,你都不要有何顧忌,負隅頑抗者可先斬後奏,絕不姑息,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學生明白。」安毅一臉嚴峻筆直肅立。

「好、好!你到隔壁機要室等候,十分鐘內我就讓人把那份絕密資料的謄件交給你,隨後你立刻趕赴上海,盡快展開秘密調查。記住,不管涉及到什麼人,官有多大資格有多老,你都可以在證據充分的情況下秘密抓捕,以最快速度押解回南京。」蔣介石低聲吩咐。

安毅挺胸回答:「學生牢記在心!」

「去吧。」

「是!」

下午四點五十分,風塵僕僕趕到上海的安毅剛進入自己的前敵指揮部,就看到戴笠已經坐在那裡等候了,雖然身上衣衫光鮮,但是臉色疲憊頗為焦慮。

戴笠一見到安毅立即站起來,拉著安毅的手走出指揮部,來到空無一人的大樹底下:「小弟,你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吧?」

安毅點點頭:「臨行前校長叮囑,要求小弟鼎力配合大哥的軍統局和祖燕兄的調查局,迅速開展偵緝抓捕共黨要犯的工作。」

戴笠點點頭再次問道:「你知道顧順章的事情嗎?」

安毅如實回答:「知道一點,也是校長生氣之後才知道的,可這不歸小弟管,而是大哥和祖燕、徐局長的主管範圍啊。」

戴笠長出口氣:「黨部調查局那六個人遇害的案子愚兄查清楚了,不是共產黨,而是日本人幹的。

共產黨不知從何得到消息,從昨日下午五點開始,突然在上海灘消失殆盡,好在愚兄之前根據原有調查線索,命令手下秘密監視其中的兩個人,愚兄趕到上海之後立即下令秘密抓捕,落網的十一個人中有兩個是中共特科干將,原本就是顧順章的中國特科第三科成員,兩人看到窮途末路,沒等愚兄威脅就全招了。

從分開審訊反覆印證的情報中分析,他們是在昨日下午才得知顧順章投靠我們的,東藏西躲自顧不暇,哪兒有精力去殺人報復?這和我那些幫會朋友密報的情報相吻合,可以肯定六人遇害案子不是他們做的,而是居心叵測喪心病狂的日本情報機構。」

安毅大大鬆了口氣:「大哥呈報校長沒有?」

「報了,校長回電命愚兄來找你並通報案情,否則這個時候愚兄怎麼會離開法租界?」戴笠回答。

安毅點點頭:「是不是我們的聯合行動應該開始了?」

戴笠苦笑一下:「早該開始了,否則日本人太囂張了!中午我趕到了杜大哥家裡才知道,淮幫在昨夜出動一百多人馬,攜帶斧頭、砍刀,突然襲擊了上海紡織商會、青年抗日聯合會聯絡處、曾向十九路軍慷慨捐資的李瑾懷先生府邸等十三處地方,血光遍及法租界、公共租界和閘北各地,弄出殺死十七人、殺傷六十餘人的慘案。

整個上海人心惶惶,危機四伏,青洪幫上下大為震驚,已經下達密令嚴防死守密切注意,同時派出各路人馬打探淮幫隱匿的總堂和分堂下落,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愚兄手下人手不夠,只能請小弟派出兩組好手幫忙了,先砍掉這股日本人的最大走狗勢力,就能威懾其他隱藏的漢奸組織,之後再一起尋日本人的霉氣吧。」

「也只能這樣了。」安毅點了點頭:「大哥到毅園去一趟,楊飛幾個還在那裡,一兩組人手他還是調得出的。小弟等會兒立即在軍中再挑出兩個分隊,爭取在明天天亮以前潛入閘北,大哥派人找幾個地方安頓他們就行。」

戴笠高興地說道:「這簡單,愚兄回去就辦,然後趕往法租界見楊飛,有什麼消息隨時通知你。」

「小弟送送你。」

安毅跟著戴笠大步走向樹下的汽車,向對自己敬禮的戴笠警衛點點頭,目送戴笠乘車離去,隨即返回指揮部,向政治部主任展到下達命令:

「擬張電文:校長賜鑒,據雨農兄通報,黨部駐滬人員被殺一案業已偵破,幕後黑手為日本駐滬情報機關,學生恭請校長訓示,獨立調查是否繼續展開?安毅。」

十五分鐘後,展到拿著復電匆匆而來,安毅接過電文看完緩緩放下,端起杯子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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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七章 血雨腥風上海灘(二)

夜幕下的上海老街,突然失去了往日的繁華與喧囂,昏黃的街燈在零星的霓虹中靜靜照映滿地的殘跡,一陣鹹濕的夜風襲來,高大的梧桐春芽茁壯,繁茂的樹冠窸窣作響,一張張枯萎的落葉紛飛而下,原本這段比鄰城隍廟和豫園的八百米街道,空空蕩蕩,孤獨而又冷清,鱗次櫛比的商舖名店樓堂館所大門緊閉,行人寂寥滿目凋零,不知何處隱隱傳來一陣幽婉纏綿略帶磁性的歌聲,將整個氣氛渲染得更為孤寂沒落。

連日來一起起令人驚慌恐懼的仇殺、綁票、滅門、槍擊、搶劫以及江湖門派之間的瘋狂仇殺,使得這條上海最繁華的老街也和其他地方一樣,生機已經不在,空氣中似乎四處瀰散淡淡的血腥味,街頭巷尾無處不在的黃包車蹤影全無,就連衣衫襤褸吟唱鳳陽小調的乞討乞丐也難得一見,只有軍警和警察小隊巡邏的腳步聲每隔一段時間敲打著街面的寧靜,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令人壓抑的恐懼與煩躁氣氛,依然在漫漫長夜中延續,新老市民販夫走卒三流九教構成的民眾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盼望著黎明的曙光快點兒到來,哪怕是遮蓋住朝陽的沉沉烏雲邊沿的幾許亮光,也能給無數人帶來些許安慰。

一對黑衣警察巡邏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黑乎乎的清明巷口突然浮現十幾個黑色身影,幾乎是悄然無聲地湧出巷子,飄向對面高大古樸的榮熙齋,在接近古香古色的雕花大門時,重重黑影突然分開,其中四條黑影如同壁虎般沿柱而上,很快翻過二樓臨街雕欄,匍匐在窗欞之下。

三個黑影似乎是毫無忌憚地佇立在禁閉的大門口,只見中間那個蒙面大汗雙手一揚,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多出了兩支駁殼槍,黑洞洞的槍口斜指天空,隨後穩穩向前一揮,一陣撞破窗戶和門板的爆裂聲驟然響起,緊接著「劈劈啪啪」的槍聲撕碎令人心悸的寧靜,樓內呼喊聲、慘叫聲接踵而起,又一場血腥的搏殺在轉眼之間突然展開。

激烈的槍聲過後,慘叫聲越來越少,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後院的小樓上,一片子彈將玻璃窗戶盡數擊碎,身材矮小的王亞樵半蹲在窗戶後面,一動也不動,左手穩穩地握住一支精緻的勃朗寧手槍,右手壓在身邊怒不可遏的大漢肩上,仍由細碎的玻璃殘渣灑向腦袋和全身。

王亞樵俯身抓起一旁的四方矮凳,向身邊的大漢微微點頭,發力一抖,方凳飛向左前方矮小的廚房,將鐵皮門擊出一聲巨響,正在謹慎逼近的四名蒙面大漢全都掉轉槍口,向響聲處連續射擊,王亞樵與大漢突然站起,一短兩長三隻手槍噴出串串火舌,四名蒙面大漢幾乎在一個呼吸之間悉數頭部中彈橫屍當場。

「快!把中間那個屍體拖進來!我掩護你……」

王亞樵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支花機關鎗,對準前堂後門口一陣掃射,密集的子彈打得門柱和門楣木屑紛飛,青煙直冒。他身邊的大漢早已一個魚躍,順勢一滾,撲向地上的斃命漢子,悶哼一聲便將腦袋被打碎仍在抽搐的漢子屍體拖回屋內,揭開面紗看不清滿是血肉的面目,便「嗤」的一聲撕去蒙面漢子的衣襟,三下兩下剝了個半裸,一條栩栩如生的三彩紋龍纏繞在屍體身上和手臂上,在不停搖晃的白熾燈下清晰可見。

「黑龍會——」

大漢驚叫起來,王亞樵扔掉打完子彈的花機關鎗,俯身細細查看,用手在紋龍上輕輕摩挲,隨即沉聲命令:「撤!」

「可是,周哥他們幾個不知死活啊!小弟去看看。」大漢揀起駁殼槍就要出去。

「別去了,全死了,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我要是不走連個報仇的人都沒有,走——」

「啪啪——啪啪啪——」

「轟——」

如雨的子彈將門窗和青磚牆壁打得粉屑四濺,火星串串,緊接著的手雷的劇烈爆炸,將磚木結構的小樓炸塌,火光和硝煙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後院牆頭一閃而沒,讓追擊而來的七八名大漢氣得哇哇直叫,很快放棄了追擊,扛上地上的同伴屍體如飛而去。

警笛聲、哨子聲此起彼伏,響徹夜空,百餘名軍警和警察彙集而來,救火的呼喊聲和嘈雜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憲兵小隊長和警察分局長率人衝進屋內已經毫無收穫,除了熊熊燃燒的後院和前院血淋淋的六具屍體之外,剩下的就是遍地彈殼,一片狼藉。

上午八點,一封密電傳到前敵指揮部安毅的手上,安毅看完電文,立刻召集麾下眾將緊急商議。

眾將聽完安毅的通報,大吃一驚,紛紛猜測誰有這本事找到王亞樵棲身老巢,進而發起突然襲擊,結果了王亞樵麾下六名干將的生命?

安毅抬手示意安靜:「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青洪幫與王亞樵之間沒有恩怨,上海的三大幫會中只有同屬於王亞樵安徽老鄉的淮幫與他有過節,淮幫去年賣身投靠日本人之後,王亞樵曾單槍匹馬進入當時設在法租界周家嘴的淮幫總堂,奉勸淮幫總堂主不要出賣良心,兩人爭論激烈,不歡而散,之後,青幫與淮幫為爭奪霞飛路一帶的鋪面發生過三次大規模械鬥,雙方死傷人數過百,但是從沒有動用過手槍和手榴彈。而昨天午夜時分發生的襲擊榮熙齋事件,不但動了槍,而且是自動武器加軍用手雷,不簡單啊!」

「確認是軍用手雷?」劉卿皺眉問道。

「軍統局的通報上是這麼說的。」

安毅突然意識到什麼,用鼓勵的目光望著劉卿,弟兄們也都意識到了其中問題,紛紛停止交談望向劉卿。

劉卿分析道:「目前,國內只有我們湘西兵工廠擁有生產軍用手雷的技術和設備,而裝備軍用手雷的,目前只有我安家軍、胡宗南將軍的第一師、黃傑將軍的第二師和俞濟時將軍的八十八師,而且也只是特種部隊少量裝備,根本不可能流進市面。外軍中,目前只有英國一個營的駐滬海軍陸戰隊裝備手雷,還有就是日軍海軍陸戰隊,以英國人的嚴謹不會向外出售這種軍火,日本人長年以來也都是銷售手榴彈,從來沒有向國內任何一個勢力出售過軍用手雷。屬下覺得,應該從這方面入手調查。」

安毅點點頭:「不錯,你這就給戴處長復電,告訴他我們的這個推斷。」

「是!」

安毅轉向展到:「給卡普蘭小姐去個電話,說我希望盡快拜訪美國使館助理武官克雷伯格上校,地點由他定。」

「不行!你不能涉險,換個人吧。」展到一口拒絕。

「是啊,司令,這個時候正是上海城最混亂、最危險的時候,你不能去。」特務團長方鵬翔附和,弟兄們也紛紛制止安毅進城。

葉成示意安靜:「諸位,司令是必須要和美國人見一面的,其中有不少問題需要澄清和解決,別人無法替代司令的位置。但是我同意諸位的意見,我們可以想辦法把美國人接到這兒來,或者我軍控制的任何地方見面,小心些總是好的。還有,取代植田謙吉出任上海派遣軍司令的白川義則大將、駐華總領事重光葵等日本軍政顯要,明天將在虹口公園召開慶祝日本天王長生紀念日大會,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從今天開始,就會盡數出動武裝力量和暗探,以確保租界不再發生任何問題,閘北、浦東、南翔等地也將會是個各方勢力聞風而動的複雜局面,今日凌晨,孫德勝率領的兩個分隊到達閘北,也正因為這種複雜形勢,不得不勉為其難換上警察的服裝以便隱蔽,司令這個時候進城,不適合啊!」

安毅站起來:「感謝弟兄們的關心,事關重大,我不去不行。首先,我要是不登門拜訪,有失禮數不說,還讓美國人看笑話了,在自己的國土上都嚇成這樣,怎麼贏得別人的尊重?其次,這次去不只是要瞭解王庚將軍被俘的詳細經過,還要以坦率理智的態度,與美國軍隊的代表交換意見,憑借我們的企業集團與美國工商界一貫良好的關係,美國人不會敷衍我,換成別人那就不知道了。第三,我要見一見杜月笙先生,沒有他的幫助,我們很難快速而有效地消滅淮幫,斬斷日寇的爪牙,震懾那些肆無忌憚的漢奸賣國賊。雖然我們可以把這些要人都請來一一見面,但是時間不允許我們這麼做,每一分鐘都是非常寶貴的,我速去速回就是了。」

弟兄們看到安毅決心已下,只能聚在一起商量安保問題。

不久展到進來報告,克雷伯格上校既感驚訝也非常高興,愉快地接受了見面的請求,地點就定在美國領事館,並保證從安毅進入公共租界那一刻起,所有的安全保衛工作由他們負責。

安毅高興地開始準備,誰也不要,只要沈鳳道跟隨,在弟兄們的擔憂注視下,換上西裝戴上禮帽,和同樣打扮的沈鳳道鑽進中吉普,開往南面的十九路軍中轉站。

葉成送走安毅,立刻召集弟兄們,開始緊張佈置安全保衛工作。

半小時後,正在上海市政廳公幹的戴笠得知安毅已經便裝進城,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將麾下三個行動組和孫德勝率領的兩個特種分隊盡數佈置在公共租界的各個入口,嚴密監控主要街道各個交通樞紐,自己親自駕駛一輛懸掛著法租界董事局牌照的雷諾轎車,守在必經之路的路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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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八章 血雨腥風上海灘(三)

具有濃郁殖民色彩的外灘高樓林立,近百年來的發展,使其成為上海最繁華的街區,歐美各大銀行、商會和使領館大多集中於此。其中始建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的禮查飯店是上海最著名的標誌性建築,美國駐滬總領館就坐落在與禮查飯店一街之隔的花園式庭院之中,距離佔地百餘畝的英國駐滬總領館僅數百米之遙。

早上九點,一輛懸掛匯豐銀行車牌的黑色豪華轎車經過日、英領事館門前,不緊不慢地跟隨在數輛民用汽車後面,通過禮查飯店人流穿梭的門口,最後駛入懸掛美國國旗的大門,緩緩停靠在主樓台階之下。

早已等候在台階上的總領事詹森、一等秘書彼得、助理武官克雷伯格和商務參贊克裡斯等人臉帶微笑熱情相迎。

經過半個晚上輾轉潛入法租界,在辛逸幫助下乘坐匯豐銀行中方幫辦的專車進入公共租界的安毅,沒有料到剛剛從漢口總領事調任上海總領事不久的詹森也出來迎接,深知自己的到來引起美國人的高度重視,連忙登上台階,伸出手與詹森微微一握,客氣地向他表示敬意,隨後向彼得和克雷伯格打過招呼,又向克裡斯點頭致意,對他購進一百套紀錄片《血證》的拷貝在全美上映感謝有加。

眾人寒暄完畢,一同進入樓內,很快來到二樓會客廳,彼此謙讓坐下。

「將軍,您和沈將軍需要香茶還是咖啡?」

克雷伯格在幾次停戰談判中旁聽,私底下也與安毅有過幾次交談,去年參觀黃埔軍校時就與安毅一起座談過,因此並沒有太多的客套。

「隨意吧,謝謝!」安毅含笑回答。

克雷伯格向秘書點了點頭,坐在安毅對面,禮貌地詢問:「將軍的到來,讓我和我的同仁們非常榮幸,詹森先生特意推掉了日本方面出席虹口慶典的邀請,和克裡斯與我一起恭候將軍的到來。當然,如果將軍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單獨談談。」

安毅對美國人這一套頗為讚賞,上位者不仗勢不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人的好習慣,正是中國官場少有的良好品德,當下笑著說道:

「沒關係,上校,能夠與詹森先生、彼得先生和克裡斯先生歡聚一堂,是我的榮幸!還有,如果願意的話,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對嗎?」

眾人低聲笑笑,欣然接受,安毅也沒有再多的客氣,而是開門見山直言此來的目的:「非常感謝克雷伯格上校和美國總領館對王庚少將不遺餘力的幫助,今天我就是為此事來的。估計諸位已經知道,王庚少將已經被我中央軍委軍法處逮捕,不日將會由軍事法庭做出審判。

作為全軍的參謀次長,我認為此事仍有不少亟待澄清的問題,不能因為王庚將軍的不慎被捕,而讓他承擔超出其責任範圍之外的諸多罪名,所以今天冒昧前來,請求克雷伯格上校的幫助。

我知道,王庚少將與克雷伯格上校是西點軍校的同窗,而且王庚將軍在申訴狀上說,他之所以潛入公共租界最後不慎被俘,唯一的原因是他對軍隊剛剛裝備的德制一二火炮的技術參數存有諸多疑問,在實戰中這種火炮沒能發揮其應有的效果,所以特意來找克雷伯格上校請教。如果情況真是這樣,案件的性質就大不一樣了。」

四個美國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連國民黨中央政府報紙都言之鑿鑿的「王庚洩密案」,會讓眼前這位聞名中外的、對中國軍隊有著非凡影響力的年輕將軍如此慎重,而且安毅的話中隱隱含有為王庚開脫的意思,這讓美國人深感意外,不得不嚴肅對待。

克雷伯格一臉鄭重地回答:「安,王庚是我和西點軍校同屆學友都很欽佩的人,不單止他卓絕的才華和知識,他的品格也同樣令人尊敬。王庚沒有撒謊,他那天確實是來找我探討德制一二火炮的使用問題。如果需要的話,我非常願意證明此事的真實性,要是說他在其中犯下什麼錯誤,那就是在中日交戰的緊張氣氛下,不該毫無顧忌地開著一輛三輪摩托車進入公共租界,這對一個率領兩千多官兵而且正在指揮作戰的將軍來說,的確是極不慎重、也違反常規的行為。

儘管如此,當日本人極為牽強地以間諜罪想要嚴懲王庚的時候,我們使領館的官員都據理力爭,甚至不惜以建議華盛頓對日本實施全面制裁相威脅,日本人才悻悻作罷。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王庚身上並沒有任何軍事佈防圖或者其他的機密資料,否則日本人絕對不會放過他,也不會因為我們的壓力而很快釋放王庚,畢竟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不是憑藉著幾句威脅就能作數的。

至於王庚最後在禮查飯店中被俘,是因為他被日本密探和軍警追得走投無路了,唯有進入英國人所有的禮查飯店,才能暫時避過當場被俘的尷尬,根本就不像你們的報紙上傳言的那樣荒誕不經。」

「安,我可以出面證明克雷伯格上校的話,當晚我被叫醒就是因為這件事,發往日本總領館的三分外交照會也是我親手簽署的。」詹森和藹地補充道。

安毅點了點頭,從沈鳳道手裡接過一張紙,徵得詹森和克雷伯格的同意,飛快地書寫起來,完成後讀了一遍,遞給克雷伯格:「請原諒,這份證明材料只能用中文書寫,我的英文交談沒問題,文字表述還有待進一步學習。」

克雷伯格遞給精通中文的彼得審核,見沒問題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並在名字下方特別寫了一段證明的話,詹森也愉快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毅接過證明材料,仔細看了一遍克雷伯格書寫的情況證明,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詹森和克雷伯格由衷致謝,然後遞給沈鳳道收好。

「安,你能不能告訴我,王庚最終可能的裁決結果,他會不會被判處死刑?中國的法律和判決尺度總是讓我們看不懂,裡面太多的政治因素,令我們這些外來人非常無奈。」克雷伯格非常擔憂地問道。

安毅想了想回答:「死刑應該不會,至於其他的判決目前我沒有任何把握,只能說我會嚴格履行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身為淞滬戰區前敵總參謀長,軍事委員會參謀本部的參謀次長,有權利也有義務對下屬軍官的能力、名譽進行公正客觀的評估,何況王庚案不僅僅是王庚個人和稅警團的事情,嚴格來講,還牽涉到我們整個軍隊的榮譽,以及軍法的公正性和嚴肅性。」

「謝謝你,安!我想我明白了。」克雷伯格會意一笑,心中不由得為自己的老同學深感慶幸。

詹森顯然興致也很高,讚了幾句安毅的公正與開明,接著問道:「安,你能告訴我們你和王庚之間有何私人關係嗎?是否宋子文先生也在為此案而努力?」

安毅非常坦率地笑道:「宋部長是在為自己的下屬上下奔走,這很正常,畢竟牽涉到財政部和他本人的名譽以及利益問題。至於我和王庚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聯繫,我可以坦率地告訴各位,就是在淞滬戰場上,王庚和他的部隊都不屬於我直接指揮,我只是負責對其上級的作戰計劃進行例行的審核,並沒有最終的決定權,決定權掌握在蔡廷鍇將軍手裡。之前我並不認識王庚將軍,去年我回國後巡視稅警團時曾見過他一面,直到淞滬戰爭打響之後他率部參戰我才第二次見到他,彼此交談加起來不超過三句話,僅此而已。」

詹森收起笑容,由衷地敬佩道:「安,你是我在中國見過的最有思想、最珍惜軍人榮譽的將軍,你的公正嚴明令人難忘,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何受到軍隊官兵和社會各界的如此愛戴了。」

安毅聳聳肩,莞爾一笑:「謝謝你的誇獎,詹森先生,不過你不知道,在這個國家和軍隊裡,恨我的人也有很多。」

眾人暢聲大笑,氣氛隨即變得輕鬆而親切。

商務參贊克裡斯俏皮地說道:「誰要是成為你的敵人,那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貴國軍中的李宗仁將軍如此,馮玉祥將軍也如此。我聽說你的財團正在大力支持富蘭克林.羅斯福先生競選美國總統,我相信你也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詹森和克雷伯格相互看了一眼,並沒有搭話,現在美國國內的總統競選日趨白熱化,實在不好說最終會鹿死誰手。當然他們也知道安毅和他的華人財團與富蘭克林.羅斯福關係匪淺,但他們只需對安毅保持足夠的尊重就行了,實在沒必要阿諛奉承。

見氣氛有些尷尬,一直沒有開口的彼得終於說話了:「將軍,自經濟危機爆發後,你從美國訂購了數以億計的機械和設備,還聘請數千失業工人到你的老南昌和川南地區工作,大大地緩解了白宮和各州政府所承受的壓力,對此我們都很感激。

一二九事件發生後,許多貨物都積壓在了西海岸的碼頭倉庫裡,現在隨著戰爭的結束,數個船隊已經分批離開美國西海岸,向中國大陸駛來。美國工商界和金融界對美中關係的前景滿懷希望,我們也持同樣的觀點。

在此我想問將軍個問題,美國西海岸聯合遠洋公司發來請求協助的公函稱,他們的船隊將順著長江一直開到重慶卸貨,甚至更上游的瀘州和敘府,我們也知道在去年底之前,將軍麾下的二十四軍和地方警備部隊已經疏通了重慶上游的長江航道,並建立了完善的航標等設施,可以確保三千五百噸級貨輪輕鬆航行。請問將軍,如果我們請求將軍協助我們美國商業機構,在迅速發展的即將成為西南四省經濟中心的敘府設立聯絡處,將軍能否同意並提供相應方便?」

安毅盯著彼得的眼睛,笑著回應:「去年年初開始,美國教會所屬的遠東基督教分會已經派人在敘府傳教,教士兼醫學專家阿爾弗雷德教授已成為西南醫學院的副院長。這一年來,多達三百七十餘名美國籍專家,還有近四千從美國聘請的熟練技術工人在那裡定居工作,再設立一個促進美中貿易和民間友好往來的商業聯絡機構,有何不可?

這件事非常簡單,只需由美國總領館向南京中央政府提出書面申請即可,本人非常歡迎美國商業機構進駐,並願意為此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只是有一點需提前通報,川南是一個在中央政府的管轄之下較為特殊的、擁有高度自治權的地區,川南的法律建立在中華民國憲法的框架之下,但是更為細緻,更為全面,估計還有些苛刻,對不屬於外交官員的各國人士均按所有國民要求一視同仁,平等對待。我想,你們明白其中的意思,像日本人和英國人在中國所有地方隨意橫行的情況,在整個川南是不可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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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九章 血雨腥風上海灘(四)

四個美國人相視一眼,隨即會意一笑,詹森看到自己亟待解決的大問題就這樣順利達成口頭意向,非常滿意地站起來向安毅致謝。

安毅也站起來,與詹森等人親切握手,輪到克雷伯格時,兩人剛開口交談,就被西面傳來的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所打斷,寬大的窗戶在震波的作用下劇烈搖晃,「辟啪」作響。

緊接著傳來的凌亂槍聲,讓眾人全都吃了一驚,詹森和彼得連忙告辭出去,克裡斯和克雷伯格則陪著安毅,等著進一步的消息傳來,使館中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一位工作人員大步走進會議室,在克雷伯格耳邊低語了幾句。克雷伯格點點頭示意他離去,對安毅擔憂地說道:

「正在舉行慶典的虹口公園發生爆炸襲擊,死傷嚴重情況不明,初步可以斷定,日軍駐上海派遣軍司令白川義則大將和日使重光葵重傷,現場已經被完全封鎖了。安,估計你得留下用午餐,外面很亂,休息片刻再走。」

安毅心裡無比震驚,臉上卻只是微微詫異的神態:「太亂了……能把電話接我用一下嗎?」

「當然,就在那兒,請便吧。」克雷伯格指指窗邊辦公桌上的電話機。

安毅過去撥打電話,和氣地問候幾句,說了聲「我也準備回去了」就放下電話。

相鄰不遠的禮查飯店頂樓上,辛逸看到一身西裝革履的楊飛已經走上天台,點點頭過去詢問怎麼辦?楊飛望著斜對面四百餘米的日本領事館人來人往無比混亂的大門,低聲吩咐行動取消,立即收兵。

兩名身穿飯店侍者衣服的狙擊手飛快拆卸狙擊步槍,裝在個普普通通的帆布袋子裡,跟隨辛逸一道,飛快地消失在內側檢修通道的樓梯口。

虹口公園的一聲爆炸驚天動地,爆炸中心殘肢斷臂紛飛,鮮血淋漓,包括白川、植田謙吉、重光葵在內的日本軍政顯要十餘人當場倒下,主持慶典的日本駐滬居留會會長河瑞當場斃命,死無全屍,倒下的政要們在一陣巨大的混亂之後,被迅速送往醫院搶救,遍地的傷者哀聲四起,慘叫聲不絕於耳,警笛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兩萬多觀禮的日僑、漢奸和各界民眾魂飛魄散,四處奔走逃跑,相互擁擠相互踩踏引發的死傷,隨處可見。

爆炸聲讓駕車等候在租界入口外白渡橋頭的戴笠震驚不已,意識到混亂即將發生,大量的各國軍警和密探就要封鎖租界,戴笠沒有繼續停留,很快駕車趕到閘北公園邊上的情報站,緊急發出一系列命令,隨即抓起電話,向杜月笙、虞洽卿等人瞭解爆炸的詳細情況。

打完兩個電話,戴笠把話筒放下,電話鈴聲隨即響起,戴笠拿起接聽,楊飛熟悉的聲音清晰傳來:

「雨農兄,我們老大讓小弟向你致歉,他不知道雨農兄一直在等候他,與克雷伯格先生談完事直接回法租界毅園了。」

戴笠一愣,隨即苦笑一下,低聲問道:「是不是你們幹的?」

「不是,我們從來沒有這個計劃。」楊飛一口否認。

戴笠說聲「我很快就到」,放下電話帶上助手,驅車前往法租界,經過重重檢查之後,在租界華探長的幫助下終於來到毅園,下了車匆匆登上正門台階,看到安毅和沈鳳道正笑瞇瞇迎出來。

戴笠皺眉問道:「你怎麼到的這兒?」

「美國領事館的車送我來的。」

安毅說完,拉著戴笠進屋,高聲吩咐開飯直接走向餐廳,沈鳳道招呼戴笠一聲,主動與其助手一起坐在餐桌下首。

戴笠看到安毅興致勃勃地抓起一瓶洋酒給自己斟酒,搖搖頭低聲問道:「你是怎麼進的租界?」

「天剛亮就從法租界西南角進來了,沒有直接從閘北進入公共租界。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安毅隨口答道。

戴笠搖搖頭:「自從王庚被日本人抓到之後,中央就三令五申嚴謹軍中將校進入租界,就是到閘北也必須事先徵得我們的同意,你這傢伙膽子太大,要是讓校長知道,你挨罵也就算了,肯定也把愚兄連累上。知道你來,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把手下弟兄全都撒了出去,還請墨林兄他們四處查探警戒,你倒好,和沒事人一樣。」

安毅歉意一笑:「麻煩大哥你了,小弟的本意是不想驚動那麼多人。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和大哥去拜訪一下杜先生,談談下一步的合作問題,之後要是大哥有空,陪小弟去一趟馮府。」

「怎麼了?虞先生和靜老先後幫你提親了,你還不放心啊?」戴笠稍稍靠向椅背,待下人上完菜,再次盯著安毅看。

安毅發愁地解釋:「馮老爺子一直沒有表態,小弟要不親自去見他一次,恐怕老爺子難以釋懷。潔雲下月底就會從英國回來,再不把事情弄清楚,小弟對不起人家啊!來,先喝一杯,咱們邊吃邊談。」

午餐進行到一半,常駐上海的情報副站長陳錦明悄然到來,在安毅耳邊低語一番,向戴笠笑了笑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戴笠望向這位只見過兩次卻從不顯山露水的精幹青年,只覺得他白淨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名堂,端正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近視眼鏡,直覺告訴戴笠這個年輕人看似彬彬有禮不溫不火,內在肯定不一般,能以這種方式和安毅說話的人,不是個負責人就是安毅的軍中校尉。

安毅叫住陳錦明:「錦明,要不坐一下?」

「屬下吃過了。」陳錦明笑道。

「那就喝一杯吧,戴大哥眼睜睜望著你,不介紹一下可不行,以後你在上海少不得要戴大哥關照的地方,坐吧。」

安毅指指左邊的空椅子,陳錦明點點頭走過去坐下,侍衛隨即給陳錦明倒上酒。

安毅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戴大哥,這是小弟的好兄弟陳錦明,祖籍廣西蒼梧,與陳瑜和故去的陳勉是多年的世交,他祖父就是兩廣著名的武林前輩龍形拳泰斗陳子忠老先生,與廣州林村蔡李佛派的當代掌門林老爺子是結拜兄弟,兩家往來多年,彼此親如手足。去年六月錦明從上海交大畢業後經陳瑜推薦就留在上海工作了,一年來工作踏踏實實,卓有成效,如今是我第四廳上海站少校副站長……對了!他和辛逸兄交情不錯,只是平時很少在外拋頭露面,大哥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陳錦明捧著酒杯,站起來恭敬地向戴笠敬酒:「請戴局長多多提攜!」

戴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與陳錦明輕輕一碰:「陳兄果然是藏而不露,文武雙全啊!」

「戴局長過獎了,屬下先乾為敬。」陳錦明喝完杯中酒,含笑等待戴笠,看到戴笠也一乾而盡,立即致謝,彼此謙讓地坐下。

「對了,戴大哥,錦明有位族中堂叔估計你見過,就是桂系中的元老級將領,當初廣西統一戰爭中,桂系軍隊留在廣州負責與中山先生大本營聯絡的陳雄陳將軍。」安毅再次深入介紹。

戴笠驚訝地問道:「你說的就是內政部黃季寬部長昔日的手下大將,與黃季寬、白健生將軍同是保定軍校師兄弟的陳雄?」

「正是。」安毅回答。

戴笠笑道:「小弟,看來天下英雄盡入你手了,第四廳果然是藏龍臥虎啊!」

「你也說這麼見外的話?真是的……」安毅白了戴笠一眼,繼續喝酒,眾弟兄呵呵一笑氣氛非常輕鬆。

安毅接著說道:「剛才錦明說,爆炸案基本上弄清楚了,現場被當場逮捕的爆炸實施者是個朝鮮人,名字尚未弄清楚,日本的新任派遣軍司令白川大將身受重傷可以肯定,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那位你也見過的老奸巨猾的駐華總領事重光葵的一條腿沒了,恐怕下半輩子只能表演金雞獨立,植田謙吉中將被抬上救護車時還能大喊大叫,估計沒什麼大礙……」

「等等!能肯定是朝鮮人幹的?」戴笠轉向陳錦明。

陳錦明點點頭:「可以肯定。」

戴笠向後重重一靠:「肯定又是他……我這個昔日大哥令人頭疼啊!」

「大哥說的是誰?莫不是王亞樵先生?」安毅問道。

戴笠點點頭:「朝鮮獨立黨一群流亡者兩年來一直活躍在上海、瀋陽和天津等地,我們的情報顯示淞滬戰爭發生之後,王亞樵大哥的淞滬抗戰義勇軍司令部便與朝鮮人有來往,從東北流亡而來的三個反日組織也先後與王亞樵大哥建立起了聯繫,此事定是他們聯手做下的。」

安毅若有所思:「爆炸不是一聲,而是兩聲,間隔只有數秒鐘,第一聲爆炸響起之後,一位名叫燕子沙的江湖好漢緊接著發難,衝進混亂的日軍政要中間,拉響了懷中的手榴彈,與多名日酋同歸於盡,這最後一爆的殺傷力極為驚人,只是當時濃煙滾滾全場大亂,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子沙?老天,這位不就是在淞滬大戰之前,打劫我中央軍運往南京那批武器的罪魁禍首嗎?到現在愚兄還在通緝他啊……」戴笠顯得很震驚。

安毅點點頭:「大戰開始之前,從中央到地方瀰漫著一片悲觀情緒,軍政部竟然短視地下令將上海兵工廠所有的庫存武器彈藥全部運往南京,當時這個命令不知被誰捅了出去,社會輿論一片嘩然,也把眾多立志抗日的江湖好漢惹惱了。那批武器被打劫之後,參謀本部非常重視,小弟隨即命令麾下上海站弟兄秘密偵查。

錦明不負眾望,僅四天時間就查到是燕子沙等人所為,但是這幫江湖高手行蹤不定,很難琢磨,因此一直沒能對他們採取行動,加上大戰開始之後我部注意力轉向對日情報方面,因此也就暫時放棄了軍火案的偵查,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此案就到這兒為止吧,我們不能再查了,否則太傷抗日誌士的心了。」

戴笠也是搖頭一歎,對陳錦明欣賞地點點頭:「錦明兄,以後貴我兩部要加深合作才行,回頭我讓本局上海站負責弟兄與你聚一聚,大家認識一下,便於以後的密切合作。

我們兩家雖說是統屬不同的兩個部門,但都在軍事委員會的領導之下,我和你們老大又是情同手足的師兄弟,彼此間不要有什麼顧忌才是,而且我們在華北和東北地區的情報合作已經展開,我局正在招收的第一批兩百名學員很快就會秘密開赴川南地區,接受士官學校特別專業的培訓,目前在全國也只有川南士官學校擁有系統完善的情報專業和特種作戰專業,教學力量和相應經驗都很豐富,可以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的。」

「屬下遵命!」陳錦明恭敬地回答。

戴笠說完也不再繼續午餐,走到一旁的電話機前連打三個電話,回來坐下,接過安毅遞上的咖啡,放在面前低聲說道:

「杜大哥一小時後會趕到這兒來,現在外面很緊張,滿街都是軍警和各路密探,杜大哥過來比較方便些,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兒吧,否則萬一有個什麼好歹,你讓我怎麼向校長交代?」

「對不起了,大哥,小弟連累你了。」安毅歉意地笑道。

戴笠搖搖頭,想了想突然問出一句令大家都感到意外的話:「傳言馮潔雲小姐長得天姿國色,傾國傾城,嘖嘖!小弟,真人給你的感覺如何?」

安毅含笑來了一句:「關你屁事啊?」

戴笠一愣,隨即搖頭莞爾一笑,弟兄們看得有趣也都大笑起來。安毅接著笑道:「唉,我可是聽何京說了,某些人三天兩頭就在深夜開著輛車到東方電影公司宿舍下面學鳥叫,只要鳥叫聲響起,那只被稱為第一美女的蝴蝶就飛下樓了,嘖嘖!」

戴笠再次暢聲大笑,弟兄們望著厚臉皮的戴笠,笑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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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〇章 血雨腥風上海灘(五)

下午兩點半,兩輛懸掛有法租界董事局車牌的美國轎車在滿街軍警和分佈在三個街口的密探注視下,緩緩開進毅園,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兩輛車屬於地位顯赫的上海灘大佬杜月笙所有,兼之毅園主人深厚的背景以及在國際社會中的巨大影響力,一雙雙望向毅園的眼睛裡多是敬畏和羨慕。

從毅園落成到現在,沒有任何人敢找此地的麻煩,法租界當局早已將毅園作為租界中重點保護的對象,儘管毅園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是毅園的人從上到下,從未給租界當局增添過任何麻煩,相反,還對租界當局的管理和經濟發展給予了全力的協助。

兩年來,美國籍人士莎拉波娃女士擁有的東方報業公司已經發展成為一個綜合性的跨國經濟實體,其名下的「東方電影公司」、「東方藝術學院」、「東方唱片公司」、「東方進出口貿易公司」、「東方科技發展公司」等大型文化和經貿實體,先後落戶法租界,促進了本就欣欣向榮的法租界藝術文化的迅猛發展,率先引進的各種科技產品,修建的電影院線,迅速佔領包括法租界在內的整個上海市場,與各國民間組織特別是「俄羅斯藝術家聯合會」之間展開的系列文化交流與推廣合作,逐漸發展,成為引領上海先進文化和生活浪潮的強大力量,做出的巨大貢獻令法租界當局欣喜不已。

法國殖民當局只要想起「東方集團」,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如今已蜚聲世界的金融大鱷張熹,想起張熹就會聯想到張熹身後那個威震中外的新興大軍閥安毅。

淞滬大戰前後,特別是租界內的大爆炸案發生之後,許多富豪級寓公和各國投資者都匆匆拋售手中囤積的房產和土地,大量資金撤離上海,轉到南洋、香港以及大連等地,致使租界房地產價格迅速降低,進而引起遍及各階層的戰爭恐慌以及投資衰減,嚴重地影響了法租界的聲譽,董事局雄心勃勃的五年發展計劃也嚴重受挫,稅收銳減的同時,財富也加速流失。

就在法租界董事局一籌莫展苦尋對策的時候,陳瑜名下的「長江地產」拿出巨資,接下一個又一個被投資者忍痛拋棄的地產項目,僅為此貢獻的地產交易稅金就高達兩百八十餘萬,極大地緩解了董事局的財政壓力,使得被迫停頓的兩個大型開發項目和數個市政建設工程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在「長江地產」的強力帶動下,董事局成員之一的杜月笙先生名下的「中匯地產」也高調跟隨,先後投資七百餘萬,收購了十一處房產和兩處在建的大型樓宇,美國猶太財團見狀也緊隨而入,注資千萬,涉足法租界地產,再經中日停戰協議談判重啟、戰事停止的利好消息刺激下,法租界的經濟狀況迅速好轉,在整個上海乃至整個中國,呈現出一枝獨秀的喜人形勢。

對此,法租界當局儘管心情格外複雜,但是仍然對「長江地產」背後的大人物滿懷感激與尊重,毅園,在他們心目中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杜月笙看到安毅時展露的笑容,非常自然而又燦爛,雖然彼此相見的次數不多,但數年來從未紅過臉的友好合作日益加深,江南集團與杜月笙名下諸多企業之間的緊密合作,為杜月笙和青洪幫高層人物帶來了巨額收益,尤其是那些暗中見不得人的勾當所帶來的豐厚利潤,更令杜月笙的實力與地位迅速上升日益穩固,僅僅軍火走私這一項,就讓杜月笙一舉將老巢設在香港的三個跨國軍火走私集團擠出江浙滬市場,從而一舉奠定了杜月笙在這一行業的龍頭老大地位,更別提其他如娛樂業、電子行業和醫藥業的強勢壟斷了。因此,杜月笙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雖然安毅從未求過他什麼,但是他已經把安毅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慢慢放在一起進行考慮,至少在越來越緊密的商業合作領域,彼此已經無法分開。

另一方面,杜月笙內心深處對年輕的安毅越來越忌憚和敬畏,他非常震驚也不得不欽佩安毅的手段,一場對任何一方來說均是巨大損失的戰爭,卻能在安毅手裡變成發財的巧妙機會,而且,這種發財並非通常令人不齒的吃兵血和發國難財,而是調集資金在租界炒作房地產來了個中外通吃,顯得異常巧妙和高明,法租界那一晚說不清道不明的系列爆炸案就是其中的畫龍點睛之筆,給尾隨在安毅身後投資的杜月笙和青洪幫上層帶來巨大財富的同時,也令上海灘幫會高層歎為觀止,從此形成了一個重要共識:

年輕的安將軍並不單止擁兵十萬權傾西南,他的觸角更是無處不在,他的實力遍及整個長江流域,為了利益,他敢做任何人不敢想像的事情,國內各路豪強他打了個遍,列強在他眼裡沒有任何的權威和威懾力,為了達到目的,他根本不在乎成百上千人的死活。

不過,這個時候的安毅可沒有身為中央要員和實力軍閥的覺悟,對杜月笙的態度非常恭敬自然,一如他對待任何一個令他敬重的長輩一樣,這使得杜月笙和陪同一起造訪的萬墨林心情非常舒暢,以至於感覺彼此就是一家人一樣,沒有那麼多的拘束。

賓主寒暄坐下,傭人將香茗送上,杜月笙嗅了嗅茶香,眼睛一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讚歎道:「好茶啊!安老弟,沒想到你這兒有這麼好的君山極品,我可聽說君山毛尖年產豐盛,但是真正算得上極品的恐怕每年產量也不到十斤啊!」說到這兒,杜月笙抖了抖月白色長袍袖子,顯得非常儒雅斯文。

安毅笑著解釋:「這是湖南省主席何健將軍前幾天派人慰問淞滬前線將士時,托人帶給晚輩的清明茶,說是今年湖南風調雨順,茶樹葉長得特別好,前輩若是喜歡,等會兒我讓楊飛送上一包給前輩品鑒。晚輩這兒只有三包,每包半斤,稍晚還得拿上剩下的一包到馮府賄賂馮老爺子,求他把孫女嫁給晚輩。」

眾人聽了眉飛色舞恭賀四起,杜月笙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老弟真是個妙人啊!呵呵……說起來我還得叫馮老爺子一聲師叔,最近一個月沒有去拜見他老人家了,要不……聊完事我們一起去?」

安毅大喜過望:「這樣再好不過了,潔雲的父親謙如先生稱呼前輩為師兄,要是前輩替我慷慨美言幾句,恐怕比晚輩跪下求情還要有用得多!晚輩這裡先謝謝了!」

眾人又是一笑,戴笠忍不住笑罵:「你這傢伙,從沒聽說過你有下跪的時候,如今為了個女人骨頭都軟了,難得啊!」

「英雄美人,古今莫不如此啊!誰敢說楚霸王沒骨頭?」萬墨林笑著替安毅開解。

眾人笑個不停,安毅卻毫不在意,搖頭一笑就把話頭引入正題:「前輩,我聽說前輩和黃先生(黃金榮)、金先生(金廷蓀)等前輩在三鑫公司之下開了個化學品實驗公司?有這回事嗎?」

杜月笙心裡一怵,點點頭含笑回答:「確實如此,才開張沒多久,請來的專家剛剛攻克技術難關,首批醫藥用鎮痛劑和麻醉劑也已少量供應各地。安老弟這麼一問,是否聽到了什麼謠傳?」

安毅搖搖頭:「不是謠傳,此次離開南京之前,參謀本部第二廳接到一份匿名報告,晚輩當時正好在總部,二廳廳長林蔚將軍深感頭痛,拿來給晚輩徵求意見,晚輩建議他直接交給委座處理,林將軍也認為只有這樣比較合適,因為牽涉面太廣了,也不屬於我們參謀本部的業務範圍。

當時晚輩覺得事有蹊蹺,就打電話詢問憲兵司令谷紀常將軍,結果得知他也收到一份內容一模一樣的匿名舉報,正不知如何處理才好,還問我是否庸之先生的家族在三鑫公司裡面擁有股份。」

杜月笙與萬墨林相視一眼,有些心虛地轉向戴笠,低聲詢問:「雨農有何意見?」

戴笠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事兒也是剛才安老弟跟小弟提及我才知道的,本局四月一日剛正式成立,知道的人並不多,也許投寄匿名信的人不知道情況,沒有向我們提供任何線索。不過,此時正值中央各派關係極為微妙之時,兄長還是重視一些為好,不要落下什麼把柄,先打個招呼總是好的。」

「嗯,言之有理!」

杜月笙向安毅拱拱手,感激地致謝:「謝謝安老弟高義,愚兄記在心上了,哈哈!其實這也只是個小小的嘗試,絲毫不影響我們與西南之間的長期合作,在藥品和新特藥經營上,上海就我們三鑫公司和馮家的醫藥公司做得最大,江南制藥廠、湘西制藥廠、星洲制藥廠和歐美進口藥物,大部分都是我們兩家代理,一直以來從未出過差錯,請安老弟儘管放心。」

安毅心想我放心才怪,背著我偷偷提煉海洛因,能讓我放心嗎?但安毅臉上仍然是和善的笑容:

「前輩言重了,晚輩沒有絲毫別的意思,只是想把這個令人不快的消息向前輩通報一聲。從這件小事可以看出,上海的確有那麼些人不安分,晚輩甚至懷疑,這背後可能牽涉到無所不用其極的日本人。

數日來,日本人的顛覆破壞活動有變本加厲的跡象,多達二十餘名民間反日領袖被襲擊、蘇杭各公路橋樑接踵被炸、蘇滬杭江湖門派之間火拚不斷,都說明這一問題的嚴重性,特別是賣身投靠日寇的淮幫,已經變得窮兇惡及,不思後果了,前天晚上王亞樵的城隍廟據點被連夜端掉數人遇害,更是令上海灘血雨腥風,人人自危。

今天虹口公園爆炸案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接下去整個上海前景堪憂啊!日寇首次重創,定會瘋狂報復,同樣,各抵抗組織接連死傷那麼多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就在一個半小時前,淞滬戰場前敵指揮部的弟兄給我打來電話,說兩個東北流亡而來的抗戰組織負責人找到我們前敵指揮部,指名道姓要見我安毅,並要求獲得援助,晚輩已經下令妥善接待,明日將會與他們的代表見面。

由此可見,若是我們不立即懲治助紂為虐、數典忘宗的淮幫,徹底消滅這股萬人痛恨的漢奸勢力,很難在短期之內扭轉局勢,我們的生意受影響倒是小事,整個上海乃至長江三角洲工商業將會嚴重倒退,這也是蔣委員長和中央政府最為擔心的事情,如果前輩能夠慷慨配合,對國家民族也是一大貢獻啊!」

杜月笙眉頭緊皺,站起來走出幾步默默思考,回過頭對滿懷期待的安毅和戴笠重重點了點頭:

「好!斬草除根,除惡務盡,不做則已,一動手就不能留下任何隱患,我幫中上下將會鼎力支持!」

安毅非常高興:「感謝前輩高義!戴大哥,估計得麻煩你設法找到王亞樵先生,和他解釋一下我們的苦衷,畢竟淮幫幫主肖自毅是他同門師弟,打個招呼好些。

不過,不管王先生最終態度如何,小弟都會給予淮幫無情打擊,這一點請戴大哥代為轉告一聲,就說我安毅敬佩王先生的俠義,但是在國家、民族利益面前,剷除淮幫沒有半點兒商量的餘地!

我相信王先生會深明大義的,這樣一來也可免去淮幫可能的對上海朋友的怨恨,真要是我們攜手也無法徹底剷除淮幫,也要讓他們明白這是軍隊所為,有什麼怨氣讓他來找我安毅。」

「小弟,你這是什麼話?本局定不會獨善其身,一起幹!」戴笠明確表態。

杜月笙看到安毅如此仗義,連忙走到安毅面前,誠懇地說道:「安老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三天之內,我就會將詳細情報提供出來,你儘管放心吧!」

「謝謝杜先生!」

安毅高興地伸出手,與杜月笙緊緊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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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一章 血雨腥風上海灘(六)

江口公園的一聲爆炸驚天動地,爆炸中心殘肢斷臂紛飛心止一淋漓,包括白”植田謙吉、重光蔡在內的日本軍政顯要十余人當場倒下,主持慶典的日本駐滬居留會會長河瑞當場斃命,死無全尸,倒下的政要們在一陣巨大的混亂之后,被迅速送往醫院搶救,遍地的傷者哀聲四起,慘叫聲不絕于耳,警笛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兩萬多觀禮的日僑、漢奸和各界民眾魂飛魄散,四處奔走逃跑,相互擁擠相互踩踏引發的死傷,隨處可見。

爆炸聲讓駕車等候在租界入口外白渡橋頭的戴笠震驚不已,意識到混亂即將發生,大量的各警和密探就要封鎖租界,戴笠沒有繼續停留,很快駕車趕到閘北公園邊上的情報站,緊急發出一系列命令,隨即抓起電話,向杜月笙、虞洽卿等人了解爆炸的詳細情況。

打完兩個電話。戴笠把話筒放下,電話鈴聲隨即響起,戴笠拿起接聽,楊飛熟悉的聲音清晰傳來:

“雨農兄,我們老大讓弟向你致歉,他不知道雨農兄一直在等候他,與克雷伯格先生談完事直接回法租界毅園了。”

戴笠一愣,隨即苦笑一下,低聲問道:“是不是你們干的?”

“不是,我們從來沒有這個計刮。”楊飛一口否認。

戴笠說聲“我很快就到”放下電話帶上助手,驅車前往法租界。經過重重檢查之后。在租界華探長的幫助下終于來到毅園,下了車匆匆登上正門臺階,看到安毅和沈鳳道正笑瞇瞇迎出來。

戴笠皺眉問道:“你怎么到的這兒?”

“美國領事館的車送我來的

安毅說完,拉著戴笠進屋。高聲吩咐開飯直接走向餐廳,沉鳳道招呼戴笠一聲,主動與其助手一起坐在餐桌下首。

戴笠看到安毅興致勃勃地抓起一瓶洋酒給自己斟酒,搖搖頭低聲問道:“你是著么進的租界?”

“天網亮就從法租界西南角進來了,沒有直接從閘北進入公共租界。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安毅隨口答道。

戴笠搖搖頭:“自從王庚被日本人抓到之后,中央就三令五申嚴謹軍中將校進入租界。就走到閘北也必須事先征得我們的同意,你這家伙膽子太大,要是讓校長知道,你挨罵也就算了,肯定也把愚兄連累上。知道你來,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把手下弟兄全都撒了出去,還請墨林兄他們四處查探警戒,你倒好,和沒事人一樣。”

安毅歉意一笑:“麻煩大哥你了小弟的本意是不想驚動那么多人。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和大哥去拜訪一下杜先生,談談下一步的合作問題,之后要是大哥有空,陪小弟去一趟馮府。”

“怎么了?虞先生和靜老先后幫你提親了,你還不放心啊?”戴笠稍稍靠向椅背,待下人上完菜,再次盯著安毅看。

安毅發愁地鼻釋:“馮老爺子一直沒有表態,小弟要不親自去見他一次,恐怕老爺子難以釋懷。潔云下月底就會從英國回來,再不把事情弄清楚,小弟對不起人家啊!來,先喝一杯,咱們邊吃邊談。”

午餐進行到一半。常駐上海的情報副站長陳錦明悄然到來,在安毅耳邊低語一番,向戴笠笑了笑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戴笠望向這位只見過兩次卻從不顯山露水的精干青年。只覺得他白凈的臉上看不出什么名堂,端正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近視眼鏡,直覺告訴戴笠這今年輕人看似彬彬有禮不溫不火,內在肯定不一般,能以這種方式和安毅說話的人,不是個負責人就是安毅的軍中校尉。

安毅叫住陳錦明:“錦明,要不坐一下?”

“屬下吃過”陳錦明笑道。

“那就喝一杯吧。戴大哥眼睜睜望著你,不介紹一下可不行,以后你在上海少不得要戴大哥關照的地方,坐吧。

安毅指指左邊的空椅子,陳錦明點點頭走過去坐下,侍衛隨即給陳錦明倒上酒。

安毅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戴大哥,這是小弟的好兄弟陳錦明,祖籍廣西蒼梧,與陳瑜和故去的陳勉是多年的世交,他祖父就是兩廣著名的武林前輩龍形拳泰斗陳子忠老先生,與廣州林村蔡李佛派的當代掌門林老爺子是結拜兄弟,兩家往來多年,彼此親如手足。去年六月錦明從畢業后經陳瑜推薦就留在上海工作了,一年來工作踏踏實實,卓有成效。如今是我第四廳上海站少校副站長,,對了!他和辛逸兄交情不錯,只是平時很少在外拋頭露面,大哥以后還請多多關

陳錦明捧著酒杯,站起來恭敬地向戴笠敬再:“請戴局長多多提攜!”

戴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與陳錦明輕輕一碰:“陳兄果然是藏而不露,文武雙全啊!”

“戴局長過獎了。屬下先干為敬。”陳錦明喝完杯中酒,含笑等待戴笠,看到戴笠也一干而盡。立即致謝,彼此謙讓地坐下。

“對了,戴大哥。錦明有位族中堂叔估計你見過。就是桂系中的元老級將領,當初廣西統一戰爭中,掛系軍隊留在廣州負責與中猜秀大本營聯絡的陳雄陳將安毅再次深入介

戴笠驚訝地問道:“你說的就是內政部黃季寬部長昔日的手下大將,與黃季寬、白健生將軍同是保定軍校師兄弟的陳雄?”

“正是。

安毅回答。

戴笠笑道:“小弟,看來天下英雄盡入你手了,第四廳果然是藏龍臥虎啊!”

“你也說這么見外的話?真是的安毅白了戴笠一眼,繼續喝酒,眾弟兄呵呵一笑氣氛非常輕松。

安毅接著說道:“剛才錦明說,爆炸案基本上弄清楚了,現場被當場逮捕的爆炸實施者是個朝鮮人,名字尚未弄清楚,日本的新任派遣軍司令白川大將身受重傷可以肯定,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那位你也見過的老奸巨猾的駐華總領事重光蔡的一條腿沒了,恐怕下半輩子只能表演金雞獨立,植田謙吉中將被抬上救護車時還能大喊大叫估計沒什么大礙,”

“等等!能肯定是朝鮮人干的?。戴笠轉向陳錦明。

陳錦明點點頭:“可以肯定。”

戴笠向后重重一靠:“肯定又是他”我這個。昔日大哥令人頭疼

“大哥說的是誰?莫不是王亞樓先生?”安妾問道。

戴笠點點頭:“朝鮮獨立黨一群流亡者兩年來一直活躍在上海、沈陽和天津等地,我們的情報顯示泓滬戰爭發生之后,王亞接大哥的泓滬抗戰義勇軍司令部便與朝鮮人有來往,從東北流亡而來的三個反日組織也先后與王亞樓大哥建立起了聯系,此事定是他們聯手做下的。”

安毅若有所思:“爆炸不是一聲,而是兩聲,間隔只有數秒鐘,第一聲爆炸響起之后,一位名叫燕子沙的江湖好漢緊接著發難,沖進混亂的日軍政要中間,拉響了懷中的手榴彈,與多名日酋同歸于盡,這最后一爆的殺傷力極為驚人,只是當時濃煙滾滾全場大亂,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子沙?老天,這位不就是在泓滬大戰之前,打劫我中央軍運往南京那批武器的罪魁禍首嗎?到現在愚兄還在通輯他啊,”戴笠顯得很震驚。

安毅點點頭:“大戰開始之前,從中央到地方彌漫著一片悲觀情緒,軍政部竟然短視地下令將上海兵工廠所有的庫存武器彈藥全部運往南京,當時這個命令不知被誰捅了出去,社會輿論一片嘩然,也把眾多立志抗日的江湖好漢惹惱了。那批武器被打劫之后,參謀本部非常重視,小弟隨即命令麾下上海站弟兄秘密偵查。

錦明不負眾望,僅四天時間就查到是燕子沙等人所為,但是這幫江湖高手行蹤不定,很難琢磨。因此一直沒能對他們采取行動,加上大戰開始之后我部注意力轉向對日情報方面,因此也就暫時放棄了軍火案的偵查,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此案就到這兒為止吧,我們不能再查了,否則太傷抗日志士的心了。”

戴笠也是搖頭一嘆,對陳錦明欣賞地點點頭:“錦明兄,以后貴我兩部要加深合作才行,回頭我讓本局上海站負責弟兄與你聚一聚,大家認識一下,便于以后的密切合作。

我們兩家雖說是統屬不同的兩全部門,但都在軍事委員會的領導之下,我和你們老大又是情同手足的師兄弟,彼此間不要有什么顧忌才是,而且我們在華北和東北地區的情報合作已經展開,我局正在招收的第一批兩百名學員很快就會秘密開赴川南地區,接受士官學校特別專業的培,目前在全國也只有”南士官學校擁有系統完善的情報專業和特種作戰專業,教學力量和相應經驗都很豐富,可以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的。”

“屬下遵命!”陳錦明恭敬地回答。

戴笠說完也不再繼續午餐。走到一旁的電話機前連打三個電話,回來坐下,接過安毅遞上的咖啡,放在面前低聲說道:

“杜大哥一小時后會趕到這兒來,現在外面很緊張,滿街都是軍警和各路密探,杜大哥過來比較方便些,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兒吧,否則萬一有個什么好歹,你讓我怎么向校長交代?”

“對不起了,大哥小弟連累你了。”安毅歉意地笑道。

戴笠搖搖頭,想了想突然問出一句令大家都感到意外的話:“傳言馮潔云小姐長得天姿國色。傾國傾城,嘖嘖!小弟,真人給你的感覺如何?”

安毅含笑來了一句:“關你屁事啊?”

戴笠一愣。隨即搖頭莞爾一笑,弟兄們看得有趣也都大笑起來。安毅接著笑道:“唉,我可是聽何京說了,某些人三天兩頭就在深夜開著輛車到東方電影公司宿舍下面學鳥叫,只要鳥叫聲響起,那只被稱為第一美女的蝴蝶就飛下樓了,嘖嘖!”

戴笠再次暢聲大笑,弟兄們望著厚臉皮的戴笠,笑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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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二章 悄然而退

中國軍隊暫留駐原地,并由中、日、英、美、法、意組織共同委員會,監視撤兵及接管事宜,民國建立以來的第一次中日之戰自此結束。

南京政府及其新聞媒體對此大書特書,恨不得高奏凱歌,讓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豐功偉績和偉大成就,安毅卻沒有半點的勝利感,一場大戰下來,整個吳淞和寶山地區形同廢墟,敏十萬民眾流離失所,由于日寇的野蠻侵略導致的十數億損失,不但得不到一分錢賠償,還要按照停戰協議要求遣返俘虜,釋放日本僑民和民船,就連好不容易繳獲的六艘日軍各式軍艦,也只能拆卸艦上武器,艦船仍需釋放,這口窩囊氣讓安毅和他的弟兄們耿耿于懷。

然而,弱國無外交,能取得如今這個體面的收場,保留在上海駐兵的權力,足以讓蔣委員長和南京政府上下歡欣鼓舞,若是僵持下去,十五萬官兵每日所耗費軍費和后勤壓力,就能讓政府破產。加上歐美列強早就對長江恢復通航上躥下跳,嚴重倒退的國民經濟也急需喘息之機,安毅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與自舌r的政府相抗。

五月六日,憲兵團正式開赴吳淞、寶山和江灣等地,蔣委員長攜中央軍委和中央政府百余名大員,親臨淞滬戰場,對十九路軍將士和第五軍將士進行慰問嘉獎。獨立師新一旅和特種大隊人馬終于撤離崇明島,在海軍艦艇和運輸船的運送下,開赴瀏河登岸。

當蔣介石等人看到獨立師特種大隊和新一旅官兵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地排著整齊隊伍接受檢閱時,感動得雙眼發紅不能言語,而戰功赫赫接連苦戰的將士們則以飽滿的精神和旺盛的士氣,向長官和各界人士展現了“鋼鐵雄師”和“模范營”的風采,引來無數的褒揚和贊譽。

次日上午,除十九路軍原班人馬之外的各軍各師有序撤退,張存壯率部撤回湘西駐地,葉成和夏儉率領三十九師返回川南休整,胡家林率獨立師經水路開回南京六合大營,八十八師、八十七師分別開赴常州和南京駐扎。

自此,安毅的前敵指揮部隨之撤銷,指揮部將校和直屬部隊也返回南京,安毅來不及與蔡廷鍇等將領告別,就得跟隨蔣委員長登上西行的列車。

隆隆疾行的列車上,氣氛熱烈,歡聲笑語不斷,安毅被蔣介石召到指揮車廂,詳細地匯報了鏟除最大漢奸組織淮幫的經過。

安毅如實匯報,對戴笠和軍統局的能力贊賞有加,并著重感謝了“上海愛國團體和人士”在此次行動中給予的鼎力協助和高風亮節。軍委眾人聽得津津有味,蔣介石非常清楚安毅隱瞞了自己麾下第四廳的實力,臉帶微笑頻頻點頭,并沒有說破,對安毅居功不傲顧全大局的精神更為欣賞。

“安將軍,我們、f▲就聽說肖自毅那廝是個無惡不作卻又武藝高強的亡命之徒,抓捕他的人究竟是誰?”陳果夫好奇地問道。

安毅笑了笑回答:“沈鳳道少將不辱使命。”

眾人恍然大悟齊聲喝彩,四處看看沒見沈鳳道的影子,就知道這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少將副官還是那副低調的作風。

蔣介石眉開眼笑連聲夸獎:“功不可沒、功不可沒啊!安毅,看來你應該讓沈副官出去獨當一面了。聽說從你擔任黃埔教咎開始,沈副官就已經進行系統的學習,很多課程他都旁聽,至今應該有兩年時間了0巴?

“回校長,兩年半了,沈副官文武兼修,國學底子非常扎實,他已經學完工兵科和步科的所有課程,特別班的戰略戰術課程也基本掌握。學生是很想讓他下去帶帶兵,多次為此征求他的意見,可他不愿意,說是對現在的職務深感滿意,還有很多知識尚未學習,學生也只好由他了。”安毅笑著稟報。

眾人又是一嘆,蔣介石知道沈鳳道對安毅忠心耿耿,點點頭不再勉強,轉過話題就十九路軍問題征求安毅意見:

“戰爭已然結束,淞滬地區也不需要駐扎那么多軍隊。十九路軍原為京滬衛戍部隊,戰爭初期為抗擊日寇,他們三個師又一個獨立旅均開赴戰場,南京的衛戍重任轉由其他部隊承擔,如今戰事結束,一時間又不好做調整了。再一個,十九路軍將士連連苦戰,早已疲憊不堪急需休整,你這個參謀次長認為,什么地方較為適合勞苦功高的十九路軍將士休養生息啊?”

安毅一聽這牽涉到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分配問題,并且十九路軍將士與自己并肩作戰結下深情厚誼,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但如果據實而言肯定會惹蔣委員長和一干軍委大佬不滿,心中不由打鼓,沉思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

“學生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長期以來,學生具體負責的都是戰略戰術計劃的制定與審核,對和平時期的部隊分布情況從未做過考慮,而且這應該是軍政部的職權范圍,應當由何部長和陳副部長拿出方案報請校長定奪,學生不能因私廢公妄言揣測。”

眾人哪里還不知安毅在推脫?不由紛紛在心底里叫了聲“小滑頭”0蔣介石卻沒有半點兒不悅,心里反而對安毅的態度和謹慎非常滿意,安毅說的是實話,沒有一絲恃寵而驕的輕浮,也沒有建立功勛后的飄然不遜和妄自尊大,這些優秀品質在眾多黃埔學生中非常難得,尤其是他嚴守自己的本分不說超出自己職能的話,這點特別讓蔣介石感到放心。

“那么,下一步你有何打算啊?有要求不妨現在就提出耒,也好趁著大家都高興我給你一并解決了!你這個大功臣提幾個要求,一點兒也不過分嘛。

”蔣介石揮揮手,大度地笑著說道。

安毅微微蹙眉,不無歉意地說道:“要求倒是有一個,請校長準學生一個月的婚假,學生與未婚妻歐楚兒訂婚三年多了,歐楚兒及家人已經住在南昌四個月,學生再不舉行婚禮,恐「怕耽誤歐先生的寶貴時間,也對不起歐楚兒。”

“咦,這事兒前段時間我接見歐先生的時候,他就向我提起過了,后來孔院長也和我說過幾回,讓我放在心頭……就這么簡單?”蔣介石一臉希冀地問道。

“不簡單了,校長,對學生來說,這可是關乎子孫后代的天大事情啊!”安毅有些驚訝地回答。

眾人看得有趣哈哈大笑,蔣介石樂呵呵地罵了一句沒出息,接著愉快地說道:“之前我就說過當你的證婚人的,也好,趁這一段時間稍微充裕些,你就把婚事辦了吧,了一件心事也好,結了婚的男人會更成熟,就準你一個月的婚假吧。”

“謝校長!”安毅連忙致謝。

眾人說笑一陣,實毅起身告辭,獲得蔣介石的允許,連忙走到前面的警衛車廂找到師兄王世和,進入包廂關上門劈頭蓋臉地就問:“師兄,十九路軍將要往何處開拔?”

“校長沒跟體說?”王世和有些奇怪地問道。

安毅搖了搖頭,點燃支煙低聲說道:“估計人太9,校長不但沒說,還為此特意征求小弟的意見,這是軍政部的事,小弟哪里敢胡說八道?”

王世和笑了起來,指著安毅笑罵:“你這家伙就是狡猾,輕輕松松又讓你躲過一劫!不過這事兒確實不能輕易參合……”

說到這里,王世和微微一嘆,詳細地介紹其中內情:“一個月來,十九路軍與軍政部爭執不休,特別是獲得全國各界數百萬抗戰捐款之后,他們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兵力,除了淞滬前線駐扎三個半滿編師之外,在浙南和閏北還有兩個新兵師在日夜苦練,他們卻對軍政部和校長隱瞞實情。

更令人擔憂的是,蔡廷鍇、陳樞銘等將軍與老長官李濟深將軍、桂系李宗仁將軍等人暗中往來密切,估計他們也已經在為下一步預做打算了,校長為此憂心忡忡啊!來淞滬慰問之前,暢卿先生提出個折中方案,建議十九路軍開赴原來的駐扎地福建休整,一來能彌補東南兵力空虛,提防日軍從臺灣來犯,二來能在即將展開的大規模剿匪作戰中盡心盡職,繼續前幾次圍剿戰役未竟之事,估計校長基本上同意這個意見了。”

“原來是這樣……那么,要是十九路軍調離,何人會接任淞滬衛戍司令一職?”安毅好奇地問道。

“人選實在太多了,我中央軍任何一個師前去都行……”王世和心中一動,連忙問道:“師弟,莫非你有意于此?要不要我向校長進言啊?”

安毅趕忙表態:“師兄,你就饒了我吧,這幾個月在淞滬前線呆膩了,而且小弟這性格,擔任上海衛戍司令根本不合適,弄不好讓很多人睡不著覺呢。再者說了,小弟如今雖然是個掛名的參謀次長,但怎么說也比衛戍司令高幾級啊!自貶身份的傻事兒,小弟怎么會干?我寧愿到川備士官學校和航空學校當個教育長,也不愿去上海那個萬眾矚日的花花世界趟那灘!水,相比之下,日新月異的川南更吸引小弟,何況小弟還把大半身家都投進去了,要是出現虧損,哭都沒眼淚流啊!”

王世和微微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說師弟,你這家伙真的就不想更進一步?人家求爺爺拜奶奶拼命找路子往上爬,你倒好,寧愿往下走,有時候我真掐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還能怎么想?這輩子能混到這份兒上,小弟早就知足了……不信?今天小弟就和師兄說些掏心窩的話。”

安毅坐近王世和,低聲解釋:“師兄你也看到了,小弟命好連打硬仗,又深得校長栽培,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可以說已和軍中元老不相上下,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滿足,要怎樣才能滿足啊?總不會認為小弟狂妄到要當國家主席吧?

還有啊,要不是列強環視外辱頻繁,小弟真不愿意當這個將軍,這么多年來有哪一年不是打打殺殺過來的?小弟早就煩了!這天下難道還有什么比發明創造,或者建立個商業帝國更能吸引人啊?退十萬步講,就算仍然從軍從政,以小弟的能力鍛煉個十年八年,混個封疆大吏當當,也算是祖墳冒煙了,摟著賢妻嬌兒擁有用不完的錢,過上神仙都沒有的安穡日子,難道不比整天上戰場打打殺殺、在官場里勾心斗角嘔心瀝血強啊?

以小弟的資歷,從現在起不用當官估計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何況小弟還有那么多錢?有錢腰就粗,省長部長甚至汪兆銘這個行政院長見了小弟都得賠笑臉,不比當個狗屁官強萬倍啊?”

王世和不禁莞爾,頻頻搖頭由衷嘆道:“這人比人可得氣死人啊!正是你的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校長多次感嘆不已無可奈何,心中安慰之余又恨鐵不成鋼!可你越是不愿升官,校長就越要往你肩上壓擔子,其他黃埔同袍卻正相反,處處想在校長面前表現自己,當上師長希望當軍長,當上軍長又希望執掌一方,欲壑難填……喳!我就知道你這家伙鉆進哉眼里去了,你這樣的怪胎真是天下少有。

安毅擠眉弄眼:“師兄,怪胎有小弟這么聰明?

“去去去!告訴你啊,數月來在后方剿匪的各部進展緩慢,甚至損兵折將,很多作戰部隊的師兄弟和主官們已經有建議你擔任剿匪前線總指揮的呼聲了,軍委一干前輩也都同意各部的看法,認為派你去擔任前敵總指揮或者某路軍總指揮是最恰當的,你要先有幸思想準備,時刻等候校長召喚吧。”王世和低聲向安毅透露。

安毅心中叫苦不迭,臉上也是苦不堪言:“師兄,總得讓小弟歇歇吧?再說了,你也知道小弟訂婚幾年至今仍天天獨守空房,再不成親,恐怕下面這玩意兒就成了只會放水的擺設了!”

王世和哈哈大笑,笑得一時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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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三章 一家歡樂幾家愁

蔣介石攜麾下眾文武回到南京,再次接到朝鮮獨古堂領知常訓知向倉世界通報的聲明:強烈譴責日本軍隊在朝鮮和中國東北地區展開沒有限期的宵禁和對朝鮮人民進行的血腥屠殺。日本軍隊一天不撤出朝鮮,報復一天不會停止。

這是朝鮮獨立黨自四月二十九日下午向全世界發表對虹口爆炸案負全部責任、并將堅定不移地通過一切擊日本侵略者的聲明之后。朝鮮流亡政府方面發出的又一次重要聲明,遺憾的是,朝鮮獨立黨雖然在全世界一鳴驚人,但是所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中華民國中央政府各部也在停戰協議簽署之后,陸續從洛陽遷回南京,數月來的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艱苦生活,讓這些中央大員們一個個體形消瘦,形容縞素,雖然每個人臉上都是難以抑制的笑容,但個中滋味甘苦自知。國家貧窮積弱導致的內憂外患,讓泓滬戰事前后狼狽奔逃的每一個人都有了刻骨銘心的認知。

按照蔣介石私下的話講,這倒是件大好事,能讓所有人明白國破家亡的嚴重后果,懂得何為知恥而后勇,何為攘外必先安內。

五月十五日,一個令全世界嘩然,更令中政當局無比擔憂的消息傳來:

日本國內軍人集團發動了駭人聽聞的血腥政變,由日本軍隊少壯派組成的“血盟團”突然向文官集團發難,殺死了保守派領袖、現政府首相犬養毅等大批軍政界元老,隨后集體向日本天皇血諫請愿,日本天皇在軍人集團強大的壓力下,只能采取息事寧人的策略,并向軍人集團暗中妥協。

至此,日本軍國主義開始加速踏上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路,而日軍最先表現出其勃勃野心的地方,就是在中國東北地區開始了明目張膽的兵力調整,臭名昭著的關東軍開始在日僑和國內民眾中展開大規模征兵。原本的兩個師團正規部隊一下子膨脹到六個師團,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之中,其中的兩個師團就駐扎在山海關以北及錦州一線。

蔣介石一面召集軍中將帥對日變化展開卑張討論,一面指揮徐源泉部出動四十一師、四十八師,對借泓滬戰爭發展壯大的豫鄂皖紅軍、不斷攻城掠地的中央蘇區紅軍展開更大規模清剿,正在籌備婚宴大事的安毅也不得不三天兩頭出席軍委會議,傾聽各方急報以及中央最新精神。

五月二十一日,南京中央政府發表了委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軍事委員會委員李濟深為豫鄂皖三省剿匪司令部正副總司令的決議,豫、鄂、皖、湘、簧、粵、閩、淅等省駐軍將領均獲大大小小的委任。全國性的大規模剿匪平叛行動再一次緊鑼密鼓地展開。

就在這個時候,具有獨立法律地位的中央監察院開始彈劾行政院長汪精衛公然違反憲法,越權批準泓滬停戰協議的簽署,國民黨內部派系之間的尖銳矛盾再一次激化,原本放下分歧一致對外的各派系,在沒有了日本帝國主義的直接軍事壓迫之后。又一次不可避免地呈現斗爭公開化。

六月十一日,農歷五月初八,安毅與歐楚兒的盛大婚禮在冉京鼓樓區新落成的江南國際飯店隆重舉行,蔣介石、孔祥熙主持婚禮,并擔任證婚人。名門顯貴及軍中上百將帥算往賀喜,顯赫的美國駐華大使柯寧漢、駐滬總領事詹森,以及德、意、英、法、瑞、比等各國駐華使臣聯袂出席,歐美及國內各大財團代表洶涌而至南京、南昌、湘西、鄂西、川南、云南等各界代表前往賀喜。憲兵司令部為此出動兩個團的兵力,確保安全和交通秩序,一時間嘉賓云集賀電如雪片般飛來。

深夜,被軍中將帥和黃埔師兄弟們灌得稀里糊涂的安毅從家中碩大的浴缸里爬出來,在嬌美的新婚妻子楚兒氣喘吁吁的攙扶下,擦干身子爬到床上,望著滿屋子的精美禮物和四處燃亮粗如兒臂的紅燭,如夢如幻中突然生出幾許迷茫,從廣州江畔碼頭險遭砍頭開始的一幕幕人生片段,如同電影畫面般在安毅腦子里緩緩飄過,變幻莫測。

卸去盛裝的楚兒洗漱回來,看到床上的安毅雙目迷離,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疼惜之下,緩緩伏在安毅身上,輕輕捧起他的臉看個不停,詢問他是否肚子不舒服,是否還要喝點兒蓮子羹?

安毅閉上眼睛,輕擁著楚兒緩緩躺下,清理了一下她的秀發,低聲問道:“爸和媽睡了嗎?”

“估計他們也睡不著,你不知道爸媽有多高興,你洗澡的時候我上樓向爸媽道晚安,爸爸仍牽著媽的手竊竊私語,幸福愕不得了,媽從我們拜天地開始到現在都沒平靜下來,摟著我說她終于放下這輩子最大的心事了”,對了,承承剛才也沒有睡,還在說與他一起幫我捧婚紗的女孩雖然漂亮得像個洋娃娃,但卻不會講英語,他還想要帶那小女孩一起去美國,真是人小鬼大,呵呵!”

楚兒興奮而又幸福,像一只歡快的小鳥一樣,倚在安毅懷里說個不停。

安毅點點頭:“還是把小…旨下來吧,孩子在身邊,你也不會太過寂霎。看樣子狽,我這個掛名的新任川滇邊區絡靖公署主任無法回到川南,軍中事情太多,哪怕到了川南,也會時常飛南京、上海和南昌等地,你在敘府時常一個人。未免孤單,帶著承承更好一些。要不干脆就留在南京,等以后再回川南去吧?”

“不!我學習了這么多年,又在爸爸手把手的兩年傳授中,掌握了企業管理知識,就是要幫你管理越來越大的企業的,南昌和江淅滬有周崇安大哥掌管,我很放心,可川南和湘西沒有個信得過的人怎么行?數億元的產業投入,而且還有更多的后續投入在里面,我不去幫你,連我爸媽都不放心。毅哥,你是不是擔心我做不好?”楚兒有些幽怨地問道。

“怎么會呢?你在南昌幫忙幾個月。得到周大哥和董事會成員的一致贊譽,周大哥真心實意地感嘆說如果你不是我老婆,他早就挖過去委以重任了其他前輩都說難以想象你這么小的年紀居然有這么好的腦子和學識,稱贊你歐家家學淵源,教育有方,羨慕我安毅有福氣。足以證明你這管家婆是稱職的。只是。我擔心讓你太累,怕你壓力太大,耽誤了大好青春。”安毅低聲解釋。

楚兒滿足地緊摟安毅:“毅哥別擔心,我不會累壞的,只要把管理班子組建起來,一切就會有條不紊進入正常的發展軌道。想想我爸爸和張熹大哥他們,旗下擁有大大小小數十個企業和投資機構,業務涵蓋機械制造、進出口貿易、銀行業、制藥業、運輸業、房地產行業、傳媒業和眾多科技研究機構,僅僅我爸的南洋工廠就有萬余工人、張喜大哥的美國西海岸飛機制造廠和電子儀器廠就擁有數千員工,他們不是都管理得井井有條嗎?

關鍵是制度,要有個強有力高效率的管理團隊,就像你帶兵打仗一樣,身邊有一個由作戰、后勤、情報等部門組成的司令部,你只要提出怎么打、達到什么樣的目的,司令部所有人就知道該怎么去做了。”

安毅眉開眼笑,翻身壓住楚兒:“我的老婆可真厲害!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你才知道?你這壞東西,肯定是心里看不起我,以為我還對嗎?哼!我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績來”哦”,壓死我了,你好壞

院子東面,一墻之隔的小院里,龔茜的臥室仍在透出縷縷燈光。

以姐姐身份為安毅和楚兒張羅了一天的龔茜已經疲憊地睡去,隔壁由兩張行軍床拼成的大床上,葉青和葉子欣姐妹倆背對背躺著,雖然是閉上了眼睛,但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淌下來,而且兩人的淚水又都是那么的說不清道不明,無法言喻。

葉青被妹妹無法抑制的抽泣聲驚動。悄悄擦去淚水,轉過身輕輕扶住子欣微微顫動的肩頭:“丫頭。怎么了?”

“姐”

葉子欣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轉過身把頭埋在姐姐飽滿的懷里。嚶嚶哭訴:你說,為什么人生都運么不如意啊?為什么人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葉青捂悄妹妹的嘴巴,低產告誡:“別這么大聲,茜姐累了一天,剛網睡下”

葉青抱緊傷心的妹妹,暗自嘆息。耐心地等妹妹情緒穩定下來,用枕巾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說道:

“其實”姐早知道你心底里喜歡小毅,別看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常逗他生氣,讓他下不來臺。其實你心里是愛他的,姐知道,茜姐也知道,早在去川南散心的那次。我們就看出來了。

可是子欣,你想過沒有?現實與理想之間通常有著很長的距離,就拿小毅和楚兒來說,雖然兩人結了婚很幸福,郎才女貌背景顯赫,恐怕整個中國都在羨慕他們,可是你知道楚兒也有自己的煩惱嗎?

小毅雖然勇敢地承認兒子承承是自己當年不計后果給楚兒帶來的麻煩,也為了自己的誤解向歐耀庭夫婦道歉并獲得了他們的原諒,還以坦率的態度,贏得了馮家的諒解和接受。現在楚兒雖然放下諸多心事如愿嫁給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可后面還有個馮潔云啊!

你說,楚兒含辛茹苦三年多,心里好受嗎?這男人啊,太優秀了不行。老天總是不愿意把所有的幸運給一個人的”

子欣又哭了:“姐,我何嘗不知道這些?可是我就是愛他,愛得心頭像針刺似的,姐,你說我這輩子怎么辦啊

葉青被妹妹后面一句哭訴勾起心事。忍不住抱著妹妹,流下痛苦的淚水,姐妹倆緊緊相擁,哭得梨花帶雨,凄凄切切,讓一墻之隔的另一張床上的龔茜難過得緊緊捂住顫抖的小嘴。

悄悄擦去淚痕,龔茜伸手撫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拉過薄被,緩緩蓋過自己的臉,轉個身蜷曲嬌軀,輕輕發出一聲幽幽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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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四章 觸角

很多事情使他無比牽掛,其中最令他不放心的要數瞬息萬變的省港事務,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安毅悄悄發出指令,派遣麾下心腹前往香港,展開系統的秘密調查。

香港九龍尖沙咀的倉庫區,平房林立,靠近碼頭的數里范圍內皆是地上鋪設混凝土、頂棚由木結構穹頂加蓋小青瓦擋風避雨的磚木結構房子。

時間進入三十年代,隨著上海作為國際貿易港的作用越發明顯,香港的海運業逐步陷入衰退,但饒是如此,香港作為中國南方最重要的轉口貿易港,其貨物吞吐量依舊占據了中國貨物吞吐總量的百分之十六以上,所以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繁忙碼頭和倉庫區,依舊是香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靠近英軍戌菲路軍營的一排高大倉庫里,三位身著西裝、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在十余個黑衣壯漢的陪同下,走進一間倉庫。

“開明兄,這已經是我們巡查的秦后一批貨了,不知道這次老大派你南下香港,到底所為何事啊?”為首的大漢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被稱為開明兄的男子戴著一副黑色近視眼鏡,他正是從歐洲留學歸未的金融學博士盧開明,九一八事變爆發后安毅匆匆離開英國,盧開明卻按照原定的約定,在倫敦與仰慕已久的張熹和華青社老大林旭東見面,后來在愛才的張熹的安排下,進入劍橋大學教了三個月書,并在教學中首次提出了“直銷”這一經濟理論,引發英國和歐美經濟界的大討論,隨后在張熹的金成攻勢下,輕易取得了英國國籍。

英國國王愛德華八世對盧開明的“直銷理論”非常感興趣,親自在白金漢宮接見了盧開明。當盧開明鬮述“直銷”有可能會演變為“傳錆”的巨大風險,必須在健全的制度下實施時,飽受經濟之苦的愛德華國王卻聽得眉飛色舞,以為找到了一條發財的好路子。

盧開明回國時適逢上海一。二八抗戰爆發,他輾轉回到老家貴州遵義,蟄伏了一個月,在與家人相處以藉思念之苦的同時,通過報紙和回國后購買的收音機,密切關注國內國際形勢的變化,終于明白當初安毅在巴黎與自己所談的那一番話并非虛言,在多災多難的中國,他所學到的一切除了安毅和他的集團外,再無用武之地,因此覺得休息夠了后他便毫不遲疑地趕到南京,在陳瑜的安排下見到了回京開會的安毅。

對于盧開明退位博學之士的投效,安毅喜出望外,不假思索立即做出決定,派盧開明南下香港,正式組建謀劃已久的南華公司。

現在安毅的“江南集團”和掛名在莎拉波娃名下的“東方集團”引來不少有心人的關注,川本集團雖然方興未艾,依舊牽扯了許多復雜的眼球,在這種情況下,他非常希望再成立一個看起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公司,負責整個兩廣、香港和南洋地區的經營。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盧開明剛剛加盟便獲得重用,帶著安毅派遣的兩個助手,隨身揣著匯豐銀行的近千萬支票來到香港,與早已成為地頭蛇的“洪興社”老大陳彪會合。

陳彪就是安毅熟患的廣州城混混阿彪,二六年安毅率部北伐前,隨著雄霸廣州的“四海幫”的覆滅,阿彪迅速擴張勢力,在魯麟銀行購買的大量軍火支持下,統一了廣州的黑道,并遲速向整個廣東全境蔓延,隨后又農r紲角深入到了香港。

二七年形勢風云激變,廣州城頭不時變幻大王旗,趁著省港大罷工結束香港恢復繁華,阿彪帶著弟兄殺入香港。安毅兵敗后退入老南昌休養,大力發展經濟民生和軍火工業,一直與安毅保持聯系的阿彪也隨之得了益處,在安毅派出的幾位特種教官的訓練下,再加上老南昌兵工廠提供的源源不斷的軍火,阿彪八方出擊,一舉超越了盤踞香港多年的三合會和青洪幫組織,成為港九地下黑道舉重輕重的重量級人物,隨后在安毅軍事力量的秘密支持和大量的金成作用下,逐漸成為名副其實的地下秩序控制者。

二九年全球經濟危機爆發,香港經濟也受到影響,似乎阿彪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但實際卻截然相反,隨著一條條軍火、鹋片和白粉銷售渠道的建立,阿彪的生意越做越大,開始在南洋各地生根發芽,向臺灣和日本進軍,又通過與各國船員、不法商人和失敗的歐美冒險者為主的國際黑幫間的合作,開始影響和輻射歐美國家。

三零年張熹、歐雅庭成功收購美國西海岸破產的幾大船運公司后,其中一家運貨量達到十萬噸的海運公司被派往香港,暫時供阿彪使用。趁著這個大好機會,阿彪迅速壯大,在走私軍火販賣毒品無所不用其極的同時,正式在南洋各地開設分公司和組建堂口,吸引華人華僑入會,建立武裝到牙齒的保全公司,同時購買土地和橡膠園,從國內災禍連連的地區移民進行種植。九一八事變后,在周崇安、歐耀庭和張熹的攜手下,移民的力度更大,洪興社的影響也迅速擴大。

“阿彪,你就放心吧,我來香港并非是想搶占原本屬于洪興與你之間的感情不是兄弟勝過兄弟,雖然現在洪興社的各級組織都是在司令的幫助下建立起來的,但你為此付出的心血和汗水,讓司令和國內弟兄們感佩不已,大家都希望你能更上一層樓!”盧開明看到阿彪緊張中帶著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出言安慰。

阿彪心里一松,臉上卻掛著笑意:“開明兄何出此言?我的一切都是老大給的,當初要不是他幫忙美言,我可能都被黃浦校軍和廣州警察局當做反革命分子鎮壓了,更不要說后來在司令的提攜下走到今天。說實話,洪興社雖然我名義上是龍頭,但誰不知道弟兄們心里都尊老大為大哥?現在洪興社遍布兩廣和東南亞的一百多個堂口中,各堂口領軍弟兄基本都是從訓練營里出來的,所以才有這么好的戰斗力和凝聚力,干得風生水起踏踏實實。”

盧開明臨來廣州的時候,曾聽安毅詳細介紹過洪興社的發展情況,自然明白阿彪口中的訓練營就是由安毅的特種兵擔任教官,由退役下來不愿平淡一生的老戰士擔任督導員和思想教導員的訓練場所,一般的入會幫眾接受的是普通的訓練,包括搏擊、射擊、思想、團隊協作等項目,而得到升遷的弟兄也要回爐接受更高等級的培“故此牢牢地把洪興社的靈魂掌握在安家軍的手里。

這樣做的好處自不待言,壞處則是讓某些私心膨脹的人得不到滿足和發泄,在工作中不積極,甚至還偶有怨言,不過在由訓練營的精英組成的“刑堂”監督下,倒也沒出什么亂子。

站在盧開明右手邊的助手,曾就讀于老南昌士官學校,后來進入江南理工大學經濟系深造的鄭均不耐煩了。鄭鈞同樣來自廣州林村,他微微蹙了蹙眉,對阿彪說道:

“彪哥,你謙虛個啥,我們這次來確實是為做一番事業來的。臨來前九哥讓我你,大家都在司令麾下做事,只要無愧于天地良心,無愧于自己的國家民族,根本就不用怕你的位置不牢《你看看這倉庫里的機械設備,能想到我們來香港做什么的了嗎?”

陳彪心里一動:“這些倉庫里的機械設備都是由于一。二八抗戰爆發后,從美國過來的船隊沒法通過長江口,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運到香港來暫時存放的。我聽說這批貨要運往川南,現在中日間停戰了,是不是需要再次裝船運走啊?”

盧開明笑了笑:“絡猜錯了,以前司令是有這個想法,不過現在又改變了。司令決定利用這些機械設備,就在這香港地域上開設工廠,正式組建集團公司,立足香港輻射南洋,發展壯大。”

陳彪吃了一驚:“這各說來,開明兄這潭來要做實業了?”

盧開明點了點頭,指著滿屋子的機械道:“這幾天我查點過了,這批機械五花八門,包括了一家鐘表廠、一家化工廠、一家卷煙廠、一家模具廠和一家服萘廠的生產設備,如果我們開辦工廠后運營良好,后期還可以繼續引進相關工廠,把我們的集團發展壯大《對了,司令已經向美國那邊發過話了,船運公司以后歸南華集團所有,洪興社在船運公司里占有一半股份,同時美國那邊還會繼續劃撥五萬噸的船隊到香港來。”

陳彪非常高興:“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前船運公司產權歸屬不明,我們一直戰戰兢兢的,不敢放手經營,就連碼頭和貨場也不敢改建擴建,生怕干完之后又變成別人的了,呵呵!現在確定了船運公司的產權,我們可以投資興建港口,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盧開明點點頭:“我們不僅要興建港口碼頭和倉庫區,還要自己造房屋炒作房產,讓南華公司成為香港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陳彪有些犯難:“可是興建大型工程都得通過香港政府,那些白人一個個高高在上,一向看不起我們中國人,還把白人居住的山頂區設置為非準入區,我們有辦法拿到土地批文嗎?”

盧開明笑了起來:“這個你盡管放心,我已經取得了英國國籍,并且獲得了愛德華國王破例接見,英國政府對香港工商業振興還是非常重視的,相信很快就會出現較大的政策變動。幾十年來僵化的政策已經嚴重阻礙了香港的發展,對英國政府也沒有任何益處,香港華人也會逐漸獲得更多的權力和社會地位,否則國王也不會接見我,英國人顯然已經意識到這點正在進行積極的改變,我想貝璐爵士會給我面子的。”

陳彪瞪大7眼睛:“這么說來,你身份和名望都足夠了?”

盧開明哈哈一笑:“幾百年來英國總是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這兩年痛苦地發現,一戰之后美國佬趕上來了,加上經濟危機之后英國人發現自己已經被美國和歐洲列強步步趕超,就連日本人也沒有原來那么尊敬他們,他們能不著急嗎?再不改變就要落伍了。”

眾人聽了會心一笑,對自己的工作突然變得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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