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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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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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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17 06:28:30
第七二五章 雛菊

美國洛杉磯好萊塢,趁著經濟危機閃電電影公司圈占的面積幾千畝的攝影基地里,新修建的東西方建筑點綴其間,加上各色膚色的人來往不斷,真有時空變幻之感。

夜幕降臨,此時基的東南角那條東南亞風格的小街上,椰樹和芭蕉樹稀稀疏疏地分列道旁。加上一些熱帶植物,樹影婆娑,燈光閃爍,整個街道籠罩在一片凄迷的氣氛中。

這時,一個身著和服的東方女子光著小腳丫,披散著一頭凌亂的黑發,在街道上跑著。一旁的軌道上有人推著攝像機,緊緊跟隨。隨后女子跌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嬌呼,她細嫩的腳踝被碎石刮傷,滲出滴滴鮮血,就在這時,一聲“卡”響起,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絲笑容,微微松了一口氣。

有人上前扶起那個女子,低聲安慰了幾句,女子“咯咯”笑了幾聲,戈開額頭的亂發。回頭望向大家,嘴角露出好看的小酒窩。還搖了搖手示意自己沒事。

原來,這里是電影《望鄉》的攝制現場,最后一出戲“奔向自由”正在緊張地拍攝中。

導演斯卡圖起先并不明白為什么要花費巨資拍攝一部以日本故女為題材的紀實電影,這樣情節悲慘曲折的電影,會有人愿意花錢到電影院里消費嗎?但現在美國各大影院正在熱映的紀錄片《血證》讓他隱約明白了許多,這段時間日本先后發動九一八事變和一二八事變,軍方又悍然政變殺死政府首相大養毅等大批軍政界元老,讓美國民眾對這個瘋狂的國度恐懼之余,又增添了無窮的好奇心,如果這個時候有這么一部匠心獨特的電影問世。想必會掀起新一波的票房。

接下來的情節是女子攀援到小鎮的高處,望著北方的天空發呆,最后毅然跳下高大的巖石,隨著生命的流失,那圓睜的眼睛中,無聲地控訴軍國主義對人性的迫害。

“卡!好,一次就過了,非常好!”

斯卡圖滿意地大聲叫道。這部電影拍攝得如此順利,讓他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劇中幾今日本女人的演出非常精彩,這到不是說她們的演技有多么的好。而是因為以前她們就從事過這種職業,而且也有過類似的心理掙扎。這次演出完全是本色演出,難怪惟妙惟肖無比出彩了。

說起這批女演員的來歷,斯卡圖就有些感慨,他真的想不到,世間真有如此卑鄙的政府,居然會喪心病狂地組織自己國家的女人,名為打工,實則成群結隊地到其他國家出賣和靈魂,賺取外匯收入、貼補國家建設的同時。還兼有竊取他國機密情報的使命。

沒錯,這些女人有一個讓人心動的外號雛菊,其中主演阿慧,容顏俏麗,曾接受過專門的特工練,最后實在忍受不了殘酷的壓榨和勾心斗角的間諜生涯。向當地的英國情報部門自首。

在阿慧的指認下。英國殖民當局火速出擊,從星洲等地解救了數十位或是交際花,或是舞女,或是從事最低賤人肉生涯的故女的日本少

英國政府和情報部門沒想到日本這個。卑微的小弟竟然把魔爪伸向自己,不由大為惱火,向日本政府提出嚴正抗議。不想日本政府卻矢口否認,稱這些女人全部為自愿,她們之所以這么說完全是想獲得英國的居住權利,還表示要引渡回國審訊其幕后主使。

英國政府這下作難了。真要為了這些女間諜與日本這個小弟交惡,實在太過不值但如果置之不理,那大英帝國的臉面何在?就在其左右為難之際,英國國內的人權組織出面進行干預,殖民當局順水推舟,這批日本女人被集中送回倫敦,隨便找了棟老房子安排住進去后就任其自生自滅了。

這件事在倫敦的媒體上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波瀾,英國的情報小組獲悉后。迅速上報給安毅,安毅不假思索,當即指示這是很好的電影素材,必須盡快將這些女孩接到美國,然后安排拍攝電影。控訴日本帝國主義的兇殘和無情。

剛開始這些女孩還不愿意,不過窘迫的生活和殘酷的現實,容不得她們多做選擇,當閃電電影公司的接洽人員提出全部參與演出的人員將總共獲得五十萬美金的高額片酬后,所有女孩都心動了,反正現在已經與日本當局撕破臉皮了,與其忍辱負重芶活于世,還不如索性徹底曝光,然后尋求美國的庇護,過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望鄉》正式立項并開拍,到今玉終于順利完結。

經過必要的改編。影片在人物背景、時間和地點上都有改變,其大意是日俄戰爭后,盡管日本取得了戰爭的勝利,但國家債臺高筑,百姓生活艱難。這個時候,日本政府勞動部門出面組織年輕婦女,去南洋和歐美國家打工賺錢。為國家的經濟發展做貢獻。女毒角阿慧才十二歲,自家境殷實,生活無憂,但其從政的父親堅持替她報名,無奈之下與大多數女孩一樣,被送到了南洋。

到了南洋后,這些女孩被通通送進了“職業技術學校”這個時候阿慧才驚訝地發現。她要學的并不是什么仿織、縫仞、維修機械等打工技巧,而是要學習如何挑逗和滿足男人,如何在男人的時候套取他們的話,如何在跟隨目標翩翩起舞或者是共同出游之際竊取重要信件和情報,如何發展眼線獲得珍貴資料等等。在入學儀式上,留著撮胡子,帶著厚厚眼鏡的校長警告:如果學得不好的女孩。會被派往各農墾地點和船廠,當做最低賤的故女,成績優秀者則可以享用豪宅名車,出手闊綽,成為帝國最需要的雛菊。在學校的第一晚,漂亮的阿慧就被道貌岸然的校長和幾個教官。

在嚴厲的獎懲制度下,當一個月的培期滿,阿慧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雛菊,被派往星洲成為一名高級交際花,游走于各色人種之間,一點朱唇萬人嘗,她那獨特的童顏,美妙婀娜的嬌軀,不知傾到了多少洋人。

由于她出生于富貴家庭,自小就經受歌舞、插花、琴藝、茶道等練而養成一種獨特的東方神韻,阿慧聲名日上,成為了星洲當地最受歡迎的女人。

兩年后,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日本想對霸占中國山東地區的德國動手。為了弄清楚德國的兵力部署和各國有可能的反應,遍布中國各地和

硝民地的雛菊,都緊急行動起來,瀝討各種渠道探聽憑借著女人天生地稟賦,她們在酒桌上、床榻之間,將那些毫無戒心說出來的話都收集起來,稟告給她們的上級,然后分析匯總。

阿慧為此做出了巨大地貢獻,在一次與愛慕她的德國青年的抵死纏綿中,她獲得了真實的資料,令日本政府確定了德國人兵力空虛的事實,從而果斷地出兵青島,占領了這個早就垂涎三尺的著名城市。

不過,日本國內并沒有給阿慧應有的獎勵,在他們看來,這是阿慧應該做的。隨后,阿慧在整理那個德國青年的遺物中,發現了他留下的信件。在信中,那個德國青年表達了他對阿慧刻骨銘心的愛戀,表示從青島回來,就會向她求婚,讓阿慧愧疚異常。

聳一次次類似的故事一再上演后,阿慧終于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也對自己骯臟的身體感到厭惡。終于有一天,她登上姐妹們時常眺望故鄉的山頭,一躍而下,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

故事很黑暗很凄婉,還有不少袒露鏡頭,但經過精心剪輯和試閱后,斯卡圖終于確信,在目前的這種氛圍下,影片一定會取得成功。

實際上,為了配合影片的宣傳。早在一個月前,等報刊雜志便開始零星出現關于雛菊,關于日本政府組織女性從事皮肉生涯換取外匯的報導,逐漸地吸引了美國民眾的注意。

這股議論到后來匯聚成為一道狂潮,矛頭直指日本政府。

就在上一周,美國的女權組織特意組織了一次大游行,游行隊伍拿著橫幅標語,高呼“抗議虐待女性無恥的政府無恥的人民”等口號,從華盛頓日本駐美國大使館門前走過,搞得日本大使極為狼狽,卻又無可奈何。

七月十日,影片《望鄉》正式在全美各大影院上映,由于前期宣傳到位,加之日本近期發生的層出不窮的負面新聞,吸引了所有美國人的關注,影片剛剛上映,便引來觀看狂潮。

紐約曼哈頓陽光電影院一間豪華小放映廳里,摩根財團的董事長杰克摩根和他的合伙人拉蒙特坐在一起,一邊欣賞影片,一邊小聲地交流

“我親愛的朋友,你能通過這部影片,看到什么嗎?”杰克摩根看到阿慧被日本校長和一群教官的鏡頭時,皺了皺眉,轉向一旁的拉蒙特問道。

拉蒙特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悲慘的事情到處都是,我不可能每一個都關注。很難相信如此低俗的影片,居然會通過電影協會那些人的審核,看來我得撰文抗議一下才行。”

杰克摩根道:“拉蒙特,我覺得你該反思一下對待日本的立場了,你不知道由于你一直以來的言論,給我們摩根財團帶來多么惡劣的影響嗎?”

“杰克,你是想找我興師問罪嗎?我承認以前對日本的看法有些片面,但這也是為了我們的事業著想啊!你想想看,日本一直是我們摩根的主要客戶,而中國卻沒有什么生意可做,并且還欠著相當大的一筆川,債沒有償還。中國人是個狡猾、虛偽的民族,他們是兩面派的機會主義分子,根本不值得同情。而滿洲對于日本而言卻是必不可少的,他們在,猛年日俄戰爭中用血汗換來了抵抗蘇聯的屏障,又在滿洲投資億萬日元,加上還有數百萬的日僑居住在那里,有需求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開發滿洲,自然會向我們銀行貸款,會給我們公司帶來源源不斷的收益。”拉蒙特振振有詞。

杰克摩根嘆了口氣:“有些時候,我們不能只考慮錢,還得想到更多,你認為滿州那數以百萬計的中國難民,還有上海那些冤死的平民,都是活該的嗎?一個國家和民族,真的可以決定另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生死嗎?”

拉蒙特有些遲疑,最后還是道:“現在日本國內的形勢我也有些看不清,我們的老朋友尖養毅首相在官邸前公然被九名年輕軍官亂槍打死,兇手卻逍遙法外甚至得到提拔。這讓我很不安,,不過我堅信日本不久后就會恢復文官政府。”

杰克摩根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倔強的拉蒙特,感覺根本就沒有辦法說服他,不覺一陣沮喪。

此時的杰克摩根已經是一個半退休的名義總裁,而拉蒙特則主管著公司的一切事務。半年前拉蒙特動員了全球一百多家銀行,共同捍衛英傍等二十多種貨幣的金本位制度,不想杰克摩根卻暗中動手腳,很快便讓拉蒙特的努力付之東流。金本位壽終正寢,英傍貶值百分之三十,讓許多銀行蒙受了巨大損失。當時兩人就曾公開爭吵,最后以拉蒙特的全面獲勝告終。當時拉蒙特同摩根公司的主要合伙人查理斯斯蒂爾一起簽署了一份聲討書,讓杰克摩根下不來臺,也標志著摩根銀行作為一個家族銀行的終結。

影片繼續放映著,杰克摩根越看越窩火,越看越覺得日本齷齪無恥,而拉蒙特卻不顧民意,繼續力挺日本,這讓他感到難以理解,也分外不能接受,當影片最后阿慧跳巖身死,空洞的目光中展露出無盡的哀怨時,杰克摩根終于爆發了:“拉蒙特,我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拿著摩根的錢為自己的固執買單!”說完便起身拂袖而去。

拉蒙特則日光直直地盯著電影屏幕,嘴里喃喃道:“難倒我真的錯了嗎?”

《望鄉》在全美掀起了一股觀看狂潮,以至于人們見面第一句問候的話不是“你看過電影了嗎?”就是“日本人可真卑鄙無恥啊,”日本的聲譽受到極大影響,害得整個美國的日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都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做人,更不要說那些從事色情行業的日本妓女所受到的沖擊了幾乎每一今日本故女都會被抓進當地警署,詢問是不是日本間諜,竊取了多少美國情報?引來美日之間齷齪不斷。

后來,隨著《望鄉》被引入歐洲、拉美、南洋和中國,引起的爭論和反響更大,日本人在一段時間內淪為了全世界人民的笑柄,不過卻加速了其國內軍國主義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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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六章 走在前面的一步棋

翠屏山下繁花簇景幽雅精緻的院子,終於有了個正式名字——西園。這個名字是新娘子歐楚兒取的,原本弟兄們隨心所欲地稱之為安公館或者司令官邸,並沒有統一的稱呼,楚兒到來之後遊覽了園中迷人的景致,歡喜不已,當即請求安毅將自己的家園稱之為西園。

安毅幾乎不用考慮,就爽快地答應下來,原因是既然楚兒這麼喜歡,就隨她高興吧,再一個原因是「西園」這一稱呼確實要比什麼安公館、司令官邸樸素很多。

楚兒非常喜歡自己在敘府的這個新家,對待漂亮質樸的管家馬大嬸也非常禮貌,看到七歲的小杏花像個小大人一樣牽著不到三歲的弟弟承承的手,在大樹下盡情玩耍,時而玩迷藏,時而捉知了,楚兒美麗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心中甚至想是否早點兒給承承再要個弟弟或者妹妹?

連續三天從敘府城內擺到城外的盛大喜宴之後,安毅一家終於安定下來,川南軍政各界的弟兄們停止了不依不饒的鬥酒,再次把精力轉到了軍隊建設和地方政務上。

弟兄們的尊重和表現出來的親情,讓楚兒非常感動,更令她感慨萬千的是,整個敘府完全是一個乾淨漂亮、擁有濃郁的川南古韻卻又處處迸發著活力的花園城市:整齊寬闊、綠樹如帶並擁有完善排水系統的街道,一座座仿古建築的嶄新學校、醫院、軍營和市場,與老城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正在鋪設的電車鐵軌貫穿城市東南西北,東西向的主線路通過即將竣工的金沙江第二大橋,與工廠林立的江東新區相連接,八十五萬人口的川南第一大城市已經開始向世界展現其多姿多彩的嶄新風貌。

安頓下來的第四天,楚兒幾乎無法抑制心中強烈的衝動,要求開始工作。

安毅並沒有立即答應楚兒的要求,而是建議她多走走多看看,帶著孩子多走訪一下弟兄們的家,與所有弟兄的妻子兒女老老少少都見個面,先把感情建立起來,再開始緊張繁忙的工作也不遲。

楚兒只能答應下來,幾天後她慢慢發現,弟兄們的妻子大多是教師、醫生、政府部門中低級官員,如尹繼南的夫人段馨兒是榮軍小學的校長、顧長風的夫人是敘府教育局副局長、丁志誠的夫人是農業局文書、夏儉的第二個老婆竟然是警察分局主管戶籍的警官等等,終於理解了安毅的良苦用心,懷著萬般感激平心靜氣地重新調整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計劃,開始對敘府乃至整個川南的方方面面進行深入細緻的瞭解,處處洋溢的濃郁人文社會以及無處不在的質樸親情,常常讓楚兒感動得眼角濕潤,也逐漸明白自己身上的擔子,遠比當初設想的要複雜和沉重得多。

安毅則是沒完沒了的出席會議,視察各部駐軍和已經擴大到六千人規模的警察部隊,晚上通常是召集弟兄們到自己家裡的院子或者後山小亭中喝上兩杯,邊喝邊談,從容不迫。

第七天晚上的家宴上,楚兒突然看到了兩個月前處於輿論抨擊漩渦之中的聞名全國的一位風雲人物,尤其讓楚兒感到驚訝的是,這位風雲人物身上仍然穿著熨燙整齊的將軍夏常服,衣領上用金線繡上去的將星仍然閃閃發亮,神色從容輪廓分明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他就是報紙上預測將會被軍事法庭判處重刑的「風流將軍」王庚。

更令楚兒覺得難以理解的是,如今的王庚竟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官銜仍然是陸軍少將,官職則變成了中央陸軍(敘府)士官學校教育長,掌管著擁有十二個學系、每年面向全國軍隊和社會錄取五千五百名優秀學員的全國第一大軍事院校。

安毅看出了歐楚兒的疑惑,當時並沒有說明,而是待晚上激情之後,才原原本本把自己向蔣委員長陳情並且提出把王庚調出稅警團到川南供職的情況一一進行說明。蔣委員長自然不會認錯,不管怎麼樣讓日本人抓住讓軍隊顏面大失這是事實,此前的抓捕和關押就當是懲戒了,同時他也覺得此番已經敲打了大舅子宋子文和他的稅警團一番,再僵持下去家裡不得安寧,於是就同意了安毅的請求,宋子文見保住了麾下大將的性命和前程,也欣然贊同,於是王庚就這樣來到了敘府。

王庚待人處世雖然孤傲,總有點恃才凌人的味道,但作為美國西點軍校的高材生,軍事理論極為紮實,眼界也非常開闊,並且吸收新生事物很快,懂得活學活用,相信經過這次人生的重大變故,他會從中領悟到很多東西,出任士官學校的教育長自然是綽綽有餘,安毅平白得了一個人才,心情也為之大佳。

如今,威震全國的榮譽部隊二十四軍已經建立了司令部,各部由上而下各司其責,因此儘管軍長兼司令尹繼南、副軍長兼參謀長葉成、十六師師長謝馳、三十九師師長夏儉、四十四師師長顧長風等將領整天與安毅形影不離,六萬將士組成的一個主力軍依然高效穩定地運轉著。

隸屬於川南綏靖公署的警備部隊再次增加到五個師八萬將士,與從退役和現役官兵中百里挑一組建的六千人警察部隊、由退役官兵和二線官兵十萬人組成的工程兵團一起,在公署主任楊斌中將、軍政署長李福強少將、警察署長丁志誠少將、工程兵團司令史樂君少將的領導下,構成了保衛川南、建設川南的中堅力量,就是在如此強大的軍事力量支撐下,川南各級政府得以穩定而順利地運行,方方面面都登上一個個新台階也逐漸成熟起來。

又是一天晚上,奔忙了一天的安毅與弟兄們邊吃邊談,其樂融融,才喝到一半,侍衛長林耀東來報:三十八軍參謀長兼昆明警備司令部司令詹煥琪將軍到。

眾弟兄齊聲歡呼,與安毅一齊站起來迎向院門。

這時詹煥琪已經在新任參謀本部第四廳中將副廳長趙瑞的陪伴下,樂呵呵轉過影牆迎上來,恭敬地向老長官安毅立正敬禮,隨即與欣喜萬狀的弟兄們捶捶打打,相互問候,嬉笑片刻就被弟兄們拖入席中,強灌了三大碗。

面紅耳赤的詹煥琪從肅立身後的兩名副官手中接過沉重的三個禮盒,恭恭敬敬地逐一送到楚兒面前:

「這是益公、軍座朱世貴將軍和小弟的一點薄禮,我三十八軍和警備部隊眾多將校都與安司令結交多年,情同手足,但是小弟乘機前來,無法攜帶那麼多賀禮,只能暫時把這三份禮物先行奉上,望笑納。」

眾弟兄紛紛笑問是什麼寶貝?安毅爽快地吩咐無比感動的楚兒打開來看看。

楚兒殷殷致謝,坐下先打開詹煥琪的禮盒,一匹雕工精美、通體散發出柔和綠色光澤的一尺高翡翠馬引發眾弟兄陣陣驚呼。詹煥琪含笑吩咐楚兒打開朱世貴送來的第二個盒子,一對珠光寶氣的銀鞘、金絲纏柄鑲嵌紅寶石的精美寶刀很快展現在大家眼前。

安毅慎重地從楚兒手中接過寶刀,「鏘」的一聲拔出其中一把,彎刀的冷芒頓時招來滿座識貨的弟兄一陣驚呼。

安毅深吸了口氣,緩緩收起寶刀,捧過朱培德送的第三個最小的禮盒緩緩打開,一陣芬芳隨即在空氣中飄溢,令人心曠神怡,紙板盒子中有一個鑲嵌晶瑩彩貝的紫檀木盒出現在大家眼前。

安毅緩緩掀開雕刻著五穀豐登圖案的紫檀盒蓋,愣了好一會兒,抓起盒中一塊覆蓋綠色銹斑的石頭,心中凜冽脫口大叫:「銅?」

「對!就是銅礦石,這是我老丈人想了好久,才從諸多物件中挑出來送給司令的禮物。司令,你猜猜,父親說要是司令猜到了他的用意,一切任憑司令做主。」說罷,詹煥琪哈哈一笑,在弟兄們驚訝的注視中端起酒杯,愜意地喝起來。

安毅凝視手中的綠礦石,緩緩站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塊礦石應該出自滇東北或者滇東南,而這個精美的紫檀盒子更具深意,據說這種木紋中夾雜金絲的紫檀樹生長在緬甸,上寮和安南地區也少量生長,三十多年前法國的安南總督曾砍下一段這種紫檀木,命令上寮最好的工匠雕刻成一隻老虎送到法國,立即引發了法國人長達十五年的遠東淘金熱潮,安南河內至紅河谷地礦區林區的那條兩百公里鐵路,就是這樣建起來的。煥琪,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詹煥琪一臉佩服:「老大果然博學多識,小弟佩服啊!不錯,在川南礦產資源局中外專家長達四個月的努力下,上周已經明確斷定東川銅礦的最低儲量為四十萬噸,伴生銀礦儲量無法確定,但是專家預測只要擴大開採規模,東川銀礦的白銀年產量不會低於六噸,我老丈人說東川正好處於正在修建的川滇公路主幹道上,我們也沒有開採冶煉銅礦銀礦的先進技術和資金,吩咐小弟來把司令請過去,兩家二一添作五大幹一場,哈哈!」

安毅聽了大喜過望,弟兄們全都眉開眼笑無比滿意,立即對此展開熱議。

尹繼南示意弟兄們安靜,轉向詹煥琪問道:「煥琪,上個月我們工程兵團三師就已經把川滇公路修到了昭通,估計再有五個月時間,沿途的一百多座中小型公路橋也都會竣工通車,如今看來,整條公路最困難的還是東川至昭通這一段,按照你的估計,這段道路何時可以修好?」

詹煥琪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雲南省政府沒錢了,建起幾個水泥廠之後再也沒有力氣發展交通,省議會和建設廳的官員們無可奈何,多次建議我父親向川南求援,否則三五年都無法修好這條造福於民的主要出省公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東川礦區能夠這麼順利地被我們拿下。小弟這次來還有一個重要任務,請司令利用這次難得的假期去一趟昆明,去指導商談兩地的合作事宜。

半月前,中央政府發表司令為川滇邊區綏靖公署主任的文件傳到昆明後,整個雲南上下就爭吵不休,不少人不願意把昭通地區劃入川滇邊區版圖,儘管我父親一再聲明這只是中央政府臨時的行政措施,目的在振興經濟,促進川滇兩省農工商等行業發展,昭通仍然處於雲南省版圖之中,不會離開雲南,我們滇軍仍然駐紮在昭通,對其進行管理,但是反對的聲音仍然沒有消停。所以,如果能把司令請到昆明說明一下情況,也許所有的反對聲就會停止,如今雲南人非常羨慕川南地區高速的發展,就是固有的老觀念放不下。」

安毅想了想,隨即便明白其中的奧妙,莞爾一笑當即答應下來:「好!我去……楚兒,你不是一直想去昆明西山遊覽一下嗎?當年吳三桂和陳圓圓一起焚香撫琴把酒暢談的金殿都還在,借此機會我們也去看看吧?」

「真的?」楚兒非常高興。

「真的,把承承和小杏花也一塊兒帶去吧,煥琪夫婦都是我的結義金蘭,他們的兒子比承承大半歲,正好讓幾個小傢伙在一起玩玩,哈哈!」安毅笑著說道。

詹煥琪也盛情邀請楚兒前往昆明一遊,大家高興地舉起酒杯暢飲起來,三三兩兩相互交談,氣氛輕鬆而又熱烈。

安毅轉向尹繼南和楊斌,商量此次昆明之行的關鍵事宜,不一會兒就聽顧長風那不羈的聲音震耳響起:

「……英國人真他娘的犯賤!十幾年來一直不斷指使叛軍進犯西康地區,現在竟然又在滇南玩弄陰謀,犯我疆土,煥琪,你幹嘛不讓益公針鋒相對地幹他娘的一仗?」

「難啊!滇南普洱四鎮民族眾多,情況極為複雜,英國人在背後縱容緬甸一側的土著不斷侵犯蠶食,毀掉原先清朝立下的大量界碑,不斷挑起部落間武裝衝突,手段卑鄙惡劣極其血腥,車裡(景洪)、佛海(猛海)、南嶠(猛遮)、鎮越(猛臘)地區生活的傣族和漢族從前年開始,就已經被迫向北遷移,我們就是想派兵也力不從心啊!

你也知道,我們主政雲南才多久?大理、保山等滇西廣闊地區的政權尚未完全接收回來,哪裡能考慮到邊遠的滇南四鎮?原來小弟也和你一樣的想法,一樣氣憤,恨不得立刻率部南下干他一仗,可是真正做起來才知道是那麼艱難,先不說難以大規模穿越的瘴氣毒蛇莽林山川,也不說複雜的民族部落和歷史上相互間的仇恨,就說道路,很多地方天高皇帝遠,路都沒有,你怎麼去?有心無力的感覺不好受啊!」詹煥琪氣餒地直搖頭。

眾弟兄無言以對,安毅想了想問道:「煥琪,我可是聽說了,車裡那個地方有個傣族人稱之為西雙版納的神仙之地,巨樹參天,土地肥沃,風調雨順物產豐富,聽說在清朝的時候那裡出產的孔雀和一種珍稀的大米還是貢品,光緒初年那裡還駐紮著一支清軍,滇南茶馬古道上最大的驛站就在佛海,怎麼現在變得這麼糟糕了?」

詹煥琪有些無奈地回答:「雲南雖然多年封閉,但內部的動亂從未停止過,上層矛盾重重,各地政權更替頻繁,數十年來個個都把目光集中在昆明、曲靖、大理、昭通和連接廣西、貴州等開化之地,早已經失去了對滇緬邊境和上寮、安南接壤地區的統治,等我們上台坐穩之後放眼一看,南面全都是失控的局面,想慢慢規整也得花個十年八年才行,比如現在,修一條出省公路都這麼困難,哪兒還有精力顧得上遙遠的邊境地區啊?」

安毅沉思片刻,振眉一笑:「煥琪,如果我以租借滇南四鎮安置西北災民為條件,換取對滇黔、滇川出省公路進行援助,你說雲南省政府的大老爺們會不會同意?」

詹煥琪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回答:「肯定行,滇南那片管不到的遙遠地區,根本沒有人在乎……不過,老大,這可是一筆巨大的投入啊!你再算算划得來嗎?」

安毅笑道:「祖國領土的統一完整,是不能用金錢去衡量的,何況滇南那片富裕的土地只要開發幾年,就能帶來巨大的回報。如今我國西北地區瘟疫流行,川北和川西軍閥之間的大戰再起,西北和川北災民再次蜂擁南下,我正愁怎麼安置這些災民呢,如果這個想法可行的話,我打算從災民中招收兩萬青壯,以移民安置的名義開赴滇南四鎮定居,此後源源不斷往那裡移民,至少也得移民三、五十萬,我就不信五年之後滇南不回到祖國的懷抱。錢不夠沒關係,我出,不用花川南政府的一分錢。」

眾弟兄齊聲喝彩,楊斌和顧長風等人敏銳地覺察到安毅這一決定背後定有巨大陰謀,以安毅數年來的投資來看,絕對不會虧本,於是先後詢問安毅自己能不能入一股?

楊斌和顧長風這麼一鬧,弟兄們全都醒悟過來,連詹煥琪也盯著樂呵呵的安毅連聲詢問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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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七章 赤子之心

幾日後的上午,兩架銀色運輸機平穩地降落在昆明城南機場,安毅與閉著眼睛等待飛機停下的杏花開了句玩笑,然後指了指窗外的十幾架各式飛機,向詹煥琪詢問是何時購買的。

「上個月剛從河內飛過來,十二架飛機全都是前年龍雲向法國人訂購的,龍雲調到中央參議院後。心裡一直難以釋懷,沒有將這件事移交給我們,所以當時我們也不清楚狀況。後來法國人看到龍雲失勢就想賴賬,連龍雲當初已經付出的一半貨款都不願意償還,龍雲後來苦追不回,只能放下臉面再次與父親聯繫,一起想辦法,父親答應事成後將龍雲原先預付的一半貨款盡數退回給他,接著又與法國駐昆明領事官員展開談判,最後以驅逐法國人做要挾,才迫使法國人不得不履行合約。不過也正因為這十二架飛機產生計劃外的五十多萬付出,弄得最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詹煥琪詳細解釋。

安毅笑問:「我們由江南工商業銀行升級而成的國民工商銀行不是剛剛把鴉片煙土的三百萬分紅。轉入到你們在昆明分行開設的賬戶了嗎?這筆錢總該可以解燃眉之急才對,難道德叔是否另有打算?」

「唉,別提了,錢一到就給胡若愚等部支付了兩百萬軍費,剩下那些錢全都用到收回滇西政權上。到年底全省一年半的免稅期才會結束,就算要徵稅也得等到明年一月份才行,我們還得咬牙頂半年啊!」詹煥琪搖了搖頭,指指窗外:「準備一下,看樣子至少有八千軍民雲集機場迎接你這位抗日英雄。」

安毅聳了聳肩,抓住楚兒的手低語幾句,看到沈鳳道和衛隊已經跳下後面的第二架飛機,與朱培德的侍衛長握手問候商量安保事宜,不再說什麼,一把抱起兒子,跟隨詹煥琪一起走下舷梯。

百餘人的滇軍軍樂隊奏響迎賓曲,雲南省主席朱培德和近百文武官員臉帶微笑,列隊相迎,看到一身戎裝的安毅抱著兒子走出機艙,都感到非常意外,哈哈一笑一起迎了上去。

一行人走下舷梯,馬大嬸見靠上來歡迎的人太多,連忙從安毅懷裡接過承承,與楚兒一起,帶著杏花跟隨在安毅和詹煥琪身後,走向眾官員,臉上掛著笑意,等待一群男人又是敬禮又是握手,忙活了大半天,腿都站軟了,正以為可以登上一旁的汽車開進城裡安頓下來的時候,安毅卻又和朱培德上將等一群滇軍將領邁開步伐,在雄壯的軍樂聲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檢閱三千滇軍將士。

歡迎儀式終於完畢,滿頭是汗的安毅與朱培德一起鑽進專車。待楚兒他們登上後面那輛車,沈鳳道和林耀東也在前面的引導車裡落座後,這才在三十多輛轎車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開往城中。

安毅吐出口長氣,含笑問道:「德叔,這麼大的場面,費了你老不少心思?」

朱培德搖頭笑了笑:「這回你可猜錯了,雖然省府一干官員擔心被你吞併,但是雲南各界還是非常尊敬你的,特別是學生、商人和軍隊,個個念你的好,等會兒進入城門你就知道自己多麼受歡迎了,幾乎全都是各界自覺要求舉行的歡迎儀式。沿途歡迎你這北伐英雄和抗日英雄的人群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你可的有心理準備才行。」

朱培德的話很快得到證實。車隊尚未進城,沿途兩邊全都是黑壓壓的歡迎民眾,高大的古城門上彩旗招展,紅藍兩色標語滿目皆是,巨大的歡呼聲震得車內說話都聽不清楚,把安毅感動得不行。

隆重的招待午宴過後。盛情難卻可是又對午宴中幾個廳長、處長不禮貌的言語弄得很不舒服的安毅當即作出決定,請朱培德派人將家眷送回講武堂中的朱府,然後立即召開與雲南省政府官員和滇軍將領之間的懇談會。

朱培德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拗不過安毅,與省議院幾位老友簡單商量過後,同意了安毅的請求,把本該屬於明天的懇談會移到了今天而且是立刻開始。

眾多雲南軍政兩界的官員聽說安毅不做休息立即舉行會議。驚愕之餘也都欣然同意,都想親耳聽聽這位譽滿全國的年輕領袖會怎麼說,對雲南以及目前的川滇關係如何界定。

備府議會大廳裡座無虛席,當安毅在省主席朱培德、議長李鴻祥、三十八軍軍長朱世貴等人的陪同下出現在主席台上時,全場起立鼓掌。看來儘管許多人心存疑慮但氣氛還是相當熱烈的。

老將軍李鴻祥主持會議。讚揚一通安毅在北伐和抗擊日寇的傑出表現後,又再客氣了一番,這才隆重推出安毅。

安毅走向主席台前端的話筒。向全場恭敬地敬了個。軍禮,接著很不客氣地安表演講:

「剛才在午宴中,三十八軍九十八師師長盧漢將軍向我敬酒,建設廳廳長胡模老將軍也對我寄予殷切期盼,並詢問我何時接管昭通?這些話雖然有開玩笑的味道,但是我心裡很難受,因為我聽出了其中潛在的誤解和防備,聽出了我與雲南眾多官員之間不知何時出現的隔閡與鴻溝,所以我才請求益公和鴻祥前輩給我個說話的機會。」

眾人沒想到安毅說得如此直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台下的盧漢、胡腆和教育廳長周鍾岳等堅持滇人治滇的高官們面面相覷,哭笑不得,更多的人則是伸長脖子豎耳傾聽。

安毅突然脫下軍帽放到桌面上,抬起頭環視一圈,非常嚴肅地說道:「在眾多前輩眼裡,我安毅非常年輕,可我安毅自信走到今天,絕對不是靠溜鬚拍馬和投機取巧得來的,諸位都知道如今已成為我國第二大工業基地的老南昌,知道今非昔比正在迅展的宜昌地區。知道原先一窮二白如今卻遠遠比雲南富裕的湘西地區,知道人口、工商業、學校等等基礎設施已經比昆明還多的敘府,所有這些地方都是在我安毅直接參與和管轄下才生巨變的。在這裡我可以毫不臉紅地」整個昆明只有四輛轎車、十一輛破舊不堪的卡車,今天我見到的好車就不下一百輛,而且還見到給我們車隊讓道的三輛公共汽車,對此我很自豪,因為那三輛公共汽車是我安毅名下的江南汽車廠製造的。」

沒等眾人有何反應,安毅繼續說道:「雲南。彩雲之南,自古就是個山清水秀人傑的靈的風水寶地,滿清以後幾百年基本沒有什麼大的戰爭和動亂,民眾生活得安安穩穩,自給自足,用「偏安一隅,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可是,這也造成了雲南的停滯不前故步自封,直到辛亥革命之後。在蔡銷將軍的領導下,雲南才開始慢慢覺醒,成為全中國人民尊敬的省份。

可我沒想到的是,僅僅過去不到十年,雲南又再次走上了自我封閉的老路,無數人仍然抱著所謂的「滇人治滇。的狹隘觀念,變得更加孤芳自賞。更加難以向雲南以外的省份和民眾敞開胸懷,這是為什麼?此次泓滬抗戰,雲南人再一次表現出博大的愛國主義胸懷,率先對十九路軍進行聲援。抗擊帝國主義侵略的呼聲高漲,可是停戰協議才剛剛簽署不久,雲南再次回到老路上了,這又是為什麼?難道說百年來貧困分裂的日子還沒過夠?難道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集團的得失,就忘了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再一次高呼「高度自治滇人治滇」沿著失敗的老路繼續走下去?

諸位,不是我危言聳聽,這條路走不通了!再也不能走了!別的不說。只要到過」南、湘西甚至黔西的商人和各界民眾。回來之後估計沒幾個不抱怨的,這就提醒了各位,有了對比有了榜樣,有了更大的希望之後,人民不會答應繼續過著封閉的貧困日子了,如果諸位仍然抱著陳舊的觀念治理雲南,是要被民眾罵娘的!」

全場沉寂一片。前排的一群老將臉色很不好看,可是大多數人已經開始了積極的反思。

安毅控制住稍微激動的情緒:「我知道在座的不少前輩對昭通地區暫時劃歸川滇邊境緩靖公署意見很大,很惱火很牴觸,在此我可以毫不隱瞞地告訴大家。這個主意是我安毅提出來的,而且得到了蔣委員長、林森主席、孔祥熙部長、行政院副院長兼財長宋子文先生等大挑中央領導的支持,這一點我不能瞞著大家。

可是,大家知道我安毅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是我安毅有官癮、還是希望從雲南獲的巨大的經濟利益?

不是,這些都不是,只要諸位想一想原來我主政如今已經撤銷的宜昌行營。想一想如今熊式輝將軍主政的江西和南昌,想一想張弘共將軍領導的湘西的區。再想想日益展每天都在進步的」南地區,就會知道只要是我安毅領導過的地區,如今都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仍然在不斷地展進步之中,我安毅也沒有盜取以上任何一個地區的領導權,相反,我安毅到現在還在為以上地區的經濟展,貢獻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我安毅並沒有佔據這些地區的領導位置,更沒有對任何一個。地區政府和民眾指手畫腳!

許多人可能要問,這又是為什麼呢?難倒世間真有無私奉獻的人?在此我告訴大家,這是因為我心底裡對國家和民族有著深沉的愛!對多災多難的國家和民族有著出任何人的危機感和使命感,我安毅既然來到這個世界走一趟。就不能不為自己的父老鄉親謀幸福!」

安毅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會場上空,繼而鑽入所有人的耳膜,震撼著每一顆心靈。

台上激動的李鴻祥將軍情不自禁地站起來熱烈鼓掌,滿堂的掌聲隨即響起。經久不息。

「謝謝大家理解!謝謝!」

安毅向李鴻祥鞠了一躬,轉而向台下又鞠了一躬,等了好久才算安撫激動的人們。繼續語重心長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諸位,我之所以強烈要求中央政府把昭通劃到臨時成立的川滇邊境接靖公署,是因為我看到雲南的展已經跟不上歷史展的步子,跟不上日新月異的川南、湘西和黔西這些接壤地區。

相信諸位都看到了,川南政府已經把六米寬的大公路修到了昭通,而雲南省卻連東川到昭通的公路都沒修成,這可是雲南人無數代人夢寐以求的啊!

如今暫時把昭通的行政權放一放有什麼不好?在座的都知道川滇綏靖公署完全是個隨時會取消的臨時行政機構,可為什麼不能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做個簡單的嘗試,讓大家看看用一種新的思想管理的昭通,會不會比自己原先使用的辦法好?駐軍還是滇軍,只是政府所屬暫時歸我安毅統轄,不出三年最多五年,一個嶄新的已經通上汽車還有機場、大型醫院和高等學樓的昭通將會重回雲南省政府的統治之下,這有什麼不好?難道我安毅就會因為管理昭通幾年,就霸佔了昭通甚至整個雲南嗎?不會,絕不會!

今天我可以立下誓言,我之所以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雲南與臨近省份緊密地聯繫起來,盡快走上快展的富裕之路,至於名利和地位,不是我安毅追求的東西,因為,我如今身為全軍參謀次長,身為全國最大最富有的資本家,已經很有名了,已經很有錢了,區區一個省長的位置。在我眼裡沒有多少吸引力,國家富強民族復興,才是我安毅畢生追求的最高理想!我這麼說,諸位能理解嗎?」

「安將軍「支持安將軍一」

掌聲雷動。經久不息,所有人全都激動地站起來,給了安毅崇高的敬意和熱烈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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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八章 希望之光

安毅擺開車馬炮的一席肺腑之言引發的震動很大,經深有感觸的與會者傳播出去,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昆明,朱培德立即抓住這一有利時機,授意手中掌握的三大報紙對此展開專題報道,掀起輿論熱潮,引發雲南各界的巨大反響。

次日上午,在雲南省教育廳和昆明學聯的盛情邀請下,安毅取消原定的經濟研討會,在朱培德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五華山下翠湖畔的雲南最大的綜合性大學東陸大學,與師生們親切見面。

東陸大學是朱培德主政雲南後大力扶持起來的全省最高學府,前身是雲南私立東陸大學,原本只有預科、專科和附中等初級高等教育的雛形,經過兩年的發展,已經擁有三個院系十幾個專業,在校師生七千餘人,特別是上半年省立師範併入該校之後,東陸大學的社會地位、師資力量和規模迅速增強,已經成為雲南省人才培養的重要基地。

安毅的到來,獲得師生們的熱烈歡迎,該校與附近各學府趕來的兩萬餘師生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年約四十五六,五官端正鼻樑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的東陸大學校長董澤在裝點鮮花、彩旗和大幅橫額的高台上,向兩萬多師生高度讚揚安毅振興教育、改革軍隊、賑濟災民、發展科技和民族工商業的豐功偉績和高尚情操,一個個鮮活的事例,博得陣陣歡呼聲喝彩聲,弄得坐在主席台上的安毅臉都紅了。

在康校長的盛情邀請下,安毅緊緊握著這位將畢生精力全都獻給了雲南教育的令人尊敬的教育家和革命先驅的手,來到前台的話筒前,恭恭敬敬地向董澤行了個晚輩學生覲見老師的大禮,頓時贏得滿堂歡呼和浪潮般的掌聲。

董澤怎麼也沒想到位高權重聲望如日中天的安毅竟然會來這麼一手,感動之下,雙手緊緊握住安毅的手,連呼「慚愧」,兩人客氣一番,董校長向台下做了個「請」的手勢,愉快地退了下去。

安毅向台下敬了個禮,開始演講:「剛才在後面休息等待的時候,董校長對我說,他已經當了八年的東陸校長了,雖然始終堅持學術自由,教育獨立,教授治校和學生自治的辦學方針,讓學校從無到有,一步步走向正軌,建立了良好的學風和校風,但由於受個人的思維和視野所束,沒辦法讓學校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因此,他準備稍後就向省政府提出辭呈,退居二線,讓更有能力的先生來領導這座雲南第一學府。

「我當時聽了很驚訝,朱培德將軍、李鴻祥將軍、教育廳周先生和在座的學校教授們也很驚訝,我們都沒想到一位多年不從學校拿一分錢,還為學校獻出畢生積蓄的偉大的教育家,竟然會離開他最鍾愛的事業,離開他最關心愛護的學生。但是董校長卻很從容,笑容和現在一樣和藹親切。

「董澤先生是卓越的愛國者,他早在日本留學期間即參加了中山先生領導的同盟會,在日本同文書院和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留學期間,曾兩度輟學回國,投身辛亥革命的武裝鬥爭和雲南發起的護國運動,並榮獲護國軍政府頒發的護國共和勳章。

「董校長除了創建東陸大學外,還創建過許多促進社會進步、有利於國家建設的重要事業,可以說,他是雲南教育、交通、航空、金融各領域的先驅者,七年前他就已經榮膺法國法蘭西科學院院士稱號,他在各個領域裡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足以載入史冊,讓後人追思緬懷。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董校長卻在這個時候生出退居幕後盡心學問的念頭,絲毫也不貪戀名望,不由得令我肅然起敬,感動萬分!在此,我想向董校長提出個請求,不知先生能否慷慨答應?」

全場一片議論,人們不由自主地望向主席台上就座的董校長,紛紛揣測安毅想提的請求是什麼。董澤也顯得很吃驚,略微遲疑了一下,他客氣地站起來,大聲說道:「安將軍過獎了,其實我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只不過是在不同的時期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實在當不得如此讚譽!將軍有何吩咐,請儘管直言,只要是利國利民的事情,我董澤定全力以赴,絕不推諉!」

安毅側過身子,再次向董澤鞠了一躬:「現在東陸大學的建設與發展還離不開先生,我想請先生暫時打消退意,安毅以江南醫學院、江南理工大學、湘西醫學院、川南理工大學、川南醫學院、川南政法學院、川南農學院等八所大學首席校董的名義,懇請先生和東陸大學的師生們同意,在各校之間建立起緊密的學術、科技、留學教育與就業交流等方面的緊密聯繫。如果東陸大學能夠與以上任何一所大學結成兄弟般的協作關係,安毅將會萬分榮幸,無比自豪。」

全場一片驚呼,人們都清楚地知道,安毅的這個請求份量有多重,特別是如今的江南理工大學和江南醫學院,已經成為聚集全國教育界英才和歐美各國著名學府上百名專業教授、令萬千學子無限嚮往的著名學府,安毅名下的這些學費全免、連續三年均向歐美各國輸送大批公費留學生而聞名全國的一流學府,無論是在學術研究、科技成果還是產業轉化等方面,都給全國教育界帶來巨大的影響和啟迪,因此,安毅的請求怎麼不讓東陸大學的師生們深感意外,而又心情澎湃?

主席台上就座的朱培德等人也無比動容,沒想到安毅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拋出如此令人震撼的建議。董澤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大步走向安毅,代表全校師生鄭重地接受了安毅的請求,少有地上前緊緊擁抱了安毅一下,並低聲致謝,再次引發全場師生的一片歡呼。

安毅禮貌地將董澤送回座位,回到話筒前,微笑著等待掌聲停下來,誰知道等了三分多鐘,掌聲和歡呼聲仍然延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見此情形,安毅不得不伸出雙手,頻頻示意,好久才能繼續演講:

「諸位,本人畢業於黃埔軍校,由於戰爭的需要,沒能進一步系統地學習世界各國的先進文化和科學技術,這一直是我心中的巨大遺憾。特別是在統一國家、抵抗外辱的數年戰爭中,我們落後的國家、落後的工業水平導致的落後的武器裝備、因貧困而缺乏知識的革命軍官兵、以及本應能夠避免最後卻不得不做出的巨大犧牲,如此等等讓我和我的戰友們深受震動,這就是我們辦學的最大原因和原動力。

「在此,我向大家匯報一下,經過前前後後長達五年多的努力,我們已經取得了可喜的進步,獲得的利益使我們深受鼓舞,深深體會到振興教育、發展科技所帶來的好處。」

隨後,安毅開始用一個個鮮活的例子加以說明,如今已能獨立生產火炮和槍支彈藥的江南兵工廠、湘西兵工廠,全國最大在世界上都擁有盛名的湘西制藥廠、從組裝汽車開始到已經進入獨立設計和研發的江南汽車製造廠、剛從南昌遷移到瀘州的長江造船廠、已經開始向中央軍和包括滇軍在內的各部隊提供作戰訓練服裝和各種輔助用品的川南紡織總廠、川南日化用品廠生產的洗髮香波和沐浴露遠銷歐美國家等等,每一個例子都有力地證明了人才的重要性,證明先進的科學技術,對國家、民族進步的巨大推動力。

看到台下師生神色激動,深受鼓舞,安毅話音一轉,講到大家夢寐以求的就業和再教育問題:

「截止今年初夏,我們各大學府的畢業生一直供不應求,不但名滿全國被稱之為工商鉅子的江南集團總經理周崇安先生和我們軍隊搶奪畢業生,江浙滬工商界也加入到了爭奪人才的行列中來。按照目前的情況估算,未來十年之內,中國各大學府培養出來的人才都會供不應求,由此可見,知識和教育在中國大地上得到了從未有過的重視和支持,大家終於看到了人才與科學技術帶來的好處。

「可儘管如此,我們各大學府仍然堅持最初的辦學理念,每一年都從畢業生中選出一批德才兼備、具有高度愛國精神和使命感的人才,送到歐美各國著名學府進一步深造,到今年初夏為止,幾年來我們已經輸送了一千五百六十二名優秀人才留學歐美,而四年前送往德國和美國留學的三百二十餘名留學生,已經有一半左右回到了國內,如今正在江南集團所屬各大企業、大學和科學研究部門挑起了大梁。」

掌聲再次響起,安毅示意大家安靜,繼續介紹:「在此,我可以告訴大家一個秘密:中國第一支半自動步槍、第一支改良後工藝大幅度簡化威力成倍增加的衝鋒鎗,經過兩個半月的嚴格測試,已經正式定型,開始批量生產,即將裝備我們的軍隊,而這兩種被參與研究的歐美各國專家稱之為在世界上都具有領先水平的新武器,就是我們第一批留學德國的兩名驕子的成果——半自動步槍的設計師沈建平今年不到二十六歲,新式衝鋒鎗的設計師陶勳上月才滿二十五歲,這兩個槍械天才最初是漢陽兵工廠的小學徒,北伐初期在直系軍隊蒲圻修造所修理槍械,直系戰敗後兩人在逃命路上被我遇到,隨後就加入當時的模範營擔任槍械維修員,我們打下南昌之後,他們與十名從軍中和漢陽廠學徒中挑選出來的同伴一起,被我送到德國克虜伯職業技術學院進修,去年底回國,加入我們的兵器研究所。

「在來昆明之前,我親自給他們掛上陸軍上校的軍銜,發給他們專利證書,我本以為他們會很激動,沒想到兩人一出門就脫下特製的新禮服,急急忙忙繼續返回自己的實驗室,再次開始新項目的研究工作,讓等候他們兩人作報告的七千多名士官學校師生白等了一下午,把士官學校教育長、各科教官、二十四軍和參謀本部第四廳的政治部主任氣得夠嗆。」

兩萬餘名師生聽到這兒哈哈大笑,隨即熱烈鼓掌,台上的朱培德等人也笑得合不攏嘴,董澤驚訝地對身邊的朱培德歎道:安毅不去搞教育可惜了!朱培德樂呵呵的回答:他現在仍然兼任黃埔軍校主任級教官一職,全軍數百將軍都聽過他講的課,是黃埔學生最歡迎的專業教官,恐怕很快就會調到陸軍大學研究院了。

安毅的聲音再次迴響在滿是人群的操場上空:「我還可以告訴大家一件事,第一批留學美國的學子中,有近半數回到了國內,建設我們貧窮落後的祖國,他們當中有電子和無線電專業的人才,也有機械動力專業的人才,如今他們加盟的企業生產的收音機、電報機、電話機和廣播系統等產品,已經暢銷大江南北,並在我們的軍隊中得到運用。

「而沒有回國的二十多人中,一部分在去年六月份進入美國加州理工大學更高一級的研究所,在航空動力、無線電系統工程、機械動力工程和航空力學等領域繼續深造和研究,一部分進入位於加州聖地亞哥的美國福克斯飛機製造公司,在美國導師的指導下開始從事飛機設計和航空發動機改良研究。這批寶貴的人才,大部分將會在明年年中左右回國,加盟到位於川南敘府的正在建設中的中國西南飛機製造廠。

「我深信,他們將會成為中國歷史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架飛機的製造者,將會成為中國航空領域的第一批專業骨幹和研發先驅,必將和在場的諸位一樣,成為振興國家、復興民族的中堅力量!」

會場驚呼陣陣,掌聲雷動,安毅的一席話,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苗,點燃了無數青年學子心中的希望之火,迸發出磅礡的力量和炫目的青春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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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九章 休想獨善其身

「……因為我心底裡對國家和民族有著深沉的愛!對多災多難的國家和民族有著超出任何人的危機感和使命感,我安毅既然來到這個世界走一趟,就不能不為自己的父老鄉親謀幸福……」蔣介石念完後放下報紙,感慨萬千地說道:「安毅說得很好嘛,難怪全國報紙都在轉載他在雲南省議會和東陸大學的演講內容,這麼好的口才,這麼高尚的情操,在我們軍隊將領中的確不多見,很有代表性。」

楊永泰微微一笑:「委座的評價恰如其分,只是……安將軍在昆明一周,在不同的場合的演說中,並沒有提到過中央政府對雲南的關心,也沒有提到過委座為雲南發展所傾注的心血,給人一種趁機樹立個人威望,凌駕於組織之上的感覺。

「職下總覺得,安將軍在西南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這次他的昆明之行,算是徹底扭轉了雲南人那點見不得人卻又藏在心裡的地域觀念,頑固的雲南省政府開始改變觀念,嘗試與川南和湘西、黔西地區逐漸建立合作關係,這充分說明安將軍再次成功地在雲南施展了他那獨特的影響力。

「當然,職下對安將軍的睿智非常佩服,他說服雲南政界的方法看似直來直去,絲毫也不給面子,細細品味後卻發現非常巧妙有效,這很像安將軍打仗的風格,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眼觀六路下手精準,看準目標後就直取要害,往往都是一針見血,立竿見影!」

蔣介石自然知道楊永泰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不由搖頭笑了笑,轉向一旁沒有開口的教育部次長兼幕僚陳佈雷:

「彥及,對於這幾天輿論對西南的大肆報道,你是怎麼看的?」

陳佈雷半月形的眼睛離開手中報紙:「委座,我倒覺得安將軍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自從去年初屬下擔任教育次長以來,曾六次走訪江南理工大學和江南醫學院,三月中旬還視察了敘府的川南理工學院,並參加該校機械研究所科研大樓的奠基儀式,對安毅將軍從教育方面著手大力推動西南各省之間密切合作的做法,還是非常佩服的。

「長期以來,我國都有這樣一個慣例,要贏得民心,就先要贏得輿論,要贏得輿論,就要贏得把持輿論的知識界的心,要贏得知識界的心,就必須重視教育,給予士大夫們實實在在的好處,投其所好,給他們希望。

「安將軍顯然是精於此道,從南昌到宜昌,從湘西到川南,再到如今的雲南,安將軍在控制和引導輿論方面都做得非常好,而且舉重若輕,從從容容,越來越游刃有餘了,確實不簡單啊!

「只不過,以安將軍之大才,特別是他在軍事領域的驚世才華,放在地方建設和處理局部的、瑣碎的民政事務,還是顯得太過可惜了,特別是如今這個剿匪戡亂的非常時期,黨國急需他出來主持戰事啊!」

蔣介石一聽陳佈雷也這麼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略微考慮片刻,轉向楊永泰:「暢卿,你也知道淞滬大戰剛過去不到兩個月,安毅所部在此次大戰中全力投入,前赴後繼,二十四軍三個主力師均戰損過半,我中央軍王牌師獨立師如今仍在療傷喘息,戰力尚未恢復,所以在此次大規模的剿匪戡亂中,我無法也不忍心動用這些英勇善戰的主力部隊,他們非常需要休整補充,恢復戰力,以重振旗鼓,因此我也就同意了安毅的請求,經中央討論增設川滇邊區綏靖公署,以便更好地建設和穩定西南地區,為將來的中日大戰建造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安毅上任還不到兩個月,就打破條塊分割的僵局,把人心渙散的雲南給疏攏好了,基本上達到了我們最初制定的目標,從這方面來衡量,安毅實在是功不可沒,同時也讓我們這些人和全國各界都看到,他在民政事務方面的能力並不比他在軍事方面差,這也許就是輿論界大肆宣揚和展開討論的最大原因之所在吧。

「按照原定計劃,安毅至少要在川南地區待上半年,也就是到今年年底,這個時候我們以剿匪戡亂需要為由,把安毅匆匆從川南調回來,會不會影響到他如今正在西南地區穩步實施的各項策略?會不會使得剛剛獲得的成果再次失去?」

楊永泰明白蔣介石在擔心什麼,眼珠一轉,從容回答:「委座過慮了!委座應該相信益之兄的能力,益之兄主政雲南以來,以循序漸進的溫和方式逐漸贏得軍心民心,來自各部分裂勢力的阻力日益減少,這一次把安毅請過去,很有可能是益之兄的一個策略,利用安毅崇高的威望和在知識界、學界的影響力,出其不意突然發力,一舉衝破最後的阻隔,形成水到渠成之勢,接下去益之兄好過多了。」

蔣介石沉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嗯,有道理!看來你對益之兄還是很瞭解的。」

楊永泰趁熱打鐵:「再從安將軍方面分析,川南通過兩年的奠基和不間斷的巨大投入,可以說已經走上正軌,就要開始高速發展了,在這個時候把安將軍再強留在川南,似乎有點兒大材小用,委座若是覺得還不放心,可以撤銷川南綏靖公署,或者將其併入川滇邊區綏靖公署,著委座和安將軍都無比信任而且穩重踏實、能力出眾的楊斌將軍,擔任川滇邊區綏靖公署副主任一職,在安將軍另有要務的時候,暫行代理主任職務,不但能充分保證將目前的成果發揚光大,也能換取安將軍的理解和放心,使得安將軍能把滿腹韜略和指揮才華,運用到目前的剿匪戡亂大業中來。」

蔣介石閉目思索了很久,睜開眼看向陳佈雷:「彥及,你的意見呢?」

陳佈雷非常清楚楊永泰心裡在想些什麼,也知道最近以來政學系中傳出安毅對共產黨暗懷同情、不願與共產黨內的黃埔同袍同室操戈的流言蜚語,幾乎全都來自眼前這位政學系中的重量級人物楊永泰,心裡對勾心鬥角時時爭寵的政學系有那麼一點兒不齒,但是綜合考慮政學系與cc系間越來越尖銳的矛盾,考慮到蔣介石在駕馭霸術上的需要和平衡,陳佈雷沒有讓自己的心思有半點顯露,而是非常中庸也非常得體地回答:

「委座是否先徵求一下敬之將軍(何應欽)、任潮將軍(李濟深)和雪舟將軍(何成浚)等人的意見?畢竟這三位將軍都是獨當一面的主將,他們的意見才是最能體現目前軍隊的要求的。」

蔣介石緩緩點頭,楊永泰含笑望了陳佈雷一眼,心裡暗自罵了句老狐狸,卻對陳佈雷的意見大加支持:

「彥及兄的建議很有道理,若是委座把安將軍召回來,安置在哪一個位置上更為合適、更能發揮安將軍的才華,卻是個讓人頗為頭痛、不容忽視的問題,需要三路大將給個確切意見才好。」

「那暢卿的意見又是如何?」蔣介石不動聲色地問道。

楊永泰心中吃了一驚,嘴裡卻從容道來:「以目前我三路大軍分佈之情況看,職下覺得遵舊例在剿總之下增設個前敵指揮部比較好,一來能將歐美各國軍事顧問集中起來,為剿總獻計獻策,二來可以隨時奉委座特命,前往某一路軍,協助各路司令長官指揮各部作戰,以安將軍多年來的赫赫戰功,以及與軍中大部分主將較好的交情,不但不會引起各路帶兵將領的牴觸,反而能更有促進和彌補。

「委座也不止一次說過,安將軍為人胸懷坦蕩,恩怨分明,更難能可貴的是他一向顧全大局,沒有官癮,職下也深為認同,相信只要安將軍能圓滿處理其中關係,並且在剿匪大業中勇立新功,那些非議安將軍同情共黨、獨善其身的流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有道理、有道理啊!就到這兒吧……彥及,說實話,我很捨不得你離開,此去浙江就有勞你了,希望你能在目前這個學潮不斷、動亂不堪的亂局中,將浙江全省教育系統重新梳理整頓起來,給其他各省樹立一個榜樣。」蔣介石滿懷希望地看著要再次前往浙江擔任浙江省教育廳長的陳佈雷。

陳佈雷連忙站起:「佈雷定不會辜負委座期望……其實,目前的江西就做得很好,還有湘西和川南,沒有任何的學潮和動亂,而且在教育的投入方面連年增加,讓全國各省教育系統和知識界無比羨慕,也自愧弗如,他們更具有代表性,我實難做得更好啊!」

蔣介石微微一笑,知道陳佈雷是在旁敲側擊地訴苦,於是難得地說出句風趣的話:「要不,等安毅回來我通知你,你來一趟漢口,和他好好商談一下浙江省與川南地區在文教衛生方面的合作問題,這傢伙和你關係一直不錯,而且對教育歷來是慷慨解囊全力支持的。

「目前中央財政拮據,入不敷出,剿匪耗費巨大卻又是當務之急,上個月宋財長剛剛向周崇安先生主管的國民工商業銀行借款兩千萬,而且是一年期的,你也可以在浙江省範圍內,給予剛剛升級不久的國民工商業銀行一些方便和支持,相信他們會投桃報李的。」

「謝委座!有委座口諭,屬下心中安定許多了。」陳佈雷笑著說道。

送走了陳佈雷和楊永泰,蔣介石反覆斟酌終於下令:任命安毅為剿總司令部前敵指揮部司令長官,限三日之內率領參謀班子前來漢口報到!

雲南昆明,雲南講武堂朱培德官邸。

安毅把蔣介石的急電遞給朱培德,朱培德看完後吃了一驚,想了想吩咐安毅和自己一起到後院走走。

來到花園入口,朱培德低聲問道:「你認為委座是出於何等考慮?」

安毅歎息一聲:「原本說好給我半年時間來鞏固川南、聯合整個西南的,如今還不到兩個月,我的婚假都沒過完,催促的電報就又來了,按照目前各戰區的進剿進度看,似乎沒有必要召我回去,很可能有人在委座面前進讒言了。」

「我也有這個想法,你名聲太大功績太顯,招人嫉恨是難免的事情,特別是如今中央派系之間鬥爭加劇,楊暢卿、熊天翼(熊式輝)為首的政學系與果夫先生兄弟為首的cc系已經公開撕破臉,加上孫科等人的改組派一直在外面鬧騰,汪兆銘一派對你的殷切希望一直沒有回報,你就是想各不得罪潔身自好都不行了。

「原本我也希望你離開南京那個是非之地,下到地方來好好做些實事,可如今看來難以如願了,這官場從古到今都是充滿艱險的!還好,我回到雲南回到故土,沒有那麼多的煩惱了,倒是你,實在難為你了。」朱培德非常感歎。

安毅想了想不憂反笑:「管他呢,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會讓尿憋死,哈哈!倒是你老答應小侄的事情得盡快辦好,否則小侄不放心啊!」

「等等!我真弄不明白,你為何就看上滇南四鎮了?那裡是有金礦還是銀礦,讓你這麼大力投入?」朱培德依然對安毅的決定很不理解。

安毅莞爾一笑:「叔,要是那裡真的出產金礦銀礦,小侄反倒不會這麼著急了,滇南和小侄反覆求你老人家盡快修通道路的滇西地區一樣,很可能會成為一條重要的生命線,你想想看,要是中日間再次打起來,我們海軍那幾艘破船能守得住沿海地區嗎?要是守不住的話,我們拿什麼來造槍造炮造飛機?就算全都造得出,沒有汽油柴油的進口,咱們用水來開動飛機啊?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唯有通過滇緬地區來解決能源和原材料的供應問題,所以公路必須修,而且得盡快修好,就算不會出現我所預測的那一幕,對雲南的政權統治和經濟發展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弄好了你老一本萬利功在社稷,要是弄不好你那輛專門改裝過的專車也得收進車庫裡,老老實實重新騎馬了!」

「真有你小子說的這麼玄?」

「你老認識小侄這麼多年,小侄什麼時候騙過你?」

「說起來還真是……不行,回去我就給你道叔去個電報,問問他未來十年到底是何運程……」

安毅翻了個白眼,搖搖頭氣餒地長吁短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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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17 06:58:25
第七三〇章 大調整

當天下午五點剛過,安毅告別朱培德和雲南省,黨軍政要員,帶著妻兒乘飛機離開雲南昆明飛回川南敘府。當晚八點半,繁忙奔波一天的楚兒帶著承承已然進入夢鄉,緊鄰著安毅府邸西園的安家軍大本營裡卻將星閃耀。虎將雲集,關乎安家軍前途命運的重要軍事會議突然召開

安毅讀完蔣介石的緊急電令,滿堂將校一片嘩然,穩重如同葉成、楊斌兩人也勃然變色牢騷滿腹,夏儉、丁志誠、李福強等人猛烈敲擊桌面,大罵不公,尹繼南、趙瑞等人則擔憂地凝望神色平靜的安毅,顧長風、謝馳、顏耀寰等人卻臉色鐵青一言不,精光閃閃的眼中滿是憂憤。

安毅沒有奉勸弟兄們安靜,也沒有對此表任何意見,他掏出香煙點燃,靜靜的傾聽滿堂喧囂的意見,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楊斌與身邊的尹繼南低頭商議片刻,擊掌三下,待會場稍微安靜下來,才大聲說道:「安靜!諸位都是各部主官,軍銜最低也都到了上校,經過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涯,怎麼仍然和綠林幫眾一樣?這裡是什麼地方?是我安家軍新落成的大本營,而且從建成到現在第一次召開如此重要會議,各位就如此表現?司令剛剛宣讀完蔣委員長的電令,尚未提出問題諸位就吵吵鬧鬧起來,讓司令多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成何體統?」

眾弟兄一聽紛紛閉上嘴巴,在安家軍中楊斌的威望還是很高的,這不單止楊斌兄長般的年紀擺在那裡,多年來他行事公正,不偏不倚,對所有弟兄都一視同仁真誠相待,特別是來到川南後在方方面面對安毅和各位弟兄的鼎力支持,獲得了全體弟兄的一致認可和尊敬。

楊斌放低音調,嚴肅地說道:「咒罵私怨恨能解決問題嗎?不能!反倒會讓自亂手腳,讓親者痛仇者快!遇到麻煩我們先應該弄清問題關鍵之所在。一起商量,群策群力解決它,而不應該抱怨不停。下面請司令繼續講話。諸位好好聽著,有何問題等司令講究之後再按規矩表意見,明白了嗎?」

滿堂為之肅然。

在楊斌的示意下安毅掃視一圈眾將校,異常平靜地說道:「今天這個會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關係到未來數年我們軍隊的展問題,關係到川南的前途以及整個大西南的走向和出路,關係到我們全軍二十萬將士的未來。

「估計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個時候委座把我調走是件很不簡單的事情,背後一定有非常複雜的原因,但是既然調令已經下來了,我就必須遵命,這是無法改變也無法違抗的現實,否則,影響將會更大更廣,甚至波及到我們正在為之奮鬥的崇高事業,這一點,希望弟兄們要有充分而清醒的認識。」

接下來。安毅用了四十多分鐘時間,全面分析了目前國內和國際局勢,解釋軍內、黨內的派系鬥爭和國家所面臨的內憂外患,最後把此次昆明之行取的的成果向大家進行了詳細通報。

此時弟兄們已經全部冷靜下來,開始了緊張而積極的思考,每個人都在心裡對大形勢下自己集團的處境和應該採取的對策進行反覆權衡,開會之初的率性和浮躁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令。請先說說你的意見,弟兄們都等著。」葉成看到滿堂弟兄沉思下去不是個事兒,率先請求安毅拿出意見。

安毅點了點頭:「其實任何的決策以及實施,最關鍵的因素還是人,是一個精誠團結、齊心協力的領導集體,再好的計劃,再完善的對策,都得依靠我們這些人去具體實施。

「泓滬戰爭結束以來,我軍各部一直在休養生息之中,加上」南的經濟建設和民政建設需要我軍鼎力支持和協助,所以到目前為止,我甘還來不及對軍隊進行調整完善,二十四軍司令部的架子是搭建起來了,但是沒有充實也尚未正常運轉,加上現在我突然受命重組作戰班子前往武漢參與清剿行動。勢必讓本就沒有理順的我軍各核心部門受到進一步的影響,因此,今天這個,會議我們先要解決的,是對我軍各部各級領導班子進行一次重要的調整完善,調整完畢穩定下來,至少需要穩定五年時間,甚至會更長一些,其重要性就不需要我多解釋了?」

眾弟兄聽到這兒,神色嚴峻,無不鄭重對待。

安毅隨即請二十四軍軍長尹繼南通報了二十四軍司令部的組建情況和遇到的問題。接著是警備部隊副司令鄧斌、警察部隊司令丁志誠、士官學校教育長王庚、航空學校代理教育長楊域輪番介紹本部現狀和打算,最後由負責全局的楊斌作總結性的言,完了隨即展開緊張嚴肅的討論,並對一系列重大問題進行舉手表決。

次日上午九點,連續舉行了十三個時的重要會議終於做出系列決議,其中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決議是,成立最高權力機關「軍政委員會」對本部管轄範圍內的全軍全民行使最高統帥權,安毅擔任委員會主任。尹繼南、楊口川主任。其他六名常務委員分別是二十四軍副軍長兼參悚、警備部隊第一副司令那城、警察部隊司令丁志誠、情報部長杜易、工程兵團司令史樂君、軍工部長孔澤川。與會各部主官五十五人均為委員。一切重大決策和涉及全局的重要提案,須由相關委員提請常務委員會召開會議討論,經全體委員三分之二以上同意方可實行,但委員會主任安毅擁有一票否決權。

審議通過二十四軍司令部組成名單:司令為二十四軍軍長尹繼南、副司令兩名:副軍長兼參謀長葉成、四十四師師長顧長風;政治部主任:那傳祥少將;政刮處長:丁建新少將;作戰處長:章效武少將;通信情報處長:韓成富少將;情報處長:李振漢上校;軍需處長:邵哲夫上校。直屬炮兵旅長:史俊仁少將;直屬防空旅長:屠智榮少將;直屬特種大隊:大隊長孝宗驛上校、副大隊長安晉上校。

司令部統轄謝馳十六師,駐地滬州;夏儉三十九師,駐地宜賓;顧長風四十四師,駐地南溪;顏耀寰教導師,駐地敘府;司令部駐地敘府。

成立川南航校航空大隊:大隊長黃稟一上校、副夫隊長林飛上校。下設運隊、驅逐機中隊、轟炸機中隊、偵察機中隊、航空通信測繪中隊、雷達偵測中隊。

警備司令部:司令楊斌中將(兼);副司令鄧斌中將;參謀長趙東全產將。第一警備師師長:陸舜臣少將,駐地為長寧。

第二警備師師長:楊烈少將。駐地納溪。第三警備師師長:楊立邦少將,駐地高縣。第四警備師師長:羅毅少將,駐地滬州。第五警備師師長:姜濤少將,駐地敘府。

工程兵團司令部司令:史樂君少將;昌司令:於則清少將;參謀長:賴平陵上校。工程兵團為大師團編製,每師兩萬人,司令部下轄五個師十萬官兵。

設立滇南農墾基地,基地司令:代正良上校;副司令兼參謀長:馬遠江上校。獨立團長:焦廣緒上校。軍需後勤處長:葉健中校。

原第五軍團參謀長、川南警備部隊參謀長趙瑞由於晉陞參謀本部第四廳副廳長,將率領參謀班子及郭四正警衛團趕赴南京上任,負責指揮日益膨大的第四廳情報系統。協調與中央黨部黨務調查局、中央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協作關係。副官長沈鳳道、政治部主任兼政記處長展到、情報處長劉卿、新任作戰處長方鵬翔、新任特務團長孫德勝、軍需處長張揚等將校,率領本部一併轉入參謀本部第四廳各處各科,戰時隨同安毅開赴前線,負責作戰計劃的制定和指揮工作。

重要的人事調整工作完畢。安毅與軍政委員會常務委員們連續兩天閉門商議,整個安家軍軍事系統開始了各級指揮系統的調整完善,一份份委任狀經安毅簽署,下到各部主官手裡,調整後的二十四軍將任免名單及所部編製電呈中央軍事委員會等待批復;楊斌負責的警備部隊、警察部隊和川南軍政監察局有條不紊地加運行;各軍事院校、研究所的建設和研究開始提。

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六日,鄂南紅軍突然跳出右路軍何成俊數個。主力師組成的包圍圈,再次擊敗出川剿匪的郭懷棟二十六師,佔領辛潭、三溪口和陽新三鎮及周邊大部的區,坐鎮漢口指揮剿匪工作的蔣介石聞訊大雷霆,同時再次急令安毅必須在二十四時之內趕赴漢口報道。

安毅在此情況下,匆匆舉行家宴,與一干親如手足的弟兄一一話別,其中,三位很少有機會參加高層聚會的猛將連同他們的夫人一起,被安毅恭敬地請到自己一桌,這三個肩負著安毅和所有弟兄殷切希望的老兄弟,就是滇南農飛基地司令代正良、副司令兼參謀長馬遠江、獨立團長焦廣緒。

酒至半酣,安毅對身邊高大魁梧、不芶言笑的代正良笑道:「正良,我把你從士官學校特種專業教官的位置上,調到偏遠複雜的滇南去開拓一片新天地,你不會怪我不體恤你的處境?」

代正良一聽連忙放下酒杯。紅著臉頻頻搖頭,用帶著濃重廣元口音的四」話匆忙解釋:「不不!屬下還求之不得呢!這一年來在軍校待得全身不自在,要不是年初我家四娃子網出世,屬下早就要求調往泓滬戰場跟隨司令好好打一仗了,我家婆娘為此還笑話屬下,說屬下官當得越大,膽子卻變得越讓屬下心裡堵得慌,」

眾弟兄聽了暢聲大笑,代正良對面俏麗潑辣的苗族妻子看到弟兄們全都神色曖昧地望向自己,立即停止與楚兒的低聲交談,向丈夫瞪起微微呈藍色的眼珠,嬌聲罵道:

「老代,你自己不求上進,可千萬別拿孩子來說事兒,結婚以來我給你生了四個孩子,頭三個出生時你不是在深山裡打獵,就走到廣元城裡賣毛皮藥材,什麼時候你幫過我啊?生四娃子的時候要不是司令調你到軍校當教官,我都不知道你會在哪裡鬼混呢,還好意思說這些?」

眾人又是賊聲火,對集子從來都是謙讓有加的代正良憨厚地「嘿嘿」幾憂不再說話了。

安毅對仍然堅持穿著苗族服裝、頭戴諸多漂亮銀飾的代正良妻子笑道:「藍鳳妹子,弟可不敢瞞你。其實把老代調到滇南擔任這個農墾基地司令,有部分原因還是因為嫂子你」

「因為我?我一個女人家能夠影響軍事決策,這可能嗎,」藍風有些驚訝這個又望望那個,最後瞅向忠耿實在從無虛言的尹繼南:「繼南兄弟,這是真的?」

尹繼南禮貌地點點頭,含笑回答:「這事兒是真的,嫂子,屈大哥沒有犧牲之前,每次提起代大哥和你這一對外甥夫婦,都很自豪,他說代大哥出身獵人世家,槍法不比軍中前兩位的槍法高手司令和老李差。而且一身精湛的武藝能博虎殺豹,一口苗刀舞起來潑水不入,背負百斤走山路日行百里、夜行八十如履平地,還說嫂子是個本領高強的苗醫傳人,特別是以毒攻毒的獨特醫術。聞名苗山百里村寨,後來嫂子和代大哥前來收斂屈大哥的骨灰,最後加入我軍,都證實了屈大哥的話不是吹牛而是真的,特別是嫂子慷慨贈送給江南藥廠的幾個苗醫偏方,讓我軍將士受益匪淺,就連道叔和萬壽宮的幾個國醫聖手嘖嘖稱歎。

「這次挑選派駐滇南的基地司令。我們弟兄幾個第一個就想到代大哥和你,因為滇南地區莽林延綿,毒蟲癢氣遍佈,當地人遠離居住區都戰戰兢樓的,外來人就更不用說了。只有代大哥這種從就在深山老林中長大的老獵人、和嫂子這種擁有一身古老苗族神奇醫術的高人,才能率領兩千五百將士和即將遷移過去的數萬民眾克服困難,闖出一片新天地,收回失去的國土,建立聲威。

「當然,如果嫂子不願去我們也不勉強,畢竟孩子們年紀都還老人家才接到敘府來,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嫂子的弟弟也還沒有成親,嫂子留在敘府,對老人和孩子都更好些。」

藍鳳張開殷紅的嘴唇」比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說呢,怎麼會選中老代,這不礙事!我阿爸阿媽本來就住不慣,天天鬧著要回大苗山去,說山裡其他各塞子的頭人和鄉親們沒人幫看病,心裡割捨不下。這次就索性隨了他們的心意,讓他們回苗寨去。

「不過我弟弟得留下來,他已經得到我阿爸阿媽的真傳,今年都可以獨自行醫了,否則我阿爸這回也不會帶他來敘府。這次去滇南,我準備讓他跟我們一塊兒去,他還有一手治蛇傷的絕活,不管多麼毒的蛇都怕他,這方面他比我強,而且他也願意從軍,幾次穿上他姐夫的軍裝都不願脫下來,這次能參軍不知道他會多高興呢,呵呵!」

安毅等人面面相覷,委決不下,最後還是安毅關切地問道:「嫂子。你父母可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這麼做恐怕不太合適?我們還是要充分考慮老人家的感受才行啊!」

藍鳳揮揮手,豪爽地笑道:「呵呵!我們哪兒像你們漢人這麼多講究,在苗家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兒更金貴。我妹妹十六歲了,會說話那天開始就跟隨我阿爸阿媽進山採藥,別看她年紀本事可大著呢。再有兩年時間估計就能接過我阿媽的衣缽了,唉,,當年要不是老代進山打獵我們遇上了,我看他人品好不心就跟他出山過日子,恐怕這一代的傳人我早就當上了,悔不當初啊,呵呵

眾人聽了開懷大笑,安毅感慨地點了點頭,舉杯敬了代正良夫婦一杯。弟兄們也都跟著舉杯相敬,紛紛致謝。

放下酒杯,安毅轉向焦廣緒兩人:「廣緒、遠江,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挑上你倆的嗎?」

焦廣緒甕聲甕氣地說道:「司令請儘管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了,不管是英國人還是那些食古不化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著,屬下都會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的,他們要是不服的話,老子帶領麾下弟兄打到英國佬的緬北總部臘戌去!」

眾弟兄這下樂了,紛紛鼓掌喝彩。

馬遠江看到安毅含笑望著自己。挺直腰板低聲說道:「大哥放心,弟在衛隊跟隨大哥三年多,知道怎麼處理各種軍務了,情報這一塊,弟定會全力以赴的。」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等你們剷除滇南周邊反叛勢力,建立起第一個簡易機場的時候,我一定要親自駕機,帶上美酒去祝賀你們!正良、遠江、廣緒,我敬你們一杯,有勞弟兄們了!」安毅高高舉起酒杯。

代正良三人匆匆站了起來,也高舉酒杯與安毅重重一碰,又向四周環敬一圈,仰頭一飲而盡,贏得滿座弟兄震天的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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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一章 內訌不斷

二十七日下午三點,安毅安撫好楚兒母子後,與沈鳳道、趙瑞和衛隊率先乘機抵達武漢,立即渡江趕往漢口委員長行營報到。

進入大樓來到委員長辦公室門前,蔣介石堂侄、安毅的黃埔一期師兄現擔任警衛處處長的蔣孝先立即把安毅和趙瑞領到一旁的休息室,坐下後低聲告訴兩人:財長宋子文和內政部長兼鐵道部長黃紹竑中午剛到,正在與委座商議事務。

安毅立即聯想到越來越嚴峻的東北關稅和鐵路、郵政問題,點點頭接過侍從遞上的香茶低聲致謝,一邊喝茶,一邊考慮等會兒見面需要提交的幾份報告。

沒過多久,軍事教育處處長賀衷寒和機要侍從官酆梯提著公文包進入休息室,見到安毅和趙瑞非常高興,師兄弟們熱情問候一番,相繼坐下,賀衷寒在安毅耳邊低聲問道:「剿總副司令兼右路軍總指揮任潮將軍撒手不幹了,你知道嗎?」

「咦!?怎麼回事啊?數月來大家不是相處得好好的嗎?」安毅有些驚訝,隨後解釋道:「我剛從敘府回來,對現在前線的情況還不太瞭解,難道我那世叔的牛脾氣又犯了?」

賀衷寒苦笑一下:「你也知道,任公素來與校長不合,幾個月前因淞滬抗戰再次互諒互讓走到一起,可停戰協議簽署之後,任公對中央政府那幫人和軍委的意見很大,勉強就任軍委辦公廳主任兼訓練總監之後始終不理軍務,上午突然從蚌埠前線打來電報,向校長和軍事委員會自請辭去剿總副司令兼右路軍總指揮職務,不等批復便揚長而去,估計現在已經差不多回到南京了。要是你早些到來,興許還能趕往蚌埠去勸上一勸,任公對誰都不假顏色,唯獨對你如同子侄,校長中午的時候還在為此遺憾呢。」

安毅這才明白蔣委員長這麼急著讓自己趕回來的原因,搖搖頭歎了口氣,沒有再發表意見。

酆梯與趙瑞說完話,突然轉過頭來:「師弟,說不定校長會讓你暫代右路軍前敵總指揮一職,你得先有個思想準備才好……」

「不可能!師兄在拿我開玩笑吧,現在豫鄂皖一線雄師遍佈,名將雲集,衛立煌、陳繼承等長官剛剛打開局面,我這個小字輩有何資格去指揮一群前輩?再者說了,小弟自淞滬之後再也沒有與各軍接觸,對敵對己都缺少起碼的瞭解,這個時候不自量力橫插一扛子,豈不讓軍中恥笑?師兄,你也太看得起小弟了。」安毅莞爾一笑根本就沒當回事。

酆梯與賀衷寒對視一眼。賀衷寒微微搖頭,手小幅度地虛壓一下,示意酆梯不再說這事兒,蔣委員長那邊自有安排,轉而對安毅低聲問道:「你回到川南這段日子,有沒有與重慶行營的賀主任和慕沂兄(曾擴情)聯繫?」

安毅搖搖頭:「沒有,我知道他們正在全力調停劉氏叔侄的內戰,賀長官像是一直留在成都斡旋,曾師兄一個人留在重慶,行營上上下下的事務都得他來處理,估計忙得連睡覺都沒工夫,小弟也就不忍心去打擾他們。還有,小弟雖然掛名參謀次長,但是在川中各路豪強眼裡,也就是個小小的川南土財主,不是欽差大臣,又沒有中央諭令,哪兒有資格參合他們的事情?小弟天天在川南那一畝三分地裡轉悠還忙不過來呢。」

「去去去,我看你小子越來越油滑了,你騙得了別人,還能糊弄我?你把整個雲南弄得沸沸揚揚,幾次視察演講全國報紙廣播輪番轟炸弄得全民皆知,好評如潮,出盡了風頭不說,還得到了昭通這塊風水寶地,竟然好意思紅口白牙地敷衍我們,我看你是欠揍!」賀衷寒指著安毅笑罵道。

安毅吐了吐舌頭,剛想解釋一下,可還未等他開口,便聽到蔣介石的辦公室門打開,立即識趣地閉上嘴,站起來向結伴走出門口的宋子文和黃紹竑禮貌問候。

黃紹竑看到安毅,微蹙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高興地立即迎了上來,緊緊抓住安毅的手,連聲詢問近況,完了說他住在行營後院的三九房,明天上午才走,晚上有空一起說會兒話。

安毅會意地點點頭,轉向一旁似笑非笑的宋子文:「宋財長久違了,最近還好吧?哈哈!」

「你衝著我笑什麼?我可告訴你啊,雖然你即將走馬上任,可千萬別問我要一分軍費,我打算不幹這倒霉的財政部長了。」宋子文瞪著安毅,沒好氣地說道。

「什麼?你又要撂挑子?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安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子文。

「哼!」宋子文氣得扭頭就走,黃紹竑搖頭一笑也告辭離去,賀衷寒和酆梯幾個在一旁看得眼都大了,心想也只有財大氣粗並深受蔣委員長喜愛的安毅才會這麼毫無顧忌地得罪財神爺,換了別人小心賠笑還來不及,唯恐在申請軍餉軍費的時候被卡住,哪裡敢說得這麼直接?

正在發愣的時候,侍從官出來請安毅和趙瑞入內,安毅和趙瑞連忙整頓風紀,脫下帽子,隨後邁著正規的步子並肩入內。

報告完畢,蔣介石抬起頭看了安毅一眼,轉而詢問趙瑞:「安排你到第四廳擔任副廳長,可感到滿意?」

「回校長,學生誠惶誠恐,擔心有負校長期盼。」趙瑞肅立大聲回答。

蔣介石點點頭:「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六年前就以我黃埔第二期前三名的成績前往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回國後先後擔任獨立師旅長、參謀長和第五軍團參謀長,政治水平和軍事水平都很不錯,此次調你到參謀本部第四廳,是經過我們再三考慮的,你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放。」

「感謝校長栽培!學生定會全力以赴。」趙瑞恭聲致謝。

「很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有話要和安毅談談。」蔣介石和藹地笑了笑。

「是!學生告辭。」

趙瑞敬個禮便轉身離去。

蔣介石等房門關上,便指指安毅身邊的椅子:「還傻站著幹嘛?坐吧!」

安毅笑吟吟地從公文包裡拿出個卷宗:「校長,這是學生昆明之行的報告,還有兩份喜報,並且附上了詳細的照片,你先看看?」

蔣介石有些驚訝,抬頭望著安毅,看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不由好奇地接過卷宗緩緩打開。安毅做什麼大事都會主動提交詳細報告的良好習慣,讓蔣介石非常滿意,聽到安毅說「喜報」,心中充滿了期待,笑著問道:

「看你神神秘秘的樣子,是什麼喜報啊……咦?新槍?款式很新穎嘛,這種帶長彈夾的步槍,是湘西廠的最新產品?」

安毅指著蔣介石手裡的半自動步槍照片:「經過兵器研究所半年多的努力,終於定型了,此槍由去年十一月從德國留學回來的設計師沈建平設計並監製,半自動發射十發彈夾,有效射程六百米,九百米命中仍然有效,射擊精度超過目前生產的仿德制步槍,經過嚴格的連續測試,受到歐美武器專家的一致推崇,現已交由湘西廠批量生產。

「校長請看這一張照片,這是與沈建平同期回國的設計師陶勳的傑作,在中正一式機關鎗的基礎上,做了較大的改良,與半自動步槍一樣,大量使用沖壓和鉚接新工藝,簡化了結構,更利於大規模批量生產,發射的還是我軍原標準手槍彈,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三百米內命中仍然有效,重量比中正一式輕了足足一斤,特別適合短兵相接的衝鋒、強突和密集打擊火力壓制,使用壽命更長,維護也更加簡單。

「研究所請求將此槍命名為中正二式,並初步決定停止中正一式的生產,大規模生產並逐漸取代中正一式,請校長恩准。學生的衛隊此次帶來十支樣槍,校長何時有時間,請親自檢驗一番。」

蔣介石興奮地說道:「好、很好!你們的兵器研究所遠遠地走在兵工署前面了,還有湘西廠,我一定要表彰他們,好好嘉獎他們!」

「學生替研究所和湘西廠同仁感謝校長的鼓勵。」安毅笑著致謝。

蔣介石再次看了照片很久,緩緩放下,看向安毅的目光柔和許多,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這次緊急召你回來,是迫不得已的事,此番中央集結五十萬重兵,立志剿滅匪患,安定社稷,我本人也在離開南京之前鄭重承諾,不滅赤匪誓不回京。可如今進剿數月難以如願,赤匪負隅頑抗愈發猖獗,形勢繼續惡化異常嚴峻。

「恐怕你還不知道,就在衛立煌部和陳繼承部順利合圍豫皖赤匪,即將發起全面總攻的時候,李任潮突然掛印離去,致使前線群龍無首無法協同,讓赤匪主力鑽了個空子,今天下午分兵突圍,致使大好形勢毀於一旦,甚為可惜啊!」

安毅低聲稟報:「剛才在休息室候見的時候,學生聽賀師兄和酆師兄偶然提起此事,心中既感驚訝又感難過。」

蔣介石凝視安毅的眼睛:「你認為李任潮這一次會不會前往廣西?」

安毅一愣,沉思片刻慎重回答:「按理說任公不會重回廣西,兩廣聯盟在張向華將軍率領第四軍北上之後,基本上已經分崩離析,兼之駐粵海軍陳策艦隊與陳樞銘將軍分道揚鑣而且還大打出手,兩廣聯盟已經不可能再同心同德,因此,任公此次離職極有可能會再次回到香港靜養,而不會在兩廣形勢不明朗的時候去趟這潭渾水。

「還有,自從學生徵得校長同意,建議雲南、黔西重新開通與廣西的商道之後,李德鄰、白健生將軍還是比較珍惜的,如今廣西百廢待興,正在全力發展經濟民生,力爭實現自給自足穩步提高,在這樣的情況下,廣西輕易不會再橫生事端反對中央,哪怕偶爾唱些反調,恐怕也是為了在校長這裡獲得些好處。」

蔣介石微微點頭:「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雖然兩廣走向分裂勢頭有所遏制,但是切不可輕視兩廣的悖逆之心,你要時刻注意兩廣的異動,如果他們再次製造分裂一意孤行,你就率先封閉邊境,斷絕與他們的經濟往來,李德鄰和白健生就怕你這一狠招,沒有了西南的鴉片貿易,他們連軍餉都發不出,更不用說實現那個龐大的廣西十年發展綱要了。」

「學生記住了。」安毅低聲表態。

蔣介石突然想到件事:「聽黃季寬將軍說,你和黃御行(黃琪翔)的關係很好,同是李任潮青睞的年輕俊傑,汀泗橋之戰你們同經生死,彼此之間建立了深厚情誼,對吧?」

安毅驚訝地點點頭:「不錯,只是學生有多年沒見過御行將軍了,自從廣州事件之後他背上了罵名,從此一蹶不振,似乎一下子銷聲匿跡了,沒想到去年兩廣聯盟之時他又跑了出來,還擔任了李德鄰軍事委員會委員一職,這讓學生感到很奇怪。」

蔣介石淡淡一笑:「他現在還留在南寧,你有時間的話給他寫封信,讓他離開桂系,到中央來,如今正是用人之時,他到我這兒來,要比留在窮山惡水的廣西更有前途。黃御行搞政治不行,但打仗還是很勇猛的,對於他們這些迷途知返的優秀將領,我從來都是既往不咎,薛岳薛伯陵以前不是也行差踏錯嗎?他回到我身邊,我照樣予以重用,叫御行將軍不要擔什麼心理包袱。」

「學生遵命,晚上見過季寬兄後我就打聽一下他的近況,找到他的確切聯繫方式,學生立馬修書一封托人帶給他,寫好之後學生會呈請校長指正。」安毅非常聰明。

蔣介石滿意地笑道:「好、很好!你見見黃季寬也好,他還是很有能力的,把內政部和鐵道部打理得井井有條。坐了一天我也累了,走,我們去靶場試試新槍,就當散散心吧……你給宋財長和黃季寬打個電話,要是他們有興趣,請他也一起去吧,宋財長被財政問題弄得筋疲力盡,你和他說說話,在財政問題上你和他談得來一些。」

「是!」

「還有,你做好準備,明天凌晨和我一起坐船趕往廬山,開完會再決定你的新職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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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二章 學會了拒絕

位於萬國跑馬場北面的武漢行營直屬部隊靶場上,聚集了足足三千多官兵,外圍是剛剛結束一天訓練的行營警衛部隊,一排射擊位置周圍和前方靶位邊上,全都是蔣孝先麾下精銳的衛士,王世和率領的內衛組則緊緊跟隨在蔣介石身邊。

蔣介石從安毅手中接過嶄新的半自動步槍,從槍口到槍托,一點點仔細打量,看到妙處,不住點頭嘉許。

宋子文、黃紹竑、葛敬恩、何成浚等人站在旁邊,興致勃勃地傾聽安毅的低聲介紹,從最新設計的槍口消焰器到刺刀座和巧妙的通條位置,從精緻的瞄準器刻度到槍栓和扳機,再到更適合中國官兵身材的槍身槍柄選材和造型,大家對這支在數秒鐘內能輕鬆更換彈夾、擁有更好的連續射擊性能的步槍讚不絕口。

蔣介石興致盎然地以立射姿勢瞄準百米外的半身靶打完十發子彈,報靶成績為八十五環,頓時贏來陣陣掌聲和一片恭維。

緊接著黃紹竑和葛敬恩當仁不讓,試射了半自動步槍,接著又抓起桌面上的中正二式衝鋒鎗,對百米靶和五十米靶先後進行點射和連射,侍衛長王世和更加過分,連續打完六個彈夾拿到報靶成績,愛不釋手地端著槍向蔣介石提出要求:盡快裝備到警衛部隊。

黃紹竑打完三個三十發彈夾,把手裡的衝鋒鎗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非常感慨地說想不到我們國家也能生產出這麼傑出的機關鎗,還把此槍與太原廠和金陵廠的仿德制花機關鎗、仿美制湯姆遜衝鋒鎗進行了優劣對比,直言中正二式無論是巧妙的設計、製造工藝、恰到好處的重量長度和漂亮外形都勝出很多,何成浚和葛敬恩隨聲附和,對安毅麾下的兵器研究所和湘西兵工廠的技術水平大加稱讚。

安毅樂呵呵地說正是借鑒了歐美各國特別是湯姆遜衝鋒鎗的設計,才有了目前這支可以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衝鋒鎗的誕生,其中僅僅是改良彈夾裝卸結構簡化進彈和拋殼零部件,就讓研究所三十餘名設計師和技師沒日沒夜忙了四個月。

宋子文一直在邊上默默地看著,沒有打過一槍,也沒有給出一句評價,等一群將領圍著蔣介石熙熙攘攘嘮叨完畢,宋子文上前對蔣介石說道:

「這兩種槍都是難得的新式武器,性能很優越,更為難得的是,這是我們自己改良自己設計的,不存在巨額的技術轉讓費和繁瑣的授權生產程序。特別是這種半自動步槍,僅從射程、射速和彈夾容量來說,就比目前大量裝備部隊的德制步槍和漢陽步槍先進很多,而剛才聽說其造價僅比漢陽步槍高三成,完全可以進行批量生產,分批裝備中央軍各部,再慢慢向其他各軍進行推廣。

「我建議委座要求安毅將軍的兵器研究所,將這兩種槍的設計圖紙和檢驗模具,無條件提交軍委兵工署,並由已經完成設備更新的江南廠、金陵廠和漢陽廠一起開始批量生產,這對我軍正規化建設意義重大。」

眾人一聽,全都停止了說話,一個個含笑望向安毅和蔣介石,看安毅和蔣介石會如何表態。蔣介石連連點頭,似乎是同意了宋子文的意見,急得安毅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

「沒錯,我剛剛試過了,這兩種新式武器確實非常優秀,外形簡潔大方,性能方面更為優異,相比於目前軍中普遍裝備的步槍,無論是火力還是精確度都大大提高了,說是革命性的改良一點兒也不為過,很好,很優秀!安毅,你的意見呢?」蔣介石大力讚揚了一番,轉向愁眉苦臉的安毅問道。

安毅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校長、諸位,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使用這種半自動步槍,需要配備六個彈夾的皮革或者帆布裝具,每個彈夾的造價就相當於一千發子彈的價格,對後勤的彈藥供應也形成更大壓力,所以這筆開銷會很大。

「其次,這兩種武器使用的鋼材和其他合金材料,全靠從美國和德國進口,以目前我國的冶煉鍛造能力,根本就無法滿足嚴格的材質要求,哪怕是技術改造後的江南廠、漢陽廠和金陵廠得到圖紙,都難以保證生產出合格產品。

「還有一個極為棘手的問題,目前這兩種槍支的生產檢測模具只有兩套,全都在湘西廠,要想再弄出幾套模具,沒有三五個月根本辦不到,更為重要的是,目前整個中國兵工生產廠中,只有湘西廠擁有幾套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沖壓設備,其他廠都沒有,這兩種槍之所以大幅度簡化設計和製造工藝,大大降低了生產成本,就是得益於沖壓工藝的大量使用,如果沒有成套的先進沖壓設備和熟練的操作技術,是生產不出來的,哪怕利用各廠目前的設備技術生產出來,成本劇增不說,性能和質量都難以達到要求,金陵廠生產中正一式衝鋒鎗初期,就有這方面的經驗教訓了。」

眾人遺憾地歎息起來,宋子文卻不為所動,冷笑連連:「我看你是捨不得吧?這樣,財政部可以在明年下半年,給你搬到川南的那個兵器研究所下撥一筆專款,就當是對你和研究人員的補償吧。如今四周列強環視內部匪患叢生,黨國處於危難時期,相信安將軍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安毅心裡惱火,臉上卻是一片笑容:「明年?你不是說不幹了嗎?要是你真撒手不管了,誰給我錢?」

眾人忍俊不禁全都笑了起來,宋子文瞪了安毅一眼望向天空,似乎對安毅的問題不屑一顧。

蔣介石輕咳一聲,有些不悅地盯著安毅:「安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婪的?從你草創江南兵工廠並成功研製出中正一式系列,到後來又把江南兵工廠交給軍工署,你都沒有提過分的要求,難道這次你有什麼別的想法?」

安毅心想是我的東西你憑啥手一揮就想拿走啊,不要報酬的事情傻子才會幹,但他絲毫不敢表露出心中所想,歉意一笑,低聲回答:

「校長,學生怎麼會有非分之想?在關係國計民生和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向來是不含糊的,剛才我不過是和宋財長開個玩笑。但是學生剛才說的理由全都是事實,學生近來也在想這個問題,把圖紙和模具複製幾套交給兵工署沒問題,只是各生產廠必須自行購置沖壓設備,否則做不成。目前江南廠的技術設備勉強可以滿足要求,但仍需在原有設備上做些改造,這方面學生會讓湘西廠幫忙的。」

蔣介石滿意地點點頭:「我知道你安毅沒那麼小家子氣,那就這麼說定了……對了,這兩種槍湘西廠的月生產能力是多少?」

「本月初湘西廠才開始大規模投產,月產量尚未能夠統計,以上旬日產量分別為一百五十支和六十支估算,半自動步槍的月產量約為四千支,衝鋒鎗約為兩千支,這還得原材料跟得上才行。」安毅回答。

蔣介石微微蹙眉,搖著頭道:「太慢、太慢!黨國大業急需這種先進的武器,能不能加快點兒?」

「就算最快也只能月增兩成產量,這還要請宋財長對我們進口的原材料給予通關手續方面的優先照顧才行,還有,學生聽說財政部一周前又再次抬高進口稅率了,兵工廠方面也感到難以為繼啊!」安毅故作委屈地低聲回答。

到了這個時候,蔣介石哪兒還不知道這是安毅的詭計?不過對於這位心腹愛將,他還是能充分信任並予以照顧的,因此點點頭說了聲「你和宋財長商量一下吧,軍工生產耽誤不得,一切以支援前線優先。我們現在沒有錢再從歐美進口武器裝備,唯有靠自己自力更生了。」

有了蔣介石這句話,安毅心裡非常滿意,宋子文卻不置可否繼續擺弄桌上換下的彈夾,周圍眾將陪著笑,心裡面卻對安毅討價還價從鐵公雞身上拔毛的本事佩服不已。

晚上八點,臨江街望江酒樓。

正對著碼頭貨場入口的望江酒樓其實很小,樓下勉強能擺上三張桌子,此刻全都被黃紹竑和安毅的侍衛所佔據,樓上兩張桌子一張空著,臨窗可遠眺江面的一張桌子兩邊坐著一身便裝的黃紹竑和安毅,兩人頻頻舉杯,大口吃魚,不時發出聲聲愜意的感歎。

「我問你啊,今天的兩種新槍對材料和設備的要求真的那麼高?」黃紹竑抓起面前的酒瓶,就想給安毅滿上。

安毅連忙搶了過來,先給黃紹竑斟滿酒:「真的,僅僅只是槍管膛線的加工就讓很多工廠頭疼,精度不夠不但無法保證射程,準確度也沒有了,比如去年金陵廠仿製中正一式,七十米外就能脫靶,各師主官為此抱怨不已,後來改用江南廠生產的槍管性能才有所提高……對了,德公和健生將軍不是在廣西龍州建起個兵工廠嗎?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黃紹竑微微歎息:「小打小鬧的,仿造德國步槍和法國迫擊炮還行,捷克機槍也能月產二十五挺左右,子彈每月六萬發,那種炸開後只有六片的手榴彈月產一百箱,和江南廠、湘西廠比起來就像個鄉下小作坊,而且法國人供應的那些舊機器整天出毛病,兩台發電機每天都要修理,難啊!不知道去年和西南通商以後財政情況是否有所好轉,好的話年底可能會更換一批德國新機器。」

安毅看到了黃紹竑眼裡對家鄉的牽掛和憂慮,舉杯和他一碰,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拿起酒瓶倒滿兩個杯子,噓口氣微微一笑:

「要是你主政廣西,小弟願意白送你幾套新設備和幾種圖紙,至少能讓桂軍在一年之內實現自給自足。只是,你現在身為內政部長,如今又兼管鐵道部,估計很難再回廣西了,到江北各省當個省長卻很簡單,只是恐怕你卻不願意了。」

「不說這些事情,說起來胸悶。」

黃紹竑夾起顆花生扔進嘴裡,咬得嘎嘎作響:「健生兄前一段來信向我抱怨,說黔西和滇東供應的鴉片煙土每擔漲價一倍,而且不能保證貨源,而省港方面的黑道卻貨源充足,要不是他們的貨絕大部分走南洋和台灣,估計生意都沒得做,弄得軍中經費相當緊張,剛剛復工不久的湘桂鐵路進展緩慢,黔桂鐵路乾脆停工了。」

安毅笑吟吟地說道:「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你我之間還用這麼客氣?」

黃紹竑放下筷子,將手交叉擺在桌面上:「給廣西增加點貨源,如何?」

安毅哭笑不得,指著黃紹竑問道:「季寬大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和我裝糊塗啊?」

「什麼裝糊塗?從保定軍校畢業回去我就在百色帶兵,對三省交界的情況一清二楚,怎麼會不知道?」黃紹竑半閉著眼睛,斜斜望向安毅。

安毅低聲解釋:「由於小弟在整個川南大規模開墾土地,增加糧食種植面積,已經徹底根除了鴉片種植,使得整個西南的鴉片產量在短時間內降低了三成左右,致使鴉片價格成倍上漲,可是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川西、滇西、滇西南地區開始大規模種植鴉片,一下子就把川南減少的產量補上來而且超過正常年份的四成,要不是小弟聯合雲南益公、黔西石珍將軍、湘西張弘欒將軍,嚴格控制煙土流向並大量收購進行精加工然後外銷,恐怕如今整個中國鴉片市場的價格早就爛市了。一年來,我們給廣西的供貨量雖然少了近半,可是健生將軍他們獲得的利潤卻比往年增加了將近三成,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黃紹竑眼睛大睜,顯得非常驚訝:「啊,這樣啊……我是真不知道,去年我就離開廣西了,哪怕在那兒,我也不會過問此事……你能確定健生兄真的增加了利潤?」

安毅肯定地點點頭:「我估計是廣西方方面面的開支大,特別是雄心勃勃的十年經濟發展計劃已經展開,動一動都要錢,所以健生將軍才這麼急。想要增加供貨量辦不到,但是小弟有個增加收入的建議,如果德公和健生將軍他們願意合作,這方面帶來的利潤估計要比經營鴉片煙土強很多。」

「就是你上次給我信中提到的桂西北大廠礦區?」黃紹竑問道。

安毅笑道:「正是大廠錫礦區,剛剛接任中央大學校長的李四光先生文章中說,大廠這個名字從明朝開始就有了,明王朝歷代流放犯人的一個重要地點就是大廠,犯人開採冶煉出來的錫錠運到南京等地,加工成精美器具和其他用途,歷來都是明王朝各代皇帝極為重視的地區,聽說萬曆年間一塊大廠進貢的隕鐵打造的寶劍,被皇家當成稀世之寶收藏起來,可見那地方是個聚寶盆,我還聽說那裡馬車路都是現成的,只需稍微擴建一下就能跑汽車,北面就是貴州獨山都勻,西面逆流而上就是與滇黔兩省交界地,交通方面根本不成問題,不知德鄰將軍為何放著遍地財富不開發,一門心思盯著鴉片?鴉片雖然來錢快,但是損陰德啊!只要廣西願意幹,我就可以先給一筆錢讓他們購買冶煉設備,修橋鋪路,建好了拿錫錠給我就行。」

黃紹竑連連頷首:「既然這樣,我再給健生和德公寫信說說。」

「最好大哥也給以行將軍寫封信,我相信心憂桑梓的他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的。」安毅建議。

「你是說接替我管理廣西政務的黃旭初?」黃紹竑疑惑地望著安毅:「你是不是對桂系將領都暗中進行過瞭解?」

「那當然,否則哪天打起來小弟措手不及。」安毅非常坦率。

黃紹竑莞爾一笑,舉起酒杯與安毅輕輕一碰:「我算是服你了!誰有你這樣的敵人,連覺都睡不好啊,呵呵!」

喝完一杯,安毅問道:「黃琪翔大哥還在南寧?」

黃紹竑抓起酒瓶自斟一杯:「別問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委座也特別詢問過我,但是我認為黃御行不會來南京,這傢伙打仗沒說的,指揮和策劃都很有一套,就是在政治上太過固執,說得難聽點兒太幼稚了,整天被人當槍使還樂在其中,我都弄不明白這傢伙怎麼會這樣?」

安毅無奈地笑了笑:「告訴我個確切地址,我直接給他發電報,什麼也不說就問他過得好不好,這樣我也好向校長交差。

「對了,離開川南之前,我吩咐兵器研究所的槍械專家設計了一款左輪手槍,專門配備警察部隊的,還特別交代用最好的材料和工藝生產一百支這種禮品槍,大哥要是喜歡,做好了我送你一支玩玩。」

黃紹竑樂了:「最好送我兩支,帶特種槍套那種,呵呵!對了,今天你在靶場夠厲害的,恐怕從進口關稅裡面省下的錢,足以彌補獻出兩種槍支圖紙和模具的投入了吧?」

「貪財,貪財!不捨得孩子,哪兒套得了豺狼啊?」

安毅眉開眼笑,舉起酒杯敬了黃紹竑一杯:「跟大哥相處真是愉快,哈哈!要是缺錢就說一聲,不過我先聲明,為公事借錢,小弟一分也沒有。」

黃紹竑笑得非常燦爛:「先喝酒,喝完回去我就給你寫張借據,我還真的缺錢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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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三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楚天」號戰艦迎著東昇的旭日,順流而下,兩艘百噸級內河炮艦前後護衛,從從容容不疾不徐地駛向下游。

「楚天號」是剛從英國買回不久的八百噸級驅逐艦,灰藍色的艦身線條流暢,前後甲板上威風凜凜的兩座主炮斜指藍天,甲板上的海軍官兵衣衫整潔,精神抖擻,都以自己的戰艦能成為蔣委員長的座駕而驕傲。

隨同蔣介石前往廬山召開剿匪會議的安毅並沒有像其他將領那樣,端著香茶或者咖啡杯,悠閒地站在甲板上欣賞沿江美景,還是不是搖頭晃腦附庸風雅地發出幾聲讚歎,而是獨自坐在不算寬大的指揮艙裡,案頭放著厚厚一疊資料,埋頭仔細查閱近期的大量剿匪戰報,對目前各軍各師所在戰場和作戰目標、方向和時限進行分析。

看完鄂西戰場和豫鄂皖各處的兵力部署和敵我態勢,安毅歎息一聲,微微搖了搖頭,合上卷宗沉思了一會兒,又拿起另一疊卷宗上的贛粵剿匪各路的戰報細細閱讀,十多分鐘後,安毅神色凝重地吩咐一旁的參謀部參謀拿來贛粵閩戰區地圖攤開,對著地圖覆核完戰報,眉頭緊皺憂心忡忡地坐下。

葛敬恩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地進入指揮艙內,看到安毅傻乎乎地坐在鋪開的地圖前面,一動也不動,不由好奇地走到安毅邊上,仔細看了一會兒地圖,低聲笑著介紹:

「十八軍與粵軍香翰屏部兩面夾擊,昨天下午把朱德、彭德懷兩部趕出粵北,下一步估計敬之將軍會貫徹分兵合圍的指導思想,對朱德和彭德懷部進行包圍,隨後分割殲滅。」

安毅抬起頭:「你相信敬之將軍指揮的贛粵各部能辦到嗎?」

葛敬恩一愣,隨即搖頭莞爾一笑,一屁股坐在安毅邊上:「這次很可能會如願,贛西和湖南方向有何健將軍四路軍六個師進逼,贛西北一線有朱紹良將軍六路軍四個師壓迫,贛東方向的陳誠將軍十八軍五十二師、臨時歸陳誠將軍指揮的十七師穩穩地釘在戰略要地信豐、南康一線,蔡廷鍇將軍指揮的十九路軍三個師在閩贛一線由東向西實施壓迫,再加上南昌機場的兩個航空大隊助戰,嚴密監控敵軍動向,赤軍這次再想溜走可沒那麼容易了。」

安毅不屑地搖了搖頭:「粗粗一看,似乎我軍佔盡上風,佔據的又都是戰略要地和必經之樞紐地區,可仔細一看各部參差不齊,進剿線路漏洞百出,兼之贛南地形複雜山巒疊嶂,林木蔥鬱遮天蔽日,實在是不利於大規模的部隊行進和相互協同。

「其次,赤軍在多年的圍剿之下,已經總結出一整套靈活多變的應對戰法,並能根據不同情況靈活運用,往往能在我各路大軍看似嚴密的包圍中神不知鬼不覺地跳出包圍圈,只要看到機會就會以驚人速度集結兵力,對我軍突進或者落後的孤軍展開猛烈打擊,一擊得手後便揚長而去,等我們的各路司令部反應過來,往往是無法判定赤軍主力去向,從而疑神疑鬼信心動搖,歷盡艱辛形成的包圍圈也隨之失去作用,各部在不明確的指揮下進退失據,猶猶豫豫,所以,每一次興師動眾都無功而返。

「這一次,敬之將軍又在外國顧問的建議下,弄出個分兵合擊的指導思想,到目前為止,兵是分了,可合擊根本就無法達成,就算昨天十八軍三個師和粵軍五個師迫使赤軍主力撤離粵北一線,重新進入贛南這個看起來很好看的巨大包圍圈,但是並沒有取得打擊敵軍有生力量的戰果,這和上一次失敗的圍剿有何兩樣?」

葛敬恩對照地圖頻頻點頭,待安毅停下話頭,他揮揮手讓兩名圍上來仔細傾聽安毅意見的值班參謀忙自己的去,這才壓低聲音,對安毅說道:「還是小聲點兒好……委座這次對敬之將軍和辭修將軍的贛粵閩進剿很有信心,現在正在甲板上和歐美顧問們喝茶暢談,憧憬勝利的一幕,你這番氣餒的話要是傳過去,恐怕又要惹委座不高興了。」

「現在不高興沒關係,就怕再次失敗之後,他會更加痛苦懊悔。」安毅冷笑一聲,再次盯著地圖,手指從地圖上的始興、南雄、大余劃過,最後停在了梅關古道上:「這裡有何戰報上呈?」

葛敬恩想了想,慢慢搖了搖頭:「沒有,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張向華將軍的第四軍倒是從樂昌東進一線加入戰場了,薛伯陵(薛岳)新編的第五軍即將由贛州南下崇義,朱德紅軍這次恐怕很難再掙脫包圍圈了……怎麼?你為何對平靜的梅關古道如此重視?有什麼發現嗎?」

安毅抬起頭,手指在梅關古道上點了點,笑著說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指揮赤軍的話,跳出粵北包圍圈之後,該走哪裡才好?走贛閩走贛湘都會遇到東西各路軍的重重圍堵,甚至會遭受以逸待勞的迎面打擊,最理想也最出其不意的地方就是走梅關古道,這裡群山延綿,森林遍佈,溪流縱橫地勢複雜,看似無路可走,其實四通八達,比如這兒,大梅關,看似只有南北向一條路可走,但是只要細細考慮每一條溪流,把溪流當成通道來看待,就會發現東南西北都能走。

「只要能悄然無聲地進入這片群山,與各路追兵的距離就會很快拉開,使得各路追兵無法憑借火力戰備的優勢和兵力優勢,再尋求突圍或接戰就主動多了。這裡如此關鍵,不知道何敬之和他的顧問團想到沒有?」

葛敬恩仔細查看片刻,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是了、是了!赤軍沒有重炮沒有輜重,在這種地形中反而成了一大優勢。等會兒我立即命令南昌航空隊飛過去看看,再給辭修兄去個電報詢問。」

「飛機?哈哈,那種地方派飛機偵察根本沒用,我有過深切體會。」安毅掏出香煙,慢慢點燃。

葛敬恩給安毅端來杯茶:「給……其實你早該回來指揮這次勢在必得的進剿了,特別是湘贛粵閩地區和鄂豫地區,你最為熟悉,魏采兒先生說你是指揮剿匪的最合適人選,還說我軍第一個山地部隊就是你建立起來的,拿來剿匪正是物盡其用,他曾多次向委座請求調你回來,任公離開之前,也曾致電委座,詢問能否把你借調到他的右路軍司令部,所以委座考慮再三還是把你叫回來了,你做好準備吧,很可能過幾天就讓你去蚌埠前線。」

安毅右手夾著香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這才皺著眉頭詢問:「魯逸軒十七師不是有個正規的山地旅嗎?一年來他們為何毫無建樹?」

葛敬恩苦笑道:「估計還是運用問題,這幾個月他們在敬之將軍的指揮下行程數千里,累得半死卻次次撲空,說得難聽點兒,給赤軍玩得像遛猴似的,十七師官兵為此一肚子氣,上個月委座終於把他們調到辭修兄的縱隊,從目前情況看,估計會有所作為。

「相比於其他各部,十七師的表現已經非常不錯了,一年來數次歷險都能化險為夷,最險的一次是三月初赤軍林彪軍團三個師布下的包圍圈,魯逸軒就是不上當,在包圍圈中果斷佔據有利地形,迅速請求敬之將軍揮師側擊林彪軍團右翼,林彪吃不下十七師,又擔心右翼反被我軍夾擊,猛攻一個小時之後便迅速退去,魯逸軒也不敢追,後來在戰報中對林彪這個黃埔四期師弟讚賞不已,哈哈!對了,你也是四期的,在校時可與林彪有過交往?」

安毅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只是遠遠地見過幾次,這傢伙走路都是低著腦袋的,每次我招呼他,他都點頭微微一笑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由於當時他跟左派同學走得很近,我素來不喜政治,所以也盡量和各派師兄弟離得遠點,現在想起來,真有些不勝唏噓之感啊!」

葛敬恩笑道:「要是真讓你說中了,恐怕這回魯逸軒又再次與林彪對上了,你來看……十一師在這兒、五十二師在這兒,魯逸軒的十七師正好處於辭修兄右翼的主力位置,數十公里外就是梅關古道了。」

安毅沉思片刻,抬頭詢問:「我們不妨設想一下,赤軍主力或者主力之一部已經潛入梅關以北地區,如果換做你是林彪,你將會從何處入手打破僵局?」

葛敬恩考慮良久,果斷指向五十二師與十七師之結合部:「要是我的話,會在這個地方做文章,只要擊退十七師和五十二師,整條百餘公里的包圍圈就會被打破,進而影響到東西兩線,迫使對手不得不重新進行戰略調整,利用對手調整之機尋機打擊一兩個方向,做好了能把整個形勢攪得更加混亂。

「可是,林彪會怎麼想我們無法捉摸,幾年來他從一個小小的營長升到軍團司令,所打的每一仗都可圈可點,卻又令人無跡可尋,軍事地位和才華僅在朱德之下,與彭德懷相比還略高那麼一點,這傢伙確實是個天才。」

安毅點點頭再次凝視地圖,嘴裡嘀嘀咕咕彷彿自言自語:「這傢伙會怎麼做……」

梅關東北八公里,獅公坪。

林彪站在獅公廟正堂懸掛著的地圖前,久久不動,堂中拼接的長桌四周,坐滿了方面軍和各師主官,大家都在緊張討論不斷發回來的敵情,對著桌面上的數張簡易地圖比比劃劃,低聲爭論。

日上三竿,方面軍政治部主任聶榮臻接過作戰參謀遞來的文件,看完後立即站起來,走向面壁沉思的林彪,在林彪耳邊低聲通報:「已經證實扼守卵嶺和雞公寨要地的,正是國民黨中央軍精銳、魯逸軒率領的十七師。」

「又是他?」

林彪愣了一下,接過文件匆匆掃視一眼:「十七師的戰鬥力非比尋常,該部由出自獨立師序列的贛中警備部隊改編而成,其五十旅是清一色裝備自動火力的山地旅,官兵訓練有素,戰力強橫,三月份的時候我們曾與這個旅打了場惡戰,結果六個團攻了一個小時最後無功而返,反而付出戰損三百餘人的慘痛代價,這次十七師盤踞在我們前進的必經之路上,不好辦啊!」

聶榮臻是在顧順章叛變之後從上海調回中央蘇區的,三月份的戰鬥並沒有參加,但是由於他在黃埔軍校擔任過政治部秘書兼政治教官,對當時品學兼優畢業後被保送到蘇聯留學的魯逸軒非常熟悉,聽完林彪的話,聶榮臻笑著說道:「這回你們師兄弟又碰到一起了,呵呵!你怎麼考慮的?」

林彪若有所思地盯著地圖:「一定要調走這個十七師,強攻行不通,我們的裝備和訓練都比不上他們,他們又佔據了優勢地形,就是上去三個師也啃不動……調走他,一定要調走他……」

「難度不小啊!」

聶榮臻也走近地圖細細觀察。

林彪並沒有答話,轉過身在地圖面前緩緩踱步,走了幾個來回,猛然抬起頭,看到師政治部主任兼參謀長李霄龍匆匆走了進來,林彪停下腳步,默默地看著走到面前的李霄龍。

李霄龍低聲匯報:「我師偵察小隊在沙江壩以北兩公里處,與國民黨軍隊一個偵察小隊遭遇,我偵察小隊戰死四人,受傷五人,最後在及時趕來的沙江赤衛隊增援下才避免了全部犧牲的危險。

「敵軍偵察小隊扛上一具屍體和兩名傷員逃走,從他們的裝束和武器配置分析,很可能是十七師魯逸軒所部,我們周邊敵軍各師中,只有出自獨立師的魯逸軒十七師擁有一個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特務營。」

林彪吃了一驚:「沒有暴露我主力蹤跡吧?」

「估計沒有,我們的偵查小隊除了腦袋上的軍帽,衣服五花八門,和赤衛隊差不多,敵人不會從這裡面發現什麼的。」李霄龍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林彪再次輕輕踱步,走了兩圈突然回頭:「霄龍,交給你個艱巨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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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18 00:14:32
第七三四章 誰是煮熟的鴨子(一)

二十九日晚,率十八軍精銳第十四師佔領信豐城的周至柔抑制不住興奮之情,師部沒安頓好立即給坐鎮贛州的軍長陳誠報捷,電文中用到了「勢如破竹」、「赤匪望風披靡遁入深山」等詞句。

陳誠接到捷報且喜且憂,喜的是終於將朱德、彭德懷主力驅趕到贛南一線,完全截斷了紅軍主力再次東逃贛閩邊境地區、企圖與閩西和贛西北紅軍聯合的企圖;憂的是紅軍主力再次進入贛南的崇山峻嶺之中,如果南面贛粵邊境一線的余漢謀、香翰屏等部停止前進不再追擊,西面張發奎的第四軍不能及時封堵汝城西線,紅軍主力就會在寬闊的包圍圈內抓住機會向西突圍,到時候再讓湘贛一線的何健第四路軍分兵圍堵,很可能會重蹈第三次圍剿失敗的覆轍。

「五十二師有何報告?」陳誠頭也不抬地盯著地圖。

作戰參謀黃維回答:「李明長官兩個小時前來電,麾下傅仲方、邱紹琛兩個旅已遵命佈置於南康城南武功山至西面的池江渡一線,與魯逸軒十七師防區緊密相連,完成對沿線所有交通要道和章水渡口的控制。」

「軍座,張向華將軍急電:第四軍吳奇偉部半小時前在汝城南面的三里亭和老鴉山一線,與赤匪彭德懷第三軍團遭遇,赤匪一部突破老鴉山防線,向樂昌以北的龍王潭防線逃竄。」參謀長兼四十三師師長劉紹先急報。

陳誠大吃一驚:「這麼快?」

劉紹先點點頭:「屬下再次去電得以確認,確實是彭德懷嫡系紅三軍團鄧萍第五軍。估計是該部自南雄北逃之後,得知我軍已從崇義、南康一線南下合圍,就折向西北逃往汝城方向。」

陳誠緊張地查看地圖:「形勢緊迫,若是赤匪主力趁第四軍和我第六路軍尚未形成合圍,擊破張向華第四軍方向,向贛西或者湘贛粵地區潛逃,我們費了三個多月組成的包圍圈就毫無意義了。張向華的第四軍已今非昔比雄風不再,戰力及兵員都嚴重下降,向中央申報有兩個師又一個獨立旅的編制,其實還不足七個團,一民兄(朱紹良)的第六路軍前鋒部隊仍在桂東,按原定計劃明日下午才能開往汝城一線,沒想到赤匪這麼快……」

「是否電呈賀敬之長官等候決斷?」劉紹先低聲提醒。

陳誠猶豫了一下:「肯定要上報給他這個剿總副司令的,不過我們也不能等。黃維……」

「到!」

「急電十七師魯逸軒,命他嚴密控制章水中上游兩岸,師部立即進駐第五十一旅駐守的大余縣城,並派出一個團迅速佔領大通庵南面的三岔口,朱德主力很可能已經越過大梅關,與彭德懷部分頭向西企圖跳出包圍圈,三岔口是個樞紐要地。命令李明五十二師連夜向南徐徐挺進,天亮之前必須佔領油山鎮。」陳誠果斷命令。

「是!」

陳誠麾下五個師全部動起來,左翼周至柔的十四師、羅卓英的十一師由東向西移動,中路李明五十二師和預備隊陳時驥五十九師自北向南,步步進逼,右翼魯逸軒十七師成了偵控攔截的主力。

深夜十二點,梅嶺北麓大祖廟。

兩盞陳舊的馬燈掛在正殿東西兩側的圓柱上,紅一軍團參謀長陳奇涵、十二軍軍長游瑞軒、政委黃蘇、師長徐彥剛、羅炳輝和政治部主任蔡樹藩、李霄龍等十餘名將領圍在碩大的香案周圍,對陳誠部大規模的調動展開分析。之前,軍團長林彪明確指示十二軍拋開南面粵軍、西面張發奎部帶來的干擾,集中精力拿出如何調動陳誠縱隊右翼主力的辦法,並派出參謀長陳奇涵親自主持這個由參戰各師組織的「諸葛亮會議」。

連續六小時的緊張談論之後,眾將領仍然拿不出一套確實可行的辦法,羅炳輝感慨之下說了句「左權同志最熟悉和他一起在莫斯科留學的魯逸軒」,立即被穩重的陳奇涵打斷。眾將也閉上嘴巴不敢再提,因為此時的左權和毛澤東一樣已經被撤銷軍事指揮權,調到紅軍大學當軍事教員去了。

晚飯都沒吃的眾將餓得兩眼昏花,連續的緊張會議和沉重的壓力,使得眾人的智力和體力都大打折扣,黃蘇見大家實在累得不行,暗自吩咐後勤部長端來稀粥和鹹菜,眾將這才暫時把折磨人的問題放下,捧起碗大吃起來。

李霄龍一點胃口也沒有,借撒尿的機會走到院子裡,掏出皺巴巴的香煙,抽出一支含在嘴上卻找不到火柴,二十八團政委李恆走了過來,掏出火柴劃燃,給李霄龍點上:「還沒拿出個辦法來?」

李霄龍搖搖頭,吐出口長長的煙霧:「魯逸軒太過狡猾,我們兩次佯攻開赴大通庵的第五十旅一五團,他都沉得住氣沒有任何反攻跡象,暗地裡派出十幾個偵察小隊向我防區滲透,一師和三師各團的偵察小隊和敵人的偵察隊頻頻遭遇,動員熟悉地形的大余十幾個鄉鎮的自衛隊幫忙,才把敵人的偵查隊堵住,但是敵人肯定隱藏在不遠的地方窺探,估計還攜帶有小型電台,入夜之後我軍各師又不好搜索驅逐,更無法通過大規模佯攻把敵人調動起來,一群首長愁得頭髮都白了,難啊!咦?你不是主持團裡的會議嗎?怎麼有空過來?」

李恆想了想,說道:「我們團也派出教導連上去了,魯逸軒師的那些特種兵真的很厲害,跑得快槍法又准,穿上那身迷彩服藏在樹林和竹海中,咱們根本就找不到,團裡也急得蹦蹦跳。剛才我突然想到你以前提到的一件事,覺得頗有啟發,就過來找你匯報一下,你聽聽看有沒有用?」

「說、你說!」李霄龍立刻忘了疲憊。

李恆低聲說道:「記得你對我說過,在安毅的模範營和獨立團那陣子,你學到模範營自編教材中的一個戰例,就是北伐初期安毅當工兵營營副的時候率領一個連進入湘北山區,動員當地百姓扯著被單和布匹故佈疑陣,以少勝多出奇制勝的例子。」

李霄龍愣了一會兒,突然跳起來,重重給了李恆一拳,轉身就跑向正殿,跑出幾步突然停下,大聲吩咐:

「你快回去,把一營動員起來提前做好準備,我立即進去向陳參謀長匯報,如果同意實施,那就是大功一件!」

李恆捂著疼痛的胸口連連搖頭,看到李霄龍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口,不再停留轉身就走。

次日凌晨三點剛過,一場大雨突然瓢潑而下,連續下了四個小時才逐漸變小,被烈日暴曬了七八天的大地在充沛雨水的滋潤下,蒸騰起漫山遍野的薄霧,濃重的潮濕氣流拂過綠茫茫的山巒林海,章水江面上也罩上了一層裊裊水汽。

上午七點五十分,大余縣城府衙。

魯逸軒身穿熨燙筆挺的作戰服,一動不動坐在紅木太師椅上,平靜地聽取作戰參謀匯報麾下各部上呈的軍情,聽到五十旅前沿偵察分隊發現眾多紅色旗幟,在大通庵西南方向的章水南岸時隱時現,魯逸軒長眉一震,突然站起:「再查!立即致電旅長郭培榮,馬上核實,決不能拖延,告訴他,我只給他兩個小時!」

「是!」

半個小時之後,大通庵方向突然傳來激烈的交火聲,五十旅上校旅長郭培榮兩份急電接踵而來:

大通庵一線遭到敵軍猛烈進攻,從對方旗幟和火力判斷,敵十二軍五個團盡數出動;由於晨霧未散細雨迷蒙,章水突然暴漲水流喘急,各偵察分隊只能隔岸瞭望,發現南岸眾多山道中敵軍旗幟不斷出現,延綿三公里折向西南,無法判定是否敵軍主力正在西逃。

眾將校一聽全都緊張起來,魯逸軒反而緩緩坐下,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品嚐,足足五分多鐘才放下茶杯,大聲下令:

「立即將兩份情報轉發陳誠將軍司令部,附上我的意見:四十九旅馳援大通庵一線,我師正在盡力渡江迫近偵查,一旦確定立即呈報。」

「是!」

贛州,陳誠剿匪縱隊指揮部。

陳誠與身邊眾將對著地圖緊張研判,黃維匆匆而來,雙手遞上一份急電:「何長官建議我軍立即全力向南進攻,死死拖住赤匪主力,剿總將會嚴令張向華第四軍在西線全力堵截,同時命令南線余漢謀部、西北方向朱紹良將軍第六路軍兩個先頭師全速前進,力求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縮小包圍圈,進而圍殲赤匪主力。」

「二十四小時?其他幾路軍能夠辦到嗎?」劉紹先非常懷疑。

陳誠微微一笑:「辦不到也要辦,何敬之已經及時發佈命令,辦不到責任不在他和剿總,在各路軍身上,哼!數年來他這麼油滑地推卸責任還少嗎?就拿他給我軍的電報來說,建議,明白了吧,潛意思就是讓我們自己判斷,他不會下令而只是建議,打贏了他慧眼如炬,指揮有方,打輸了他毫無責任,一身輕鬆。」

眾將面面相覷束手無策,全都期待地望向陳誠。

陳誠再次看了一眼地圖:「打!哪怕打錯了也不會有太大損失,不打,若是真的讓赤匪主力西逃,張向華的第四軍肯定擋不住,我們就會被上上下下當成替罪羊了。命令:魯師必須擊退大通庵一線進攻之敵並伺機追擊,並抽調五十一旅兩個團全速沿章水西上,想盡一切辦法渡江打擊敵人!」

「是!」

陳誠再次命令:「急電其餘各師,加快行軍速度,必須在下午三點之前追上赤匪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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