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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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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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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03:17: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誰人話忠義

袁紹一反常態,連場面話都沒交代,和身后的幕僚嘀咕了幾句之后,便置半途而止的大會于不顧,一甩袖子走了。
對手的表現很反常,似乎是已經死心放棄了,但王羽知道,事情肯定還沒完,這位三國最有名的世家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當然,王羽也無法繼續追著不放,那樣就顯得太過咄咄逼人了。

何況,跟袁紹火并,撈不到任何好處不說,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泰山兵的人數太少,公孫瓚只是盟友,不是手下,他也不能任意調遣。

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各路諸侯,至少場面上要過得去,王羽向四周拱拱手:“各位,王羽心念父親、姑丈安危,一時情急,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無人回應,諸侯們心里都在緊張的盤算著。

目前的局勢有些詭異,本來眾人都認為,最不利的情況就是,王羽搶了人后,直接反出酸棗,成為聯盟分裂的開端。可現在卻變成了袁紹先退場,王羽倒像是主持者一樣,宣布誓師大會結束。

所以,王羽的場面話像是個信號,眾諸侯沒做任何表示,紛紛離去。聯盟的矛盾已經浮上了水面,每個人都要考慮,接下來應該何去何從了。

也有例外,喬瑁、張邈都遠遠打了個眼色過來,孔融更是笑得燦爛,直接迎了上來:“早知鵬舉英武,卻不想智略也如此了得,此次鵬舉安排周詳,讓自視極高的袁本初連顏面都不顧了,實在讓人驚嘆啊。不過……”

孔融一皺眉,嘆了口氣:“這樣一來,聯盟恐怕就要分崩離析了,眼看勤王大計成功在即,真是讓人扼腕嘆息呢。鵬舉,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孔融問出了目前最令人關注的問題,幾個尚未離開的諸侯都放緩了腳步,想聽聽王羽的答復。眼見功成名就的機會就在眼前,誰又甘心放棄呢?

原本眾人更傾向袁紹一些,因為他們始終覺得王羽是個小人物,哪怕立了功,小人物還是小人物,就應該為顧全大局而犧牲。

所以,盡管他們覺得袁紹咄咄逼人,但也沒有干涉的意思,大不了就在王羽搶人的時候,抬一抬手罷了。

但公孫瓚的表態,突然讓他們意識到,王羽現在已經不再是只有功勞,沒有勢力的小人物了。

河內本身的勢力不足為懼,泰山王家也算不得豪門,但是,能拉攏,并在一定程度上驅使三大實力派諸侯,王羽在聯盟內,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因此,盡管諸侯們不打算和王羽太過接近,但王羽的動向,他們還是很關心的。這涉及到風向,和站隊的問題。

“當然是繼續完成勤王大業!”王羽不假思索的答道。

“董賊若是自行撤退倒也罷了,他現在是要挾裹朝廷和百姓一起走,要遷都!且不說遷都的深遠影響,以西涼軍的作風,百姓將遭受何等荼毒?世間更添多少慘劇?堂堂男兒,豈能坐視不顧!”

王羽這番話發自肺腑,他確實不想讓歷史重演,使得洛陽這座古都毀于一旦。要不是袁紹抽后腿,他可能已經在進軍洛陽的路上了。

虎牢關與洛陽之間,再無屏障,只要解決了呂布和并州軍,就能長驅直入!

對付并州軍的策略,王羽早就醞釀好了,只要能盡快解決呂布,那他就可以挽救洛陽城,和洛陽之民的悲慘命運!

這對他自己也相當有利,如果洛陽沒被董卓禍害,就算皇帝和朝廷不在了,也是個擁有幾十萬人口的大城!以此為根基,北連河內,南接南陽、荊州,一下子就有了雄霸中原的勢頭。

雖然洛陽是四戰之地,易攻難守。不過,南面的袁術是盟友,雖然不太可靠,但想利用卻也不難。

西邊的董卓已經實力受損,還有馬騰、韓遂牽制;東面的兗州、北邊的冀州,勢力錯綜復雜,同樣有陶謙、公孫瓚,以及黃巾軍牽制。王羽大可合縱連橫,外交和軍事手段并用,來解決問題。

只要守住了這片基業,平定亂世,也許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也容易很多。

王羽不知道袁紹是否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但這個計劃確實被破壞了。不過,就算黃河已經化凍,可以借助水路行軍,可是,洛陽有幾十萬人口,想強遷這么多人出關,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

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還有機會!

聽王羽如此表態,孔融擊節贊嘆,但其他人卻都搖了搖頭,失望而去。他們都覺得王羽沒搞清楚重點,他的功勞越大,越遭人忌,不可能取代袁紹的。

“這是……羽兒?”

在場者當中,也有心思完全沒放在聯盟的存亡上面的,胡母班就是其中之一。從王羽驚艷亮相開始,他的嘴就一直沒合攏過。

無法想象,那個比小女子還要懦弱幾分的羽兒,居然變得如此霸氣!之前聽到傳言時,自己還以為是以訛傳訛,搞錯了人,誰想那個名動洛陽的王鵬舉,居然真的就是自己的侄子。

帶著七分驕傲,三分茫然,王匡微微頷首:“嗯,正是羽兒,鵬舉是他自己取的字。”

望著判若兩人的侄子,胡母班喃喃低語:“世事無常,如夢似幻……”

“季友,親友重逢,固然值得慶幸,不過,你先別忙著感嘆,先給大家引見一下王少將軍才是。”

“不錯,以吾觀之,少將軍行事雖雷厲風行,但卻是個心懷善念,能講得通道理的。如果他能暫息兵戈,說不定可以為朝廷,為洛陽百萬生民,免去這場大禍呢!”

韓融等人紛紛開口,這幾人出使,并非純粹執行命令,他們也是本著為民請命的信念而來。所以,雖然他們剛剛死里逃生,但發現契機之后,還是在第一時間記起了出使的使命。

胡母班看看王匡,后者并不推脫,拉了王羽過來,一一介紹。

“后輩王羽,見過諸君。”包括胡母班這個姑丈在內,王羽完全沒聽過這些人的名字,不過從老爹的態度之中,也能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很有名望的名士。

“少將軍不必客氣,要謝,也是老夫等要先謝過少將軍的救命之恩。”答話的是大儒韓融,此人年紀雖老,但說起話來卻很直截了當,聲如洪鐘,半點不見暮氣:“看少將軍也是個爽快人,老夫也就直說了……”

他重重一揮手:“退兵!趁著這個機會退兵!”

“于私,老夫以項上人頭擔保,朝廷一定不會忘記少將軍父子的功績,只要少將軍肯就此罷兵,朝廷必不吝封賞,便是封侯,卻也不難!”

“于公,洛陽城可免去一場慘禍,朝廷也不會發生太大的動蕩,只消天不亡漢,日后必有匡正之時。不知少將軍意下如何?”

韓融早看出了王家現在是王羽主事,所以他也不兜圈子,直接找上王羽談條件。

他的說法很直白,而且面面俱到,從朝廷大義,到黎民百姓,再加上王家的前程,都說了個遍,讓人無從拒絕。連最堅定的保皇黨王匡,都只有聽著的份兒。

北線空虛,東線內訌,南線慘敗,速攻洛陽已成泡影;另一方面,董卓已經開始籌劃遷都,聯軍再堅持下去,也毫無意義。

不過,說服王匡沒用,現在主事的是王羽。連王匡都有些擔心的看著王羽,生怕他又沖動起來,把韓融這位大鴻臚給一腳踹翻。

王羽的反應,讓眾人松了口氣,他沒說什么大義凜然的言辭,而是冷靜的反問道:“韓公的意思,王羽明白了,不過,羽也有一事不明。”

“哦?但說無妨。”

“據我所知,董卓已經在朝堂上提出了遷都的提議,并在朝議中強行通過,就算王羽退兵,難道您還有回天之力不成?何況,各路諸侯的態度您也看見了,您認為羽能影響他們嗎?”

“呵,少將軍的消息果然靈通。”

韓融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在朝中秉持公議,是老夫等朝中大臣的職責,自當盡力而為,若不能成功,再尋少將軍未晚。至于關東諸侯,呵呵,諸侯雖眾,但董仲穎所懼者,唯少將軍而已,若無少將軍,他安肯輕易放棄洛陽?”

“如此甚好,就這么說定了。”王羽點點頭。

“少將軍快人快語,不愧為我大漢中興之望啊。”韓融大喜,對王羽的好評,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他評人的名頭沒有許子將那么大,但若是普通人得了韓融這一評,當地的郡守、刺史,肯定是要聞風而來,選拔為官的,職位還不能小了。

這就是名士效應。

王匡欣喜之余,也有些迷糊,看起來,王羽跟韓融達成了什么協議,于是皆大歡喜了。可是,兩人說的話到底有什么深意,他完全就聽不出。

見二人相談甚歡,其他幾個使臣也是紛紛上前祝賀,王匡只能找妹夫咨詢了,“季友,這到底……”

“后生可畏啊。”

胡母班搖搖頭,感慨萬千道:“鵬舉乃是軍將,在戰局方面思慮周全倒還罷了,但他對朝局的認識,竟然也如此深刻,實在是匪夷所思啊!兄長,漢統不衰,王、胡兩家,也是振興有望,我連夜修書回泰山,鵬舉若有意……”

在妹夫那里得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答復,王匡的思路更亂了,回營路上,他尋了個機會,直接找王羽問道:“鵬舉,你與元長公所約之事,到底……”

老爹的政治敏感度,確實太差了,王羽暗自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就是表明態度罷了。我泰山王家,是朝廷的忠臣,朝廷指到哪兒,咱們就打到哪兒……”

“就這樣?”王匡不明白,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一直以來,他就是這么做的啊。

“就這樣。”王羽笑而不語,這件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沒法說的太直白。

朝廷,是個很空泛的名詞。

皇帝可以代表朝廷,不過只是個幌子,因為現在的漢帝根本沒掌握任何權利;董卓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朝廷,老爹王匡的這個河內太守就是董卓封的;此外,百官也可以各自代表朝廷。

無論是小說,還是史書,對諸侯討董過程中,朝中百官的動向都沒有詳加描寫,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但是,朝中百官都是老資格的政客,沒幾個是善茬,就算迫于董卓的暴力,無法正面對抗,私下里也會有各自的想法。

王羽知道,以王允為代表的一派,正在策劃一場大行動,他還以此為參考,制訂了對付呂布的策略。

關東諸侯的勤王之舉,破壞并延遲了王允的計劃,對參與王允計劃的大臣而言,有外援很好,但不受控制的外援,就很致命了。

在他們原先的設想中,應該是可以將混亂控制一定范圍內,就解決掉董卓這個麻煩的。可現在搞得都要遷都了,這要他們如何能夠坦然面對?

王羽不確定韓融和王允是不是一派,所以他試探了一下。

結果表明,韓融的態度果然是標準的政客文人模式,他希望得到王羽這個外援,但不希望王羽自行其是,而是跟著朝廷的指揮棒轉。

這種美差,王羽當然要答應。

跟袁紹鬧僵不要緊,諸侯什么的,本就是競爭對手,遲早也要兵戎相見。而朝中大臣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代表朝廷,送給自己很多東西,就像韓融許諾的那樣。

而自己要付出的,不過是暫時罷兵而已。就算韓融不提這個要求,以現在的形勢,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對洛陽形成有效的威脅,自己為何不順水推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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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03:21: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明槍與暗箭

出了大營,公孫瓚和袁術也收兵趕來匯合了。
知道袁紹被王羽狠狠的掃了顏面,袁術自是樂不可支,對王羽又是好一番夸獎,說的話讓旁聽者都一陣肉麻。

公孫瓚的神色卻有些凝重,眼見聯盟瓦解在即,進取洛陽無望,結盟的事由也已經完成,他退意早生,琢磨著幫王羽撐過場面之后,就可以返回幽州了。

在諸侯面前揚威固然很爽快,但隱患卻不少,最實際的問題就是,如果跟大多數諸侯交惡,他回幽州的路就被擋住了。

從兗州到幽州,走冀州當然是最快的,不過,冀州韓馥和劉虞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公孫瓚雖然頗為自傲,也不敢在敵境大搖大擺的行軍。

來的時候,他走的是青州至東郡的路線,現在對劉岱的拉攏已經失敗,歸途若是再走原路,風險自然大增。

對他這三千輕騎,諸侯畏懼之余,未嘗不眼熱,若是能暗算公孫瓚,奪了他的兵馬,那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便宜。

諸侯中沒有蠢人,這樣的好機會,誰肯輕易放過?實在由不得公孫瓚不犯愁。

“伯珪兄,其實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糟糕,來此路上,小弟和公路將軍商量了一個辦法,正要請伯珪兄指正。”看到公孫瓚神色,王羽就已經猜到對方心思了。

“哦?”公孫瓚眉頭一挑。

按照王羽的說法,這次回援,公孫瓚是來鎮場子的,袁術則是幫忙打圓場,搞合縱連橫那一套的。

這個任務分配模式,公孫瓚不怎么看好。對手若不是袁紹,憑著家世,袁術還能有點表現,可對手既然是袁紹,家世什么的就抵銷了,憑袁術那臭脾氣,不壞事就不錯了,想成事?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王羽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一路上一直和袁術嘀嘀咕咕的。后者開始還有些擔憂,后來卻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很有信心的樣子。

之前形勢緊急,公孫瓚也無暇詢問,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這時王羽主動提起,他自然很有興趣。

這種局面下,還能找到力挽狂瀾的機會,那就不是有智謀的問題了,只能說是有大局觀、大智慧。

王羽看看袁術,見后者眼神熱切,干脆順水推舟,謙讓道:“公路將軍,不如由你……”

“這怎么好意思呢?出謀劃策的都是鵬舉你,我怎好獨占功勞?”袁術老臉泛紅,連聲謙讓,不過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之情,卻出賣了他。很明顯,他的謙讓不過是走走場面罷了,實際上,王羽的計劃讓他欲罷不能。

袁術的脾氣,王羽早就摸清楚了,他笑著恭維道:“羽不過提了個建議罷了,運籌之功,全在將軍,公路將軍,你就不要客氣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袁術這樣的盟友,不比公孫瓚差多少,兩人的性格特點都很鮮明,很容易就能對癥下藥。只有劉備那種梟雄性子,才讓人難以琢磨,不知深淺。

眼下的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讓袁術多出風頭,自己多拿實惠,然后就能皆大歡喜。換成劉備、曹操那種人,事情哪會這么順利?

王羽這么一說,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

袁術之前一直在洛陽做官,他的人面還是很廣的,在場眾人對他都不陌生,也知道他那臭脾氣。

單是王羽能和這家伙合作愉快,就足以讓人吃驚不小了,再聽到還有扭轉乾坤的奇謀,眾人的期待感一下就爆滿了,當下紛紛出言附和。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就與各位說說吧,其實……”袁術志得意滿,清清嗓子,就要開口解釋,就在這時,大營內突然一陣紛亂,人喊馬嘶的,像是有大軍調動。

什么情況?

眾人心中都是一緊,公孫瓚眉頭一皺,當即喝令全軍上馬,準備迎戰。

眼下正是非常時期,見公孫瓚這邊擺出戰斗姿態,大營內則越發的混亂了。

靠近營寨邊緣的軍隊,也同時進入了戰備狀態,不過擺出的,卻是各自為戰的架勢,警惕的目標也不僅是營外的幽州軍,對其他方向,也擺出了戒備態勢。

諸侯間的猜忌,已經達到了極點,此刻,哪怕是一根流矢,都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亂戰。

王羽的奇謀還未應用,內訌就已是一觸即發了!

眾人都很緊張,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公孫瓚也一樣,例外的只有王羽,他一點都不擔心。

袁紹不是無謀之人,而且尤其不擅長當機立斷,歷史上,他在局面大優的情況下,被曹操打敗,這是主要原因。而且,袁紹還好名,他不會愿意擔起挑起內訌的名聲的。

最關鍵的還是,自己這邊兵種構成很得力,白馬義從加上自家半吊子的弩騎兵,正面打,或許打不過袁紹,但勝在一個進退自如。

“各位,各位,不要誤會,不要誤會……”過不一刻,營內有人出來了,離得老遠,就喊上了,顯得頗有誠意。

認出來人,王羽愈發確定了對方的誠意,來的正是張氏兄弟的那個心腹,臧洪。

“臧功曹,營內到底出了什么事?”

“袁盟主、袁使君、張太守、韓冀州和鮑將軍都要撤兵,他們事先沒打招呼,突然就要開拔,驚動了各家人馬,所以……”臧洪的臉上又是汗,又是塵土,顯得十分狼狽,全沒了王羽初見他時,那股意氣風發的氣勢。

不過,此時也沒人會關注臧洪的形象問題,他傳達的消息才是最令人震驚的。

“撤兵?這么快?”

“袁本初真是喪心病狂,他這是要把聯盟分裂的責任,徹底推給鵬舉啊!”

“論起因私廢公者,天下再無出其右者!”

“不過這樣一來,東面威脅已消,董仲穎的遷都之議不就……”

“元基此言差矣,此一時彼一時,若關東諸侯未曾起兵,董卓自然不會有遷都之議。如今他嘗過了四面受敵的滋味,反復權衡之后,才有了這遷都的念頭,又豈是說打消就能打消得了的?”

“韓公說的不錯,事至如今,聯軍的存在很有必要,如果能與朝堂配合起來,至少也能保全洛陽滿城百姓啊!”

幾位朝臣紛紛發表見解,一邊說,一邊看向王羽,意圖也是不言而喻。

“這幾路兵馬去向如何?”王羽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韓冀州和鮑將軍各回轄地,”臧洪一邊觀察王羽的臉色,一邊遲疑著說道:“袁盟主表袁伯業為揚州刺史,令其即刻往壽春赴任,自己則與張太守一道,同去河內……”

“什么!”王羽目光一凝,公孫瓚則是臉色大變。

韓馥回冀州,威脅的是公孫瓚的老巢;鮑信的轄地是濟北國,一面可以配合韓馥封堵公孫瓚歸路,另一面還可以隱隱威脅徐州;至于袁遺這個新科楊州刺史,一看就知道,他就奔著徐州去的!

轄地受到威脅,不愁公孫瓚、陶謙不撤兵,正是釜底抽薪之策。

袁紹的目的就是要斬去王羽的左膀右臂,沒了公孫瓚和陶謙,兗州的各路諸侯又不待見王羽,王羽這邊的盟友就只剩下袁術了。而后者新敗,主力離得又遠,也拿不出什么強力的支援。

如此一來,王羽想守住虎牢關都難,更別提進兵洛陽了。

這還不算,袁紹帶著張楊去河內,也不是單純的出走,他這是要去搶王羽的地盤!

公孫瓚、陶謙歸途路遠,王羽的兵馬數量少,精銳程度差,而袁紹本就兵多將廣,又得張楊數千悍卒之助,單獨對上王羽,自是大占上風。

袁紹不愧是梟雄,眼光精準,手段老辣,這釜底抽薪的計策一出,立刻就形成了各個擊破的局面。而且還不止如此,公孫瓚和陶謙的歸途已斷,現在已經是進退兩難了。

勉強進兵,只會讓其他人撿便宜;撤兵,路上又有風險;繞路的話,夜長夢多,轄地同樣有淪陷的風險。

面對這種局面,公孫瓚如何不驚?

“伯珪兄勿憂,鵬舉與我商議的計策,就是為了應對這種局面的。”眾皆驚疑之時,袁術突然笑了,“原本我還沒想得通透,現在看來,鵬舉料敵先機,早就算明了那妾生子的心思,因而早有籌謀啊,哈哈!”

“到底是何良策?”公孫瓚急了,袁術雖然不是故意要賣關子,但效果卻是達到了,他現在已經心急如焚了。

“這……”袁術瞥一眼臧洪,欲言又止。

“各位既有要事相商,洪就先行告退了。”聽到袁術說的篤定,臧洪本來也是精神一振,不過,他也是個眉眼通透的,見了袁術的神態,很自覺的出言告辭。

走了幾步,他突然又站住了,轉頭向王羽說道:“王少將軍,北門有報,早上中軍集會時,有馬車出營往延津渡口去了,似乎是蔡中郎父女的車駕……”

“蔡伯父?他要去哪兒?難道……”袁紹的權謀沒能讓王羽動容,但蔡邕的動向卻讓他大吃一驚。

蔡邕來酸棗,純粹出于私人原因,與他的政治立場無關,實際上,這位大儒原也沒有什么政治立場,他現在一心只想著去洛陽修史。

他去延津的目的……

滎陽一帶是戰場,但河內卻很太平,蔡邕的目的地,除了渡河去洛陽,還能是什么?可是,蔡琰怎么也跟去了?而且兩人出營的時機,偏偏又趕得那么巧,剛好趕在中軍聚將,老爹自顧不暇的時候?

王羽回頭看看王匡,后者已是目瞪口呆,而正率兵過來匯合的于禁則是點了點頭。

“具體去何處,就不知道了,不過,隨行的從人,似乎是衛先生的手下……”

“資助曹孟德的衛茲?”王羽瞳孔一縮,一股陰寒涌上心頭:糟了,自己一直盯著袁紹,結果被曹操給算計了!

“正是此人,陳留衛氏與河東衛氏雖非同族,但也頗有淵源……”

王羽心如火焚,哪里還顧得上聽臧洪解釋這些,又或責怪什么人。

他牽過烏騅,飛身上馬,揚聲高叫:“公路將軍,此間便拜托了,伯珪兄,借玄德公和三百騎兵一用,在后接應……”

馬蹄聲急響,話猶未盡,人影已渺,一路煙塵,直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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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03:23: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富貴險中求

“報……”
“主公,王鵬舉單騎出營,往西邊去了。”

“孟德此計果然絕妙,算準了那小兒貪慕美色的弱點,一舉切中要害,這下看他還能翻出什么花樣來,哈哈哈哈……”想象著王羽倉皇出奔的模樣,袁紹只覺胸中為之一暢,一口氣總算是順了。

“本初兄謬贊了,此事非操之功,而是衛先生一力主張,操卻不過情面,提了些建議而已,哪里敢居功?”曹操連聲謙遜,并不居功。

這種功勞很燙手,他沒必要非得往身上攬不可。而且,計劃目前雖然實施的還算順利,但什么事放到王羽身上,都很難以常理度之,不到水落石出的一刻,是無法下定論的。

逢紀皺著眉頭提醒道:“衛先生出奇制勝,搶出了半天的時間,但那王羽的馬,聽說是公孫伯圭從烏桓王手中奪得的寶馬!衛先生為求隱秘,只帶百多輕騎隨身,若是當真被追上,恐怕……主公,不如再遣些兵馬,著顏良、文丑二位將軍尾隨接應吧。”

“元圖多慮了,衛先生身邊人少,行程也快,而且,他們走的不是大路,哪有那么容易就被追上?何況,就算追上,那王鵬舉也是人困馬乏了,強弩之末,還能以一敵百不成?”

郭圖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冷笑道:“再說,你以為某等為衛先生出謀劃策之人很蠢么?會想不到以防萬一?放心吧,衛先生事先已經與洛陽那邊聯系上了,河東衛家已有答復,一定能說動董卓出兵接應!”

說著,郭圖眼中寒光一閃,道:“那王鵬舉依仗勇力,自以為天下無敵,冒犯主公,蔑視群雄,他追不上便罷,當真追上,正好讓他惡貫滿盈!”

“二位先生說的不錯,”曹操附和了一句,然后話鋒一轉道:“不過,若要萬無一失,還得想辦法牽制公孫伯珪。他軍中戰馬,都是精挑細選的塞外良駒,腳力絕佳,若是接應及時,難保沒有萬一。”

這番話曹操說的很慢,一邊說,還一邊觀察袁紹的臉色。袁紹是否留下來牽制公孫瓚,并不是很重要,曹操關注的,是袁紹會不會改變初衷。

曹家在兗州經營多年,很有人脈,有袁紹在,曹操很難冒頭,袁紹一走,他就有機會將各方勢力整合起來。

袁紹要去河內,符合曹操的預期,不過,袁紹性格多疑,他不能把心意表露的太明顯了,以免適得其反的壞了事。

“隨他去便是。”袁紹本來也在猶豫,要不要改變初衷,但被曹操這么一挽留,他不假思索的冷哼道:“區區一個武夫而已,哪里值得某來牽制?他從滎陽奔襲回來,再返程回去,再好的馬,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某倒真盼望他有這么蠢呢。”

說著,袁紹轉身就要上馬,一邊還不忘叮囑道:“孟德,送到這里就可以了,酸棗這邊你多費心。這一次,就算那小兒僥幸不死,想必也是人心盡失,再無存身之地,進取洛陽之事,就有勞孟德了。”

曹操大喜,拱手道:“本初兄放心,小弟一定盡心竭力。”

“嗯,走吧。”袁紹點點頭,馬鞭微抬,大軍應聲而動,望北往延津渡口而去。

上路沒多久,逢紀就找上了郭圖。

“公則,以某觀之,那王羽此番九死一生,他若死,酸棗局勢尚有可為,你適才為何不勸諫主公?”

“元圖欲欺我耶?”郭圖冷笑道:“曹孟德存心要在酸棗有所作為,主公答應的又快,你我幕僚,只當為主公拾缺補遺即可,哪有當眾讓主公折主公顏面的道理?況且……”

“況且?”

“元圖休要隱瞞,你真當我不知許子遠去鄴城,所圖何事嗎?主公挾四世三公之烈,更有人中龍鳳之姿,所以不能一展宏圖,只因龍游淺水,沒有存身之地!董卓已有退意,王羽居功自傲,反出聯盟,勤王大功名分已屬主公,當務之急,不是追擊西涼軍,而是先謀求基業啊!”

見郭圖也深悉內情,逢紀很是失落,強打精神道:“公則的見解甚是高明,此時占據河內,可以趁著董卓無暇他顧之際,連接河東,攻略并州,同時還能窺看冀州。只是,那曹孟德的動向讓人擔憂,曹家在兗州……萬一真的讓他建了功,威脅豈不是比王鵬舉還大?”

“元圖有所不知。”

對幕僚們來說,信息量就是能力,和受信任程度的體現,在這方面壓了競爭對手一頭,郭圖心情大好:“那孫文臺素有勇名,在荊南平叛,更是武功赫赫,結果卻在梁縣一敗涂地,元圖可知其中緣故?”

“……愿聞其詳。”郭圖的話,似乎有些跑題,但逢紀知道,老對手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其實……”占到上風,郭圖也是見好就收,并不多做賣弄,將最新得來的消息與逢紀分說一番,然后總結道:“總之,西涼軍還遠未到不堪一擊的程度,或者應該說,現在的西涼軍,比先前更強,更有攻擊性!”

逢紀一臉心有戚戚的神情,點頭附和道:“原來,主公的謀慮已經如此周全了,他主持聯盟之際,捷報連傳,待他被王羽逼走,聯盟就連遭慘敗……王鵬舉鬧翻了天,曹孟德處心積慮,最后也只能為主公做嫁,豈不可笑?”

“何止可笑!”郭圖臉上冷笑之意更濃,“哼,最可笑的是,死到臨頭,卻不自知!”

日影西斜,天色將晚。

自諸侯興兵以來,河內郡屢經戰亂,比從前荒涼了許多,哪怕是沿河的繁華地帶,如今也是行人寥寥。到了晚上,就更是如此了。

亂世人命賤如草,小心謹慎方是存身之道。

不過,也有人不這么想,在黃河北岸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上百護衛的拱衛下,向西疾行。

一般來說,能乘得起馬車,又有這么多護衛,乘者肯定非富即貴。但這支隊伍卻顯得有些怪異,馬車上沒有任何裝飾,灰撲撲的,一點都不起眼,顯不出富貴,倒像是商人們經常用的那種,商人重利重使用,選車駕只重視結實與否,無心也沒資格在上面多做文章。

那些護衛則是全副武裝,身上穿著皮甲,疾馳之中,猶不忘緊握戰刀和弓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像是貴人出游,更像是在逃亡!

“鮑將軍,前面就是平皋了,趕了一天的路,弟兄們也都累了,我家老爺的意思是,連夜趕路很危險,不如還是在縣城里修整一下吧。反正依照今天的速度,明天就能趕到孟津……”

“不能停!”為首的騎士頭也不回的說道:“請尊駕轉告衛先生,事態緊急,不能有絲毫松懈,那王鵬舉豈是好相與的?初出茅廬就敢闖營刺董,如今更是大鬧酸棗,此人收到消息后,定會窮追不舍,萬一被追上,誰能抵擋?”

見那傳令的家將一臉不痛快,那鮑將軍又耐著性子解釋道:“本來,依照孟德的意思,此行應該潛蹤秘跡才是,但衛先生覺得不耐煩,家兄也認為,與其因躲避耽誤時間,不如全速沖刺,盡快與接應的人馬匯合,到時候,就算王羽追來,也不要緊了。”

“生死攸關,請衛先生忍耐一下吧。”

對方是來助拳的,并非家主手下,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家將也無法,只能轉頭回報去了。

“近年來,鮑將軍兄弟剿滅黃巾,連戰連捷,在兗州素有勇武之名,這樣的人物,竟然也如此忌憚那王鵬舉嗎?”聽得回報,衛茲也是一陣心煩意亂。

這釜底抽薪之計,最初就是他的主張。當時王羽還在孟津,衛茲壓根就不知道這么個人,只是想借機賣河東名門的衛氏一個人情,所以才在酸棗大肆宣揚,與衛家的結交的種種好處。

誰想到,后來孟津捷報連傳,王羽名聲大噪,而蔡邕幾次婉拒不成,便直接說明了真相。

衛茲一下就傻眼了。

他家財不少,還資助了曹操,在陳留的勢力不小,但王羽這樣的人,武藝高,精通兵法,還擅長潛伏刺殺,又豈是說惹就惹的?

就為了巴結一個河東衛氏,似乎很不值得啊!衛茲當時就有了退縮的意思,等到王羽名揚虎牢關之后,他已經差不多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事情很快就有了變化,聯盟內風向大變,袁紹、曹操都派人來游說,結果衛茲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衛茲自認不擅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家族內也沒有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人才,不過,他覺得自己在朝堂上還是可以一展長才的。

他決定賭一把。

正如他以家財資助曹操一樣,這和做生意的道理是相同的。

資助曹操是投資,回報,要等到很久以后才會有,而且成功與否,只能看曹操的表現;而這一次的計策成功,陳留衛氏就可以魚躍龍門,直接在朝中擁有一席之地,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里。

盡管已經拿定了主意,不過,王羽帶來的壓力還是太大了,連勇名與乃兄鮑信并列的鮑忠,都對那少年這般忌憚,衛茲只是個商人,又焉能淡然處之?

他很緊張。

“子許,你我相識多年,此番誆老夫入京,原也算不得什么,老夫本來也有此意,不過,你又何必把琰兒卷進來?河東衛氏家財萬貫,世代名門,又豈會將一女子放在心上,為一女子結下鵬舉那樣的強仇?還是放手吧!”

“你應知老夫為人,鵬舉那邊,自有老夫為你分說,不使他找你衛氏尋仇……”

蔡邕父女坐在車廂另一側,除了最初發現被騙的那一刻之外,父女二人就一直保持著平靜。從多年的沉浮坎坷中,蔡邕已經領悟到了,當難以抗拒的劫難發生時,最好的辦法不是激烈反抗,而是從容面對。

以他所知,出了這樣的事,他看好的那位佳婿,肯定是不肯罷休的。路上搶人自不用說,若是沒搶到,就攻打洛陽,打到董卓不得不放人……這就是王羽的風格。

“蔡中郎,衛某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令嬡才藝雙絕,名動四方,而那王羽卻是個兇蠻霸道的武夫,豈是良配?何況,您要進京修史,他卻傷了董丞相,您與他結緣,不是自尋死路嗎?再者說,河東衛氏很有誠意,仲道公子也是素有才名……”

話說到一半,衛茲忽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他仔細分辨了一下,發現聲音是從隊伍后面傳來的。

他當即心中一凜,厲聲喝問道:“外面怎么回事?”

“主公,不好了,后面有人追來,是個騎黑馬的少年人!”

“什么!”衛茲大驚失色,這個當口出現的黑馬少年?除了那個煞神還能是哪個?他當機立斷:“讓鮑將軍斷后,我們先走!”

“鮑將軍已經過來了,不過,主公,追來的只有一個人,咱們還是要先走嗎?”

“就一個人?”衛茲又是一愣,然后,心跳猛然加速!

一個人?自己這邊可是有上百騎兵!王羽仇人遍地,殺了他,可以賣出的人情,得到的名聲功績,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所有人都去幫忙,就不信他真能以一敵百,去,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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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河畔血戰遲

殘陽古道,馬蹄聲歇。
黃河剛剛化凍不久,河面上還殘留著些細碎的冰塊,在夕陽的照耀下,河水發出一片閃亮而細碎的粼光。

隨著河岸上漸漸陷入沉寂,碎冰被急流推動著,發出的陣陣碰撞聲,也格外清晰起來。

望著前方嚴陣以待的上百騎兵,王羽長吁了口氣:終于追上了!

他一手松開馬韁,讓烏騅放緩了腳步,另一手則從馬鞍側摘下了長槍。

沒有高聲的怒吼和質問,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但對眾騎兵來說,卻非常不簡單,他們只覺一股山岳般的壓力撲面而來,心下皆是駭然。

“鏘!鏘!”

“吱……呀!”

拔刀聲、弓弦絞動聲不絕于耳,騎兵們都被嚇到了。

盡管在場的騎兵也多有久經沙場的老卒,知道保持氣勢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一方人多勢眾。但知易行難,面對這樣一個對手,他們卻怎樣都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不緊緊的握起武器,將戰刀橫在身前,將弓箭指向對手,他們就會無所適從。

沒有充分的信心和把握,誰會在孤身面對過百精騎的時候,首先擺出戰斗姿態?別人這么干,是不知死活,但王鵬舉這么做,只能驗證傳說的真實性——此人一身是膽,豪勇無雙!

“穩住,穩住!等他走近了再放箭,保持隊形,不要亂!”身為主將,鮑忠表現得還算沉穩,不過被手下部眾的情緒所感染,他此刻也是手心冒汗,背脊生寒。

除了跟手下相似的驚疑之外,他心里還有些慶幸,好在停下來了,沒繼續奔逃。對峙士氣都被壓制成這樣,要是落荒而逃,此消彼長之下,還不得一潰千里啊?

更值得慶幸的是,王羽是孤身追上來的,只要不被他的氣勢嚇倒,打起來終究還是自己這邊有利,好虎還架不住群狼呢!

“他這是在攻心!別被他嚇住了,看清楚,他就是個人,毛都沒長成的小毛孩子而已!殺了他,重重有賞!”

一邊用各種方法鼓舞士氣,鮑忠猶自不忘向王羽攻心:“王鵬舉,你想做什么?你知道車駕里的是什么人?是子許先生!各家諸侯都奉若上賓,偏你敢來冒犯?此外,蔡中郎赴京出使,你冒然來戰,就不怕殃及無辜嗎?”

長風掠過大河寬闊的河面,將河岸上的怒吼聲吹散開來,遠近可聞,其中濃濃的威脅之意,更是呼之欲出。

在綁架勒索方面,鮑忠的表現確實很專業。此外,他對于軍心士氣的把握,也在水準之上,聽了他的話,騎兵們的心情頓時一松。沒錯,己方人多勢眾,又有人質在手,確實沒什么可怕的。

但下一刻,他們卻發現,自家主將的攻心和威脅,對敵人半點作用都沒起到,回應鮑忠的怒吼的,只有那極富韻律的馬蹄聲。

黑馬的步伐仍然那么輕快;

馬鞍上,少年的神情也絲毫不動,就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一樣;

而雙方的距離,也一直在拉近之中,閃亮中帶點血色的長鋒,更象是無聲的回答……

壓迫感愈發濃重了!

“崩!”

一個持弓的騎兵率先頂不住壓力,顫抖著松開了弓弦,弓弦震蕩的聲音并不大,但在這一刻,卻顯得分外響亮!

他無意識的舉動象是一個信號,其他的弓箭手也紛紛松開了弓弦,揮灑出一片箭雨,呼嘯著將對面那一人一騎,籠罩其中。

盡管沒經過指揮,齊射顯得有些參差不齊;弓箭手又是倉促發箭,不少箭矢甚至根本沒有取準。

不過,鮑忠手下的兵卒,并非河內郡兵那樣的水準,他們也是泰山勁卒;手里的弓箭,同樣不是輕飄飄的獵弓,而是近兩石的強弓!

對以寡敵眾的一方來說,遠程攻擊,本就是最大的威脅!

然而,盡管箭矢發出的破風聲尖銳而凄厲,奪人心魄,但取得的戰果卻不盡人意。

面對這一輪攢射,王羽甚至連手都沒抬,就像是早有準備似的,烏騅優雅而迅捷的踩出了一條弧形,剛好避過了這一輪箭。

“舉刀相向者死!降者可贖罪,逃者不殺!”

這是雙方遭遇之后,王羽說的第一句話。聲音不算大,但卻足夠讓眾人聽清楚,從戰場態勢上來看,他的語意似乎有些辨不清形勢,但在場的上百人,卻沒一個人感到荒謬。

傳說中,當日的虎牢大戰,這個少年就是一邊不合時宜的勸著降,一邊在大軍中縱橫往來,最后將西涼大軍徹底推向了深淵!

“大家一起沖上去,圍住他,殺了他!”鮑忠心知,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否則,己方的士氣只會越來越低,而且,拖延時間對己方也不是很有利,王羽不可能就這么孤身而來,后面一定還有接應!

“殺!”眾騎兵齊聲呼喝,舉起了手中的戰刀,從四面八方圍攻了上去。

這呼喊不僅能給他們自己壯膽,而且還可以激勵起同伴的悍勇氣息,讓他們記起自己的人數優勢,并憧憬于那傳說中的重賞!

“這么著急送死?那就來吧!”面對洶涌而來的敵人,王羽長笑一聲,單手持槍,長鋒如同蛟龍出水,先是搖頭擺尾的撞開了幾根冷箭,然后呼嘯著迎向了沖在最前面的敵人。

鮑忠本就不是以武藝見長的猛將,又顧忌王羽的本領,生恐被對方故技重施,來個擒賊先擒王。所以,他沒有身先士卒的沖在最前面,而是遠遠的躲在最后,一邊喝令手下上前圍攻,一邊觀察敵情。

在他看來,王羽單手持槍,看起來有些托大,像是完全沒把眼前這過百騎兵放在心上似的。鮑忠暗自冷笑,看來對方已經被名聲沖昏了頭腦,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以一敵百?哼!來試試看吧!衛家的私兵有沒有戰斗力,尚未可知,但自家的兵馬,可是從中平元年廝殺至今的悍卒!

下一刻,他臉色突然一變,臨陣在即,王羽左手揚起,眨眼的工夫間,連連揮動!隨即,前陣傳來一片痛呼聲,打頭的幾個騎兵仰面墜馬,本來還算嚴整的陣勢,一下變得混亂起來。

暗器?鮑忠大吃一驚。

什么暗器這么厲害?連換手都不用,就能連續發射……應該不是手戟、飛刀,倒像是飛蝗石一類的東西。

“小心暗器,護住頭臉!”鮑忠高聲示警,如果是飛蝗石那類東西,只要擋住要害,就構不成多大威脅了。

不過,王羽的本領顯然不止這一點,只見他持槍的右臂猛然抬起,狠狠落下,平直的槍桿被巨大的慣性拗成了弧形,發出了巨大的呼嘯聲!

呼嘯聲中,槍桿重重的拍打在了當先的騎兵身上,巨大的力量順著槍桿遞出,如巨鞭般敲在胸膛上面,精良的皮甲沒有起到絲毫作用,胸骨直接塌陷了下去!

一聲如擊敗革的悶響!

一聲凄厲而短促的慘叫!

那悍勇的騎兵,好容易逃過了飛石打臉之難,卻沒想到,噩運并沒有終結,他直接被王羽從馬上拍飛,如斷線風箏般,飛落到了幾丈之外。

正在怒吼喊殺的騎兵頓時為之一肅,視線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同伴在空中劃出的那條拋物線,然后,恐懼再次涌上了心頭,身體內泛起了一陣冰寒。

他們想到過,泰山王鵬舉并非浪得虛名,也知道今天就算能贏,也要經歷一場血雨腥風,但從來沒有想過,那桿長槍竟然有這般的威勢,簡直就像是雷神揮動的巨錘,揮舞之間,似有雷聲隆隆!

前排的騎兵受了驚,當王羽卻沒有停止前進的意思。

來的路上他就想的很清楚了,這場戰斗的目的是救人,而非廝殺獲勝,如果大隊人馬追上來,以白馬義從的威懾力,衛茲等人可能會興起無法抗衡的念頭,從而放棄抵抗,改為用人質要挾。

沒人比王羽更清楚,救人質是多么麻煩的一件事。就算成功,恐怕也要耽擱很久,稍有差池,更是要遺憾終生。

所以,他干脆孤身追來,引得對方攻擊自己,然后出其不意的來個擒賊擒王,或者靠近馬車救人。想達到這個目的,就得速戰速決。

配合飛石,用雷霆手段當頭一擊,趁勢突進,無疑是個好辦法。

烏騅的腳步輕快,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前行,王羽在馬上左右開弓,飛石如雨,槍影如織,每前進一步,長鋒就會轉過一個半圈,極盡曲折彈放之態,所過之處,當著無不披靡。

槍桿撞在胸口,有人嘔血橫飛,骨斷筋折;長鋒從喉間閃爍而過,有人濺血落馬,墜入塵埃;揮擊聲沉悶,刺擊聲犀利,再有‘嗤嗤’的破風聲夾雜其中,與慘嚎哀鳴聲交織在一起,響徹了靜寂的大河之畔。

鮑忠越看越心驚,虎牢關之戰,他只是聽說,并沒有親見,本來以為傳言多少有夸大之處,可現在看來,王羽遠近結合,應對上百騎兵的圍攻,竟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樣子!

一個少年人,怎會強到這種地步?

看著跟隨自己兄弟征戰多年的悍卒,被卷進風暴,死傷狼藉,鮑忠肝膽俱寒,無法壓抑的想要喝令退走。不過,想到站在自家身后的貴人們,以及這次計劃的重要性,他還是咬緊了牙關。

“他這種打法耗力得很,跟他游斗,耗他氣力……啊,不對,護住馬車,別讓他攻過去……”喊聲戛然而止,鮑忠渾身都是冷汗,驚駭欲絕的發現,原來王羽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跟他們纏斗,而是馬車里的人!

只可惜,從王羽現身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身上,心里想的,只有如何圍攻,如何立功,忽略了對馬車的保護。

將馬車旁邊的最后兩個護衛的尸體從槍刃上抖落,王羽轉身冷笑道:“怎么樣,要繼續送死,還是識相點滾開?”

“……”鮑忠臉色蒼白,頭臉上全是汗水。

衛茲還在馬車里面,現在形勢逆轉了。以王羽的武藝,就算沒有這個人質,在場的這些騎兵,也留不下他,除非……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鮑忠分辨了一下聲音來源,繼而精神大振,臉上頹色盡掃,獰笑道:“王羽,你以為我只有這點安排嗎?不怕告訴你,死到臨頭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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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公平一戰

馬蹄聲是從西面傳來的。
只有一騎。

雨點般的馬蹄聲,表明了來者迫切焦急的心情;疾若電閃的來勢表明,對方騎的,也是一匹寶馬良駒,這一切都讓王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時間點上,從那樣的方向,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

來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呂布!

“天下英雄的相逢,總是如此讓人措手不及么?”抬眼西望,王羽握槍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送,沒想到,第三次遭遇,竟然來的這么快,這么不是時候。

離開大營前,王羽就想過,畢竟計策是出自兩大梟雄之手,這次綁架行動,可能不會這么簡單。

在中軍帳與袁紹沖突的時候,他特別留意了一下,曹操手下的那些猛人,都在他身后。威脅如果不是來自于后方,那也只能是西涼軍了。

軍情顯示,在孟津擊敗韓浩后,呂布就一直沒回洛陽,而是以清掃殘敵為由,進駐孟津,四處掃蕩。

開始,董卓不確定王羽的動向,孟津方向的防御也確實很重要,又因為被刺之事,不大待見呂布,所以,就由得他去了。

只是撥付給并州軍的輜重糧草,比之前更少了些。補給,本來就是董卓約束限制并州軍的重要手段。

不過,這招以前好使,現在卻不怎么靈驗。呂布從韓浩的軍營內,繳獲了大量輜重,自不虞沒飯吃,在孟津過的好不逍遙。

等到王羽攻陷虎牢關之后,董卓更沒空搭理呂布了,他忙著遷都的同時,還要擺平朝中的大臣們,忙得不亦樂乎。只是給呂布下達了一道東進的命令,就沒了下文。

據王羽所知,呂布雖然接了命令,但卻沒有進軍的意思,他一直在和洛陽方面就補給問題扯皮,并州軍像是冬眠未醒的熊一樣,窩在孟津,寸步未動。

所以說袁紹扯后腿,扯的非常不是時候,用賈詡的說法來講,董、呂二人有隙,正是用計離間之時。若聯軍全師西進,再有針對性的放出謠言,很可能不需要戰斗,就能消除并州軍的威脅。

機會是好機會,但既然已經錯過了,也沒什么可糾結的,關鍵還是借此確認呂布的動向。

呂布一直在孟津,對自己又有不少怨念,只要得到消息,應該就會趕過來,在情在理,都完全說得通。

要考慮的,只有對策。

無非戰或逃。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跟關、張切磋過多次后,王羽已經很了解自己與一流武將的差距了,正面對敵,他打不贏任何一個以武力聞名的名將。

而呂布,則是三國時代,個人武力的巔峰。

不比華雄,呂布已經吃過兩次暗虧,這次氣勢洶洶的殺過來,多少也會有些戒備,想暗算恐怕也無隙可乘。一對一已經是這樣,再加上鮑忠這些騎兵,真的打起來,恐怕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要逃,就必須得當機立斷,以烏騅的腳力,應該還是能逃得掉的。打不過就跑,情理上倒也說得過去。

但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王羽不是劉邦,也沒有真正的梟雄心態,把未婚妻子和丈人丟給敵人,自己像只野狗似的落荒而逃,這種事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

“鵬舉,西面來的可是呂奉先?”正思忖間,馬車內突然傳來了蔡邕的聲音。

“正是此人。”王羽稍一遲疑,結果被馬車里的衛茲搶了先。

這人是陳留巨富,家財多半由經商而來,雖然舉過孝廉后,他本人便很少參與經營之事了,但商人的本能卻早已深入骨髓,見縫插針的眼力和口才,都非常了得。

“蔡中郎久在吳郡,對北疆人物了解的可能不是很清楚,這呂奉先乃是九原郡五原人,少年便以驍勇聞名,弓馬嫻熟,膂力過人,胡虜畏之如虎,以飛將稱之,名震邊陲……”

先說過呂布的生平,衛茲又提起一件舊事:“當日十常侍之亂,丁建陽與董仲穎相爭,初時,丁建陽以呂布為先鋒,披堅執銳,沖突西涼軍陣,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西涼軍雖兵強馬壯,亦不能擋,威勢更在……”

“呵呵,若非丁建陽無容人之量,被李儒設計離間,洛陽局勢到底如何,尚不得而知呢。”配合著周圍騎兵的歡呼慶幸聲,衛茲的話顯得非常有說服力。

蔡邕輕輕‘嗯’了一聲,另外,馬車里還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聲,聲音既柔且輕,卻蘊含著濃厚的擔憂和關切之情。

“蔡中郎,修后漢書本就是您的夙愿,令千金的親事,也大可等進京之后,從長計議。朝堂上多有您的故交,董丞相對您也是另眼相看,您還怕被誰強逼了不成?王將軍雖然勇武,但眾寡懸殊,又有強敵,無論如何也無法攜尊駕父女一同離開,何不就此罷手,也免得玉石俱焚呢?”

衛茲勸說的對象雖然是蔡邕,但這話未嘗不是說給王羽聽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王羽就在馬車邊上,衛茲才不會費這個力氣呢。他說的這些,都是擺明了的,王羽唯一的指望,只剩下挾持人質這一條路了。衛茲想立功,更想除掉王羽,可他卻不愿意把自己也賠上去。

所以,他極力勸說王羽,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他不敢直接向王羽勸說,因為他知道王羽的脾氣很大,所以,借著勸說蔡家父女,想要拉兩個重量級的人物幫腔。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蔡邕鄭重說道:“鵬舉,子許說的不錯,你不用擔心老夫和琰兒,想那董卓費了這許多周章,邀老夫入京,總不會只是為了出口惡氣吧?你我兩家先前之約,亦不會作廢,只等云開月明之時,再……總之,你且先退去罷。”

“王家哥哥,小妹也讀過些書,知道君子一諾千金的道理,無論天涯海角,小妹心中總是……”蔡邕話音剛落,車簾后,又探出了一張含愁帶怯的俏臉,語聲款款,如珠玉之音,“請相公勿以妾身為念,保重萬金之軀,別期雖遠,但總有相見之時。”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已是微不可聞,但其中蘊含的神情,卻是不言而喻。

衛茲聞言大喜,悄悄向鮑忠做了個手勢,示意后者讓開退路,讓王羽離開。

鮑忠當即照做,其實他的手下已經沒多少斗志了,王羽真的要突圍,也費不了多大力氣。而遠處,呂布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了,沖天的殺氣,更是有如實質一般,讓人遍體生寒。

王羽從包圍圈里退走容易,但能否從呂布的追殺下逃生,就是未知之數了。但無論結果如何,自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琰兒你就在我身邊,卻談什么他日再見?你就是我的,誰也奪不走!”王羽縱聲長笑,豪情萬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王羽立志匡扶漢室,與天下英雄爭雄沙場,故所愿爾,豈有退避逃竄之理?何況,我與溫侯也非初見,前兩次都未曾盡興,今日正好做個了斷。”

王羽擺出了一副要死戰的架勢,眾人都是大急,可是,還沒來得及再出言相勸,一聲冷哼已經回響在了耳邊,震得眾人心神俱顫。

“好一個故所愿爾!王鵬舉,這一次你還算是有點模樣,或者,你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故作豪言?”

話音響處,一匹火炭似的高頭大馬昂然穿過人群,馬上的騎士披著大紅色的披風,和戰馬一起,構成了奇異的景象。仿佛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烈火蔓延開來,又仿佛夕陽落入凡間一般。恍惚間,不少人都覺得,昏暗的河畔突然明亮了許多。

鮑、衛兩家的騎兵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幾乎透不過氣來,連養氣功夫極好的蔡邕此刻也是陣陣心悸。剛表露過心跡,還沒擺脫羞意的蔡琰更是花容變色,一雙纖手死死的抓住了窗欞,擔憂到了極致。

連身為友軍的騎兵都驚惶若此,被呂布列為首要目標,從出現開始,就死死盯著不放的王羽,受到的壓力有多大,自是毋庸贅言。

王羽表現的極其從容,他朗聲一笑道:“溫侯說的哪里話?誰不知呂溫侯的武藝天下無雙,被稱為天下第一猛將?但凡有志于此者,誰又不盼著與溫侯一戰,將這天下第一的名號奪過來?羽也是有志向的,盼著與溫侯公平一戰,已經盼了很久了,今天終于得償所愿,慶幸都來不及,哪里談得上是故作姿態?”

“哦?”呂布眼中寒芒一閃,似是殺機充盈,又像是帶了點其他的什么情緒。

“公平么?”過了片刻,他左右看看,冷笑連連,語氣森寒:“王鵬舉,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本侯嗎?”

王羽故作驚奇道:“君侯何出此言?”

“也罷,某就給你一個機會,你且說說看,這一次,你為何沒象前兩次一樣,轉身就逃。說的好,某就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若是還耍些小心眼,似圖戲耍本侯,哼!那就別怪本侯不給你機會了,沙場上,原本就只有勝負,沒有公平,活下來的,就是強者!”

呂布的眼神變得越發犀利了,象兩把鋼刀一樣,寒芒閃爍。

“無他。”面對呂布的逼視,王羽微微側身,讓呂布看到身后的馬車,然后云淡風輕的笑道:“愛江山更愛美人,就算代價是與溫侯這樣的強者決一死戰,那也是值得的。”

王羽和呂布的對答有些古怪,不過在場眾人也都依稀聽懂了個大概。

王羽恭維了呂布幾句,然后提出要公平一戰。而呂布看破了王羽的用意,卻沒有完全回絕,而是讓王羽說出個理由,滿意的話,他就故意上當。最后,王羽就來了這么一句……

鮑忠等人都有點傻眼,呂布這種人要怎么形容呢?

說他無謀,可是他輕易就識破了王羽的激將計,連鮑忠、衛茲都是聽到呂布的回答后,才有所領悟的,說他無謀,顯然不太合適;可是,明明識破了計謀,還要故意上當,這是何等奇葩的思路啊!

而王羽的回答更是莫名其妙,什么愛江山、愛美人的,還不是自承好色?直接將弱點暴露給對手?

鮑忠先前之所以沒挾持人質,就是因為他不確定王羽的想法,他不知道王羽是單純為了爭面子來的,還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蔡琰。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實在不高,很難想象王羽這樣的人,會為了個女人,就向敵手妥協。

蔡琰的臉更紅了。白玉般的脖頸,已經變得猶如琥珀一般,對這個才女來說,如此直白而熱烈,又略帶點詩意的表達方式,有著致命般的效力。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依然處于極大的兇險之中。

所有人當中,呂布的反應是最奇怪的。他微一錯愕,身上的殺氣也是一斂,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在回味,半晌沒有動靜,竟似就那么僵住了。

“君侯,后面還有追兵,須防夜長夢多……”鮑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時間耽誤的越久,意外就越多。

“既然如此,你們還不快滾?”鮑忠成功的喚醒了呂布,但后者的反應卻遠非他所期盼的那種。

“啊?君侯……是何意?”

“不走么?”呂布看也不看鮑忠,反而打量起戰場來,口中念念有詞。

呂布出現后,戰局暫停,不過鮑忠的人已經被殺破了膽,無暇收拾戰場,四周橫七豎八的倒著戰死騎兵的尸體,以及無法起身的傷兵。

“十……二十……三十二,殺了三十二個?既然要公平,那就公平到底好了,這樣最省事。”

鮑忠不明所以,大著膽子湊前一聽,正好聽到呂布得出的結論,嚇得他魂飛魄散!

“君侯你怎么……啊!”分辨卡在了喉嚨里,代之的是一聲慘嚎,沉重的畫戟,在呂布手中,輕飄飄的,靈動至極,隨手一下就將鮑忠挑得飛起!

“一!”

突變驟起,騎兵們都是驚駭莫名,然而,冰冷的計數聲,告訴他們,現在并不是驚訝思考的時候,因為噩夢還沒有結束!

火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難當做武器的,想要玩火,就得有被燒到手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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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要戰便戰

“為什么?到底為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衛茲目瞪口呆的看著馬車外的亂戰——準確來講,應該是場屠殺!
千盼萬等,盼來了強力的援兵,說不上兩句話,就倒戈相向,比先前的強敵還要兇狠幾分,給了騎兵們極其沉重的打擊。

先是主將被一戟挑飛,然后,畫戟變成了風暴,席卷而來。被卷進去的人,只有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面對這樣的意外打擊,護衛騎兵只掙扎了片刻工夫,便徹底崩潰了。

并非他們不想奮戰,只是形勢太詭異,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而先后的兩個敵人,又都太兇狠了些,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實際上,在這種對手面前,連逃都是一種奢望。

赤兔馬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盡管追兵只有一個人,但對潰兵們而言,卻像是有數百人追在身后一樣,每個人都覺得那桿畫戟在自己背后晃動著索命,直到耳邊傳來了其他同伴的慘叫,這才松口氣。

不過,最讓他們欣慰的是,那冰冷的計數聲,已經接近了三十大關,很快就可以達到標準了。

也許,達標后,噩夢就會結束了吧?悲哀著,且慶幸著,逃命之余,騎兵們思緒萬千。

“為什么?因為你們搞錯了求援的對象!”

第二次借刀殺人成功,王羽絲毫不覺得意,很快,面對這個恐怖對手的,就是他自己了。趁著對方進行屠殺的時候,恢復體力,觀察對手的招式,擬定應對方案,這才是他現在要做的。

不過,聽到衛茲的疑問,他還是不由走了一下神,回答了對方那個自言自語的問題。

“搞錯了?怎么會錯?”衛茲大惑不解。

王羽曬道:“很簡單,這不是統屬問題,或是陣營問題,只是你們找錯了人,就憑你們,能讓呂奉先欣然聽命嗎?”

“可是,我明明送了金珠……”

“金珠?”王羽愈發不屑了,“衛先生,你也是個聰明人,不會真的以為,呂溫侯為了些財貨就殺了丁原吧?”

“傳言有誤?”衛茲的眼睛瞪得溜圓,這個答案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傳言害人吶……”衛茲的好奇心上來了,王羽卻不說了。

跟一個將死之人,本就沒什么好多說的,如果不是不想在蔡琰面前動手,唐突佳人,衛茲早已經是死人了。

而另一邊,呂布的畫戟下,第三十二個倒霉蛋已經倒下……

惡戰即將展開,王羽要做的,是全神迎戰。

“你知道?”呂布的反應表明,他對王羽逃命的功夫,已經心有余悸了,所以,哪怕在殺人的時候,他也一直留意著王羽的動靜。

“略知。”呂布的問題沒頭沒腦,王羽的回答也很簡練。

“你怎么知道的?”呂布皺著眉頭,臉色陰沉,不等王羽回答,他帶馬回旋,先是自問自答了一句,然后厲聲斷喝:“是牛輔那個軟骨頭吧?哼,沒用東西。好了,廢話少說,動手!”

想到賈詡描述的那樁舊事,再結合眼前所見,王羽心中暗嘆:不解釋,也不愿意聽別人解釋,目空一切,自大之極,這才符合天下第一猛將的形象。

他一直很奇怪,演義里塑造的那個呂布,是個貪財好色,目光短淺,頭腦簡單,十分猥瑣的人。在三國這個群英薈萃的時代,無論在那個領域,能笑傲群雄之人,總是要有些過人之處才對。

除了少數情節之外,演義里那個形象,全然沒有高手的風范,王羽一直很不解,知道后來對明朝有了了解后,他才明白。

演義里那個,其實就是明朝文人眼中武將的形象。而自己眼前所見的這個,才是那個三國第一猛將!

對此人用計很容易,只是幾句話,就消除了后顧之憂。不過,也就到這里了,這是一個強者為王的時代,狹路相逢,終究還是要用拳頭說話的!

“請溫侯賜教!”王羽躍馬挺槍,氣勢如潮,席卷呂布。

“馬不錯。”面對王羽的強猛攻勢,呂布眼中精光一閃,好整以暇的點了點頭,這才驅動赤兔,迎擊而前。

“槍又如何?”

“試試便知!”王羽面上毫不示弱,心里卻是凜然。

原本他還打算故技重施,利用馬速的變化,打呂布個措手不及,看看能不能占點便宜,誰想到還沒實施就已經被識破了。只有眼光和經驗老道到一定程度,才能達到的水準!

計謀行不通,也只好硬拼了。

“喝啊!”虎嘯聲起,王羽上陣以來,無往不利的暴烈槍勢再次展開!

在戰場上,還沒有人擋住過他這一槍,私下切磋,雖然接連被關、張破解,不過那都是步戰。

他這一槍其實沒有太多講究,就是純粹將全身之力爆發于一擊。步戰靠的是他本身的力量,騎戰的話,還要加上戰馬沖刺之力,王羽的腰腿之力雖然不錯,但和烏騅這樣的寶馬又如何相比?

這一槍在馬上使出來,威力比步戰時大了何止三五倍?當日他槍挑華雄,固然是計謀奏效,但若非王羽的槍勢強絕若此,華雄也沒那么容易授首!

兩邊的戰馬都非凡品,沖刺的距離雖然很短,但都在短時間內將速度提到了最高。王羽的槍勢本就極快,對沖之下,更是快的不可思議!

長鋒如同突破了空間的限制,前一刻還在身前,下一刻已經到了數丈開外,將呼嘯的破風聲都甩在了身后!

這是王羽出道以來,發出的最強攻勢!

若是易地而處,哪怕是前世最巔峰的那個自己,面對這樣的一槍,也只能設法躲避了,而且還不一定避得開。不然就是以攻對攻,和敵人拼命,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出槍的一瞬間,王羽就已知道,在呂布強大的壓力之下,自己融匯了連日來的戰斗經驗,武藝有所突破。

這一刻,他拋開了一切雜念,忘記了救人的初衷,忘記了亂世稱雄的志向,也忘記了身后的援兵,他甚至都沒有保留余力,將全身的力量盡數爆發出來,一心一意只想和三國第一猛將分個勝負!

面對王羽的巔峰一擊,呂布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原來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六七分的憤恨和三分輕蔑,以及若有若無的那么幾絲欣賞。除了對并州軍的兄弟之外,呂布看誰都帶著幾分輕蔑,這也是他遭人詬病的原因之一,相對而言,王羽受到重視的程度,已經非常之高了。

但此刻,呂布發現,他對王羽的估計似乎還有所不足,單憑這一槍,對方的武藝就可以躋身一流之列了。

憤恨收斂無蹤,代之的是凝重之色。呂布放棄了戲耍對手一番,出口惡氣的打算,面對強敵,唯有全神應對!

然后,呂布向王羽展示了第三種應對方法,連消帶打!

畫戟向前探出,似欲反刺,但轉瞬之間,前刺就變成了橫掃,連風都追不上的長鋒,被輕而易舉的捕捉了個正著,兩桿兵器重重交擊,發出了一聲轟然大響!

呂布的應招,完全超出了王羽的預計。

刺擊是最難招架的,因為太快,就算有那個眼力和敏捷,能把握住刺擊的方向,準確的擋住了,也未必招架得開。王羽先前闖營之時,擋呂布那一招飛戟,就是這個道理。

王羽這一槍勢頭極猛,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完全擋開的,頂多避開要害。但呂布既然這么做了,顯然不僅僅是因為托大,他有十足的把握!

槍戟相交的一瞬間,王羽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大力,仿佛被一柄巨錘敲中,不,更形象的說,是他的長槍被一個巨大的鉆頭給戳中了!

首先通過槍桿來傳來的,是向外側的沖擊力,緊接著又變成了向內側拉扯的力道,再然后,橫拉豎扯,長槍如同被卷入了亂流,又仿佛是經歷著一場地震。攢刺的力道盡消,若不是王羽的力氣夠大,恐怕連長槍都要脫手!

暗勁?

一個名詞在王羽心頭閃過。

最早向他提及這個術語的,是方悅,后來在和關、張的切磋中,他又切身體驗過。不過,他怎么也沒想到,呂布的暗勁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

太恐怖了,簡直跟武俠小說里的氣功差不多了。

這真是人體能做到的嗎?

難怪呂布用的兵器是畫戟呢,想發揮這種暗勁的功效,功能龐雜的畫戟,無疑是最佳選擇。

心念電轉,只在剎那之間,實際上,留給王羽思考的時間短暫之極!

“槍還不錯,卻也不過如此!”

格開了王羽最強勢的一擊,畫戟的力道卻仍未盡消,攜著余威,畫戟直接順著槍桿,橫掃王羽!

王羽的雙臂都被呂布那一戟中蘊含的暗勁震得發麻,正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哪里還擋得住這一戟?

他當下更不遲疑,腰上用力,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仰面向上,躺在在馬身上。同時,左手棄槍,一顆飛蝗石從袖管滑出,右手在槍桿上輕輕一推,長槍在戟桿上一繞,轉了個方向,斜斜的劃向呂布。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其時,二馬已經交錯而過。

面對這出其不意的一招,呂布終于動容。

王羽的槍勢雖猛,對他來說卻遠不夠看;王羽的力量對付雜兵可以所向披靡,但跟呂布完全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更別提王羽的使力技巧雖然不錯,但他根本不懂暗勁,正面對撞,他完全落在下風。

不過,王羽身上也有讓呂布感興趣的東西,那就是他那些隨機應變的怪招,比如這招棄槍反刺,再如交錯而過時,奔著他后腦勺襲來的那顆飛蝗石!

有意思,不枉自己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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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激戰大河畔

“鏘!”
畫戟一顫,長槍飛上了天;頭微微一偏,暗襲的飛蝗石落了空。

呂布帶馬回旋,揚聲長笑:“有趣,很有趣!再來!”

說罷,他反身殺了回來。

雖然沒有明確的規矩,但這個時代的馬戰,大體是和春秋時的車戰差不多,即所謂的回合戰:對沖交鋒叫合,交鋒之后互相錯開叫離,掉頭重新沖鋒叫回。

用這種方式對戰,分勝負的效率很高,因為這純粹就是速度和力量的對撞,兇險異常,很難取巧。

通過第一回合的較量,王羽已經徹底明白了差距所在,正面比拼,他完全不是對手。取勝什么的,已經不是主要問題了,現在要做的是,盡量保住小命,等待援兵來匯合。

為了預防類似的意外,他出發前,特意當著公孫瓚的面,點了劉備的名。劉備來了,關、張自然也是要跟著的,關張加上自己,三英戰呂布,恐怕也只有這樣的陣容,才有可能打敗呂布。

但光指望援兵是不現實的。

此刻援兵連影子都沒出現呢,呂布卻近在咫尺,如果抵擋不住對方的猛攻,就算改變主意逃跑也是來不及的。另外,呂布雖然也是孤身出現,但很難想象并州軍沒有接應。

想到傳說中的八健將,王羽也是一陣頭疼,雖然不至于八個人一起到場,但只要來他三四個,再加上些護衛,就和劉備兄弟率領的先頭部隊勢均力敵了。

呂布只是驕傲,并州諸將也不是白癡,怎么可能任由敵人隨便圍攻主將?

所以,想保命,還得靠自己。

只是這一次不能再用正面對沖的戰法了,而是用自己更擅長的,也就是呂布覺得有趣的那種。

其實,王羽先前沒有認真想過,原來他用的格斗技,會自成體系。

在他幾十年的嚴格軍事訓練里,有句話就是甚麼東西都可以作為武器,攻擊手段也沒有限制,只要能威脅到對手,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正如暗勁氣功這種東西,讓王羽感到驚異一樣。類似無差別格斗這種王羽司空見慣的技巧,對這個時代的武將來說,同樣很新鮮。

倒不是這個時代的武者墨守成規,只拘泥于學過的套路招式,而是王羽這些招數,看似信手拈來,不成章法,實際上卻是天馬行空,另成體系。

就拿他在孟津之戰中,以步對騎,連殺四將的戰例來說。其實,不是王羽步戰的技巧有多強,關鍵是他施展的技巧,在這個時代相當罕見。

漢朝國力鼎盛,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都不缺馬。所以,這個時代的武者,很少會有人專門去練習如何以步對騎,與其專門練習這些步戰的技巧,還不如好好修煉騎術呢。

在呂布、關張這樣的高人眼里,王羽挑殺李蒙四將,并不稀奇,但他施展出的技巧卻很有意思。再加上各自與王羽對戰或切磋中的所見所感,使得他們對王羽的評價遠高出了他的真正實力。

這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威名大振,令敵人喪膽;問題則更多些,比如被呂布盯上,一聽到他的消息,就興沖沖的殺過來,關、張在切磋,助拳方面盡心盡力,卻不肯回應王羽求指教的要求,諸如此類。

倒是尋找趙云時,王羽從白馬義從那里得到了些啟發,暗勁什么的,非日積月累不能見功,想辦法吧自己的獨特打法發揮到極致,才是見效最快的辦法。

想要實現這個目標,首先要換兵器。

王羽很清楚,論對冷兵器的使用,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比如長槍,除了那一招突刺之外,他更多的是拿槍當棍子用,比程咬金的三板斧還不如。一旦突刺無法奏效,那長槍就沒用了。

槍法,本來就是講求靈動,善于變化的。

前次在酸棗中軍時,王羽曾見過文丑使槍,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文丑手里,那桿大槍舞動起來,寒星點點,銀光霍霍,進攻的角度變化莫測,防御時也是密不透風,用出神入化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長槍的槍桿,一般都是用更具彈性的木材制成,文丑使槍時,槍桿也不時會彎曲成弧形,但文丑不是用槍當鞭子用,而是卸力或者改變攻擊角度。相形之下,王羽的槍法,用粗糙來形容都有些勉強。

有了這樣的認知,王羽自然不會執著于用槍,正如白馬義從那些老卒說的一樣,更利于他發揮本領的武器……

王羽一面帶馬回旋,一面從馬身的另一側,摘下了臨時準備的備用武器,馬槊!

“你會用槊?”呂布的語氣帶了些驚喜,又有幾分質疑。

“略通。”王羽知道呂布在想什么。

馬槊和長槍,都是由長矛演變而來;而戟則是戈的升級版。

矛戈的使用方法是最簡單的,而槍戟槊這些升級版,則一個比一個難。槍還好說,其攻擊方式依然以刺擊為主,但槊、戟的攻擊方式就要多得多了。通常來說,一件東西的功能越多,對使用者的要求就越高。

如果說用好長槍的難度是一百,那么用好馬槊、畫戟這種武器的難度,至少也是一百二,甚至一百五!

張飛對技巧就不怎么精通,所以,他的武器是矛;關羽用刀,也是更加注重力量;只有呂布這種技巧力量具備的人,用的才是畫戟。

而馬槊,在三國時代,用馬槊的武將寥寥無幾,出名者,只有公孫瓚一人而已。而公孫瓚很少與人單挑,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呂布,也是第一次與用馬槊的對手交戰。

罕見的打法,同樣罕見的武器,呂布的興致更高,戰意也越來越濃了。只是,看到王羽持槊的手法后,他卻是眉頭大皺。

“你真會用槊?”呂布又問。

“試試便知。”

“哼,武藝尋常,嘴倒很硬,且接某一招!”

帶著的一聲如飛機起飛般的轟鳴,畫戟橫空而來!

饒是王羽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可還是吃了一驚,會有這樣的效果,顯然是暗勁發揮的作用。呂布的暗勁就像是風暴,在巨大的沖勢之中,同時蘊含了許多種力道,借著畫戟本身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躲,是躲不開的。

王羽回避了對沖,選擇了二馬回旋的纏斗,好處就是可以減弱被一擊必殺的風險,問題就是雙方的攻勢都會變得連綿不絕。一旦落在下風,被對手完全展開攻勢,那就只有敗亡一途了。

只有硬碰硬的招架一途!

“當!”王羽一招舉火燎天,擋開了呂布的橫掃千軍,氣血也是一陣翻騰,但這一次,兵器卻拿得穩穩的。

“咦?”呂布有些意外發出了一聲驚咦,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緩,畫戟變橫掃為直刺,當胸刺向王羽。

“當!”王羽雙手一攏,長槊風車般旋轉起來,借著戰馬回旋之力,用一招橫掃恰到好處的蕩開了這一戟。

呂布越發驚異了,再戰數合,他才算是看明白了王羽的招式。

沒錯,王羽不會用槊,至少他的戰法不是正統的槊法,他雙手握在槊桿中間,只是借助槊本身的特性,把一件殺傷力極強的兵器,變成了防守利器。

其他武器是不可能這么用的,但槊可以。

槊也被稱為兩頭矛,槊桿兩端,皆有鋒刃,一方面便于應用,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保持平衡。騎兵持槊沖陣時,只要單手握住槊桿中央,就可以毫不費力的將馬槊平端起來。

王羽就是借助這個特性,讓馬槊周而復始的旋轉起來,如風車般舞動著,借助輪轉之勢,消弭了力量上的差距,也最大程度的抵消了暗勁的影響。

反正被擋開了,就加速多轉一圈,只要不被鎖拿住兵器,或者兵器直接被震飛,就不用擔心落敗。至于反擊……王羽的飛蝗石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得了空,他就會丟幾顆出去,時不時的還會夾雜兩把飛刀之類的暗器,雖然無一命中,但卻讓呂布煩不勝煩,恨不得一招就把王羽打飛。

不過想實現這個目標可不太容易,王羽的力量本來就不若,發揮出馬槊的特性之后,更是韌勁十足。像一塊礁石似的,饒是呂布攻勢如潮,就是巍然不動。

呂布沒練過暗器,他的箭法倒是很厲害,如果肯拉開距離,還之以顏色,那王羽就要倒霉了。

但呂布是什么人?

一直以來,他對王羽的認知都是有點本領,十分狡猾,非常擅長逃跑,憑借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在自己跟前撿了幾次便宜而已。

對上這么個小輩,正面拿不下,還得動用弓箭?那算是什么?認輸嗎?心高氣傲的呂溫侯自是不屑為之。

一個死守加偷襲,似乎危若累卵,實則安泰從容;一個攻勢洶涌,如滔天巨浪,可就是覆滅不了那一葉扁舟。

兩人戰得驚天動地,從二馬回旋,戰成了并駕齊驅,掀起了漫天的煙塵,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仿佛有兩支大軍正在此激烈對戰一般。

時間飛快流逝,兩人戰得如火如荼,徹底忽略了周圍的動靜,直到馬車里傳來一聲驚呼,對戰中的二人才發現,這場對戰多了數百名觀眾。

這些人自東而來,騎的都是白馬,為首三人,形象各異,各具特色,正是劉關張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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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三英戰呂布

“騎紅馬就是呂奉先?果然英武!”
“大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看樣子,鵬舉兄弟有些招架不住了,咱們還快點上去幫忙吧。”

“先不急,前次云長不是說,王將軍的武藝很特別,每每在絕境之中,覓得良機,擊敗對手的同時,還能在武藝上有所突破么?他既然沒有開口求援,我兄弟也不好多事吧?壞了王將軍領悟武藝的機緣事小,污了他神勇無雙的名聲事大啊!”

“誒,大哥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是……”

“沒什么可是,翼德,你且率兵將馬車護住,車內的幾位都是萬金之軀,且不可稍有損傷,記得客氣一點。”

“好吧,俺聽大哥的。”看看激戰中的王羽,又看看自家兄長,張飛最終還是被說服了。但走了幾步,他又是一回頭,“可是大哥,鵬舉他真的快……”

“翼德,你真么如此沒有分寸?”

劉備打斷了張飛,皺著眉頭責備道:“翼德,你不要怪大哥啰嗦,王將軍乃是郡守公子,與伯珪兄長兄弟相稱,你我兄弟雖然也心懷報國之志,但身份地位畢竟不同,須不可胡亂稱呼,徒惹人笑不說,還容易招惹禍端,知道了嗎?”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里有云長在,若真有兇險,為兄與云長自然不會坐視,你且去,且去。”

“嗯。”張飛摸摸后腦勺,嘿嘿笑著走了。

雖然還有點不甘心,但他一向最敬重大哥,尤其害怕對方皺著眉頭說話。每次都理屈詞窮的感覺很糟糕,久而久之,他一見劉備皺眉頭,立刻就會躲得遠遠的。

張飛和劉備對話的時候,關羽一直沉吟不語,直到張飛走遠,他才沉聲問道:“大哥,你覺得某應該什么時候出手?”

“什么時候?”劉備一愣神。

關羽神情凝重的說道:“大哥你不是說,兇險之時,方才出手相助嗎?以某觀之,鵬舉氣力已竭,現在只是在勉強支撐了,隨時都有可能敗亡。”

“有這么嚴重?”劉備狐疑的看著戰況,以他看來,雙方正戰得難分高下。

兩人的兵器不停的撞擊著,發出陣陣巨響,如雨點般密集,如有一群壯漢圍著一口巨鐘在猛敲似的。

馬嘶聲亦不絕于耳,那兩匹神駒似乎都被主人的戰意影響到了,不但瘋狂的互飚速度,而且每次距離相對接近的時候,它們還會互相攻擊!

用牙齒咬,用身體撞,每次戰馬的互攻,也會影響馬上的騎士,引起一陣更激烈的交手。在那時,互相碰撞的就不僅僅是兵器了,拳對轟,腳對踹,不時還會有拳腳打在皮甲上悶響,以及雙方的悶哼聲。

劉備練過武藝,也親自上陣廝殺過,但如此激烈的對戰,他也是生平僅見。以他看來,這場戰斗王羽雖然落在下風,烏騅也比赤兔稍遜了一籌,但遠遠還沒到勝負分明的時候。

他之所以攔住張飛,就是存了借刀殺人的心思。

劉備表面謙和,實則內心常以光武帝自詡,自中平元年起兵開始,他也不是沒撈到過官職。一縣之令對于朝廷大員說或許微不足道,但那也是一縣之長,轄下有幾千口人的。

他為什么屢次棄官,而不是慢慢往上爬?就是因為他等不及!

劉備的目標太過宏大,宏大到他都不敢向兩位義弟明言,只能假以大義之名;同樣也是因為宏大,所以他必須得抓緊一切機會,珍惜哪怕一個時辰的時間。

對他來說,王羽跟他是同類人,已經足夠引起他的忌憚了,偏偏王羽又跑來拉攏公孫瓚,這叫劉備如何容忍?

王羽給他的感覺太糟糕了,風頭出盡,好處占絕,偏偏公孫瓚等人還只念著他的好。劉備有一種預感,有王羽在,自己借公孫瓚的勢頭崛起的大計會徹底落空。

公孫瓚很豪爽大方不假,但他手里的資源也是有限的,一旦和王羽建立了同盟,再打通可以聯系往來的通道,幽州的資源勢必為王羽所用,自己可能連邊都沾不上。

想殺王羽,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關羽不答反問道:“大哥還記得在路上抓到的那個逃兵嗎?”

“怎么說?”

“以那個逃兵所說,鵬舉和呂奉先接戰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如此激烈的戰斗,就算是某易地而處,氣力怕是也消耗了大半,他一個弱冠少年,能支撐多久?以某觀之,若非他奇招迭出,未必能支撐到現在。”

關羽瞇著丹鳳眼,借著夕陽的余暉,一邊凝神觀察,一邊解釋道:“呂奉先的攻勢雖猛,但卻一直留有余力,眼神也不離鵬舉的左臂,以某想來,想必鵬舉一直用暗器擾敵,使得對方有所顧忌。可是從某等到場以來,鵬舉一枚暗器都沒用過,恐怕他不是無心,而是……”

“可是……”見關羽已經蓄勢待發,劉備急了,忽悠張飛那個直腸子很容易,想說服關羽,就沒那么簡單了,如果話說的太直白,很容易動搖兄弟感情的。

說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劉備對兩位義弟,還是能做到這一點的:“王將軍少年成名,也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若他不肯求援,是為了保全名聲,二弟你貿然……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如還是再觀望一下罷。”

關羽右手提刀,左手拂髯,沉吟不語,顯然很是遲疑。

就在這時,西面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夕陽昏暗的光暈中,映出了一片影影綽綽的身影,晃動著,并急速靠近著!

“不好!”關羽見狀,心中大叫一聲不好,也不顧劉備的呼喊,一提馬韁,飛也般的沖進了戰團,吼聲如雷:“鵬舉稍歇,讓關某來會會天下聞名的呂奉先!”

劉備一把沒拉住,也只能無語嘆息了。

關羽的心氣也不低,他本來也不屑于和王羽一起夾擊呂布,車輪戰雖然也不算多公平,但事急從權,他再顧不得許多。

其實,關羽觀察了這么久,也在評估敵人的武藝,他認為呂布的武藝高出他一籌,車輪戰也不為過。所以,他那喝的那一聲中,對呂布也是甚為推崇。

不比已經徹底陷入苦戰,無暇旁顧的王羽,呂布早就注意到劉備等人的動靜了。

戰到此時,他已經明白了,王羽韌性驚人,只要對方下決心要死守,那他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拿下對手,某種意義上,他對王羽的興趣沒那么大了,隨時做好了被對方大舉圍攻,并撤退的準備。

“來的好!”見對方只來了一個人,看架勢也是一員猛將,他長笑一聲,棄了王羽,調轉馬頭迎了上去。

王羽也不糾纏,關羽說的沒錯,他確實已經快虛脫了。呂布太強了,遠非如今的他所能匹敵的,拖延時間到了現在,已經殊為不易了。

他不打算和關羽一起夾擊呂布。

一是關羽有言在先,他是來替換的,不是來聯手的;二來,有赤兔在,只要呂布想走,就誰也留不住他。貿然上前夾擊,反倒有可能激得呂布暴走。

他無心再戰,但烏騅卻意猶未盡,下意識的就要追趕赤兔。被王羽拉住韁繩后,它像是發泄似的,前蹄在地上連刨幾下,然后轉過頭,向王羽連叫數聲,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表達不滿。

“你也沒吃過這么大的虧吧?被人壓了一頭,是不是很不爽?”王羽將槊掛回原處,一手撫著馬鬃,一手輕拍著烏騅的脖頸,觸手處,一片濕涼,更多的是汗,但亦有血跡。

再兇的馬,也不可能跟狼一樣,赤兔和烏騅之間的撕咬不至于重傷彼此,但總是會咬破皮肉的,血跡因此而來。

“咴!”烏騅像是聽懂了一樣,用一聲長嘶回應了主人。

它可是馬中之王,即便幼小之時,在良駒如云的烏桓王那里,也沒有那個同類蓋過它的風頭,欺負過它。可是今天,遇見了赤兔,它終究還是弱了一籌,神駒通靈,自是咽不下這口氣。

“沒關系……”王羽安撫著愛馬,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他們都在盛年,咱們還年輕,現在輸了不要緊,將來練好了本事,再重新打過,把場子找回來卻也不遲。相信我,總有這么一天的!”

烏騅安靜了下來,似乎是聽懂了王羽的意思,又像是發覺了對手的超凡。

久戰之后的呂布,威勢依然無可匹敵,只是交手了十數招,就把關羽死死壓在了下風。

這結果不算太奇怪,王羽跟雙方都交過手。

關羽的暗勁很特殊,他極擅蓄勢,步戰時還差些,騎戰的時候特別明顯,如果沖刺的距離足夠長,讓關羽蓄滿了勢,他能將沖刺的力道,盡數在數刀內爆發出來。

面對這樣的對手,就算是呂布這樣的牛人,一樣要心驚肉跳一番。

其實在兩人剛交手的時候,關羽一度占到了上風,不過,沖刺帶來的強勢期一過,呂布就扳回了局面,并且很快就依仗赤兔的機動力,反過來壓倒了關羽。

關羽的武藝雖不及呂布,但差距也不至于這么明顯,問題出在他的馬上了。

關羽的馬也是匹好馬,跟公孫瓚混的人,怎么可能缺馬?不過,再好的馬,跟赤兔、烏騅這樣的神駒比起來,都是渣。

赤兔似乎也憋了不少火氣,畢竟它跟烏騅的爭斗雖占了上風,卻沒辦法壓倒對手,對它這個成年馬王來說,直有一種地位受到挑戰的感受。

現在,它的怒氣都發泄到關羽的坐騎身上了,這叫那匹戰馬如何承受得起?

好在關羽本身武藝精湛,雖然落入下風,但卻依然有攻有守,只是場面稍差罷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關羽很難扳回局面了。

并州輕騎已經到了,見到自家主將正與人激戰,一時倒是沒有什么動作。他們的人數也不多,大概二三百人,和白馬義從大致相當,沖突起來,哪一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王羽翻身下馬,牽著烏騅,返回了本陣。

他沒必要再呆在那里,與本隊匯合,判斷局勢才是他這個主將應該做的。至于關羽的安危,嘿,沒什么可擔心的,現場版的三英戰呂布,可不是誰都能有幸觀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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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下次長進點

夜幕悄悄降臨,籠罩了大河兩岸。
河岸上,激戰正酣。

雖然天色已經相當昏暗,不過,以王羽的眼力,也構不成多大障礙,他看得分明,關羽的神色,早已不復在酸棗戰顏良時的從容。每次刀戟相交,他都會皺一下眉頭,臉色也更紅幾分,本來他本來就是個紅臉,此時更是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

王羽知道原因,呂布招數力大勢沉,暗勁更是讓人難以消受,普通的武將,別說跟他對攻,就算只是用兵器對碰幾下,都有可能吐血而倒。

跟這樣的怪物打了近百招,還能有攻有守,果然不愧是關羽。不過,也就僅僅是這樣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關羽的攻勢越來越少,反觀呂布,不但完全沒有受到前一場持久戰的影響,反而像是熱身充分似的,全力爆發起來。

不過,不論這兩人的勝負如何,局勢也不會有太大改變了。

觀戰的人持續的增加著,開始還是三三兩兩的游騎,他們是路上掉隊,重新追上來的散兵。隨后,數百人一隊的幾隊隊輕騎,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各自加入了觀戰的行列。

此刻,官道上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雙方的主力都到了。

王羽這邊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并州軍那邊來的也都是騎兵,步兵行進速度太慢,自是不適合這種場面。

應該是打不起來了。雖然夜色太昏暗,視野有限,王羽分辨不出并州軍到底來了多少騎兵,但他還是認為,這場戰斗應該已經結束了。

古代的夜戰,勝敗靠的不是指揮官的本領,或者士卒的精銳程度,而是運氣。現在要是打起來,就是騎戰加夜戰,這將會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斗,雙方的拿手本領都施展不開,最后只能兩敗俱傷,卻一無所得。

以王羽的觀察來看,呂布應該也是很注重保存實力的。這一點,從當日他借刀殺人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想想也是,從感情上來說,并州軍都是與呂布多年在一起征戰的同袍;從實際情況來說,并州軍離了故土,就這么點人了,死一個少一個。

風險不大,還有好處拿,打一仗倒無所謂。只為賭口氣,就拿自家兄弟冒險,呂布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反正,呂溫侯今天注定會打個盡興,也沒有憋氣不憋氣那一說。王羽望向張飛,后者正急得滿臉漲紅,看那架勢,隨時都有可能殺上去。

“賢弟,你沒事吧?”正思忖間,公孫瓚已經到了陣前,雖然一身塵土,他還是第一時間找上了王羽,臉上盡是關切之情。

王羽心中一暖。

結交公孫瓚,最初是從利益角度出發的,但隨著交情的加深,他發現這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公孫瓚為人豪爽,重情重義,脾氣正對了自己的胃口,與此人交往,甚至連偽裝都不需要,只要以本色面對,就能相處融洽了。

“小弟沒事,只是與那呂溫侯戰了一場,僥幸保住了性命,一時孟浪,倒叫大哥擔心了。”

“僥幸?賢弟太謙了。”公孫瓚搖了搖頭,并不贊同王羽的說法。

“云長的武藝到底有多強,某確是失于考校,但那顏良、文丑名動幽、冀,卻是半點都不錯的,自古燕趙之地便豪杰輩出,能在此地揚名者,又豈是泛泛?某聽聞云長在酸棗戰顏良,大占上風,如今對上呂奉先,卻……賢弟你能與呂奉先周旋幾百回合,又豈能是僥幸?”

“……”王羽汗顏。

這種比較方式顯然不太科學,完全沒考慮到戰馬,以及死守力保不失,與對攻的區別。

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這話倒也有理,關羽一百招就落了下風,自己卻和呂布大戰了三百回合,看起來確實是自己更厲害一點。

嗯,只是看起來象……

而且,如果繼續延伸思考的話,等下張飛若是再上去,再戰不下呂布,那豈不是……

“三姓家奴休得猖狂,燕人張飛在此!”就在這時,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王羽耳邊炸響,張飛挺起丈八蛇矛,沖上去了。

王羽大吃一驚!

另一邊,呂布也是臉色劇變!

王羽驚的是張三爺這張嘴,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就跑去揭呂布的逆鱗。就呂布那脾氣,聽了這話,還不氣炸了啊?萬一他戰不下關張,一怒之下,揮軍進攻,那就徹底壞菜了。

呂布也確如王羽所料,他怒了!

二馬回旋之時,呂布手中畫戟斜刺,下面卻冷丁飛起一腳,重重的踹在關羽戰馬的馬臀上,關羽措不及防,一時間也是左支右拙,頗為窘迫。

呂布這招是跟王羽學的,剛才兩人對敵時,王羽就用這招踹過赤兔,呂布這也是現學現用,只是沒來得及用在正主身上,倒讓關羽遭了殃。

“匹夫找死,納命來!”呂布也不進逼,而是沖向了張飛。

關羽雖然受窘,但刀法卻沒有散亂,想拿下還是很難的。呂布只是借機擺脫關羽,去殺張飛而已,張三爺吸引仇恨的能力,其實并不在王羽之下。

不過,張飛也不是什么軟柿子,即便在盛怒之下,超常發揮,呂布一時也拿張飛沒什么辦法。

這個結果倒是在王羽的預料之中。

張飛的暗勁特性比較純粹,他打仗的時候喜歡邊吼邊打,每吼一聲,就出一招,也不需要蓄勢,每一招都能集中全力爆發。所以,他的招數周轉雖慢,但在他的力氣消耗完之前,哪怕武藝高于他,也很難打敗他。

用游戲的術語解釋,就是張三爺可以將每一招都打成暴擊,除非武力高出他一倍,否則不可能在短期間內壓倒他。同樣的,關羽的特點則類似于游戲里的沖鋒,騎馬有加成的那種,越好的馬,加成越高。

至于呂布,他的特性比較復雜,既有破甲,摧毀兵器的特性,那個暗勁還能以震蕩的模式傷敵,只有親身體會過,才知道他的可怕。

王羽心里也挺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就找門內功來修煉,沒有內勁,想勝過這些一流名將,實在難比登天。

呂布一時戰不下張飛,另一邊,也不知關二爺是惱羞成怒了,還是擔心張飛失手,反正他老實不客氣的沖上去夾擊,借著沖鋒和聯手之勢,將呂布逼在了下風。

三匹馬走馬燈似的旋轉,兵器交擊聲、怒吼聲、馬嘶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觀者無不色變。

“以多為勝算什么本事?那紅臉的,待張遼來會你!”并州軍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主將被圍攻,一將躍馬提刀,昂然出陣,指名要戰關羽。

張遼也來了?

今天不是一般的熱鬧啊,我也再摻一腳好了,跟張遼先混個臉熟也好啊。

王羽自覺恢復了些力氣,一提馬韁,出陣叫道:“久聞雁門張文遠大名,不如由某來接了這一陣如何?”

然而,王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吸引的仇恨,比張飛可多得太多了,他這一現身,張遼還沒來得及接話,西涼軍陣就是一片混亂。

“王鵬舉,待俺曹性來會你!”

“誠明休要爭功,待俺侯成來會他!”

“魏續在此……”

“宋憲……”

人頭涌涌,群情激憤!

哇,傳說中的八健將來了五個,呂布手下還真是有料呢!要是能把呂布收服了,那豈不是相當于一個大禮包?多了九大猛將,其中更有高順、張遼這種牛人,還附贈一支強軍,如果真能如此,坐擁宛洛,虎視中原也就不是想想而已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設想十分誘人,而且也不能說完全不合情理。

畢竟呂布對自己還算是另眼相看,多少有些欣賞的意思。另一方面,呂布跟董卓的關系也不算太好,而且還是這么個脾氣,什么都不解釋。

依照賈詡的說法,當初李儒就是利用了這點,私下里猛送禮物給呂布,然后把風聲放給丁原知道。丁原不是什么有智謀的人,一聽此事,當即就怒了,然后叫來呂布就是一頓大罵,讓他解釋,解釋不清楚,就要如何如何。

呂布那種脾氣,遇上這種事,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同理,現在自己也可以用這個辦法,離間董、呂,然后趁機取事,一旦成功,那……當然,這事很難,不過事在人為,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

王羽難得的在戰場上走了回神,浮想聯翩。

“都給我退下!”

他這邊一個念頭還沒轉完,正激戰中的呂布卻是一聲暴喝:“依多就能為勝?哼,兩個還不夠看,王鵬舉,你若有意,不妨也上來試試!”

這才叫霸氣外露啊!想收服這么一位大能,難度恐怕不是一般的高……王羽從美夢中驚醒了,只見呂布縱橫往來,憑著赤兔超強的機動力和高超的武藝,再加上從自己身上學的那些小技巧,竟然硬生生的扳回了局面!

現在,又是旗鼓相當了!

“這呂奉先居然勇猛若此?”公孫瓚驚異萬分,關、張聯手,能擺平顏、文那隊組合,以此推論……

“賢弟,你的武藝實在是讓為兄驚嘆啊,加以時日,這天下第一的名頭非你莫屬啊。”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王羽本來還有點想法要上去幫忙,徹底搶了劉備的風頭,結果被公孫瓚這么一說,他抹不開面子了。

不過,搶風頭,不一定要動手動腳,動嘴也是可以的,王羽揚聲道:“溫侯,天色已晚,將士都已疲憊了,何不就此罷兵,待他日陣前再會?”

呂布沒有立刻回答,倒是侯成等人有些不爽的嚷嚷起來,“想得美!今日你們把人留下便罷,不然此處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

王羽注意到,張遼、曹性并沒有附和同袍,是生性沉穩?還是本就有不合?

“哼!”侯成不嚷嚷還好,這一嚷,倒惹得呂布不爽了,他冷哼一聲,赤兔驟然加速,閃電般從關、張的夾擊中脫出。

先是狠狠瞪了張飛一眼,呂布轉向王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冷丟下一句:“下次再見,給我長進點!”

說罷,他策馬而走,張遼、曹性緊緊跟上,侯成等人互相看看,搖搖頭,也跟了上去,數千騎兵,轉眼間退了個干凈。

關、張,也沒追擊,兩個人戰不下人家一個,他倆已覺顏面無光,再死纏爛打,那簡直就是徹底不要臉了。這二位牛人都是講究人,自然不會做這種沒品的事兒。

至于劉備,他被呂布嚇到了,生怕沖上去后,也享受到張飛的待遇,他可抗不住盛怒之下的猛人。

夜幕終于徹底籠罩了大地,河風吹過戰場,將激戰的痕跡慢慢掃落,隨著滾滾東逝水消失無蹤,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大自然的造化,卻無法反映人心。

其實,很多東西都已經改變了,最為顯著的就是:隨著世人對這一戰的傳誦,泰山王鵬舉之名勢必越來越響亮,響徹大河兩岸,響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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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豁然開朗

并州軍雖然退走,但王羽、公孫瓚卻也不敢托大,如今,河內境內盤踞了好幾股勢力,大多都心懷敵意,自不能大意。
兩人率兵連夜趕路,進了平皋縣城,這才松了口氣,下令全軍修整。

不過,第二天,他們仍然不敢稍作耽擱,三更造飯,五更渡河,直到看見了虎牢關雄偉的影子,以及聞訊后,出關迎接的陶謙,才算是徹底安心。

寒暄幾句,陶謙便提起了河畔之戰,對王羽的武藝和人品贊不絕口。

王羽很奇怪,一問才知道。

原來被呂布殺退的潰兵中,頗有幾個膽大心細的,呂布開始追殺的時候,他們跑在前面,等呂布和王羽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又跑回去觀望,想著任務雖然已經失敗,若能帶著確切的情報回去,說不定也能免于懲罰,甚至得點好處。

黃河兩岸的地勢平緩,想埋伏一支大軍不太可能,但藏幾個人卻問題不大,其時天色將晚,兩軍也都沒清場,這幾個人順利的看完了全場,各自趁夜返回酸棗。

其中一個方向感較差的倒霉蛋,撞上了虎牢關的偵騎,于是,陶謙就得到了最新的戰報。

“這樣說來,消息傳遞的,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快呢。”王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那一戰,對不同的人來說,有不同的意義。

普通人可能只是聽個熱鬧,遐想一番當世猛將們的對戰是何等驚心動魄;自己的對手們震怖之余,也會提高對自己的警惕心;而消息若是傳到洛陽,局勢又會怎么演變呢?自己有沒有可能從中……

陶謙不知他心意,只當他少年心性,為揚名而喜,于是投其所好,把他夸得地上少有,天上亦無。等王羽回過神的時候,幾乎懷疑眼前這位徐州刺史,是不是被人易容改裝,給冒名頂替了。

“鵬舉的武藝自不用說,重情重義這方面,也不失為我輩中人,”公孫瓚附和道:“不過,更難得的還是他的眼光和魄力。”

“此話怎講?”陶謙微微一愣。

“恭祖兄可能還不知道吧?酸棗那邊……”公孫瓚這才想起,才過了一天,陶謙可能還不知道酸棗那場變故,于是把回師后發生的事簡要說明了一遍。

“什么?袁伯業去揚州,鮑允誠返濟北?”陶謙大吃一驚,他憂心忡忡的說道:“劉公山意向不明,孔公緒的脾氣……唉,這樣一來,真是進退兩難了,伯珪,你……”

抬眼看看公孫瓚的臉色,陶謙又是一愣,明明韓馥也回去冀州了,這位白馬將軍怎么就不著急呢?

“伯珪,你還有話沒說完吧?”

“哈哈,瞞不過恭祖兄。”公孫瓚呵呵一笑,道:“此事已經交給公路了,不日便將有好消息,包管你滿意就是。”

“公路?他能……咳咳……”陶謙一臉的不能置信,一句質疑已經到了嘴邊,忽覺不對,又咽了回去,結果被一口氣嗆住,好一頓咳。

剛才他提到孔伷的性格不好,但盟友這邊,袁術的臭脾氣和大嘴巴,比起孔伷也不遑多讓。這種合縱連橫的事最講求口才氣度,袁術怎么可能勝任?他別把原先中立的,都給推到另一邊就不錯了。

公孫瓚連忙上前扶住,一邊幫陶謙拍后背,一邊解釋道:“恭祖兄,你別急,公路的性子是有點……嗯,沖動了,不過,要有成熟的計劃,他也不見得一定會壞事。”

“哦?”陶謙緩了口氣,然后深深的看了王羽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鵬舉又有奇謀,謙洗耳恭聽。”語氣中,不無欣慰贊賞之意。

“當前的局勢雖然復雜,但只要把握住要點,破局卻也不難。”

公孫瓚本待讓王羽自己解說,不過見王羽笑著搖頭拒絕,他也不推辭,當即說道:“如今的酸棗就像是一潭死水,里面的積水出不去,外面的活水也流不進來,日久如此,必生內亂。所以,我們主要給他們放開一個缺口,就豁然開朗了。”

“伯珪的意思是……”陶謙緊緊皺起了眉。

“南下!”公孫瓚重重的吐出兩個字。

“南下?”陶謙大吃一驚。

公孫瓚很能體會陶謙的心情,他最初聽袁術轉述這個戰略時,也是完全無法置信,他仔細解釋道:“放棄虎牢關,換取你我歸途的通暢,鵬舉的兵馬則隨公路南下,轉戰南陽。”

“原來如此,不過,”陶謙有點明白了,但仍有許多疑慮,他問道:“虎牢關離洛陽更近,南下,不是舍近求遠嗎?”

“卻也不然。”公孫瓚擺擺手,他聽袁術說到此節時,也懷疑是不是袁術私心作祟,利用了王羽的報國之心,可仔細想想,王羽轉戰南陽,確實好處多多。

“南陽兵精糧足,雖新遭敗績,但整體實力卻沒動搖,正是鵬舉勇武之地。況且,屆時又有猛將孫文臺相助,勢必如虎添翼,何愁攻不下洛陽,完不成勤王大業?”

“嗯,有道理。”陶謙連連頷首。

南陽是袁術的地盤,凡事都是他說的算,孫堅雖然不是袁術的家將,但也有統屬關系。

因此,王羽到了南陽,首先就不用擔心有人扯后腿的問題了,糧草供應也不用愁,袁術的性格再糟糕,也不是真的瘋子,得了王羽這么多人情,他那可能說翻臉就翻臉?

再說,王羽在南線作戰,有了戰功,袁術也能分潤,孫堅慘敗之后,袁術手下又沒有大將,他還能有啥奢望呢?

公孫瓚繼續解釋道:“孔公緒尤為好名,若讓關予他,他的態度肯定大變,到時我與恭祖兄可借道豫州,過青徐回返幽州,雖然路程遠了點,但沿路補給不愁,也沒有遭受襲擊的風險,何必又非得盼著劉公山回心轉意?”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樣一來,鵬舉南下的時候,也不用大動干戈的搬運糧草了,帶走一部分,剩下的直接跟孔公緒交換,過潁川時,取用了便是,也免得沿途消耗。”

糧草籌集艱難,但路途消耗同樣是大問題,所以兵法上一般都講究因糧于敵,防守方則注重堅壁清野,董卓要遷都,就屬于后一種情況。

比較精確的計算就是,一個戰兵配一個民夫,民夫背六斗米,士兵自攜五日干糧,人餉一卒,可以行進十八天。若要再多走些路程,就只能增加民夫數量,同時,消耗的糧食也會加劇。

所以,盟軍缺糧,并不是大漢各地沒有糧食了,只是集中的兵馬太多,單憑河內、陳留兩地,不堪重負而已。

再遠的地方,糧食很難運過來,否則以徐州之富庶,陶謙又豈會為二十萬斛糧食而驚喜?只要他想,咬咬牙,二百萬斛也難不倒他這個徐州刺史啊!

將虎牢關給孔伷,借道的同時,交換糧草,于雙方都大有助益。

“嗯,我等讓出虎牢關,孔伷爭功,其他人怎肯落后?就算袁本初、劉公山尚存遲疑,但那曹孟德和張孟卓原本就很激進,又怎肯放過這等良機?”

陶謙低頭推演了一番,不由自主的低語出聲,最后更是眼睛一亮:“一子動,滿盤皆活,鵬舉此議大善啊!”

虎牢關大捷,徹底激起了聯軍的內部矛盾。

就算不考慮轄地安全問題,陶謙也不敢率兵西進。那很有可能會腹背受敵,董卓雖然連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會那么簡單就束手就縛,肯定要亡命一搏。

如果拒關以守,頓兵不進,那些心懷叵測的盟友尋不到下絆子呃機會,八成會煽風點火,在輿論上生事。結果就是,形勢恢復到虎牢大捷之前,大家繼續坐吃山空,看著董卓逍遙。

王羽的提議看似荒謬,但卻大是可行,將方方面面全都算到了。

兗州的幾路諸侯,還是很有進取之心的。他們只是顧忌袁紹,又嫉妒王羽等人的功勞,不肯來助戰,以免為這邊做了嫁衣。

如果這邊移兵南下,他們肯定是要取而代之的,這樣一來,東線的軍事壓力就保持住了。

再加上已經移兵河內的袁紹,北線雖然未必會有戰事,但與袁紹數萬兵馬隔河相對,董卓多少也要提防一下。

結果就是,聯軍再次對洛陽恢復了包圍態勢,董卓的形勢比之前更為惡劣了。

陶謙贊不絕口道:“難怪伯珪對鵬舉的魄力眼光贊不絕口呢,能想到這樣的策略,非得對天下大局洞若觀火不可。更難能可貴的是,鵬舉不戀權勢,河內一郡之地,棄之如蔽,非大魄力者不能為也。”

“陶公謬贊了。”眼看帽子越來越高,王羽趕忙辭謝:“河內本就是四戰之地,如今更是堪稱群狼環伺,若戀棧不去,休說勤王,想自保都難,棄之方是正理,實當不起陶公的贊譽。”

公孫瓚笑道:“好了,鵬舉也不要謙虛,恭祖也莫夸壞了年輕人,幾日來奔波數百里,又與那驍勇無敵的呂奉先鏖戰了一場,鵬舉想必也累了,還是早些入關,先行休息吧。反正孔空緒不會轉眼即到,有什么話慢慢再說不遲。”

“伯珪所言甚是,是老夫疏忽了。”陶謙呵呵大笑,看起來頗為酣暢,不過王羽卻總覺得,老陶還有什么話沒說完似的。

王羽沒看錯。

慶功宴罷之后,天色將晚之時,陶謙單獨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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