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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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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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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26: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驅狼搏虎

王羽這次請戰的效果,遠沒有以前幾次那么立竿見影。

關鍵他的身份不對,他是朝廷的使者,在白波軍的老巢請戰去攻打豪強,情理上雖說得通,但里面的彎彎繞繞卻不是誰都能聽懂的。

不過,他最終還是成功了,因為他的說辭打動了李樂。

后者腦筋雖然不大靈光,但他是個拼命三郎的性子,在這個時代,有韜略的上將固然受重視,但沖陣之將也是很受士兵擁戴的,特別是在黃巾軍這種軍隊之中。

受限于裝備、訓練等因素,黃巾軍的戰法就是人海戰術,能沖在大家伙兒前面,斬將奪旗,贏取勝利的猛將,人氣自然比坐在中軍帳指揮的智將高。

李樂當場就被王羽說服了,搞得郭太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韓暹本來也是個不表態的,最后,郭太只好說要考慮考慮,想著來個緩兵之計什么的。

結果散會后,李樂沒閑著,他拉著王羽,并召集了自己的部屬,開始幫王羽做宣傳:“這位朱公子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代表天子來的,他說,以前天子做了些糊涂事,現在想要彌補了,所以,他要帶領咱們去打衛家的塢堡,搶錢搶糧搶女人!”

“喔!”

什么將領帶什么兵,二桿子的手下也是二桿子,李樂部屬的反應,比韓暹府中那些人熱烈得多。至少沒人一聽衛家二字,就嚇得臉色發白。搖頭不已。

鬧騰了一陣子,才有人問道:“李帥,就咱們一家去嗎?能打得下來嗎?”

李樂大咧咧道:“嗯,眼下就咱們一家,不過老楊、糊涂他們不是還在聞喜嗎?老楊對朝廷還是很敬重的,糊涂跟咱們一條心,三家合力。也有兩三萬兵了,沒問題。”

“要怎么攻城?”

“簡單,有朱公子呢!”李樂一挑大拇指。用王羽難以理解的熱情贊道:“朱公子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欽差可是大官,你們見過這么年輕的人當這么大的官兒么?”

眾人搖頭,欽差到底是什么官。他們根本不理解,不過既然是代表天子來的,應該是很大吧?

“能充任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能,朱公子乃是朝中了不得的少年英杰,精通韜略,機智百出,還有啊……”

李樂撓撓頭,有些詞窮,想了想。干脆用了類比的法子:“泰山王鵬舉你們總該知道吧?朱公子和那位少年豪杰師出同門,嗯,本領只比他師兄差一點點。你們想想,有這樣的高人幫忙,衛家的城墻再高再厚。又有什么可怕的?你們說是不是?”

“對!”

“我聽說過,那位王將軍最擅長攻城了,他精通五行遁法,當日虎牢關大戰,飛出一槍,一下就砸倒了大半面城墻。這次一舉攻克了雄關!衛家的塢堡再結實,還能比虎牢關結實?”

“有這樣的人幫忙,區區塢堡是沒問題了……”

“李帥,您這邊要是沒事了,俺就先回去準備了,總得告訴兒郎們一聲,讓他們打起勁頭來。”

李樂笑瞇瞇的說道:“去吧,去吧,都去。”

當了大半天擺設,王羽倒也沒什么不耐煩,許蒙的情報沒錯,李樂果然是力主南下那一派的,自己提供了契機,他馬上就利用了起來。

同時,王羽也不無疑惑,不知道李樂到底哪兒來的這么強的信心,連泰山王鵬舉的名頭都祭出來了,難道他就不怕師出無功?折了面子?

對李樂這種性格的人,王羽倒也不怕直接問,李樂的回答也很干脆:“有什么好折不折面子的?反正俺原本就想去安邑那邊走走了,郭老大一直不肯,說打不下,不如不去,還能保持威懾力,向那些豪強打點秋風什么的。老楊也不愿意,總覺得怕得罪朝廷得罪的太狠,斷了招撫這條路。”

“嘿!”李樂嘿然笑道:“要俺說啊,他們說這些都是扯淡,還有啥比造反得罪朝廷得罪的更狠?打安邑可能得不償失,但打衛家,那是有賺無賠的。公子你若真有本事,攻下一兩座塢堡,那就不用說了,天降洪福。就算打不下,嘿嘿……公子,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節?”

“三月!正是春耕的時候,咱們人手多,分出人馬南下后,還有人耕種,可咱們若是在衛家的塢堡外面轉悠,他家的地還種不種了?多少還不得交點平安錢出來?總之,這一趟肯定不會虧本就對了!真說無功而返丟臉,那丟的也是公子你的,而不是俺李樂的,哈哈。”

果然人不可貌相,誰想到這么個愣頭青,居然也懂借勢?想想也是,歷史上,張三爺入川前后,不也是奇計百出,和從前判若兩人?

亂世,果然很鍛煉人!

被利用了,王羽并不懊喪,他本來就是打算讓人利用的。以他身份,本就不可能接掌白波軍的指揮權,通過對白波軍將領的影響,調整白波軍的策略,攪動河東局勢,這就已經足夠了。

依照賈詡的說法,西涼四大中郎將的段煨,和董卓不是很對付,所以他和董越的駐地很近,其實就是互相牽制的作用。

只要白波軍大舉南下,李催、郭汜勢必要嚴陣以待,別說回援,不向董卓求援就算是好的了。在洛陽戰場上,西涼軍就只能繼續依靠并州軍等外系軍隊作戰,在自己的戰略規劃,這是相當重要的。

當然,光實現李樂的基本目標,是遠遠不夠的,最好就是把衛家的領地都打下來,讓白波軍不舍得放棄。這樣白波軍和西涼軍就處在相當微妙的距離上了,想不打都不行!

利益,是決定戰略的根本。不因人的意志而動搖!

李樂這么賣力,在出兵方面,自己就不需要多擔心了,現在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研究怎么攻城。

白波谷內,人口聚集得相當密,李樂的宣傳很快就奏效了。

人們議論紛紛。很快達成了共識。

或是眼熱衛家的財富,或是被王羽欽差的名頭所打動,又或記起了從前的悲慘生活。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但目標卻是統一的。那就是南下!

其中還有很多被衛家欺壓過的,這些人的態度最為堅決,甚至還有人打起了報仇雪恨的旗幟,給這場南下打劫的行動更添了幾分氣勢。

“李樂這個混蛋!居然給老子玩這手!他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大放在眼里?真是豈有此理!”被李樂打了個突然襲擊,郭太措不及防之余,當下也是暴跳如雷。

“大帥,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郭太怒哼道:“人心浮動,大勢已成,老子要是出面阻攔,肯定會被當成壞人。隨他們去吧,你去點起五千人馬,再知會老韓一聲,讓他留人守谷,明日一起出發。”

“咱們也去?那不是……”

“當然要去。干嘛不去?”

郭太敲了敲桌子,冷笑道:“衛家那邊咱們去的少,路上就有好處撈,順便還可以敲打一下他們,省得每次跟他們要錢要糧都那么費勁。最關鍵的是,咱們不跟去。怎么看他們的笑話啊?就衛家那城堡,嘿,怎么可能打得下?老子不去盯著,他們編個理由來糊弄人怎么辦?”

“大帥英明。”

“哼,對了,那個姓朱的在做什么?”

“他先是跟李帥在一起,然后又回韓帥府上密談了小半個時辰,這會兒正在城墻那里……”

“城墻?”郭太一愣,狐疑道:“他在城墻那里做什么?”

“好像是研究城墻構造什么的,盯著他的人回報,他似乎還向守城的衛兵問了些攻城、守城的常識……”

“常識?不會吧,居然真是個外行?那小子看起來明明很精明的,竟然自尋死路,搞這套虛言恐嚇的道道?”郭太臉上青氣一閃,殺氣騰騰的說道:“他不會以為俺不敢殺他吧?老子縱橫天下,怕過誰來?別說他只是王老兒的使者,就算真是個欽差,殺了也就殺了。”

“那小子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那臉白白凈凈的,倒像是那個道道的……估計他就是沒上過陣,信口胡吹,又哪里瞞得過大帥您?”

“哈哈……”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郭太聽了,哈哈大笑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再跑一趟屠各部,告訴于夫羅,現在還是春天,搶也搶不到什么東西,等到秋天,再興兵,攻打河內,收獲必豐!”

“喏!”

“攻城的辦法啊,這個可就多了,咱們黃巾軍經常用的,無非積土高臨、云梯、穴攻、水攻、沿城蟻附……”

“第一種法子最常用,就是在城墻下堆土包,堆到城墻上面,然后順著斜坡往上沖。這種法子耗費的人力比較大,時間長,死傷也重,官軍有強弓硬弩,咱們根本不是對手,想靠此法攻打三丈高的城墻,光是堆土,就得死傷近千,如果對上的是衛家這種,恐怕三五千都不止。”

“云梯麻煩的是搬運不易,官軍也好,豪強也好,眼下都學乖了,城堡周邊十數里,木頭都被砍光了,只能再遠處造好了運過去,很麻煩。穴攻就是挖地道,如果能出其不意,倒是個好辦法,可一旦被人發現,那地道里的奇兵就死定了,無論是放煙還是灌水……”

“水攻么,這個得看地勢,河東這邊,似乎沒什么用武之地;至于蟻附攻城,所有辦法一起用,唉,還是那句話,咱們弓箭都少,更別提強弩了,蟻附攻城看似宏大,實際上傷亡極其慘重。”

“要攻城啊,還得用官軍的法子。巢車運兵、沖車撞門、井闌上布置弓箭手,進行掩護,再由裝備精良的精銳先登,這樣才是有攻有守的攻城,咱們那些辦法啊,就是拿人命堆,唉!”

老兵以一聲嘆息結束了介紹,顯然不看好王羽的攻城軍令狀。

這些用人命換城的攻略的利弊,幾大渠帥都是很清楚的,不會因為王羽一言就投血本,除了這些法子之外,還能有什么攻城秘訣?難道長翅膀飛進去不成?

“多謝大叔,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壽確是受益良多。”王羽自己倒沒怎么發愁,反正,把白波軍引得南下,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一多半,真要想不出辦法,那就開溜唄。

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這東西,逼一逼也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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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29: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兵臨城下

白波軍打仗靠的就是數量,不沿河行軍的話,取水都是個大問題,更別提行軍速度了。
不過,安邑這條最便捷,沿途收獲也最大的這條路線,他們卻很少走,寧可遙遠避過。繞遠行軍,收獲少,消耗大,屬于賠本買賣,賠本生意誰都不喜歡,所以郭太才力主東進,攻打河內。

白波諸將并非不通軍略,導致他們放棄便捷路線的因素有很多,聞喜城的屢攻不克,即便不是最具決定性的那個,也相去不遠。

當王羽隨李樂的先鋒南下,在聞喜城下與先遣部隊會師時,白波軍的兩大渠帥,正為此而煩惱,驚聞李樂此行的目的,二人更是差點驚怒交集,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小李子,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去打衛家?你到底想什么呢!”胡才揪著李樂的脖領子,吐沫星子噴了后者滿臉:“來,你跟我來,去城下看看,你看看攻不下聞喜城,到底是老子不賣力還是咱們攻城本來就不行。”

這胡才跟李樂相交莫逆,性子也差不多,也不等李樂回答,就扯著后者往城下走去。事發突然,李樂甚至都沒來得及介紹王羽的身份。

沒人幫忙介紹。王羽干脆自己來,反正另一名白波渠帥的身份他也知道了“楊將軍,在下朱壽,奉王公的命令……”

楊奉的臉色原本也不算好,聽了王羽的自我介紹,當即精神一振:“是朱使君啊。王公讓你來,可是封給某的官職已經有了定論了?”

王羽搖搖頭:“那倒沒有,王公的意思是……”

“某知道王公的意思。而且也在盡力了,可是沒辦法啊!”楊奉一攤手,滿肚子都是委屈和辛酸:“攻不下聞喜。大軍就無法南下,只是小打小鬧的話,李催、郭汜甲堅兵利,他們只要不北上深入,我們就奈何他們不得,沒辦法,沒辦法啊!”

聽楊奉訴了會兒苦,王羽發現,此君竟然是個官迷!難怪對招撫那么熱情呢。

通過王允與朝廷建立了聯系后,此人就一直在向王允要官。見他表現得這么這么熱切。王允那老狐貍又怎會放過良機?于是,官位成了胡蘿卜,楊奉則是那頭驢,被王允吊著胃口滿地跑。

先前白波軍發動的幾次大規模攻勢,都是楊奉策動的。

開始李催、郭汜大意輕敵。越過安邑防線反擊,結果吃了點小虧。這倆人也都不是善茬,發現問題后,干脆退到黃河沿岸,專心防御,不進攻了。這樣一來,就變成白波軍勞師遠征了。

后路不穩,兵力又展不開,后面的幾仗,都以白波軍的失利而告終。所以,白波軍才暫停攻勢,在發展方向的問題上起了爭執。

這次攻打聞喜,算是楊奉的孤注一擲,打下聞喜,安邑就不遠了,就算明知白波軍攻不下安邑,李、郭也得緊張一下。畢竟白波軍的戰線推前,奇襲的風險也變大了。

為此,楊奉花了很多心思,籠絡了胡才、李樂,并拉了胡才來幫忙,不可謂不用心。

但現實并不因人的意志而轉移,打不下就是打不下,肯拼命一樣不好使。

楊奉一邊訴苦,一邊也是引著王羽跟在胡才二人后面,他知道胡才接下來要說啥,干脆讓王羽、李樂一次聽完算了。

胡才指著城下,捶胸頓足道:“你看看,我拼著損失了兩三千精壯,把土壘堆到了城頭邊,可就是沖不上去啊!城下那些,都是弟兄們的尸體,那都是跟著我好多年的老兄弟啊!”

王羽循聲看去,所見確如胡才所說。

聞喜是個縣城,據說當年武帝北巡,經由此地時,正巧南粵戰場傳來了捷報,故因此而得名。這里就是個小縣城,城墻甚至還比不上白波谷的那座雄偉。

不知是屢經戰亂,還是風雨侵蝕,城墻顯得很是殘破,到處都有修補的痕跡。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那一條條分界線,顯得異常分明。這些界線兩邊的城墻,顏色大相徑庭,就像是一塊塊的補丁。

眼下,城墻上又多了很多新的顏色,遍布城頭的血跡,烈火焚燒后的焦痕,刀砍槍刺留下的白印……古舊的城墻,顯得越發的斑駁了。

城墻之外,最顯眼的莫過于堆在城墻一角的那個大土堆了。土堆由沙袋、土石,以及尸體構成,視覺效果相當驚人,單看這個土堆,以及沿途上倒斃的尸體,就可以想象出這場攻堅戰的慘烈了。

土堆的四周,也是尸體遍布。一部分身上羽箭尚存,顯然是被弓弩射殺的,更多的卻是肢體扭曲,看樣子是從城墻上掉下來的。

楊奉沒有夸大其詞,白波軍確實努力過了,只是他們在攻城方面實在太差,差距大到拼命都無法彌補的程度。

“已經有了突破口,怎么還攻不下城?”李樂大惑不解:“聞喜城內一共也就幾百郡國兵,糊涂你們有快兩萬人,怎么就打不下呢?”

“哼!”胡才冷哼一聲,曬道:“郡兵只有幾百,可城里的百姓也都發動起來了,再加上那幾家大戶也是出錢出糧,怎么也有三千兵了。光是兵多倒也沒啥,關鍵是城里有猛將!”

他指著土壘,慘笑道:“那個是突破。?才不是!分明就是修羅場啊,上去多少死多少!”

看著城頭,王羽點了點頭。

胡才說的沒錯。那個土壘看似很大,但能通過那東西發動沖擊的人數卻很有限。每次能上去三五個先鋒,后續跟著幾十人人也就是極限了。

這種戰術的要點就是,一點突破,四面開花,沖上去的先登,要以寡敵眾。占據一塊地盤,讓后援跟進,鞏固下來后。再向其他方向拓展戰線。等到占領一處城門樓,進而打開城門,勝負就沒有懸念了。

依照胡才的說法。顯然城里的兵卒更精銳,似乎還有個猛將在,白波的精銳突上去后,只有被屠殺的份兒。

這種形勢,是最適合猛將發揮的,同時要面對的對手不多,也不會被圍攻,打累了還有人替換,能去休息。如果是呂布、關張那種級數的猛人,只要放上一個。那真的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黃巾軍的將領,多半都是真正的草根出身,就是平頭老百姓,或許會點武藝,經過多年廝殺也有精進。但終究是野路子。和正宗的武者相比,就差得遠了,城內軍民齊心,兵甲精銳,更有個猛將在,確實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想要破解。或許可以再堆幾個土堆出來,四面一齊猛攻,猛將再牛,也不會分身術,應該就能有所好轉了。不過,那樣搞的傷亡也大,現在的傷亡,已經讓這倆人臉色發綠了,戰事再擴大,估計這二位渠帥也承受不起。

可是,王羽也有點奇怪,胡才也就罷了,楊奉手下應該有個猛人啊,一個小縣城的猛將再牛,也不可能牛過徐晃吧?他怎么就不肯往上派呢?

見王羽面帶疑惑的看過來,楊奉會錯了意,接過胡才的話茬,大吐苦水道:“尊使有所不知,非某不盡力,實在是城內那將勇不可擋,手持兩柄大斧,某手下精銳也都是征戰多年的老卒,可在他面前,卻沒人能走過三個照面,若是陣列而戰遇上此人,尚可圍攻之,現在……”

“堆土山傷亡近兩千,攻城又死傷逾千,其中多有精銳!”

胡才痛心疾首道:“一個小小的聞喜,就已是如此,你們還說什么攻打衛家塢堡!那衛家家財何止億萬,家中什么能人異士沒有?坐擁雄城,在內糧草充足,外有應援之兵,怎么可能打得下?這等荒謬的主意,到底是誰出的?”

胡才的言論,王羽這幾天聽得多了,哪怕現場觀摩過,也沒多大影響,讓他在意的是楊奉的描述。

手持大斧,勇不可擋?最精銳的黃巾勁卒也只能擋上兩三斧頭?聽起來有些耳熟啊,不會是……城里那個,才是徐晃吧?

嗯,想想倒也有理,徐晃沒當過黃巾賊,但在小說里出場時卻又在楊奉手下,后者則是個招安積極分子。

如果楊奉順利招安,管轄應該也是按照就近原則,就是河東這一帶。對聞喜屢攻不下,想必楊某人對徐晃的印象也是極為深刻,他利用職權,把徐晃調入軍中加以重用也就順理成章了。而徐晃對黃巾賊沒啥好印象,后來得了個機會,就投靠曹操了。

嗯,這樣一想,一切就都合理了。

可惜啊,可惜。現在自己沒帶兵,也不能亮身份,名將擺在面前,卻不能去切磋,更沒法收服,這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要不要借白波軍之手攻城抓人?不好,看胡才那架勢,真要抓到徐晃了,說不定是要殺的。還是正事要緊,徐晃這邊么,就結個善緣,待他rì再見好了。

計議已定,王羽沖著胡才微微一笑道:“胡將軍,南下攻打衛氏的主意是在下出的,本來還沒有多大把握,不過今日ì觀摩過二位將軍的戰法后,卻是深有啟發,現在已經有了五成的勝算。二位縱然信不過信我,難道還信不過李將軍,信不過王司徒和陛下嗎?”

“信得過,當然是信得過的!”一聽皇帝和王允,楊奉連忙點頭不迭。

“……”胡才有些沒理清楚這里面的關系,他看看李樂,發現老搭檔也是一臉微笑,于是,他也不好再反駁什么了,只是遲疑道:“既然尊使已經有了成算,何不在此地演習一下?一來增強信心,并提高兄弟們的士氣,二來也能報仇,順便還能保障后路的通暢。”

“胡將軍差矣,城內多是普通百姓,與貴軍一根同源,所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又何必呢?要報仇,也應該找衛家這種為富不仁的豪強才對么。”

王羽大咧咧的一擺手,道:“至于后路,更是不須擔心,李將軍之后,郭帥和韓將軍也會次第而來,數萬大軍連綿南下,憑城內的數百郡兵,幾千百姓能有何作為?只管安心南下便是。”

“這倒也是。”胡才點點頭,與兩位同袍對視,發現對方也都被說服力,他認命似的嘆了口氣“便依朱使君,傳令全軍,撤圍南下,打到安邑吃肥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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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32: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風火七星壇

此地依山傍湖,洮水亦流經此地,最是富饒不過,中平元年之后的天下大亂,都無法影響到這里的寧靜,數百年的大世家的影響力,由此也可見一斑。

不過,就在初平元年的陽春時節,這個規律被打破了。

這兩天,探馬仿佛瘋了一樣,一連串的沖進塢堡,每一次都會帶進去一陣巨大的喧囂聲。

有那有心人暗自數了一下,驚訝的發現,就在昨天一天內,就足足有二十五匹探馬進了運城堡!事態之緊急,實屬前所未有。

初時,人們都在懷疑,是不是京坡又出了什么變故,比第九十二章風火七星壇如皇帝死了,又換新皇帝了什么的,也就是這種大事,才能引起這種規模的動靜。

然而,當堡中有消息傳出,外面也是流言四起的時候,運城的居民聽到了一個讓他們無法置信,事實上也確實很荒謬的消息。

“白波賊來了?”

“真的來了!”

“他們打聞喜打了十多天,沒打下來,然后和白波谷來的援軍匯合,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南下了。過安邑而不入,直直的奔著運城來了,一路搶掠,氣勢洶洶,看樣子是要來真格的了。”

“來真格的?他們憑什么啊,聞喜那種破爛縣城都打不下,卻想來打我衛家的運城堡?說他們打安邑,還可信一點。”

“誰知道呢,也許那些流賊餓昏頭了,想著臨死前也瘋狂一次吧

“別說那么多了,收拾一下家當,趕緊進城吧。白波賊打不下塢堡,但堡外的東西卻不會客氣了。”

“說的也是。”

堡外的衛家人議論紛紛,人心卻還安定,但城內的主事者們就迷茫了。

“已經確認過了,打頭陣的是楊奉等三大渠帥兵馬三萬余第九十二章風火七星壇眾,從他們的行軍路線上來了,已經可以下斷言了,他們就是本著運城來的!后陣還有郭太的五千兵馬再后面是韓暹的一萬五千大軍,合計五萬之眾,白波賊這次算是傾巢而出了!”

衛家如今在朝中主事的,是長公子衛覷,老家主衛德辭官在家,本有頤養天年之意,誰想卻碰上這么一樁禍事。最后確認了消息后,他將家中的門口召集起來想要擬定個應對之策出來。

“連韓暹那廝都來了?這世道到底怎么了?郭太呢?他不打算要今年的平安錢了?”

“誰知道,派去的信使聯系上他了,結果那廝回話說什么眾望所歸他也無能為力,如果強要阻止其他渠帥,光靠空口白話是不夠的,得有實實在在的好處才行。”

“哼,這賊無非賊性發作,要瞞天討價罷了,主公須不要理會他,拼著耽誤了今年的春耕滅了這群賊寇便是。”

眾幕僚分析形勢,又紛紛獻策,衛德卻一直愁眉不展,直到有人提出徹底剿滅白波賊的策略,老頭這才眼前一亮。

“計從何出?莫非要安邑出兵救援么?”“非也。”那幕僚搖搖頭捻須道:“安邑郡兵不過數千,久疏操練,兵甲不齊,守城倒還過得去,讓他們出城與數倍于己的賊寇作戰,八成是要大敗的以馮使君的膽魄,就算是主公相召,恐怕也……,援兵還得從西涼軍那邊想辦法。”

衛德臉一垮擺手道:“李、郭二人都賊滑得很,他們在河東只是要確保洛陽兵馬有路可退,不至被四面合圍,讓他們與賊寇死拼難,太難。”

“兵法有云: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白波賊乘興而來,鋒芒正盛時,二位將軍固然不欲與其爭鋒,但若是頓兵于堅城之下,勞而無功,二位將軍又豈會放過戰機?我衛家運城堡壕深壁厚,豈是區區奈何得了的?只消給二位將軍以及洛陽送封信去,這剿滅白波的戰功,我衛氏至少也能分到三成啊!”

“吳兄此言有理。”

“我等太糾結于利益得失,卻是不如吳兄看得深遠。”

那幕僚一句話說完,便捻著須,笑而不語,眾人則是紛紛出言附和。

衛德見狀,當即下了決心:“便如此,讓人給京城送信,告訴伯儒,讓他不要忘了將此事在朝中宣揚一番,以彰我衛氏之名!傳令下去,凡我衛氏之人,統統撤入城內,城外一片磚一片瓦也不能留,堅壁清野,與賊寇勢不兩立!”

“喏!”眾人轟然應諾。

老太公一聲令下,方圓數十里內,都開始動員起來了。

附近居民和衛家大多沾親帶故,此刻也都是凜然遵命,能拿走的東西就拿,拿不走的就燒,大有焦土死戰的意思。

城內數千私兵開始集結,保養武器盔甲,在城防各處演習操練:民眾也都劃…分了區域,隨時準備參與支援,在危急時刻,也不排除參加戰斗的可能性。

衛家人被激怒了!

數百年的世家,經歷過西漢末年,以及中平元年的大亂,依然屹立不倒,綿延至今,區區流賊。居然膽敢伸出骯臟的爪子,來摸虎須,甚至趁機敲詐勒索!

是可忍孰不可忍,拿這些流寇開刀,殺一儆百是唯一的選擇,這樣一來,再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后來者,被貪欲蒙蔽雙眼前,就會好好想上一想了!

“相當堅決的堅壁清野,誓死守城的氣勢,井聞喜還要高上數倍,再加上雄偉得多的城墻,嗯,是場惡戰啊。”

“朱使君,你真的有成算,是吧?一定有的吧?”李樂算是樂不起來了。

本來想著在城下搜刮一番,然后耀武揚威的嚇唬衛家一下,就足夠收回走這一趟的成本了,誰想到衛家居然擺出了這么一副架勢。

這要是打不下城就只能指望邵太、韓暹送糧過來了,否則就只能餓著肚子回程!這種灰暗的未來,李樂只要想一下,就覺得頭皮發麻,如果真的發生了……他連想都不敢想了。

眼下,說什么都晚了,只能試著抓住王羽這根救命稻草讓他兌現諾言,攻破堅城,來個絕地大逆轉了。

王羽寬慰他道:“當然,君子一言軔馬難追某既然對諸位將軍說了,自然不會食言。”

“計從何出?”看到李樂如喪考批的模樣,楊奉、胡才也急了,

冉倆原本以為李樂已經見識過欽差的手段了,所以信心十足,結果只是空口白話的說了,這算是怎么個事兒?

王羽慢條斯理的說道:“綜合連日來的見聞,在下以為用諸位將軍以前用過的手段,是不太可能攻下運城的。”

廢話!白波三將一起在肚里大罵,這還用你說?

王羽看出了幾人的心情不過他也不計較,他先前那句話可不是廢話,要不是實地觀摩過,又聽老卒詳細講解過,他哪知道這時代到底有那些攻城手法,其中哪一些可以用來借鑒,然后衍生出新戰法呢?

“所以,想要破城用常規手段是不行的,須得行非常之法。”

見他說的煞有其事,三將也顧不上腹誹了,齊聲追問道:“這非常之法到底……”

王羽并不回答,而是笑問道:“諸位是何身份?”

“將軍?”官迷楊奉第一個搶答。

“錯!”

“賊寇?”李樂的答案最直白。

“不對。”

“哦俺知道了,是黃巾!”胡才最不忘本。

“沒錯,就是黃巾。”王羽點點頭,繼續淳淳善誘道:“黃巾是大賢良師的傳承,最擅長的是什么?法術!既然常規的法子都不行,自然要從本心中尋找答案作法破城,就是最佳選擇!”

“…”三將面面相覷,這個法子確實非常規而且不是一般的非常規,就算當年大賢良師三兄弟在世的時候也沒聽說過他們攻打哪座城,是用法術把城墻給轟開的。

兵不血刃奪城的例子倒是也有,可那靠的是內應,而不是法術。

這位朱小使君的嘴的確很能說,大有指鹿為馬的勁頭,可他人在城外,難道還能說服幾個內應出來不成?

“幾位想多了,內應是沒有的,我的辦法就是直來直去,衛家不是覺得有雄城可以依仗嗎?我就做法毀了他的墻,然后三位統率大軍殺進去就行了。”

“就這么簡單?”三將努力的在王羽臉上搜索著,哪怕能找到一絲一毫的不自然,都可以當做是破綻,進而提出質疑,然而,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王羽神情鎮定,笑得云淡風輕,大有世外高人的風范。

“就這么簡單。”王羽鄭重其事的說道:“做法的事由在下來做,同時也需要各位的配合,首先,各位要盡快建一座法壇出來,名字叫做…風火七星壇!”王羽在心里抹了把冷汗,哥又抄襲了,這次抄的諸葛孔明。

“風火七星壇!”三將眼珠子瞪得溜圓,信心開始回升。

法術猛不猛,全靠名頭響!

名頭響亮,法術的威力就差不了,這風火七星壇之名,一聽就很威風了,施展出來肯定也是天雷地火,狂風大作,威力無窮!

要不說呢,對什么人,說什么話,王羽這話要是在酸棗說出來,公孫瓚等人肯定不鳥他,但黃巾軍本來就有神棍背景,跟他們說法術什么的,正好對題。

“除了建法壇之外,還要”見三將已經意動,王羽湊到他們耳邊又是一陣嘀咕,三人眼神飄忽,顯然心中尚存疑慮,不過卻都是點頭。反正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了,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萬一靈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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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劍指何處

“蛾賊不攻城,也不圍城,更不肯走,他們到底在做什么?”衛德帶著一大群幕僚門客,登上了城樓,遠眺城外的白波軍陣,心下大惑不解。

“主公,似乎他們……在建祭壇?”回答的門客自己也有些不大確定,白波軍勞師遠征,沿路的聞喜、安邑都沒攻下來,糧道實際上已經斷了,現在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搶時間,實在沒理由在這里優哉游哉的建什么祭壇。

“建祭壇,做什么用?”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據說……”半晌,才有人接著說道:“某是冀州人,當年張角三兄弟在冀州興兵作亂,每逢大戰之時,聽說也是要設壇作法的。”

“真有此事?”衛德不大相信,他家是書香門第,兩個兒子題字的時候,分別以儒、道命名,儒家人對亂力怪神之類的東西,都是敬而遠之的,哪里會相信真有什么法術?

“移山填海,撒豆成兵的法術,應該是沒有的,不過,那法術還是有些效應的。”那幕僚聽出主家的意思,自然不會逆著衛德往下說。

“當年的所謂黃巾力士,就是與這祭壇一起成名的……”

“哦?請趙先生詳細說說,為我等解惑。”

黃巾力士的名頭,也曾經響亮一時,黃巾起義初期勢如破竹,尤其在冀州戰場上,很是威風過一陣子,各路官軍也是聞而色變,但這支兵馬具體厲害在何處,那就眾說紛紜了。

比較通常的說法,是張角施法過后,這些力士會變得力大無窮,渾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也有類似張角撒豆成兵,故而黃巾力士無窮無盡之類的說法。這些說法的可信度都不高,隨著張角兄弟身死,黃巾軍主力覆滅,也就慢慢無人再提,此時有人提起,眾人也都覺好奇。

“第一種說法相對符合事實,黃巾力士其實就是蛾賊中相對壯健的兵丁,平時的戰力不比尋常郡兵強,裝備也很差,有件皮甲的,都已經是小帥了。不過,每次張角兄弟登壇作法之后,他們就會變成一群怪物……”

“怪物?”

“嗯。”那冀州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刀槍不入是不可能的,刀砍槍刺,他們一樣會流血,會受傷,可除非受的是致命傷,否則他們就不會倒下,而是更瘋狂的拼殺;就算受了重傷,倒在地上,也會拼命向前爬,直到徹底斷氣為止……”

“咝!”包括衛德在內,眾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看看外面的軍營祭壇,再想象一下黃巾力士瘋狂作戰的場景,無不膽寒。

傳說雖然也很恐怖,但恐怖過了頭,就沒有足夠的真實度,也不顯得多可怕了。反倒是真相更恐怖一些,什么兵,能比不怕死不怕受傷的瘋子更可怕?

“莫非白波賊也會……那該如何是好?”衛德慌神了。

“主公勿憂,別說蛾賊沒有張角兄弟的能耐,就算有,他們又豈能奈何得了我衛氏的雄城?張角兄弟當年不也屢屢在堅城前面受挫嗎?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沒了騰挪的余地,以至走投無路了。”

“趙兄說的沒錯,各地的蛾賊戰前也會設法壇祭祀,不過沒聽說有什么特別的效果,無非就是鼓舞士氣罷了。這次的祭壇特別大些,想必也是蛾賊發現走投無路了,所以孤注一擲而已,不足為慮也。”

眾人七嘴八舌的出言寬慰,衛德的臉色漸漸轉好。他轉頭四顧身后的幕僚,微微醺然,衛家人才如此眾多,家財萬億,又適逢亂世,是不是也能厚積薄發,一舉……

正想到得意處,卻見幕僚中有一人眉頭深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衛德當下一驚,若是別人,他還未必會動容,但此人卻是日前獻計的那位足智多謀的吳夜吳仲明!

衛德緊張的問道:“吳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蛾賊另有狡計?”

吳夜供拱手,語氣深沉的說道:“還談不上看破了什么,不過,吳某心中確有疑慮。”

“先生何妨直言。”

吳夜并不推辭,指著城外祭壇問道:“主公,諸君,各位不覺得那祭壇太大,也太靠前了嗎?”

“咦?吳兄不說,我等還真沒注意到,看起來,也就五、六百步的距離,弓弩剛好射不到而已。”

“此中另有玄虛?”

“難道……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衛家目前還沒有成為諸侯的跡象,但河東衛氏稱雄一方,早就是既成事實了。所以,能被衛家奉為上賓的,即便不是名士,也是小有名氣,為名士所看重并舉薦之人。

這樣的一群人,被稱為智囊也絲毫不為過,先前沒多想,此時得了吳夜提醒,很快就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衛德的反應卻沒那么快,他的長處在于斂財用人,對戰陣之事全無所知:“何者為明,何者為暗?”

“祭壇做法在明,亦真亦假;穴攻偷襲在暗,十有九中!”吳夜一語道破天機。

“穴攻?他們在挖地道?那該如何應對?”

“主公放心,雖然沒能在第一時間識破蛾賊的狡計,不過我等這幾天也沒有白費,該做的布置都已經做了……主公請看,那條水渠就是專為破穴攻所置。”

“穴攻之法,主要在于攻其不備,運城地處江湖之間,并不缺水,只消引水入城,發現地道出口后,直接引水倒灌即可,管教蛾賊有來無回。”

衛家的幕賓很多,卻沒有指定何人主事。不是衛德不想,實在是這幫人的名聲都差不多,難分高下,硬是提拔一人,就會寒了其他人的心。

這也算是種幸福的煩惱,名士太多就這樣。

截至目前,這種態勢體現出來的也都是好處。

守城的布置,眾人群策群力,事無巨細,皆是井井有條;有了難題,大家共策共力,互相拾缺補遺,很完美的完善了戰略戰術;再加上若有若無的競爭意識,更是驅使得眾人不遺余力。

好處這么多,又為何要改變呢?

不過,衛德還是有所偏重的,兩度獻計,每次都說到節骨眼上的吳夜,他就很重視。他點點頭,算是回應了眾人的寬慰,然后向吳夜問道:“仲明先生,你似乎仍有疑慮?”

“不瞞主公,夜確有疑慮。”

吳夜抬手指點城外祭壇,沉聲道:“據聞,蛾賊攻打聞喜時,也曾用過穴攻之法,結果被城內守軍引水倒灌,無功而返,蛾賊也非無智,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施故技,以圖僥幸?夜以為,他們興師動眾而來,必有所依仗,關竅就在這祭壇和穴攻之法當中!”

衛德追問道:“具體是何法?”

“夜不知。”吳夜搖頭。

“那,以先生之見,應該如何破之?”

吳夜不答,沉吟半晌,突然猛一抬頭,眼中精光一閃,道:“出兵!拆了那祭壇!”

城頭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下一刻,眾幕僚齊齊搖頭嘆氣。

“出兵?就為了吳兄的憑空臆想嗎?”

“誰能保證蛾賊搞這些玄虛,不是為了引我軍出動,設下陷阱,趁機反撲奪城?此議大大不妥。”

“標新立異也要有個限度,有堅城可守,卻偏偏要出城野戰,這不是拿衛家的安危開玩笑么?”

衛德倒是沒有附和,但眼中也閃過了狐疑之色,出兵之議,確實不是一般的不靠譜。

“并非吳某憑空臆想,白波此來,一路全無停留,兵鋒直指運城,豈能無因?如今賊軍糧道已斷,卻不急著攻城,而是忙著修建祭壇,暗中則挖掘地道,顯然將成敗皆付諸此舉。敵人想做的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將其破壞,賊眾就只剩潰敗一條路了,何樂而不為呢?”

吳夜爭辯道:“何況,穴攻也未必一成不變,入城偷襲不可行,他們或許打著挖空墻基的主意,水灌之法可以防備敵軍偷襲入城,卻未必防得住……”

“吳兄差矣。”

其他幕僚不肯示弱,當即反駁道:“若是普通縣城的城墻,蛾賊只要下定決心,挖空墻基倒也不難,可運城的城墻的厚度足有三丈余!蛾賊又不是真的螞蟻,又怎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么大的工程?”

“正如趙兄所說,蛾賊的祭壇雖大,但頂多也只能掩藏一兩個入口,就憑一條地道,想挖空墻基,又談何容易?等到他們挖到墻下,我軍自然也不會坐視,放水放煙,反向挖掘,以甲兵殺傷,兵書上的克制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非得冒險出城呢?此議斷不可取。”

“總之,不管蛾賊千般狡計,陰風苦雨,主公只須安坐中軍,我等群策群力,運城便穩如山岳,別說區區蛾賊,就算是傳聞中被捧到天上去了的那個王鵬舉來了,一樣只能在城下捧得頭破血流。”

“正是如此!”

衛德本來還有些猶豫,結果一聽王羽之名,他胸中一口悶氣直沖上來,騰的一下站起身,用力揮舞著手臂,喝道:“有勞諸君巡視城防,為我御敵,待大破蛾賊之后,我衛家未嘗不能借軍功而起,省得天下無人,任憑小兒囂張!屆時,德必不忘諸君,亦不負諸君!”

“遵命!”眾人大喜,齊齊起身應命,士氣頓時高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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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灰飛煙滅

王羽這幾天很煩,白天他要忙著指揮挖掘地道,在祭壇上裝神弄鬼;晚上要忙著在地道里做布置,還要忙著應付白波三將,以及他們手下的資深將校。

他忙得不亦樂乎,一塌糊涂。

參考過白波以往所用的戰術后,王羽發現,也只有穴攻這招能做點文章了。但白波諸將卻不這么想,城內的爭論,城外也一直在進行著。

王羽開始還一一反駁,后來實在煩了,干脆祭起了呂布的絕招:不解釋!誰敢來問,他就用深沉的眼神盯著對方看,看到對方心里發毛,繼而心驚膽顫,最后丟盔卸甲的落荒而逃為止。

要不是得隱藏身份,他更愿意一腳一個,全部踹飛,省得這些傻蛋不做正事,整日在自己耳邊鼓噪。

所幸的是,白波軍的普通士兵,想法比較單純,聽說朝廷來的使者要做法破城,一個個都是熱情高漲,挖掘工作的效率也得以大大提高。就在白波軍抵達運城城下的五日后,地道已經順利的挖到了城下,正在橫向拓展中。

收到這個消息,王羽知道,自己的煎熬結束了。他下令召集眾將,進行戰前軍議。

“朱使君,糧草已經告罄,頂多三天,大軍就無糧可用了!”胡才到的最早,人還沒到,他的喊聲就已經清晰可聞,最近這段時間,他的怨氣是最大的,莫名其妙的被拉到運城,毫無戰果,糧草吃盡,眼看就窮途末路了,這叫他如何不憤怨?

相對而言,王羽越俎代庖的發號施令,儼然以主將自居這種小事,胡渠帥都已經忽略不計了。

王羽擺擺手,悠然笑道:“所以才要召開軍議,商討明日攻城事宜啊。”他心下不無遺憾,這種時候,手里要是再有把白羽扇就好了。

“明天攻城?地道不是才挖到城墻下面嗎?沒有地道,怎么攻城?三日之內,又怎么可能攻得下運城這種堅城?”胡才的喊聲越來越響,怒氣也越來越大,他很后悔,當時怎么就迷糊了,上了這種惡當。

本來他以為王羽的辦法是借祭壇的掩護,挖一條地道進城,以奇兵趁夜突襲,打開城門。這條計策雖險,但總有幾分成算,現在王羽分明是要將城墻挖倒,短短數日內,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

想把城墻挖倒,就得挖空墻基,一邊挖,一邊豎木樁,以免挖掘過程中發生坍塌。當工程進行到一定程度,放把火把木樁燒掉,順利的話,城墻就會倒下一塊,露出個豁口。

這種戰法的成功幾率,和城墻的堅固程度以及厚度都有很大關系。似運城這種規模的城墻,想要挖倒,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是很難成功的。這期間內,還得確保守軍不會搗亂,以白波軍現在的狀況,斷無可能完成。

“能不能攻得下,明日一見便知,胡將軍和各位將軍要做的,就是明天將部屬集結到祭壇前,待我施法過后,一舉破城!”

王羽的態度,激得胡才越發惱怒了,他手握刀柄,雙眼冒火,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光會說大話的小毛孩。王羽冷然回望,全無畏懼,氣氛一下變得異常緊張。

楊奉急忙出來打圓場:“好了,老胡,來都來了,朱使君也這么說了,就算有什么不滿,總也得等到明天的戰果出來后再說吧?你現在鬧什么鬧?郭老大的援軍就在后面,就算明天攻城不利,咱們也是可以撤回去的。”

“撤個屁!”李樂氣哼哼的罵道:“去聯絡郭老大的信使已經回來了,他到了聞喜之后,就沒再往前走了,說什么要防備聞喜的兵馬出來突襲,我看吶,他就是知道沒好處撈,準備坐山觀虎斗了。”

“小李子,你也不要再說了,反正明天一切就都見分曉了,光是在這里嚷嚷又有什么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楊奉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好勸歹勸,算是勸住了李、胡二人,他轉頭看了看王羽,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長嘆一聲,搖搖頭走了。

楊奉的心情,王羽也能理解,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自己的計劃若失敗了,朝廷的威信必然進一步下降,楊奉的招安大計勢必落空。可他若不支持自己,與朝廷的關系一樣難以維持,最終只能用反正已經來了這種借口,來自我安慰,并勸服同伴了。

在這個時代混,沒有名聲果然是不行的,做稱雄一方的諸侯不能沒名聲,當神棍也一樣得有名氣才吃得開。

嘿,王羽灑然一笑,也好,自己在這方面的名聲,就從明天開始,傳揚天下吧!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朝陽早早的從群山之后跳了出來,驅趕開淡薄的晨曦,將明媚的光揮灑在廣袤的大地上。

溫暖的春風從東南方吹來,掠過湖面,帶著微咸的氣息,運城南面的解池,是遠近聞名的鹽水湖。在這美好的春日里,王羽甚至有了和后世在海濱度假時的相似感受。

然而,即將要發生的事,卻是大煞風景的一幕。

王羽披頭散發傲立祭壇之上,手持一把桃木劍,身穿八卦道袍,配上他的冠玉般的面容,修長的身量,倒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

在他面前,三萬白波軍列成了幾十個巨大的方陣,遠遠鋪了開去,原野上,仿佛多出了一片黃色的草原,極為壯觀。

不遠處的運城城頭上,旌旗密布,衣甲鮮明,刀槍閃爍,殺氣湛然,城外這么大的動靜當然瞞不過衛家人,他們也是嚴陣以待,擺出了針鋒相對的架勢。

站在祭壇之上,兩軍之間,王羽看起來是那么的渺小,他自己卻從容淡定,待湖風稍息,他揚聲喝道:“弟兄們,告訴我,你們來自何方?”

一片靜默。

白波軍的兵卒都有些茫然。

以前打仗之前,渠帥們也會訓話,剛參軍時,聽聽還有些激動,后來聽多了,覺得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如實實在在喊兩聲搶錢搶糧搶女人來的爽快。

至于這種提問式的回答,就更是絕無僅有了,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王羽也不意外,他隨手在人群中指出一人,問道:“你說,你老家是哪里的?”

“我?我是雍州商縣人……”

“嗯,我知道那里,是個好地方。”王羽再指再問:“那你呢……”

一連問了十多人,答案五花八門,卻都不出河東左近,由此可見,造反這種事,也是有就近原則的。王羽隨問隨夸,不知道具體地點的,就用比較有普遍性的贊語回應;若是碰上他知道的,他還會特別點出那個地方的特色來。

“你們為何從軍?”王羽又問。

這一次的回應熱烈了許多,在剛才回答過問題的人都很踴躍,他們的熱情又帶動了其他人,熱烈的氣氛從前陣開始向后陣蔓延。即便離的太遠,聽不到前面說什么,也能通過同袍的轉述,了解到發生了什么事。

答案也是五花八門,但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天災,導致生活無以為繼,只能加入造反的行列。

“你們說,朝廷欺壓你們,不給你們活路,這話沒錯,但卻不是很準確……”

下面一陣騷動,連眾將校們都無法淡定了,倒是李樂沉穩得很,這種言論,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王羽說了,聽多了,也覺得滿有道理的。

“朝廷是什么?是天子嗎?是,也不是!朝廷代表的是天子的威儀,可朝廷的功過,卻不一定和天子有關。朝廷橫征暴斂,遇到天災都不肯撫恤黎民,但朝廷收刮的財富都在哪里?在洛陽的皇宮里嗎?全天下的財富都堆在一起,那將是何等龐大的一堆……”

“糧食、錢財、各式珍寶,都是很占地方的,皇宮再大,能堆得下嗎?何況還有土地,還有山林湖泊,還有礦產,這些都是搬不走的,天子富有四海,但這些東西他卻看不到也摸不著,逼你們造反到底是誰?”

王羽的聲音越來越高,語氣越來越激昂,他一指先前問過話的一名士兵,厲聲質問:“你說,是誰把你逼得無路可走?是誰讓你家破人亡?是天子嗎?是朝廷嗎?”

“不!不是天子和朝廷,是衛家!”

那士兵臉漲得通紅,用力推開同袍,走到祭壇下,高舉雙臂大聲喊道:“我家就在這里,就在運城,就在這鹽湖邊上!我家世代都靠撈鹽為生,雖然很辛苦,但只要將撈出來的鹽賣給官家,不私下販賣,日子就過得很很好,可后來,這鹽湖被人霸占了……”

他猛然轉身,瞪著通紅的眼睛,指著運城喝道:“霸占鹽湖,驅趕鹽民,逼得俺活不下去的,就是衛家,他們就在城里!”

“嘩!”軍列間的騷動加劇了,絕大多數人都有過類似的遭遇,更有很多人的苦主都和這運城人一樣。

衛家的地盤太大了,正如后世的名言所說:資本的原始積累是血淋淋的,普通百姓可能敢怒不敢言,但加入白波軍的人,都是豁出去了的,又有什么不敢說的?

軍卒們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對雄城的畏懼快速減弱,復仇的激憤逐漸上涌,血,開始沸騰!

“仇人就在眼前!”

王羽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不失時機的將桃木劍指向了運城,“他們有堅固的甲胄,犀利的弓弩,長槍短矛,鋼刀利斧……但,這不是你們畏懼不前的理由,想討公道,就不能怕流血犧牲!”

“我們不怕,如果他們從城里走出來,就算死,我也不會退縮,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答話的依然是那個運城人,他轉過身,對著數萬同袍揚聲高呼:“報仇,報仇!”

“殺進運城,報仇雪恨!”激動的情緒迅速擴散,一波高過一波的聲浪震天響起。

白波諸將駭然相顧,他們很久沒在屬下士兵身上見到類似的情緒了,只有在剛起兵的時候,才見到過類似的場景。再不,就是早先前輩們說過的,大賢良師振臂一呼之時,才有這樣萬眾一心的回應。

他們絲毫不懷疑,只要王羽一聲令下,大軍將化成巨,將敵軍吞沒,如果……沒有那道城墻的話。

那道城墻就像是堅固的堤壩,無論憤怒的巨有多高,有多猛烈,也可以從容的將其擋下,最終將巨攜帶的力量盡數反彈,反過來將白波軍淹沒。

不是他們沒膽子,這是多年來的經歷驗證過了的事實。

城頭,衛德已是面色如土,全靠了幕僚們的寬慰,以及腳下傳來的堅實感受,才讓他穩住了陣腳,沒有過于慌亂。

有堅城在,不要緊的!遲早要讓這些不知死活的亂民,知道跟千年世家作對,是多么無知愚昧的一件事!

王羽就像是沒看到白波眾將的臉色,也忘記了城墻的存在,他只是高聲吶喊著,將白波軍的情緒推上一個又一個的高峰!

“天道不公,想要討回公道,只能靠你們的勇氣,!想報仇的人,請舉起你們的手,握緊你們的武器,將你們的憤怒盡情發揮出來!”

“噢!”山呼雷動,刀槍林立!

“你們的憤怒,將會化成風雷,摧毀一切阻礙!”在眾人或是狂熱,或是呆滯,或是輕蔑的注視下,王羽緩緩轉身,舉劍指著城墻,口中念念有詞:“風輪火轉,地動山搖,疾!”

“轟!”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王羽的輕輕一指,居然有了回應!

那是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幾乎在同一時間,腳下的地面也晃動起來!

再下一刻,運城的城墻處,一股煙塵化成了巨龍,飛騰到了半空,直沖天際,然后化成了漫天煙霧,遮住了正緩緩升起的朝陽!

“要報仇的人在哪里?”眾人都驚呆了,將他們喚醒的是一聲雷霆般的大吼,以及祭壇一側,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從地下噴涌出的一股煙火!

白波將士終于意識到,眼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奇跡發生了!

祭壇上的少年,施展了不可思議的法術,風火并起,摧毀了運城的城墻!

城墻已經灰飛煙滅,再也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們報仇了!

“報仇!”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喊,隨后,震天般的喊聲湮滅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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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黃巾力士

“蒼天已死……”

蒼涼的戰號聲,仿佛蠻荒時代的呼喊,帶著不盡的憤怒和悲傷,再次回響在中原大地上。

這是這個時代最有特色的戰號之一,傳說中,大賢良師張角,就是一變呼喝著這樣的戰號,一邊撒豆成兵,召喚出了手下最強力的兵種——黃巾力士,并以之縱橫天下的。

不過,在張角兄弟死后,黃巾力士就成了絕響,盡管處處都有黃巾軍的影子,但那支傳說中的強兵卻再未出現過。

豪強們為之松了口氣,黎民們則充滿了遺憾和惋惜。曾幾何時,黃巾力士的傳說,是打破這黑暗世道的一縷光明,給他們帶來了不盡的希望。

傳說中,那些刀槍不入的力士,就是高呼著這樣的戰號,視死如歸的沖向敵人的。隨著災荒的擴大,這個戰號一次又一次的在華夏大地上響起,但傳說中的強兵卻始終未能再現。

白波軍對這個戰號并不陌生,但今天,當渠帥李樂跳下祭壇,高舉戰刀,縱聲狂吼的時候,有什么東西,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黃天當立!”萬眾響應,激昂的聲音從肺腑中奔騰而出,再沒有平時的沉凝、冷靜,只剩下了不盡的狂熱和激憤。

白波將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中只剩下了城墻處緩緩散開的煙霧,透過煙霧,城內的景象已經依稀可見!

“歲在甲子……”胡才終于收回了望向王羽的目光,在他的眼中,再找不到震駭和惶恐,剩下的只有一片血紅!

“天下大吉!”人群洶涌而前,陣型不復存在,化成了洶涌澎湃的黃色大潮,軍卒們忘情的呼喊著,他們眼中看到的不是血腥的戰場,而是夢想中的清平世界。

大潮在祭壇前一份為二,然后又在祭壇后面匯聚成一處,速度越來越快,瘋狂的向城墻處涌了過去。

“黃巾……力士!?”白波諸將中,只有楊奉沒有加入沖鋒的隊列,他駭然望著洶涌的人群,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盡管陰差陽錯的成了中堅,做了渠帥,但他對造反并沒有多少熱情,所以他才念念不忘的要招安。張角兄弟的下場,讓他引以為戒,造反是沒前途的,也許初時可以占到點上風,等官軍認真起來,義軍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黃巾力士了,他們可以用最簡陋的裝備,發揮出最強大的戰力,哪怕遇到名將皇甫嵩,帶領的大漢朝最精銳的北軍,也能打得有聲有色,不落下風。

可是,那只是傳說而已。

即便是張角兄弟,也不是每次打仗,都用黃巾力士出戰的。具體原因楊奉不知道,但他從未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說上面。

然而,就在今天,他親眼見證了黃巾力士的存在……

沒錯,黃巾力士不是仙法招出來的,而是用煽動和奇跡喚醒普通黃巾軍心底的某種情緒,讓他們陷入狂熱的狀態,然后,就無堅不摧了。

“黃巾力士?”王羽好奇的問道。

他聽說過這個名詞,不過是在神話傳說里,而不是在史書上。他今天所做的,只不過是根據黃巾軍的特點,結合現實狀況,把白波軍的戰力徹底激發出來,以達成攻破運城的目的而已。

怎么會突然跟黃巾力士扯上關系了?

“你,你到底是誰?”楊奉像是見到鬼了似的,騰地一下跳起身來,顫巍巍的指著王羽,“你不是朝廷使者,能驅使黃巾力士的,只有太平道的嫡傳者!你,你……”

“……”王羽著實發了會兒愣,這怎么又跟太平道扯上關系了,“楊將軍,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誒,黃巾力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沒看見有其他人加入啊?”

“你不知道?”

楊奉眼角抽動了幾下,他指著祭壇下的人潮,大聲喊道:“這就是黃巾力士!除了黃巾力士,沒有哪支軍隊能在六百步,甚至上千步外全力猛沖,到了敵人面前后,還能生龍活虎的保持著戰斗力!也沒有哪支軍隊能在傷亡過半,甚至傷亡殆盡的時候,還死戰不退!也沒有哪支軍隊,面對敵人的矛戈時,不用兵器格擋,而是合身猛撲,任由利刃刺穿身體,還揮舞著兵器奮戰!”

轉過頭,楊奉臉上也蒙上了一層狂熱之色,他高聲喊道:“你能使風火法術,又能驅使黃巾力士,怎么可能不是大賢良師的傳人?怎么可能是朝廷使者?你到底是誰?”

這個誤會貌似太大了點哇!王羽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圓了,承認倒是很簡單,說不定順便還能把白波軍給徹底收服了,可問題是,張角、太平道什么的,自己根本就一無所知啊。

怎么辦?王羽陷入了沉思,連指揮的責任都忘記了。

實際上,這場戰斗也用不著他指揮,想指揮也指揮不了。黃巾力士,是三國時代造價最低,最容易指揮的一支軍隊,除了指明敵人之外,指揮官什么都不用做,頂多就是跟著沖鋒陷陣。

迎接這支軍隊的第一波攻擊,并不是來自于守軍,而是王羽制造出來的余波。

天上下起了一陣碎石雨,以爆裂點為中心,向四周揮灑,那是城墻被爆破后,被拋到天上的磚石碎片。碎石雖然不大,但從高空落下,打在人身上,還是相當疼痛的。

城頭的守軍,就是被這陣碎石雨驚醒的,城墻處的驚變,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爆裂點附近的守軍,基本上已經死光了;離得稍近些的,也有不少人在劇烈的震動中摔倒,甚至摔下了城墻;離得更遠些的,則被嚇得目瞪口呆。

黃巾軍之所以爆發,除了王羽先前的煽動之外,這所謂的風火法術,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法術不但摧毀了一段城墻,更重要的是,王羽當時裝得太逼真,白波將士依稀從他身上看到了傳說中的大賢良師,于是徹底狂熱起來。

對黃巾軍來說是奇跡,對衛家人來說就是噩夢!

幸好有這陣碎石雨,它們不但讓守軍們恢復了清醒,而且還能給敵人造成妨礙,延緩對方的沖鋒,從而給自家留出整軍防御的時間。

這是北城守將的第一個念頭。

“來人吶!”召集起一部分親衛,守將飛快的指點著戰場,對親衛們吩咐道:“堵住缺口,不要讓蛾賊沖進來!”

仰頭看了看,他又大吼道:“讓城墻上的弓弩手,快點就位,從兩翼射殺蛾賊,不要讓他們肆無忌憚的沖擊缺口!快,快點行動起來!”

此人算不上什么名將,但也是從郡兵中脫穎而出的將才,指揮不算多出彩,但面面俱到,也沒有絲毫破綻。

“秦風,這,這能擋得住嗎?”

巨響傳來時,衛德和他身邊那群名士幕僚,都被嚇趴了,有幾個甚至還失禁了,被碎石雨一砸,這才哭喊著跳起身來。

眼見這幫人靠不住了,又聽到家將的大吼,衛老頭算是找到了點主心骨,步履蹣跚的走到守將身旁,詢問形勢。

“主公放心。”秦風一抱拳,沉聲道:“蛾賊的妖法雖然厲害,但運城的城墻卻也足夠堅固,被雷火轟破的缺口,只有兩三丈罷了,頂多能容納下七八個人并肩,蛾賊的兵力完全施展不開。只要缺口處以心腹精銳據守,只要撐過最開始那段最危險的時間,就不要緊了。”

衛家有錢,兵也多,除了在城墻上據守的,城下還有不少預備隊。

堵缺口,城上的守軍一時是指望不上了,整隊,恢復士氣都需要時間。而城內的預備隊受的影響卻不是很大,而且也在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以秦風的想法,堵住缺口應該不難。

黃巾軍最大的缺點就是精銳不足,缺口雖然大了點,但只要發揮精銳多的優勢,擋住鋒芒,等弓弩手整好隊,用箭雨覆蓋敵人的后隊,很快就能扭轉局勢。

“那就好,這樣老夫就安心了。”衛德撫著胸口,驚魂未定的長吁了一口氣:“只要渡過此劫,老夫必當保舉于你。”

“多謝主公!”秦風心中憂喜參半,喜自不用說,前程富貴到手,誰能不喜?憂,是他看到城外的景象后,才生出來的。

那陣碎石雨沒能起到任何作用!

哪怕是前鋒,黃巾軍的裝備也僅僅體現在武器上,他們手里拿的是刀槍,而不是木棍、草叉,跟本不存在甲胄。

雨點般的碎石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秦風遠遠看著,眼皮都是一陣抽搐,結果那些蛾賊別說停步躲閃,他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還是人嗎?秦風心中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他想起了先前名士們的議論,一個名詞浮現在他的心頭,恐懼隨之而生,將他的心狠狠的揪緊,擰成了一團!

在這股莫名的恐懼的驅使下,秦風聲嘶力竭的命令道:“放箭,放箭,不要管齊射不齊射的了,能開弓的,都把箭放出去!”

“崩,崩,崩!”

弓弦聲連響,箭雨雖然有些稀疏,也沒多大準頭,奈何白波軍的隊列實在太緊密了,一波箭雨落下,激起一波血花飛濺!

然而,秦風心中的恐懼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而是更濃了,因為,他沒有聽到哪怕是一聲慘叫!

只要沒有命中致命要害,中箭者就只是微微一滯,然后看也不看的掰斷箭桿,繼續奔跑!命中要害者,依然保持者前沖的狀態,直到力不能支,這才摔倒在塵埃之中,饒是如此,他們還在地上扭動著,拼命要向前爬動!

只有那些被強弩命中的人,才顯得比較正常,強弩的力道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中箭的人雙腳離地,倒飛出去,之后也不會再有什么動作。

然而,可怕的是,就算被強弩射中,那黃巾軍士依然沒有發出慘叫,頂多也只是悶哼一聲,或者中斷了呼喊戰號!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黃巾力士……”秦風開始顫抖,在兩軍短兵相接的最后一刻,他大吼道:“頂住,給我頂住,他們也是人,不是鬼怪!”

絕望的嘶吼聲中,白波軍順著缺口,沖進了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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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一戰定河東

激戰!

在最初那一刻,的確是長戰。

血花飛濺,第一批沖進城的白波軍,撞了嚴陣以待的守軍。

數人之力,當然抗衡不了列成半圓陣,數十人同時砍刺出的刀槍。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敵人的陣型和面貌,就已經多處受創了。

“似乎很順利……”秦風這樣想,衛德這樣低語,名士們也這樣期盼著。

不過,也就是似乎而已,他們很快就驚駭欲絕的發現,當年的黃巾力士為何享譽盛名了。

當先的幾個黃巾軍受創之后,并沒有倒下,而是拋下兵器,用雙手死死的攥住了砍刺進身體的利刃!鮮血從傷口中泊泊流出,手上也是皮開肉綻,混雜在其中的,是難以想象的劇痛,以及轉瞬即逝的生命力。

然而,就是這樣的垂死之人,卻爆發出了無以倫比的力量,無論刺殺者如何用力回奪,都無法將兵刃抽回!就在其他人準備對傷者施以進一步的打擊·以盡早結束這種街時,缺口中又有人涌入。

新來者似乎參考了同伴的結局,不認為自己能抵擋住來自多個方向的攢刺,所以,那幾人踏在殘桓斷壁之上,借著居高臨下之勢,高高躍起,合身猛撲向敵人!

守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種完全不講理的進攻·只能手忙腳亂的舉起兵器,試圖將這幾個飛將擋在半空。

不過,他們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操練,完全行不成配合,再加上那幾個兵器被攥住收不回來的,壓根就沒形成有效的防御。

參差不齊的攻擊可以奪走那幾個飛人的性命,但卻阻止不了他們的下落!尸體重重的砸在陣列之中,引起了一陣混亂。

幾乎就在同時,最初突入的幾個黃巾兵也呼出了最后一口氣,最后的眼神中·分明帶著欣慰和滿足!

兵器被攥住的守軍顧不得心中的疑惑和驚駭,奮力回奪兵器,想要盡快恢復戰力,然而,下一刻,他們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欣慰從何而來。

前兩批沖陣士卒的慘死,絲毫沒有影響到后來者,他們以更猛烈的勢頭,從城墻缺口猛撲進來!而此時,連殺兩撥敵兵的守軍·已經不復先前之勢,他們的隊列不再嚴整,士氣也不復之前的高亢·甚至還有一些人,連兵器都抽不出,或被壓在了尸體下面!

此消彼長,局勢也迅速的扭轉著!

“殺!”黃巾軍第一聲戰號以外的呼聲,發自渠帥李樂之口。

跟一心想得到招撫,混個正經出身的楊奉不同,李樂是造反世家,他老爹是追隨張角的第一批黃巾渠帥·他的少年時代·就是聽著黃巾力士的傳說渡過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聽到王羽的計劃后·就鼎力支持,不惜冒著全軍覆沒的風險·和得罪郭太的后果。

現在,他發現自己來對了,他不但有機會向雄霸河東的衛家討還公道,還能親眼目睹傳說中的黃巾力士是如何誕生的,并且統帥著……不,是與黃巾力士一起并肩作戰!

當年老爹就是這樣戰死沙場的嗎?比起被官軍圍剿而死,或者被俘虜后坑殺,再或在逃亡的路上饑寒交迫而死,現在這個,才是男人應有的死法!

永不退縮,死而無憾!

“蒼天已死······”身后的戰號聲連綿不絕,如海潮般澎湃不息,李樂熱血上涌,大呼酣戰。手起刀落處,幾個來不及抽兵器的守軍翻身而倒,李樂象是一枚釘子似的,直直的插入了敵陣之中!

“黃天當立!”黃色的潮水隨之涌入,以求死般的礀態,撲向了守軍。

前鋒一般都是敢戰的精銳,都有配置真正的兵器,但沒有兵器的黃巾軍也不肯落后,因為沒有兵器,他們跑的更快,不少人都越過前鋒,擠到了沖鋒陣列之中。

這些人沒有影響前鋒突進的速度,反而加速了,因為沒有兵器,他們的唯一進攻方式,就是合身前撲!

撲上,可能會被對方的兵器砍刺而死,那不要緊,他們可以趁機抓住敵人的兵器,為后面突進的兄弟創造戰機;也有人躲過了敵人的刺殺,卻奈何不了敵人的甲胄,衛家的家業遠在王家之上,王匡的私兵裝備都那般豪華,衛家私兵又怎么會差了?

守缺口的都是精銳,身上穿的都是鐵甲,甲葉簇新,寒光森然。

然而,就算鐵甲,也抵擋不了黃巾軍的亡命攻擊,他們用拳頭木棍砸,用牙齒咬,用手指戳,用盡一切可以用的方法,誓死要給敵人造成傷害。

勝負的天平開始傾斜,并且快速的向下滑落著!

“非常······壯烈。”望著缺口處的激戰,王羽心神巨震,這只猛獸是他親手放出來的,但他確實沒想到,居然有這驚人的效果。

楊奉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正常狀態下的白波軍,是不可能有這么兇猛的。否則,哪怕沒有王羽的風火之術破開城墻,又有猛將在城中,可聞喜那樣的縣城,一樣也只有被一鼓而破的命。

望著王羽的側臉,楊奉心中象開了鍋似的·司徒王公這次送來的使者,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前方,戰況愈發激烈了。

兩邊城墻上的弓箭手本來已經漸漸被組織起來,散射變成了齊射,箭雨的殺傷力正在增強。然而,被缺口處的兇猛廝殺所驚,同樣被黃巾軍大隊的亡命攻勢所震懾,弓箭手的士氣迅速滑落,很多人甚至雙臂顫抖·拉不開弓弦了。

黃巾軍的沖鋒沒有戰鼓助威,一是戰鼓本就很少,二來鼓手們也都加入了沖鋒的隊列,沒人敲鼓了。

然而,萬人洶涌前沖帶起的腳步聲,隆隆而響,比戰鼓更有威勢!沖天的戰號聲,震得清朗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層煙云,本就是驚天之勢,又何須鼓樂助威?

這么兇猛的敵人·還有妖法相助,這要如何抵擋?

對,就是妖法!不是妖法的話,怎么好好的人,會變成怪獸一樣的生物,兇猛如斯?

缺口的防線,很快就變得支離破碎了。事發突然,敵人的變身又始料未及,無論從心理上,還是其他方面·守軍的準備都嚴重不足。

李樂已經殺紅了眼,徹底陷入了瘋狂狀態,他身邊的親兵什么的·也失了理智,沒人提醒李樂奪取城門,攻占城墻等制高點,或者封鎖敵人的逃路。

這些攻城時必要的注意事項,都沒人理會,白波軍的眼中只有殺戮。

頭上沒有黃巾者,殺!舉刀相向者,殺!敵眾我寡·殺!

在白波軍瘋狂的沖擊下·守軍崩潰了。

運城臨河而建,只有三座城門可以用于圍攻。黃巾軍只有三萬眾·做不到在三個方向,都對城里的守軍形成壓倒性優勢·為了防止被各個擊破,其他兩處城門方向,王羽只布置了少量人馬監視。

在如今這種形勢下,那兩座空出來的城門,就起到了圍三闕一的效果。

守軍不愿意繼續跟黃巾軍拼命了,打贏敵人也是死,打輸也死,敵人看起來就像是撒豆成兵變出來似的,無窮無盡!最關鍵的是,最大的依仗—城墻已經灰飛煙滅了!

這種仗叫人怎么提得起勁頭打?

趁著敵人還沒徹底圍上來,趁早逃命才是正理。

開始是東西兩個城門零星出現逃兵,他們丟掉武器和盔甲,用繩子滑到城墻腳下,然后飛快逃離,水性好的,甚至直接跳進了河里或者湖中,一個猛子躥出老遠,回頭再看運城時,也露出了欣慰和滿足的笑容——那些猛獸總不會渡河追來吧?

繩子很快就不夠用了,為了爭奪逃生的名額,守軍甚至發生了小規模的火并,直到有聰明人打開了城門,潰兵們這才扔掉了武器,成群結隊的從城門離開,漫山遍野的逃了開。

北門的情況稍好,在守將秦風的努力下,守軍只是動搖,還沒有發生潰逃,實際上,他們也沒處可跑,城門外是無窮無盡的黃巾大潮,城內的黃潮正在成形之中,他們能跑到哪兒?倒是城墻上還算安全。

可是,隨著局勢的進一步惡化,秦風的嚴令,衛德的厚賞,都不管用了。

靠近東西城墻的人,丟下弓箭,往那兩個方向跑。路程雖遠,但未必來不及,反正城里的黃巾軍只是兇悍,卻沒有控制城門,關門打狗的意思,逃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發現大勢已,秦風也只能勸衛德及早突圍,只不過,想達成這個目標,卻不是一般的難。

“不,不!”

sp;老頭瘋狂的嘶吼著:“河東衛氏的歷史,可以上溯到西周康叔!是千年世家啊,千年!我衛家有家財億萬,良田萬頃,更有名士無數,甲兵近萬,更有雄城可依,富麗堂皇的府邸,怎么可能讓一群賤民踐踏?我不走,秦風,我命令你,把蛾賊趕出,殺光他們!”

名士們已經開溜了,主公正在氣頭上,顯然不合勸諫,等以后再說吧……嗯,也許沒有以后了,看白波軍的架勢,其他幾座塢堡恐怕也難以幸免,還是盡早換個主家才是正理。

樹倒猢猻散,身邊徹底冷清下來后,衛德終于恢復了理智,面對忠心耿耿,猶自要保護他突圍的秦風,老頭慘笑道:“沒用了,晚了,現在逃也逃不了,那些蛾賊已經殺瘋了。秦風,你自己走吧,洛陽,告訴伯儒,讓他給老夫,給衛家報仇!”

秦風還待再勸,老頭卻語聲轉厲,須發皆張的厲喝道:“老夫是衛家之主,何等尊崇,焉能落入亂民之手,受辱于卑賤之人?今日既落得如此下場,有死而已!”

說罷,老頭猛的推開秦風,縱聲從城樓上跳了下,腦筋迸裂,當場身死。

遠遠望見了這一幕,王羽雖不知死的是誰,但他已經可以想到戰局,以至天下大勢的走向了。

“河東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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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仙法之秘

城內的廝殺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在后方觀戰的王羽本來擔心大勝后的白波軍會放火燒成,但也不知道是他把引火之物都收繳了的緣故,還是白波軍沒有這個習慣。總之,城內的殺戮雖然慘烈,但一直沒有大股濃煙升起。

王羽放了心,轉頭伸手,道:“楊將軍,大勢已定,一起進城看看吧?”

“呃,好……”楊奉一直就那么呆呆坐在祭壇上,愣愣的應了一聲,遲疑著伸出手時,卻瞥見祭壇下幾個灰頭土臉的老卒,他心中一動,婉拒道:“還是使君先行入城吧,某的腿很是酸麻,一時走不得路,稍待片刻才好。”

“也好。”王羽點點頭,自顧自的進城去了。對楊奉的評估又高了一些,此人的心思還是很細的。

等王羽走遠,楊奉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身,三五步就下了祭壇,沖到老卒的面前,把那幾名老卒嚇了一跳。

“地道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你們到底做了什么?那城墻到底是怎么塌的?”楊奉哪管對方驚訝不驚訝,將心中憋了很久的問題一股腦的問了出來。

因為憋的太久太難受,把問題問出來后,他竟是有了種溺水獲救的舒暢感。

“咦?楊帥……”老卒下意識的回答道:“呃,是小天師的法術啊,風火輪轉……”

“某當然知道是法術!”楊奉很郁悶的措著詞:“誒,我問你的不是這個,是他作法之前,在地道里都做了什么?從頭說,越詳細越好!”

他可不想在這個當口上被當成嫉賢妒能的人,經過此戰,王羽在白波軍中的威望,恐怕已經可以與張角兄弟比肩了,對這種人嫉賢妒能,就算是渠帥,也一樣沒好果子吃。

楊奉只是想旁敲側擊的得到法術的真相,這么強力的法術擺在眼前,不設法學到手,豈不是暴殄天物?哪怕學不到全部,學個皮毛也行啊。

這幾個老卒是王羽特別留下,幫忙做輔助工作的,直到最后一刻,他們還在地道里面,如果說除了王羽之外,誰對這個法術最了解,自是非這幾人莫屬。

“作法之前?您都知道的啊,小天師讓人挖地道,說不用太寬敞,差不多容三五個人并行就可以……挖到墻根底下的時候,他也沒讓人太過深挖,就是在墻基底下挖出了幾個長條形的縫隙,然后他說要找幾個木箱子,一時來不及做,我們就挖了幾口棺材,當時他的臉色有點怪,不過也沒說什么……”

老卒的敘述有些凌亂,也有些瑣碎,但楊奉并沒感到不耐煩,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真相往往就隱藏在細節之中。

“也就是說,法陣是設在墻基下面的,要用木箱……嗯,木生火,這倒是沒錯,可是火生土,這風是哪兒來的呢?火土相生,火是怎么轟破城墻的呢?真奇怪,你們等等,某記一下……”

楊奉的學習態度很認真,幾個老卒互相看看,眼中卻都有一絲鄙夷之色。想學小天師的仙法?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資質?當了這么多年渠帥,都沒學到,照貓畫虎就能成功了?

能學成仙法之人,都是上天眷顧的天命之人,就像當年的大賢良師一樣,哪里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效法的?

將前面的內容想了又想,不管能不能理解,統統都記在了腦子里,楊奉又問:“然后呢?”

“然后,就留了幾條點火的引線,引線浸了油,有十幾丈那么長……最后把在城墻下橫向轉彎的那段地道用磚石封死,就大功告成了。再后面就是今天早上,一聽到小天師的信號,就立刻點火……”

老卒突然一拍腦袋,得意的向幾個同伴笑道:“呃,對了,小天師還提前讓人挖了一條藏身洞,告訴咱們點火之后,立刻就鉆進去,用厚木板頂住洞口……開始老王他們幾個還不大信服,想往外跑,被俺硬拉了進去,結果怎么樣?小天師的法術果然厲害吧?”

“可不?張大哥這次可是救了大伙兒的命啊。”另外幾人也是沒口子稱贊,驚嘆之中,不無幾分余悸。

楊奉能理解,后來從洞口中噴出的煙火,已經說明了一切。距離幾百步外,余波都有這等聲勢,首當其沖的人或物,除了粉身碎骨,還能有別的下場?運城的城墻不就是明證嗎?

雖然還沒去具體查看過,但遠遠望幾眼,楊奉就能估出個大概了。

運城的城墻比白波壘的還要厚幾分,超過了三丈!而且材質也不一樣,白波壘的那個是土墻,堅固程度比運城磚石結構的城墻差很多,能把這樣的城墻轟上天,得需要何等巨大的力量?除了法術,確實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釋。

“問題可能就在于……那木箱里面到底裝了什么東西。”前思后想了一番,楊奉得出了一個結論。

老卒齊齊搖頭:“沒什么特別的東西,就是平時做法事,做符水的那些東西,鹽硝、硫磺什么的,很普通……”

“沒有別的?”楊奉也很納悶。

這些東西確實很普通,鹽硝、硫磺都是引火之物,開壇做法事必用,此外,鹽硝還是符水的主要原料之一,情況允許的話,各地的黃巾軍都會在軍中常備這些東西。

河東、并州、雍、涼都盛產此物,白波軍借了地利之便,儲備尤其充足。

這次被王羽盡數調用,看來,那風火之術,與這些引火之物的確有關,不過這也是正常現象,就算是大賢良師三兄弟,做法的時候,也是需要一些媒介的,而不是憑空將法術召喚出來。

“別的啊?這可不好說。”張姓老卒煞有其事的搖搖頭,卻不肯說話,楊奉一看就明白了,當即一揮手,道:“知道什么就趕緊說,等回頭家眷遷過來,某許你家先選一百畝地。”

“謝楊帥!”張姓老卒大喜,其他幾個人卻都嚷嚷著不依,楊奉接連又許出去了百多畝水田,眾人這才消停下來。

王羽當初招人的時候,明言說要不怕死的,真要死在地道里,必重重給筆撫恤。現在幾人都毫發無傷的出來了,王羽卻進了城,他們不知道那筆重賞能不能兌現,正惶恐著呢,可沒想到,賣消息都這么有賺頭。

幾人心里都在打主意,這次大勝之后,將運城到永濟的衛家故地都占下來,大軍就有了休養生息的地方,應該就不用再過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自己這把年紀,也沒必要繼續在軍中混飯吃,討些田地種,閑來給人講講這些日子的經歷,日子想必會很有滋味吧?

“棺材里面,肯定有其他東西。”張姓老卒確實是個有心人,他注意到了很多別人沒留意的細節:“送進小天師軍帳的鹽硝和硫磺,總共有幾百斤,等他裝好箱,抬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十口棺材,每口都有百十斤重,這重量……”

“翻了近倍!”楊奉眼中精光一閃。很顯然,那里面摻了別的東西,他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到底摻了什么呢?”

“楊帥,您別怪老朽多嘴。”張姓老卒語重心長的勸道。

“這道統傳承啊,可不一般,小天師的秘訣怎么可能隨意示人?再說,這種東西也是要靠機緣和資質的,當年大賢良師收了那么多徒弟,最后又有幾個傳承了真訣的?一個都沒有!否則,這些年各地的兄弟們歷經了那么多兇險,黃巾力士怎么會直到今天才重現?”

“有道理。”楊奉心下釋然,他發現自己確實有些著相了。

這樣的法術,連大賢良師都不懂,自己怎么可能一學就會,資質這東西是最可遇不可求的,還是巴結著朱使君,把衛家剩下的四座塢堡都攻下來再說。

轉頭看看張姓老卒,楊奉沉聲吩咐道:“你不錯,以后就在某軍中參贊吧。現在,你去召集人手,收集鹽硝、硫磺,越多越好,明白嗎?”

黃巾軍的身份帶來了諸多無奈,人才就是重大制約。

衛家要找幕僚,只要把風聲放出去,當地,或外地的名士高人,就會蜂擁而來,把門檻都踏破,可楊奉就沒這待遇了,名士是肯定不會有的,頂多也就是在行伍之間,找幾個相對腦子靈活的出來。

“喏!”老卒大喜,連忙應諾,然后拉著幾個同伴,開始分派任務了。

運城雖下,但衛家還有四座大塢堡,十余座小塢堡,小天師雖然神威無雙,但也難保衛家人不負隅頑抗,施法的準備還是要做足的。

見新屬僚辦事得力,很有章法,失望之余的楊奉也不無欣慰。舉目四顧,他心中更是涌起了陣陣豪情,有了兩河之間的這塊沃土,白波軍的聲勢必將傳遍天下,這樣一來,朝廷封賞的官職,肯定不會小了。

當然,在那之前,一定要把朝廷的使君,朱小天師伺候好了才行!

楊奉打定主意,不在尋根問底,而是將秘密藏在心底,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這么想著,他快步朝城內走去。

“原始黑火藥的威力,果然很一般啊。”站在城墻缺口前,王羽搖了搖頭:“放了近千斤火藥,居然只炸出這么個小口子,要不是煽動工作做的好,裝神弄鬼也得力,這勝負真是很難說呢。”

硝石、硫磺加木炭,王羽塞在棺材里,用以進行爆破的,當然只能是黑火藥。

前兩樣材料,在這個時代已經應用得很廣了,木炭這東西更是司空見慣。研究過黃巾軍有能力進行的攻城戰術后,以穴攻的模式,展開地下爆破,就成了攻打運城的唯一選擇,這也是可行性最高的策略。

現在看來,效果很一般,若是用更高級點的炸藥,以當時的布置,說不定半面城墻都會坍塌。

當然,效果不足,除了火藥威力有限之外,城墻的堅固程度,可能也是主因之一,這些因素下次都要考慮到才行。

不過,總體效果還是不錯的。王羽點點頭,這招就算無法對城墻造成決定性的破壞,對雙方士氣的消長也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基本上還是很不錯的。

王羽不準備推廣火藥,這個時代的基礎技術還不夠成熟,從推廣到應用要很長時間,等工匠們能造出原始的火槍,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既然對提高技術、生產力都沒有太大幫助,還不如留在手里,當做攻城的秘密武器,用在關鍵時刻呢。

確定了效果,王羽也不多做耽擱,悠然邁步,向城內走去,戰事已經結束,現在是檢閱戰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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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萬眾皆歡騰

因為很快就分出了勝負,所以,這場戰斗的傷亡者并不是很多,但勝利后,絕大多數白波軍都癱坐在地上了。
精神上的亢奮,可以在一定時間內,讓人發揮出超常的力量,像是服用了超量的興奮劑似的,但后遺癥無疑也很大。

亢奮時,身體感受不到疲勞和傷痛,但在敵人消失后,興奮勁開始消退,這些感覺就會從身體各處涌出來,比先前的勢頭更猛。

就算沒接觸到敵人,也沒受傷,但長距離的沖鋒本身就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這是名為黃巾力士,實際上就是宗教狂信徒的可怕之處,同樣也是他們的弱點。

如果敵人以一部分兵力詐敗,避過黃巾力士突擊的鋒芒,然后以伏兵突襲,那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挽救不了黃巾軍的敗局。

所以張氏兄弟失敗了,這種模式的確不能常用,更不能指望靠這一招吃遍天下。

這就是進城之初,王羽第一時間的感受。

然而,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估計有點偏差,因為隨著他的出現,本已癱軟在地上的士兵卻紛紛站了起來,忘情的歡呼著,一場盛大的檢閱儀式就此展開。

大多數黃巾兵并不認識王羽,三萬人的大方陣,縱橫綿延數里,站在隊伍中間或隊尾的人,哪可能看得清王羽的相貌?

不過,王羽身上鼻件道袍,所有人都是認識的。

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這場夢到底什么時候開始的,大家都不知道,但小天師揮劍前指,雄城灰飛煙滅的那一幕,卻永遠刻在眾人心中。

正因為看到了那一幕,自己才感覺憤怒和悲傷化成了力量,從四肢百骸中,源源不斷的涌出來,讓自己變得力大無窮,身輕如燕!

那一指,為自己指明了方向,讓自己的心中充滿勇氣,一往無前!

憤怒化成了火焰,隨著小天師的一指,摧枯拉朽,無堅不摧:拿在手中,則有如上古神兵,可以斬荊披辣!

悲傷化成了狂風,囊在身上,有如最堅固的甲胄,消除了疼痛,消除了恐懼,將傷痛盡數轉嫁給了敵人!

從前看似強大,難以匹敵的敵人,在自己面前倉皇逃竄,不敢稍做停留,亦不敢回頭張望!看似高不可攀的運城,如今,已經踏在自己腳下!

這一切,都是從前難以想象的奇跡,將這些奇跡展現出來的,無疑就是高踮在祭壇上的那個人!

道衣似火,木劍如炬!

循著小天師的指引,眾人前赴后繼,視死如歸:如今大功告成,眾人能做的,只有忘情的歡呼,將榮譽和尊崇毫無保留的奉上!

“小天師!”

“法力無邊的小天師!、“救苦救難的小天師!”傷痛、疲憊再次消失,白波將士高舉著武器或雙手,用盡全力的歡呼著,叫喊著。為了更清楚的看到心目中的神明,他們翻上了墻頭,爬上了屋頂,也有人拼命跳躍著,只為了看王羽一眼。

這是發自內心的擁戴,王羽可以斷定,只要自己想,以這個小天師的虛假身份,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城內的三萬將士收歸麾下,將整個白波軍都收入囊中,也不在話下。

“小天師,末將”胡才出現在了,他臉上的表情半是愧疚,半是狂熱,倒是狂熱占得比重更大些。愧疚無疑是針對先前對王羽的懷疑,胡才也是個直腸子,心里藏不住事,什么都擺在臉上。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羽微笑著擺擺手,然后清晰的看到,狂熱,徹底覆蓋了這位黃巾渠帥的雙眼。

“小天師,您是天公將軍的傳人吧?一定是的!請您打起天公將軍的旗號,統率天下黃巾吧!白波軍十萬將士,就是您最忠實的追隨者!”李樂的情緒更激動,說的話也更直白,他的話,引起了周圍一片熱烈的呼聲。

“小天師是太平道的傳人!是上天派來拯救咱們的!”“小天師,請您接掌黃巾軍的大旗,帶著咱們開辟出一個清平世道吧!”“小天師……”

看著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龐,聽著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呼聲,不得不說,有那么一瞬間,王羽有些心動。

不過,他最終只是微笑著向眾人揮手,并沒有回應這些呼聲。

成為黃巾軍的天公將軍?這種想法很有誘惑力,盡管黃巾起義最強勁的勢頭已經過去了,但天下各地的黃巾依然層出不窮,如果能都集結起來,怕不有百萬之眾。

不過,想把這些黃巾都集結起來,根本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那需要轉戰數州,還得經過很多勾心斗角。李樂、胡才對自己崇敬有加,但其他人怎么想就很難說了,單說掌控白波,他就先得想辦法擺平郭太和韓暹。

對付郭太,王羽沒什么壓力,此人熱衷于劫掠,甚至還勾結了胡虜,死不足惜。但韓暹卻是個沒多少野心的,他只想著安穩度日,想必黃巾軍中跟他想法類似的也不在少數。

這次打運城,自己借鑒了后世的經驗,先煽動,然后擺個很酷的造型,秀了把法術,成功的激起了白波將士的妻氣。但這種法子不可能反復用,用了也不見得次次都有效果。

張角兄弟是職業的神棍,變戲法的套路應該比較多,自己可沒那種本事,王牌特工掌握的技能很多,但絕對不包括變魔術。

等到受了挫折,厭戰情緒就會開始蔓延,白波軍的士氣必將大幅下降,自己若是只圖眼前的利益,貿然接掌黃巾戰旗,將來肯定要吃大虧。

除了黃巾軍本身的問題之外,外間對黃巾軍的看法也很致命。

如果在身上打上黃巾的印記,那就得跟三國時代的絕大多數名將、謀臣說再見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徐晃和楊奉,照書里所講,徐晃最初只是河東的一名小吏,楊奉有了朝廷封的官職后,將其召入麾下,委以重任。結果跟曹操對上之后,徐晃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楊奉只能徒呼奈何。

三國時代對忠義看的還是很重的,呂布換了一次領導,就被罵成三姓家奴。徐晃這次叛變,卻沒留下任何污點無論當時還是后世,沒一個人拿這個經歷說事兒。

為什么?因為楊奉是白波軍,哪怕已經投靠了朝廷,為保護皇帝和西涼軍殊死作戰過了,在世人眼中,他仍然是賊!徐晃從賊窩叛走,世人當然無須責難,棄暗投明有啥值得大驚小怪的?

以泰山王鵬舉身份王羽若是遇上趙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直接用說服的辦法將對方納入麾下。可是,他要是以黃巾軍天公將軍的身份遇上趙云,后者不直接挺槍就刺,已經算是很給他面子了。

這個時代的士鼻之別,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消除的。

三國的名將不少都是寒門出身,但所謂的寒門,其實就是沒落的士族,幾代沒人當官豪族就會變成寒門,骨子里是一樣的。

也就是于禁這種從小兵做起的,才能算是真正的草根,是庶民,可以跟黃巾軍毫無芥蒂的相處其他名將,多半是不屑一顧的。

其實有了黃巾印記,想投靠別人都難,除非帶著勢力。最典型的例子是廖化,他第一次遇見關羽的時候,就表示要投靠了誠意很足,結果關羽雖然正在落魄之際,依然婉拒了廖化的要求。

后來劉備屯兵新野廖化千里迢迢的跑去投靠,也只是勉強被收下在蜀漢陣營磋砣多年,最后到了名將死得差不多,蜀中無大將,他自己也變成伏櫪的老了,這才有了出頭之日。

廖化的境遇,到底與他的能力有多少關聯,王羽無心深究,他只要知道,黃巾的印記不能輕易往身上攬就足夠了。

對待黃巾,他準備采取曹操的辦法,等有了機會后,對其加以收編,大部分人解甲歸田,少部分留用,嚴明了軍紀后,再正式納入麾下。

比起大勝之后的歡呼,他寧愿看到眼前這些人,在豐收之后,向他歡呼,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上戰場的。

不過,眼下他的兵馬遠在南陽,也沒打算拿河東當根據地,所以,現在不是收編白波軍的好時機。反正交情和威望都有了,現階段想影響白波軍應該不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宜將余勇追殘寇,衛氏家業甚大,若給了他們修整的機會,難保不會咸魚翻身,依某之間,稍事修整之后,即當從速進兵,掃清衛家,以及當地豪強的勢力,徹底將兩河之間的土地占據下來。”“小天師說的是。”盡管王羽沒答應什么,但李、胡還是做出了部屬的姿態。

“尊小天師的意思,是全軍而出嗎?那運城怎么辦?安邑那邊萬一”倒是楊奉更清醒些,他很能理解王羽不愿意接掌黃巾戰旗的心情,成了黃巾,確實受歧視啊,不然他干嘛一直這么急切的要招安?

“讓后軍跟上來不就行了。”

“不行!”胡才跳出來,氣哼哼的說道:“不能便宜了郭老大那廝!之前形勢不好,他冷眼旁觀的看熱鬧,現在仗了小天師的神通,兒郎們血戰得城,豈能讓他占了便宜?,…

一口怨氣發完,他這才記起是在王羽面前,干嘛又拱手作揖的賠禮,王羽自然不跟他計較,反正郭太這人確實不招人喜歡。

王羽悠然道:“很簡單,你們不要泄漏我的真實身份,盡量封鎖大捷的消息,然后快馬加鞭,送封信給郭、韓二位求援,到時候,誰是真心來幫忙的,誰是心懷不軌的,不就一目了然了嗎?”“好辦法!”李樂一拍大腿,笑道:“郭老大那廝準按兵不動,老韓卻是個仗義的,等他一到咳,依我看吶,衛家殘余的勢力,未必敢頑抗,得到消息之后,他們還不被小天師的神威嚇得屁滾尿流啊?婁韓來了,也就是分地盤而已。”

要的就是他來分地盤,拿好處,王羽微微一笑。

自己現在吃不下白波軍,將來總歸是要來吃的,隊伍當然越純粹越好,眼前這仨沒啥問題了,然后就是韓暹。對這人,王羽不打算來硬的,以此人的性格,收買就可以了。

至于郭太,也不用現在就挑動三將內訌,從這三人的稱呼中可見,他們對郭太雖有不滿,但還沒到要拔刀相向的地步。

自己既然不打算執掌帥印,就無法直接參與白波軍的內部糾紛,用間接的手段削弱郭太就足夠了。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要好好利用這場大勝的契機,徹底攪動司隸州,乃至天下的形勢,順便給自己撈點好處。

就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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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52: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河東劇變

初平元年的三月,對聞喜縣來說,是一段相當悲催的時光,沒聽到多少喜訊,噩耗倒是很多。

肆虐河東的白波軍大舉南下,一反常態的打起了硬仗,在城下傷亡了數千人,依然不肯罷休,擺出了一副非破城不可的架勢。

要不是城內軍民同心協力,原來不怎么起眼的徐縣尉又突然爆發,展示出了萬夫難敵的精湛武藝,說不定城已經被攻破了。

可苦難還沒有結束,賊軍突然來了援兵,城外的兵馬一下增加到三萬以上!城內軍民無不自危,要不是知道逃出去更危險,說不定城里的百姓當天就會逃亡近半。

也只有那位平時不芶言笑,關鍵時刻卻很靠得住的徐縣尉還保持了鎮定。不過,徐縣尉再強,也只是一個人,面對數萬賊兵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聞喜百姓禱告的聲音,終于降下了綸音,得到增援后,實力大增的賊兵,竟然棄位而去了!

這樣的大起大落,著實讓聞喜軍民歡騰了一陣,有不少當天在城門值守的士兵,都看見了王羽與白波眾將爭論的場景。

于是,各種傳言喧囂塵上。

最開始,傳言說什么的都有,千奇百怕,不一而足。等到出城查探的哨探回來后,意見逐漸變得統一起來。

白波軍中大部分的都是本地人,和郡兵之間也沒有解不開的死仇,所以,雙方之間有很多通傳消息的渠道。聞喜人很快就知道了,那個勸退賊兵的少年,似乎是朝廷派來招撫的使者,他以仁心仁德,感化了幾大賊酋,使其改變了攻略目標。

聽了他的勸說后,白波軍直接把目標指向了運城!

對聞喜百姓來說,這是個再好不過的喜訊了。

衛家不是良善人家,但運城卻城高壕深,白波軍在那里耗的時日肯定不會少了,傷亡想必也很重,無論最后勝負如何,對戰的雙方肯定都很受傷,沒有力氣再作惡。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

喜訊傳開后,城內歡聲一片,不少百姓都打算好了,等打聽到那位少年使君的名姓后,給他立個長生祠什么的,以感謝他為聞喜人做的好事。

除了歡聲,城內也不是沒有異音。在守城戰中立下大功的徐縣尉,就主張要銜尾追擊白波軍,就算不能給對方造成實質上的損失,也要延緩他們的行程。

他的理由很充分,現在還不能確定白波軍去攻打運城,從兵法上來說,那種說法根本就不合理。不顧后路的孤軍深入,白波軍遠還沒到那種窮途末路的時候,他們很可能是去攻打安邑的!安邑若失,聞喜區區縣城又豈能獨存?

可是,全縣上下,沒有一個人聽他的。

請神容易送神難,攻城的白波好容易才走了,若是貿然追擊,把他們給惹怒了,又返回來怎么辦?再說了,要打安邑就讓他們去打唄,郡城的城池可比聞喜高大多了,城里兵精糧足,有什么可擔心的?

反正聞喜被圍攻的時候,屢次求援,安邑也沒派出半個兵來,現在也該他們嘗嘗孤立無援的滋味了。

徐縣尉雖然有心報國,但沒人支持,他終究不能一個人殺出去,最后也只能長嘆作罷。

然后形勢就急轉直下了,白波軍大舉南下,后續的部隊源源不斷的開了過來,然后,在聞喜城外扎下了營盤,不肯走了!

開始只有數千人,到了后面旌旗蔽日,鑼鼓喧天,竟然又聚集了兩萬以上的大軍!

望著城外綿延十數里的連營,聞喜人欲哭無淚,也不知道聞喜這地方有什么好處,怎么就這么吸引賊兵呢?

城外的白波倒是沒攻城,但聞喜的春耕徹底被耽擱了不說,城內的糧食也開始吃緊了。一個人口數千的縣城里能有多少存糧?

這一次,縣令馮遠是真的關注上南下白波軍的行濤了。

他們要是攻打運城還好,為了保護與白波谷之間的屏障,安邑有可能派援軍,或者運些糧食來。若是不然,那聞喜也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投降總比餓死強。

報著萬一的希望,他將縣里的戰馬、驛馬全都用上,派了幾十個信使出去,向安邑告急。今天,安邑的回信終于到了!

馮遠召集了縣中的文武官吏,就聞喜的命運抉擇,展開了商討,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經歷了一番跌宕起伏。

“安邑回信了……”大喜兄…運城陷落了”大驚。

“什么?”

“這么可能?”

“這才幾天?”

眾人呼啦啦全站起來了,哪怕是最盼望白波軍進兵運城的人,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么一個消息。這消息太匪夷所思了,那可是運城!衛家花費數年時間建起來的最大的塢堡!

馮遠神情呆滯,木然說道:“運城是前天失守的,消息當晚傳到了安邑,城中一片大亂,本縣的信使沒人顧得上了,直到昨曰將晚,曾使君才想起此事,然后寫了封回信消息假不了,確定無疑。”

他剛看到信的時候,也驚得魂不附體,但跟信使反復確認過之后,也只能無奈的相信了。信使在郡城的見聞,足以證明有驚天大事發生,帶回來的回函也是郡守親筆所寫,沒什么可質疑的了。

“前天就失守了?那豈不是說,從白波離開聞喜,到攻破運城,一共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徐縣尉,你怎么看?”眾官吏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徐縣尉,百姓不太了解,他們卻知道的很清楚,這位縣尉可不僅僅是武藝好,當日在城中調兵遣將布置防御體系的也是他。

這么個精通兵法,武藝過人的大才,在個小縣城里當縣尉,絕對是屈才了。有軍事相關的問題問他準沒錯。

可徐縣尉自己也發懵呢。

看縣令的意思,應該不是開玩笑,可這事兒不合情理啊!白波軍哪來的這么大本事?難道衛家只是徒有虛名,外強中干?

“聽說白波軍中出了能人,不但能呼風喚雨,召喚雷霆霹靂,而且還能驅使黃巾力士,法力比當年的張角兄弟更高一籌。

”馮遠及時解答了這個問題只是答案卻更加匪夷所思。

“咝!”整個縣衙里,都是抽冷氣的聲音,好在是春天還沒有蚊蠅,否則這些昆蟲肯定死傷慘重。

徐縣尉顧不上糾結這些細節了,他轉移了一下話題,不過這個問題也同樣很重要:“那曾使君的意思是……”“這個么”馮遠猶豫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竹簡往桌案上一丟,頹然道:“諸君,請自己看吧。”

竹簡落在桌案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然后,竹頁發出了清脆的摩擦聲,最后“嗒,的一聲,徹底攤開將上面的字跡展現在眾人面前。

大堂內靜悄悄的,眾人屏息細看,臉色都是變幻不定。

前面的內容,跟馮遠剛才說的差不多,然后,郡守表示白波軍攻勢犀利無比,攻下運城后,稍作休整便轉而攻打衛家其他塢堡去了。

如果短時間內再下一城,那毫無疑問他們肯定掌握了某種特殊的攻城方法,比如:妖法……

郡守不是人云亦云的人,他的消息是從僥幸脫逃的幾個名士那里得來的,加上一部分潰兵的口供,最后得出來的結論。

郡守表示,援軍肯定是沒有了,有也未必能起到作用,朝廷沒有援軍的話,安邑也是自身難保。所以,諸君自求多福吧。

一連串噩耗之后,郡守友情贈送了一個情報,他證實了朝廷使者的說法,表示據他所知,包括董卓在內,朝中不少大佬都在打白波軍的主意,白波軍也確實有意接受招撫。

話說的很淺白,但里面的深意,大家都明白了。

如果真到萬不得己,那就是能拖就拖,拖不下去就降,反正等白波軍接受招撫了,大家還有反正的希望。

看到這里,眾人的臉色都變得好看些了。能保命,還不會污了名頭,的確值得一試,當然,要到山窮水盡那一刻才行。

不過,城里已經缺糧了,這一天想必也不遠了。

“諸君怎么看?”馮遠把信展示出來,就是為了不獨自承擔投賊的名頭,他這話問出口,一時倒也沒人應聲,眾人眼神飄忽,都在等著別人先開口。

“某不降!”結果,果然有人先開口了,語氣斬釘截鐵,但說出來的卻不是眾人想要的答案。

“公明有志氣,其他人呢?”這個結果在馮遠的預料之內,這徐縣尉勇則勇矣,但卻不懂明哲保身之道,從他當日力主要出城追擊,可預見今日了,他不降,就隨他去,總不能逼著闔城軍民給他陪葬吧?

見主戰的被忽視,眾官心下都有了底,有人試探著說道:“不如先派個使者,去城外探探虛實?”馮遠捻須贊道:“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乃兵家正道也。”計議已定,眾人開始推選使者,這個時候當然是要互相謙讓的,畢竟任重道遠么。至于曾經的英雄徐縣尉,則被孤零零的丟在了一邊,口口聲聲要忠君報國的刺頭,這種人最討厭了。

見到聞喜使者的時候,郭太正喝得半酣。

就在昨天,他也接了封信,信是從運城送來的,統軍的白波三將都有署名,信上沒說有關于戰局的事,只是拼命催促,讓他和韓暹從速進兵。

看過信后,韓暹急了,郭太表面憂慮,心中卻暗爽,讓那幾個蠢材多吃點虧才好,不然他們就不長記性!

兩人意見相逆,最后大吵了一架,韓暹帶著本部人馬,和一部分親近的小帥南下了。郭太也不阻攔,反正那幾個人實力大損之后,他這個大統領就實至名歸了,何必非得攔著呢?

結果,使者帶來的消息,直接把他的酒意給驚到了九霄云外。

“你們要投降?為啥……”

“什么!運城被攻破了?是你喝多了,還是老喝多了?這才幾天?算上路上的時間也不到十天啊!他們到底對運城做了什么?對衛家做了什么?”

郭太紅著眼睛大叫,拼命抓著使者的衣領,差點把這個可憐人給勒死。

那使者心里大罵:老怎么知道你們對運城、對衛家做了什么?

老只知道,城里那幫家伙都是王八蛋,平時跟老稱兄道弟,到了關鍵時刻,一個比一個不講義氣,投投都要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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