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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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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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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5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烽煙處處

陜,隘也,就是險要難以通行的地方。

陜縣位于崤山群山峻嶺之間,地勢極為險要。戰國時代,秦國之所以獨力面對中原群雄而不落下風,這崤函之固的天險,確是重要原因之一。

幾百年過去,隨著漢統東遷,陜縣的重要性下降了很多,連函谷關都遷到了如今的新安一帶。不過,隨著中原局勢的動蕩,這里再次成為了兵家重地。

如今駐扎在這里的,是董卓麾下,除了飛熊軍之外,西涼鐵騎中最精銳的一部兵馬,步騎共計兩萬余。統兵的是西涼軍的兩大猛將,李傕和郭汜!

李、郭二將的主要使命,是掃平白波軍,不過到了河東之后,他們與白波軍的接戰并第一百章烽煙處處不頻繁。平白波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實際上,他們要做的是確保退路的安全,陜縣作為河東最重要的關隘,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過,若是有機會,他們也不介意給白波致命一擊,徹底消除這個隱患。

所以,在接到衛德的傳書后,二將當即下令,只留下樊稠的三千步卒守關,其余各部全軍渡河,殺奔運城,試圖在城下全殲白波。

這次出兵,西涼軍的士氣很高,陜縣周邊人口稀少,沒處消遣,更沒什么油水可撈,他們羨慕在洛陽的同袍都快羨慕瘋了。

這次終于有機會到相對富庶的河東腹地去走一遭,誰能不興奮?他們是去救援的,衛家的豪富,天下皆知,多少也得意思一下。從衛家身上把一根毛下來,應該就夠大伙兒好好樂上一陣子了。

士氣高,效率就高,西涼軍行軍速度很快,李傕出兵的命令下達沒多久,大軍已經浩浩蕩蕩的渡過了黃河,郭汜更是帶著親兵,沖在了最前面。

這就是白送的軍功,白得的便宜,不搶個先,怎么對得起盡早起的那課吉卦?

然而,就在烽煙處處郭汜興沖沖的要建功立業的時候,一個中軍來的傳信兵打斷了他的興致。郭汜大是不耐煩:“稚然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媽了,他不會是又想叮囑俺,讓俺不要冒進,免得中埋伏吧?”

“回稟將軍,李將軍讓您速返中軍議事,大軍暫停前進!”

“什么?”郭汜驚疑道:“都過了河了,突然要停下?出什么事了?”

“屬下不知……”傳令兵搖頭,郭汜還待追問,卻聽得軍列兩側盡是高呼聲,“止步!全軍止步!”

他知道老搭檔是來真格的了,于是不再多問,縱馬往中軍疾馳而去。(。。)

見到李傕,郭汜劈頭問道:“稚然,到底怎么回事?”

李傕面沉如水,冷聲道:“運城已經被攻破了,白波軍中出了能人,能施展妖法,摧墻毀壁于無物,還能驅使黃巾力士!如今他們正在攻打衛家其他塢堡,最新的消息是,他們在解縣外修祭壇,還沒建好,城內的守軍就棄城而逃了。”

“這么厲害……”

郭汜心理素質不錯,聽了這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也沒有大驚小怪,他搖頭晃腦了一會兒,唏噓道:“這仗的確不能打了,天命在白波那邊啊!俺就說呢,拜神得虔誠,失了圣眷,什么事都干不成,你們都不聽我的,這下信了吧?”

“倒也不是不能打,如果衛家那些人不這么孬,能堅守一陣子,咱們出奇兵,用鐵騎迂回突襲,也能打白波賊一個措手不及。可衛家那些守將一個個都是白癡,潰兵已是驚弓之鳥,他們居然還傻乎乎的往城里引,不封鎖消息,這么搞,軍心不亂才怪呢!”

李傕搖搖頭,搭檔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他早就聽膩了,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錯過了戰機。不過,他的出兵速度已經算是很快了,總得讓白波賊在城下耗些時日,才能削弱對方的士氣吧?誰想到有妖人出現了呢?

郭汜問道:“那現在怎么辦?派人去安邑,讓他們出兵配合,兩面夾擊?”

“來不及了。”李傕繼續搖頭,“韓暹的兵馬已經南下了,安邑以西的白波賊已有近五萬之眾,又有堅城可守,安邑的郡兵能有何作為?最讓人惱火的是衛家那些蠢材撤退前居然沒放火燒糧!”

李傕將馬鞭用力一甩,發出了一聲凌厲的破空聲,牙也咬得咯咯作響:“我問過了,單是運城的糧倉,就有至少五十萬斛糧食,加上解縣那兩個新被打下來的,恐怕已經超過了百萬!百萬斛糧食啊!就這么白白的送給了賊寇!”

“咝!”郭汜倒抽一口冷氣,眼珠子開始泛紅:“一百萬?老天,衛家居然這么富!早知道,咱們就應該搶先動手哇!”

“哪有那么容易!”李傕曬道:“你以為我沒打過他們的主意嗎?我派人去看過,那幾座塢堡修的不是一般的堅固,就算器械、兵馬都充足,想攻下來也得傷亡慘重,得不償失。”

“果然!”郭汜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學好法術才是正經!”

李傕看都不看他,沉聲道:“退兵吧,快馬將消息送到洛陽,向丞相告急,讓丞相早做定奪。”

郭汜點點頭,贊同道:“嗯,對方有仙法助陣,打也是打不贏的,光是雷火霹靂就夠受的了,萬一再來個撒豆成兵,就算換了皇甫義真那廝,一樣得吃不了兜著走……誒,稚然,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華陰。

“牛中郎,你怎么了,受風寒了嗎?”張濟很納悶的看著上司,明明已經離開洛陽這么遠了,老婆也沒帶在身邊,他怎么還一個勁的哆嗦呢?

“誒,我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上一直冒寒氣,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牛輔捧著杯熱湯,但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說著,他又抖了一下。

“不祥的預感?”張濟抓抓頭皮,他也有種不祥的預感,牛中郎這是要犯病啊。

“嗯,就好像華陰那天晚上似的……”牛輔抖得更厲害了,“要出事,沒準就是那個王鵬舉又搞出什么事了,嗯,河陰、華陰,這地名都不怎么吉利,要出事,肯定要出事!”

“不可能吧。”張濟倒是能理解牛輔的恐懼,河陰那個晚上對牛輔來說,可說是一生的轉折,要是沒有那天發生的那些事,牛中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嗯,還連累了自己。

張繡身后站了個白袍小將,聽著這邊對答,幾次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開始在張濟的連番示意下,還能勉強壓抑,聽到最后,他也再忍不住了,揚聲喝道:“哼,可惜叔父去孟津的時候,繡未曾隨軍,不然的話,哪里還有王鵬舉那廝逞兇的機會?可恨,著實可恨!他若真的西出函谷,也不須調遣軍馬,只消繡一人,定能取他首級來見!”

張濟嚇了一跳,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卻是聲色俱厲:“佑維,牛中郎面前怎可無禮?還不快向牛中郎道歉?”

張繡性子也很犟,哪里肯低頭,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時僵在了那里。

“好啦,好啦,年輕人有點銳氣是好事。”牛輔脾氣原本就不錯,屢經重挫之后,如今變得更加和氣了,他打圓場說和道:“初生牛犢不怕虎,等見識過那王鵬舉的本事,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牛輔的感慨是由衷而發,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可他這話聽在張繡耳中,那是要多氣人有多氣人!武藝手段姑且不論,單說年齡,自己學成武藝后出道,迄今已有十余載,二十多歲的人了,跟一個弱冠少年比起來,居然是初生牛犢?

這不是侮辱人嗎?他本來就是個火爆霹靂的脾氣,哪里受得了這個,可待要發作時,卻見牛輔一臉誠懇,并無半分嘲諷之意。

伸拳不打笑面人,就算牛輔不是主將,他這火也發不出,當下只氣得滿面通紅,就差把胡子,就能跟關羽媲美了。

“報……”就在氣氛尷尬的時候,外間一陣腳步聲急響。

牛輔嘴唇顫了兩下,卻什么聲音都沒發出來,張濟見狀,只能越俎代庖了一次:“何事?”

“陜縣來信,河東有變……如今,白波勢力大漲,前鋒已至蒲坂一帶,不排除他們有繼續進兵,圖謀關中的可能!李將軍請牛中郎提高警惕,千萬不要疏于防范,以至于給蛾賊留下可乘之機。另外,雖然還沒確認,但種種跡象表明,白波賊有攻城秘法,無堅不摧,城關雖險,卻不足以依仗,一旦蛾賊在城關前修筑祭壇,請牛中郎務必派遣死士,予以摧毀!”

“啪嗒!”牛輔手里的茶杯掉了,張濟叔侄也顧不得寬慰或表示不屑了,他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信使,眼神中盡是茫然。

自從出了個王鵬舉,這天下事是越來越古怪了,白波軍都會攻城了,還有秘法!這世道,還讓不讓老實人活了?

“是王鵬舉,一定是他!”靜默了片刻,牛輔突然一蹦老高,像瘋了似的大叫大嚷道:“一定跟他脫不開關系,不行,這華陰不能待了,走,去長安,他要再跟來,就回西涼!”

一邊喊著,他一邊自顧自的跑出去了,剩下信使和張氏叔侄面面相覷。

張繡遲疑著問道:“叔父,牛中郎這是……”

張濟長嘆一聲:“唉,都是王鵬舉造的孽啊!牛中郎這是心病,難了。”

“那現在……”,,

“你帶一隊輕騎追上去,護送他去長安。我留此駐守,傳信洛陽給丞相,向他告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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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59:08 |只看該作者
一零一章 漢帝劉協

陳留王?
皇帝!

父皇啊,這就是您留給朕的朝廷,留給朕的江山嗎?如果您在天有靈,就請睜開眼來看看吧,大漢朝已經沒有未來了!

高坐在金鑾殿的至尊寶座之上,漢帝劉協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心里卻象開了鍋似的。

幼年時,母親王美人的慘死,讓劉協學會了隱忍,盡管只有十歲,可他卻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這種成人都很難做到的事情。

因此,在朝中大臣們看來,寶座上的皇帝,顯得寶相莊嚴,在江山社稷風雨飄搖之際,分外令人安心。只是沒人能看出皇帝眼底蘊藏著的火焰,那是憤怒化成的火焰,如果能化為實質噴涌出來,足以將整個皇城燒成灰燼!

站在朕身前,揮舞著手臂大吼大叫的是朕的丞相,實際掌控著大漢朝權柄的董卓。正是這個粗魯不堪的家伙,將自己扶上了帝位,做到了父皇和奶奶一直想做,卻又沒做到的事。

自己應該感謝他嗎?

哼,自己還沒蠢到那個份兒上!這個死胖子讓自己當皇帝,為的不是扶保大漢朝,而是在想方設法的篡位奪權!

若非如此,他怎么敢占據朕的南宮?讓父皇的嬪妃們侍寢?這里是金鑾殿,他又怎么敢如此粗魯的大吼大叫,甚至還站到了自己的身前,口口聲聲的說著遷都的好處?

效法西秦,坐觀諸侯自相殘殺?待時機到時,再出關制之,一統天下?笑話!大漢朝還沒亡呢,所謂諸侯,也不過是朕的臣子!

遷什么都?學什么西秦?

權奸!

劉協冰冷的目光稍微偏移了一下,看向了太尉黃琬。

這位身負盛名的名臣一直在勸諫,只是態度卻很婉轉,輕聲細語的引經據典,別說董卓根本聽不懂,就算聽懂了,這種力度的勸諫,他又豈能往心里去?給他撓癢癢還差不多。

不過也難怪,前司徒楊彪很激烈的反對過了,結果被罷了官;比楊彪更激烈的司空張溫,則是連命都丟了,家人亦不能保。

在董卓眼里,朝中最為尊貴的三公,也不外如是,說殺就殺,說罷就罷,在這個節骨眼上,黃琬敢于出頭,委婉的提出意見,已經相當不易了。

沒見新任司徒,久負盛名的王子師一直閉口不言嗎?盡管那也是一種反抗,但無聲的反抗這種事,有朕就已經足夠了,身為大臣,就不必如此了吧?

不過,自己也不能太茍責這些人了,做官的也是人,想要他們無條件的忠誠于天子,是不可能的,總得有好處給他們才行。但是自己……身為天子,卻是身無長物,哪里又拿得出什么好處給別人?

尸位素餐的一群人!

他們又提起關東諸侯了,其實,那些人又是什么好東西了?當初向屠戶何進提出引諸侯軍入京的,不正是關東聯軍的盟主袁紹嗎?

若非何進行此下策,大漢朝的國勢再怎么摧頹,也不至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吧?袁紹當日提出此議,動機到底何在?焉知他不是包藏禍心?

侍中劉和密報,如今袁紹屯兵河內,與洛陽近在咫尺,卻不思進兵勤王,卻與韓馥商量著,要立劉和之父,幽州牧劉虞為帝!

自己尚還健在,此人就敢如此,誰能保證他不是早有陰謀,就等著這一天呢!

一群亂臣賊子!

大漢養士四百載,這是養出了怎樣一群臣子啊!父皇,大漢的列祖列宗,你們睜開眼看看吧!

劉協微微揚起了臉,向著無垠的蒼穹,發出了無聲的悲號,眼角,一滴熱淚無聲滑下……然而,金鑾殿上喧囂聲依舊,無論持何見解,參與辯駁與否,眾人的眼中也都只有董卓,沒人關注寶座上的天子。

這就是傀儡的命運,還能指望什么呢?

不,還有希望!劉協又坐直了些,努力將視線投得更遠,越過殿下群臣,越過高聳的宮墻,越過深山大川……

當日喊出大漢養士四百載,仗義死節,就在今朝,這句震耳發聵的怒吼,孤身殺入虎穴,割了董賊一耳的壯士,而今何在?

有這樣的忠臣良將在,大漢就不會滅亡,他會再次出現的,帶著千軍萬馬,掃平亂臣賊子,澄清寰宇,出現在自己面前!

就在想到激昂處時,殿門處突然一陣騷動,隨即,有人從外面閃身而入,拱手向眾臣微一示意,眾人便讓出了一條通道給他,那人直往丹墀下疾行而來。

放在從前,這是不可想象,這里是金鑾殿,朝會正在進行之中,不得天子圣意,誰敢亂闖?然而,現在這是正常現象,闖殿之人乃是董卓的女婿兼心腹,同時還為董卓掌控著諜報密探,令京城人人畏如蛇蝎的李儒!

誰敢懲罰他?誰能懲罰得了他?

劉協并沒有發怒,他早就習慣了,此刻,他心里略有些疑惑,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更多的卻是期待!

李儒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步履匆匆,大異尋常,單從他的舉止之中,就能讀出一股驚慌的味道。

這種情形,劉協不是第一次經歷了,群臣同樣不是第一次,虎牢關的戰報傳到洛陽時,董卓就正在朝會上,來通報的也是李儒。

瞧!董卓把手中的象笏摔在了地上,還狠狠的跺了幾腳,被摔在地上,象笏就已經四分五裂了,被董卓踐踏過后,更是粉身碎骨,變成了一堆碎屑。

董卓手里的象笏,其實就是個裝飾品,他從來不在上面記什么東西,只是拿著好看。

因為是裝飾品,自然越華貴越好,那象笏是交趾進獻的長象牙制成,整體雕琢而成,渾然一體,耀目非常,邊緣處也以上好的美玉雕琢,一見便可知其名貴。董卓平時愛若珍寶,專門在上朝時拿出來炫耀。

現在,他親手把這寶貝給毀了,上次虎牢關慘敗,他都沒摔這個,看來,李儒帶來的壞消息,實在非同一般啊。

劉協感覺自己的忍術有點不夠用了,他想笑,止不住的想笑,怎么都壓抑不住,或者說,越壓抑越想笑!

董賊又倒霉,王鵬舉又對他做了什么事?

自從王鵬舉名揚司隸以來,他每做點什么事,董卓都會倒一次霉,這次顯然又倒大霉了。

發泄了一通,董卓稍微恢復了些理智,他推開李儒,大聲嚷嚷道:“遷都,立刻就遷,不能再等了!”

沒人反駁,這胖子正在氣頭上呢,貿然出頭,誰知道他會做出來什么事?

當然,也沒人附和,能把胖子氣成這副德性,事情顯然非同小可,比虎牢關慘敗的影響還大。熟知洛陽周邊形勢的人,甚至已經猜到了大致的情形。

河內袁紹沒有進取之心,兗州群雄占據了虎牢關之后,也只顧著慶功了,那個最兇猛王鵬舉與公孫瓚等人一起南下,意向未明……很顯然,洛陽這邊不會有什么大事。

會出事的只有兩個地方。

一是長安,西涼的叛軍也收到了關東諸侯的檄文,似乎有借響應之機起兵的意思,如果他們的動作夠快,三輔之地很可能已經烽火遍地了。

再有就是河東。白波賊勢力不小,蟄伏了一段時間后,可能又出來興風作浪了。不過,還是三輔有警的可能性最大,西涼叛軍的實力非同小可,董卓的主力盡出,很難抵擋對方的攻勢。

而白波雖然勢大,畢竟不過是烏合之眾,連安邑都越不過,又能鬧出多大動靜,使得董卓驚怒至此?

如果西涼有警,那么,只要以緩兵之計拖著董卓,他就進退兩難了,別說搞什么全民遷都了,說不定連百官都能躲過一劫。

宏偉的金鑾殿中,只有董卓的怒吼聲在回蕩著,盡管在急怒之下,董卓也覺察出了問題。可是,他也無可奈何,沒人說話,他總不能隨便抓個人出來殺了,來殺一儆百吧?那樣沒用,只會激得士人們更加離心離德,乃至恨他入骨。

憤怒發泄不出,在這里也是沒趣,董卓恨恨的一跺腳,怒哼道:“散朝!”然后,就按著劍柄,怒氣沖天的離開了金鑾殿。

李儒跟在后面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頭冷聲道:“諸君,河東雖然出了點事故,不過,卻也不是什么大礙,對朝廷更是有害無利,儒奉勸各位,莫要轉錯了念頭,誤人誤己啊。”

“河東?”眾人都是一怔。

雖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沒人會真的以為河東會出什么大事。事情在那里擺著,河東不是董卓的根基,只要陜縣、潼關、函谷關這幾處要害不受到威脅,無論發生什么事,他都不需要太過擔憂。

可適才董卓表現出來的,卻是……

李儒目光一轉,落在朝班之末的某人身上,冷笑道:“衛令君還是速速回府看看吧,以儒想來,信使應該已經等候著了。”

“呃?啊?”一個年輕人先是一驚,繼而臉色劇變。

大臣們也聽出了李儒的話外之音,眼中都閃過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是衛家出事了。

衛家控制的地盤,是很要害的一塊地方,如果白波賊控制了那里,從華陰到陜縣幾百里的防線,就真的處處告急了,難怪董卓驚怒若此。

可問題是……白波賊怎么可能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震驚之下,眾臣議論紛紛,連李儒和衛覬離開都沒注意到,打斷他們的,是一陣瘋狂的笑聲。笑聲是從龍椅上傳出來的,還帶著童音,但笑聲中的瘋狂之意,卻讓人聽得分外心驚!

“哈哈哈哈,好,好!大漢天下,還是有忠臣義士的,王司徒,你先前不是說過要招撫白波賊嗎?”劉協抬手一指王允,道:“現在朕準了,你找個人當使臣,封那幾個賊酋做校尉,做將軍,什么都好,朕都準了!”

他站起身,笑聲依然不絕:“自從出了個王鵬舉,這天下啊,就不一樣了,好,很好,朕今天很高興,散朝罷。”

說罷,他擺駕回北宮去了。留下金鑾殿上的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所以,這也能扯到王鵬舉身上去?太扯了吧?而且,陛下突然的爆發,又算是怎么回事?

無數的疑惑,攪得眾臣頭暈目眩,在這樣的氣氛下,新皇登基以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場朝會結束了。

然而,風波還遠未到平息的一刻,而是愈演愈烈,力量會積聚在一起,醞釀成風暴,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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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2:03:00 |只看該作者
一零二章 第一名將

隨著朝會的結束,河東驚變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整個洛陽。
整個城市都騷動起來,因為董卓的遷都之議,本來遙遠的河東,與洛陽人的命運已經變得息息相關了。

無論官宦人家,還是普通百姓,人們紛紛奔走,向各路神仙打探具體消息,又或討論局勢的演變。

無人不關注,無處不紛擾,本來如同一潭死水般的洛陽,泛起了陣陣漣漪。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東城永和里的一處宅院,此時就很清靜。宅院不算大,也不算奢華,但明眼人一見之下,就知道這里住的不是普通人。

無論是裝飾,還是擺設,都有匠心獨運的味道,如果仔細品味,甚至能感受到陣陣肅殺之氣,只有軍陣中才能體會到的那種!

“啪!”棋子落盤,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呵呵,義真,這盤棋,你敗局已定了,還要繼續掙扎嗎?這可不像是大漢第一名將的作風啊。”一把略帶蒼老,卻雄渾有力的笑聲響起。

“未到終盤,怎可斷定輸贏?”對弈的老者不肯認輸,笑道:“至于這大漢第一名將之說,某不敢拜領,原物奉還!如今天下英豪輩出,風頭最勁者,莫過于泰山王鵬舉,袁本初、曹孟德亦是名頭響亮,我這一把老骨頭,又怎敢與世間英豪比肩?”

“袁紹不過靠家世揚名,表面磊落,內心齷齪,哪里當得起英豪之稱?曹孟德素有雄才,行事也還算磊落,可畢竟是閹人之后,至于那王鵬舉……”

先前說話的老者口氣極大,指點天下英雄,如若無物,只是說到王羽,他卻沉吟起來,半晌,方才嘆了口氣:“看不透,看不透啊!老夫生平閱人無數,就算是你皇甫義真,老夫也能評說個七八分,但王鵬舉此人,實在讓人難以捉摸,老夫亦是無可奈何啊。”

被稱為皇甫義真的老者笑道:“連你朱公偉都琢磨不透,此子不是第一名將,又更有何人敢以此自居?”說著,他也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名將,終究是要看戰績的!”對弈的兩名老者,正是漢末之初的兩大名將,朱儁和皇甫嵩,朱儁稱老友為當朝第一名將,雖有調侃之意,但與事實亦相去不遠。

從黃巾之亂開始,到西涼諸胡反叛,北疆鮮卑、烏桓入寇,中平元年以來,大漢朝處處烽煙,無一刻安寧。

在一片哀鴻之中,無處不見皇甫嵩的身影,他掃平了潁川黃巾,進而平定汝南、陳國;然后轉戰冀州,擊破張梁的主力部隊;后來又在曲陽全殲張寶的殘部,陣斬加上屠殺俘虜,共計十余萬之眾!

可以說,黃巾之亂的第一波大潮,就是被皇甫嵩一手掃平的。

其后,他又轉戰西涼,擊破了以王國為首的叛軍,令其一蹶不振,穩定了三輔之地。這樣的赫赫戰功,被稱為當朝第一名將,絲毫也不為過。

“那王鵬舉用兵,好用奇謀,時常輕身而出,每一仗勝的都是極險,只要稍有差池,就是徹底敗亡的局面。孟津之戰,只消西涼軍有幾名猛將在,又或牛輔的膽魄稍大一點,能冷靜應對……虎牢之戰,只要胡軫的腦子稍微清醒一點,局面都會迥然不同。”

朱儁搖搖頭道:“他出道以來,雖然戰無不勝,其實一直都沒遇上真正的兵家高手,難免有勝之不武的感覺,若是真遇上了,兵行險招的路數被識破,恐怕離一敗涂地也就不遠了。此番他果然回轉泰山還好,如果他真的轉戰南陽,恐怕……”

“徐公卿嗎?他二人的確是將遇良才,若不是這一戰有些不合時宜,戰略目的也……”皇甫嵩長嘆一聲,臉上卻露出了悠然神往的神色:“老夫倒是很想知道,那一戰的結果呢,如果能親眼觀戰,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啊,叫我怎么說你呢。”

朱儁指指老友,恨鐵不成鋼連嘆數聲,突然壓低聲音,急道:“義真,徐公卿也算是你的門生,如今董賊四面受敵,窘迫之極,正是取事之機。徐公卿手握重兵,若是能反戈一擊,引兗州群雄西進,董賊又豈能抵擋?你怎就……”

“兗州群雄?”

皇甫嵩苦笑道:“他們若是肯來,早就兵臨城下了,何須公卿接應?何況,公卿自有他的主張,老夫又沒有張儀、蘇秦的口才,哪能以區區言辭動之?門生?呵,他的兵法另有傳承,與其說是拜入我門下,還不如說是相互切磋罷了。”

“另有傳承?到底……”

“公偉你也無須再問。”皇甫嵩不愿多談那尚未發生,他也不希望發生的一戰,只是擺擺手,道:“真要在京中取事,又何須公卿之助?眼下就是良機,只是沒有居中主持之人罷了。”

“哦?此話怎講?”朱儁眉頭一皺。

“白波的動向很可疑,他們進攻衛家的時機挑的太巧了,妖法也好,黃巾力士也好,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公偉,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里面的玄虛!”

“你是說……”朱儁眼神一凝,俯身向前,連手里的棋子都扔到一邊了。

“你們且下去吧。”皇甫嵩沒有回答,而是向兩旁從人揮了揮手。

“喏!”在他府上服侍的,都是些家將,凜然應諾的氣勢,跟在軍營執行軍令一般無二。

待眾人退去,皇甫嵩沉聲道:“白波背后有高人在指點,這一點毋庸置疑。”

“懂妖法,能驅使黃巾力士的高人?”朱儁狐疑道。

“不好說。”皇甫嵩搖搖頭。

“雖然白波用的攻城秘法到底如何,尚不得而知,但以某思之,很可能是一種不聞于世的穴攻之法。先秦百家傳承千年,各有其道,誰知道有多少秘術隱于江湖之間?說到底,張角兄弟驅使黃巾力士的法子,也不過將巫士煽動人心的手段,應用到極致罷了。”

朱儁默然。

如今的朝中,對黃巾力士了解最深的,就是他和皇甫嵩了。面對過那些狂熱的信徒,并且打敗過對方,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妖法。只不過,每每想到那些普通人,突然化身成不畏生死的狂戰士的場景,朱儁也是一陣陣的心悸,偶爾甚至還會做噩夢。

當年他和皇甫嵩殺俘數十萬,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對黃巾力士的忌憚。如果天下的百姓都變成那個樣子,那無論他和皇甫嵩再怎么能征善戰,也保不住大漢朝的江山。

所以,要將那恐怖的火苗徹底滅絕。

如今,黃巾力士再現,但兩大名將的心態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朱儁甚至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恐懼多一點,還是期待更強一點。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如果真有這么個人,或者某個勢力,義真,你認為他目的何在?真是要配合洛陽取事?”

“這個人的存在,從白波的動向中就能看得出……”皇甫嵩目光沉凝,朱儁很熟悉老友這種神態,當初在潁川圍殲時,老友在中軍調度兵馬時,臉上洋溢的就是這種信心十足的神情!

“沒有細致的戰略規劃,是所有流寇的特性,他們可能會制訂一些諸如戰略大方向的目標,但行動起來,卻拖泥帶水,有很多無謂的行為。正常情況下,他們如果突然得到了某種秘法,就算不在聞喜應用,也會用在安邑,可是,他們沒有……”

一邊說著,皇甫嵩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撥亂,在棋盤中央空出一塊,然后將棋子重新擺上去,朱儁看的分明,老友模擬出的,正是河東的地勢。

“他們離開了涑水,過安邑而不入,直取運城!沿途堪稱秋毫無犯,連例行的劫掠都沒有發生,這說明什么?”

皇甫嵩自問自答道:“他們的目標極為明確,就是要攻下運城,進而攪動天下局勢!這種見識,雖你我亦要深思后才能得之,白波賊又有何能?竟有如此眼光魄力?”

“他先以秘法破城,然后根據朝廷招撫白波的情報,算準了河東郡縣官員們的反應,進而席卷衛家故地,全面威脅西涼軍的各條防線!公偉,你依然差距不到幕后那人的存在嗎?”

朱儁瞠口結舌,不能作答。近段時間,他的心思都放在關東諸侯身上了,根本沒琢磨河東的局勢,自然沒有皇甫嵩想的深遠。

“不單如此,白波軍內部的情況和特征,他也都算計在內了。”皇甫嵩越說越激動,指點著棋盤問道:“公偉,若是易地而處,你來調度白波,現在你會怎么做?”

“鞏固戰線,避開西涼軍主力,小規模出擊。”朱儁不假思索的答道:“只要頻繁攻擊在西涼軍防線的薄弱環節,就能加劇西涼軍的恐慌。這樣一來,西涼軍為了保證退路,不但不能從關西抽調兵馬入洛,說不定還得出關支援。”

“那么,依照蛾賊的一貫作風,白波會怎么做?”皇甫嵩又問。

朱儁依然不用深思,跟黃巾打了這么久交道,以他的謀略,自然是成竹在胸:“自然是乘勝追擊,擴大戰果,要么遭遇慘敗,要么勢力大漲,直到難以控制。”

“不錯。”皇甫嵩點點頭,“白波五帥之中,郭太最激進,當年勾結匈奴侵犯河東,就出自他的手筆。韓暹則最為持重,建白波壘,屯田養民的就是他。如今郭太被排除在外,韓暹南下匯合,很顯然,幕后那人準備讓白波屯駐在衛家故地,讓西涼軍如有芒刺在背!”

“公偉,”皇甫嵩轉向朱儁問道:“白波的策略與你適才所說完全一致,不是另有高人,又會是什么?”

朱儁既非無謀,也非執拗,無容人之量,此刻再無疑慮,反問道:“以義真所見,此人會是誰?”

“某亦不知,不過……”皇甫嵩搖搖頭,然后話鋒一轉:“適才你我談及的眾人之中,確有作風手段與此相似的……”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今天朝會上,陛下也隱約提到了此人。”

朱儁駭然:“難道又是……”

“公偉噤聲!”皇甫嵩急忙攔住,臉色變得極其嚴肅:“行險行到這種程度,稍有差池,難免會……陛下只是有感而發,并沒有深思。其他人對白波也未必如老夫這般熟悉,應該沒人想得到,所以,公偉切莫。”

朱儁點點頭,鄭重道:“義真放心,既為志同道合之人,儁又豈有相害之理。倒是義真你,這幾年,真是難為你了。”

朱儁此言,也是有感而發。皇甫嵩研究河東局勢和白波賊,研究的這么透徹,當然不會是閑的無聊,他是想著再次披甲上陣,替朝廷剿滅叛賊呢!但國事已經徹底敗壞,老友的心愿恐怕再也無法實現

“也罷,他既有此心,若有機緣,某等也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理當如此!”皇甫嵩慨然起身:“雛鷹展翅,某等自當送上一程!”

漢末兩大名將的手掌,再次擊在一起,一如當年在潁川時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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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章 臨別贈禮

王羽并不知道皇帝無意間喊出了真相,更不知道真正意義上的當朝第一名將已經盯上了自己,甚至識破了他的計劃。
這些離他都太遙遠了一點,現在讓他犯愁的是,眼前這二位爺。

“什么?您要走?小天師,您不能拋下咱們啊!您要是走了,白波的十幾萬人要何去何從?”

“是啊!小天師,您不能走,要是誰得罪了您,俺李樂這就去給他來個一刀兩斷,您不能走,您是天下黎民的希望,他們都等著您開辟出一個清平世道,讓所有人都享福呢!”

作揖打躬,下跪磕頭,痛哭流涕,就差沒抱著自己的大腿了!王羽真心沒想到,胡才和李樂這兩個愣頭青竟然如此會黏人。

不過也難怪,一般來講,性格比較二的人相對都更重情義,就拿水滸中林沖的兩個朋友來說,聰明的陸謙賣友求榮,彪乎乎的魯智深千里追蹤,冒死相救。

有了并肩作戰的情誼,再加上裝神棍裝出來的威望,這倆家伙不肯放手也是有理由的。還是聰明人楊奉,和穩重的韓暹更讓人省心一點。

“小天師,您不用擔心名聲,河東的郡縣都在猶豫了,等朝廷的敕封一到,河東大部就都落在咱們手上了。您統率咱們也不是叛賊,而是朝廷的大官!開創清平世道,也不一定要造反,進了朝堂,不讓奸佞蒙蔽圣聽,一樣能開創個太平盛世出來!”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聰明人楊奉也苦口婆心的勸上了。不得不說,楊奉的說法還真有那么幾分道理,但王羽肯定是不會心動的,朝廷和天子?那倆都過時了,現在是董胖子擋道,當今這世道講究的,是拳頭大的,說話才管用!

眼角瞥見韓暹也走上來了,王羽苦搖頭:“韓將軍,你不會也要勸我吧?”

韓暹搖搖頭:“某不勸使君……”

“老韓你……”李樂急眼了,沖上來就要揪打韓暹,幸好楊奉手快,一把將他給保住了。

“不過,使君即便要走,也得給咱們留下個章程才好,不能讓這大好的局面毀于一旦啊。”韓暹不理會李樂,指指幾個同袍,又指指自己,緩緩說道:“您也知道,咱們這些人都是草莽出身的,沒什么見識,打打殺殺的還算過得去,如何守住基業,不被外面的局勢攪進去,避開那些明刀暗箭,讓兄弟們的日子過得更好。這些咱們都不懂,某以為,您得有始有終,把咱們都教會了才好離開啊。”

韓暹這番話說到一半,李樂臉上的怒氣就消失了,等他說完,李、胡二人都是眉開眼笑的附和起來:“對,對,就是老韓說的這個理兒。”

王羽頭更疼了,聰明人更難纏,韓暹說的話句句在理。白波軍已經裝進口袋一半了,要是被人中途劫走,或者他們自己給糟蹋了,那還真不是一般的郁悶。

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白波軍的形勢確實不是很好,因為河東周邊的勢力確實很多,也很強。

北邊的并州,中平五年被匈奴人殺了個刺史張懿,州內實力大損;下一個刺史則是丁原,把州內的精兵都拉到了洛陽。隨后不久,上黨太守張楊也把郡內的兵馬拉到洛陽來了,如今并州空虛,倒被匈奴人占了大半。

白波和匈奴人本來是盟友,不過,若是一起在漢境打劫還好,如果他們不理會匈奴人,自顧自的種地搞發展,很難說匈奴人會不會改弦易張的跑來打劫盟友。

胡虜崇尚的是弱肉強食,跟禽獸差不多,他們從來不講信義,否則也不會被大漢收養了百多年后,突然反噬主人了。

東邊是河內,目前是袁紹當家;西南兩面則是西涼軍的勢力范圍。白波軍如果不擴張,安守現在的地盤搞發展,遲早被人盯上!

其實現在的白波軍就已經很惹人垂涎了。

衛家人雖然逃掉了不少人,但東西卻是帶不走的,他們頂多也就打包點細軟,除了幾處小塢堡被燒了之外,衛家的存糧基本都保留下來了。

一百多萬斛的糧食,哪怕董卓這種大佬得了,也要欣喜若狂,何況白波軍這樣的貧苦戶?

其他的錢財、珍寶,兵甲器械之類的東西,更是不計其數,擁有了這么一大筆財富,常年打劫的白波軍,很有可能要被別人打劫一下。

韓暹心里是真的沒底,要是王羽不走,單憑黃巾力士的名頭,就足以嚇退絕大多數不懷好意的目光了,要是有可能的話,他恨不得蓋間廟宇,在里面搭塊板,把王羽給供起來。

王羽整理了一下思路,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悠然道:“其實要守住眼下的局面并不難……”

“哦?”四將齊齊吃了一驚,別人說不難,他們肯定是不信的,但眼前這位小天師說的話,還真就不好說。

“關鍵就是要舍得。”

“舍得?”

“有舍才有得。”王羽笑道:“衛家人選地很有眼光,塢堡設立的位置也很有學問,以幾位將軍的實力,守住此地不難,而且此地的產出,應該也足夠養得起將士和他們的家眷了。”

“確是如此。”韓暹點點頭,衛家的領地比白波谷大很多,田地也肥沃許多,而且還有現成的幾個城堡,修修補補就能用了。

“至于白波谷,就留給郭將軍,幾位離開后,那里的土地富余出很多,郭將軍獨占白波谷,用度想必也會太緊張。這樣,若北部有警,白波谷就成了第一道屏障,即便有個萬一,你們還可以聞喜或安邑作為屏障,抵擋北面來敵。”

“原來如此。”韓、楊兩個腦筋轉得快的,已經明白王羽的意思了。

“只要舍了白波谷,就不會跟郭老大起沖突,免去了內訌的危險。”

楊奉早就意識到內訌的風險了,李樂和胡才對郭太的怨氣很大,讓他們分好處給郭太恐怕很難。其實,楊奉自己也沒那么心平氣和,危急時刻,郭太表現出來的態度確實很傷人。不過,如果一點好處都不給郭太,對方也沒那么容易善罷甘休。

如果干脆分家,把白波谷的舊基業留給郭太,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化解掉這場潛在的沖突。

“不向外擴張,也就不會拉長戰線,沒有被各個擊破的危險,五堡加上安邑,可以彼此呼應救援,就算敵軍勢大,也很難突破戰線,這樣就可以安心生產,積蓄糧草,訓練士卒了。”

王羽的說法,正對了韓暹的心思。他本來就有此意,只是一時想不出說服同袍的辦法。楊奉還好說,李樂跟胡才就很麻煩了,這倆家伙一個比一個沖動,想讓他倆安于現狀,比啥都難。

現在有了朱使君的叮囑,這倆人多少會收斂一點,想要守住這塊新地盤就不難了。

想到這里,韓暹起身一禮,長揖到地:“聽使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暹等如撥云見日,重見青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將來若有效力之處,請使君但管直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將軍太客氣了。”王羽擺擺手,心中暗笑,韓暹的文化水平果然不高,這番話和自己掉書包時好有一比,不過誠意算是表達清楚了。

韓暹轉變了態度,很快楊奉也受到了感染,他的口風也變了,李、胡都有些不忿,被韓暹拉到一旁嘀咕了一陣子后,也都垂頭喪氣的不說話了。

王羽見時機差不多了,當下起身向眾將告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朱某這就告辭……”

“且慢。”李樂忽然一抬手。

王羽微微一怔,韓暹則是皺起了眉頭,倒是胡才眼珠轉了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楊奉勸道:“小李子,你不要再鬧了,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

李樂很不耐煩的推開楊奉,哼哼道:“俺知道,小天師是要做大事的人,將來自有再見之期,俺又不是要賴死賴活的留他。”

“那你要干嘛?”楊奉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天師不管要做什么大事,總是要用人的吧?就算是護衛,多些人手也是好的,俺麾下的兒郎們都對小天師仰慕得緊,尤其是打運城那天,跟您說過話那幾個。俺的意思就是,讓他們跟小天師一起上路,回洛陽也好,去哪里也好,就當是替俺們服侍小天師了。”

“這個辦法不錯,虧得小李子你能想得出來。”楊奉眼睛一亮,大隊人馬的確不可能跟著走,但選出些精銳跟著走,既不至拖慢行程,也能跟這位神通廣大的神秘少年保持聯系,成為今后聯絡雙方的紐帶,何樂而不為呢?

“那是,你們別以為俺笨,其實啊,俺是內秀,心眼多著呢。”李樂洋洋得意的瞟了楊奉一眼,又和胡才對了個眼色,最后轉過頭,一臉熱切的看著王羽。

王羽本待拒絕,他一個人上路比較方便,不過轉念一想,洛陽城還有一堆兵器等著人搬運呢。與其費時費力冒風險的從南陽調兵赴洛,莫不如直接調用白波軍這邊的人手。

“既然幾位將軍這么有誠意,那壽就卻之不恭了,不過,他們跟我走了,家眷要怎么辦?”

“小天師你就放心吧。”李樂拍著胸脯嚷嚷道:“五百兒郎,是俺和老胡麾下最精壯的,都是沒家室拖累的,只要小天師你一聲吩咐,火里來,水里去,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五百?”王羽吃了一驚。

胡才也跳出來了:“不夠嗎?沒關系,您要多少,俺就有多少,俺們這兒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夠了,夠了。”王羽急忙應允,好家伙,一下就多了五百,這么多人,怎么安排還是個事兒呢,再多?再多就可以直接攻打函谷關了!

說定此事,王羽再不耽擱,當下帶人上路,浩浩蕩蕩的東行而去。

望著漸漸遠去的身影,李樂突然問道:“老韓,你說小天師是個大人物,到底有多大?為何從來沒聽過他的名頭呢?嗯,他還是王老兒派來的,王老兒算是啥?怎么就能……”

韓暹不置可否的搖搖頭:“難說。”

“那你還……”李樂不依不饒的又要追問。

楊奉曬道:“他是人中之龍,此番雖然化名行事,但以他的手段,名頭遲早要煊赫天下的,你急什么?”

“倒也是。”李樂撓撓頭,不言語了。

正惆悵間,遠處跑來一人,看模樣,分明就是布置在外的暗哨。

“什么事?”

“有人跟著小天師的退伍走了,不是咱們自己人,可能是探子!”

“探子?哪里來的探子?”四將大驚。

“不知道,看到的人說,那人背上背了柄大斧頭,似乎是聞喜那員守城的猛將!”

楊奉疑惑道:“怎么會是他?聞喜不是降了嗎,他追小天師做什么?”

“屬下不知,其實看的人也沒看清楚,說不定是哪路兵馬的探子,裝作樵夫也說不定……”

楊奉回顧幾位同袍:“現在怎么辦?”

“那還用說?”李樂不假思索的說道:“追上去,把小天師追回來!”

“不妥。”韓暹一擺手,“小天師去意甚堅,強行去挽留只怕不妥。若那人真的是聞喜那將,其實也不要緊,在曠野廝殺,小天師身邊有五百精銳,他一人又有何用?至于伏兵,此刻能派出伏兵的……只有西涼軍!”

“那好辦,先派人知會小天師一聲,讓他留點神,然后咱們虛張聲勢,往南面攻一攻,讓他們無暇分身就是了。”

韓暹重重點頭:“好,就這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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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章 忠義徐公明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從大河方向吹來的長風,也絲絲涼意。
崎嶇的山路上,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在緩緩前進,山道兩側的一處山壁上,正有兩個人向下眺望,在地上還捆著一個。

被捆著的那個人閉著眼睛,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了他依然活著,但臉色倒沒什么不妥。可站著的兩個人當中,卻有個面如土色,篩糠不已的。

“徐大哥,那可是五百青壯,不是老弱,你真的要一個人攔著他們”

另一人很專注的望著山道上的隊伍,頭也不會的答道:“不然你跟我一起”

“…···”先前說話那人臉色更差了,在五百精兵面前,兩個和一個有區別嗎嗯,也有,只有徐大哥的話,還有可能殺出一條血路逃跑,加上自己的話,那就一個都跑不了了。

那徐大哥突然搖了搖頭,低語道:“有些奇怪······”

“有詐”

“倒非有詐,只是有些奇怪。

先前我窺探軍營的時候,被人看到了身形,適才后方有輕騎追來,很可能是來報信的……”

“下面已經有了防備”

“有沒有防備還不好說,但你沒發現嗎他們的行軍速度減緩了。”

“天快要黑了,他們怕是要扎營了吧”

“不對。”徐大哥搖搖頭,“要扎營的話,更應該快點走才對,還有不到十里就走出這條山道了,在曠野扎營,豈不是更安全這五百人頭上雖然沒扎黃巾,但顯然也是白波,白波之中多有本地人,怎么可能不認識路”

“那······”膽小那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理由,索性轉移話題道:“徐大哥,你現在總該告訴我咱們到底為什么來運城,在白波大營周圍守著,抓了個探子,然后又跑來追蹤這些人啊跟著你做了這么多事,我一件都搞不明白····…你行行好,趕緊跟我說了吧,讓俺趙小六死也死的明白啊。”

“小六,不是某不與你說,其實來之前,某也不知道要來做什么

徐大哥終于轉過了身很誠懇的說道:“當日馮令君要降賊,某也能理解他的苦衷,不過,就算要降,好歹也得等到朝廷下了旨意,赦免并敕封了賊寇的吧現在算是什么派個使者出,被那郭太一嚇,就開城門了!我徐家世代清白,豈能在晃這代壞了名聲”

“這我都知道,要不是佩服徐大哥你的志氣我也舍不下春風樓的翠花啊。”

“然后某就打算來打探一下白波賊的虛實,弄清楚那個攻城秘法,結果就抓到了這廝……”

徐晃指指地上捆著的那人疑惑道:“這人說自己是司徒王公派來游說的白波的,同行還有二人,驅使白波攻打運城的,就是其中的少年,小六,你不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嗎”

小六心有戚戚的附和道:“嗯,是挺奇怪的,這年頭的少年豪杰真多泰山出了個王鵬舉豪勇無雙;咱們河東又出了能說善辯的,光用嘴皮子就把窮兇極惡的白波賊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對。”徐晃很認真的說道:“沒這么簡單,你別忘了咱們是在哪兒抓到此人的。”

“在吳山……呃,徐大哥,你是說…···”

“白波圍攻運城之初,西涼兵馬曾蠢蠢欲動,大軍已經過了河,此人從運城南下,到了吳山,分明就是要陜縣!某素聞王公有忠義之名,他的信使怎么會和西涼軍有瓜葛何況,白波軍中盛傳出了個小天師,就是那小天師施展了諸般法術……”

徐晃眉頭擰成了一團:“這樣說起來,那小天師,分明就是王公的使者,可王公的使者又怎么會和白波賊同流合污還懂得法術今天他又突然離營東歸,身邊還帶了五百白波精銳······此事,處處都透著古怪啊。”

“白波賊本來就挺古怪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跑造反……”

一邊說,趙小六一邊偷看徐晃,他覺得徐晃也挺古怪的,好好的縣尉不做,卻棄了官,跑來做這兇險勾當。忠是忠了,可值得么這年頭,忠義之人都沒好下場,沒見那王鵬舉也被排擠走了,兩手空空的回泰山老家了嗎

不過自己也一樣,好好的衙門差事也不要了,跟在徐大哥身邊,東跑西顛了這些天,唉,古往今來,這忠義二字,害死了多少傻瓜啊。

“他們古怪,就隨他們吧,徐大哥,咱們還是······”

“怎么能隨他們”

徐晃反手握住斧柄,斷然道:“王公身居高位,西涼軍禍國殃民,白波賊為害一方,如果這里面真有什么驚天陰謀,勢必會動噎山社稷。某若是不情倒也罷了,可真相既然已在眼前,某又豈有不查個水落出的道理”

他從背后摘下大斧,叮囑道:“小六,你且不要現身,待某先打探清楚。若那少年肯出來答話,某就與他對質一番,到時候,你看某手勢,視情況把這廝推出對質;若事有不諧,某就殺進取了他的性命!你不用管我,殺了此人,自行退走便是。”

“…···”小六本待再勸,可被徐晃身上流露出的殺氣所懾,又哪里說得出話來只是點頭不迭,目送徐晃大吼一聲,從山壁一躍而下!

“某乃河東徐公明!山下之人且留步!”

這吼中氣十足,在群山回蕩不休,震得在場之人耳朵都是嗡嗡作響。等再看到山壁上躍下的那個威武霸氣的身影,白波軍都是大驚失色,亂成了一團。

“有埋伏!”

“保護主公!”

“什么人”

盡管是精銳,但黃巾軍的精銳標準,主要是根據身體素質好不好,膽子大不大定的,跟軍紀軍容沒多大關系。只要敢沖敢打,也能打,就是好兵。

被徐晃驚到的五百白波亂成了一團,真要是有一支伏兵突襲,只要百十個精銳,就能全殲了這支白波。唯一讓王羽滿意的,就是這些人還算聽話,改口改的很快,沒把那個小天師的名頭喊出來。

實際上,這些念頭都是下意識在他腦子里閃過的,他根本無暇關注,也沒空思索。

此刻,他的心里滿滿的都是喜悅之情:真的是他,終于來了!

徐晃,徐公明!

五子良將中的又一重量級人物!

曹操曾以西漢名將周亞夫來比擬贊譽的名將!

在聞喜的時候,王羽就曾懷疑,城里的是徐晃了,當時無法證實,即便證實了,也沒法拉攏。本想著回洛陽后,利用姑丈胡母班的關系,來個假公濟私,把對方調到洛陽,趁機籠絡到部下,誰知對方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這哪是什么突襲分明就是幸福從天而降啊!

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王羽大喜過望,雙手一分,推開身前的亂兵,快步迎了上,口中高叫道:“徐晃徐公明”

“你知道某”徐晃見黃巾隊伍混亂,本有心趁勢突襲,將人抓到手里再說,沒想到王羽竟然孤身迎了上來,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更讓他驚訝的是,面對氣勢洶洶的自己,王羽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王羽長聲笑道:“守聞喜,護百姓,將軍力挽狂瀾于既倒,這等事跡遲早傳揚天下,某豈有不知之理”

徐晃不疑有他,這事跡傳揚天下恐怕很難,但白波軍中之人想知道,卻很容易,他舉斧指著王羽,斷喝道:“那你又是何人白波小天師朝廷的使節還是西涼軍的密探亦或兼而有之”

王羽朗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便是泰山王鵬舉!久仰徐將軍大名,今日得以相見,足慰平生之愿!”

“什么”徐晃做夢也沒想到,居然得到了這么一個答案,以他的養氣功夫,也是被驚了個目瞪口呆。

受驚的不單是他,白波士兵也是一陣大嘩,他們哪曾想到,呼風喚雨的小天師的真實身份,居然如此匪夷所思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只有這樣才最合理,那位王鵬舉本來就是無所不能,多個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手段,也不奇怪。

想到王羽在白波軍中的態度,眾人也是一陣欣慰,自家主公手段通天也還罷了,更重要的是,他對黃巾沒有半點歧視,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呢!

胸襟如山,氣魄勝海!

山上的小六差點一頭栽下,這真是說王羽,王羽到啊!剛剛才提到傳說中的人物,結果轉眼間就見到了個活的!不會是冒充的吧可冒充王鵬舉有啥好處啊董丞相恨王鵬舉可是恨得要命!

捆在地上那位也折騰起來了,怎奈他嘴被塞的嚴嚴實實的,只能發出一陣‘嗚嗚,聲,小六正魂飛天外的,又哪里聽得見聽見了他也不會理。

徐大哥的計劃已經徹底過時了,小六很好奇,接下來事態會如何演變以徐大哥的認真勁,恐怕不會聽人說風就是雨的,很有可能,山下很快就會有一場龍爭虎斗了!

是驍勇無敵的徐大哥技高一籌

還是傳說中的王鵬舉名副其實呢

結果,真是很讓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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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章 以柔克剛

一住非凡,精彩。
從潛入河陰刺殺開始,王羽就在拼命的撈取政治資本,其中最重要,也是收獲最大的一項,就是名聲。

包括這趟潛入洛陽,除了喜歡冒險的性格作祟之外,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他也是為了揚名。現在做的這些事,暫時都不為人知,不過,遲早世人會將其與泰山王鵬舉這個名字聯系起來。到那時,他的名聲在朝中也很響亮了。

計劃成功后,他也會得到洛陽百姓的衷心擁戴,順便撈取個仁義愛民的名聲。

搞這么多事,把名聲弄這么大有什么用呢?

用處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碰到名將、謀臣的時候,一亮名字,就把對方給震住。開始只是震住,等以后,名聲越來越大,享譽天下的時候,說不定就有納頭便拜的了。

眼前的徐晃就被震得不輕,看他原本的架勢,本是要掄起斧頭殺上來的,結果自己一報名,他就站住了,驚疑不定的打量著自己,先前的氣勢沒了一大半。

唯一的遺憾就是,徐晃沒有納頭便拜的意思,這也是沒辦法的,政治資本涉及的東西太多了,除了名聲這一項之外,其他東西他撈的還不是很足,比如地盤,再如官職。

此外,正如他潛入洛陽后,幾次亮山門的結果一樣,徐晃似乎也不大相信自己。

不過,沒關系,只要有個對話的機會,王羽就有十足的把握,把這位上將收入麾下。說起來也很怪,自己一直想著要挖劉備的墻角,怎么挖來挖去,挖的都是曹操的人呢?

這是緣分嗎?嗯,一定是吧。

“你說,你是王鵬舉?何以為證?”盡管還在質問,但徐晃的語氣客氣了不少,眼神也沒那么凌厲了,“你若是王鵬舉,為何又假借朝廷使者的名義,來河東助白波?你使的妖法又是怎么回事?還有……”

徐晃向王羽身后指指,問道:“你帶這些人東行去洛陽,又有何圖謀?某不是尋常村夫,你若是虛言詐某,卻是轉錯了念頭!”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王羽抬左手虛引,笑道:“待將軍確認了王某的身份后,再慢慢解釋其他問題何妨?”

徐晃看不懂王羽這個邀戰的手勢,但卻領會了王羽的意圖,他瞳孔微縮,語氣更加沉凝,確認道:“你要與某一戰?”

“這個辦法應該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吧?”王羽云淡風輕的一笑,道:“將軍意下如何?”

“好!”就和他用兵的風格一樣,徐晃的性格也很直率,今次跑來劫道,就是他風格的體現。

“主公!”

別人不知道徐晃的厲害,但白波軍這些人可是很清楚的,聞喜城頭的血腥風暴,泰半都出于此人之手,不知道有多少武藝高強的老卒死在了他的大斧之下,連撐過三個照面的都沒有!

盡管王羽的名頭很大,但沒親眼見過王羽出手,眾兵又哪里放心得下?表面上看,兩邊的實力確實相差許多。

“你們都退下,退出三十步之外,誰也不許過來!”王羽頭也不回的喝道:“這是命令!違背軍令者,視同叛逆,立斬無赦!”

眾兵無不凜然。這些天,王羽一直教白波四將令行禁止的道理,這些精銳也多有耳聞,如今知道了主公的身份,哪還不知道軍令如山是什么意思?

一抹精光在徐晃眼中閃過,這種情況下還要跟自己單挑,對方的勇氣和自信無不是上上之選!對方的身份差不多可以確認了,不過,感到敬佩的同時,徐晃也有些躍躍欲試。

當世名將雖多,但近段時間,風頭最勁者莫過于王鵬舉,能跟這樣的高手較量,乃是武人之福!

他一擺大斧,肅聲道:“請!”

王羽神情不變,也是一聲清喝:“請!”

場面走完,但徐晃卻沒急著動手,他看看王羽空著的兩手,遲疑道:“王將軍,你的兵器呢?”

王羽淡淡一笑道:“某不擅用兵器,更精于拳腳,左右只是與公明兄切磋,而非死生相搏,索性就空手應戰了,而非是小覷公明兄的意思。”

“……既如此,那某也不用兵器,你我只較量拳腳好了。”徐晃略一遲疑,右臂一揮,大斧重重頓下,在山道上戳出了一個深坑,立在那里。

王羽一擺手,道:“公明兄不須如此,某的拳腳功夫是得名師傳授過的,你若沒有專門練過拳腳,還是不要已短擊長的好。”

“王將軍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焉知某拳腳不精通?”徐晃搖搖頭,不肯妥協:“某雖在兵器上下的功夫更多,但拳腳也是自幼練起的,公平起見,就這樣吧。王將軍,某素聞你是個磊落的豪杰,眼下天色將晚,你總不會跟某說這些閑話,說到天黑吧?”

“便依將軍。”王羽干脆利落的答道,心里卻是嘆了口氣。

呼!哥又騙人了。嗯,也不能說是騙人,自己剛才說的,沒有半句虛言,唯一弄巧的地方,也只有沒拿武器就下場這一件了。

徐晃的武藝到底有多強,自己沒法確定,但毫無疑問的是,徐晃不是于禁,只精擅統兵,個人武力普通,他應該在一流名將之列。

一流名將,自己八成是打不贏的。贏的機會,全在能不能取巧用殺招制敵。可自己是要收服對方,不是戰場對敵,用殺招的話,就算贏了又有何用?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空手對戰了。

自己拿武器還是空手,區別并不是很大,但這個時代的武將,對拳腳不是太在意,他們的造詣大半都在兵刃上。武將們的舞臺是戰場,不是擂臺,當然是兵刃才有用,拳腳什么的,也只能當做鍛煉身體的體操而已。

如果徐晃也空手對敵,那他的實力至少會下降一半;而自己的實力只是略降一點點,此消彼長之下,勝負自是不言而喻。

當然,也不排除徐晃不肯空手對敵,或者他的拳腳功夫也很好的可能性,但依照王羽和其他名將的接觸,以及書中所述來判斷,他認為這些都不是問題。

現在,他的計劃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打敗對方,收服這位名將了!

“喝啊!”

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暴喝,兩條身影相向對沖,戰在一處。

雙臂交叉,架住徐晃當頭的一記沖拳,強勁的力道,比王羽預估的還要猛烈,將他震退了兩三步。

暗勁!王羽心頭微凜。

不及多想,徐晃的攻勢連綿而來,他的招式沒有什么花巧,就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但舉手投足間,都有莫大的威力。王羽雖然鼓起了全身的力量,但對上徐晃的一拳一腳時,他都有種難以力敵的感覺。

對直來直去的招式,有力量加成的暗勁?

嗯,也對,記得以前看過,長驅直入這個成語,就是由徐晃的典故而來,此人用兵攻勢迅猛,經常能直擊要害,跟于禁一守一攻,正好相得益彰!只是沒想到,他的武藝跟用兵風格也差不多。

暗勁,自己也要盡快找一門暗勁來學學了,不然打架的時候很吃虧啊。王家似乎也有這方面的傳承,不過這種東西都是口口相傳的,老爹和爺爺都沒這方面的天賦,學到的東西有殘缺,傳到自己這里,剩下的都是渣渣了,學了也沒用。

一邊招架著徐晃迅猛的攻勢,王羽稍微走了下神。

“好,打得好,徐大哥,打敗王鵬舉,揚名天下!”

沒有暗勁之助,王羽的這場對決,在場面上很難看。

雖然還沒露出破綻,被打中打傷,但他每招架一招,都渾身巨震,只能靠后退、蹲身,甚至翻滾這種動作才能化解對方的力道,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打得沒有換手之力的樣子。

他的五百護衛已經心急如焚了,只是礙于軍令,不敢上前助戰,也不敢出聲打擾,但五百人低沉的呼吸聲,卻表明了一切。

歡呼聲則是從山壁上傳來的,那是徐晃唯一的同伴發出的。

趙小六沒想太多,他只是為自家大哥高興,順便幻想一下徐晃打敗王羽,揚名天下后,自己也跟著水漲船高的情景罷了。

這是一個崇尚名聲的時代,有了名氣,無名小卒也能魚躍龍門,一步登天!

徐晃卻沒小六那么樂觀,他生性本就沉穩,何況,打了幾十個回合,他發現王羽的拳腳果然有獨到之處,沒有暗勁,在力量上落在絕對下風,居然支撐了這么久都不露敗象,自己甚至都沒有真正打中過對方!

運氣?不,不是運氣,而是一種戰法,不注重場面,只注重實戰效果的戰法!

“王將軍好身手!既然如此,某也不好再保留,請將軍仔細了!”徐晃打得興起,一聲長嘯,出拳的速度又增幾成,力道隨之更強!

一拳橫揮,直接把王羽打得斜飛出去!

“正要如此!不全力以赴,怎能打得痛快?徐將軍也仔細了,某要出絕招了。”王羽在空中一個旋身,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長笑一聲,腳踩弓步,兩臂前后伸展,擺出了一個新的架勢!

“好!”徐晃也不答話,王羽用的招式,大多都是他沒見過的,新架勢和先前那些也沒多大區別,是不是絕招,打過才知道!

一記直拳!帶起的風聲,呼嘯著,仿佛冬日里的西北風,嚴寒刺骨,無可阻擋!

面對力道遠勝先前的一拳,王羽神情不動,面容古井不波,左手向上一抬,右手向下一壓,似慢實快,似靜實動,不帶絲毫煙火氣,卻準確無比的搭上了徐晃的手臂。

一引,一帶;

旋身,吐力!

徐晃只覺自己勢如千鈞的一拳,象是打在了水里,絲毫不著力。

下一刻,力量反沖回來,帶著巨大的旋轉力,那一拳的確打在了水里,而且是打在巨大的漩渦里!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陡然一輕……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了!

徐晃駭然回望:“這到底是……”

“太極拳,攬雀尾!”王羽淡然一笑,收掌歸于胸前,動作瀟灑從容,夕陽的殘紅落在他身上,說不盡的雅致風流。

“公明兄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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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章 救國救民

他的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一方面是因為他槍法很好,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格斗技能很強。

他懂的格斗技很多,但很少會去專門練,對泰拳、跆拳道,以至巴西柔術那些功夫,他只是淺嘗輒止,只注重發現那些格斗技的破綻,用以制敵,自己卻是不練的。

他練的是中國的武術,不是那些用于表演的花拳繡腿,而是真正的國術,用來殺敵制勝的那種。

國術博大精深,華夏周邊那些國家的所謂格斗技,其實都是從國術中學了皮毛,然后發展了幾十或上百年發展出來的,溯本逐源,都可以從國術中找出原型來。

王羽不在乎能不能給國術正名,那種事離他太遙遠了,他努力也白搭,他只是固執的認為,想要學到最好的格斗技,必須從真正的國術中尋找。

若是在民間,他有這個愿望也只能徒呼奈何,自滿清入關以后,幾百年的禁武,已經將國術的痕跡徹底從民間抹去了,縱有流傳,也不是隨便能找得到的。不過,軍隊中卻有很詳盡的資料。

王羽的國術,就是這么學來的。

他學過的流派很多,最喜歡,也最擅長的,就是被譽為內家第一拳的太極拳。當然,他練的肯定不是公園里老太太們打的健身cāo,而是真正的打法,十年不出門,太極宗師楊露蟬以之打遍京城無敵手的太極拳!

“太極拳?”徐晃從地上爬起身,晃了晃腦袋,似乎還有點不太清醒,“沒聽說過,是王將軍你自創的?”

“羽何能?有這等本事?”

王羽肅容道:“羽少年時心性懦弱,偶遇一位道家前輩,老人家見我心性不足,又云與我有緣,故而傳我此法。這拳法正如其名,以太極陰陽之道入武學,無極而生,陰陽互轉,故而能陰柔克剛,增益人之心境。羽混沌十余年,一朝頓悟,與此法干系不小。”

王羽發現,太極拳除了打架很給力之外,還很適合裝酷。開始他只是想找個托詞,結果說著說著,就發現了,這個借口很好用,很多以前沒解釋清楚的事情,都可以往這上面推。

性格大變,在河東用的法術,一身本領,這些東西從哪里來的?世外高人教的唄。這說法受認同的程度也很高,古代就流行這個。

李時珍寫本草綱目,為啥假托黃帝內經之名?就是因為世人更愿意相信古人,而不是普通人,王羽不認同這種習慣,但這并不妨礙他利用這個。

“原來如此,王將軍有此際遇,難怪……”徐晃輕輕點頭,看他神情,顯然是信了。

“難怪主公有那么多手段呢!果然是仙人的弟子啊!”

“當年大賢良師,不也是遇見了南華老仙,這才……”

“果然是一脈相承,冥冥中早有安排!難怪大賢良師失敗,南華老仙也沒出手,也許是他早有預料,故而提前做了布置,主公才是老仙真正屬意之人!”

五百護衛更是激動莫名,甚至把王羽還沒想到的說法,都幫忙給圓出來了,聽得王羽也是一陣汗顏。

不過,他心中還是欣喜居多,這樣一來,將來收服各地黃巾,讓他們改弦易張,就有名義了,張角兄弟背棄了仙人的道統,他的做法不對,自己才是真命天子,指示的才是正道。

山上的小六沒聲音了,不過若有人能湊近了看,就會發現,這家伙臉上是笑著的。

王羽接到信報后,下令放慢速度;徐大哥一現身,他就迎了出來,還搶在徐大哥之前,提出了要賭斗!這說明什么?說明王鵬舉對大哥有意思,準備招攬徐大哥!

揚個虛名,哪有找個明主來的爽快啊?在聞喜的時候,徐大哥就時常念叨著,說要找個明主什么的,眼下這當口,哪還有比王鵬舉更明的主兒啊!

好事,這是大好事!

“陰陽相生,以柔克剛……”徐晃默念著王羽說的太極拳要訣,沉吟片刻,猛一抬頭道:“好一個以柔克剛,可王將軍別忘了,這場比試還沒結束呢,你以拳法要訣示某,就不怕某……”

“哈哈,”王羽爽朗一笑,太極拳的要訣,后世小學生都能說上點門道出來,可數遍全國,又有幾個真正精于此道,能將這拳法用于實戰的?

要不怎么說,太極拳特別適合用于擺酷呢?用這拳法跟人對敵,可以一邊指點關竅,一邊把人放倒,就像是師傅教徒弟似的,而且還不怕對手識破玄虛,用以反制!

繼續打最好,這樣的切磋,無形之中就會將自己和徐晃的地位拉開,亂世之中,以武會友,打出來的認同,比虛名要管用得多!

此外,徐晃的質疑,也是個拉攏人心的好機會,自己當然不會放過。

“公明兄乃是當世英雄,行事磊落,小弟哪有沒什么可不放心的?而小弟這拳法,也頗有玄妙,即便小弟傾囊傳授,也是遠非一時三刻能有所領悟的。”

“能不能,試過再說!”徐晃斷喝一聲,長驅而前。

王羽一記云手迎上了徐晃的直拳,心中暗嘆,徐晃的性格比方悅那些人麻煩許多,他穩重得很,半句都不提輸了怎么樣,看來想收服此人,光打還不行,之后還得有一番唇槍舌劍啊。

心中千念百轉,王羽的手上卻不慢,一記纏手勾住了徐晃的手腕,另一手已經自下而上的抬了上來。云手最基本的打法就是這招斷腕,一旦被纏上了,整個手臂都有可能被絞斷。

王羽當然不會把招數使盡,不過,徐晃的反應也稍稍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只覺徐晃的手腕猛力一掙,竟然從他的纏手中掙了出去,下一招絞擊自然也落了空。

“公明兄領悟的果然夠快。”王羽笑了,徐晃這次不是全力出擊,而是留了三分力。

“吃一塹長一智,古人的智慧,總是不會錯的。”徐晃臉色嚴肅,緊跟著又是一拳打來。

“此一時彼一時,古人可沒見過太極拳。”王羽從容應對,一記白鶴亮翅撥開徐晃的直拳,一招單鞭已經甩在了徐晃的背上,將后者打了一個趔趄。

武藝是用來征戰廝殺的,在蒙古韃子入侵以前,中原沒有禁武的規矩,所以,武藝都以兵器為主,拳腳就是錘煉身體用的,根本不受重視。

有兵器在手的武將,遠非拳腳好的人能夠匹敵,很難想象,有什么人可以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對付徐晃、呂布這樣的猛將,哪怕那些傳說中的拳法宗師也一樣。

蒙古韃子占領中原后,對鐵器控制的極嚴,據說在一個村子里,連鐵鍋和菜刀都是保管在蒙古村長手里,漢家百姓要做飯,必須去求村長!

有酷政,就有反抗,兵器不足,就用拳腳!于是,各路拳法在偽元時代發展了起來,兵器在其后的明朝蓬勃發展,在跟偽元差不多滿清時代大興!

所以,漢朝武將的拳腳功夫,一定比不過自己。王羽對此有著充分的信心,而徐晃的武藝特色是直來直去,正好是太極拳最克制的一種打法,哪怕他有了防備,也不可能抵擋得住這經過千錘百煉的拳術!

先前兩人對戰時,飛沙走石,拳腳擊聲不絕于耳,讓觀者為之氣沮。

但此刻,雖然也是塵土大起,‘嘭嘭’的摔打聲不絕,但卻沒了那股凌厲迫人的氣勢。眾人只是看著徐晃摔倒又起身,時不時的被王羽在肩背上拍打,又或腳下被絆到,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形勢的逆轉讓人看得心驚,王羽的拳法更是讓人有高深莫測的感覺。

尤其當眾人看到,沒吃一次虧,徐晃都會認真思考一番,而王羽也不吝指點的時候,他們都覺得有種難以言表的感覺。

把能想到的應對方法都用過一遍,都碰了壁,徐晃不打了,他抱拳道:“王將軍的拳腳功夫,果然獨步天下,晃心服口服。”

事不可為,不做無謂的糾纏,很好!王羽也是一抱拳:“公明兄,承讓了。”

“然則,晃有一事不明……”

來了,果然沒那么簡單。

王羽神情不動,徐晃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道:“王公素有清名,董卓禍國殃民,白波賊則為害一方,將軍現身河東,攪動三方局勢,究竟意玉何為?”

眾護衛一陣sāo動,王羽一抬手,止住眾人,反問道:“公明兄以為白波是賊?那依公明兄之見,如何才能徹底平定黃巾之亂呢?把他們都殺光?皇甫將軍當年也沒少殺人吧?可現在又如何?”

“……”徐晃默然,這種問題連朝中大臣都解答不了,甚至到兩千年后,依然是個難題,他一個縣尉,又哪有什么應對良策?

“黃巾是殺之不盡的,只要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就有黃巾,好好的,誰會跑去造反?”這話聽得徐晃心中一動,好像就在不久前,他也聽過類似的言論,對了,是小六剛才在山壁上說的。

小劉是個庶民出身的,能說出這種話并不奇怪,可王家可是泰山的豪強,他怎么……

“與其起大軍清剿白波,不如給他們指條活路,讓他們不要四處流竄,攻打州縣,挾裹良民,如此一來,白波之亂不就平定了嗎?為此做出犧牲的,只有少數為富不仁,欺上瞞下的豪強而已。”

徐晃默默點頭。

聞喜、安邑的投降,跟王羽關系不大,是地方官膽小才這樣的,白波軍攻下衛家的領地后,也沒有什么擴張的行為,一大半的白波軍都放下了武器,拿起鋤頭,跑到田地里去做農夫了。

“至于王公和董卓,就更簡單了。”王羽言簡意賅的說明道:“董卓意玉挾裹洛陽百姓西遷,王公與某不謀而合,都想阻止這件大慘事,拯救數十萬人的性命。故而聯絡白波,讓他們南下,威脅西涼軍后路,阻撓董卓西遷,如此而已。”

徐晃眉毛一挑,驚問:“不謀而合?王將軍你,莫非是微服潛入洛陽的,并非與王公有約?”

王羽聳聳肩,答道:“身在險地,不得不謹慎行事。”

“將軍以大仁大勇,行此救國救民之舉,晃佩服。”徐晃躬身一禮,起身時,臉上的戒備之意已經少了大半,代之的是敬佩之情。

“這樣說來,將軍那隨從前往陜縣,也是有所為的了?難怪某怎么問,他都不肯開口呢,得罪之處,還望將軍見諒。”

“隨從?陜縣?”王羽一愣,繼而笑了起來:“莫非是許蒙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哦?”徐晃有點迷糊。

王羽解釋道:“此人潛伏在王公府中,可能是西涼軍的密探,出行時,某就已經在懷疑了,本待諸事已了,回程時再解決他,誰想到他竟然什么情報都沒得到的情況下,就提前開溜了,倒是讓某撲了個空。天幸讓他撞在了公明兄手上,正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竟是這樣……”

“公明兄,你可愿隨某同去洛陽,共襄義舉?”

“義之所在,理當如此!”徐晃慨然道:“屬下徐晃,參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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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章 風起云涌

夜色深沉,洛陽城中心的南宮內卻燈火通明。(。。)

宮苑深深,廊柱上和檐脊下,都掛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里,只見屋頂重檐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的勾頭滴水,色彩艷麗,氣派豪華。

此刻,這個富麗堂皇的尊貴之地,氣氛卻不大好,值守的衛兵神色緊張,讓他們感到緊張的,是從高大的德陽殿中傳出的陣陣咆哮和爭吵聲!

“各位,各位,不要再吵了,是走是留,都不是短時間就能做成的事,你們在這里亂嚷,除了惹丞相心煩,還有什么用,這不是添亂嗎?”

李儒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努力的維持著秩序。統率西涼鐵騎,縱橫天下,聽起來很威風,實一零七章風起云涌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這幫驕兵悍將難伺候著呢,尤其是那幫胡種。

燒殺劫掠的時候,一個頂八個,等到真有硬仗要打,形勢危機了,一個個只想著盡快腳底抹油,比兔子跑的還快。

可惜岳丈不聽自己的勸告,非要帶著這幫畜生來洛陽,結果把西涼軍的名聲徹底給搞臭了,關鍵時刻還不想出力!

回西涼?說的倒是挺容易,三輔屢經戰亂,已經殘破到了極點,不然當年朝廷怎么會差點通過決議,棄守關中?

光是殘破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是人少,沒有人口,縮回關中又有何用?憑這些胡人撐著嗎?西秦之所以能擁關中之險,橫掃六國,是因為秦國的土地一直沒受到戰亂的波及!

不但能依靠本國的土地修養生息,而且還能掠奪他國的人口和物資來充實自己,更有巴蜀源源不絕的供應,這才有了橫掃六合的實力。

如果不能帶著洛陽的大部分民眾返回關中,這場遷都之舉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李博士,你說帶著百姓走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非帶不可,那咱們也依一零七章風起云涌你,可既然如此,你就已經早點動身啊,在這里磨磨蹭蹭的,麻煩不是只會越來越多嗎?”

“就是,朝中那些鳥官要是敢啰嗦,就統統砍了便是。那些刁民要是不肯走,只要丞相一聲令下,咱們就挨家挨戶的去抓人,哼,明晃晃的刀子亮出來,還怕他們不肯走?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啊?”

“對!挨家挨戶的去搜!”

“都給老子閉嘴!”

董卓一直陰沉著臉坐在龍椅上,看著手下這幫人越鬧越不像話,李儒已經壓制不住了,他怒了,站起身大吼道:“以為本相不知道你們是什么德性嗎?讓你們挨家挨戶搜完,洛陽還能剩下幾個活人?還能剩下多少東西?剩下的人靠什么走到長安?”

董卓的威嚴還是很重的,他的爆發將眾人嚇了一跳,一時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出聲,李儒則是松了口氣。()

“可是丞相,現在白波來勢洶洶,前鋒最遠已經過了蒲坂,大有進襲關中之勢,現在駐守長安的只有牛中郎,這要是有個萬一,那咱們……”

“是啊,反正后路已經被白波賊威脅到了,想遷民去長安亦不可得,不如干脆讓弟兄們放手大搶一把,然后帶著皇帝和百官去關中,有錢有糧,再有李博士說的那個……什么來著?”

“挾天子以令諸侯!”有人提醒了一句。

“對,就是這個!”說話那人一拍腦袋,哈哈笑道:“沒有這些,去年咱們還不是打進洛陽了,有了這些,將來還怕打不回來么?”

“對,就是這個理兒!”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李儒要是聽到后世那句諺語,肯定會和創造出這個詞兒的人當場拜把子結拜,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要聽到可以放手大搶,西涼軍這幫人就高興,道理什么的,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滾!都他娘的給老子滾,滾的遠遠的!”

所以說,一物降一物,要對付這幫畜牲,就得靠更狠,更蠻橫的人。董卓一咆哮,這幫家伙沒動靜了,一個個都賊眉鼠眼的偷看董卓臉色,腳下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挪窩。

“不滾是吧?想在洛陽城里放手大搶是吧?行,沒問題!”董卓怒極反笑,這下眾將都開始緊張了,董卓的脾氣暴躁,咆哮發怒是常態,沒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開始笑,他一笑那就是真怒了,誰要是再沒眼色亂往上湊,就等著倒霉吧。

只聽董卓冷笑著說道:“潁川回報,王羽和公孫瓚的兵馬,在潁川兵分兩路,一路東向而行,往徐州去了;另一路在潁陰稍作停留,往西面去了,目標應該是魯陽……”

他抬左手到臉側,撫著原本應該有只耳朵的部位,陰森森的說道:“王羽那小賊的旗號,是跟袁術一起的,他要去魯陽,不是回泰山!誰想洗劫洛陽?站出來,來,不用怕,本相只是想交給你個任務,去魯陽,把王羽給本相抓來,死活不論,然后你想在洛陽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怎么樣?誰愿意去?”

鴉雀無聲。

如果條件換一換,哪怕是攻打虎牢關,可能都有人站出來領命了。西涼軍這幫將領,人品的確不咋地,但對重賞還是很看重的,洗劫洛陽這樣的條件,足夠他們去搏命了。

不過,去魯陽打王鵬舉?這個不是搏命,是白白送死,牛輔、胡軫的數萬大軍都灰飛煙滅了,就憑洛陽城剩下這點部隊,怎么可能奈何得了那個煞神?傻子才去呢!

“沒人?這都沒人?”董卓臉色一變,罵道:“瞧你們這點出息,還想洗劫洛陽呢……都給老子滾!”

這一次,眾將氣勢全消,灰溜溜的滾蛋了。

雖然礙眼的家伙都走了,可董卓還是氣呼呼的余怒未消。

李儒能體諒岳丈的心情,俗話說:主辱臣死,主憂臣勞,岳丈耳朵都沒了,結果手下之中沒幾個敢出頭的,誰攤上這么一幫有破壞沒建設的家伙,也要郁悶啊。

何況,那王羽不依不饒,居然跑到魯陽去了!以那小賊的作風,去魯陽,肯定不是為了游山玩水,而是準備鞏固后路,然后從南路進攻洛陽了。

這樣一來……李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嘖,名副其實的四面楚歌啊!

多事之秋,噩耗不斷啊!

喘了會兒大氣,董卓回過神問道:“文優,河東那邊有新的消息嗎?”

“尚未。”李儒搖頭。

董卓很焦躁的在地上走了幾個來回:“白波那邊,究竟是不是王子師搞出來的事?你不是在他家里布置了暗哨么,怎么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李儒沉吟道:“現在還不能肯定,司徒府最后的消息,就是王允派了包括密探在內的三人繞路去河東,具體情況就不得而知了。小婿覺得,王允那老兒,應該沒有這種本領才對,說不定……”

“什么?”董卓追問。

李儒皺著眉頭道:“之前斷斷續續得了零碎的情報,小婿覺得其中似有疑點,但一時間還拼湊不完整,暫時還不能做定論。不過,王子師不可靠,這件事已經確定無疑了,近段時間,他與溫侯走的也很近,小婿擔心,岳丈,要不要干脆……”

“還是不要吧?王子師名望很大,沒有真憑實據,最好還是不要動他……”

董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至少他沒在朝中公開跟本相作對,如果連他這樣的都殺,那天下間的名士,還有幾個會投靠我的?”

他抬頭看著門外,長嘆道:“剛才你也看到,憑那幫胡種,怎么可能成事?他們就知道殺啊,搶啊的,治理天下這種事,還是得靠名士啊。”

李儒低頭應諾道:“岳丈說的是。”

董卓感嘆道:“但關鍵時刻,還是文優你更靠得住,咱們是一家人么,可恨小牛他不爭氣……”

“岳丈,牛中郎他……”

“好了,不說他,讓他再歷練歷練吧。”董卓話鋒一轉道:“不過,文優你說的也有道理,不能讓他太過分了,你想個法子,敲打敲打他,不要讓他搞得太過分了。”

他這話沒頭沒腦的,稱謂也有些亂,但李儒早就熟悉老丈人的作風了,知道董卓這是瞬移到先前的話題去了。

“岳丈放心,小婿會安排的妥當的。”

“那就好,那就好,這段時間壞消息太多,我這心里啊,沉甸甸的。”董卓聲音漸低,往后一靠,李儒知道,老丈人累了,要休息了。他躬著身子倒退了幾步,正轉身要出殿門,叫宮人來服侍的時候,忽聽外面一陣腳步聲急響。

李儒一個箭步躥出門外,低喝道:“什么人這么大膽?丞相要休息了不知道嗎?”

來人滿面惶急,見到李儒,連忙低聲稟報道:“李博士,大事不好了,滎陽有警……”

聽到滎陽二字,李儒心里就咯噔一下,自從虎牢關失手后,東線就成了西涼諸將心里的一根刺。直到王羽離開,眾人才松了口氣,但李儒卻一直很緊張,他更希望王羽不要走,只要王羽在虎牢關待著,兗州群雄就不足為懼,可他這一走,事情可就難說得很了!

正待拉著信使尋個僻靜處仔細詢問,殿內卻傳來一聲厲喝:“進來說話!滎陽出什么事了?”

“喏。”信使不敢怠慢,連忙入殿,李儒無奈,也只能跟在了后面。

“……三日前,兗州群雄在酸棗誓師出征,以奮武將軍曹操為主將,濟北相鮑信、陳留太守張邈、兗州刺史劉岱盡皆響應!大軍共計步騎五萬余,已于當日離開酸棗,進兵極快,眼下已經到了滎陽一帶!”

“什么!”董卓大驚失色,西線告急不絕,東線又生事故,再加上南線的隱憂……

他仰天悲呼:“這是天要亡我董卓嗎?”

“岳丈勿憂。”董卓變色,李儒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他勸慰道:“俗話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曹操進兵,似乎挑了個最佳的時機,但他只知己不知彼,此事未嘗不是咱們成事的良機啊!”

對這個女婿,董卓一向信重有加,聽他這么一說,董卓象撈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李儒的手,急問道:“計將安出?”

“你且下去,暫且不要將消息外傳。”李儒揮揮手,遣退信使,待后者應聲退下后,這才轉過身來,湊到董卓耳邊,低聲道:“其實……”

聲音很低,低至微不可聞,但只要看到董卓鐵青的臉色,慢慢消融,逐漸轉變成一片潤紅就能知道,李儒的計策,肯定很有道理,讓他轉憂為喜了。

夜風更急,烏云蔽月。

東線的戰事,像是一股寒風,給風雨飄搖中的大漢朝更添了幾分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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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章 猛虎再添翼

夜風雖冷,洛陽城內的未眠之人卻多,執金吾胡母班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書房里已經待了很久,夫人幾次來催,他都不肯回房,原因也很簡單,他睡不著。

下午時分,胡府迎來了兩名貴客,讓胡母班怎么都想不到的兩位貴客。朱雋和皇甫嵩,大漢朝的兩大柱石,居然聯袂而來!

同朝為臣,胡母班對這二位當然不陌生,不過彼此間也沒什么交情,無論地位還是名聲,他都跟對方差得太多,又沒有淵源,根本就攀不上交情。

這二位的突然造訪,著實讓胡母班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等到他聽過對方的來意后,就更驚訝了,要不是清楚的知道這二位的人品和忠誠,他幾乎就要起身趕人,然后想辦法善后了。

朱雋二人的來意很明確,他們是沖著王羽來的!這叫胡母班如何不驚?

不過,等到皇甫嵩開誠布公的把他的分析一說,胡母班變得又驚又喜起來。雖然他不知道王羽的具體行蹤,可他知道王羽來洛陽的目的,甚至還知道王羽最近離開了洛陽。

他這邊一走,河東就出事,倒霉的是衛家,白波賊則出人意表的大放異彩,董卓則是焦頭爛額……想到王羽的目的,以及和衛家的恩怨,這事怎么可能跟他沒關系?

胡母班行事穩重,盡管心里已經有所判斷,對皇甫嵩二人也沒什么懷疑,不過,他還是沒露絲毫口風,只說將這些事都記下了。

皇甫嵩、朱雋是何等人物,從胡母班的神態中,就已經將真相推斷的不離十了,更加沒有聽不懂胡母班言外之音的道理。

當下雙方約定了聯絡方法,朱雋二人告辭而去。

再然后,胡母班就睡不著了。

當日他和韓融等人奉命出使,看似站在董卓一邊,實際上,他們心里也有衡量。諸侯聯軍攻打洛陽,無論輸贏,朝局都不會得到好轉,反倒是平添連場兵災,苦了司隸州的百姓。

所以,王羽潛入洛陽時,他才提供了諸多幫助。

現在,王羽的行動有了初步的效果,河東的局面大為改善;在洛陽,連皇甫嵩這樣的當世名將都對王羽贊譽有加,并且表示要鼎力相助,言語間,甚至表達出了甘愿服從王羽調遣的意思!

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

說這話的人是皇甫義真!名震天下的皇甫嵩!

除了替王羽高興,胡母班也為大漢重興的希望而振奮。

有了皇甫嵩的幫助,直接在洛陽解決董卓的機會就大了許多,大漢中興有望!

想到興奮處,他哪里還睡得著?恨不得立刻見到王羽,商量出個對策,明天就全面發動!

“啪嗒!”

窗欞處傳來的一聲輕響打斷了胡母班的暢想,一驚之下,他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長劍,然而,下一刻,他心中微動,輕聲道:“是鵬舉嗎?屋里只有我一個人。”

木窗無風自動,開合之間,帶著一陣冷風,一個俊秀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書房內:“姑丈,別來無恙?”

胡母班松了口氣,感嘆道:“鵬舉,你做得好大事。”

“哦?姑丈已經猜到了?”王羽微微有些意外,自家這位姑丈跟老爹的脾氣差不多,智謀都在中人以上,但絕不是那種一步三計,觸類旁通的人物。

胡母班笑道:“猜到的須不是我,而是皇甫義真……”他把皇甫嵩的分析轉述了一遍。

“是他?”王羽這次是真的吃了一驚,自家姑丈的嘴很嚴,自己來洛陽的風聲也沒走漏出去,最重要的是,皇甫嵩跟自己毫無瓜葛,居然僅憑著河東傳來的情報,就將真相推測出的不離十了……

盛名之下無虛士,好在此人不是自己的敵人,自己的謹慎也果然沒錯。

王羽沒有大張旗鼓的回城,而是將五百護衛安頓在了河陽,只帶了徐晃一個幫手回洛陽。進城后,也沒忙著回司徒府,而是先到胡母班這里來打探消息。

“可是,他為何找上姑丈來說這些?”

“他和朱公偉來此,就是表示,你若有意,他們愿助你一臂之力,共誅國賊,重興大漢!”

“一臂之力?”王羽有些遲疑。

密謀搞兵變或者造反,向來都是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失敗。遠的不說,黃巾起義的第一波,之所以被鎮壓的那么快,就是因為走漏了風聲,只能倉促起事,結果沒有形成配合。

皇甫嵩和朱雋都是超級猛人,若是愿意投靠自己,那真是做夢都會笑。可是這兩個人的長處在于運籌帷幄,而不是搞刺殺,搞陰謀,這個當口,他們能幫上自己什么忙?

見他神色,胡母班知道他對洛陽的情況不熟,解釋道:“如今洛陽的駐軍,除了西涼軍和并州軍之外,還有北軍在!北軍的將校,不少都是皇甫義真、朱公偉的老部下,得這二人之助,再離間了呂布,董卓還能翻出什么浪?鵬舉你也不需孤身行刺了。”

“北軍?有多少人?現在是何人統屬?”

北軍就是大漢最精銳的禁衛軍,因為原駐地在長安城北,故而得名。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一支南軍,駐守在未央宮。后來宮室逐漸增加,二軍合而為一,并稱為北軍。

王羽以前看書的時候經常會奇怪,在中平元年,黃巾起義最開始那會兒,皇甫嵩、朱雋、盧植帶著平亂的,都是北軍。掃平了黃巾,又在西涼打敗了王國的叛軍,這應該是一支強兵才對。

然而,自董卓進京之后,這支兵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包括李傕、郭汜作亂,漢獻帝亡命東逃的時候,北軍也沒出現,反而是楊奉、韓暹等白波軍在和李、郭作戰。

與之相關的,還有西園八校之類的名詞,反正王羽是很糊涂的。

“這個么……”對北軍的過去和現狀,胡母班倒是門清,可要解釋就復雜了,這里面涉及到了大漢朝的軍制,還有歷史因素,總之,牽扯很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釋完的,他索性直接回答王羽的兩個問題。

“現在洛陽城中,包括北軍在內的衛戎部隊,共有三萬余,其中一部分是北軍,但其他部隊也都是與北軍統一接受指揮的,指揮他們的是董太后的內侄董承。”

“董賊的親戚?”王羽順口問了一句。

“算是吧。”胡母班苦笑道。

董卓進京,以及廢立皇帝的背景之一,就是董太后與何太后爭風,為的就是太子和陳留王誰繼承皇位的問題。董太后跟董卓沒啥關系,不過都姓董,政治立場又一致,扯上點親緣關系,然后再訂立同盟,大家就都放心了。

所以,說董承是董卓的親戚,倒也不能算錯,至少當事雙方自己都是這么認為的。

“這樣說來,還有在外面的?”

“正是。”胡母班點點頭“你應當知道,之前在梁東打敗孫文臺的徐公卿吧?他麾下兵馬,也有一部分是北軍,而非是西涼軍。”

“徐榮?”王羽對此事印象頗深,就是這件事讓他意識到,書里對人物的評價,很多都是錯的,或者疏漏過去的。

能打敗孫堅的人,豈是尋常?但小說里對徐榮的記載,似乎只有幾句話,王羽依稀記得,徐榮一出場,就被夏侯淳給砍了。

結果現在一看,此人是個非同一般的強勁對手,若不是自己移兵南陽,很可能已經跟此人對上了。

“正是此人。”

胡母班無意多說徐榮的事,繼續說道:“董承碌碌之人,對董賊也并非死心塌地,不足為懼。皇甫義真、朱公偉振臂一呼,三萬兵馬,至少也能倒戈近半,西涼軍如今只剩飛熊軍的萬余人,以及胡軫的數千殘兵在,只要呂布袖手旁觀,拿下董賊又有何難?若能先行刺死董賊,西涼諸將群龍無首,平定洛陽更是易如反掌!”

“既如此,事不宜遲,小侄這就回返司徒府,帶天明后,便與王公商議。”思忖片刻,王羽當機立斷:“王公籌謀此事已久,手上想必也是有些實力,小侄這次在河東,也得了些助力,三方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王子師?”胡母班微微一愣。

王羽見他神色有異,心中微微一凜:“王公有不妥?”

“談不上不妥,不過王子師行事,向來只重利害,不看人情,若是事有不諧,他很可能……”

胡母班想了一會,認為事關重大,還是不要因為避嫌,誤了事的好:“總之,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輕易將身份托出,最好也不要提到皇甫義真他們,以免變生肘腋,反而害了他們。”

“小侄省得了。”王羽對王允本來就多有提防,此刻經胡母班一說,警惕心更是提到了極高。

說起來,王允這次派給自己的兩個隨從,在自己離開白波谷后,就都跑的不見蹤影了。許蒙是李儒的手下,被徐晃給截住了;那個王三不是奸細,據韓暹說,此人離開白波谷后,直接循舊路東歸了,估計是怕被自己的軍令狀給連累,故而先跑回來報信。

那人是王允的心腹家人,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王允的態度,只要達到了驅使白波軍南下的目標,自己的死活,王允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把計劃對這人合盤托出?那還真是威脅呢。

不過沒關系,王允的態度,自己有辦法可以摸底,在司徒府,自己還有個內線呢。

想到這里,王羽心里一熱,現在正好是三更天,時辰剛好,為了公理和正義,哥要去和內線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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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2:29:12 |只看該作者
一零九章 心照不宣

一般來說,對半夜被敲窗戶這種事有所期待的女人,要么是正在的,要么是準備私奔的,亦或兩者兼而有之。

不過,在貂蟬身上發生的事,這個規律發生了改變。

女孩雖然也時時盼著有人來敲窗,不過,她為的可不是兒女私情,而是救國救民的國家大事。

說起來,這段時間她也是很辛苦的。

白天要做戲,以應付狂熱的追求者,還要跟干爹王允虛與委蛇,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為愛癡狂,不惜一切的女子……嗯,其實后面這個也未必是偽裝,跟本色演出也差不多了。

無論怎樣也好,這些都不難,真正讓她感到艱難的,是不著痕跡的打探情報,以及熬過那一個個牽腸掛肚的長夜。

“噠!”如同無數次在夢中聽到的一樣,靜靜的窗欞上,終于傳來了一聲輕響!

放下手中的針線,貂蟬霍然起身,象是一片彩云般,飄到了窗前。

“嬋兒,你就不怕等錯了人?”王羽熟練的翻窗而入,除了他爽朗的笑聲之外,悄無聲息。

“啪!”貂蟬眼中本已泛起了淚花,結果聽到王羽的稱呼,當即就豎起了柳眉,抬手就敲了王羽一個爆栗:“說了多少遍了,還要我提醒你,笨小壽,叫姐姐,貂蟬姐姐!”

“府中還沒收到河東的消息?”王羽已經習慣對方的輕微野蠻傾向了,反正又不疼。

一提這個,貂蟬興奮了,嘰嘰喳喳道:“王三都回來十多天了,一回來就跟大人在書房里嘀咕了大半天,聽說出來的時候,大人的臉色可精彩了,連董卓進京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過,小壽你真有本事!”

“那你或其他人就沒點猜測?”

“誰能猜得到啊?”貂蟬嬌笑道:“王三被大人打發走了,也不知是回了老家還去哪里,別人根本不知道他曾經去過河東,而且還是跟你一起去的。知道你的本領的,只有姐姐我哦。”

她一臉的得意,顯然是因為和王羽有共享的秘密而開懷。

“那王公呢?”王羽更關注的是王允的反應,

“他啊……”貂蟬皺皺瓊鼻,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轉,突然道:“這事兒,我也是知道的喔。不過,我幫了你這么多忙,你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啊?”說著,她搓著手指,做了個數銅錢的動作,捉狹的笑了起來。

王羽抬手就是一巴掌,輕輕在貂蟬的粉臀上一拍,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時近四月,已經是初夏,貂蟬在閨閣之中,身上穿的輕薄,這一巴掌卻是實實在在的拍在了肉上。

一邊回味著手掌上傳來的驚人彈性,王羽沒好氣的說道:“別鬧,這是大事,很重要的。”

“你……死小壽,你打我?還打我……那里?”貂蟬捂著粉臀,瞪大了雙眼,一副驚訝萬分,卻又氣憤難平的模樣。

“反正啊,你沒事就敲我頭,這也算是禮尚往來吧。”王羽將打人的手掌伸到眼前,仔細端詳著,湊得很近,大有要聞一下的意思。

貂蟬大窘,正待嬌嗔時,王羽卻淡淡的又道:“嗯,對了,我上次跟王公求了親,只要河東的差事辦好,你就是我的人了,提前打一下,也不算逾禮吧?”

“真的?”一股喜意填滿了胸臆,剛才那點小小的羞惱,頓時不翼而飛了,貂蟬俏臉緋紅,聲音都變細了許多。

“反正他親口說了,應該不會反悔了吧?目前的形勢,用不著搞什么連環計了……”

王羽很霸氣的說道:“就算反悔也不要緊,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他既然有此承諾,我也做到了他的要求,那他對你的養育之恩也就算是償還過了,我帶你走,也不算是私奔,是明媒正娶。”

“嗯……”貂蟬低低的應了一聲,臻首低垂。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佳人如玉,衣裳輕薄。

明月似乎也微微有些羞赧,將月色染成了粉紅色,空氣中,有一種莫名的氣氛在醞釀著,驅散了夜的寒意,如溫泉般蕩漾在肌膚之間,暖暖的,癢癢的,讓人沉醉。

“咳咳……”大煞風景的,是王羽的兩聲輕咳,他不大擅長應付這種場面,于是干脆轉移話題道:“剛才說的,王公到底有何反應?”

“你這人啊……”貂蟬抬起臻首,不無幽怨的看了王羽一眼,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嫵媚之色。沒在王羽煞風景的問題上多做糾纏,她收斂心神,認真的回憶起來:“王三走后,大人就頻繁的宴請賓客,來的都是大人物……”

這些天,只要過了中午,畫閣內的絲竹聲就連綿不斷。來的賓客身份各異,但無一不是洛陽城內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其中包括太尉黃琬、仆射士孫瑞、尚書鄭公業、護羌校尉楊瓚等實力派任務,王羽甚至還聽到了董承的名字!

很顯然,王允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布置了。

“飲宴過后,大人和賓客都會密談一陣子,不許任何人靠近,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么……”

王羽可想象得到,經歷過衛家密探的事,王允多少應該察覺到了府中的不安定,再傻乎乎的授人以柄,就是真傻了。

至于這些人談的內容,王羽也不太在意,無非是利益交換,合縱連橫罷了。歷史上,王允殺了董卓之后,迅速掌控了朝中大權,他的政治手腕,自是毋庸置疑。

王羽關心的是,王允有沒有懷疑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動用寶庫里的武器,如果是的話,策略上就要有所變更。

“雖然很隱秘,不過大人卻犯了點小失誤,他不知道士孫令君有說夢話的毛病。”

“嗯?”這個轉折有點大,王羽一時沒轉過來。

“士孫令君就是你我初見那天,幫你說好話的人。他和大人是世交,大人引他為心腹,什么事都不瞞他,來府中時,受到的也是最好的招待……”

說了會兒話,貂蟬終于擺脫了前事的影響,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見王羽發怔,她不無得意的瞥了王羽一眼,吃吃笑道:“他們談完事,會叫姐妹們去侍寢,士孫令君特別喜歡有風情的,那天就選中了秋菊……你可能不知道,秋菊那張嘴啊,從來都藏不住事兒,結果就被我給打探出來了。”

“原來如此。”王羽恍然大悟。

看來,枕頭風的含義遠不止在枕頭旁邊吹風,還包括了在枕頭上走漏風聲,美人計雖然好用,但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因為好色壞了大事,這種事在后世也很普遍呢。

“大人的計劃是……”

聽著貂蟬的轉述,王羽的神情凝重起來,事情比他預想的要糟糕,王允果然是只老狐貍,能利用別人的時候,自己就絕不親自下場。

也罷,明天好好與他周旋一番吧,若是他及時回頭便罷,如若不然,你不仁,我也不義,就別怪自己手狠了。

稍作安排,又囑咐了貂蟬幾句,王羽匆匆離去。

如今形勢大好,只要王允不犯糊涂,自己就能圓滿達成目標,戰果可能比預想的還要豐厚,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是想設法說服對方。

他走的急,所以并沒有留意到,離開時,身后那道幽怨的目光,就算留意到,他一時也顧不得了,今夜,他還有得忙呢。

“死小壽,笨小壽,說什么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卻走的這么快,還……哼,提前打一下?難道以后還要天天打不成?說了這許多瘋話,自己卻跑了,也不知整天在想些什么,真是的……”

伏在床榻上,貂蟬覺得身子陣陣發熱,一邊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嘟嘟囔囔的怨懟著那個狠心人。待到俏臉已是通紅一片的時候,女孩終于睡著了,臉上帶著一絲甜蜜的微笑。

翌日一早,天色有些陰沉,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王允在自家的書房迎來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你,到底是何人?”

“王公說的什么話,在下是朱壽啊。”

“朱壽?”王允臉上像是罩著一層鉛云,聲寒如冰:“能驅使黃巾力士,呼風喚雨的小天師,會是個籍籍無名的匠人?你真當老夫老糊涂了嗎?說!在老夫書房留書之人,是不是你?”

“留書?什么留書?”王羽故作錯愕。

“你不知道?”王允目光冷冽,盯著王羽看了好半天,沒有繼續追問此節,質問道:“小天師之事,你又作何解釋?”

“以訛傳訛罷了。”王羽苦笑道:“為了完成王公的任務,在下費盡了唇舌,好容易才讓白波那幾位渠帥動了心。不過,他們攻城的能力實在不行,不可能達到王公的期許,在下只好使盡渾身解數,幫他們達到目的了。”

略一停頓,王羽故作神秘道:“其實在下先前有所隱瞞,那飛輪戰船非是祖傳的手藝,而是先祖在魯公秘錄中學到的!”

“魯公秘錄?”王允大是意外。

與工匠相關的魯公,無疑就是工匠之祖魯班。魯班最出名的事跡之一,就是和墨家創始人,墨翟的那場模擬攻防戰!

當時楚國得到了魯班制造的云梯,欲以之攻宋,墨翟為了阻止這場戰亂,親自去見楚王,說服之余,還和魯班進行了一場模擬攻防。

墨翟主守,魯班主攻。

結果雖然是墨翟贏了,但世間也有說法,不是魯班的造出來的器械差,而是魯班不懂兵法,輸在了調度運籌上面,而不是技術。

論技術,雙方難分高下,甚至魯班還要稍強一籌,畢竟他是專業的工匠,而不是墨翟那種涉獵廣博的。

如今,墨家雖已消亡,但墨翟的著作《備城門》,依然被將領們奉若經典,只要參與城池的攻防,不將這本著作研究透徹,便與送死無異。

備城門講的主要是守城之法,如果魯班也有秘錄傳世,專講攻城之法,囊括了某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情理上倒也說得過去。

王允對工匠之事并不精通,沉吟半晌,他臉色稍雯,緩緩道:“此節倒也說得過去,卻是老夫多疑了。”

“不敢當。”

“此番你立了大功,老夫當依諾獎賞于你……”

“謝過王公。”王羽心下一喜。

他看重的不單是貂蟬,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帶貂蟬走,有沒有王允的點頭,頂多也就是讓貂蟬有些過意不去罷了。更重要的是,王允肯信守承諾,代表著老頭愿意配合,依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反之,就是他不打算配合,只想著利用自己。

依照貂蟬的說法,王允雖然還沒百分百的確認自己的身份,但他已經在懷疑了,而且不是只有疑心而已,而是差不多快要確認了那種!

剛剛的對答,都是在做戲,兩人都心知肚明!

“不過,男兒應志在四方,而非眷念于兒女情長。如今國勢摧頹,大事未成之前,還是要更加努力才好。”

然而,下一刻,王允話鋒一轉,義正言辭的說道:“非是老夫不講信諾,只是如今正在用人之時,將貂蟬賜你,就難以掌控呂奉先,還是先將大事完成為好。”

果然還是要毀諾了嗎?王羽心中冷笑:“王公的意思是……”

王允沉聲道:“老夫已經邀了董卓五日后過府,老夫要你找機會刺殺此僚!”

窗外,雷聲隆隆,電舞狂蛇!

暴雨,傾盆而下!

同時,院外的街上,響起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叫賣聲:“燒餅,蘭州燒餅,武大郎的蘭州燒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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