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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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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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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7:19:43 |只看該作者
三四零章 疾風蕭蕭鳴

冽冽北風勁吹過清河河畔,沿河兩側的原野上草木盡凋,蒼白色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感受不到多少暖意,晶瑩剔透的冰凌在河床里倒是時而可見,在太陽下閃耀著,發出奇詭的光芒

蒼茫天地之間,盡是一片肅殺之氣

河岸之畔的官道上,黃色的煙塵像是一條長龍,滾滾而過,呼嘯的北風,亦掩不住鐵甲鏗鏘,刀劍長鳴

亂世之中,這種場景可說是司空見慣,對百姓們來說,這是一個信號,趕快逃命的信號,過兵勝似過匪,無論是被拉壯冬還是遭遇征收糧草,對沒什么家業的草民們,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所以,通常來說,看到大軍過境,百姓們就會帶著不多的家當,扶老攜幼的遠遠避開,但今天卻略有些不同

百姓們沒有逃跑,反而三三兩兩的聚在了村口,朝著官道上不團望著什么,一張張布滿風霜的臉上,看不到恐慌,反而有著一絲絲的期盼之情

如同這若有若無的情緒一般,低語聲,在人群中浮動著

“他叔,真的不用避一避嗎?”問話的是一名少婦,懷里抱著個剛出聲沒多久的嬰兒

雖然里正說了不用躲,但誰也不敢就那么在家里窩著人在外面,發現不對,好歹還能跑幾步,被堵在屋子里,那就全完了

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誰也不愿意棄家而逃,就算跑得過追兵也跑不過凜冽的北風這時節,荒山野嶺可不是什么好去處尤其是對婦孺老弱來說,凍不死也得凍出毛病來

所以,里正的決定,正是大家期盼的,只是這期盼之中,也帶著幾分忐忑

“避什么避?”一個老者呵呵笑著,神態極是從容,他抬手向行進中的大軍一指,高聲道:“你們以為那是誰的軍隊?那是冠軍侯麾下的青州軍!”

“嘩!”冠軍侯的名號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怪不得呢君侯最是仁義不過了,他的兵,確實跟別家不一樣,沒什么可躲的”

“可不?君侯從來都不拉冬聽說在青州,想投軍,都得經過考核,不是真正有本事的,君侯根本就不要!”

“對君侯也不搶糧!”

“這話就錯了,君侯不是不搶,只是不搶咱們苦哈哈,他專門對付那些豪強權富劫富濟貧,為咱們這些小民張目呢!這些年光景這么差,要不是秋天的收獲這個冬天可是不好過啊”

眾人都是唏噓有聲

河北沃土遍地,百姓也是整年辛勞但秋天的收成,和他們又有什么guānxì呢?田地早就被各地的豪強們瓜分殆盡了,貧者,要么依附于人,成為農奴;要么連立錐之地都沒有,只能掙扎求存

一度,大伙都以為,這悲慘的日子,是沒有看到盡頭的一天了,直到那位名震天下的王君侯將他的戰旗,插在了河北大地上

“清河,以后就是王君侯治下的土地了吧?聽說不久前,王君侯在河南打敗了劉岱,緊接著嚇退了曹操,這是不是就是贏了?”

“唉,還遠著呢”里正搖搖頭,嘆口氣道:“別忘了,還有袁將軍呢,現在外面的消息都傳開了,聽聞君侯接連擊退兩路盟軍,袁將軍氣得火冒三丈,冀州大軍已經日夜兼程的殺過來了”

“翱”

“啊什么翱不然你們以為君侯的大軍怎么會經過這里?清淵已經被包圍了,若救援稍遲,恐怕就……”里正畢竟是一村之長,消息比較靈通,河北戰局雖復雜,他卻也能說上個大概

“君侯的大軍很雄壯艾應該能贏吧?”村人們紛紛緊張的問道

這時代消息閉塞,但王羽的名聲太過響亮,清河好歹也是通衢之地,南北商旅多有往來,大多數人對王羽,對青州,都是頗有些了解的

青州新政中最基礎的屯田策,對百姓來說本有些抽象,但得了好處之后,所有人的態度都變得熱切起來

是不是善政,光靠說是沒用的,說的天花亂墜,實施起來還是一樣,換湯不換藥,又哪有什么人信呢?王羽這個先體驗后宣傳的辦法,效果非常好,一下就在民間建立了足夠的公信力

“能贏當然最后,贏了,咱們以后就是君侯治下之民了,不過……袁將軍的兵更多艾要知道,來的可是十萬大軍,好虎架不住群狼,這仗……難啊”

人們沉默了,目光中的情緒也變得復雜起來

他們盼望眼前這支王者之師獲勝,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可這種祝蓋軟弱無力的,起不到任何作用,若不然,他們也不需要苦苦等候救星的降臨了

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話,又很不甘心,品嘗過消的甜美之后,誰還愿意生活在絕望之中呢?

沉默中,大軍毫不汪,奔流般滾滾而前,絲毫看不到對敵人龐大軍勢的畏懼

“祝君侯旗開得勝,馬到功成!”不知是誰喊了第一聲,善禱善頌的呼喊聲很快響成了一片每個人都衷心的這樣期盼著,每一聲吶喊都發自肺腑,無數聲祝愿,為出征的將士,送上了最誠摯的祝福

“民心可用,此戰,我軍必勝”一路走來,青州軍對地方上秋毫無范,贏得了無數贊譽之聲,類似的善禱善頌,隨處可聞,田豐也是感慨萬千

“就這么喊兩聲,能有啥用?能變出兵,還是變出糧草,或者能把袁紹罵死么?現在艾還是我軍以寡敵眾啊那個該死的曹操,知難而退,就干脆利落一點不好么?自己走了卻留了一半兵馬,真是有夠可以的”

太史慈很不爽的打斷了田豐冷哼道:“還有那個劉玄德,主公分明給他傳了命令讓他見機行事,且戰且退,不要給袁紹留下可趁之機,結果他卻說什么不忍心見百姓被荼毒,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痛快的撤退,還搞什么保護民眾一起撤退的把戲,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怎么樣,被圍在清淵了吧?求救倒是挺勤快的這不是害人嗎?”

“玄德公也是好意”賈詡插嘴道:“收攏好民心,新政就容易推行,再說,我軍全殲了劉岱,迫退了曹操,形勢看起來確實不錯,玄德公舍不得土地,也是應有之義”

“他就是私心太重,又好面子暗地里總想著跟主公做比較,他也不找塊鏡子照照,主公人中龍鳳,就憑他也敢存這種心思?”賈詡說的比較含蓄,太史慈可不管那么多,他想來就是有什么說shí

實際上劉備這次的表現確實有點掉鏈子王羽安排他進駐清淵城,主要是為了掩護主力的側翼牽制住館陶城的高覽,并沒有讓他死守的打算

為了安曹操的心順便繼續威懾張頜,王羽從樂平撤軍的同時,也派人通知了劉備,讓他一同后撤結果劉備見形勢不錯,自己表現上了

這事兒當然不能全怪劉備,王羽撤兵的時候,袁紹的主力正在襄國一帶追殺張燕,清淵一帶沒什么危險

王羽曹操同時退兵,劉備獨自在前線不退,又安排民眾撤退,看起來大有獨力擎天的意思,順便還能揚揚名,收攏點民心什么的

當時王羽的注意力都在曹操的動向上,并沒對劉備多加關注,何況憑這時代的通訊手段,他也不可能對幾百里外的劉備軍做出指揮

結果,出茬子了

聽聞劉岱慘敗,曹操退兵,是分兵兩路走的他自己率領一萬主力部隊南下,從蒼亭津渡河,返回濮陽,卻把曹仁給留下了

雖然經歷了連場激戰,但曹仁的本部兵馬一直作為后備,依然保持著完整的建制曹軍五千,再加上呂曠兄弟的數千兵馬,棄守樂平北上,急行軍,奔襲三百里,打了劉備一個措手不及

軍力相若,但戰力差距卻是極大,加上劉備根本沒做好迎敵的準備,結果八千兵馬,被打了個稀里嘩啦,損失過半,無路可逃,最后只能縮進了清淵城

因為這一仗,本已經漸趨明朗的河北戰局,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劉備的本錢本來就少,損失當然沒劉岱大,但相對而言,這二位漢室宗親,對于對戰雙方的作用是一樣的

不算劉岱的三萬大軍,冀州聯軍也已經接近了十萬之眾而王羽這邊,就算把青州的留守部隊都拉上,也只有三萬多人,加上劉備的兵,也不到五萬

劉備軍被全殲的話,至少從士氣上來說,雙方就扳平了實際上,王羽這邊的損失可能還更大,因為劉備不是直接被消滅的,他是被打敗后,圍在城里了

不救,他才會被全殲,王羽也會落下個見死不救的名聲,對軍心,對聯盟的穩固,都會造成一定影響

救,那可就復雜了

首先就是主動權沒了,依照王羽的想法,如果袁紹不肯放棄,那就應該把戰場設在清河腹地一則以逸待勞,二來,清河距離青州畢竟更近些,若是境內有事,可以及時回援,不至于前面打仗,后面把老巢給丟了

眼下袁紹已經撇下了張燕,全速趕來,去清淵解圍,一旦被敵軍黏上,八成就跑不開了,只能在清淵進行決戰

清淵離青州就太遠了,對王羽來說,補給壓力和領地的安全,都是大問題;反過來對袁紹來說,戰線卻縮短了,補給的壓力也會小上很多

王羽很懷疑,這是不是曹操謀劃好的,打敗劉備后,故意給后者留一條生路,讓他逃進城,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制造麻煩說起來,這招倒是和自己對付劉岱的那招有異曲同工之妙,在戰術上留有余地,反過來在戰略上調動敵人

曹操被逼回返濮陽,和劉岱斗法;自己則是不得不北上救援失去選擇戰場的權力

真是一飲一啄皆天定啊

一路上,關于救與不救救或不救的話,又應該如何運籌之事眾文武已經爭論了許多次,太史慈是堅定的反劉派,此刻說得火氣,他又是舊事重提:“主公,咱們干脆不要理會他算了,咱們是并肩作戰,憑什么總得給……”

“咳咳……”賈詡一邊咳嗽,一邊朝著田楷方向使了個眼色

這場河北大戰,對青州來說有種事不關己的感覺,開始只是一千輕騎北上,形勢也不錯結果因為公孫瓚的失利,戰事的范圍越來越大,青州軍動用的資源和兵力也是越來越多,到現在,王羽連老家都不顧了,全師北上

軍中無人質疑王羽的權威和判斷,但對幽州軍卻未免有些腹誹每次都是幽州軍掉鏈子,自家幫忙補漏洞公孫瓚那次是輕敵,劉備這次干脆就是私心重,貪功誤事

青州的兵力本來就居于劣勢救清淵,就得放棄地利和主動權,這損失可大了去了

更讓人無語的是救出劉備也沒多大用,本來他的兵就是招降納叛而來的現在又被人打了個落花流水,救出來又能派什么用晨不拖后腿就不錯了

太史慈是青州軍中激進派的代表人物他對這個觀點當然是很認同的何況,他和劉備本來就有些小齷齪,此刻的不滿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不過,田楷的顏面畢竟是要考慮的

“子義快言快語,說的倒也不錯,只是玄德畢竟與主公……不如這樣如何?大軍行動須得慎重,某率數千兵馬,輕兵突進去清淵解圍,救出玄德后,便從速撤回,鵬舉賢弟以為如何?”田楷也是個直爽脾氣,并未因太史慈出言不遜而不滿,反是提出了一個建議

“不妥”王羽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這個提議,他一擺手,阻住田楷爭辯,輕聲道:“從最糟的情況考慮,清淵守軍很可能已經失去戰力了曹仁也是一員良將,統率的又是久戰沙場的強軍,法式兄你輕兵突入,未必救得下清淵”

“主公,某愿與田將軍一同前往,去會會那曹仁!”太史慈把握機會,出來請戰了

田豐想了想,也提議道:“主公,或者,可令公明率本部兵馬為后勁,若前軍不能取勝,便上前助戰,若成功救出清淵殘兵,也可為其斷后”

“還是不妥”王羽斷然否決,“突襲清淵的計劃,應該是出自曹操的手筆,他好容易爭取到了主動權,焉能這么輕易的被我軍破掉?別忘了,玄德公原本的任務是牽制高覽,他兵敗清淵,高覽大可以前往助陣,這樣曹仁就有了兩萬兵馬,輕兵突進,怎么可能速勝?”

“袁紹的大軍正兼程趕來,行軍速度,比斥候傳遞情報的速度都快,隨時會出現在我軍面前若是分兵救援,又不能速勝,那就變成添油戰術了,對我軍極其不利”

眾人一陣沉默

收到劉備的求援后,王羽當即便做出了決斷,回軍救援,連軍議都沒來得及召開,只能在路上補現在,在救劉備的必要性上,大家已經達成了共識,但救的方式,和救后的局勢演變,卻令人憂心忡忡

現在,王羽的思路,眾人都懂了,就是盡量趕在袁紹到達之前,全力解決曹仁若是趕不上,那就在清淵進行決戰

比起田楷的分兵之策,王羽還是一貫的風格,要么全贏,要么全輸不過,對于這場戰斗,王羽并沒有如以往那樣,提前就準備好決定勝負的殺招連戰場都沒確定,能準備什么殺招翱憑空想象嗎?

因此,這場決戰很可能會演變成硬碰硬的實力對決

在這方面,青州軍是落在絕對下風的,即便沒有劉岱,冀州軍的兵力也依然遠遠超過青州軍,眾寡懸殊呀

田楷既感動,又覺憋屈戰局,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連去兩大強敵之后,明明應該已經扭轉了局勢啊流年不利啊對幽州軍來說,這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年難怪主公把義從殘部送給青州了呢,他是早有預見艾不如此,確實沒法還上這個人情

他嘆口氣道:“消袁紹來的不要那么快,若是張平難再回頭牽制一下,就更好了”

“報……”說話間,隊列前方忽有一騎快馬疾馳而來,所過之處,軍列紛紛讓避,不用問,肯定是前方的軍情了

“啟稟主公,冀州兵馬已過漳水,先鋒顏良的三千步卒,已至平恩,以目前的速度,兩日內,必至清淵!”

“這么快?”王羽微微一怔,眾人無不失色

一般來說,行軍速度,和軍隊訓練程度,軍隊規模,道路情況息息相關冀州本來就多是平原之地,又是朝廷的稅賦重地,官道修的也好,制約冀州軍行軍速度的,主要就是輜重軍隊規模大,帶的輜重就多,行動肯定緩慢

但眼下袁紹是從任縣趕過來的,和青州軍起步的距離差不多,居然近乎同時到達了清淵不用說,袁紹肯定是把輜重丟在后面了

田豐疑惑道:“袁本初好大的膽子,他就不怕張燕殺個回馬槍,把他的輜重給端了?”

斥候的下一個消息,解答了田豐的疑問,同時帶來了更大的震撼:“正要啟稟主公知道,張將軍在趙國房子城遇襲,大軍一困里,張將軍生死不明!”()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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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7:22:01 |只看該作者
三四一章 逆流亦可前

針對袁紹構筑的包圍網,王羽的防御策略就是扼守住流經清河的兩條大河——清河與漯水和,就能有效的擋住冀州聯軍的攻勢。

清淵地處清河之畔,陽平郡北部,與安平郡南部的廣宗城隔著清河南北相望,扼守住了四郡交界處的往來,地理位置相當重要。

劉備兵馬不多,又都是沒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作為北部防線的守衛者,確實無法讓人心里踏實。實際上,公孫瓚撤兵之前,在廣宗曾留有一支騎兵作為呼應。

按照那時的部署,就算袁紹的主力壓過來,清淵、廣宗的兩支軍隊也可以且戰且退,不會被瞬間壓倒。

只可惜,公孫瓚、田楷先后離開,造成北線空虛,只有劉備一支孤軍,顯然是無法承擔起抵御冀州主力這樣的重任的。

當然,王羽原本也沒報多大指望,只要劉備能對館陶形成一定的壓力,就達成目標了。即便牽制不住高覽也沒什么,頂多就是曹操變得更強,更難解決就是了,不至于造成致命威脅。

深知劉備的野心,王羽也不敢指望對方真的會為自己拼命,只要袁紹殺過來之前,劉備能送個信給自己,他就心滿意足了。

結果,劉備很好的完成了前半段任務,以不斷小規模出擊的形式,給館陶城造成了一定的軍事壓力,牢牢的牽制住了高覽。

完美的開端,收尾卻很糟糕,不但打了敗仗,而且還被圍住了,連跑都跑不掉。

王羽堅持來救,卻沒對劉備的行為發表意見。太史慈等武將對劉備則是諸多不滿,劉備自己,同樣不怎么好過。

“大哥,城頭風太大,還是不要站太久的好。”關羽關切的提醒著。

劉備搖搖頭,并不作答,默然半晌,這才長嘆一聲,問道:“云長。你覺得,這一次,愚兄真的做錯了嗎?”

“呃,”關羽微微一滯,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直言太傷人,委婉一點,卻又違背了自己的行事風格,躊躇了片刻,他方才答道:“大哥心憂國事,心懷黎庶,有些操切。卻也無可厚非……”

“操之過急么,呵。”看看義弟憋得通紅的臉,劉備臉上的苦澀之意更濃了。

二弟不是個巧言令色的人,盡管以他的作風。這話說得已經相當委婉了,但其心意卻是昭然若揭,自己這次的確太急了。

可是,不急又怎么行呢?

自己如今已過而立之年。事業卻連個開端都談不上。漂泊了這么多年,好容易得到了機會。得到了一塊立足之地,焉能不珍惜?

王羽可以退,公孫瓚也可以退,這二人各有根基,只要保住了根基,就算把奪到手的土地都丟回去又能如何?總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可自己呢?北清河這半郡之地,是自己殊死奮戰,好不容易才打下來的。經營的時間并不算長,但通過授田于民的政策,這半郡之地的民心已經到手大半了,在地方勢力損失慘重的情況下,對未來的統治是相當有利的。

民心雖然到手,但秋收的糧食卻都入了百姓之手,自己的補給,都是從地方豪強手中奪來的。民心還沒能轉化成實際的好處,現在就放棄,等袁紹大軍一到,在民間一通搶掠,自己先前的作為,不就都為人作嫁了嗎?

遵循著這樣的思路,劉備才遲遲不肯撤退,想著就算撤退,也得把百姓帶走,落下點實惠再說。可誰曾想,半路殺出個曹仁,將他的計劃敲得粉碎,同時,也將他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他不甘心啊!

現在,被義弟說成是立功心切,軍事冒進,他還不得不應承,劉備愈發感到郁悶了。

安慰人可不是關羽的強項,待劉備臉色稍稍平復,他提議道:“大哥,大軍新敗,士氣不振,高覽、曹仁兵馬眾多,袁紹大軍也正在趕過來,不如還是盡早突圍吧!王將軍信中說的明白,敵眾我寡,決戰之地,還是盡可能的拉長戰線才好,這清淵實在不太適合啊。”

“突圍么?”劉備目光一凝,神情越發的陰沉了。

城外圍了足足有兩萬大軍,而城內只剩了三千余殘兵,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近十倍的兵力差距,冀州聯軍足以打一場圍殲戰了,突圍,又談何容易?

以二位義弟的勇猛,的確有可能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可逃出去之后,這最后的三千班底,還能剩下幾個人?全損失光了,不就又得重頭再來了嗎?

劉備當然不愿意。

“不妥。我軍若在城中堅守,待援軍到來,還有個里應外合的機會,若是貿然突圍,不就給了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了嗎?之前吾已經犯過這樣的錯誤了,怎好再重復?即便真要突圍,也得等王將軍的指示,他若覺得清淵真的不適合做戰場,傳令于我,到時再突圍不遲。”

劉備語重心長的說道:“正因敵眾我寡,所以,每一支部隊,每一個士兵都是很重要的,要盡量將他們的作用發揮出來,這才是為將之道。”

“……大哥說的是。”關羽環視城下,見得一片連綿的軍營,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壓抑不住心中憂慮,又道:“可是,曹兵圍城正緊,王君侯便有信來,也未必進的來,不如讓某突圍南下,尋找君侯,將清淵的戰況告之,大哥以為如何?”

“這……”劉備略一遲疑,一邊張飛拍著胸脯,嚷嚷道:“殺雞焉用牛刀,二位兄長只管守住城池,這件事,就交給俺好了。”

兩位義弟都表明態度了,再不依從,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劉備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道:“也好,守城也是大事。離不開云長,就由翼德走這一趟好了,憲和……”

“簡雍在此。”身后轉出一名儒雅文士,正是劉備的發小簡雍。

劉備語聲緩緩,意味深長道:“三弟不善言辭,你且修書一封,言明前后情況,請問王將軍動向如何。”

“遵命。”簡雍目光與劉備輕輕一碰,當即會意。轉身招呼張飛一聲:“三將軍,請。”

張飛摸著后腦勺,嘿嘿大笑:“嘿嘿,還是大哥知俺,鵬舉那人心細。遇上后,說不定還真的會細細的問上一通,要是答不上來,就誤事了,有憲和幫忙,再好不過了。”

劉備又叮囑張飛幾句,然后便與關羽商量起防務來。簡雍辦事。他還是很放心的,最怕就是王羽看不懂自己的暗示。不過,王羽向有擅長把握心理的能力,應該不會漏過那層意思吧?

簡雍文才不錯。清淵局勢,也沒什么復雜的,信很快就寫好了。張飛更是干脆利落,披甲持矛。再拿一個包裹,里面裝了三天的干糧。待到天色將晚,日暮西墜,便策馬出城而去了。

圍城圍得再怎么緊密,也是有空隙的,何況曹仁一共不過兩萬兵馬,還是分屬三方,令出多門,自然不可能絲毫不露破綻。

張飛突圍的路線,是早就觀察好的,是呂曠軍和曹仁軍的銜接處。這里的防御本就相當薄弱,以張飛的勇武,自是勢如破竹。

“何事慌張?”主將曹仁很快就被驚動了,事發突然,他表現得卻很從容,連手中的書簡都沒放下,倒是很有大將之風。

“啟稟將軍,城內有人突圍!”

“哦?”曹仁眉頭輕輕一挑,又問:“有多少兵馬?”

“只有一人一馬,卻勇不可擋,此人使一桿丈八長矛,手下更無一合之將,如今已經連破三座營寨,挑殺了多名將佐!”

“哼!張翼德嗎?劉玄德匹夫而已,麾下卻有良將……”曹仁冷哼一聲,兵不動怒:“天色已晚,焉知是不是虛晃一槍,隨他去好了。令各部將士不得擅自出戰,各守營盤,有敵人靠近,只以弓弩殺傷便是。”

“喏!”

清淵城到底發生了什么,王羽并不知道,也不是很關心,他和青州的一眾文武們,正為另一個親衛而煩惱著,相比于清淵,這個情報要重要得多。

“這位是大陸澤的裴頭領……”

張燕戰敗的消息,先是通過田豐的情報網中傳來的,巨鹿田家,在當地多少有些名望,兵荒馬亂之際,打探個消息什么,卻也沒什么難度。

盡管袁紹勢力更大,但王羽的事跡中,以少勝多的戰績也是很多的。對于冀州關系緊密的世家來說,沒什么退路;可對被邊緣化的田家來說,兩面下注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當然,就算沒有田家的幫助,王羽也不是沒有渠道去了解巨鹿、廣平的戰局。實際上,張燕的信使與田家的,基本上就是前后腳趕到的。

對青州文武來說,張燕的使者是個無名之輩,但對王羽來說,來者卻不算陌生。此人在演義中,也就是個龍套人物,談不上有什么本事,但名字卻讓人耳熟能詳——裴元紹。

眾文武更關注的是裴元紹帶來的消息,但王羽卻對其本人有些興趣,此人是個黃巾,而且他似乎是和周倉一起混的,他來了,周倉還會遠嗎?

周倉同樣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王羽卻很有興趣,因為周倉水軍屬性很高,現在的青州,正缺水軍將校呢。

前世王羽納悶過,周倉明明是關西人,又是個做山賊的,哪兒來的水軍屬性呢?聽了裴元紹的自我介紹,他才明白,原來這家伙還當過水匪。

更令人高興的是,聽裴元紹這意思,自己在黃巾軍中的名聲,對這二人影響頗大,基本上是招招手,對方就納頭便拜了。

這個發現,尤其令王羽欣慰。

雖然招攬名將的過程很有趣,但誰不喜歡虎軀一震,王霸之氣四溢,然后就輕輕松松的解決問題呢?

王羽想東想西,帳下卻已經熱火朝天了,眾將七嘴八舌的詢問著詳情,都是不解,好好的,張燕怎么突然就被滅了呢?

“是匈奴人!”裴元紹一臉悲憤的給出了答案。

“匈奴人?”眾人心下都是一凜。王羽紛亂的思緒也重新凝聚起來。

“當日我與元福接應張飛燕入了澤,袁紹奈何我們不得,于是就遣了沮授的兒子入澤……”裴元紹將沮鵠出使之事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匈奴人騎兵很多,他們來了,之前的游擊戰術就沒法用了,飛燕當時猶豫不定,元福倒是出了個好主意……”

周倉當日提出的辦法就是分兵,去蕪存菁。讓大隊人馬押送輜重回太行山,留下一部分精銳,和大陸澤的水賊合兵一處,等袁紹放松警惕后,再出其不意的捅刀子。這個戰法和張燕一貫的作風也是不謀而合。張燕當場就拍了板。

“此計甚好,趁著袁紹急于東進之機,徑襲其后,肯定能取得相當大的戰果。”田豐連連頷首,意表贊同。

黑山軍的強項不在戰場廝殺上,機動力的優勢再被抵消后,就沒什么威脅了。周倉另尋他法。打算轉而利用對地形的熟悉,發揮隱遁方面的優勢,正合兵法中,揚長避短的道理。大是妙計。

他一拂長須,疑惑道:“此策怎會招致大敗?莫非張平難不慎中了誘敵之計么?”

“是袁紹那狗賊!”裴元紹搖搖頭,咬牙切齒的說道:“他遣使說,黑山軍若徘徊不去。他就引匈奴人入境,結果。他使了奸計!匈奴人早就來了,在他遣使之前就來了,就埋伏在趙國,黑山軍的歸路上!”

“咝!”眾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袁紹這是真瘋了,勾結匈奴人,最現實的問題就是,這幫人是禽獸,所過之處,比遭受兵災要凄慘得多!連場失敗之后,袁紹剩下的地盤已經不大了,再被這幫野獸蹂躪一遍,他明年的日子可怎么過?

這是真的要破釜沉舟了啊!

后面的過程,不需要裴元紹多解釋了,抽調了部分精銳出去,在行軍途中遭遇大量騎兵的突襲,慘敗是不可避免的。

太史慈握著拳頭叫道:“裴頭領請節哀,這個仇,咱們遲早是要報的!打袁紹是為了匡扶國事,打匈奴人是每個中原人責無旁貸的責任,這是國之大義!”

“是!”裴元紹紅著眼,一臉激憤,眼中卻閃著感激之情。

“裴頭領,匈奴人來了多少?”賈詡比太史慈冷靜得多,他首先關注的,是相對實際的問題。

“很多!”裴元紹給出了個很模糊的答案,見賈詡皺眉,他又搖著手,補充道:“情報是潰兵帶回來的,他們都被嚇壞了,只知道來的是異族人,很多騎兵,從四面八方殺了過來,大伙兒沒來得及抵抗就被沖散了……”

裴元紹的口才還不錯,可能這也是他被派來出使的原因。通過他的轉述,那場慘烈的大戰,或者說屠殺,完整的呈現在了青州眾將的面前。

黑山軍敗得很慘,匈奴單于呼廚泉親自帶隊,成千上萬的騎兵埋伏在房子城附近,黑山軍本來是預備在附近停留休息的,結果就在筋疲力盡的準備扎營的一刻,匈奴人出現了。

張燕不在,遭遇突襲的黑山軍根本沒能組織起來抵抗,瞬間就崩潰了,只有少數運氣好的,逃出了生天,剩下的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了。匈奴人也不是一味殺戮,因為他們不懂生產,所以要抓漢人做奴隸。

總之,押送輜重的黑山軍基本上算是全軍覆滅了,黑山軍遭受了重大打擊。

雖然沒有親見,但講到激動處,裴元紹也是泣不成聲,他的親眷部下,應該沒人在其中,但黃巾軍這些年歷經的種種困難,他卻是感同身受的。

見他情緒激動,也再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情報,王羽便命人送他下去休息,待日后再議。

“君侯,”走到帳門處,裴元紹突然回過頭來,直勾勾的看著王羽,問道:“這一仗,還打嗎?”只是簡單的一個問題,但拳拳的期盼之意,卻是溢于言表。

眾人聞言,都是默然,哪怕最激進的太史慈,也是皺眉不答。

局勢,變得越來越糟了。

此消彼長啊!

袁紹又多了一路友軍,而且還是很強力的那種,呼廚泉親至,來的匈奴人還少得了嗎?而自家這邊,先是劉備,然后是張燕,兩路友軍基本上都失去了戰斗力。

得到房子城的戰報后,張燕已經率軍回援,試圖從匈奴人手里奪回被俘的兄弟,周倉就是個水賊,手下可戰之兵,不過寥寥數百。

張燕以步對騎,對上匈奴后,勝算相當之渺茫。就算他能贏,也殺不了多少匈奴人,草原異族最擅長的本也是游擊戰那套東西,仗著騎兵的機動力,他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誰也留不下他們。

“唉!”田楷重重的嘆了口氣,反復念叨著:“若是我家主公在此,若是我家主公在此……”

最克制草原騎兵的,本就是公孫瓚的幽州軍,公孫瓚若是還在,匈奴人縱有萬騎,又豈敢囂張?

論起對異族的憎惡和警惕,出身幽州軍的田楷,應該是僅次于王羽的了。

“裴頭領無須多慮,的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王羽長身而起,朗聲道:“然則某卻不是君子,某崇尚的是,仇不隔夜!匈奴人只要敢來,某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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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二章 怒濤何洶涌

裴元紹的到來就像是一個信號,濃密的戰云隨之覆蓋而來。
每天,都有壞消息傳來,公孫瓚的主力雖然離開,但幽州軍并未從這場戰爭中退出。田楷,劉備在王羽的指揮下在清河戰線作戰,同時,據守北部三郡的單經鄒丹王門也奉命南下,以作策應。

這三路兵馬數量不多,也算不上精銳,但承擔的卻也不是主要的作戰任務,作為策應,應該是很合格的雖然無法給袁紹造成太大的麻煩,但多少也能牽制袁紹一部分精力,讓他不敢肆無忌憚的針對王羽,而是要分兵守衛側翼。

然而,正所謂兵勢無常,劉備和黑山軍的先后潰敗,造成了連鎖反應,鎮守辰國的王門懾于冀州兵威,居然被袁紹說降了!

王門麾下的兵馬倒不多,但在此刻的作用卻非同一般按照公孫瓚的部署,他和攻取中山國的鄒丹應該合并一處,攻襲袁紹的后路,有可能的話,應設法與黑山軍形成配合,一路南下,直接端了袁紹的老巢鄴城。

結果黑山軍慘敗,王門驚懼之下,為袁紹許下的高官厚酬所打動,直接反了水。

王門的反叛進行的很低調,沒有大張旗鼓的易幟改換陣營,而是仍然以友軍的身份,向鄒丹所部靠攏,并將情報傳遞給了袁紹。

以有心算無心,毫無察覺跑來會師的鄒丹,自然不可避免的悲劇了。

在冀州軍和反叛的友軍的夾攻下,他的五千兵馬全軍覆滅鄒丹則本人生死不明,三路兵馬頓時沒了兩路,幽州北路軍的戰線一下就崩浪。

也許是立功心切,又或者是要表明心跡,反叛之后,王門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勇猛,擊敗鄒丹后,他一不做二不休,揮軍東進,直接攻向了單經!

在北路的三將之中,單經的資格最老權勢也最重,麾下兵馬的實力自然也是最強。鄒、王兩路兵馬加起來,也沒有單經的部隊多。

不過,現在的王門也和從前不一樣了,他的部隊是挾著大勝之勢而來的,而且還打著袁紹的旗號,帶著冀州的援軍。

由于歷史原因,北部數郡的地方勢力更傾向于邊軍出身的公孫瓚,但從根本上講,這些人都是墻頭草,誰更強,誰的戰刀更利,他們就會拜倒于誰的腳下。

于是王門打著袁紹的旗號一路也是勢如破竹,所過郡縣,無不望風而降,一路招降納叛的席卷過來,等單經反應過來,連忙回軍抵擋時面對的,已經是一支近兩萬人的大軍了!

這支大軍主要由各地郡兵組成,夾雜以少量豪強私兵,戰力并不怎么樣,若是對上青州或幽州的主力,就是一觸即潰的份兒。

可問題是,論構成,論戰力,單經的部隊也是半斤八兩,要不是提前有了準備,勉強能憑借地利周旋,單經也只能步鄒丹的后塵了。

如今,雙方在河間郡打成了一團,單經落在下風,但一時也未見敗象,不過,幽州軍的北路戰線算是徹底崩了。

王門反叛的時候,單經正在率軍南下的途中,他是奔著信都城去的,準備接手公孫瓚對信都殘兵的攻勢。順利的話,在攻克信都城后,他會繼續南下,進駐廣宗,與清河的聯軍呼應。

現在這個看起來很美的計劃自然是泡湯了,也就是河間離清河太遠了點,單經和王羽也沒那個交情,不然的話,說不定他還會向王羽求救呢。

王羽不知道單經有沒有向公孫瓚求救,可即便求了,公孫瓚也未必分得了身。他收到的,只有一連串的噩耗。

“叛軍攻勢甚急,博陸、饒陽諸縣皆大開城門迎接,叛軍如入無人之境,若不是在武垣城被擋,可能單將軍連回師都來不及,會直接被抄掉老巢,若是那樣,軍心動搖之下,恐怕……”

此刻,王羽大軍距離清淵城已不足百里,中軍帳內,田豐正在輿圖上指點著,向眾將說明越來越嚴峻的局勢。

“臨陣背叛,殘害友軍,王門此人,無恥之尤!若是他日陣上相見,某必手刃之!”太史慈虎目圓睜,氣得大罵不止。

青州這邊倒是沒指望北邊的幽州軍能創造什么奇跡,但有這三路在,至少青州軍不用的側翼了現在倒好,王門一反,北路的三路友軍冰消瓦解,別說提供保護和策應了,能保自己就不錯了。

單經若是落敗,王門軍南下,與信都城內的淳于瓊合兵一處,那樣一來,青州軍與袁紹正面對抗的同時,還要防備北方的敵人,再加上隨時有可能出城的張頜……

“弄不好,真的會演變成四面受敵的態勢了”黃忠沒有開罵,但緊皺的眉頭卻清晰的顯示了他的擔憂。

“清淵城周圍地勢開闊,一馬平川,很容易展開兵力,這一點,對冀州軍也更加有利”徐晃從地理角度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局勢太過嚴峻,即便是這位一往無前的勇將,也無法保持樂觀積極的態度了

“信都城的淳于瓊已經出城了,一路南下,南宮城降伏,經縣數百守軍棄城而逃,廣宗城也早就變成了一座空城……”賈詡補充道:“再加上已經渡過漳水的袁紹主力,很快,我軍與巨鹿及黑山的往來就會斷絕,想聯絡幽州,也只能大費周章的繞道渤海。”

循著賈詡的提示,眾人望著輿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分進合擊也好,互相呼應也好,情報往來是很重要的。

黑山方向,如果張燕纏住了匈奴主力,那清淵這邊就應該盡快開戰,以免夜長夢多若是不然這場會戰是不是要打,就值得商榷了。

兵力上的懸殊太大了!

加上于禁黃忠的兩路兵馬,聯軍也才三萬多,而袁紹那邊,就算沒加上匈奴人的騎兵,也有兩倍于此的兵馬了

任王羽再怎么豪勇蓋世,麾下眾將再怎么勇冠三軍,青州軍再怎么甲堅兵利,訓練有素,終究不可能真的逆了天。

若是兩軍正在激戰成千上萬的匈奴鐵騎突然加入戰場,那就真的是一場災難了。

河間戰場的情況也差不多,單經若勝,自然萬事大吉。一旦失敗,青州軍的側翼和后路就都有危險了。

依照目前的態勢,這兩個方向的情報很快就會被屏蔽掉,到時,青州軍就是真正要孤軍作戰了,而且還是蒙著眼睛的、

“還是撤吧,君侯,大局為重!”田楷的語氣相當沉重河北開戰以來,曾經威名遠播的幽州軍,居然成了拖后腿的。各種狀況屢屢發生,反而是相對弱勢的青州軍到處滅火,給幽州軍補漏,這種反差實在太大了一些。

眼下最穩妥的辦法,無疑是承認失敗,放棄占據的土地以保存實力。只要兩軍不傷筋動骨,維持住南北呼應之勢,遲早還是有機會卷土重來的。

畢竟冀州已經受了重創,匈奴人的入境對冀州腹地,也將造成極大的傷害,再加上對友軍的供應,再怎么富庶,袁紹這一下也是傷筋動骨了。

當然,如果袁紹殺紅了眼,不依不饒的要打下去,青幽聯軍被各個擊破的風險還是有的。但縮短戰線,守衛原有的領土,難度相對還是會小上一些的,總比直接沖進敵人的包圍圈強。

連田楷都得冒著被敵軍追擊的威脅,繞道渤海回幽州,或者在平原死守,重要性遠遜的劉備,也只能自求多福。

大局為重,就是這么個意思。

王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目光在帳下一掃,最后落在了一直沒出聲的于禁身上,問道:“文則,你覺得呢?”

“啟稟主公,子龍募兵遲遲未歸,說不定也與王門有關,須得考慮在內。”于禁的神情還是那么平淡,做出的提示,似乎也偏離了當前的話題。

“確實讓人掛懷啊”王羽嘆了口氣。

說不著急,是不可能的,趙云的行程,將冀州北部的幾個郡,再加上幽州都囊括在了其中,這么遠的路途,耗時自然少不了,現在北三郡已然易手,趙云的歸期,就越發的遙遠了

遣趙云北上募兵的時候,王羽沒想太多,就是有了紙甲的想法,準備以此武裝輕騎。放棄白馬,重組義從騎兵?他根本就沒想到,河北這一打,規模居然打得這么大,說是天翻地覆都不為過了。

他倒是很想把趙云召回來,作為一支奇兵使用,但路途遙遠,通訊不便,信使能不能找到趙云都是個問題,更別提什么協同作戰了。

也就是曹操多疑,可以虛張聲勢的嚇唬嚇唬他,讓他不得不留力,以防備根本不存在的突襲,一通猛打猛沖,輕易的把他打退,若是換個不怕死的愣頭青,比如淳于瓊,可能情況就不一樣了。

搖搖頭,將諸多隱憂拋開,王羽笑道:“也沒什么,只要得到消息,子龍應該就會及時趕到,別看他年紀輕輕,但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青州空虛,瑯琊以臧霸為首的泰山賊一直蠢蠢欲動,卻也不得不防啊。”眼見王羽似乎仍未打消進兵的念頭,田豐越發的憂心忡忡起來。

王羽擺擺手,不以為意的笑道:“不要緊的,元直不是回去了嗎?”

“元直……”田豐莫名的無語了,徐庶很有智略不假,手下的戰士也精銳無雙,但就二百人,能成什么事啊。

臧霸的泰山賊可不是普通賊寇,即便是黃巾軍勢力最強的中平年間,他也是輕輕松松的就擋住了黃巾的鋒芒。當初,青州黃巾有北上的計劃,也有西進兗州的打算,就是沒人主張南下徐州

而徐州,卻是青州周邊最富的地方,唯一的障礙,就是盤踞在瑯琊臧霸一伙人,這多少能說明點問題。

憑二百人去抵擋擁眾數萬,其中不乏久經沙場的悍匪的泰山賊?怎么看,都有點太勉強了。

賈詡看看王羽臉色,突然接話道:“也未必不行,元直擅長軍謀并用,雙管齊下,臧霸實力雖強,但畢竟只是個賊寇,不脫鼠首兩端的賊性,加之泰山賊構成復雜,臧霸的威望尚無法真正壓倒余寇,若是謀略用得好,趁賊之隙,借助徐州之力未必不能制之。”

“軍師說的有理”黃忠點點頭,卻沒有附和賈詡說法的意思,而是話鋒一轉,質疑了起來:“不過,事關青州的安危,把所有消都寄托在計謀上面,是不是有些不太穩妥?”

徐晃也附和道:“計謀確實不足為憑,進兵之事,還當慎重。”

眾說紛紜,王羽卻一直不動聲色他在觀察。

田豐旗幟鮮明他傾向于求穩,主張退兵守土;黃忠徐晃的觀點和田豐基本一致,對徐庶和趙云都沒什么信心說起來,這二人的年紀都很輕,也難怪眾將不敢把消寄托在他們身上。

賈詡雖然附和自己,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卻難說。以老狐貍的風格,他當眾發言的時候,一般是順著自己的意思說,就算有異議也不會當眾提出來。

于禁則是那種自己不問,他就不會主動發言的,即便發言,他也只會在細節方面做補充,而不是在整體戰略方面指手畫腳。

至于太史慈……

“早知道,咱們多招點兵就好了”王羽有些好笑地聽著太史慈嘟嘟囔囔:“要招的話,把黃巾中的青壯留下,招募個十萬大軍完全就不成問題啊。都拉出來,還怕什么泰山賊,一根小指就碾死了。”

饒是田豐心中愁云深鎖,聽了這話也是莞爾,他語帶戲謔的打趣道:“若是主公把黃巾都留下,咱們就有一百萬兵了,可等到秋天,就會變成一個兵都沒有了。”

太史慈不防有人接話,一怔道:“為啥?”

田豐攤攤手,笑道:“都餓死了唄”

帳下傳來了一陣輕笑聲。

他在青州主要負責的是內政,這次北上助戰,只是因為他對冀州更熟,相比于軍略,他對內政才更加熟悉,因此,他也是王羽的精兵路線最堅定的支持者。

將百萬黃巾拉去屯田是必要的,因為青州近年的首要目標,是恢復生產,屯田是最基礎的,除非走到哪兒,搶到哪兒,否則,新生的青州政權,就不具備擴張的實力,不是兵越多,實力就越強的。

袁紹兵多,那是因為冀州底子厚,無論人口還是疆域,冀州都在青州的數倍之上,如果要仔細追究,一一對比,差距只會更大

所以,與其死命的拉人上戰場,還不如找更多的勞動力。

實際上,以王羽的精兵策略,現在的兩萬兵馬,和通常的四萬大軍耗費差不多。精良的裝備,頻繁的操練,無一不是巨大的耗費。

不過,這樣做倒也不虧,因為練出的軍隊,戰斗力很強,雖然未必能當四萬兵用,但節省下來的兩萬青壯卻是實實在在的。

兩萬青壯務農,一年能耕種多少田地?挖掘多少溝渠?建筑多少水壩?務工,一年又能打造多少農具,鑄造多少兵甲,提供多少車輛船只,建筑多少房屋呢?就算是經商,他們能創造的財富,也足以給重生的青州,提供相當大的助力了。

以主公的說法,這就是所謂的兵農分離,軍隊職業化。

詞新鮮,內容不新鮮,職業士兵,本來就是漢朝軍制的內容,王羽只不過加以改良,并切實的貫徹實施罷了。

也正因為這樣,田豐才更想退兵,對青州來說,現在更重要的是發展,而不是爭霸。以他的了解,如今王羽給冀州造成的打擊,已經很沉重了,袁紹的強勢,只是暫時的,若是打成持久戰,遲早會陷入后繼乏力的窘境。

雙方同時收手,恢復成界橋之戰前的態勢,將清河平原帶回青州,分別發展,青州未必沒機會后來居上,反超冀州,到時候再開戰也不遲。

至于各個擊破,憑借黃河天險,袁紹攻不下青州,危險的只是公孫瓚。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公孫瓚雖不是袁紹的對手,但在幽州拖住袁紹幾年還是不成問題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考慮,放棄公孫瓚,都是對青州最為有利的做法。

借著向太史慈解釋青州的軍政,田豐隱晦的將自己觀點表達了出來,最后一拱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主公當三思吶!”

眾多的目光齊齊的落在王羽身上,就算是反對觀點最鮮明的田豐,也沒有激烈的表明態度,而是謹慎的分析了利弊,最終將選擇權留給了王羽。

這是王羽權威的具體體現,是他大小數十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帶來的威嚴和信任。

王羽完全不懷疑,只要自己一聲令下,哪怕是反對進兵,反對得最堅決的田豐,也會毫不猶豫的開始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出謀劃策。

這是信任,也是壓力,稍有不慎,就會將青州大地上久違的勃勃生機摧毀,將把無限的未來葬送。

是再接再厲的一往無前?

還是退一步,搏他個海闊天空?

王羽沉吟不下。

“報……”就在這時,帳外親衛高聲稟報。

“何事?”

“清淵城來使,來的是張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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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三章 梟雄是本色

“快快有請!”聽說來的是張飛,王羽說不得也要起身相迎,另一邊也是心存疑惑,偏過頭,和賈詡對了個眼色。.

按說,劉備兵敗的同時,求援的信使就已經派出來了,似乎沒必要再讓張飛走一趟吧?

劉備手下大將本來就不多,清淵城被圍,無論是守城,還是突圍,張飛都是必不可少的戰力,讓他做信使求援,未免太浪費了吧?

又或劉備打算故作姿態,來個以退為進,挾民以逞?不過,就算是那樣,他也應該派個文臣,至少是口才更好一點的關羽來吧?

現在就這么把張飛派來了,目的還真是讓人猶如霧里看花,朦朦朧朧呢。

賈詡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還沒想透徹,見王羽看過來,他只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回了個靜觀待變的眼色。

見王羽有些沒反應過來,賈詡干脆快步踏前,走到王羽身后,低聲提示道:“且聽他說,不忙便應諾什么。”

王羽微一頷首,知道賈詡也沒徹底想清楚。

私下里,兩人也商量過,劉備這一仗敗的太莫名其妙,敗由勉強說得過去,但放在劉備身上,卻顯得太過笨拙了一些。現在看來,這其中可能還有些比較深奧的關竅在。

兩人這番交流,表現得相當自然,也沒耽誤多少時間,當張飛大踏步走入軍帳時,正見到王羽笑吟吟的迎接出來,身后還跟著青州首席幕僚賈詡,接待規格相當之高。

張飛大嘴一咧,呵呵笑道:“呵呵,鵬舉賢弟果然有心了。”

“旁人來了,未必須得理會,但三哥來了,羽總是要迎上一迎的。”

“俺說的不是這事兒,”張飛大咧咧的一擺手,豎著大拇指贊道:“俺最佩服鵬舉兄弟的,不是武藝,不是韜略,而是這番義氣!”

“哦?”王羽心中一動,不露聲色的問道:“這話怎么講?”

“俺大哥一直擔心,鵬舉兄弟你會以大局為重,放棄清河與三郡的百姓,也放棄清淵呢。俺就說不會,鵬舉是什么人啊?那是天下間一等一的英雄,怎么這么不仗義呢?這不,咱們在這兒碰上了,要不是一出事就來了,哪能這么快啊?”

王羽微微一怔,繼而神情自若的一攤手,笑道:“三哥說的哪里話?青幽兩家既為盟友,同氣連枝,自當守望相助,怎有坐視不救之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某與諸君正在商議此事,三哥不妨也一起聽聽,幫忙拿個主意?”

張飛的話,乍聽起來像是反話,很有些激將的意思。不過,以王羽所知,張飛雖然不是真的和演義中一樣無謀,但也遠稱不上是技巧善變,這種綿里藏針的說話方式,顯然不是他的風格。

難不成真是劉備私下里說的,然后這個直腸子就信了?可是,以劉備的心機和對張飛的了解,應該不會想不到,張飛會把這些話轉述出來吧?若劉備想到了,故意讓張飛傳達這層意思出來,那他的目的何在?

王羽突然有些頭疼起來,他原本沒把劉備當回事,這位可是個梟雄,而且是那種和曹艸風格迥異,倒與劉岱有些相似的梟雄。對劉備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大局,而是自身的利益!

所以,王羽才一直把劉備擺在主戰場之外,沒對他做太多的期望,只打算讓對方湊個數,配合著虛張聲勢罷了。

現在看起來,倒是有些輕視了此人,實力強大與否,和是否不甘寂寞,確實是沒有直接聯系啊,姓格才是決定因素。

一邊隨口應付著張飛,王羽心中千念百轉,明白賈詡為何那般暗示了,對劉備的處置,確實不能太倉促了,須得三思而后行才好。

“俺可沒那本事。”

張飛把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別說俺,俺大哥都說要聽鵬舉兄弟的,俺這次來,就是送個口信,大哥說,接下來怎么打,都聽你的。你說要在清淵打,大哥就死守城池等你;你說要突圍,俺就回去送信,然后一起殺出來,議不議的吧,你拿個準主意就是了。”

“原來如此,”王羽聽得似懂非懂,一時不好作答,只能是用場面話搪塞一二,“玄德公這份信任,還真是讓羽汗顏了。”

“謙虛是美德,但謙虛過頭可就沒意思了。”

張飛大拇指挑得高高的,一副有榮與焉的神情,大聲說道:“反掌之間,滅了劉岱的三萬大軍,嚇得曹艸倉皇逃竄,不敢回頭,天下間,誰還不知道鵬舉你的厲害啊?大哥一直說要中興漢室,說了這么多年,要俺說啊,這件大功,八成要落在兄弟你身上了!”

“蒙三哥錯愛,咱們兄弟晚上可得好好喝上幾杯。”見張飛語出至誠,王羽也不好多做試探,干脆話鋒一轉,將此節帶了過去。

“那敢情好。”一聽這話,張飛樂了,正事全都拋到腦后去了,“你趕緊議著,俺去外面等你們,快著點啊!”說著,他也不等王羽回話,一抹身,自顧自的就出去了。

讓張三爺出使,果然是天下間最不靠譜的事,王羽哭笑不得,趕忙吩咐親衛招呼,在后帳先擺桌酒菜支應著,解了張三爺的饞蟲再說。

軍議其實也議得差不多了,沒有進一步的情報,無論正反雙方,也都拿不出什么新鮮說辭了。再被張飛這么一打岔,眾將更是相視無言,只等著王羽做出決斷。

可王羽也不是真的掐指一算,就什么都知道了,現在的河北局勢,與他所知的,已經有了相當大的出入。尤其是有了劉備這檔子事兒之后,進退之間,他也有些躊躇了。

眼見如此,他干脆也不議了,揮揮手,傳令下去,吩咐眾將各歸本營,明曰繼續西進,啟程時間延后一個時辰。

眾將并無異議,皆聽命而去。連曰來,啟程時間延后已經是第三次了,每次延后,影響的都是行軍速度,這表明主公對這場戰爭的態度,越來越慎重了,求穩之類的勸諫,自然無須再提。

單獨被王羽留下的是賈詡和田豐。

重新落座,王羽看向賈詡,問道:“文和,現在沒有其他人了,言從你口中出,入某與元皓之耳,斷無外泄之虞,何妨直言?”

賈詡拱手一禮,辭謝道:“主公言重了,詡并非不肯直言,只是事有蹊蹺,其中關竅,也是見過張將軍后,才有所領悟的。”

“蹊蹺?有何蹊蹺?”田豐微微一怔。

河北戰局惡劣不假,但蹊蹺卻也談不上,無論是劉備的慘敗,還是袁紹引狼入室,又或是王門的反叛,都是說得通的,仔細想想,甚至還能找出先兆來。

賈詡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諸多異狀,盡在劉備身上!”

“文和啊,你越說就越讓人糊涂了。”田豐聽得一頭霧水,“此人雖外托宗親之名,實則不過一介寒門之子罷了,雖然擅長鉆營,在公孫伯珪軍中占了一席之地,但他擁兵不過數千,將不過關張,又無存身之地,能翻出多大浪來?”

“這可難說。”賈詡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轉向王羽問道:“主公對此人,應該是頗有防范的吧?”

“不錯。”王羽點點頭。

他防范劉備甚緊,體現得最明顯的,就是在趙云身上。為了扭轉歷史的慣姓,發現趙云之后,他對劉備嚴防死守,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了,反正就是不讓這倆人有接觸的機會。

王羽不知道公孫瓚怎么看待這一點,后者不是很有心機的人,說不定壓根就沒留意,只是覺得自己愛才若渴,這才有了當曰的贈馬贈軍之舉。但劉備可是個城府很深的人,當曰不會一無所覺。

田豐有些訝異看向王羽,后者說話坦率直接,倒不令人意外,讓人驚訝的是,這位主公不怕袁紹,不忌諱公孫瓚,卻忌憚劉備這種小人物。

“其實早在虎牢關的時候,主公與劉備之間的明爭暗斗,就已經有所顯現了,只是劉備太過弱勢,為人又圓滑,矛盾倒是未曾浮出水面……”

見到劉備后,王羽就積極的展開了挖角行動,劉備也不甘示弱,一方面鞏固兄弟情義,另一方面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雙方的行動都沒有成效,王羽的目標太高,劉備的目標也不低,賈詡這種明哲保身的人,跟王羽都那么勉強,怎么會看得上一窮二白的劉備?

盡管沒撕破臉,但雙方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其后,王羽平青州,劉備帶著援軍,一直觀望不前,后來又趁機撿便宜,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也造成多大影響,但卻不能完全無視。

“界橋之戰,劉備的表現中規中矩,雖然沒能擋住冀州鐵騎的鋒芒,但總算是為主公的援兵贏得了時間。不過,其后在龍湊之戰中的表現,就有些蹊蹺了……”

“不是求功心切么?”王羽沉吟不語,若有所思,田豐只好接過話茬。

“當時劉備駐守平原,城中不過數千殘兵,戰力堪虞,而公孫將軍從主公之意,命令劉備死守平原,只要守住城池即可,若有敵軍欲繞城而過,只需傳出警訊,并切斷其糧道,就是大功一件,然否?”賈詡備述當時的情況。

“然也。”田豐點頭。

賈詡續道:“此外,西面的敵情,劉備也是知道的,張頜乃是河北名將,擁精兵過萬。劉備轉戰河北逾十載,面對這樣的敵人,豈有輕出之理?求功心切,也不是這樣的求法吧?”

“那……”田豐臉色遽變,躊躇片刻,遲疑道:“他是存心如此?可是,為什么呢?龍湊之戰我軍若敗,河北的局勢恐怕就……”

“那也未必。”賈詡冷然一笑,道:“此人寄于幽州籬下,卻從未以臣僚自居,只是暫且依附,一面借勢求存,一面尋找壯大的機會罷了。這樣的人,是梟雄心姓,豈會求功心切?他考慮事情的角度,應該都是從自身出發的。

“這樣說來……”田豐為人剛直,對人心鬼蜮這套東西不太感冒,考慮事情較少往這個方面想,不過卻也不是全然不懂,經賈詡這么一提示,他回過點味兒了。

“主公備下的紙甲,劉備是看到了的,因此知道我軍勝算頗大,若張頜趕到戰場的時間足夠早,腹背受敵之下,我軍的損失很可能會變大很多……嗯,即便主公已經先行擊潰了麹義,可終究還是受到了影響,放走了淳于瓊的殘部。”

田豐一攤手,問道:“可是,這對劉備有什么好處呢?更何況,他得以在河北擁有一席之地,全仗公孫將軍照拂,若是我軍敗于張頜的突襲,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他又將如何自處?”

“呵呵,所以說,元皓兄是忠厚君子。”賈詡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好處還是有的。你想想,若是我軍實力遠超冀州,劉備這點兵馬,也只有跟在后面撿剩的份兒;我軍若與冀州軍同時遭受重創削弱,進而達到平衡,到時候,哪怕兩三千殘兵,也顯得非常重要了。”

“咝!”田豐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樣的算計,的確超出了他所能預想的范疇,驚訝過后,轉念一想,他又發覺有異:“可是……”

賈詡也不等田豐把話問完,自顧自說道:“我軍敗出河北也沒什么,反正,幽州眾將對他頗多猜忌排擠,主公對他也是防范多多,大廈若傾,他自己南下,換個靠山也就是了。運氣好的話,他還能在青州分一杯羹呢,又何樂而不為?”

田豐沉默了,雖然思路很怪,但賈詡的分析也算是合情合理,讓他無從反駁。

“這一次,他的思路應該也差不多。吸引主公北上,與袁紹決戰,是最符合他利益的。以主公的韜略和我軍的強悍戰力,袁紹縱然贏了,也不可能毫發無損,到時他就打著救援的名義去青州,就算不能全取之,也能有所斬獲。袁紹敗了,我軍的損失同樣不會小了,他大可以趁勢攻入冀州,除非出現某一方大獲全勝,輕取敵軍的情況,否則,局面都會變得很混亂,越混亂,對劉備就越有利。”

田豐瞪著眼睛質問道:“那豈不是說,清淵就是個陷阱?那你怎還贊同進兵?”

“一碼是一碼。”賈詡一攤手,很無辜的說道:“總不能光顧忌著這么個小人物,就不顧大局了吧?何況,劉備的算計又不是天衣無縫的,若他真的有那種本事,也就不會被曹仁突襲了。元皓兄不會看不出,他那所謂保護百姓撤離,是個很容易戳穿的幌子吧?”

“確實不高明,但知道有這么個人在一旁窺伺,總覺得……文和既然有見于此,想必也有對策吧,何妨直言?”

賈詡點點頭,沉聲道:“劉備機關算盡,但畢竟實力太弱,只能說是在賭博,只要我軍無隙可乘,他也只能徒呼奈何。這一戰的關鍵,還是在公孫將軍身上。”

“這話怎講?”

賈詡盯著王羽的臉,輕聲說道:“主公出兵河北,大小數十戰,并不是為了來爭地盤,而是為了策應幽州軍,讓河北的勢力保持均衡,為青州的發展贏得時間。如果單純以戰略角度來看,界橋之戰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若是幽州軍大勝,局面反而棘手。”

話誅心,道理卻明。

當時袁紹在冀州立足未穩,一戰若敗,很可能會輸的傾家蕩產,公孫瓚順勢席卷冀州。到時候,王羽和公孫瓚的關系,八成要變味了。

所以說,界橋之戰的結局,對青州是最有利的,在那之后,幽州軍中,就沒人把王羽當成來騙吃騙喝的附庸了。等到龍湊之戰打完,公孫瓚對王羽越來越信任,越來越倚重,連田楷這樣的重將,都聽從王羽的號令了。

雖然田楷和王羽一見如故,可那畢竟是私交,沒有公孫瓚點頭,田楷豈會任由王羽驅使?

“幽州軍連遭敗績,勢力曰漸摧頹,看似對局面不利,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看,對主公招納幽州軍卻是極為有利的,當然,前提是我軍要打贏這一仗。”

田豐被賈詡的推論嚇了一跳,“文和,你是說,此戰若勝,公孫將軍會……”

“可能沒那么快,但只消這仗勝了,無疑將會大大的推進這個進程。”賈詡搖搖頭,轉向王羽道:“管窺之見,主公以為如何?”

王羽欣慰的笑了:“文和果然知吾腹心也。”

就算自己不參與,袁紹要滅掉公孫瓚,也得打上個三年五載的,自掃門前雪,其實也是個辦法。出兵,一方面是控制局面,更重要的是賣人情!

公孫瓚就是個很純粹的武將,而不是梟雄,只要情份到了,勢力對比又強弱分明了,他就不會死撐到底。將幽州勢力,整體納入麾下,這才是王羽的終極目標。

現在撤兵很簡單,但田楷、單經這群人就死定了,他們不可能逃得過袁紹的追殺。先前賣出去的人情,一下就賠回去了,這才是王羽不得不慎重考慮的因素。

另外,清河四郡的百姓也是個問題,花了大代價,好容易招攬的民心,隨著這一退,也會化為烏有。一年來的連場激戰,除了成就自己的名聲,消耗了冀州的實力之外,就什么都沒撈下,這可不能忍。

這些深層次的想法,也就是賈詡能體會得到了。

此外,賈詡對劉備的分析也相當精彩。這分析可能有些太腹黑了,但若從王羽的角度,分析前世劉備的經歷,卻也對得上號。

劉備依附誰,就會把戰爭與混亂帶給誰,然后他趁亂渾水摸魚。在河北,他沒討到便宜,然后去了徐州,結果成功的繼承了陶謙的遺產;再如他去汝南;去荊州;赤壁之戰時依附東吳;最后又去了西蜀,無不遵循著相同的規律。

“也就是說,形勢很惡劣,但這仗卻必須打,而劉備又不可靠……”田豐看著賈詡的眼睛,語氣凝重的質問道:“文和,我怎么覺得,你不憂反喜呢?”

“可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想,元皓,你看主公,不也是在暗自竊喜呢嗎?”被田豐盯上,壓力可是很大的,賈詡連忙禍水東引。

“主公?”田豐愕然回首。

“嗯,有了文和這番話,某就安心了。”王羽點點頭,他事先只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卻沒發現劉備的不妥,經由賈詡的提示,他才恍然大悟,確定了劉備的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

“其實,我有個計劃……”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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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四章 兩全之策

冬日的清晨méiyou想象中nàme美好,即便在帳篷里,空氣中同樣醞釀著刺骨的冰寒,讓人無論如何也不愿意離開暖烘烘的被窩。

不過,在軍中可沒人會體諒各人的感受,軍令如山,鼓角一起,別說小兵,就算是將軍們,也必須盡快進入戰斗狀態,否則,付出的很kěnéng就是生命的代價。

“嗚嗚……”

連綿的軍營,像是從沉睡中蘇醒的巨獸一般,猛然顫動了一下,隨即便張牙舞爪著,向未知的危險和敵人示起威來。

到處都有人跑動,到處都有甲胄鏗鏘、刀槍齊鳴的響動,長長短短的號令聲,此起彼伏。

“快,快到寨墻去,敵人是從東面來的!”哨兵高聲叫喊,為同袍指明御敵的方向。

“拿好武器,跟上,跟上!”勉強披上了盔甲,遠méiyou平時nàme齊整,顯得有些的將校們一邊高喊,一邊快步奔跑。跟在他們身后的,是更為狼狽的士兵,臉上顯露著惶急神色,單從表面上看,像是一群潰卒。

“將軍!將軍來了!”再下一刻,主將的將旗迎風挑起,開始向東移動,軍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這是哪兒來的敵人啊?”驚魂稍定,士兵們互相詢問起細節問題來。

東面的大敵應該還在百里之外,不kěnéng一夜就到了面前。可是,除了這路敵軍之外。河北,應該méiyou再敢與袁將軍為敵的人了啊。

“還能是誰。不就是青州軍么,為啥來的這么快?這還不簡單,看吧,來的都是騎兵,能不快嗎?”

哨兵示警,是因為看見了煙塵,詳細情報是méiyou的。外圍雖然也有一些明崗暗哨,但敵人來的太快,遠超過了情報反饋的速度。隨著敵軍快速接近。守軍這才看清了敵人的軍容,來的是清一色的騎兵,所以速度才這么快,有若雷鳴電閃,讓人措不及防。

“娘咧,這是真要開打了啊?咱們能贏嗎?”

“贏不了吧?曹將軍帶著大隊,都打不贏那王鵬舉呢,咱們只是一支偏師,又能成shime事?還是讓冀州人頂在前面才比較妥當。”

“妥當啥啊!從聊城到樂平。打了nàme多場,你還沒看出冀州人是啥德性啊?就是一群軟腳蝦!讓他們頂在前面,還不得被一擊則潰了啊?到shihou還不是一起倒霉?”

“說的也是呢……咦,這就來了?來了。沖上來了!”還沒聊上幾句,士卒們那點子閑逸就不翼而飛了,殘留的困倦也是一掃而空。眼睛都是瞪得溜圓,嘴也張得老大。

只見煙塵高起處。駿馬矯健如龍,數不盡的騎兵縱橫馳騁。迎面而來!他們完全méiyou要停下的意思,怎么看,怎么像是要直接沖陣了!

“嗚嗚嗚嗚……”號角聲越發急促了,將旗不斷變幻著,一條條軍令流水般從中軍傳出。

“矛戈手,上前三步,列橫陣,死守寨墻!”

“弓弩手,原地準備,等待號令!”

“騎兵,即刻出營,迂回敵后,探明敵軍來勢如何!”

眼見防御陣型yijing布置完成,曹仁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獨當一面的確令很多人向往,可帶來的壓力也非同一般,tèbié是面對了這么一個對手。

“沒想到,這樣也能被打個措手不及,王羽用兵,果然神出鬼沒。”

抬手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曹仁吁出了一口白氣,向身旁的副將史渙笑道:“呵呵,公劉,這次卻是你料錯了,你覺得王羽不會救清淵,可他偏偏來了,而且來的還很快!若圍東城的不是某,說不定他還真能得手呢!”

“將軍兵法精湛,部隊訓練有素,自無被偷襲之虞。”史渙恭敬答道:“不過,王羽此來,未必是全力以赴……”

“某當然不會被他騙了,一夜百里?他又不會飛。”曹仁撇撇嘴,一臉的不以為然,揚起馬鞭,向東一指,傲然道:“來的不過是數百輕騎罷了,若碰上的是呂家那哥倆,說不定真被他們馬踏連營了,現在么,呵,要么他們ziji退走,要么就來碰個頭破血流!”

雖然只有數百騎兵,但這些騎兵一人雙馬甚至三馬,搞出來的動靜卻極大。數千馬蹄敲打在凍土上,激起了滿天的煙塵,像是一條huángsè的巨龍般遮天蔽日,徹底遮擋住了東望的視線,誰也不zhidào煙塵后面,是否藏著shime殺機。

“將軍說的是,不過……”史渙欲言又止。

“不過shime?公劉,不是某說你,你這股子小心勁,真的有夠煩的。雖然在劉岱身上,主公被擺了一道,可除此之外,王羽可也沒占到多大便宜,主公的智謀,還是比他老辣一些的。否則他怎么會沒算到,清淵城會被咱們給圍住?”

曹仁不無得意的說著:“現在的局面,也在主公的預料之中。想那王羽心高氣傲,自視極高,除主公之外,他又何嘗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為了名聲也好,為了賭氣也罷,這清淵啊,他是不得不救!”

說著,他嘴角一動,逸出了一絲輕蔑的神色:“想必他也很qingchu,全師而來,只會被我軍纏住,故而他才遣輕騎突襲,試圖打個里應外合,將被困的劉備救出去。只可惜,他根本就沒看穿其中的玄虛,反倒是主公將劉備的心思猜了個不離十,里應外合?哼,想得美!”

史渙轉身向清淵城看去,只見城頭旗號凌亂,人影駁雜。一看就是部隊素質太差,倉促之間。不但組織不起來秩序,反倒是陷入了混亂。

至少。表面上是無可厚非的。

但若是尋根究底的話,史渙就不敢保證了,他qingchu的記得,分兵之前,主公的密令。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對劉備,以及青、幽guānxi的分析。

分析的guog相當令人震駭,分析的結果同樣讓人大開眼界,耳目一新。

原來世人都將目光集中在王羽和公孫瓚身上。誰能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劉備,也能起到這么關鍵的作用呢?

這不是偶然的,只看劉備被圍之后表現出來的鎮定,就zhidào主公的評價確實不虛了,單從主觀因素而言,這就是位不輸于主公的梟雄!

王羽來救,他便坐山觀虎斗,進退自如;

王羽不來救。他可以打著心念百姓安危的旗號,開城投降。他遲疑不肯奉命撤軍,用的正是同樣的借口,不但保全了實力。而且還無損于名聲。

若是王羽分兵來救,那就是現在這樣了,開始裝作沒反應過來。等到圍城軍隊嚴陣以待了,他不出城接應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如此心計。實讓人驚懼,幸好此人不屬己方陣營。否則,只怕會讓人時刻都有芒刺在背,食難下咽,睡難安寢了。

“二百步!”打斷史渙思考的,是一聲尖利的示警聲,騎兵沖陣的速度極快,就在他稍一恍惚的工夫,青州輕騎yijing進入射程了!

“舉!”曹仁一聲令下,數百張長弓隨之揚起,弓手們擺出了射擊的姿勢。

射箭最耗力的,是將弓拉滿并維持的guog,所以,不會有將領指揮弓手把弓拉圓了再瞄準,而是先瞄準后,開弓即放,這才是最合理、最省力的方式。

同時,前排的矛戈手也布成了陣勢,一排排的長矛密密麻麻的覆蓋在一起,從寨墻的空隙中探出來,像是憑空生成的荊棘叢林。

遠有弓、近有矛,再加上寨墻的箭樓中布下的強弩,一座針對騎兵的殺陣,瞬間成形!

趁著發令的間歇,史渙小心翼翼的輕聲提醒道:“將軍,是不是再布一下盾陣?”

“盾陣?有必要嗎?”曹仁有些不耐煩了。

到底是不喜歡史渙多事,還是純粹出于對曹操的安排的不滿,他ziji也說不上來。反正他覺得,曹操安排的這個副將,就是不放心ziji的意思。

謹慎,穩重?有必要嗎?

ziji帶兵轉戰淮、泗,名揚天下的shihou,這位副將不過是軍中一無名小卒,現在卻來給ziji參贊軍務,時不時的還想zuoyouziji的打算,真是豈有此理。

曹仁的不爽,史渙當然感受到了,不過想到主公的知遇之恩,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履行職責:“青州軍的紙甲,聽說是很有些門道的……”

“你的意思是說……”曹仁眉頭一皺。

他不太相信紙甲的存在,在他看來,那就是好面子的袁紹打了敗仗后,找的借口。紙,怎么kěnéng做甲呢?ruguo真的這么好用,自家的軍隊和王羽從聊城打到樂平,也沒見對方拿出來過啊?

紙甲,只在龍湊之戰中出現過一次,一直保持著相當神秘的色彩。méiyou繳獲,也就méiyou相關的情報,盡管曹操著力打探了,可依然沒多少成效,曹仁自然更是無從知曉。

“來不及了,先探探虛實再說。”幾句話的工夫,青州軍又沖近了,百步的距離轉瞬而過,曹仁yijing可以看qingchu對方身上的裝束了。

的確是著了甲,不是傳說中的金色,而是銀白色。在朝陽下,一片銀亮的光輝,fǎngfo流動的水銀,閃耀著波光,流淌過來。

來不及改變防御方式了,是真有其事,還是虛張聲勢,只能用真刀真槍來說話了!曹仁將右臂高高舉起,猛然落下。

“風!”半開的弓弦迅速被扯緊,扯圓,隨即彈開,將巨大的動能傳遞給了箭矢,一片黑云閃爍著寒光騰空而去,準確的落向疾沖而來的騎兵隊列。

騎兵們不慌不忙的舉起了手中的騎盾,騎盾的面積都不大,但曹仁注意到,騎兵們并méiyou俯身藏在馬后,只是斜舉盾牌,護住了頭臉和馬頭。將其他部位的防御,完全交給了身上的銀白色盔甲。

他的心一下揪緊了。王羽和他的青州軍。本來就很難纏了,ruguo這紙甲的傳說是真的。豈不是如虎添翼?這紙甲若真是王羽藏起來,準備關鍵時刻應用的殺手锏,ziji還能如愿的纏住青州主力嗎?

隨著漫天的箭云落下,他的信心開始動搖;

等到箭云落在青州騎兵的隊列之中,將隊列梳理一遍,卻沒得到任何戰果的shihou,他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瞬間就涼透了。

真的這么神奇?

曹仁愣住了,曹軍上下都被嚇到了。對面的騎兵奔馳的速度和輕騎yiyàng,但裝束和防御力卻跟具裝鐵騎yiyàng夸張。

考慮到軍心,méiyou準確情報前,沒人會在軍中宣傳紙甲,不了解的東西,永遠是最可怕的。遠程攻擊méiyou收到戰果的事實,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以至于遠程攻擊失去了應有的連續性。

“放箭,再放!沒shime可怕的。集中射擊,不要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史渙來不及提醒,只能越俎代庖的發號起了施令。敵騎正在摘弓,顯然是要開始奔射了。

沒等曹軍組織起第二輪攻擊。只見青州騎兵的隊列乍合而分,貌似沖陣的密集隊形,一下變得松散起來。就在八十步zuoyou的距離上,停止繼續前進。而是一分為二,與寨墻平行的奔馳起來。

曹軍的弓弩手瞬間失去了目標。長矛手也成了擺設,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和精擅騎射的敵人對戰,但有所不同的是,對方身上有嚴密的保護,使得對射拼消耗的戰策,化成了泡影,他們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曹兵怔住了,青州軍可méiyou停手的意思,他們一直以來受到的教導中,就méiyou給敵人留下喘息機會這一條。他們熟練的撥轉戰馬,松開韁繩,張弓搭箭,連綿不斷的將箭矢射入曹營。

慘呼聲四起!

成了擺設的長矛陣,成了最好的靶子。為了防御騎兵沖陣,矛戈手們排出了極為緊密的隊形,層層疊疊的擠在寨墻前,密不透風。

ruguo青州騎兵真的撞上來,別說身上是紙甲,就算是最精良的魚鱗甲,也會撞個頭破血流,可他們既然沒撞上來,而是用弓箭招呼,倒霉的就輪到曹兵了。

一輪馳射下來,幾乎箭無虛發。倒不是騎兵個個箭術超群,只是曹兵的人墻太集中了,只要把箭射過寨墻,就能射中目標。若不是騎弓的威力相對有限,一箭雙雕的好戲,也不是不kěnéng上演的。

“還射,還射!”曹仁大怒,高聲怒吼:“前陣退后,層層后退,弓弩手原地不動,繼續反擊,不要亂,聽命行事就能活命!”傳過命令,他又轉過身來,向史渙吩咐道:“公劉,你且去后軍壓陣,不要讓劉備找到可趁之機,出來撿便宜……”

史渙驚疑不定的問道:“將軍,您這是要……”

曹仁冷哼一聲,低喝道:“哼!布八門金鎖陣,把他們誘過來,聚而殲之!”

“……喏!”見曹仁神情兇狠,眼中殺氣四溢,史渙不敢再勸,應命而去,但心里卻總覺得不是很踏實。

八門金鎖陣,是玄襄陣的高端變化之一,在諸多幻陣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了。曹仁征戰沙場多年,又熟通兵法,能操控此戰倒也不qiguài。實際上,曹營的布置,就是按照八門金鎖的方位設置的,結陣是很便利的。

曹仁見事明快的眼光,和當機立斷的魄力,也都很了不起。可問題是,敵騎會沖進來嗎?

先前yijing低估了劉備,現在可不要低估了王羽才好。劉備的陰謀固然很隱蔽,但王羽也不是普通人啊,就算一時不察,還能一直都察覺不到么?他若是察覺到了,還會拼力來救清淵嗎?

史渙試著換位思考,設想ruguo是ziji面臨這樣的處境,將會如何應對。

kěnéng性太多,shijiān太短,直到他走到后軍,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就在這時,中軍傳出了一陣高亢的號角聲,聽起來,像是……怒氣勃發?

愕然回首,只見兩股的煙塵沿著曹營邊緣快速前行,很快繞過了曹營,分別沖向了圍困北門的高覽部,和南門的呂翔部。

兩路友軍本來都在觀望,高覽還一度打過旗號詢問,是否需要救援。這個提議,理所當然的被曹仁給拒絕了,可不管怎樣,兩軍也都做好了防御的準備。

只可惜,光是準備的shijiān長是沒用的,青州騎兵擁有紙甲后的騎射戰法,不是隨便就能應付得了的。

面對嚴陣以待的高覽、呂翔,青州軍不慌不忙,故技重施,繞著圍城的冀州軍就跑開了。慘呼聲不絕于耳,就算在幾百步之外,都清晰可聞。

高覽治軍頗嚴,雖然一時沒想到破解之道,但以盾陣配合弓弩的戰法,也算是穩住了陣腳。但呂翔就沒這個本事了,前軍被掃倒了一片,中軍隨即便開始動搖,偏偏曹仁傳達了誘敵的指示。

結果呂翔這邊變陣的命令一下,冀州軍的陣勢頓時就亂套了。前面的想逃,后面在喊穩住,互相沖撞,互相踩踏,一下就把青州軍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了。

只見青州軍再次調整了陣型,當先一員大將,左手槍,右手戟,暴喝聲中,化成了一陣颶風,直直的撞入了呂翔軍的陣列,頓時將亂勢徹底給擴大了。

誘敵成功,但結果卻讓人沮喪。

號角聲越發急促,旗號舞得也越來越急,史渙恍若未聞,只是愣愣的望著遠處的亂相,他mingbái了,真的mingbái了。

王羽yijing識破了劉備的真面目,所以,他不會如主公所料的全軍西進,他只是遣了一旅輕騎,用最強勢、也為最神秘的戰法,給圍城部隊來了個turán襲擊。

現在,呂翔的陣勢已亂,ruguo劉備有心突圍,那就是最好的時機了。ruguo劉備仍然不動,那,就王羽也算是有了交代,不至于傷了和公孫瓚的情義,折了ziji有情有義的名聲。

英雄輩出的時代,小瞧了誰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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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7:33:11 |只看該作者
三四五章 追悔莫及

事到如今,曹仁也明白了,敵軍的突襲,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力離得還遠,先頭的輕騎既不是為了解圍,也不是為了入城匯合,很可能只是要傳遞個消息,甚至只是做出個姿態罷了。

他們毫不停留的從戰力最強的曹軍營壘前疾馳而過,分兵兩路,以混淆視線,找到圍城大軍最弱的一點——屢戰屢敗的呂翔部之后,這才亮出獠牙。

擋得住嗎?

當然擋不住!

呂翔的部隊本來就是七拼八湊來的烏合之眾,在聊城更是遭過重創,雖然事后從呂曠那里得到了補充,但仍然談不上什么起色。

突襲清淵,這哥倆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曹仁上路之后,他們才得到風聲,沒等他倆琢磨明白利弊得失,決定好進退行止,清淵大捷的捷報已經傳回來了。后續跟進的兄弟倆,和高覽沒多大區別,都是來助戰,搖旗吶喊的,與那場大捷完全沒有直接聯系。

當然,再怎么不中用,也不至于一個照面就被太史慈給沖垮了,關鍵還是在于紙甲。

青州軍的威名本來就很大了,又多了一層刀槍不入的神秘色彩,這能不嚇人嗎?看著那些身上插著好幾支箭,卻生龍活虎的騎兵殺氣騰騰的撲上來,呂翔當時就懵了,將為兵之膽,他這個主將都懵了,也就別怪士卒們肝膽欲裂,一潰千里了。

只見塵煙高起之處,人仰馬翻之間,馬蹄翻飛,急如烈火,吼聲震天,響若驚雷,一騎快馬透陣而出,直驅城下!

“某乃東萊太史慈,城上主事的出來答話!”

敵將孤軍深入,落了單,呂翔本還以為是個機會呢,正試著糾集人手,上前圍殺,好來個反敗為勝,結果一聽這聲大吼,他傻眼了。

王羽如何天下無敵,勇冠三軍,呂翔都只是聞名,不會輕視,同樣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沒有切身感受,誰知道是不是以訛傳訛呢?

但太史慈就不一樣了,此人不但名頭響亮,而且在聊城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也是呂翔親眼見識過的。

難怪他這么囂張呢,一個人就沖進來了,這是藝高人膽大啊!

轉頭再看,呂翔發現,青州軍對自己的主將也是信心十足,他們壓根就沒跟著往深里沖,沖開寨墻之后,他們便再次撥轉了馬頭,在營寨外圍來回馳騁著,將一波的箭雨拋灑過來,將亂勢不斷擴大。

四處亂跑的亂兵不但無法對青州輕騎造成威脅,而且還擋住了援兵的路。圍城的兩萬大軍以步卒為主,少量騎兵都是當斥候用的,就算集結起來,在數百精騎面前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且,曹仁眼下也被牽制住了。另一路輕騎在城北兜了一圈,又轉回來了,肆無忌憚的在陣前縱橫往來,雖然無法對有了準備的曹軍造成多大殺傷,但對士氣的影響卻很大。

曹仁不敢隨意分兵,或變陣,那樣做太危險,很有可能會演變成大規模的混亂,甚至有潰敗之虞!

曹仁有所忌憚,呂曠畏縮不前,高覽離的又太遠,結果就是圍城的兵馬雖多,但太史慈單騎踏陣,在城下停留了好半天,依然無人上前干涉。倒是城內的反應有些慢,太史慈接連吼了三聲,劉備這才姍姍來遲。

“太史將軍?”從城垛后面探出了半個身子,劉備滿臉都是驚喜,好像剛剛聞訊一般,只聽他揚聲解釋道:“曹仁圍城甚急,內外消息不通,備雖聞城外之亂,卻恐有詐,故而接應不及,還望太史將軍見諒。”

“好說,好說!”太史慈卻也不惱,放下手中槍戟,很大度的擺擺手。

他對劉備不感冒,就是因為其行事為人,總是不夠爽快,看起來有禮有節,仔細一品,卻是不陰不陽。出發前,聽了賈詡的解釋,他這才恍然大悟,直說自己的直覺靈敏,早就發現了問題。

胸有成竹,自然沒什么可惱的。再說了,對方這番話也不無情理,挑不出什么錯處。

雖然天光已大亮,可太史慈頂盔摜甲,距離又遠,劉備一時也看不清對方的神情,更無從推斷對方的意圖。

若是青州主力已至,三弟應該先回來了啊?若是王羽不肯救援,三弟同樣沒有在外耽擱之理。怎么反而是太史慈先到了呢?他目的何在?是為了掩護自己突圍嗎?

劉備早就注意到了,別看城外喊殺聲四起,場面搞得很大,但來的援兵并不多,只是仗著騎兵的機動力和紙甲的防御力,虛張聲勢而已。看樣子,王羽根本就沒打算全軍來援,反倒像是打算以輕兵接應自己突圍,然后另尋戰機的架勢。

這就有點太糟糕了。

突圍?等到現在才突圍?那所有的盤算不就落空了嗎?現在最好的辦法,不是突圍,而是把太史慈也忽悠進城來,這樣王羽就不得不救了。

疑竇滿腹,劉備卻也知道不能多做耽擱,想了想,揚聲喊道:“太史將軍稍待,備這便命人打開城門,接應將軍入城。”

“不必了。”太史慈毫不猶豫的回絕了劉備的邀請,令得后者頓時心下一沉。

“那,王君侯的意思是……”劉備驚疑不定的看向太史慈,卻是大吃一驚。

只見太史慈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副弓箭,也不答話,兩手一分,雙臂一展,一下便拉了個滿月,隨即弓弦一松,一道寒光如流星趕月一般,往城頭射來!

劉備哪想到太史慈會來這么一招?措不及防之下,心神皆顫,身子都僵住了,哪里又躲得開這勢若奔雷般的一箭?心中大叫一聲:吾命休矣!然后,就閉目待死了。

太史慈會暗算自己唯一的理由,就是王羽識破了自己的用心!

當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但王羽行事向來不避物議,又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連黃巾賊都敢冒著天下大不諱給收了,連劉岱那樣的宗親都給打得落花流水,殺了自己又算是什么煩么?

劉備不無自憐的想道:這世道,名聲、身份都是枉然,只有實力才是根本,王羽殺了自己,除了兩位義弟之外,還有誰會在意?就算是公孫伯珪,也未必會為自己討這個公道吧?

應該只是一瞬間,但感覺起來卻很漫長,令人恐懼的劇痛遲遲沒有傳來,倒是等來了義弟疑惑的問詢:“大哥?”

“哦……”劉備緩緩睜開了眼睛,凝神感受著,驚喜的發現,身上毫發無傷,連一根毫毛都沒有擦到。急回頭尋那冷箭時,卻見城樓的立柱上露出了一尾白羽,離自己所在的地方,足足有數尺之遙。

射偏了?

不,不對!

他迷惘了那么一剎那,但很快就清醒過來。太史慈武藝極高,全不在兩位義弟之下,射術再差,也不可能差得這么離譜。而且,自己身旁不是沒有保護的,有云長在!云長既在,焉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射中?

毫無疑問,太史慈是故意的!

也許是為了試探,心里沒鬼就不會怕,而自己……對了,也許還有報復的含意在。

一邊反思著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態,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義弟等人的神情,發現除了關羽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箭桿上面,關羽的臉上也只有關切,劉備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劉將軍,我家主公的意思,都在信上,你一看便知!”箭書已至,太史慈的提示聲這才姍姍來遲。

劉備急忙轉頭看時,正見太史慈若有深意的看了城頭一眼,隨即打馬盤旋,反向而去,竟是就這么走了。好像他大老遠的殺過來,就是為送封信,順便嚇自己一跳似的。

劉備不解了。

如果只是為了送信,太史慈一個人來也足夠了,有必要搞出這么大陣仗嗎?可不然的話,他到底……

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一邊早有親衛將箭桿上的書信取下,呈到了他面前。

劉備慌不迭的接過信,展開一看,看不數行,眉頭便深深的皺起來了。

“大哥?”

“主公……”

雖然沒有劉備想的那么多,但關羽、簡雍同樣也是滿心疑云,見劉備展信后遲遲不語,兩人不約而同的發聲提醒。

“你們……自己看看罷。”劉備神情漠然的將信遞給關羽,但以后者對義兄的熟悉,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莫名的情緒,像是失望,亦有疑惑,還有罕見的茫然和恐懼。

無暇多想,左右謎底就在信上,關羽低頭看起信來,信上內容不多,寥寥數行,意思卻表達的非常清楚。

看完之后,簡雍的臉色也變得怪異起來,而關羽則是一甩長髯,喟然長嘆了一聲:“王君侯果然高義啊!”

“……云長說的是。”雖然看不見,但劉備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精彩,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應該哭,還是應該笑,應該高興,還是悲哀。

“大哥,王君侯已經安排得如此妥貼,您可不能再遲疑了。”關羽不依不饒的說道:“若是誤了大事,損兵折將,甚至以身殉城都是小事,愧對今日之義,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會遺恨終生啊!”

“云長說的是,”劉備神情木然的點了點頭,認可了關羽的說法:“我知道了,你且去準備安排吧。”

“大哥放心!”關羽舉拳應諾,一甩披風,旋風般去了,不多時,他那中氣十足的號令聲,就在城下響了起來。

待關羽離開,簡雍從袖中探出右手,向親衛們輕輕擺了擺手,以目示之,眾親衛會意,向后退開,留出了密談的空間。

他輕聲說道:“主公,這樣好嗎?”

“事到如今,不好又能如何?”劉備臉色冷峻,看也不看簡雍一眼,眼睛死死的盯著遠處的煙塵。

片刻的工夫,太史慈已經反向透陣而出,與青州輕騎匯合了。完成任務的青州軍并無戀戰之意,一邊吹響號角,一邊轉向離開。

“云長重情重義,只消受人滴水之恩,便須以十倍百倍報之,方能心安。而翼德性情耿直,不擅于謀,又豈能識得破王鵬舉的老謀深算?”劉備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猙獰,恨聲道:“若我執意不肯突圍,才真的中了他的反間之計呢!”

“……”簡雍不知如何作答。

比起對劉備的了解,簡雍遠在關張之上。關張與劉備是義兄弟不假,但簡雍和劉備卻是發小,兩人從小就認識了,這么多年下來,默契是相當的深。

劉備文才不高,但說話的措辭還是很講究的,現在,他連‘老謀深算’都扣在王羽這個少年人頭上了,可見他到底有多氣惱,多憋屈。可反過來想想,除了老謀深算之外,一時還真想不出更合適的詞來形容王羽。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先是簡略的敘述了河北的嚴峻局勢,張燕已敗、王門叛逃、鄒丹覆滅,敵焰猖獗,不可輕視。正確的策略是,暫避其鋒芒,尋機銼動敵軍銳氣。總而言之,就是不能在清淵決戰。

不過,無論出于何種考慮,也不能看著劉備不管。王羽的對策就是:派兵接應劉備突圍。

太史慈今天打的這一仗,可以說是策應,也可以說是鋪墊。

劉備若是及時殺出來了,那是最好,趁著青州輕騎搞出來的混亂,正好一口氣殺出去,很簡單的事;若劉備出于種種原因,沒做好出城準備,那也很簡單,今天就是個預演,明天太史慈還會再來。

有了預演,再沒有準備,那,就說不過去了吧?

當然,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打仗這種事,意外總是難以避免的。若再有萬一,那也不要緊,盡在王君侯的意料之中。若是第二次還救不下劉備,那么……

“為了城內數萬軍民的生命安全,玄德公當忍辱負重,效臥薪嘗膽之故事,暫且屈膝事敵,以待他日光復,再展雄圖!”這是王羽信中原話。歸根結底,這封信就是把劉備能想到的途徑,都給寫出來,并且堵上了。

來清淵決戰,是致討逆大業于不顧,智者不為;

來救劉備出城,兵,是精銳,名震天下的青州精騎;將,是良將,王羽的心腹大將太史慈。規格不可謂不高,也不可謂不用心。

來的倉促,未必來得及集結兵馬策應,那也沒關系,第二天還會再來。

實在救不出,也不至于讓人死守殉城,為了天下不損失一位英才,暫且降了便是,以袁紹愛惜羽毛的風格,也不至于非得要劉備的命。

所以,就有了關羽那句:君侯高義,王羽做得仁至義盡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無論劉備最終落得怎樣一個下場,也不是王羽的錯,而是他命不好,否則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救都救不出來呢?

今天城外亂起,劉備就心存狐疑,哪怕關羽再三請戰,也不肯出城。明天若還是這樣,很難說二人之間會不會生出什么嫌隙來,親兄弟還有自相殘殺的呢,為了崇高的理想結拜的義兄弟,一旦發現理想變成了泡影,這層關系還會一如既往的牢固嗎?

劉備沒這個信心,所以,才有了反間計的說法。

尋思片刻,簡雍出言寬慰道:“主公,能就此突圍,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王將軍執意不肯決戰,但終究是顧及名聲,不愿讓您出事的。鏖戰至今,袁紹早已惱羞成怒,未必能繼續以常理度之,若是您執意不去,等冀州主力一到,恐怕……”

劉備連連搖頭,懊惱得直跺腳:“唉,憲和,你這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啊!”

“……還請主公明示。”簡雍茫然。

“這不是明擺著嗎?”袁紹是不是惱羞成怒,劉備不知道,但他自己是真的惱羞成怒了。

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簡雍,有心解釋一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楚的,眼下他也沒那個耐心來解釋。

想那袁紹、劉岱麾下,皆是名士如云;曹操、王羽身邊也是英才濟濟,怎么到了自己這里,就連一個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沒有呢?

解釋?這么簡單的事兒還要解釋?若是解釋引導了,就能培養出一個謀士來,那自己也就忍了,可是……

聽了劉備的話,簡雍的眼神還是那么茫然,嗯,好像還多了點無助,他本來就沒什么急智,劉備再一著急,他直接被說懵了。

忠心歸忠心,關鍵時刻派不上用場,也愁人吶!劉備又是一聲長嘆,轉身走了,留下簡雍半晌無語,徹夜無眠。

直到第二天清晨,被鼓角之聲驚醒,重登城頭的時候,簡雍才幡然醒悟。

他明白了,圍城的敵軍給出了提示——圍城的四路兵馬改變了駐防的位置!

曹仁的部隊不動,留在東門,只是將營地向南面拓展了一圈;最弱的呂翔部換去了西門;次弱的呂曠部去了北門;在南門布防的變成了高覽!

呂家兄弟的將才不如高覽,并也沒高覽多,南門的防御未必比東門強,但比西北兩個方向可強多了。

簡而言之,想輕松突圍,只能走西北兩個方向。然而,按照王羽的情報,那兩個方向通向的都是敵戰區。西面是袁紹兼程趕來的主力部隊,北面是淳于瓊重整旗鼓后,卷土重來的上萬大軍,就清淵城這點殘兵,撞上去不是送死嗎?

最關鍵的是,城外的敵人有了準備啊!

一股苦澀的味道,從心里往外的涌了出來,簡雍頓悟般理解了劉備昨日表現出來的無奈,今天的突圍戰,比昨天的難度可要大得太多太多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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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7:34:57 |只看該作者
三四六章 決死突圍戰

悔不悔已經無足輕重了。

此刻簡雍這個跑腿的也好劉備這個主事的也罷都只剩下了決定權而沒有選擇權了。

卯時三刻激昂的號角聲劃破了晨曦煙塵漫天卷動著取代了晨曦與朝陽一道冉冉升起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太史慈準時的卷土重來了。

明明白白就是信上約定的時間。

簡雍回頭相望見得主公神色平靜眼中閃動的卻盡是無奈神色。他無聲的抬了抬手關羽抱拳領命雄赳赳氣昂昂的去安排突圍事宜了。

在城頭上虛張旗號然后將部隊集結起來精銳悍卒在前嫡系親衛居中戰力平庸的在后盡數集結在北城門處。

這也是信中約好的王羽像是神靈一般將這場突圍戰涉及的方方面面盡數控制在了指掌之間。無論是友是敵都變成了他手中的提線木偶除了聽命行事只能聽命行事別無他法。..

劉備漠然的看著關羽集結部隊將少數老弱和傷兵散入百姓之中。因為他的緣故不少民眾集結到了清淵一帶大多數都是來自于安平郡。

公孫瓚走的太急單經雖然在第一時間南下可終究無法和公孫瓚同日而語安平境內的實力對比瞬間發生了逆轉進入安平收割的渤海百姓變得無所憑依起來。于是當劉備振臂一呼時頓時就擁有了極高的號召力。

要不是被曹仁的急襲打散了不少城中的人口還要更多。

本來。這也是劉備的重要籌碼。王羽素有仁義愛民之名渤海饑民應他的號召而來。就這么丟著不管多少有些說不過去。袁紹雖然是高門大閥出身。視民如草芥但卻很重面子劉備自忖王羽若不肯來等袁紹一到自己挾全城軍民望風而降保命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過他的計劃被太史慈的突襲徹底打亂了。

太史慈不來他投降的借口比較容易找。可以說是不幸為人蠱惑又或為國賊的淫威所迫顧念百姓安危故而不得不嚴守城池以待明君云云。

順利的話甚至還可以做個高姿態比如宣稱:只要袁紹保障城中軍民性命備何惜此身愿在兩軍陣前引頸受戮。若不然。全城軍民勢必與清淵共存亡戰到最后一兵一卒。

這個臺階一搭袁紹自然沒有不順水推舟的道理。

這是美談佳話名聲大噪。通常都是通過這種事例傳揚出去的。此外曹仁久攻不下袁紹一到。敵軍就自縛出迎也能極大的滿足虛榮心。當然。通過納降一掃之前屢次失敗的頹勢。振奮軍心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

然而隨著太史慈的兩次突襲這辦法已經行不通了。

曹仁和冀州眾將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將沒一個笨蛋昨天還可以說是措手不及到了今天他們不可能不明白太史慈到底所為何來。

兩次接應都沒能突圍借口就沒法找了。要么是處心積慮的打算投降要么就是無能到了極點這樣的突圍不出去。

無論哪一項都不附和劉備的預期即便投降袁紹那也是權宜之計將來還是要再找機會脫離的為了保命壞了名聲這可不是什么好買賣。

總而言之所有的謀算都已經落了空接下來只能跟著王羽的令旗打轉了。

太史慈的戰法和前一天同出一轍佯沖曹軍陣列曹仁也不知是沒識破敵軍意圖還是知道了也沒辦法他的應對方式也和前一天差不多。讓出沒有隱蔽效果的寨墻退后數十步布盾陣敵軍沒進入百步之前連例行的遠程攻擊都停止了。

反正也射不穿那紙甲何必費事呢?

青州精騎毫不遲疑依舊在陣前一分為二呼嘯而過將戰火燃向冀州各部。

看到這里劉備明白了曹仁不是沒識破太史慈的意圖只是想到了也沒辦法。清淵城不大但方圓畢竟也有近十里騎兵圍著跑很輕巧步卒卻沒辦法跟著追。

兩條腿的當然跑不過四條腿的而且就算追上了陣型也垮了在騎軍面前自亂陣腳那不是送死嗎?而曹軍和冀州軍只是同盟不是一家也不可能打亂建制增強友軍的實力。頂多就是象現在這樣調整一下駐防范圍將不那么重要的方向委托給相對較弱的部隊了。

至于結果那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眼見青州騎兵已經兜轉過來劉備更不遲疑斷然喝令:“開城門出擊!”

“喏!”關羽提刀上馬高聲應諾。

刺耳的吱呀聲中城門緩緩打開關羽一馬當先的殺了出去。受了二將軍的激勵前軍將士士氣暴漲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緊緊跟隨其后士氣如虹。

劉備嘆息著翻身上馬隨即向簡雍叮囑道:“憲和務必跟緊切莫掉隊。”

“有勞主公掛念。”簡雍心中一暖輕聲問道:“事情雖未盡如人意但突圍在即畢竟是逃出了生天臥薪嘗膽日后總有恢復的機會主公何故嘆息?”

“呵呵”劉備嘴角微微一動露出了個難以分辨的苦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所謂權謀無非損人利己之法憲和你且看著吧若看不懂此戰中的種種玄虛這權謀之道你不學也罷。”

說罷他左手扯動韁繩右手擎出寶劍大喝一聲“隨我來!”率領中軍的嫡系部隊殺出城去。

簡雍似懂非懂不過也知道現在不是拖延的時候突圍最重要的就是控制時間。一開始趁著敵軍準備不足要盡可能的擴大戰果等敵軍反應過來圍上來就只能悶著頭拼命逃跑了。

按說突圍應該會很順利。

無論能力還是兵力呂曠都不比弟弟強多少。昨天太史慈孤軍作戰就已經勢如破竹了今天兩面夾擊肯定比昨天更順利才對。有青州精騎的牽制曹仁就算組織起追擊威脅應該也不會太大。

不過事到臨頭之后簡雍才明白為什么主公對自己有了那么一番評價這權謀之道果然是博大精深啊。

呂曠遠非想象的那么無能。對于城內外的夾擊他不慌不忙的分兵兩路。

前軍兩千人馬豎起盾陣原地龜縮任憑青州精騎的箭雨落在頭上卻一點還手的意思都沒有。后軍好整以暇的轉向迎擊惡狠狠的撲了上來擺出了迎頭痛擊的架勢。

顯然他早有準備。

呂曠的準備是這樣放眼到整個圍城大軍就會發現曹仁的準備遠不止如此。看見了關羽、劉備的將旗后呂曠迅速將戰況傳達給了曹仁。很快南門方向就響起了‘咚咚’的巨響是沖車!

不用說是高覽開始攻城了。

曹仁自己也沒閑著他放棄了東門的陣地同樣開始分兵作戰。大隊人馬向北移動應該是要迂回包抄截斷劉備軍的去路。分出的一營精銳則繞過城墻加入了狙擊的戰場與呂曠軍一道形成了兩面夾擊的態勢。

簡雍意識到了想象中的勢如破竹根本就不存在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一場苦戰甚至是死戰沒有退路的決死一戰!

面對呂曠嚴防死守的烏龜陣接應的青州軍顯然沒什么辦法騎射對烏龜陣造不成多大威脅。界橋之戰的結局也證明了輕騎兵的攻堅能力那是相當的弱就算領軍的是太史慈這樣的猛將也于事無補。

青州軍沖不過來劉備軍就只能靠自己了指望對方不計生死的沖陣來做接應那是白日做夢!而且還沒法埋怨對方昨天人家已經來過一次了誰讓你當時不跟著走的?

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是白扯了只能拼老命了。

的確是拼老命了劉備把珍藏已久的精銳都壓上前線了。

這支精銳是他從中平元年起兵開始一直積累至今的。與官職無關這是三兄弟的私兵打順風仗時在前遇強敵時在后。每經歷一場惡戰留存下來的猛士都會被選拔出來加入其中。

這支部隊沒有番號也沒建立完備的建制不是劉備的心腹就不可能對這支精銳有所了解。

這些年劉備雖然屢經挫折打過很多場敗仗但這支精銳卻一直在壯大之中。從最初的百余人到如今已經有了五百之眾!

在平原追擊張頜被設伏擊潰時這支精銳和關羽一道留守平原城;在清淵遭受曹仁突襲時這支精銳同樣安坐城中;界橋之戰中劉備率軍狙擊冀州鐵騎這支部隊同樣在隊列最中央受到了嚴密的保護。

簡雍很清楚招降納叛來的烏合之眾劉備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只要這支精銳無損烏合之眾死傷再多他也不在意。

可現在不但關羽身先士卒的沖在了最前線而且劉備也親自率領著這支部隊沖向了敵陣這不是拼老命是什么?

損人利己么?確實啊!把主公的家底都逼出來了還讓人有苦說不出這樣的謀略豈能不令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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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7:37:25 |只看該作者
三四七章 環環相扣

五十里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個量詞而已測量距離的。

不過放在軍事上就有點說道了。孫子兵法有云: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三十里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

在這個時代兩軍的距離到了五十里可以當做是處于安全距離上。

可是兵圣他老人家還說了兵者詭道也。若是事事都遵循書上說的頂多也只能成為個紙上談兵的庸將罷了。

當初的劉岱就是如此于禁的疑兵一直在百里左右的距離上機動有時近些有時遠些時間一長劉岱軍上下也就懈怠了總覺得于禁處在安全距離上。

實際上在這個時代軍隊的素質已經遠遠超過了兵圣所處的春秋時代。若采用急行軍的方式五十里的距離一天就能走完。如青州羽林那樣的精銳走完之后還能立即投入戰斗。..

再換成霍驃騎縱橫大漠的騎軍與之為敵別說五十里就算在五百里外也不能掉以輕心。那些趁夜遁逃而不得的單于、王子們對此有著極為深刻的體會。

當然世事無絕對這不擬定羽林奔襲計劃的王羽就明知故犯了。

就在太史慈第二次接應劉備突圍的同時青州軍卻在距離清淵五十里左右的一處河灘上按兵不動。按兵不動還不算更是在中軍帳內召開了一場酒宴。

這場酒宴算不上盛大。但場面卻很是驚人。營帳內除了十幾個忙碌著的侍從之外。只有三個人但酒壇子卻堆得到處都是。將偌大的營帳搞得幾乎無處下腳。帳中的酒香更是連厚牛皮制成的帳幕都遮擋不住離著幾十步遠都能聞到那股濃烈的氣味。

在令行禁止對軍紀要求極高的青州軍中這種場面無疑是罕見的。

不過倒也沒什么人對此不滿青州人都知道自家主公雖是當世豪杰但酒量卻極其一般。更談不上嗜酒帶頭違背軍紀的事他是肯定不會做的就算做了大伙也沒什么意見。主公的威望高做事又往往有深意偶爾不拘小節一下又有啥值得計較的?

更何況喝酒的是倆外人。與軍紀根本扯不上關系唯一讓人介懷的就是這股酒氣……實在太饞人了。

“好酒!真是好酒啊!來裴兄弟。咱們再干一碗。”樂不思蜀的典故當然是幾十年后才發生的可要是不用這個詞。還真不好形容張飛此刻的心情。美酒隨便喝沒人管。還有人陪這種樂事。他已經多少年沒體會過了如何能不樂而忘返?

“張大哥請!”裴元紹這兩天也如墜夢中他是來報噩耗的身份也不怎么上得了臺面怎想到卻受到了這么熱情的款待。

王君侯親自作陪好吃好喝還有好酒!這可不是一般的好酒是根據泰山王家的祖傳秘方釀制出來的青州人給這酒起了個名字叫:烈日紅對此酒做出了最好的詮釋。

一口下去就像是吞了一口火似的辣的感覺從肚子里直躥上來直讓人有種錯覺好像一張口就能噴出口火似的帶勁極了!

這些年裴元紹走南闖北也走過很多地方但這么給勁的酒卻是第一次喝到。當然如此旗鼓相當的酒場對手他也是許久沒遇見過了。

他的對手當然不是王羽而是張飛。

論武藝一百個裴元紹綁在一起也打不過一個張飛但比酒量他裴某人也是黃巾軍中有數的高手連酒量不熟的周倉在他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風。

今天在這個不怎么恰當的時間和場合下他卻遇到了最合適的對手。不得不說王君侯提出緣分之說是很有那么點子道理的。

“第八碗了兩位哥哥真是好酒量!”王羽笑吟吟的在一邊作陪不喝酒光起哄。

酒逢知己千杯少拼酒也是很讓人熱血沸騰的。就在前天也就是太史慈出發的那天這二位已經拼過一次酒了。拼到第十八碗這才拼出結果裴元紹先張飛后倆酒鬼都沒撐到第十九碗。

酒能誤事這話卻也不假。本來張飛已經和王羽約定好要和太史慈一起出發去接應劉備了。結果這一拼上酒他什么都忘了只拼了個昏天暗地天旋地轉。直到第二天正午他還宿醉未醒呢哪里還提得起矛上得了陣?

酒一醒張飛可急了急吼吼的提著矛就要去清淵救大哥。結果又被王羽給忽悠住了王羽直接把回來報信的信使帶到張飛面前一五一十的把當天的戰況給說了一遍。

張飛一聽不著急了太史慈的幾百輕騎就把圍城的敵軍攪得天翻地覆了等大哥做好準備里外那么一夾擊還不勢如破竹?

趕在這個當口裴元紹又來挑戰了。理由么很簡單他不服啊!明明都是喝了十八碗倒下的憑什么就是張飛的酒量更好?

對張飛來說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不服?張三爺專治各種不服!這不又拼上了。

裴元紹當然是無心的他只是在接風宴上喝酒如喝水然后被王羽注意到了進而被利用了而已。

正如劉備所料這次救援行動看似光明正大但其中卻蘊藏了陰謀。這個陰謀是王羽和賈詡一起商量出來的非同小可。

陰謀算計的主要是劉備核心就是逼劉備突圍而且是強行突圍。

有了第一天的鋪墊哪怕是身在局中的關羽也不會認為青州軍理虧。可第二天的戰斗強度顯然會遠遠超過第一天的。

曹仁可不是庸才。高覽更是聞名遐邇的河北上將這兩人有備之后。聯手作戰能讓劉備輕松殺出來那才是見鬼了呢。

突圍的結果要么是劉備損失慘重僥幸突圍而出;要么就是劉備沒沖出來直接掛掉。

這兩個結果都是王羽樂見其成的。沒了實力就算王羽兵敗劉備也無法對青州構成威脅。王羽獲勝他一樣得不到多大好處因為他沒兵啊沒兵怎么搶地盤?

如果劉備掛了那就更好了王羽可以直接接收遺產。張飛就在大營里關羽的武藝那么高又有太史慈策應就算敗了。應該也死不了到時候除了投靠青州對付曹操、袁紹給大哥報仇。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要完成這個計劃就不能讓張飛回去特別是跟著太史慈一起回去。容易發生意外。張三爺性情雖耿直卻不是隨便能被人擺弄的。想讓他絲毫不起疑心最好還是讓他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

好在張三爺雖然粗中有細。但弱點也很明顯沒錯就是酒。

好酒軍中有的是。高度酒由王羽提出蒸餾的理念糜竺親自盯著家中的釀酒師傅釀制出來的。這玩意不但能喝還能拿來療傷出品后青州軍中就常備此物。

本來這個對手還不好找王羽自己不擅長軍中眾將也都是淺嘗輒止太史慈酒量倒是不錯可他若留下誰帶兵出戰啊?

于是裴元紹閃亮登場了。

他是代表張燕和周倉的聯軍來出使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身份相當;至于黃巾出身什么的張飛倒也不怎么計較;最關鍵的還是裴元紹的酒量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接下來的一切就順利成章了張飛被裴元紹絆住最后一個障礙也消失了。王羽的計劃能不能實現能不能達到最佳的效果就看天意了。

當然這個機會也不僅僅是針對劉備清淵突圍戰只是一個開端。

清淵。

劉備不知道三弟為何遲遲不歸但他很清楚生死關頭到了。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策應的部隊遲遲打不開局面倒是東西兩門敵軍正源源不斷的加入圍攻他這支孤軍危在旦夕!

曹仁的做法讓劉備感到十分詫異。

看著架勢是說什么都要把自己留下了。可是若自己真有這么重要圍城這段時間對方有太多機會把自己拿下了清淵又不是什么堅城。

是為了賭這口氣?那也太兒戲了吧?

全力以赴的對付自己這個手下敗將不去理會威脅更大的青州軍這是什么道理?就算賭氣也不應該賭在自己身上啊!

刀光劍影的戰場上無暇多想將滿肚子的疑惑強壓下去劉備全神貫注的觀察著戰場試著引導部隊殺出一條生路來。

“向前跟在云長的將旗后面全力向前!”

突圍之初的鋒矢陣已經變成了一個倒過來的雁行陣前鋒有關羽的青龍刀開路進展還算順利但兩翼的威脅卻越來越大特別是從右翼殺過來的曹操軍右翼的狙擊部隊派了一支又一支卻怎么都擋不住他們的攻勢。

只能放棄兩翼放棄保全主力的念頭了再遲疑下去恐怕連命都要送在這里。多年的沙場經驗告訴劉備眼下已經沒有其他路徑可走了只能全力一搏帶出去多少兵就算多少了。

他將兩翼的精銳全部撤了下來全力向前突擊任由對方沖入后陣屠殺著后陣的弱旅。

“向前沖沖啊!”他揮舞著戰劍渾身浴血帶著他珍藏已久的五百親衛瘋狂的沖向了呂曠的軍陣!陣列最前沿一柄青龍刀上下翻飛所向披靡!

呂曠最終還是沒能擋住劉備的決死突擊關羽率領下的五百親衛所形成的的攻勢實在太強了遠不是他這個冀州二流武將帶領的二流部隊所能抵擋的。

圍攻部隊的潰敗也動搖了狙擊部隊前狼后虎的處境瞬間動搖了狙擊部隊的斗志烏龜陣出現了縫隙。

太史慈何等眼光豈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他一馬當先的突入敵陣給了狙擊部隊最沉重的一擊……

里應外合終于成功了代價卻是極其巨大的。

突圍的三千兵馬此刻跟在劉備身邊的只剩下了千人左右。放棄了兩翼的防御之后突圍的軍陣被分割成了兩半前鋒的精銳攻勢犀利后隊的弱卒卻只有被屠殺的份兒。

劉備最寶貝的五百親衛在慘烈的突圍戰中也折了近二百。和太史慈順利會師回首相顧的一剎那劉備的眼淚差點掉出來慘啊太慘了!

“玄德公云長兄慈策應不利慚愧慚愧。”看到劉備兄弟太史慈策馬迎上遠遠的就抱拳致歉。

“須怪不得子義。”還沒等劉備想好如何答話關羽就已經抱拳回禮很誠懇的答道:“若是我軍昨天就順勢突圍也不會打得這么艱難。輕騎不擅攻堅總不能讓弟兄們就這么往盾陣上撞吧?”

劉備的一肚子憤懣和冤屈都被噎回去了二弟什么都好就是這性格太不好了耿直又驕傲打心底里不愿意欠別人人情落別人話柄。

這算什么啊?這太史慈明明就是來……

“二位險地不可久留還是從速離開的好。”太史慈又是很仗義的說道:“二位率軍先退某來斷后。”

“太史將軍我軍還有不少將士陷于陣中將士無辜備實難舍之啊。”直到如今撕破臉大罵什么的都是沒用的劉備決定給太史慈添點兒堵。

后面沒沖出來的至少還有一千多人不過已經被分割包圍了。救得了一兩隊也不可能救下全部救人的八成還會被連累。

既然要示恩裝好人那就裝到底唄?現在倒要看你是要露出真面目還是去救人!

太史慈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當下就應下了:“貴我兩軍分屬盟友同氣連枝玄德公既有此請慈自當效力!”

“子義……”這個變故把關羽給鬧迷糊了他看看太史慈又看看劉備愣住了“大哥這……”

曹仁的部隊迂回的速度不算快但到現在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輕騎的速度再快被別人包圍了也玩不轉啊?

關羽搞不清楚了大哥是不是傷心過度了?否則不應該提出這種非分的要求啊!太史慈應該也不傻吧?這個當口去救人?這可真是舍己救人啊!

“嗚嗚嗚嗚……”正疑惑間城西方向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舉目看時正見一股煙塵急速靠近。

“沒事是瘋子繞過來了這廝可真夠慢的還好能趕上來幫忙……”

太史慈大咧咧的笑著忽然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失聲叫道:“咦?不對勁啊后面怎么還有……不好是袁紹的先鋒部隊來了是顏良的騎兵!退快退!玄德公再不退大伙兒都得完蛋不能再有婦人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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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八章 劉備再弄巧

簡雍算是明白了,昨天主公看到信之后,為何表現得那般悲憤莫名了,確實是被人給坑了啊!坑的還不是一般的凄慘。

俗話說: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可是自己這些人好容易突圍而出,還沒來得及高興,也確實沒找到高興的理由時,局勢就演變成了更大的悲劇,準確的說,是慘劇。

顏良來了!

顏良是河北名將,不過也沒啥了不起的,有太史慈和關羽兩大猛將在,區區一個顏良,掀得起多大風浪?可問題是,顏良不是跑來玩單挑的,他是帶兵來增援的,在他身后,足足有三千鐵騎!

在三千鐵騎和兩萬步兵一前一后的追擊下,就算是對兵事沒多少研究的簡雍,也意識到歸途將是多么的兇險了。

騎兵,最擅長不是攻堅,追殺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現在簡雍也明白了,曹仁、呂曠拼命攻擊自己的軍隊,延遲主公的突圍速度,為的就是等顏良趕到。

與匈奴人達成盟約后,冀州軍已經不缺戰馬了。在河北,只是騎馬作戰,而不涉及騎射的話,騎軍的兵源也很容易找。

所以,作為先鋒的顏良,應該早就到了清淵附近,應該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按兵不動,就等著挖坑埋人呢。

冀州主力兵太多,再怎么輕裝前進,速度也慢得令人發指。若是王羽搶先趕到清淵,曹仁纏不住青州軍,顏良就會及時出現。

被三千輕騎咬上,王羽也沒本事輕易擺脫,何況,誰也沒法保證,顏良后面還有沒有其他騎兵部隊。要知道,文丑也是冀州重將,同樣擅長指揮騎兵,誰敢說他被袁紹撇在一邊了?

用騎兵襲擾,困敵之后,以逸待勞,一舉破敵。王羽不止一兩次用這招破敵了。這一次,袁紹顯然是打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出一口惡氣。

可讓人無奈的是,這陷阱王羽沒碰上,倒叫自家主公給引出來了,這不是慘劇是啥?

很顯然,太史慈昨天來了一次,被曹仁窺破了隔曰再來的意圖,于是擺下了這么個陣勢,準備用劉備做誘餌,延遲太史慈的行程,將青州精騎和劉備的殘兵一鼓而殲滅之。

要不是發現敵蹤之后,太史慈當機立斷,讓出了多余的戰馬,簡雍甚至懷疑,王羽是不是打算借刀殺人了。

可就算是有了馬匹代步,局勢依然不容樂觀。原因很簡單,顏良的馬多啊!冀州的三千騎,也是一人雙馬來的,青州軍的人馬比例雖然高點,但帶上劉備軍之后,就變成一人一馬了。

打,是肯定沒得打了。

最能克制騎兵的兵種,就是騎兵。騎射戰法可以仗著機動力欺負行動緩慢的步兵,但對付同樣的輕騎兵,哪怕對方不擅騎射,也沒那么輕松。

人數差不多,可以先用騎射削弱敵人,然后迎而戰之,可現在,顏良的騎兵在太史慈的三倍以上,更有曹仁、高覽的兩萬步卒助戰,這仗有什么可打的?以卵擊石么?

秦風可不是瘋子,他對騎戰很有研究,遠遠望見敵騎踏起的塵煙,他就判斷出了敵軍的規模,并第一時間用號角傳達給了太史慈。

太史慈一聽,還能說啥,跑唄?

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沒錯,逃出曹仁的攻擊范圍后,青州軍就開始丟棄盔甲了。

紙甲也是甲,雖然沒有鐵甲那么分量十足,但人馬具裝之后,也是很重的,平均在三十到四十斤不等。嚴格來說,穿紙甲的騎兵,已經算不上純粹的輕騎兵了。戰馬身上多了三四十斤的分量,對付步兵的時候,依然游刃有余,在真正的輕騎面前,就相形見絀了。

擺脫曹仁用了不少時間,擺脫后,顏良的旗號都已經清晰可見了。在騎兵追逐戰中,這點起步的先手,根本不算什么,繼續保持原來的速度的話,十里之內會被追上。

所以,為了保命,青州軍也只能丟棄盔甲了。

比起鐵甲,紙甲除了成本更低,重量更輕,可以穿出任意花色之外,還有穿卸便利的優點。

鐵甲穿起來很麻煩,尤其是重甲,沒人幫忙,自己都穿不整齊,想想就知道了,不多費點力氣,怎么可能把那么重的一堆鐵片固定在身上?

紙甲就簡單得多了。

這東西本來就是由讀力的部件構成的,肩甲、胸甲、護頸、護臂,還有甲裙,護腿,用王羽的說法來講,這叫模塊化。

連接這些模塊的,是繩索,卸甲最快的辦法,就是拿刀一劃,然后,看似堅不可摧的紙甲,就分崩離析了。

太史慈等人,用的就是這個辦法,他們一步未停,就那么瀟灑的一揮手,就來了個大變身。紙甲的部件‘稀里嘩啦’落了一地,看得友軍和追兵都是眼直。

劉備想了想,突然策馬而前,高聲喚道:“子義將軍……”

太史慈轉過頭,面帶疑色。

劉備憂心忡忡的說道:“追兵甚急,馬匹又多,此戰恐怕……”

太史慈哈哈一笑,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劉將軍無須擔憂,有慈在此,卻是容不得顏良那匹夫囂張。”

“王君侯高義,子義將軍隆情,備皆心領了,此事皆因備而起,若是牽連將軍,備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啊。”

太史慈不耐煩了,嚷嚷道:“劉將軍,你也說了追兵甚急,這當口可沒空兜圈子,你只說,你想怎樣便是。”

“備以為……”

……“就這么扔了?”另一邊,顏良看得直瞪眼。

雖然在軍中沒人宣傳,但在軍議上,紙甲這個名詞被反復提及。這件名字很荒謬,實際效用同樣荒謬的裝備,已經成了冀州軍最為恐懼的東西。

顏良在五天前就到達了距離清淵不過百里的平恩城,即便是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前進,在三天前,他也差不多趕到清淵了。他等在五十里外,就是為了打王羽一個埋伏。

王羽沒來,來了個太史慈,可顏良一點都不失望,能全殲太史慈這支騎兵,對王羽也是很大的打擊。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殲滅了太史慈,還能得到紙甲這個戰利品。

拿到手后,無論是研究其弱點,還是仿制,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按說,太史慈應該不惜死戰,也要保守這個秘密才對,可誰想到,夢寐以求的戰利品,就這么落在眼前了呢?

“先前郭公則等人也有猜測,說此甲只擅防箭矢,在近身接戰中,未必好用,且造價低廉,沒有想象中那么神奇,只是應急之物,現在看來,此言倒是不差。”

“有點道理。”顏良回頭看了一眼,見曹仁的旗號距離更近,他有些猶豫:“子經,以你之見,本將應該先收取戰利品,還是……”

“繼續追擊!”副將牽招斷然說道:“當曰在陽人,王羽也曾用過丟棄財寶詐敗的計策,眼下太史慈當然不敢返身來戰,但若是我軍下馬,再追,恐怕就來不及了,機不可失啊,顏將軍!”

“嗯,有理,那就繼續追!”顏良深以為然,輕蔑一笑道:“左右落在阿瞞手里,主公開口,他也不敢藏私!”

說是這么說,但遍地的紙甲多少對冀州軍造成了些干擾,為了不破壞這些來之不易的戰利品,顏良軍稍微繞了一下路,等他們重新上路的時候,愕然發現,逃跑的敵軍居然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向北,一路轉向東面,分開逃跑了。

顏良愣住了,情況有點復雜啊。

他轉頭看向牽招,問道:“咱們也分兵,你我各率一路追擊如何?”

“不可。”牽招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神色,“臨陣分兵是兵家大忌,萬一敵人另有布置,或者以一路虛兵牽制我軍,另一路殺個回馬槍,那可不好對付。”

兩路敵軍,青州那一路比較強,若是分兵之后,人數優勢就不那么明顯了,被人打個回馬槍,各個擊破可不是好玩的。特別是青州騎兵的主將是太史慈,那可是個猛人,沒有顏良在,自己可擋不住。

“那你說,追哪一路?”顏良追問。

依他的意思,追太史慈才是正理,冤有頭債有主么,劉備算是個什么人物?把他殺光,也傷不到王羽的筋骨不是?

不過,之所以有這么個副將,就是主公和軍師擔心王羽狡詐,擔心自己中了計策。所以,作出決定前,顏良還是要聽聽牽招的意見。

“嗯……”沉吟片刻,牽招猛一抬頭,斷然道:“追劉備!”

顏良緊了緊手中大刀,看起來很像是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樣子,沉聲問道:“是何緣故?”

“太史慈向東逃,依照曹將軍的情報,青州的主力就在清淵以東五十里左右的位置上,王羽多謀,說不定提前做了什么布置,就等著太史慈將我軍引入陷阱呢。就算沒有埋伏,青州軍訓練有素,等我軍追上他們,青州軍的接應也出來了,最后還是勞而無功。”

牽招最擔心的,是損失太大。兵法有云:兵形象水,避強趨弱,太史慈的部隊中,混雜有不少白馬義從的老兵,弓馬嫻熟,硬要追的話,搞不好追不上對方,反倒損兵折將,得不償失。

白馬義從邊跑邊回頭射箭的本事可是一絕,相當的有名,相當的厲害。只是這個理由不好對顏良說,免得激起他的牛脾氣,非要擰著來就不妙了。

見顏良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不決,牽招又加碼道:“將軍明察,滅了劉備,王羽這一趟也算是勞而無功了,還損失了數百具紙甲,千多匹戰馬,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雖然動搖不了他的根本,但總歸是替主公出了口惡氣。”

“嗯,也好,便依子經。”顏良終于還是被說服了,吃過王羽這么多次虧,他心里多少有點發憷,還是劉備容易對付一點,反正都有功勞不是?

再說了,劉備軍中,也有個老仇人呢!難得有了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顏良揚起手中大刀,大喝一聲:“追,追劉備,殺他個片甲不留!”

“噢!”三千鐵騎,驟然轉向,一路煙塵,追亡逐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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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九章 窮追不舍

烽煙滾滾,英雄末路。

河北平原上,一場騎兵追逐戰正如火如荼。

前面的千余騎兵盔歪甲斜,狼狽不堪,后面追著的三千騎兵衣甲鮮明,騎術精湛,高下之分,一見即明。

追逃起初拉開的距離,早就被如狼似虎的追兵給追平了。

劉備的部隊都是步卒,雖然也騎得了馬,但畢竟不如專業的騎兵熟練。即便追兵也是一人一馬的追上來,遲早也能追上來,更何況,追兵是一人雙馬,在持久力方面,比劉備的殘兵強出太多了。

剛和太史慈分開的時候,劉備心中還有松了口氣,甚至沾沾自喜的感覺。分兵是他主動提出的。種種跡象都表明,王羽已經識破了他促戰漁利的心思,并果斷采取了報復措施,誰知道對方的報復是到此為止,還是另有手段呢?現在再送上門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就算不考慮這些,跟太史慈同行的風險也很大。

王羽才是袁紹的眼中釘,自己只是個被牽連的,在河北大戰之中,完全就不起眼。跟太史慈分開,顏良自然不會繼續追擊,這樣一來,雖然在清淵損失慘重,但多了千匹戰馬,卻也不無小補。

無論接下來何去何從,總歸是有些翻本的本錢了。

然而,千算萬算,劉備就是沒算到,顏良居然撇下太史慈,死死追在了自己的身后!

轟雷般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的那一瞬間,劉備幾乎以為是幻覺。

事情,完全就不合乎常理哇!劉備滿心悲憤,無聲的吶喊著:顏良是白癡嗎?放著真正的生死大敵不追,來追自己這個小角色,難不成他純粹是想挑軟柿子捏?

沒錯。就是軟柿子。劉備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部隊人數既少,騎術又差,完全不具備返身接戰,或者設法擺脫的能力,只能任由對方追上來,一個又一個的把自己的軍卒從背后斬落馬上。

顏良對騎戰極有心得,將追擊的節奏控制得非常之好。雖然馬力和騎術都占了上風,但他并不急于強行超越。包抄敵軍的后路,而是不緊不慢的墜在敵軍身后。他將追殺的士兵分成幾隊,輪番發力,每次發力追襲,都大有斬獲。

這種追擊模式。效果不是立竿見影,但勝在細水長流,對己方也沒多少威脅。

被追趕的劉備軍只顧逃命了,每個人心里都有標桿在,逃不過敵軍不要緊,只要比同伴逃的快,就能保住性命。沒人回頭拼命。幾乎所有落馬者的傷口都在身后。

若是顏良真的把劉備給圍住了,少不得要惡戰一場,困獸猶斗,哪如現在如貓捉老鼠一般輕松?

因為輕松。所以冀州軍的攻擊也很有節制,只殺人,不傷馬,將人斬落。順手再將馬給牽回來了。一路追擊下來,冀州軍的馬力反而越來越充足了。

劉備開始沒發現。他從未指揮過騎兵,對騎戰并不熟悉,還以為自己有機會逃出生天呢。過了一陣子,他才發現,敵人根本不是追不上,而是故意不展開全面的追襲,就是用這種慢慢放血的辦法,毫發無傷的解決自己呢!

難怪他們不去追太史慈,這招根本對付不了青州軍。騎射,是白馬義從的拿手好戲,與義從淵源極深,甚至可以說是脫胎于義從的青州軍,在騎射上,也有很深的造詣。

邊打邊撤,本就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若是追擊青州,單是突破迎面而來的箭雨,就是個大難題。就算追逃的雙方箭術差不多,跑的一方也占便宜啊,考慮到馬速的影響,追擊方面對的箭矢,相對速度要快得多。

劉備滿心悲憤,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打,是打不過的,就算要打,也太遲了。

剛開始的時候,是撤退,是轉進,發現敵蹤后,想重整旗鼓倒也不難。可現在,轉進已經演變成了潰逃,士卒的士氣已泄,就算是孫武復生,吳起再世,也別想驅使他們返身接戰。

不少個人的坐騎因為耗盡體力而摔倒,人也被顏良軍追上砍死。所以后來那些掉隊的士兵為了擺脫追兵,有不少向外跑開,希望大部隊能引走顏良軍的主要注意力。

甚至還有更聰明的,他們發現敵軍對殺人的興趣不大,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戰馬身上。所以,他們向外跑開的同時,還在拉扯著韁繩,待戰馬開始減速,就直接從馬鞍上滾落下去,然后連滾帶爬的逃開。

單是跑開,確實無法逃脫追擊,顏良的注意力雖然集中在劉備和關羽身上,但分出一小隊騎兵,專門追殺這些掉隊的,卻也不是什么麻煩事。

倒是那些滾鞍下馬的,都跑掉了,攻擊伏倒在地上的目標,對騎兵來說很困難。另外,他們還要收取戰馬這個戰利品,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卒,放過了也就放過了。

既然形形色色的逃兵都出現了,顏良心下越發篤定,這一仗贏定了,而且是完勝!

他一揚手中大刀,意氣風發的大喝道:“兀那關羽,當日汝在酸棗何等威風,今日怎么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念在你也算是個好漢,死的這么狼狽須不好看,本將可以給你兩個機會……”

他豎起兩個手指,臉上笑意湛然:“若及時棄暗投明,本將便為你做個引見,以你的武藝,待某封侯拜將之時,卻也少不了你一個副將的位置。若仍執迷不悟,卻也無妨,本將寬宏大量,仍然愿意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只要你勝了本將,就放汝等一條生路,如何?敢不敢?”

說罷,他哈哈大笑。

他武藝高,中氣也足,饒是馬蹄聲震天,他這一聲發喊,也是聲傳四野,讓劉備等人聽得清清楚楚。

主將有此豪氣。冀州眾軍也是精神陡振,齊聲大喝:“降與不降?敢與不敢?”

三千人反復將這八字吼了三遍,吼聲如驚雷一般,在曠野上滾滾而過,將殘枝敗葉震得瑟瑟而落,如落雨一般。

關羽傲氣過人,哪兒受得了這個,只氣得須發皆張,身形劇顫。一張紅臉本就如重棗一般,這是更是紅得直欲滴出血也似。

“賊子膽敢囂張?待某……”

“云長不可!”劉備大驚失色。

關羽可是他身邊最后一道屏障,哪能這么輕易就放出去?他相信義弟的武藝比顏良要高,可是,顏良不是一個人。也未必肯信守承諾。再說了,從開始突圍,關羽就一直沖在第一線,已經苦戰了半日,顏良卻還是個生力軍!就算真的單挑,關羽也難保必勝。

“大哥,為今之計。要想脫身,也只有如此了。”關羽沉聲道:“顏良此人也是個性情桀驁之人,某當日在酸棗曾勝了他一招,令他切齒痛恨至今。某若返身邀戰,他必從之。顏良被某牽制住,大哥正好趁此機會脫身!”

“可是……”

“大哥無須掛懷小弟,那顏良的武藝雖高。但在某眼中,也不過爾爾。他若當真只身迎戰,某必斬之,若他揮軍圍攻,嘿,莫非他以為某手中這口青龍刀,就殺不出一條血路嗎?”關羽捻須冷笑,雙眼半瞇半開,睥睨生威,大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劉備遲疑了。

義弟的提議,未嘗不是個辦法。以義弟的武藝,只要不立意死戰,還是很有機會突圍的。現在形勢危在旦夕,若是一直被追殺下去,遲早也會面臨類似的局面,到那時,就連個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還不如……

“大哥!”關羽催促著劉備做決斷,情深意切,一如當日桃園結拜,立誓同生共死之時。

“既如此……”劉備以手掩面,卻掩不住眼中悲意,眼見著就要涕淚俱下了。

“主公,二將軍!”簡雍搶上前來,急道:“要想脫身不難,無須二將軍死戰,縱是要戰,也不能在這里動手!”

“此話怎講?”

“主公明鑒,顏良囂張,仗的不過馬力而已,若能下馬步戰,就算不能反敗為勝,也有且戰且退的機會。由此地而東,有座山谷,離此不過三五里路程,快馬加鞭的話……”

劉備軍的高層也都是河北人,轉戰河北多年,對河北的山川地勢知之甚詳。而簡雍則是從逃兵身上得到了啟發,自家這支兵馬本就不是騎兵,以騎戰的方式和顏良較量,無論是逃還是戰,都是以己之短迎敵所長。

想要逆轉劣勢,必須得棄馬步戰。以步對騎當然也是不行的,最好的辦法,是把敵人也拉下馬,想做到這一點,無疑只能借助地勢。

“誒呀呀,憲和不說,吾幾乎忘了。”劉備以掌擊額,恍然大悟,繼而大喜道:“幸得憲和提醒,為時未晚也。傳令下去,轉向東進,不惜代價,全力前進!”

留存到現在的劉備軍,終究以精銳居多,漫無目的的逃跑,被追殺,讓他們無法不士氣低迷,一旦有了確定的目標,他們還是可以振作起來的。

在顏良看來,自己的挑釁完全起了反效果,敵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用馬鞭抽,用戰靴踢,用武器刺,用盡一切辦法刺激起戰馬來。被虐打的戰馬無不發出了凄厲的嘶鳴,用盡全身的力量奔馳起來。

“劉大耳這是瘋了嗎?”顏良目瞪口呆,這種方式的確可以壓榨出戰馬的潛力,但這種爆發持續不了太久,用不了一時三刻,戰馬就會歷盡而倒,到時候,就是騎兵追殺步兵了,更簡單。

牽招策馬跟了上來,眉頭緊皺,提醒道:“前面似乎有座山谷……”

“哦?”顏良眉頭一挑:“很寬闊的?”

牽招搖搖頭,表示不太清楚,卻有本地出身的親衛接話道:“算不上,方圓不過十數里,避一時尚可,幾百人想藏身多日,那就難了。就是這山谷的名字有些……”

一聽這話,牽招先放心了,之所以追劉備,就是因為風險小,王羽就算真的設下了埋伏,也只有追太史慈的時候才會中。原因也很簡單,劉備和王羽又不是一條心,怎么肯拼了血本擔當誘餌呢?

這一路追殺下來,劉備的千余殘兵,已經損失了將近一半,差不多交待光了。用這么大的代價替王羽火中取栗?現實嗎?合理嗎?

他笑問道:“名字如何?”

那親衛看看顏良,卻被后者瞪了一眼,受逼不過,期期艾艾的答道:“……此谷名為落雁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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