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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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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9:56:18 |只看該作者
三八零章 天塹不為險

畫角聲燕長冰冷,隨著呼嘯的北風,掠過寬廣的河面,刀一般刺進人的骨髓。

對岸敵軍陣中傳來的鼓角聲,王羽很熟悉。無論打著什么旗號,為何而戰,都改變不了曾為漢軍的事實,對峙的兩軍都是如此。

指揮作戰的旗鼓號令,都有各自的特色,不過日常所用,就沒多大區別了。用現成的,總比自己費盡心機的設計新的好,漢軍的旗鼓號令,都用了四百年了,合理性和嚴謹性,比臨時張羅出來的強出何止一籌?

雖然聽在耳中,但王羽的心思并沒有放在鼓角聲中,他來河邊,是為了觀察。

觀察敵軍的布陣,觀察敵軍的軍容和士氣,更重要的,則是觀察橫亙在兩軍之間的黃河。一如兩年前,他初臨貴境之時,曾經做過的那樣。

“沒想到,這場大戰的最終勝負,依然要著落在這條河上。”他喃喃低語道。

賈詡站在他身后,面帶憂色:“主公,此計,會不會太險?”

“險?”王羽走到河岸邊,俯下身,將手伸進河水之中,霎時間,一股刺骨的冰寒順著他的手臂,傳遍了全身,以王羽的強壯,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當然是很險的,一個不好,說不定幾千精銳就白白葬送了。”站起身,王羽仰天吁了。長氣,白茫茫的霧氣凝結成柱,很快又如露珠般擴散開,消失在寒冷的空氣之中。

王羽輕聲說道:“可不弄險,又怎么瞞得過那個沮授?瞞不過他,將士們就要和兵力超過自身三倍的敵人正面作戰,縱然我軍兵精,又豈能輕易獲勝?我軍若在這場大戰中損失太重,青州周邊的虎狼們又豈會坐視?到時,別說全取河北,恐怕青州本土都要戰事連綿了。”

王羽的語氣略顯沉重賈詡倒是很能理解。

一直算無遺策的主公,出現了一個小失誤,不是派遣太史慈領軍騷擾那件事。敵后作戰,本來就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以太史慈的任俠脾氣,遇到不平事,肯定是不可能放著不管的。

令主公心情不大爽利的,是徐州和袁術那里傳來的消息一孫策有不穩跡象而且對青州準確的說是對主公表露出了明顯的敵意!

情報應該不會有誤,袁術的書信中,對此也不無埋怨。他覺得王羽這次的事辦得有些糟糕,明明可以將彭城收入囊中,就因為王羽一句話,不但錯失了機會反而有可能造就出一個強敵來,實在讓他郁悶難當。

袁術的抱怨,也就是抱怨而已,這人雖然不靠譜但也沒多少心機不會揪著這點小問題不放,隨便許他點好處,這點氣也就平了。

關鍵還是孫策。

即便以賈詡洞徹世情的本領,他也想不太清楚,孫策為什么會對自家主公表露出敵意而且是不加掩飾的那種。

就算他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打算擺脫袁術,也沒理由和給他提供了機會的王羽翻臉啊?無論他想在徐州扎根,還是另有所圖多一個強大的盟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結果孫策就這么做了,他當面對著陶謙的使者說,準備暫借彭城安身,等時機到時,再與王羽分個上下高低。

賈詡百思不得其解。

純粹是為了意氣之爭?別逗了,就算孫策腦子壞了,他老爹給他留下的那些部將也不會這么腦殘。而且,據說孫策身邊還有個很厲害的軍師,正是在這位軍師的策劃下,孫策才和戲志才保持了默契,后者從容退兵,前者順利接收彭城。

這里面沒有點說法才怪呢。

這其實不算是失誤,頂多有點輕敵,沒防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高明軍師。如果沒有這個意外,孫策現在應該正跟戲志才打得熱火朝天,說不定把曹操都給牽扯進去了呢。

總之,現在青州側后,又出現了一股敵對勢力,而且還是王羽親手培養出來的,威脅還談不上有多大,但多少讓人有些郁悶。

王羽定下的行險一搏,速戰速決之策,未嘗不是受了孫策的刺激,打算解決河北之后,好回頭去收拾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至少,賈詡是這么認為的。

“打仗,總是要有風險的,文和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王羽不知道賈詡肚子里轉著什么念頭,之所以行險,只是因為有足夠的信心,也的確不舍得跟袁紹拼消耗罷了。他這點兵練起來不容易,可不能隨便拼掉。

賈詡抽抽鼻子,悻悻道:“要擔心,也輪不到我,只要主公您冷靜的想清楚了就行。”

看看賈詡,想想冀州軍那邊傳來的情報,王羽笑了。

單從性格方面考慮,賈詡倒是很適合在袁紹麾下當差,反正他無論怎么想,也不會犯顏直諫,高興了,還會拐彎抹角的幫當老大的圓場,這樣的好軍師實在太適合袁紹了。

反過來,自己對沮授的脾氣倒是頗為欣賞,只可惜,此人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倔強,就算這一仗自己取得全勝,也沒辦法將其招攬至麾下。

賈詡看看王羽,納悶他在笑什么,正要開口詢問時,忽然有傳令兵趕到:“主公,宮校尉已至大營!”

“來的好快!”王羽一挑眉,沒了繼續觀陣的心情,急道:“走,回中軍帳!”說著,他拉住賈詡,急匆匆的往中軍而去。

到了中軍,眾將已是濟濟一堂,齊齊侯在帳下。

眾人的眼神都盯在宮天身上,眼中如有烈火燃燒,戰意昂揚。王羽的計劃,幾員大將事先都是清楚的,也知道宮天就是這個計劃最關鍵的一環。

此人即到,大戰便已迫在眉睫。

這場曠日持久的河北大戰,終于要在轟轟烈烈的一場激戰中,落下帷幕了。身為武人,在這樣的激戰中奮勇作戰,立下功勛,才是最值得驕傲的,這讓眾將如何能不激動?

宮天從未經歷過這么大的陣仗被眾將看得有些發毛。

沒經歷過的人很難理解,這些百戰宿將眼中的戰意和殺氣是多么的驚人,簡直有如實質一般。相對而言,宮天面對過的那些悍匪和水寇,和頑皮的小孩也沒多大區別。

將宮天解救出來的是王羽,他才一進門,眾將的視線就齊刷刷的轉了過來,齊齊躬身獄L:“參見主公。”

“眾人不必多禮。”王羽龍行虎步轉眼到了帥案前旋風般轉過身,問道:“宮校尉,汝麾下水軍,可就位否?”

宮天跟隨王羽時間雖長,但在王羽身邊的時間卻不多,對王羽雷厲風行不拘禮數的作風多少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的答道:“皆已就位。”

下一刻,卻見王羽微微皺眉,宮天猛然醒悟趕忙補充道:“樓船太大行駛既慢,又容易暴露目標,故而棄之。末將帶來了艨沖五十艘,每艘拖拽兩具木筏,操舟水手俱全皆停靠在離此東北二十里左右的河灣中,來時都是夜行晝伏,絕未被任何人發現,入夜后就能趕來匯合。”

“很好。”王羽滿意的點頭,由于后世的見聞他對沒事就開會這種事深惡痛絕,所以通常都以奏事詳細卻不啰嗦來要求麾下文武,免得一問一答,耽誤時間。

“水軍已準備就緒,入夜后開始行動。”王羽大手一揮,“拿圖來。”

“喏。”早有親衛備下了典圖,這是一張局部地圖繪出的是平原周邊的山……”地勢。

“本將觀察了一下袁軍的動向,發現他們正在調動之中,一部分兵馬調動到平原城下,另一部分則調到河岸附近,沿河布防。調到平原的,應該是這幾天參與攻城的部隊,他們大多都傷亡頗重,士氣低落,而調到河岸的部隊,則是高覽麾下的冀州精銳。”

王羽在圖上,沿著黃河北岸劃了一條線:“與我軍正面相對的十余里,都是高覽的防區,此人用兵嚴謹,貿然進攻,有可能將奇襲打成強襲,故而本將決定,將奇襲的登陸點,改遠一點,避開此人的防區。”

沒人提出異議。

王羽的決戰策略,正如他L貫的風格,不復雜,卻讓人哪怕親耳聽到,也無法置信。

夜襲,而且是先渡河再奇襲,而且夜渡的還是黃河!在如今的技術條件下,是相當匪夷所思的。

黃河的河面寬度就已經很渡河者頭疼了,更讓人頭疼的,是湍急的水流。因為黃河的特殊性,白天渡河,艄公尚得小心翼翼,更遑論夜渡,這計劃若不是王羽提出來的,青州眾將只怕要吐提議者滿臉口水,這不是奇襲,而是送死!

既然是主公提出來的,那就總是有道理的,連從泰山之巔飛下來,空襲黃中大營這種事都能行得通,夜渡黃河又算得了什么?

“也就是說,先鋒部隊不但要涉險渡河,而且還要趁夜奔襲十余里,發動突襲。”王羽環視眾將,一字一句道:“諸君,誰可當之?”

“末將愿往!”黃忠、徐晃一起站了出來,副將們知道搶不過這二位,眼中雖然躍躍欲試,但腳下卻都沒動。

“公明休與某爭,我射聲營最擅長的就是夜戰。”

“漢升兄此言差矣,突襲重在攻堅能力,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破陣催鋒,突襲又豈能起到效果?”

“莫非某的弓刀不利么?”能力受到質疑,黃忠惱了。

徐晃不慌不忙道:“漢升兄在落雁谷陣斬河北名將顏良,弓刀自然犀利,可既然漢升兄已屢屢建功,這場功勞,還是讓給小弟吧。”

對夜襲的艱險,兩人都是毫不在意,反而為了一個先鋒的位置,爭得面紅耳赤,仿佛落后半步,就是某種恥辱一般。

宮天倒是很想插句嘴,提醒這二位,渡河可是九死一生之事,可看看眾人的神態,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他算是真的明白,自家的主公為何常勝不敗了,將士聞戰則喜,皆如虎狼,這樣的軍隊,焉能不百戰百勝?

感慨間,耳邊傳來了王羽霸氣十足的喝令聲:“事不宜遲,今夜渡河!眾將各自回去約束各自的部屬,不得泄露軍機,進攻起時,當人人奮勇爭先。”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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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9:58:51 |只看該作者
三八一章 飛渡大河

夜風正冷。

天空中的月亮只是盈盈一彎,寒冷暗淡的星光下,人只能看清自己周圍五尺左右的距離。

在如此黑暗的夜暮中渡河,就算對岸安排了巡視的人手,也很難察覺,而冀州軍的警戒線壓根就不可能安排到這樣的距離上。

可風險同樣不小萬一渡河者不慎落水,也根本不會有人來得及施以援手:能見度太低,沒法確定落水者的位置。貿然舉火會暴露位置,從而導致整個突襲計劃的失敗。

而隆冬時節的河水比冰還寒冷,只消片威時間,便足以凍死一匹最椎壯的戰馬。落水者多半不是被淹死的,早在溺水之前,他們的身體就已經被凍僵了。即便仗著水性好,僥幸掙扎看到了岸邊,也避免不了成為僵尸的命運。

某和程度上,岸上比河里更冷。正如后世有人冬泳,卻不會有人在冬天,穿著濕透的衣服在大街上閑逛一樣,利刃一般的寒風,會無情的刺透他身上的已經濕透的衣甲,帶來深入骨粗的嚴寒,從而破壞身體絕大部分機能。

危險還不僅僅如此,在中上游,黃河是會封凍的。下游的水流漓急,溫度相對高些,倒是不會封凍,但河水中卻夾雜了大量的冰塊,就像是冰川溶解時一樣。

在激流的推動下,這些冰塊不但會對水中的人造成致命的威脅,對船只和木筏等各式渡河工具,也會形成嚴重的威脅。一個不小心撞上了,就是船毀人亡的結局。

毫不夸張的說,王羽的突襲計劃成立的基礎,就是這一段近乎送死的征程。

面對這樣的挑戰,青州軍展現出了當世強軍的風范。

沒有懷疑,沒有退縮,甚至連疑問都沒有,青州軍的將士們表現得無所畏懼。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都不太清楚,今夜自己將會被帶往何方聽到軍官們的召喚,他們便拎著兵器從熱被窩中爬起來,提起裝著甲胄的包裹,然后每個人嘴里再咬上一根木棍,互相跟隨著向河岸涌去。

王羽站在河岸附近的一塊大石上,盡量讓莓個經過的士卒都看見自己。作為數萬大軍的統帥,雄霸一方的諸侯,他在軍中發揮作用的位置已經發生了偏移。

他不需要也不能再象從前那樣,莓戰必先身先士卒的戰斗在第一線,那樣做,對鼓舞軍隊的士氣和斗志沒多大幫助,反而會將自己暴露給敵人,變成大軍的破綻。

現在,他只要設法告訴士兵們,他和軍隊在一起所有人都是在他的旗下戰斗,就足以起到遠超身先士卒的效果了,這就是身份帶來的變化。

所以,這場行動中,唯——處有光亮的地方,就在王羽的腳下,每個經過這里的士卒都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統帥。

哪怕心里還有少許彷徨和對未來的恐懼,在看到那個椎壯身影的一氟那,也是一掃而空代之的是無窮的斗志。

用不著長篇大論的訓話,激情澎湃的煽動,王羽用無聲的姿態,告訴了所有人前進的方向:渡河!踏陣!破敵!

就這么簡年

“啟稟主公,催鋒營全員到位,無一遺漏!”

“射聲營全體待命,請主公示下!”

“羽林營……”

“主公,水營準備就緒隨時可所開始!”

嘩嘩的水聲,和咔嚓咔嚓的冰塊撞擊聲掩蓋了人聲,即便是漆黑的夜幕,也阻擋不了當世第一強兵的決心,同樣無法干擾他們的集結。

透過黑沉如墨的夜色,王羽依稀看到了無數忠誠堅毅的面容,這就是自己兩年來一造出來的威武之師!他們將成為自己最可靠的力量,以疾風烈火之勢,平定這個亂世,驅散華夏最濃重的那段黑暗!

他斷然揮手,低沉喝令聲中蘊藏著至為暴烈的力量:“開始行動!”

率先行動的是水營。

他們是王羽敢于實施這個計劃的最大憑仗之一。計劃雖險,但王羽可不是純粹只懂冒險的莽夫,妥善的計劃,精良的裝備,有針對性的技能和訓練才是他屢屢冒險,并屢屢獲得成功的根本原因。

第一批行動的是人,而不是船只。

入水聲很輕,但聽在耳中,卻動人心魄,黃忠的聽力最好也是第一個動容,他驚疑不定的看向宮天:“這是在做什么?”

“拉索道。”宮天的神情也頗為凝重不過看起來似乎只是在擔憂任務能否完成,而不是擔心下水者的安危:“大河的水流太急,就算最有經驗的操舟者,也很難在水流中把握好方向,白天都是如此,更遑論夜里。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拉幾條索道……”

他向對岸指一指,仿佛能真切所看見似的!“對岸已經提前打好了樁子,和案這邊正好相對,只要把長索連上,木筏沿著索道前進就沒問題了。要不是袁軍的游騎巡哨太密集,這件事本可以提前做的,現在做,風險可是大了很多。”

這是個異想天開的辦法,卻不得不說很有效,一下就解決了夜渡中最危險的航向問題。由于索道都是處在事先勘探好的安全航道上,沿著索道前進,暗礁之類的危險就不存在了,登陸也相對安全。

不過事先準備比較麻煩,木樁可以提前釘下去,即便被發現,也未必會了起警懼,畢竟高唐一帶走渡口,有人在河邊打木樁,用以固定船只,是很正常的事。不過,若是把長索提前柱上,哪怕沉在水里,也會有很大的可能性暴露目標。

為了保陪計劃實施,這一環節,只能等到行動開始前,才能進行

“真是勇士啊!”黃忠由衷的感嘆道。這和天氣下水游過黃河,就算能成功,性命恐怕也保不住了。他看到那幾個勇士下水前喝了烈酒,可就算是再烈的酒,也不可能起到仙丹那起死回生的效果啊。

“雖然兇險,卻也不是必死的,他們身上有主公親自設計的水靠。那是一和特殊的獸皮制成的,此獸只產于遼東苦寒之地,在海邊出沒,名曰海豹……”,半是寬慰,半是炫耀,宮天不無得意的說道。

“原來如此,主公建立水營,洪然深謀遠慮啊。”

青州的水軍膾了剿滅管承那一仗之外,基本沒遇過什么強敵,一直脫離于青州軍的體系之外,黃忠對水戰沒有了解,對水軍多少也沒怎么看在眼里。在他看來,水營的主要任務好像就是做買賣,是一鼎商販:

今夜的見聞,改變了他的觀點,在他和袍澤們的知覺之外,水軍已經成長到不容忽視的地步了。有技巧,有特殊的戰法,也有不遜于陸軍諸營的勇氣。

待今夜之戰過后,青州水營也將名震天下,威震八方。

一聽這話,宮天更高興了,青州的水軍從一開始,走的就不是尋常路。最初的船隊,居然是帆板組成的,可以說,打從一開始,水軍走的就是犄和作戰的路子。

消滅了管承之后,水營辦打過幾仗,不過都是在徐州乃至江南,用的也都是近乎于偷襲的辦法,打的也不是自家旗號,因此始終都默默無聞:

今夜,終于到了水營厚積薄發的時候了。作為水軍統領,哪怕是臨時性質,只是在主公的指點下操作的統領,宮天依然有榮與焉。

正要再宣傳幾句,岸邊突然一陣騷動,隨即有人跑了過來,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欣喜:“大當家……哦,不,是宮將軍,陳撼他們上去了,索道已經連好了!”

“好小子,真不愧是黃縣第一高手!”宮天大喜,一拳砸在手心里,隨即大手一揮,喝令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護送大軍過河!”

水營有一多半人都是收降納叛,從水匪中選拔出來的,而且宮天執行命令的時候,也很少打出自家的旗號,因此軍中江湖氣極濃。

好在水軍的操練方式,跟陸軍本來就不一樣,強令他們一板一眼,既做不到,也沒必要,衡是現在這樣,效率反而更高。

“您就瞧好吧!”那水營將領樂呵呵的跑開了,下一竟,外邊水聲大所。

率先渡河的是般躲戰艦,這些船只本來就停泊在上游岸邊,待索道成形后,它們便沿著索道,一艘接一艘的向河中央的黑暗中緩緩駛去,卻沒有裝載任何兵員。

黃忠開始還沒怎么看懂,經過宮天的解媒,他這才明白,水營這是要構筑一道屏障,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上游沖下來的冰塊這些運兵筏最大的殺手!

似乎感受到了黃忠激蕩的心情,宮天轉頭一笑道:“這是水營應該做的,破敵致勝,卻還是得看陸軍兄弟們的本事。”

“放心,某不會讓水營兄弟們的犧牲白費的!”黃忠壓抑著激蕩的心情,斷然揮手,第一個跳上了木筏:“兄弟們,隨某來!”

前排弟兄們跳上早已準備好的木筏,轉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后擲弟兄也不管在自己前面的人是不是掉到河水中淹死了,還是被平安登岸,一步踏上木筏,奮力用準備好的竹篙一撐,相繼溶入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河面上不見任何動靜,水聲洶涌如故,碰撞聲則是更加頻繁了,奏鳴著的,是忠誠和勇氣的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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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10:00:38 |只看該作者
三八二章 夜襲與潰敗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陳良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發現是和他一起巡邏的同鄉周松。

“能有什么聲音?”他茫然反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周松搖搖頭,到底有什么,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一陣陣的心神不寧。

“唉,王鵬舉來了,又有一場惡戰要打了,你怕了是吧?別不承認,我也怕啊。雖說咱們的人更多些,可王鵬舉兇著呢。他隨便派了幾個部將,就能讓大軍在高唐這么個彈丸小城前面碰個頭破血流,現在他自己來了,唉,真不知該如何是個了局啊。”

一邊唉聲嘆氣的感嘆,一邊寬慰著同伴,陳良的話倒是引起了不少共鳴。營墻附近的巡邏小隊,剛剛還一個個被凍得不行,蔫頭耷拉腦袋,留著鼻涕往背風的地方躲,這會兒卻是都湊到了營門前,七嘴八舌的發起牢騷起來。

有人抱怨軍餉越來越少;有人對日前那場慘烈的攻城戰感到悲哀,顯然有親朋在攻城部隊的序列之中;也有人在抱不平,對袁紹的近衛部隊拿著高人一等的糧餉,卻始終不參戰感到氣憤。

這都是軍中司空見慣的問題,說不說,都改變不了什么,但聚在一起發發牢騷,罵罵壞心眼的軍官,多少能分散一部分注意力,身上不那么冷。

周松一直沒有加入,同袍們興高采烈,可他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了。開始他還以為自己的確神經過敏,但很快,他的耳朵清晰的聽到了風中夾雜著的‘沙沙’聲,那是……腳步聲?

他從同袍的身邊走過,凝視著那片黑暗,身體前傾,想要更清晰確認自己聽到是否真實,然后,他看到了……夜幕下晃動著的黑影!

“敵……”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試圖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大聲喊出來。

一支利箭閃電般從黑暗中飛出,準確的射進了他張大的嘴巴里,將第二個字永遠的封在了他的喉中。

巡邏兵們大驚失色。

因為沒人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遭遇突襲,所以,他們出來巡邏,并沒有特定的防御任務,只是按照軍規,例行的巡邏罷了。出來巡邏的,不是因為犯了錯受罰。就是因為地位低下,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大多數人都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別說防御示警,他們連腿都嚇軟了,跑都跑不動。

“嗚嗚。嗚嗚,嗚嗚……”其實也用不著他們示警了,來襲的敵人已經意識到無法繼續潛行,并且已經到達了發動突襲的理想位置,于是,凄厲的號角聲突然在夜幕中炸響,沉悶宛若驚雷。

一個雄壯的身影從黑暗中跳出。手中長柄戰斧向前一指,吼聲如雷:“出擊!踏營!”

作為前鋒的士卒齊聲吶喊,跟在身為鋒刃的主將身后疾撲而前。

寨墻搖曳的燈火,映射在士卒們手中的鋒刃上。映出了陣陣寒芒,仿佛巨獸開合的利齒,又仿佛碾壓而來的刀山!

沒等徐晃沖近,早已迫不及待的黃忠同樣一聲斷喝。左右開弓,將寨墻上兩個試圖舉弓反擊的冀州士兵射翻。率領麾下部眾大步前沖。

他身后的無邊的黑暗中,如同山谷回音一般,無數聲相同喊殺聲次第響起,誰也不知道那片濃重的黑暗中到底藏了何等眾多的兵馬。

看著同鄉慘死,不知名的敵軍神兵天降,喊殺聲驚天動地,陳良仿佛墜入了噩夢之中。多年沙場求存的本能,讓他做出了最合理的反應,扔掉武器,抱頭往地上滾倒,然后連滾帶爬的跑開,逃跑的方向,絕對不能是營門,而是沿著寨墻的其他方向。

大軍被突襲了,來的八成是青州軍,為了保證突襲的效果,青州軍只會對付對他們形成威脅的敵人,而不會對零散的潰兵追殺到底。

陳良的經驗沒錯,做出其他反應的人都死了。

舉起刀的人,轉瞬間就被剁成了肉醬;拿起弓的人,總是會被黑暗中飛出來的箭矢找上,慘叫著從寨墻上墜落;就算是已經被嚇傻,呆立原地的人,只要他忘記了丟掉武器,迎來的也必然是刀斧的迅猛一擊。

然后,他看著敵將沖到了寨門前,揚起了手中的大斧,重重揮落,寨門洞開!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數不清的敵兵順著寨門,長驅直入!

“嗚,嗚,嗚……”冀州軍大營瞬間從夢中被驚醒,發出了刺耳的悲鳴。

稀稀落落的羽箭陸續從營門附近射了出來,幾名前沖中的士兵不幸中箭,慘叫著跌倒。他們的慘叫聲瞬間被袍澤們的怒吼聲吞沒。

一波接一波的青州士卒如海浪般拍向敵軍,將零星的抵抗頃刻間拍成了齏粉。

營門附近巡哨的士卒很快便支撐不住了,掉頭向自家營地深處逃竄。

葛布做的帳篷被一座接一座推倒,扔上搶來的燈籠火把,連同帳篷里尚在掙扎求生的士卒一道點燃。間或有冀州軍提著褲子從火光中跑出來,立刻被附近的青州士卒砍翻在地。無論他是否還有力氣抵抗,喉嚨間再補一刀,血光映著火光噴起了老高。

“完了,敗了……”陳良汗流浹背,他最后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后爬起身,頭也不回的沖進了那片濃重的夜幕之中。

營內的同袍?將軍?跟自己有什么關系?當兵吃糧而已。

大軍的生死存亡,冀州的興衰榮辱?那就更沒有關系了,古人說:國家大事,都是肉食者方可謀之,自己憑什么要上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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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10:04:15 |只看該作者
三八三章 敗中求勝

袁紹是被氣醒的。

他做了個噩夢,噩夢中出現了禰衡那張令人痛恨入骨的臉。這么多年來,就算是最不共戴天的敵人,也未曾當面對他失禮,可偏偏他就被這么人當著十幾萬人的面,重重的搧了一個耳光。

疼在臉上,痛在心間!

最讓他感到悲憤的,是禰衡這么做了,他卻偏偏奈何不了對方。盡管他擁有大漢最富庶的一個州,麾下有十萬大軍,猛將無數,可即便面對面,他也奈何不了對方,只能任人羞辱。

忿恨和不甘帶來了極大的痛苦,讓他連續多日都睡不好,時時會做噩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王羽到來的關系,今夜的噩夢最為可怕,他居然再次聽到了禰衡惡毒的咒罵,像是驚雷一般,在他耳邊滾滾炸響。

那是異常可怕的經歷,直到從夢中驚醒,意識到是在做夢,他才緩過了這口氣。然后,他聽到了帳外隱隱傳來的喧囂聲。

“出什么事了?為什么這么吵?”毫無疑問,喧囂聲就是噩夢的誘因,袁紹怫然不悅。

“主公,是……”親衛的身影出現在帳門前,響應的很迅速,但說話卻很不干脆。

袁紹眉頭大皺,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強自鎮定的喝問道:“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還不快說!”

“似乎……是有人襲營。”一言既出,袁紹臉色劇變,那親衛見事不妙,連忙補充道:“不過,到底是襲營還是有人作亂,尚未確認……”

衛士并沒有欺上瞞下的意思,連營實在太大,動亂又發生在邊緣地帶,盡管已經有人去查探了,但想得到準確的情報,還需要一段時間。

在袁紹身邊的人都知道,這段時間主公的脾氣很糟糕,就像是被暴曬了一個月,又在上面灑上了大量的硫磺等引火之物的稻草堆一樣,隨時會爆發。趕在火頭上的人,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衛士哪敢拿還沒確認的壞消息來觸霉頭?

“沒用的東西,滾出去!”袁紹驚怒交集,一時間倒顧不上沖衛士宣泄,無數的疑惑已經讓他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衛士如蒙大赦的溜了,袁紹像是突然驚醒似的,猛然跳起身,不避嚴寒的沖出帳外。

火光已經映紅了東面的天空,依稀可以聽到低沉的號角聲,喧囂的喊殺聲,一瞬間,袁紹心中有了明悟,不是什么嘩變,也不是走水,就是敵襲,王羽來了!

“負責東營防務的是誰?”他大聲問道,帶著一絲希望,更多的卻是歇斯底里的味道。

毫無防備的遭遇強敵的突襲,就算是孫武復生,吳起再世,怕是也無力回天了,潰敗,就在眼前。

“是馬延、張顗二位將軍。”回答他的,是身后傳來的一個疲憊的聲音。

聽到這兩個名字,袁紹心中先是一涼,繼而怒火上涌。

“沮授!”

他旋風般轉過身,一把抓住了來人的衣領,用盡全身力氣,將對方扯到自己面前,狂吼道:“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說要沿河布防,孤答允了;你說要調整營防,孤也答允了;你說……”

像是要將心中的憤恨與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似的,他大叫大嚷,狀似瘋狂:“可你是怎么回報孤的?被王賊突襲,還是夜襲!王賊就是用這招打垮劉公山的,你不是冀州第一智者嗎?怎地還是中了這么淺顯的計策?莫非,你與王賊相互勾結了嗎?”

沮授被他扯住,幾乎喘不過氣來,哪里還能出言分辨?

郭圖等謀士這時也趕到了場,看到袁紹大異尋常的模樣,卻又哪里敢開口相勸?

馬延、張顗就是倆有勇無謀的家伙,這倆人打仗從來不動腦子,治軍全靠皮鞭和軍棍。雖然還不知道青州人到底怎么渡的河,不過,突襲之所以這么順利,未嘗不是此二人無能之故。

不過話說回來,沮授的安排也沒什么問題。在攻城戰中,出于削弱冀州本土派實力的目的,派上去攻城的,都是冀州的精銳部隊,張頜以及陣亡的蘇由、汪昭皆在此列。

這些部隊都損失慘重,沮授布防自然捉襟見肘。馬延、張顗這種好擺弄的,袁紹也沒多加防備,他們的部隊實力未損,建制健全,自然要安排到要害位置上。

可誰能想到,青州軍才剛剛抵達南岸,也不做偵察、試探,連夜就展開了強渡和夜襲呢?

想到夜渡黃河的兇險,謀士們無不面如土色。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成功渡河的比例,恐怕還到不了半數。也許王羽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可想必他也不是如履平地就過來了,顯然,他這是要拼命啊。

無論立場怎樣,此刻,謀士們望向沮授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同情。

面對著的是高深莫測的敵人,身后卻是充滿了疑慮的目光和各種掣肘,別說是他沮授,就算姜子牙易地而處,又能有什么回天之力呢?

大軍敗亡在即,謀士們終于把黨同伐異那一套丟開了,只是未免太晚了些。

“主公……息怒,授正為挽此危局而來。”沮授還沒有放棄,他努力的從袁紹的手中掙出一絲空隙,掙扎著說道。

“什么?”即便在狂怒之中,此言入耳,袁紹仍然一怔,他之所以連形象都不顧了,暴怒至此,就是因為他以為敗局已定,無力回天了。

也許他自己能跑得掉,可主力盡喪,他就算逃出生天又能如何?還不是只有任人揉捏的份兒?他對著沮授宣泄怒火,實際上,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結果沮授突然告訴他,這一仗還沒輸,還有回天之力,這叫他如何能不驚異?

“你說什么?公與,此戰當真尚有勝算?”希望一起,他的稱謂也變了,世家子的風度也隱隱回到了身上。

“取勝已不可能,”沮授搖搖頭,“授盡力而為,盡量不要輸得太慘……”

“……”袁紹的目光又變得猙獰起來,閃爍了片刻,他終于還是控制住了情緒,語氣低沉的說道:“計從何出?”

“王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令人匪夷所思的潛渡了大河,臣料事不周,不曾提防,罪莫大焉。”沮授緩緩說道:“不過,臣以為,渡河畢竟不是毫無兇險,青州的夜襲部隊,應該不多,而我軍的連營卻很大……”

“你的意思是……”

“主公打出旗號,大張旗鼓,率親衛迎上去!”沮授的話有如石破天驚一般,震得袁紹腦中嗡嗡作響,眾謀士也是一片嘩然。

仿佛看不見上司和同僚們的驚訝,沮授自顧自的說著:“馬、張二將無謀,但勇氣十足,身邊也頗有些敢戰之士,就算最終不敵,多少也能稍阻青州軍的攻勢。夜襲的戰法,成算皆在擴大混亂,趁亂圖之,只要主公及時出現,將士們就有了主心骨,縱然東營盡潰,亂勢卻不會進一步擴大!”

他言辭懇切,眼神中帶著殷殷期許之意,高聲道:“主公,能否力挽乾坤,止住敗勢,皆在此一舉!”

眾人都被他的氣勢給震住了,反對的話就在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可同樣的,誰也不敢出言贊同。

看主公的臉色就知道了,盡管這是唯一振作士氣,挽回敗局的方法,可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又不是王羽那廝,這么兇險的勾當,怎么能親身涉險呢?

權勢雖好,終究是要有命來享受的。

界橋之戰時,主公就曾親身涉險,若非麹義舍身相救,差點就被王羽擒了去。眼下的局勢比那時更兇險許多,主公不可能輕動。

“且容孤思之……”袁紹像是一下老了幾十歲似的,神氣一下就沒了,完全沒有和沮授對視的勇氣。

“時不我待,主公若有顧忌,授不才,愿代之,敢請主公應允!”沮授似乎是豁出去了,再做驚人之言,驚得在場諸人無不目瞪口呆。

“好,好,果然是疾風知勁草,孤有公與,天不亡孤!”袁紹感動得熱淚盈眶,一邊攙扶沮授,一邊高聲叫道:“旭東何在?”

“韓猛在此!”一名身材極為壯碩的武將應聲而出。

“你率孤的三百親衛,打出將旗,護送公與前往救援,孤當整頓兵馬,以為后勁!公與乃孤肱骨之臣,須臾不得離也,汝須得盡心護衛,不得有誤!”

韓猛昂然應諾:“想要傷害軍師之人,只能從末將的尸體上跨過去!”

“公與,拜托了!”袁紹不看韓猛,只是鄭重其事的向沮授囑托。

找個替身很容易,十萬大軍中,真正見過袁紹相貌的,恐怕連千分之一都不到,只要找個身材差不多的,打出旗號,穿上那身金甲,就能糊弄過去。可那種替身沒用,因為他上前線,可不光是振作士氣去了,還得指揮,在黑暗中指揮亂軍!

指揮得宜,加上士氣大振,才有那么一絲力挽狂瀾的希望。袁紹不去,眾謀士當然也不會跟著,隨便找個人,能承擔得了這種重擔么?

所以說,沮授的毛遂自薦,對袁紹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

“王賊雖然猖獗,但孤還有后招,還有取勝之法!只要支撐到天亮,支撐到明天,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公與,拜托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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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10:07:48 |只看該作者
三八四章 進擊與抵抗

看到阻路之敵的一剎那,徐晃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不認識那個身材魁梧的敵將,也不確定那個金盔金甲的到底是不是袁紹,但他知道,這支敵兵是個硬茬子——這是一支重甲步兵!

敵軍并沒有避戰的意思,在軍陣周圍,他們點起了大量的火把,即便在黑夜之中,身上的魚鱗甲也被照射得耀目生輝。

當世的武將中,軍略超過徐晃的人可能不少,可在重步兵戰法的優劣方面,他卻是屈指可數的權威之一。

眼下的局勢,無疑是最適合發揮重步兵威力的場合。

狹路相逢,對方只要能擋住自己的攻擊,擋的時間越長,突襲的效果就越差。如果這個時間長到一定程度,說不定會被反敗為勝也未可知。

自己這邊可以在夜幕下完成渡河、集結、突襲等一系列高難度戰術動作,對方憑什么就不能集結一部分精銳反擊?

從對方拼命延緩自己的突擊速度上來看,冀州人打得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主意。

不過,盡管對方打出了帥旗,極大的激勵了冀州軍的士氣,但徐晃不認為真的是袁紹親臨。為了集結反擊的力量,主動站到第一線,換成自家主公倒有可能,袁紹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喊殺聲依然熾烈,卻不見黃忠熟悉的身影,顯然是被層出不窮的騷擾者拖住了。

自己的親衛大部分還是去年一起在洛陽奮戰的那些,經過了連場激戰,當初的五百力士,現在只剩下了三百多,忠誠依舊,找意同樣昂揚,只是身上卻沒來得及披甲。

渡河不是輕松的事,帶的負累越多,速度就越慢,而且,徐晃事先也確實沒料到,敵人竟然能及時組織起這樣的抵抗來。

對方以逸待勞,裝備精良,而自己這邊久戰力疲,傷亡頗重,減員已經接近了兩成,后援還遙遙無期,自己卻要盡快突破,形勢可說是相當不利。

徐晃長嘯一聲:“兄弟們,還能戰否?”

“有進無退!”眾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好兄弟!”徐晃欣慰點頭,轉過身,揚斧前指:“殺!”

“殺!”刀斧之林隨聲而動,徐晃身先士卒的沖在了最前方。而對手也在同一時間平端起了長矛,對準了青州將士的前胸。

敵我雙方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

矛尖刺入人體,濺起漫天的血花后,在身體里斷折!

斧戧砸在重甲上,發出刺耳的大響,堅固的鎧甲被砸彎,堅硬的甲片被砸碎,甲胄包裹著的人體則是骨斷筋折!

一瞬間,數以百計的人倒下。

下一刻,更多的鮮血匯成河流。

雙方的將士的眼睛,都被袍澤的血染得血紅一片,在記不得自己的任務,狂叫著沖向敵人,連一向冷靜的徐晃,這一刻也紅了眼,揮著大斧,勢如瘋虎的沖向敵將。

那敵將的身材本來就很魁梧,套上重甲之后,直如一座小山一般。他看著徐晃,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輪著一把大砍刀,迎面殺了上來,同樣眼睛通紅。

“當!”刀斧相撞的聲音驚天動地,不過四周充斥著類似的聲響,倒也顯得不足為奇。

二將瞬間撞在一起,又迅速相向退開,然后各自深吸一口氣,再度相對著加速。

雙方的親兵團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先后加入了戰團,都試圖在保護自家主將的同時,趁亂砍死對方的主將。一會兒是兵對將,一會兒是兵對兵,每一次接觸都有無數人倒下,每一次脫離,又有無數人吶喊著涌入戰團中堊央。

催鋒營是輕裝上陣,大多數人穿的都是皮甲,就算是徐晃這樣的將領,也頂多是在皮甲上帶了塊護心鏡,而冀州軍雖然來的倉促,卻做足了準備,催鋒營在裝備上吃了不小的虧。

好在現在的戰斗,和陣列而戰多少有些不同,雙方暫時都沒有遠程攻擊掩護,能解決對方的只有手中的兵器。

催鋒營的兵器之所以是長刀大斧,就是因為長柄的重兵器,對重甲的克制最大。任你的甲胄再怎么精良,也無法抵擋住重兵器的錘擊。催鋒營自己也用這種武器,遇到持長兵的敵人,就不會被克制住了。

而冀州這邊的重步兵,是作為親衛使用的,他們用的兵器以長矛和戰刀為主,長短結合,適應性比較強,對長刀大斧卻沒多少克制作用。于是,裝備上的差距在某種程度上,是被拉平了的。

裝備上的差距被拉平,勇氣也相去無幾,雙方拼殺的便是平素訓練時所下的苦功。這方面青州軍固然是精銳中的精銳,可袁紹的這些親軍同樣訓練有素。

針尖對麥芒,一時竟殺了個平分秋色。

徐晃大斧橫揮,迅速解決了敵將的兩名親衛,結果發現,自己身邊也有一名親衛被敵將砍翻。雙方隔著刀叢互相看了一眼,居然不約而同地向對方報以冷笑。然后,他們又吶喊著互相靠近,揮動刀斧互砍,在半空中撞出一串凄厲的火花。

韓猛漸漸支持不住了,他武藝不錯,力量也大,可畢竟還是比不上徐晃。先前仗著徐晃久戰力疲,戰場相對混亂,倒是打了個旗鼓相當。而在一輪激烈的碰撞之后,雙方都傷亡慘重,戰場上暫時出現了一個空擋,變成他和徐晃一對一單挑了。

徐晃不失時機的全力猛攻,連以傷換傷的極端打法都使出來了,這下韓猛可招架不住了。

徐晃連劈三斧,勢若奔雷,他勉強擋了三下,只覺雙臂都被震得麻了,腳下更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哴蹌起來。徐晃三斧不能建功,冷不防飛起一腳,包著鐵的戰靴重重踹在韓猛的心口上,他清晰的聽到了兩聲幾乎連在一起的破裂聲。

第一聲,是護心鏡碎了。

第二聲,是他的胸骨裂了!

韓猛口噴鮮血的倒飛出去,魁梧的身軀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砰然大響。

激戰,突然有了一個定格。

下一刻,又以更加狂猛的態勢展開。

青州軍瘋了一樣向前沖殺,最前方舞動的幾柄戰斧,鋒刃都已經崩裂,看上去活脫脫像個鐵錘。冀州軍拼了命的擠在一起,以自己的身體為墻,擋住了青州軍的追殺。

勝利的天平開始傾斜。

徐晃終于松了口氣雖然很艱苦,但這道阻礙,終于要被搬開了。

隨著敵將重傷,冀州重甲的陣勢出現了大規模的混亂,重甲雖強,可失去了陣型變成各自為戰,一樣只有挨宰的份兒。

盔甲能護得了身前,能護得了身后嗎?就算也能,那么腿腳關節這些薄弱處呢?對重甲的優劣之處沒人比徐晃了解得更深刻了。

“殺!”他揮起大斧使出了一招力劈華山,直接將一名敵兵連人帶甲給劈成了兩半。

“殺!”勇將的作用發揮了出來,青州軍士氣大振,久戰的勞累和傷痛都不翼而飛,而冀州軍的士氣則是越發低迷了陣勢也越來越混亂。

身后,黃忠的怒喝聲也漸漸清晰,徐晃知道,盡管敵人的勇氣可嘉指揮得當,但這一仗終究還是無力回天了。就在這時敵陣后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嘶鳴聲,徐晃久經沙場,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他失聲驚呼:“不好,有箭手,快避!”

他反應的不可謂不快,但在激戰中的士兵卻反應不了真么快,就算反應過來了,密集的陣型也讓他們避無可避。

箭落下,血光濺!數十勇士翻身栽倒,催鋒營狂猛的攻勢頓時為之一滯。

“混賬!”徐晃心頭大慟,剛剛趕到的黃忠也是怒吼連連。

到了現在,徐晃才發現,敵人在這里不僅僅是為了攔路,同時也在收攏潰兵,所以他們才點了那么多的火招。

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

潰兵正從四面八方趕到,然后在一個青衣文士的指揮下,往陣后集結,一些人很快結成小隊,依次離開,重新投入前線的騷擾戰。另一部分,則是待機作戰,其中就包括了暗算徐晃一招的那隊弓箭手。

在主力集結前,恐怕是沖不過去了,失敗的陰云,第一次在徐晃心頭閃過。

先鋒的兄弟已經傷亡過半,就算繼續沖鋒,也不可能打出剛才的氣勢和戰力了,而敵軍的重甲兵卻趁機恢復了陣勢。黃忠雖然趕到,但弓箭對重甲的威脅太小,相反,敵人的弓箭手對兄弟們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如果不集結主力,造這個態勢打下去,很可能會變成消耗戰。對居于劣勢的冀州軍來說,當然樂見其成,可對自己這邊而言,卻是重大的失敗。

沒想到,自己費盡力氣重創了敵軍的主將,卻被一個文士給暗算了。此人的本領,比起文和先生也不遑多讓,某非他就是—””易一邊。

“擋住了,擋住了!”韓猛捂著胸口,嘴角鮮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淌,可他的神情卻興奮非常:“軍師真神人也!咳咳—”—在這里擋住了徐晃和黃忠,青州軍還能有何能為?待主公集結大軍趕到,說不定……對了,后陣怎么還沒有動靜,好像已經很久了吧??”

沮授輕輕搖頭,并不回答,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此刻,他的眼神異常深邃,有著一種說不明道不出的味道。

“軍師?”韓猛驚疑心起。

沮授謂然一嘆,意味深長的說道:“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永遠也不回來,旭東,是我連累了你啊。”

“軍師何出此言,末將心

韓猛的話只說了一半,他聽到了一陣驚雷般的響聲,然后,他順著沮授望向的方向看了過去,結果,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無盡的黑暗中,走出了幾十匹怪獸,每匹怪獸身上都覆蓋著一層厚厚鎧甲,正前方除了蹄子外,只露出兩只暗紅色的眼睛。

怪獸背上,是一個全身被鐵甲包妾的壯士。

“具……咳咳,具裝鐵騎!”合著鮮血,韓猛顫抖著吐出了這個名詞。

增援上來的哪怕是一支千人規模的步卒,他都不會怕成這樣,而重騎兵,哪怕只有幾十人,也足以摧毀重甲兵單薄的防線,形成致命打擊。

“該來的始終會來該死的終究會死……”……”耳邊傳來了幽幽的嘆息聲,他看到一只蒼白手,握上了劍柄。那是一雙握筆的手,持劍而戰,終究是不成的,不過,若只是想結果自己的性命,倒也不難。

韓猛終于明白了,永遠不會出現的,是主公的大軍,他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拯救兩個手下,或者說兩顆棋子。無論這棋子再怎么忠誠,再怎么有用,可棋子畢竟是棋子。

相反”——

對面傳來了震天般的歡呼聲,當先一騎,手中染刃勝雪,戰馬如龍,鐵盔中露出的是一張堅毅威武,同時年輕的有些過分的臉。

“逃得一時,逃得了一世么?”韓猛推開了親衛的扶持,大笑著站直了身體。

事到如今,沒什么多想的,馬革裹尸,本就是武將本分。若死后有靈,就讓自己看看自己那位主公,最終落得怎樣一個下場吧。

火光躍動中,他看到敵騎揚槊前指;

驚呼聲中,他聽到馬蹄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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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10:12:31 |只看該作者
三八五章 逝者如風

看到阻路之敵的一剎那,徐晃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不認識那個身材魁梧的敵將,也不確定那個金盔金甲的到底是不是袁紹,但他知道,這支敵兵是個硬茬子——這是一支重甲步兵!

敵軍并沒有避戰的意思,在軍陣周圍,他們點起了大量的火把,即便在黑夜之中,身上的魚鱗甲也被照射得耀目生輝。

當世的武將中,軍略超過徐晃的人可能不少,可在重步兵戰法的優劣方面,他卻是屈指可數的權威之一。

眼下的局勢,無疑是最適合發揮重步兵威力的場合。

狹路相逢,對方只要能擋住自己的攻擊,擋的時間越長,突襲的效果就越差。如果這個時間長到一定程度,說不定會被反敗為勝也未可知。

自己這邊可以在夜幕下完成渡河、集結、突襲等一系列高難度戰術動作,對方憑什么就不能集結一部分精銳反擊?

從對方拼命延緩自己的突擊速度上來看,冀州人打得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主意。

不過,盡管對方打出了帥旗,極大的激勵了冀州軍的士氣,但徐晃不認為真的是袁紹親臨。為了集結反擊的力量,主動站到第一線,換成自家主公倒有可能,袁紹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喊殺聲依然熾烈,卻不見黃忠熟悉的身影,顯然是被層出不窮的騷擾者拖住了。

自己的親衛大部分還是去年一起在洛陽奮戰的那些,經過了連場激戰,當初的五百力士,現在只剩下了三百多,忠誠依舊,戰意同樣昂揚。只是身上卻沒來得及披甲。

渡河不是輕松的事,帶的負累越多,速度就越慢,而且,徐晃事先也確實沒料到,敵人竟然能及時組織起這樣的抵抗來。

對方以逸待勞,裝備精良,而自己這邊久戰力疲,傷亡頗重。減員已經接近了兩成,后援還遙遙無期,自己卻要盡快突破,形勢可說是相當不利。

徐晃長嘯一聲:“兄弟們,還能戰否?”

“有進無退!”眾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好兄弟!”徐晃欣慰點頭。轉過身,揚斧前指:“殺!”

“殺!”刀斧之林隨聲而動,徐晃身先士卒的沖在了最前方。而對手也在同一時間平端起了長矛,對準了青州將士的前胸。

敵我雙方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

矛尖刺入人體,濺起漫天的血花后,在身體里斷折!

斧鉞砸在重甲上,發出刺耳的大響。堅固的鎧甲被砸彎,堅硬的甲片被砸碎,甲胄包裹著的人體則是骨斷筋折!

一瞬間,數以百計的人倒下。

下一刻。更多的鮮血匯成河流。

雙方的將士的眼睛,都被袍澤的血染得血紅一片,在記不得自己的任務,狂叫著沖向敵人。連一向冷靜的徐晃,這一刻也紅了眼。揮著大斧,勢如瘋虎的沖向敵將。

那敵將的身材本來就很魁梧,套上重甲之后,直如一座小山一般。他看著徐晃,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輪著一把大砍刀,迎面殺了上來,同樣眼睛通紅。

“當!”刀斧相撞的聲音驚天動地,不過四周充斥著類似的聲響,倒也顯得不足為奇。

二將瞬間撞在一起,又迅速相向退開,然后各自深吸一口氣,再度相對著加速。

雙方的親兵團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先后加入了戰團,都試圖在保護自家主將的同時,趁亂砍死對方的主將。一會兒是兵對將,一會兒是兵對兵,每一次接觸都有無數人倒下,每一次脫離,又有無數人吶喊著涌入戰團中央。

催鋒營是輕裝上陣,大多數人穿的都是皮甲,就算是徐晃這樣的將領,也頂多是在皮甲上帶了塊護心鏡,而冀州軍雖然來的倉促,卻做足了準備,催鋒營在裝備上吃了不小的虧。

好在現在的戰斗,和陣列而戰多少有些不同,雙方暫時都沒有遠程攻擊掩護,能解決對方的只有手中的兵器。

催鋒營的兵器之所以是長刀大斧,就是因為長柄的重兵器,對重甲的克制最大。任你的甲胄再怎么精良,也無法抵擋住重兵器的錘擊。催鋒營自己也用這種武器,遇到持長兵的敵人,就不會被克制住了。

而冀州這邊的重步兵,是作為親衛使用的,他們用的兵器以長矛和戰刀為主,長短結合,適應性比較強,對長刀大斧卻沒多少克制作用。于是,裝備上的差距在某種程度上,是被拉平了的。

裝備上的差距被拉平,勇氣也相去無幾,雙方拼殺的便是平素訓練時所下的苦功。這方面青州軍固然是精銳中的精銳,可袁紹的這些親軍同樣訓練有素。

針尖對麥芒,一時竟殺了個平分秋色。

徐晃大斧橫揮,迅速解決了敵將的兩名親衛,結果發現,自己身邊也有一名親衛被敵將砍翻。雙方隔著刀叢互相看了一眼,居然不約而同地向對方報以冷笑。然后,他們又吶喊著互相靠近,揮動刀斧互砍,在半空中撞出一串凄厲的火花。

韓猛漸漸支持不住了,他武藝不錯,力量也大,可畢竟還是比不上徐晃。先前仗著徐晃久戰力疲,戰場相對混亂,倒是打了個旗鼓相當。而在一輪激烈的碰撞之后,雙方都傷亡慘重,戰場上暫時出現了一個空擋,變成他和徐晃一對一單挑了。

徐晃不失時機的全力猛攻,連以傷換傷的極端打法都使出來了,這下韓猛可招架不住了。

徐晃連劈三斧,勢若奔雷,他勉強擋了三下,只覺雙臂都被震得麻了,腳下更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踉蹌起來。徐晃三斧不能建功,冷不防飛起一腳,包著鐵的戰靴重重踹在韓猛的心口上,他清晰的聽到了兩聲幾乎連在一起的破裂聲。

第一聲,是護心鏡碎了。

第二聲。是他的胸骨裂了!

韓猛口噴鮮血的倒飛出去,魁梧的身軀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砰然大響。

激戰,突然有了一個定格。

下一刻,又以更加狂猛的態勢展開。

青州軍瘋了一樣向前沖殺,最前方舞動的幾柄戰斧,鋒刃都已經崩裂,看上去活脫脫像個鐵錘。冀州軍拼了命的擠在一起,以自己的身體為墻。擋住了青州軍的追殺。

勝利的天平,開始傾斜。

徐晃終于松了口氣,雖然很艱苦,但這道阻礙,終于要被搬開了。

隨著敵將重傷。冀州重甲的陣勢出現了大規模的混亂,重甲雖強,可失去了陣型,變成各自為戰,一樣只有挨宰的份兒。

盔甲能護得了身前,能護得了身后嗎?就算也能,那么腿腳關節這些薄弱處呢?對重甲的優劣之處。沒人比徐晃了解得更深刻了。

“殺!”他揮起大斧,使出了一招力劈華山,直接將一名敵兵連人帶甲給劈成了兩半。

“殺!”勇將的作用發揮了出來,青州軍士氣大振。久戰的勞累和傷痛都不翼而飛,而冀州軍的士氣則是越發低迷了,陣勢也越來越混亂。

身后,黃忠的怒喝聲也漸漸清晰。徐晃知道,盡管敵人的勇氣可嘉。指揮得當,但這一仗終究還是無力回天了。

就在這時,敵陣后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嘶鳴聲,徐晃久經沙場,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他失聲驚呼:“不好,有箭手,快避!”

他反應的不可謂不快,但在激戰中的士兵卻反應不了真么快,就算反應過來了,密集的陣型也讓他們避無可避。

箭落下,血光濺!

數十勇士翻身栽倒,催鋒營狂猛的攻勢頓時為之一滯。

“混賬!”徐晃心頭大慟,剛剛趕到的黃忠也是怒吼連連。

到了現在,徐晃才發現,敵人在這里不僅僅是為了攔路,同時也在收攏潰兵,所以他們才點了那么多的火把。

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

潰兵正從四面八方趕到,然后在一個青衣文士的指揮下,往陣后集結,一些人很快結成小隊,依次離開,重新投入前線的騷擾戰。另一部分,則是待機作戰,其中就包括了暗算徐晃一招的那隊弓箭手。

在主力集結前,恐怕是沖不過去了,失敗的陰云,第一次在徐晃心頭閃過。

先鋒的兄弟已經傷亡過半,就算繼續沖鋒,也不可能打出剛才的氣勢和戰力了,而敵軍的重甲兵卻趁機恢復了陣勢。黃忠雖然趕到,但弓箭對重甲的威脅太小,相反,敵人的弓箭手對兄弟們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如果不集結主力,造這個態勢打下去,很可能會變成消耗戰。對居于劣勢的冀州軍來說,當然樂見其成,可對自己這邊而言,卻是重大的失敗。

沒想到,自己費盡力氣重創了敵軍的主將,卻被一個文士給暗算了。此人的本領,比起文和先生也不遑多讓,某非他就是……

另一邊。

“擋住了,擋住了!”韓猛捂著胸口,嘴角鮮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淌,可他的神情卻興奮非常:“軍師真神人也!咳咳……在這里擋住了徐晃和黃忠,青州軍還能有何能為?待主公集結大軍趕到,說不定……對了,后陣怎么還沒有動靜,好像已經很久了吧??”

沮授輕輕搖頭,并不回答,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此刻,他的眼神異常深邃,有著一種說不明道不出的味道。

“軍師?”韓猛驚疑心起。

沮授謂然一嘆,意味深長的說道:“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永遠也不回來,旭東,是我連累了你啊。”

“軍師何出此言,末將……”

韓猛的話只說了一半,他聽到了一陣驚雷般的響聲,然后,他順著沮授望向的方向看了過去,結果,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無盡的黑暗中,走出了幾十匹怪獸,每匹怪獸身上都覆蓋著一層厚厚鎧甲,正前方除了蹄子外,只露出兩只暗紅色的眼睛。怪獸背上,是一個全身被鐵甲包裹的壯士。

“具……咳咳,具裝鐵騎!”合著鮮血,韓猛顫抖著吐出了這個名詞。

增援上來的哪怕是一支千人規模的步卒,他都不會怕成這樣,而重騎兵,哪怕只有幾十人,也足以摧毀重甲兵單薄的防線,形成致命打擊。

“該來的始終會來,該死的終究會死……”耳邊傳來了幽幽的嘆息聲,他看到一只蒼白手,握上了劍柄。那是一雙握筆的手,持劍而戰,終究是不成的,不過,若只是想結果自己的性命,倒也不難。

韓猛終于明白了,永遠不會出現的,是主公的大軍,他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拯救兩個手下,或者說兩顆棋子。無論這棋子再怎么忠誠,再怎么有用,可棋子畢竟是棋子。

相反……

對面傳來了震天般的歡呼聲,當先一騎,手中槊刃勝雪,戰馬如龍,鐵盔中露出的是一張堅毅威武,同時年輕的有些過分的臉。

“逃得一時,逃得了一世么?”韓猛推開了親衛的扶持,大笑著站直了身體。

事到如今,沒什么多想的,馬革裹尸,本就是武將本分。若死后有靈,就讓自己看看自己那位主公,最終落得怎樣一個下場吧。

火光躍動中,他看到敵騎揚槊前指;

驚呼聲中,他聽到馬蹄聲如雷;

生死一線的恍惚之中,他終于明白了,什么人才是亂世中的英主!

鐵騎踏陣,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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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六章 沮授遺策

先是被夜襲,緊跟著是接連不斷的苦戰,援軍卻又遲遲不至,冀州精銳的體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已到了極限。

王羽親率的重騎兵則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看著前排的重甲步兵被撞飛,踩倒,踏成肉泥,戰事終于回到了應有的軌道上。

正面的狙擊崩潰,側面的騷擾也就此消失,滿營都是潰兵。沒被追上就拼命跑,快被追上就抱頭蹲在路邊,口中大叫“投降”。青州軍的突進一下子變得無比順暢,很快就完成了鑿穿連營的目標。

不過,這樣的戰果離盡收全功還差了不少。沮授的頑強狙擊,給袁紹營造出了安全脫離的機會,雖然黑夜中走不遠,但有了這個機會,袁紹得以最大限度的收攏兵馬,并在脫離一段距離后,重新布防。

除此之外,還有平原城下的圍城部隊,也沒有受到攻擊。

這支兵馬離連營有較長的距離,而且一半以上都是攻城戰中損失慘重的部隊,王羽認為這支兵馬的忠誠已經在動搖,沒有必要用有限的兵力攻擊他們,集中兵力對付袁紹才是正理。

確如王羽所料,從亂起到袁軍主力的全面潰敗,北營始終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們只是嚴守營寨,確保自己的安全,全無一兵一卒來主營救援。

“報……袁紹率軍退出五里外,在鳴石山下重新列陣,部隊的旗號無法辨明,已知的是高覽的河防部隊已經前去匯合!”

“報……平原田將軍已知我軍到來的消息,已率兵出城,如今正在城下與北營敵軍對峙!”

“報……五將軍、正平先生及張先生出城來接應,已至軍中。”

擊潰冀州軍的狙擊后,王羽就留在了原處,沒有加入追擊。重騎兵攻堅時無比犀利,不過只適合有明確目標的時候出動,并不怎么適合追殺。

他在這里,指揮中心自然也移動過來,于是,這里成了最繁忙的地方,情報如流水般傳來,相應的,一道道命令也從這里傳出。

“傳令催鋒營,重新集結,與鳴石山方向的敵軍對峙;射聲營以隊為單位行動,清剿營中殘敵;請田將軍分三千兵過來,與高唐駐軍配合,收押俘虜,救治傷兵;傳令羽林營,告訴文則,局面已經得到控制,為穩妥起見,羽林營不必急于渡河,就地休息,待天明后再行匯合。”

“喏!”

看著傳令兵快步離去,王羽摘下頭盔,揉了揉太陽穴,抬眼看看天邊,發現天空已經泛起了一片猩紅,天都快亮了。從渡河前的集結開始,這一仗整整打了一夜。

“主公……”徐晃去集結部隊,監視袁紹了,黃忠卻沒帶隊去清剿殘敵,射聲營好歹也是訓練有素的精兵,當然不需要主將事事都出手。王羽的重騎兵擊潰狙擊的甲兵后,他盯準了那個指揮狙擊,疑似沮授的文士追了下去。

“沒追上?”王羽看看黃忠背后,沒發現沮授的身影。

“追上了,不過……”黃忠的臉色有些怪怪的,透著股說不清的味道,他嘆口氣道:“那人的確是沮公與,末將也確實追到了,可一時不防,卻被此人自刎了,末將疏忽大意,誤了主公大事,罪在不赦。”

“漢升,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他自己要死,你怎么可能攔得住?攔不住的,就算你把他生擒回來,最后的解決恐怕也不會有什么不同,辛苦了。”

說一點都不失望,肯定是假的,不過王羽的遺憾也就是一閃而逝罷了。沮授,就不是個能變通的人,歷史上如此,現在也不會有什么變化,怎么能為此而茍責大將?

黃忠心頭一熱。

一聲辛苦倒沒什么,可之前他和徐晃進擊不利,為人所阻,結果要主公親自出馬才得以破敵;其后追擊沮授,又沒能生擒活捉,多少有些沒盡到職責的味道。

沮授的本領,在連番大戰中,已經展示得很清楚了,主公對人才的看重也毋庸置疑。即便如此,主公卻仍然沒有責難的意思,只是如平時一樣,親切的道一聲辛苦,怎能不讓人感銘于心?

“對了,主公,沮先生臨終前,還留了份信,說是給主公的……”說著,黃忠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奉上。

“給我的信?”王羽愕然接過,沮授的性情這么剛硬,怎么會留信給自己?而且,仔細想想,這封信寫的時間也有些問題。夜襲,沮授事先應該是想不到的;后來戰況激烈,沮授也不可能有空寫信,也就是說,這封信很可能是早就寫好的。

帶著滿腹疑惑,王羽展信看去。

信果然是提前寫好的,確切的日期,就在袁紹被禰衡激怒,不聽勸阻,揮軍攻城的那天。當時,沮授就有了失敗的覺悟。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說,把這封信當做遺言來看,倒也沒什么問題。

信中的內容與軍情無關,反倒是對冀州內部的派系之爭有著很深刻,也很詳細的說明。另外,他還簡評了冀州的文武,武將以張頜為首,文官以審配為代表,詳細評述了這些人的性情與家世,王羽要招納他們,要注意哪些問題。

評完了人,他又預測起大勢來。

他的預測是以王羽獲得最終勝利為基礎的,這一戰獲勝的一方,無疑可以徹底吞并另一方的領地,有極大的可能性成為河北的霸主。不過,要想達成這個目標,卻也不是一帆風順的,還會有很多的波折。

沮授的信中,將王羽可能遇到的障礙一一點明,并且提出了相當中肯的建議。

可以說,沮授的遺書就是從他自己的角度,告訴王羽,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花最小的代價,平定冀州,進而全取河北。

此策的意義,不亞于歷史上諸葛亮給劉備的隆中對,魯肅給孫權的榻上策。

別說是大勝在即的王羽,就算是損失慘重的公孫瓚,亦或在河北沒什么根基的曹操,或者其他有條件進取河北的諸侯,只要拿到此策,就能來冀州分一杯羹。運氣好的話,收獲說不定比王羽還大。

雖然他針對的只是河北,但現在還在群雄混戰的階段,誰能在這個時候全取河北,實力無疑將冠居群雄,在爭鼎天下的道路上,取得領先的優勢。

實際上,歷史上的官渡之戰,若非袁紹不聽勸阻,自大冒進,只要穩扎穩打,坐擁四州之地,擁精兵十萬于眾的他,本來也不會輸給曹操。

等曹操取得河北,穩定了局面之后,天下大勢就已是不可逆轉了。其后諸葛亮也好,孫權、姜維也罷,他們的奮戰并無益于扭轉大勢,只能是延緩這個過程而已。

隆中對,榻上策,都是從以弱敵強的角度提出的,而沮授的遺策卻是從如何在亂世之初,就占據優勢提出的。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沮授的取河北之策,沒有隆中對那么有傳奇性,但在戰略上的立意,卻比魯肅、孔明更高一籌。

“沮公與,天下奇才也,恨不能為我所用。”將信交給賈詡、黃忠傳看,一句耳熟能詳的感嘆涌上心頭,王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如果沮授不死,并投效麾下,那全取河北的時間就會縮短很多了,王羽甚至都不用自己忙活,直接把事情都交給沮授就行了,適當的時候關注一下進度足矣。

沮授在袁紹手下,總是被掣肘,可王羽卻是個十足的甩手掌柜,除了打仗,他對政務上的瑣事一點都不關心,沮授、田豐之流到了他手下,肯定會如魚得水。

不過,事到如今,說什么也晚了,沮授之所以留下這封信,并非出于對王羽的景仰,要幫忙。他只是清楚的知道,袁紹不是王羽的對手,繼續打下去,也只是徒增河北軍民的傷亡,還不如在強者后面推一把,讓他盡快結束河北的戰亂呢。

“仁心仁德,智略無雙,可惜,可惜,恨吾當時不能攔下沮先生,讓主公有機會當面勸服之,恨何如哉!”黃忠比王羽的反應還大,大有捶胸頓足之勢。

沮授的平定河北之策,對他來說倒沒什么,可沮授獻策的目的,卻著實打動了他。老將本來就是個崇仁尚德之人,沮授臨死還不忘為百姓請命,這種情操豈能不令他感佩?

“確實可惜了。”賈詡也很遺憾,“元皓打理政務,任勞任怨;若是再有沮公與料理軍務,出謀劃策,詡身上的擔子就……咳咳,我的意思是說,主公若得此人,必將如虎添翼啊。”

王羽翻了個白眼,賈詡大概是這個時代最另類的謀臣了,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不是屈死的,就是累死的,少數幾個善終的,都是因為才華相對有限,當然,除了賈詡。

這人的才華不在郭嘉、孔明之下,但就是沒上進心,對他來說,在一個相對中間的位置,明哲保身比啥都重要。

如果賈詡和沮授交換一下位置就好了,反正袁紹也不能用人,打贏后,把賈詡抓過來,他還是會投降,自殺?怎么可能?天下人都自殺了,賈詡也會活得很快樂的。

這邊折騰完,天色已經蒙蒙發亮了,一夜的激戰終于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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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七章 烽火燃不熄

清點損失,清剿殘敵,滅火巡查,集結部隊……待所有瑣碎的善后諸事處理完畢,東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士兵們和底層軍官被安排到從火場里搶回來的帳篷中輪番休息。青州軍的核心人物們則聚攏在原本屬于袁紹的中軍大帳內,匯總戰果,并且商討下一步的安排。

總體來說,昨夜之戰,青州軍取得了一場輝煌的大勝。

冀州軍開戰前的六萬戰兵,十萬輔兵和民夫,一大半已經不復存在。

單是尸體,冀州軍就留下了八千多,俘虜則五、六倍于此,因為王羽的好名聲,和青州軍正面遭遇的輔兵和民夫,即便都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投降。逃走的多半都是不明狀況,被人潮挾裹著跑掉的。如今這時節,這些人跑也跑不了多遠,想再次形成戰力,更是全無可能。

由于人太多,除了尸體和俘虜,其他的數據根本統計不出來。依照王羽的大致推斷,冀州的戰兵損失應該接近四萬,加上戰力和忠誠度受到雙重打擊的平原圍城部隊,袁紹剩余的兵馬,應該只剩下了一萬多。

將領方面,戰沒的文臣只有沮授一個,倒是俘虜了不少,其中包括了審配的長子,沮授的兒子沮鵠。

武將就多得多了,包括親衛大將韓猛,東營主副將馬延、張顗在內,單是被黃忠、徐晃陣斬的,就有十幾個有名的大將。死在混亂之中,或被小卒割了腦袋的,也有差不多的數目。

冀州軍的輜重被繳獲了一半,另一半被燒毀,袁紹匆忙退兵時帶走的,也只有隨身的口糧罷了。

雖然他僥幸逃過了全軍覆滅的結局。但同樣也是窮途末路了。

相比之下,青州的損失則遠少于對手。只有八百士卒戰死,五百多人重傷,不過輕傷員卻很多。前五個進攻序列的三千多人當中,輕傷號的比例超過了五分之四;如果將范圍縮小到前三個進攻序列,那就是人人掛彩了。

損失最重的,就是徐晃的四百親衛,其次則是黃忠的四百親衛。

按照王羽的原計劃,十個進攻序列。應該周而反復的發動沖擊,互相之間應該有個策應。不過,這畢竟是夜戰,調兵遣將的難度,遠遠超過了白天作戰。

徐晃和黃忠的組合。本身也很犀利,一路斬將破陣,勢如破竹,將后續人馬遠遠甩在了后面,一直沖在最前線。

實際上,如果沒有沮授橫插一手,二將的決策倒也沒什么問題。兵精將猛。一路鑿穿中軍本也不是難事。

結果,沮授殺出來了,不但延誤了二將的沖擊速度,而且還給二營造成了數倍于前的損失。王羽擊潰冀州重甲后。徐晃的親衛能自行站立的已不足百人,倒地不起的重傷員足有近百,雖然搶救很及時,但依然有二十幾人傷重不治。

如果按照比例。親衛營的損失之慘重,全不在冀州軍之下。

黃忠的四百親衛倒是強一點。但戰損的比例同樣超過了一半。可以說,青州軍的主要損失,就集中在他們身上了。

王羽心中有點疼,無論射聲營還是催鋒營,這兩營的核心親衛,都是從洛陽開始,一直隨他東征西討的老兵。

射聲營的核心部隊還差些,他們大多都是從徐榮戰敗后的北軍士卒中選拔出來的,而催鋒營那四百親衛,卻是跟著王羽一路從河東走出來的。

這些曾經的白波,是自己麾下最忠誠的勇士,征戰至今,從來沒有過絲毫的動搖。也只有他們,才能在身上無甲的情況下,與裝備和人數都超過自己的敵軍作戰,并且占據上風。

“將陣亡的弟兄們收拾干凈,改日抬回……不,就在這里安葬了!”王羽的語氣有些低沉:“傳令子尼,讓他從去年開墾好的公田中,給陣亡者家人每戶增撥五十畝作為勛田。只要青州軍在一天,這些田就永遠免賦!”

“謝主公!”王羽的后半句話引起了一陣歡呼。將校們可沒主公這么多愁善感,能取得這樣輝煌的大勝,保住了青州的基業,能領到永遠不繳納稅賦的田產,即便明天就戰死沙場,大伙兒也覺得值。

“其他有功的士卒,先將功勞記錄在案,帶收拾完了另外兩路冀州軍,一并論功行賞!”王羽將手向下按了按,壓下大伙的聲音:“張醫官已經過河了,重傷的兄弟應該不會有事,咱們先集中精力,對付袁紹。”

主公放心,袁紹已是窮途末路,末將愿率本部兵馬為先驅,踏破敵營,生擒此僚!”徐晃身上傷也不少,但他精神卻很好,大踏步的出列請戰。

“不須公明死戰,袁紹倉促逃走,眼下無險可守,亦無糧可食,用不了三日,其軍必潰。”王羽搖搖頭,他不打算強攻,袁紹雖然只剩了一萬多人,鳴石山就是個小山丘,遠稱不上險要,可困獸猶斗,真要打,損失說不定比夜襲還打,他可舍不得。

“主公說的是,不過……”賈詡一臉鄭重的提示道:“主公也不能大意,袁紹不援沮授,又不趁夜逃竄,而是試圖憑險自固,這其中恐怕是有些玄虛的。”

“事到如今,他還能有什么依仗?”因為沮授之死,黃忠對袁紹是最為鄙夷的。

“這個么……”賈詡微微沉吟。

“報……”沒等他再開口,帳外有人高聲稟報:“啟稟主公,鳴石山上點燃了狼煙,煙勢甚濃,似在求援!”

“求援?這個時候,他還能向誰求援?”眾將面面相覷。

冀州哪里還有兵?也就是魏郡還有那么幾千兵,算是守衛后路,維持錢糧供應的了,其他郡縣,連郡兵都被抽調得差不多了,哪里還能有兵來救援?

“莫非……他是向平原城下的軍隊求救?”張飛突然插嘴道。

“他們?哼!”禰衡哼了一聲。語帶不屑的說道:“沒用的,田將軍的兵不比那些人少,何況那里的部隊,都是在高唐城走過一遭的,大敗之后,就算領頭的想打,又有誰會聽從?他們遲遲不退,無非是想留點本錢,跟主公討價還價罷了。”

禰衡的話不好聽。但道理卻也沒錯。

袁紹也好,張頜等人也好,之所以沒趁夜遁逃,就是為了保證部隊不潰散。袁紹挨到天亮,放狼煙求援。或許還有什么翻盤的后招,可張頜既不出擊,也沒有向袁紹考慮的意思,顯然是另有打算。

帶著班底投降,和孤身投降,受到的待遇當然是不一樣的。

“文舉,北營那邊。還要勞你走上一趟了。”王羽點點頭,認可了禰衡的說法,然后轉向孔融。

“自當效命。”孔融躬身領命。

這件事,由田豐完成是最好的。可惜田豐去幫徐庶對抗臧霸了,也只能讓孔融先去探探口風了。想了想,王羽又把沮授那封信從懷里取出,“連同此信。一并帶給張頜,他既然已經存了意。看過此信,想必就不會再有什么疑慮了。”

“主公,此事不大妥當吧?”孔融吃了一驚,他也是青州核心的人物了,這封信當然也是有資格看的。這封信拿給張頜,確實能打消對方所有疑慮,但同時也會有不少副作用。

單是泄露機密,就已經是大問題了。張頜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除了投降,他還能有什么出路?為了這么個人,花費這樣的代價,不值得啊。

“事無不可對人言,沒什么不妥的。”王羽淡淡一笑:“沮公與留書予本將,說不定就是存了這樣的念頭,以此信來幫忙說服冀州軍將,同時,借后者之力,保障信中那些要求和允諾的執行,正是一箭雙雕之策。”

“……主公既然這樣說,融自當奉命。”孔融一時也搞不清,主公到底是對沮授惺惺相惜,還是對張頜等人太過看重,反正是鐵了心了,自己犯不上在這事兒上糾纏。何況,張頜早降,對袁紹也是很沉重的打擊。

“那這狼煙到底是干嘛用的?”張飛和張頜也算是有些仇隙,不過他性子粗疏,倒也不在意這些,沙場爭雄,本就有勝有敗,被別人打敗一次就記恨不放,那還當哪門子武將啊。讓他念念不忘的反而是袁紹的狼煙。

“求援唄。”王羽冷笑道:“河北諸將,他是指望不上了,可他還有兩路盟軍……”微微一頓,繼而語聲更冷:“說不定是三路也未可知呢。”

“盟軍?曹仁和張楊?可是,張楊不是被子義擋住了嗎?曹仁到現在都沒出現,莫非是畏難而退了嗎?”徐晃失聲道。

眾將的目光紛紛轉向王墨,他一直在高唐城,對冀州軍的戰前動向,是最清楚的。

王墨微微有些窘迫:“曹仁的旗號始終沒有出現,不過……”他微一遲疑:“袁紹的主力也一直都沒有分兵的跡象。”

“你是說……”

“曹仁很可能中途北上,和張楊夾擊子義將軍去了。”王墨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不好,子義危險了!”徐晃大驚失色。眾將也都駭然相顧。

很顯然,兩路盟軍合而為一,兵力一下就增加到了接近兩萬,太史慈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抵擋得住這么多敵人。這兩路偏師擊敗太史慈后,挾勝勢來援,戰局勢必又有反復。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羽身上,秦風更是急不可耐的站出來請戰。

曹仁中途轉向,很可能是張楊求援不久后就發生的事,現在去救太史慈,很可能已經來不及了,只有輕騎往援還有那么點渺茫的希望。

“諸君無須多慮,子義不會有事的。”王羽神情嚴肅,緩緩搖頭,說的雖然是眾人盼望的結論,卻沒提出任何論據,無法完全消除心中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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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10:20:55 |只看該作者
三八八章 英雄無悔

青州眾將的擔心不是沒必要的,太史慈現在的確已經陷入了極為窘迫的境地。

張楊沒什么可怕的,他那七千大軍如今已是軍心浮動。

先后抓到的俘虜都被放回去了,不過這些人不是張楊的助力,而是相反。以李響為首的一群貪生怕死的家伙拼命在軍中散布著各種流言,搞得張楊軍中的河內兵毫無戰意,上黨兵人人自危被釋放的都是河內兵,上黨兵都是一去不回頭。

表面上的理由,是上黨兵作惡多端,河內兵知道收斂,可實際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里面的門道,無非離間計而已。

計策很簡單,但卻很有效。張楊明知有詐,可還是只能眼睜睜的往坑里跳。

他能怎么辦?把俘虜拒之門外?在軍中施行嚴格的管制,不許士兵交流?對河內兵和上黨兵區別對待?

別開玩笑了,本來就已經軍心浮動了,河內兵和上黨兵的矛盾更是由來已久,再這么亂搞一氣,非得搞成一場嘩變不可!說不定敵將就是這么期望的,自己這邊一內訌,青州的鐵騎緊跟著就會殺過來。

他已經把趙云和太史慈恨到了骨子里趙云躺著中槍是因為太史慈的計謀。他開始先以趙云的形象行動,后來突襲楊丑時,又恢復了自己的本色。給人的錯覺就是,他二人先后出現,完成了會師,進而實力暴漲。

可除了畫圓圈詛咒這倆人,他什么也做不到。

實際上,若不是他當機立斷的退回了東武城,只怕河內軍會比冀州主力更早完蛋。

張楊的謹慎注定了他的成就有限,有時候還會做出多余的舉動,但這一次,他的謹慎救了他的命。退守的同時,他向袁紹告急求援,另外,他還向曹仁派去了信使。

曹仁和他沒有統屬關系,就算要聯合行動,也得通過袁紹,張楊這么做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如果考慮到曹仁背后的曹操,張楊的舉動也未嘗沒有道理。

曹操是個有大志向的,對沒有直接利害沖突的諸侯,他也是能拉攏就拉攏,特別是張楊這種自身沒有太大野心和能力,卻占堊據了要害位置的諸侯,他更是不遺余力的拉攏討好。

雙方在冀州都是客軍,袁紹也沒把勝利的希望放在他們身上,否則也不會讓他們一邊搜刮糧草,一邊慢悠悠的行軍了。

所以,張楊的信一到,曹仁和副將史渙,以及呂曠兄弟商議了幾句,馬上就做出了決斷,先斬后奏的北上作戰了。

袁紹剛收到消息時,的確很是惱怒,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禰衡給吸引過去了。后來王羽帶著青州軍主力殺出,他更是自以為得計,不怒反喜了。

這次,輪到太史慈承受壓力了。

曹仁的出現,不僅僅是多了一路敵軍那么簡單。

有了曹仁的增援,原本為內憂外患所困擾,幾乎失去了戰斗力的河內軍重新振作起來了。

兩面夾擊,太史慈根本無法招架。他再能打,也不可能無中生有的變出兵來,用三百輕騎和兩萬大軍正面決戰,更是完全無法實現的任務。

如果只有一路,哪怕是曹仁這樣的名將,他也可以利用地理環境和群眾基礎,設法與敵人周旋,打不贏也能拖時間。如果運氣好,敵人分了兵,他說不定還有機會故技重施,給曹仁也來個各個擊破。

他的任務本來就是擾敵、牽制,能牽制住一路偏師,就已經是超額完成了。

可是,當兩路大軍步步為營,相互呼應的推進過來的時候,太史慈發現,他已經失去了回旋的空間。敵人當然也會分兵,但每次分兵,兩路兵馬相距的距離都是非常近,而且兵也很多,分隊的人馬至少也在兩千以上。

這樣的形勢下,已經沒有戰機可尋,最佳的應對方法就是脫離戰場。但太史慈不能那么做,兩路敵軍都是一路揮舞著屠刀殺過來的。只要有跟青州軍聯系過的,就會被搶個傾家蕩產,參與過對敵行動,更是直接滿門被屠。

曹仁直接放出了消息,說是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一帶的暴民,以做效尤!

越來越多百姓開始向太史慈所在之地靠攏,這無疑加重了太史慈的負擔,同時也把他牢牢的給牽制住了。面對無數雙帶著期盼的目光,太史慈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走的話,倒是不會受到懲罰或怎樣,但他的良心會受到一輩子譴責。

他留下了,開始籌劃一場至為艱難的戰斗。

勝算,低到可憐。

聚集在他身邊的民眾倒是不少,總數已經超過了三萬。可敵軍卻有一萬七千之眾,他這邊連一萬七的青壯都湊不出,三萬多人當中,大半都是老弱婦孺,青壯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千。用這么點烏合之眾,去和敵人硬碰,無疑是以卵擊石。

經過商議后,太史慈最終采用了裴元紹的建議,帶著民眾且戰且退,這是黃巾軍經常使用的戰法。

流動作戰聽起來和大范圍游擊差不多,實際上卻差得很遠,太史慈指揮輕騎縱橫往來游刃有余,可指揮民眾他就差得多了。百姓的行軍速度慢到令人發指,一天連十里路都走不完,和輕騎一日夜奔襲兩百里的速度,完全不是一回事。

太史慈親身斷后,沿途設下各種埋伏,甚至還冒險打了一場反擊戰,可依然阻擋不了敵軍追進的腳步。

最終,他和他的隊伍被堵在了東陽城下。

東陽城正處于渤海和清河交界處,向北百里,就是廣”城,距離當日公孫所與袁紹決戰的界橋相當近。

太史慈原本打算和渤海妨內的幽州軍取得聯系,可惜隊伍走得實在太慢,剛走到邊界,就被追上了。

敵軍分別從西南兩個方向圍了上來,黑壓壓的人潮,一眼望不到頭,如同無邊無際的汪洋一般。看著這樣的情景,即便以太史慈的悍勇,也不由有些喪氣:“老裴,十一,這次俺玩大了,把大伙兒都給連累了。”

李十一朗聲而笑:“馬革裹尸,男兒固所愿爾,將軍卻說什么連累?帶挈還差不多。”

裴元紹咧嘴大笑:“路見不平,仗劍而起,子義將軍此乃英雄本色,能和將軍并肩而戰,咱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子義將軍,東陽城雖然不大,但城中也沒多少兵,若是能攻進去,據城而守,未嘗沒有轉機啊。”相貌尋常,作風也很低調的周毅沒象同伴那樣豪情蓋天的表明態度,而是一直在尋找戰機。

“來不及了。”太史慈搖搖頭,他當然不會想不到這么簡單的辦法,問題是他不能這么做:“再說,進城也沒用,跟咱們走的百姓太多了,帶的糧食卻太少,進了城,糧食恐怕撐不過三五日,到時候反而糟糕。”

“那將軍的意思是……”周毅從太史慈的語氣中,聽出了另一層含義,比起困守孤城,他似乎另有打算?

“很簡單。”太史慈抬手向周圍一指,笑道:“東陽周圍地勢開闊,四通八達,就算有十萬兵,也不可能堵得住,正好讓百姓四散逃亡。

“四散逃亡?”裴元紹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那咱們呢?”

“當然是給大伙兒斷后了!”太史慈一臉輕松的說出了很嚇人的一件事:“馬上就進渤海境內了,難不成跟著咱們的百姓臉上都有記號?曹、張二賊還能一路殺到底?”

“話雖如此,可咱們要怎么,斷后?”裴元紹點點頭,又搖搖頭,懵了,亂了。

果然,只聽太史慈抬手一指敵陣將旗所在,霸氣十足的說道:“沖陣,給他來個擒賊先擒王!”

裴元紹被嚇傻了,那可是兩萬大軍,用三百人去沖,這不是送死嗎?他左右看看,試圖從其他人的臉色中,分辨出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太史慈瘋了。結果,無論是沉默寡言的周毅,還是穩重細致的李十一,此刻臉上都露出了同樣堅毅的神情。

都瘋了……

或者說,青州軍本來就是這么個風格。

裴元紹終于明白了。

太史慈拍拍裴元紹的肩膀,輕飄飄丟下一句話:“老裴,主公讓你隨某出來,不是還有別的任務嗎?反正你騎術也不咋地,就不要跟來了,免得拖后腿,你混在人群之中走,把主公交代的任務完成了再說。”

“可是找……”

李十一打斷了裴元紹的爭辯:“裴兄,子義將軍說的沒錯,須得以大事為重。”

“組織百姓,也須裴兄之力,斷后之事,就交給咱們了。”周毅向裴元紹點點頭,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眼睛一熱,淚水模糊了視線,耳邊傳來太史慈豪氣十足的大喝聲:“兄弟們,上馬!咱們去給曹仁點厲害瞧瞧!”

“給他點厲害瞧瞧!”三百壯士的吶喊聲,瞬間蓋過了震天的鼓角聲。

無畏,亦無所!

百姓被驚動了,相互詢問著,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知情者含悲相告,消息迅速傳開。

“太史將軍要拼命給大伙兒斷后去了!”

“能打贏嗎?”

“當然打不——”盡管是事實,可打不贏三字還是說不出口,于是,說話之人換了種說法:“太史將軍是要用自己的命,換大家的生路啊!,、

悲聲大作。

太史慈擎出了槍戟,拍怕黃驃馬的脖頸,猛然一聲大喝:“青州虎賁……”

“天下無敵!”應者如潮。

“踏陣!”不再猶豫,再不回頭,太史慈一馬當先,縱馬殺出,目標直指曹仁的將旗所在!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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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10:24:06 |只看該作者
三八九章 飛馬踏陣

陰云密布,天色如鉛,一眼望不到邊的曠野上,一追一逃的兩股人潮同時停下了腳步。

有人在吶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笑,但注意力無疑都集中在了戰場中央,那里,一支規模小的可以忽略的騎兵,正以視死如歸般的氣勢在狂飆猛進。

天色不怎么好,像是要下雪的樣子,說不定還是場大雪,畢竟入冬以來一直就沒怎么下過雪。曹仁的心情卻很不錯,正是這場即將到來的大雪,徹底斷送了敵軍逃亡的希望,要么進城等死;要么拋下百姓,自行逃亡;要么就是現在這樣。

留給敵人的選擇很少,現在看來,敵人選擇了代價最大,最沖動的那個。想想也是,上行下效,那王羽本人就是個寧折不彎的,太史慈更是青州武將之中,作風與王羽最為相似的一個,他的選擇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進城,就是徹底放棄主動權了,短期內沒有援軍趕到,百姓就會徹底崩潰,到時候連拼命的機會都不會有;放棄百姓是最現實的選擇,對青州來說,無非是王羽先前塑造的名聲受到一定損害。

王羽的名聲已經很好了,這點損失,其實算不得什么。何況,事后也能通過種種手段加以彌補,比如亂戰一起,隊伍被人潮沖散,只能自行殺出重圍之類的。

只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事后誰又會為一群草民出頭,質疑如日中天的冠軍侯呢?

至于最后的那個選擇……

“窮鼠噬貓!”曹仁冷冷一笑,給出了評價。

這是最傻的選擇,別說只是個太史慈,就算是楚霸王再世,眾寡懸殊之下,還不是只有敗亡一途?三百騎兵而已!

他轉向張楊,語氣平和的說道:“張使君,看來敵軍先前用的果然是疑兵之計,所謂兩軍合流,分進合擊,不過是敵將虛張聲勢罷了。”

“子孝說的是……”張楊滿心都是苦澀。

好歹是一方諸侯,他也不笨,在追擊的途中他就意識到自己被人給耍了。從頭到尾,他面對的只有這三百騎兵,結果,他先是折了大將楊丑,三千精銳被一掃而空,隨后又被嚇得躲進東武城,倉惶求援,這臉面算是徹底丟光了。

光是折了面子,當然沒什么,不過,此事若是傳出去,影響可就大了。

這時代,名聲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位置越高,越是如此,只有皇帝不在這個規律之中。作為有望問鼎天下的諸侯,這一仗,足以將他牢牢的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使君無須煩惱。”曹仁寬慰的一笑。

他此番來援,就是存了拉攏之心,當然不會主動給張楊添堵,破壞兩家的關系。他提起此事,無非是先抑后揚,多賣一份人情給張楊,將拉攏做到實處罷了。

坦然迎著張楊質詢的目光,曹仁從容一笑道:“使君須知,王羽在平定青州前后,收降了不少黃巾余孽,待之甚為寬和。此番太史慈禍亂清河,煽動民眾,未嘗不是以這些人為臂助……”

話未說盡,張楊眼睛已是陡然一亮:“子孝的意思,莫非是……”

曹仁目視張楊,抬手一指,很確定的說道:“這些暴民之中,很可能混有大量的黃巾余孽,也就是說,使君先前面對的不僅僅是太史慈的三百騎兵,而明暗兩股敵軍,明是太史慈,暗是數千黃巾余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張楊大喜。

他當然知道曹仁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之前的幾場戰斗中,真正持刀而戰的,只有太史慈的騎兵,民眾不過跟著搖旗吶喊罷了。或許有黃巾出身的將校從中煽動組織,但所謂數千黃巾軍云云,那是肯定不會有的。

不過,若是用這個理由來開脫,自己這一仗輸的就不那么窩囊了,至少不會成為經典戰例以及笑柄,為天下人所傳誦。

當然,這需要一定的輿論支持,無疑需要曹仁的配合。

首先就是要把青州一方的當事者都殺光,曹操在兗、豫二州的勢力已經漸漸穩固,只要他肯出門幫忙,其他人不信也得信了。

這樣會欠對方一個大人情,不過這也沒什么,這次河北大戰,袁紹和王羽戰了個昏天暗地,最后八成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就算袁紹真的解決了王羽,占據了青州,善后問題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個時候,找一個新的有力靠山,就很有必要了。最好是能在兩強之間周旋,兩面討好,兩不得罪,等到形勢明朗之后,再做出最終決定。

想到這里,張楊更不遲疑,恭敬道:“子孝將軍此番凱旋后,莫忘了替某向曹將軍致謝,今后曹將軍但有所命,盡管吩咐即是。”

曹仁擺擺手,滿面帶笑:“張使君太客氣了,亂世求存,本就該守望相助,若非王羽太過囂張,欺人太甚,我家主公原本也不會起兵討伐。都是大漢的臣子,豈好同室操戈呢?和衷共濟才是正理么。”

“是極,是極!”曹仁這話前后矛盾,但張揚卻聽得心領神會。

外交任務圓滿達成,呂曠兄弟也被成功調略,眼見著又能斬除王羽一臂……此番增援行動,成果極為豐碩。只待袁、王兩家拼得兩敗俱傷之后,天下就再沒人能擋得住自家主公崛起的勢頭了。

曹仁縱聲長笑,意氣風發的一揮手,大喝道:“張使君,且看曹仁破敵。”

“嗚嗚……”令旗搖動,號角長鳴。

前陣的八百步卒離陣而出,排成整齊的方隊,放平長矛,筑成了一道鋼鐵之林,迎向了疾沖而來的青州騎兵。

兩萬打三百,優勢很大,可畢竟不能把兩萬人都調遣上去圍攻,發揮不出兵力不說,而且很容易把自己的陣勢給攪亂了。

等著太史慈自己沖陣,以逸待勞倒也不錯,可若是敵軍中途轉向,玩起騎射牽制那一套,卻也麻煩。兵越多,周轉就越慢,萬一真給對方找到機會,沖到中軍附近,那可就丟人現眼了。

實際上,青州騎兵現在走的,就是一條弧線。仗著精良的騎術,即便在疾馳之中,他們也始終不斷的在變向。曹仁雖然也是久經沙場的宿將,但他依然把握不到太史慈的攻擊目標。

放任敵軍這么沖過來,說不定還真會被搞出點狼狽來。

先示之以恩,然后炫耀兵威,這樣才能給張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進而將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所以,這一仗必須要打得積極主動,漂漂亮亮的贏下來。

迎擊是唯一的辦法。

漢朝兵制以二五的倍數為計算方式,一部四百人,是大軍作戰時最基本的編制單位。曹仁調遣了兩部長矛手迎戰,倒也不能算是輕敵了,畢竟長矛兵對輕騎兵還是很有克制效果的。

“出陣迎戰?”太史慈可不這么想,看到離陣而出的兩部兵馬,他長嘯一聲,竟是放棄了之前走的弧線,直直的撞了上去,吼聲如雷:“就這點人,也敢出來送死?”

像是回答一樣,蕭蕭的羽箭聲猛然在曹軍陣中炸響,羽箭亂如飛蝗,急如暴雨。憑借遠勝騎弓的射程,曹軍的弓箭手肆無忌憚的發動了第一波猛攻。

青州軍固然勇猛善戰,可兗州軍同樣有自己的榮譽。鼓聲、風聲、馬蹄聲、號角聲,交織在一起,對于生與死之間博殺的雙方而言,甜美如歌。

“加速,加速,不用跟他們糾纏,別停,隨我攻進去!”太史慈大聲呼喝著,青州軍人少,又沒攜帶紙甲,對射是不利的。這場戰斗的勝算極其渺茫,唯一的取勝機會,唯有用最猛烈的勢頭,直擊中軍。

速度,就是生命!

“前進……全速前進!”騎兵們緊緊貼在馬背上,將手中的騎盾斜斜舉起,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沖過死亡箭陣,只有沖過死亡箭陣,才能避免傷亡。當前軍的十幾排士兵越過敵人的強弓射擊范圍之后,就輪到他們發威了。

兩軍相距五十步。

“上箭……”太史慈猛然仰身而起,一手舉槍,一手揮戟,雙臂展開,槍戟化成了暴風,將迎面射來的箭矢吹得七零八落。

狂奔中的前兩排士兵突然放下盾牌,拿起了騎弓,后面幾排已經脫離強弓射擊范圍的騎兵戰士們引弓待射。

“精準射擊,放……”太史慈縱聲狂吼。

弩箭撕破空氣的嘯叫聲凄厲而刺耳,它們平行地飛入空中,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射向對面嚴陣以待的長矛兵們。

血光飛濺!

霎那間,兗州軍迎戰的隊列中倒下了數十名戰士。

五十步的距離眨眼飚過,剎那間,戰場上好象失突然之間去了所有的聲音,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雙方士兵的吼叫聲,長箭的呼嘯聲,戰鼓聲,牛角號聲,全部消失了,歸于一片沉寂。

回蕩在曠野上的,只剩下了撞擊聲,驚天巨撞擊在堅硬如鐵的礁石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踏陣!”太史慈一馬當先,揮戟砸開了刺過來的幾柄長矛,長槍電閃的同時,胯下的黃驃馬做了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在狂奔之中,它居然飛躍而起!

越過了有些零落的長矛陣,太史慈連人帶馬撞進了人堆里。

落地的一刻,黃驃馬伸直了前蹄,重重的踩在了一名隊率的胸口。幾乎在同一時間,太史慈右手長戟橫揮,左手長槍往腰間一掛,在背后一抹,“嗚嗚……”催魂斷魄的呼嘯瞬間響起。

說來話長,實際上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太史慈人馬齊上,左右開弓,硬生生在長矛陣中砸出了一個大大的豁口。

“無歸!”身后,鐵騎如潮水般狂飆猛進,將主將砸開的缺口,越撕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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