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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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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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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01:53 |只看該作者
四三零章 徐庶弄險

徐庶大概是整個青州集團中,最沒自信的一員了,從前他當然不是這樣的,自從和戲志才以及臧霸的泰山賊對上之后,他的情緒才開始低落。

戲志才在潁川本就很有名,遠非徐庶這今后進所能相比。但他不是讓徐庶困擾的主因,遇強則強,徐庶雖然和太史慈不怎么對付,但在遇上強敵時的勁頭還是很足的,在徐州的時候,他已經贏過這個強敵一場了。

現在問題是,對方來找場子,是做足了準備的。泰山戰場名義上是徐庶的主場,但開戰以來,徐庶卻沒能從當地得到足夠的助力,反倒是戲志才更像在主場作戰。

一直不顯山露水的臧霸,在泰山的潛勢力實在走出乎意料的強大,配合以戲志才機智百出的計謀,一時間,這對敵手竟讓徐庶有了種無法抗衡的錯覺。

“元直,你沒必要這么煩惱。”田豐本來也和徐庶一樣憂心忡忡,但徐庶已經表現得很焦慮了,他身為長輩,倒是不好火上澆油。

“我來之前,主公已經交代的很清楚了,憾霸蓄勢已久,又有戲志才相助,你不須與他硬碰硬,泰山本來就是緩沖地區,只要能利用現在這個機會,讓不安分的人都跳出來,也就足夠了。”

“雖說如此,”徐庶瞬也不瞬的盯著輿圖,仿佛只要上面隱藏著克敵制勝的秘訣,“主公以大本營防務委于我手,諸位同僚都在開疆拓土卻只有我這里喪師失地……”他日眾人數旋,庶安有顏面去見主公?”

“元直,你想太多了……”田豐搖頭苦笑,他算是發現了,徐庶之所以一開始就和太史慈相處的不咋地,原因就在于他倆是同一類人。表面上的謙和,無法掩飾他內心的驕傲,難免就失了幾分圓滑。

可反過來想想自己,田豐覺得自己似乎也沒什么立場去說徐庶人總是要有堅持……”就算是郭圖逢紀那些人……”看似只會爭權奪利,勾心斗角,但何嘗不是對袁紹一腔忠誠呢?

之前也有過幾次類似的對話,當時田豐還用敵眾我寡之類的言辭寬慰,不過,見識過了幾次年輕同僚的執拗勁之后,田豐就放棄了。不是他口才不行,只是青州眾將從來不會用敵眾我寡來說事兒,誰讓大伙兒攤上了個每次打仗都玩以少勝多的主公呢?

不過,這一次”他相信徐庶最終還是要放棄的,形勢太不利了。

說是敵眾我寡,實際上,兩人手下根本沒兵。除了徐庶的三百特戰隊之外,就只有一些退伍老兵和有了殘疾的傷兵趕來助戰,加一起也就七八百人。

而臧霸一方光是臧霸本部的泰山賊……”就足足有八千之眾,加上孫觀兄弟、吳敦、尹禮、昌稀等巨寇,賊寇的兵力已逾三萬!

雖然不是訓練有素,號令嚴明的精銳部堊隊,卻多有能征慣戰,殺人如麻的悍匪。別說徐庶手頭上只有這么點兵,就算河北大戰前的青州軍全軍在此,對上這么一股敵人,同樣要經歷苦戰方能取勝。

當地豪強的態度也大多表面曖昧,暗中支持臧霸。

泰山賊寇早就完成了動員,王羽北上的消息剛一傳來,臧霸就已率兵離開了開陽,攻入了泰山境內。

青州主力在三天內,完成了北上,夜渡黃河,奇襲袁營等戰術動作;而臧霸同樣在三日內,攻取費、華二縣,兵不血刃的取下了南武陽,翻越蒙山,強行攻下了平陽城,兵鋒犀利之極。

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泰山賊行慣山路,行軍速度不受地形影響的因素。但若沒人沿途提供補給,打開城門迎賊,臧霸的進軍速度也不可能這么快。

除了王家本家,和胡母家等親族之外,泰山的豪強,田豐還真就找不出幾家信得過的。

徐庶曾嘗試過,故技重施,實施斬首戰術。

但戲志才吃了一次虧,這次早早的做了針對性的防備,加上泰山賊本來就是山賊,對借助地形的伏擊、偷襲這套東西極為拿手,結果偷襲失敗,反而折了不少人手。

田車相信,這也是徐庶不依不饒的主要原因之一。

實際上,就算徐庶沒有這些執念,現在的形勢也不容樂觀,臧霸的進軍速度太快了。

如今泰山賊所在的平陽城,距離北面的牟縣只有八十里,而牟縣與嬴縣正好處在連通萊蕪與奉高的要道上。

一旦牟縣被攻下,以泰山賊的兵力優勢,大可以分兵作戰,東北而向,經萊蕪,直取青州治所臨淄!

將軍幕府,和刺史府的行政機堊構,以及將領們的眷屬盡在臨淄,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設想。就算攻不下,這一場驚嚇也足以干擾到前方將士的情緒了。

田豐二人的情報還停留在夜襲戰之后,只知道匈奴人堊大舉來犯,決戰的日期乃至勝負的消息,還沒傳過來。對他們來說,這是個非常嚴峻的考驗。

田豐的意見是求穩,既然守不住泰山,干脆直接放棄,大踏步的撤退到齊國,集中力量死守臨淄,等待主戰場分出勝負后,回來救援。

青州雖然沒多少正規軍了,但退伍的郡兵、民壯都可以用以守城,以特戰認為中堅,想打敗入侵者也許不容易,但守住臨淄還是沒問題的。

“元皓兄,你的辦法雖然穩妥,但也不是沒有漏洞……”對此,徐庶表達了不同的意見。

“何以見得?”意見被否,田豐卻也不惱,他的長處本來就在政務,而非軍略,王羽讓他來幫忙,也是從協調、組堊織方面考慮的。

青州新政中,本就有尚武這一項,之前時機尚未成熟,太史慈在清河那么一鬧,倒是把這一項提上了日程。按照王羽的設想,青州的軍政會堅定不移的走精兵路線,但在民間要大興尚武之風。未來要形成進攻靠正規軍,防守靠民兵的軍事構成。

所以,他才特意派了田豐回來。

“如果我是戲志才,肯定不會強攻臨淄沒把握,也沒必要……”

徐庶準確的指向臨淄的位置,然后在輿圖上畫了一個圈:“只要把兵力展開,封鎖道路擴大恐慌的范圍就足夠了。據說曹操也很重視構建情報網這邊完成包圍的同時,他只要派遣些細作,在平原一帶散布謠言,就足以動搖我軍軍心了。”

“嗯。”田豐語氣低沉的應了一聲,眉頭緊皺,這個局,還真是很難破啊。

不得不說,戲志才對戰機的把握實在很強,本以為他攻泰山只是為了退而求其次,沒想到卻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兩全之策。敵人的兩全對己方來說就是兩難了。

田豐既然一籌莫展,徐庶知道,想用相對穩妥的方式解決問題,恐怕是很難了。但徐庶卻沒什么失望的感覺,反倒是如釋重負的說道:“沒辦法只能兵行險招了。”

“計,從何出?”田豐吃了一驚連刺殺都使出來的徐庶,說要兵行險招,那得多險啊?

徐庶微笑著抬起頭來提醒道:“元皓先生莫要忘了,主公在泰山,早就伏有一支兵馬,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此刻不正是用兵之時嗎?”

“你是說……”

“正如元皓兄所想。”徐庶微笑點頭,抬腕在輿圖上一點,一個名字映入了田豐的眼簾,讓他不由倒抽堊了一口冷氣。

徐庶,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巨平那支兵馬身上,這豈止是弄險,搞不好前狼未退,后門就召進了虎啊!

由于泰山的存在,巨平這個城池,就像是泰山郡的西大門,從這里沿著汶水東進,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到達奉高城,可謂戰略要地。

王羽全取青州后,委任黃巾渠帥徐和帶著他的舊部駐守巨平,不但保持了他部堊隊的完整,而且還劃了一大片土地給他,作為軍屯之用,只是不提供軍餉。

這項安排當然引起了不少非議,不過泰山郡本就沒被納入新政,只是個緩沖地帶,算不上多重要,以王羽在軍中的威望,既然做了決定,倒也沒人會跟他作對。

于是,徐和就成了青州集團第一個有軍閥之實,而無軍閥之名的將領。當然,徐和到底算不算青州軍的一部分,還無法做定論,在青州軍實力完整時,沒人會注意到他,可在青州主力離境,外地大舉入寇時,徐和的這支部堊隊,就成了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了。

此刻,巨平城守府內,一場爭論正在進行之中。

“要我說,臧宣高開的條件不錯,徐帥,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啊!”一名面帶刀疤的壯漢神情激動的大聲說著。

“對!呂大哥說的是,攻下奉高,把青州奪回來!”他的發言贏得了不少人的附和0

“呂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當日你跑到濟北,亂斗一場,大敗虧輸,走投無路之下,來投青州,是誰收留了你,給你飯吃?現在青州有難,你卻要落井下石,你真是丟盡了大賢良師的臉!”但持不同意見的人更多,一今年輕人指著刀疤臉高聲駁斥。

“誰收留了俺?當然是徐帥收留的!”

刀疤臉怪眼一翻,滿臉不屑道:“王羽小兒使詐把咱們趕出了青州,然后又讓徐大哥在巨平守著,就是想讓咱們窩里斗,好在徐帥不信他的邪,敞開大門收留了兄弟們。等到他發現不對勁,想找徐帥的后賬時候,河北又打起來了,怎么,現在不趕緊謀出路,等著他回來接著算賬嗎?”

“你好說!”

“我胡斑那易輝你倒是說說,王羽把徐帥扔到巨平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

“好了,都給我住。!”坐在主位上的徐和猛然一聲大喝,聲音極為洪亮,像是平地炸響的春雷,震得屋梁似乎都晃動起來,簌簌的落下了不少灰塵來,在斜陽下的照耀顯得分外礙眼。

“呂山,我知道你和昌稀那廝的交情不錯,私下里他也許了你不少東西。可你要搞清楚,巨平當家的是我徐和,我怎么決定,都是為了兄弟們的前途好,而不是為了你的野心!你明白嗎?”

“明……明白。”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呂山,這一刻卻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

“易輝,你也是。王君侯不把咱們打散,而是收留咱們在巨平,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還是那句話,既然他給了我選擇的機會,就得按我的章程來,我的章程就是給兄弟們找條活路!”徐和的態度倒是不偏不倚。

“現在王君侯在河北鏖戰,敵人層出不窮,戰局極不明朗。若是減霸順利攻取了泰山,乃至臨淄,那王君侯的基業八成就保不住了,臧霸和曹操過從甚密,咱們在巨平這地方,就是被兩面夾擊的局面,雖然王君侯對咱們有恩,可也不能讓兄弟們只取死路吧?”

“大帥說的是。”易輝低頭稱是,片刻,又抬起頭來,遲疑問道:“那咱們就這么干看著?”

自古以來,兩面討好的墻頭草是最不受歡迎的,雖然安堊全,但生死卻也是完全操控勝到一方的手中。

“當然不。”徐和給出了個令所有人都很意外的答案:“我說過,要給兄弟們找條活路。臧宣高的使者,我已經見過了,剛剛的消息,青州的徐元直已經進城,等下我就見他。到底加入哪一方才能活下去,就看他能否說服我了。”

眾皆愕然。

徐庶在徐州和戲志才斗智斗勇,創下了好大名頭,沒想到竟然輕身來了巨平。此人的本領到底如何尚未可知,這膽量卻不是一般的大啊。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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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03:20 |只看該作者
四三一章 辯才無雙

徐庶的膽量,比黃巾眾將想象的還要大,他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連個隨從都沒有。見到徐和,他開口第一句話,就直接把徐和醞釀許久的試探言辭全給堵回去了。

少年淡淡的笑著,斜陽的光芒照在他燦爛的笑臉上,竟然散發出了朝陽的光彩。他說話的語氣和笑容一樣,讓人如沐春風,但其中蘊含的意味,卻不比外面的呼嘯的寒風更讓人舒服。

“徐將軍想必已經見過瑯琊來的使者了,說說看,那邊開了什么條件給你。”

“鏘”心里的秘密陡然被叫破,徐和當場愣住,他的親衛反應更大,手直接按在了刀柄上,有那沖動的,直接把戰刀拽出了半截!

這些人也是刀尖上打過滾,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心理素質本不會這么差。只是徐庶的話太突然,先前的笑容又太有迷惑性,以至于眾人都生出了一種陰謀敗露,見不得光而曝光的感覺,反應難免有點激烈。

劍拔弩張,氣氛凜然,肇事者徐庶卻像是個沒事人似的,無視于眾親衛殺氣騰騰的眼神,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輕啜了一口,輕聲贊道:“茶不錯,徐將軍也是雅人啊。”

“都給老子滾出去!”像是被瓷碗清脆的碰撞聲驚醒,徐和眉毛一豎,怒叱出聲,對象卻不是徐庶,而是他身后的一眾親衛。

“大帥,親衛頭領看看徐和,又看看徐庶,雖然知道自己這些人剛剛沉不住氣,丟了顏面可想到徐庶的名聲,他們又哪敢放心對方與自家大帥獨處?

要知道,對方可是個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當初在徐州,曾經生生的嚇跑了兩路手握重兵的諸侯!自家大帥的武藝也還不錯,可過……

“還沒丟夠人嗎?你們不要臉,老子要!滾,都給我滾!”徐和破口大罵,把一眾親衛都給轟出去了。

“久聞徐將軍在軍中威望甚高,言出法隨,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徐庶的語調仍是淡淡的,聽起來似乎總有些未盡之意。

老實說,徐和并不擅長這種說話方式,對方虛虛實實,飄忽不定的詞鋒讓他很不適應。盡管他的本意,就是想用這種方式與對方先互相試探一番,可事到臨頭,他發現,還是用自己慣用的處理方式比較妥當。

“茶,是君侯送來的,是好東西,若不是托了君侯的福,某再折騰十年,也未必有今年這樣的安穩日子過。君侯對某對所有青州黃巾,都是有恩的。”一恢復本色,徐和的詞鋒就犀利起來了。

“明人不說暗話,瑯琊那邊也確實來過人了,昌稀親自到訪,向我許諾,只要我愿意出兵助戰,打下來的地方,就都是某的。若是按兵不動,也能確保現在的地盤:若是反過來……聽說兗州牧劉岱日前傷重不治,死在濮陽,曹將軍受兗州士人推舉,已經接任了兗州牧,正在厲兵秣馬!”

既然兜圈子兜不贏徐庶,徐和干脆就直接把兩邊的條件都擺出來了。

沒錯,王羽對他有恩,讓他保留了部堊隊和自主堊權平時有好東西,還不忘送一份過來。

在這個時代,類似茶、茼蒿這些東西,都是很珍貴的東西。

茶,只在王公貴族的圈子里流通,菌蒿更是被稱作天子菜,所以公孫瓚問明馬肉火鍋的佐料構成后,才發出了那樣的感嘆。

不過,這些恩惠,在瑯琊那邊開出的優厚條件面前,就顯得很蒼白了。

如今的泰山郡,可不是一般的空虛。如果徐和一口答應下來,揮師東進,三日之內就能攻下奉高,將泰山郡西部的肥沃土地一口吞下。

這樣的條件,不可謂沒有誘惑力,如今濟北國也控制在青州黃巾的殘余部眾手中,只要徐和答應了,憑借他的身份和實力,很容易就能重新成為青州黃巾的領堊袖。

半個泰山,濟北國”順勢還可以將空虛的魯國收入囊中,趁勢而起的徐和,搖身一變,就是小有實力的一方諸侯了。

就算王羽最終取得了河北大戰的勝利,側面有藏霸牽制,背面有曹操可以依靠,徐和的眼前,也未必只有黑暗左右逢源,兩頭討好,本就是弱者的生存之道。

相反,如果他站在青州一邊,日后如何不知道,但眼前虧是吃定了的。

劉岱傷重不治到底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曹操成了兗州牧總是不會錯的。東有藏霸的三萬泰山賊,西有雄踞兗州和小半個豫州的曹操,再加上周邊不懷好意的各路豪強,徐和的處境會變得極為艱難。

“元直將軍,你應該很清楚,我徐和不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最大的愿望,也不過是給大伙兒找條活路罷了。當初君侯寬宏,沒動徐某這幾千老弟兄,但那也不是某主動要求的,君侯愛兵如子之名,天下皆知,弟兄們若是能被收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徐和語氣誠懇,神情亦是坦然:“可君侯既然讓某自己做主,某就只能把擔子擔下來,現在,不是某想拿捏什么,只是形勢如此,一旦行差踏錯,兄弟們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徐庶搓了搓手指,微微有些頭疼。

他不怕對方和他斗心眼,比那個他這輩子還真就沒吃過什么虧,頂多也就是在軍師那邊吃過幾次癟罷了。軍師那是老狐貍了,都快修成精了,輸給他不丟臉,連主公都經常在軍師那里碰壁呢,何況自己?

要斗心眼,徐和只有被利用的份兒。可現在,對方不斗智,改擺事實,講情分了,這說服工作的難度一下變高了。

利用簡單,可以信口開河的騙人,對方事后吃了虧,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誰讓他自己先動心眼的?

改成交心就麻煩了,這種情況下,騙人是不行的,一旦謊言被識破,后果會很嚴重,除非他能判斷出,對方是在做戲。然而,看徐和的表情結合以收集來的情報做參考,徐和就算做戲”也做不到現在這么逼真。

這樣一來,想說服對方,就得交底了,這樣做的風險可是很大地。

心念電轉,徐庶卻絲毫沒有停頓,笑吟吟的先拋出了一枚重磅消息:“說到曹操,徐將軍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三日前,子義、子龍二位將軍在東武陽與張楊、曹仁的聯軍展開會戰,大破之”子龍陣斬呂曠、呂翔等十幾名戰將,其中也包括了曹仁。”

徐和倒抽堊了一口冷氣,趙云和太史慈一共才四千多人,竟然全殲了兩萬大堊軍連曹仁都給殺了,這種非人的戰斗力,實在太恐怖了。特別是那個趙云,斬將奪旗簡直有如探囊取物啊,一仗十幾個比殺小兵還利索。

徐庶又道:“同期我家主公夜渡大河,強襲袁營,又是一場輝煌的大勝……冀州軍馬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困于鳴石山上,內無糧草外無救兵,覆滅只在旦夕之間了。”

這些消息不是秘密,只是受限于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速度,還沒能及時傳開罷了。徐庶也走動身前,才得到的快馬傳書,此時輕輕道來,倒把徐和震得驚駭不已。

良久,徐和才恢復過來,疑惑道:“既然如此,君侯為何還不速速回軍青州,怎地還任那臧霸耀武揚威?”

徐庶想了想,決定還是照實說:“袁紹喪心病狂勾結了匈奴人,不惜以中原的安危做賭注,要與主公做最后一搏,故而,

微一停頓,徐庶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形勢便是如此,庶想問問將軍,若將軍真的如愿取得了魯國、濟北,以及半個泰山郡,可能經營出今日巨平之氣象?”

話題變的有些快,徐和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搖了搖頭:“不能。”他苦笑道:“屯田的土地,雖然多半是無主之地,但若沒有君侯的虎威,卻也擋不住諸多虎狼的窺伺,某若有本事保住三郡之地,當年在青州也不至于…,

徐和在黃巾軍中的資格很老,曾親眼見證了黃巾起義興衰榮辱的全過程。黃巾主力是被皇甫嵩等名將打垮的,但黃巾起義波及了整個中原,真正無處不在,對黃巾軍進行鎮堊壓的,卻是眾多的豪強。

別看徐和擁兵數千,濟北國更是幾乎被青州黃巾的余黨全給占了,那只是有青州這個龐然大物在,沒人敢在王羽的地盤,哪怕是周邊生事。若是換個地方,以徐和的實力,頂多也只能上山去做個山賊罷了。

泰山這些豪強可不是吃素的!某種意義上,臧霸的泰山賊,就是泰山豪強的代堊表。

想到這里,徐和突然有了一絲明悟,他明白王羽為何沒有強行收編自己的部堊隊,而是讓自己在巨平放任自流了。不是看不上自己的部堊隊,而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他心中暗自苦笑,王君侯是不打算談條件,而是讓自己心情愿的自己送上去啊。

“元直將軍,你的意思,某已經明白了,可我還是那句話徐某自己沒有雄霸一方的野心,但總不能把兄弟們往死路上弓。臧霸的兵馬足有三萬之眾。而某麾下的弟兄,總共也不過五千,某沒有子龍將軍之勇,更沒有以少勝多的本領…,

沒什么可說的了徐和擺出了最后一個條件,也是最難的一條。他的實力遠不及臧霸,根本沒有正面對戰的本錢,就算有報效之心,總不能讓弟兄們以卵擊石,去送死吧?

徐庶的笑容還是那么從容,他輕輕將茶盞放下,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案上勾畫起來。徐和湊過去看看,發現對方畫的正是泰山郡北部的地形圖。

幾筆畫完圖,徐庶抬眼看向徐和,正容道:“庶有個計劃,但其中卻有些漏洞,若得將軍之助,此計至少有八成勝算,將軍可愿助庶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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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04:51 |只看該作者
四三二章 針鋒相對

寒風蕭蕭,掩不去沖天殺氣。

一支大軍從連綿的蒙山山脈中猛然躍出,象是一柄巨劍,揮向了泰山郡中部的狹長走廊,要把這條走廊斬成兩段一般。

在山區行軍,隊伍的間隙通常拉的比較大,遠遠相望,三萬大軍的氣勢,幾不在十萬推秧之下。再考慮到這支兵馬視山地如無物,迅捷無比的行軍速度,與之為敵者,又豈能不為之心寒膽顫,心生惴然?

在這支大軍的行進方向上,是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城頭上沒有旗號,城門也沒有關閉,像是歡迎一般大大敞開著。很顯然,抵抗者已經失去了勇氣,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放棄了抵抗,這支軍隊面靠,唯有一馬平川。

“志才先生,當真不打奉高?那里已經沒兵了,只消分出幾千兵,就唾手可得。”望著推武的大軍,藏霸志得意滿之余,還有些不夠暢快的感覺。

進兵之初,大軍的進展,只能用席卷而來形容。三萬大軍如同爬風一般卷過了大半個泰山郡,只是三天時間,蒙山以南的所有縣城就已經盡入己手,按照這個進度,席卷整個泰山,頂多也只要再多三天罷了:

稱霸泰山郡和青州,是藏霸多年采的最高理想,第一個理想已經觸手可及了,卻不符立竟實現,他心里癢癢的,多少有些憋悶。

盡管如此,減霸卻也沒有違逆戲志才訂下的方略的意思。倒不是對方有什么權勢可以壓制他,就算是其主曹孟德,藏霸也是平輩論交的,這次出兵,更多的是為了他的野望,而不是純粹幫曹操火中取栗。

按照他的設想,本來應該沿著沂水北上,攻入北海,然后一路攻向臨淄的:

可經過戲志才的分析他才發現,攻北海,他這一路倒有大半時間在自己的領土上行軍,耗時且耗力,還給敵人充分的準備時間,哪有攻泰山這么讓敵人難受?

沒錯,王羽那小子沒怎么將泰山當回事,丟了他也不在意。

可是,泰山一失,對青州軍民的士氣就已經造成沉重打擊了。一路上的勝利,更會讓見風使舵的那些地方豪強看清風向,加入自己的隊伍,勢力將如滾雪球一般壯大:

就算王羽再創奇跡,擊破袁紹、匈奴的聯軍,等到他回師青州的時候,也無力回天了。想再奪回泰山,就等著和山賊們在山林間捉迷藏吧:

只要自己不犯傻和青州軍正面會戰,他們再強又能如何?在山林之間,自己才是王者,名震徐州的徐庶和他的特戰隊,在自己面前,也只有損兵折將的份兒!

如果一切順利,能攻入臨淄,那就更……

這一切,都是因為攻略目標的小小修正,看似不起眼,但若事先就把所有的變化都算計到,并且做出相應的布置,那就不是一般的了不起了:

若有可能,臧霸寧愿用出兵以采打下的所有地盤,來換取戲志才的效力。爭鼎天下的一切基本冬件他都具備,差,就差在沒有這么個明白人指點。

當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面前這位病怏怏的軍師,可是曹孟德心腹。后者對人才的重視和識人之明,遠遠超過了自己,就算人在面前,挖角之事也是想都不用想的。能借重對方的才智給那個目中無人的王羽小兒重重一擊,撈取足夠的實惠,就已經足夠了。

“不能分兵……”,戲志才臉色很不好,蒼白中泛著一絲青色,他的身體本來就很差,這寒冬臘月的,跟隨藏霸的大軍在山地行軍,更是讓他吃足了苦頭。

能撐到現在,靠的都是遠超常人的毅力,以及對曹操大業的熱忱罷了:

“徐元直有機變之能,田元皓擅長詛織統籌,這二人聯手所能發揮出的力量,將是很恐怖的。現在的順利只是假象,說不定,他們就等著藏將軍你分兵抄掠呢。一旦分兵,就有各個擊破的機會,如果我軍顯出了頹勢,那些墻頭草很可能又要兩面下注,到時候,就麻煩了:”

“直取臨淄,是唯一的勝算所在!”戲志才加重了語氣:“就算王羽僥幸破了匈奴騎兵,也只能先救臨淄,到時候將軍大可回師西向,攻取奉高,在鍋里的肉,何必急于一時呢?大事為重!”

“先生良言,藏霸受教。”藏霸虛心求教的樣子,讓戲志才很欣慰。

此人離亂世之英主差得很遠,但若作為鎮守一方的大將,卻相當合格,此戰過后,無論成敗如何,主公麾下都能添上一員大將了。

想到這里,他心中又暗自冷笑。也不知那王羽是怎么想的,開出的招撫冬件竟然那么低,連人家原有的部隊和地盤都不青承諾保全,衙像是讓藏宣高投降一樣。

藏霸此人,當年能為了父親獲罪而公然劫獄,可見也是個桀驁之人對這種人,只能先以高爵厚祿籠絡,而后緩緩圖之,削其權柄,豈能在一開始就把事情挑明了?與擅長權衡利弊的名士們接觸久了,這和橫蠻霸道的作風,還真是讓人不適應啊。

這樣也好,若非王羽條件開得太低,緘霸也未必敢孤注一擲,青州軍善戰的蔗赫威名,還是很有震懾力的。不肯讓利于人,怎么可能得人效命?政略的精髓,無非,妥協,二宇罷了,看來那王羽雖有天授之才,但畢竟還是有缺失之處啊。想想也是,就算是天才,又豈能盡善盡美呢?

抬頭遠望,天地蒼茫,云深霧重,一陣長風吹過,厚厚的鉛云被吹得乍合即分,灑下了片片晶瑩來。

下雪了!

戲志才不驚反喜:

以他之才,呼風噴雨當然不能,但天文地理卻也是無所不知,他夜觀天象,早就預料到了近期有雪,而且波及的范圍會很大。下雪對行軍當然有影響,但對堿霸軍的影響,卻遠不如對正規軍那么大。

山賊,最擅長的就是在復雜地形作戰和行軍,這場雪一下,就算青州軍在平原獲勝,想回援也不是短期能做得到的了。

“天助我也!”戲志才仰天大笑,急速道:“宣高,速命大軍加速行進,爭取今夜就趕到原山,趕在淄水凍結前,全力北上,攻下萊蕪,直取臨淄!”

“遵命!”臧霸被其豪氣所感染,并未計較對方的語氣已經超出了客卿應有的范疇,當下催動全軍,滾滾北上,兵鋒直指原山!

原山地處贏縣和萊蕪之間,以地勢而言,算是泰山山脈的支脈,整個山形似一巨大展翅鳳凰,故又名鳳凰山。這里是淄水和汶水兩條河流的發源地,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如果失了原山’泰山郡就徹底和青州失去聯系了,盛霸軍可沿著淄水一路向北,我軍再無險可守,故而,這里就是決戰之所!”就在藏霸軍過車縣而不八的同時,萊蕪城內,一場軍議正在進行之中,徐庶一臉風塵之色,但鏗鏘有力的話語,卻帶著金鐵之音,在城守府內回蕩不休。

“叔治,子尼,你們怎么看?”田豐凝神在典圖上看看,又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出言附和,而是轉向了兩位同僚。

“今年的屯田進行得很順利,明年再接再厲,很快就能達到主公的目標。可若是放任泰山賊寇攻入齊國,造成的破壞,恐怕一兩年都無法恢復牙川氣,若能決戰于境外,餓也不錯。”

國淵的觀點,純粹是從內政角度出發的:破壞容易建設難,為了青州新政,他花了極大的心力,自然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成果毀于一旦。

“元直,徐和那邊,你到底有幾成把握?萬一他那過……青州基業可就危險了啊。”相較于國淵這個純粹的內政官,王修在謀略上也非一無所知,他一眼就看出了徐庶計劃中的關鍵環節。

“把握么……”徐庶沉吟片庶,猛一抬頭,朗聲道:“多了不敢說,六成以上總是沒問題的。”

氣川。”王修先是被他的氣勢震了一下,然后又被他的語意驚了一下,最后發現,對徐庶,他只能無言以對了。才六成就敢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才六成把握啊!關乎的可是青州的基業!

“一人贊成,一人反對,元皓兄,你怎么說?”徐庶的作風很干脆,見王修遲疑,他也不多勸,直接轉向了田豐。

行軍打仗,有六成勝算就很大了,真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反而會有將士懈怠,為敵所趁的危險。在徐庶看來,打仗的勝算有四成就足夠了,剩下的勝算,可以打起來之后再慢慢往上添。若非如此,還要名將做什么呢?

田豐神情凝重。

青州集團內部倒沒有民主之類的說法,但既然是議事,人數比例還是很重要的。如果他反對,那就是二比二,贊成就是三比一,可以說,此戰的走向,都握在他手上了,不得不慎重。

正如國洪所說,徐庶的策略可以御敵于國門之外,若勝,可盡收全功;只是他的策略和主公預先交代的完全相違,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想。

猶豫再三,田豐只是無法決斷,猶豫不定間,他的視線無意識在徐庶臉上掃過,對方臉上那自信的笑容竟然給了他一和極為熟悉的即視感。

田豐先是茫然,繼而恍然,最后狠椏一咬牙,揮手喝道:“便依元直,就在原山與賊寇決一死戰,誓死不讓賊軍踏進青州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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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三章 原山之戰

“天下英雄的相遇,總是如此的讓人令人措手不及啊。”

這是當日王羽在大河之畔,孤身追美,與呂布狹路相逢時的一句感嘆。隨著王羽的名聲鵲起,那場龍爭虎斗的廣受關注,這句話也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流傳開來,廣為天下人所知。

按理說,作為曹操在謀略方面最為倚重的軍師,戲志才不應該將‘徐’字將旗下的那人視為對手,青州軍中與他對應的是有毒士之稱的賈詡。

可賈詡為人實在太過低調,出動出風頭,攬工作這種事,從來都與他無緣。若非陽人之戰中,張邈派出的那位李逸風校尉見證了其作為,將其定計驅趕百姓沖陣的事實曝光出來,恐怕很少有人知道,王羽奇詭的用兵中,還隱藏著這么一位人物。

盡管戲志才執掌的情報工作,也是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但他經常會親臨一線,一邊掌握最新的情報,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指揮調度,不像賈詡那樣,總是隱藏在王羽的影子中,讓人諱莫如深。

如果以對方為敵手,戲志才甚至連正面的較量到底會不會發生,有沒有發生過,最終勝負如何,這些簡單到極點的問題都無法確定。

即便是個謀士,但前半生的壓抑,還是讓戲志才胸中總是憋著一股火。只有遇到強敵,并且戰而勝之。才能將其宣泄出來,不會傷到自己。

徐庶徐元直!

正是他期望已久的對手!

初聞這個名字時。戲志才根本沒將其當回事,一個做斥候做到和主將爭功的斥候,就算有點小聰明,也沒什么可值得關注的。

等到河北大戰開始,戲志才入徐州時,驚訝的發現,王羽竟然派遣這個不合格的斥候來對付自己了!這是何等的不知天高地厚,何等的輕蔑自己啊!

初聞此訊,戲志才感受到的只有濃濃的憤懣之情。

這份輕蔑。并未讓他輕敵大意,反倒是讓他更有勁頭了。敵人的疏忽,就是上天對自己的眷顧,這是戲志才一直信奉的格言,他打算在徐州給王羽一個大大的驚喜,徹底扭轉兩軍不平衡的實力對比。

仗著提前布局的優勢,戲志才在徐州編制了一張大大的網。

對手若按照常規手法來解網,只會不知不覺的被網給兜進去;用非常規的手段,那就等著這些盤根錯節的矛盾一起引爆。把徐州攪個天翻地覆吧。

最穩妥的就是靜觀待變,不過那樣同樣是等死,等到笮融、薛禮等割據勢力站穩腳跟,陶謙這個徐州牧也就變成東海相了。

當時戲志才很有自信。認為就算是賈詡親來,只要不帶著青州的大軍到來,也無法破局。能維持住現狀,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一開始。徐庶也表現出了一籌莫展的樣子,但那只是假象。

當徐庶真正蠻不講理的亮出鋒芒時。包括戲志才在內,整個徐州和關注徐州局勢的人都震驚了。瘋狂的刺殺,直接嚇走了名門出身的薛禮,迫退了出身草莽,卻野心勃勃的笮融,徐州上空籠罩著的陰霾,幾乎瞬間盡散。

魚未死,戲志才苦心編織的大網卻破了。

當時戲志才就有了明悟,知道這場暗戰自己已經輸了,之后的努力,都僅僅是出于挽回顏面的需要罷了。所以,發現孫策揮軍北上時,戲志才走的很干脆,絲毫也不拖泥帶水,輕輕巧巧的避過了王羽的驅狼吞虎之策。

但戲志才可不會因此而得意,離開彭城時,他心中滿滿的都是挫敗感。

這一次引導臧霸,驅狼吞虎,是他和徐庶的第二次較量,一開始他就占了上風,連續幾次識破了徐庶的計謀,使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損失。

在徐州的全面刺殺行動,徐庶折損的人手不足十個,而在對泰山賊的一系列伏擊之中,特戰隊足足減員近百!

戲志才當然不會因此而得意,更不會輕敵,他知道,那個年輕的同鄉兼對手不會輕易放棄,他時刻等著對方的反擊。

盡管做足了準備,當徐庶的反擊正式展開時,戲志才還是大吃了一驚,這種方式,實在太出乎他的預料了……

徐庶,居然率眾迎擊出來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臧霸軍應該在昨夜就趕到原山,可臨近傍晚,前方斥候卻回報說發現了敵蹤。知道徐庶是個有智謀的,青州軍又很有打夜襲戰的傳統,戲志才當然不敢冒險趁夜行軍。

原本他還想著,這只是徐庶的騷擾手段,誰想到,今天一進兵,卻猛然發現,徐庶擺出了要打會戰的架勢!

要不是明知河北大戰不可能這么快結束,就算結束,王羽也不可能及時率軍回返,戲志才真的會以為自己一時不查,撞進了青州軍的口袋陣。不然的話,就很難解釋,徐庶到底怎么搞出這么一支大軍出來。

在鳳凰山南麓的緩坡上列陣的兵馬,人數并不多,只有大概一萬余人,數量僅僅是臧霸軍的三分之一略多。卻整整齊齊地排成了鋒矢型,前鋒尖利,兩翼陡峭,長長的后隊拖出里許,方方正正,整整齊齊,看起來頗有氣勢。

“不是青州軍,是民壯!”戲志才有智謀,但真正親臨戰陣的機會卻少,沒多少實際的軍伍經驗,在這方面,反而是臧霸的眼光更準。

“民壯?”戲志才疑竇滿腹,喃喃道:“徐元直想做什么?虛張聲勢?拖延時間?還是……”

他對軍事的細節問題不熟,但對兵書戰策還是很熟的,徐庶擺的是鋒矢陣,此陣長于進攻,短于變化。一旦進攻失利,則主將很難全身而退。帶著一群民壯擺鋒矢陣進攻,徐庶是找死嗎?

“管他做什么?殺上去活擒了那徐小子,一問便知!”孫觀惡狠狠的看著山坡上的將旗,眼中滿是凌厲的殺氣。

他額頭上裹著一圈布料,上面還滲著血,這是特戰隊奮戰的痕跡之一。

特戰隊那些王羽親手訓練出來的戰士,可不是一般的強,盡管山賊也很擅長山地作戰,又預先做了準備,但還是差了一籌,只能憑人數優勢往上堆。那柄飛刀差一點就刺進了孫觀的眼睛,順著眼睛扎進去,說不命都沒了。

對此,他心有余悸之余,也是切齒痛恨,恨不得現在就把徐庶大卸八塊!

“不要沖動,說不定有詐,咳咳……”戲志才轉頭看向昌豨,還沒說話,就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戲先生,徐和那邊已經來信了,他說自己會恪守中立……送信的是呂山的心腹,他來之前,徐和還按兵不動,就算有問題,山上的那些也肯定不是他的兵。”

昌豨的臉色也很白,不過不是那種虛弱的青白,而是那種陰森森的白。即便在泰山群寇之中,昌豨也算是個另類,其他人多半出身豪族,嘯聚一處前,彼此之間都有些交情,唯有昌豨原本就是盜匪,而且是以冷酷和狡詐而著稱的那種。

狡詐,同樣也意味著心思縝密,所以不等戲志才把問題問完,他就都連細節一起答了。

戲志才臉色稍雯,正想再說點什么,可徐庶卻絲毫沒有留給他思考機會的意思。

“嗚嗚……”悠長凄厲的號角聲再度響起,天地為之變色。

陽光陡然一斂,烏云遮天,從昨日起就斷斷續續的雪,又下了起來,雪花伴著羽箭落下來,綻放出片片姹紫嫣紅。

青州民兵居然搶先發動了進攻!

臧霸軍當然不肯示弱,罵罵咧咧的發動了反擊,天上的烏云更厚更密了。

雙方的弓箭手都射了三輪,戰果卻乏善可陳。

徐庶帶的是民壯,不是射聲營,能拉開弓把箭射出去就不錯了,恐怕他自己都不會期盼,這樣的攻擊能取得多么輝煌的戰績。

臧霸軍的山賊打家劫舍很厲害,在山里面挖坑下絆索也是駕輕就熟,但弓箭用的卻不太多,雖然也有些獵手出身的山賊,但獵弓和軍弓完全是兩碼事。何況,弓箭這東西很貴的,臧霸哪里舍得給太多嘍啰裝備。

兩邊加起來,被弓矢傷到,倒在血泊之中的也不超過百人。不過,見了血之后,雙方的士氣和斗志卻都高漲起來了。

“殺賊,殺賊!保衛家園!”隨著一聲聲響亮的吶喊,山坡上的巨大鋒矢如脫弦而起一般,高速向山下沖來。

“殺進青州!大碗酒,大碗肉,隨便吃,隨便拿!”頭目們大聲宣布了此行的目的和最高理想,山賊們的眼睛頓時由黑轉紅,抹上了一層濃濃的血色。

一沖鋒,就看出差距了。

才沖到一半的距離,先前齊齊整整的鋒矢陣,就變成了若即若離,前后脫節的兩段;等到三分之二的距離上,連鋒矢的兩翼也變得七扭八歪了。

然而,這支部隊的氣勢卻極其旺盛,完全沒有停下來整隊,或者畏懼的意思,就那么借著山勢,一往無前的沖了下來,仿佛所有人都是百戰精兵一般。

“轟!”最終,雙方毫無花巧地撞在了一起,血漿猛然迸射而起,鳳凰山腳下,一朵巨大的紅花傲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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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四章 民兵戰法

山賊的血勇之氣很足,組織性卻也很差。戲志才也知道自己算不上名將,也沒在陣型上動什么腦筋,只是擺了個最基本的沖軛陣。

三萬大軍依照左、中、右、后四個方位排出了一個“十”字。中軍突前,兩翼分開。后軍作為預備隊,時刻準備沖上前在關鍵時刻給敵軍以致命一擊。

這是個中規中矩的陣型,談不上有什么特殊效果,但無論是行軍還是交戰,都能將方方面面都照顧到。

“前軍穩住,左右兩翼斜向上前,切斷他們!”緊張感驅除了戲志才身體的不適感,高聲向臧霸做出提示。

臧霸也是沙場宿將了,雖然也是第一次指揮這么大規模的會戰,多少有些手忙腳亂,但有了戲志才的提示,他的將令卻也不慢。

“嗚嗚……嗚嗚!”傳令兵舉起號角,鼓力吹出陣陣長鳴,旗手也甩開了膀子,將大旗搖得虎虎生風。戰鼓隨之而動,如春雷般炸響,滾動在天地之間,泰山賊的斗志轉瞬間便提到了最高。

“十”字形大陣緩緩向前移動。即將與對方相接的前軍經歷了最初的混亂后,很快恢復了鎮定。一直以羽箭向敵軍招呼,卻收不到什么戰果的左右兩軍丟下獵弓,提起兵器,呈剪刀狀,慢慢向前迫近。

另一面,青州民兵大軍的沖勢很猛,但效果卻很糟糕。在沖擊過程中,鋒矢陣的兩條側翼已經徹底脫離,仿佛一支做工太差,到達目標前,尾羽就已經盡數脫落殆盡,箭桿也搖搖欲墜的劣質箭矢。

然而,就是這么一支隊伍,爆發出來的斗志卻全然不在泰山群寇之下。

隊列雖然在沖鋒中瓦解,但沖勢卻始終沒有絲毫減弱,無論是依然沖在最前方的箭頭,還是中途掉隊的兩翼及后軍,自始而終都保持著甚為決絕的沖擊勢頭。

陣型可以亂,但決死一戰的決心不會變!

對此,泰山群寇有人為之心驚,歷來謹慎的臧霸就皺起了眉頭;有人大聲嘲諷謾罵,認為民兵不知死活,孫觀、尹禮揮舞著大刀,倒是很有激勵斗志的效果;陰險狡詐如昌豨,則是一臉沉思,戲志才知道,對方正在思考的,應該和自己差不多。

民兵斗志高漲,除了保衛家園的信念之外,更重要的無疑是主將的身先士卒,徐庶的將旗一直處在最前沿。

人的情緒很容易受到環境的感染,所以主將的身先士卒,對烏合之眾來說,通常有著極佳的激勵效果。

徐將軍都沖到最前方了,誰的命還能比他金貴?

好日子一共還沒過上幾天,家園要是沒了,大家怎么活?家中的老小怎么活?

沖上去拼了,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沖上去拼了,死也不能讓強盜的臟腳踏進家園,對著家中的老小亮出刀子!

當整個軍陣的核心都抱上必死之志的時候,其他人也迅速忘記了恐懼。頭頂上還有羽箭在飛舞,死亡就在身邊,就在前面。昔日的鄰里或袍澤一個接一個倒下,跑動中的人卻瘋了一般,根本不想做任何停頓。

最終,兩軍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

剎那之間,山賊前軍便如遭受重錘的巖石般,碎掉了厚厚一層,‘十’字大陣上面那一橫,幾乎徹底被削平了。

而銳利如刀的鋒矢陣列也立刻變鈍,前排勇士沖鋒速度驟然下降,后排的民兵卻因為跑動的慣性繼續壓上來,或者將擋在路上的賊兵捅翻。或者被武藝高強的府兵將士砍倒。

層層疊疊的尸體倒下,地面上很快就淌滿了紅色的泥漿。

交戰雙方卻沒有一方退縮,前仆后繼,不死不休。這是勇氣與意志的較量,這是男人之間尊嚴的較量。雙方各有各的的信念,無謂高尚還是卑劣,最終都只能靠著手中的刀槍來證明。

地形的效果慢慢開始顯現,借助著腳下土地的坡度,武藝和裝備都不如對手的民兵居然與山賊們殺了個旗鼓相當。前方的弟兄不斷倒下,后方的弟兄如同潮水般涌上前,一浪緊緊跟著一浪。

鋒利的戰刀砍在單薄的麻布衣衫上,瞬間切開一條半尺多長的口子。在體力即將崩潰的剎那,滿手老繭的漢子們卻忍痛從敵人的尸體上拔出短刃,狠狠地捅進對手的小腹。

兩個人同時摔倒,卻仍然不肯罷休,彼此擁抱著在血泊中翻滾,撕打。直到其中一方完全無法再動作,另外一方才停止攻擊,倒在對方的尸體旁,大笑著合上雙眼。

雪花陸陸續續飄落下來,蓋住地面上的尸體,殷紅。而那濃重的殷紅色卻不愿被掩蓋,用自己的不甘熔化了白雪。絲絲白氣,條條而起,一縷縷殷紅匯聚成股,成溪,成河,蜿蜒著順著山坡流下。

這是人世間最凄涼的場面,也是人世間最壯烈的場面。生命在最后時刻匯成一曲絕唱,任何樂器無法奏鳴,任何曲調無法比擬。

戰斗在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泰山眾寇多半都被慘烈的戰斗所吸引,只有戲志才還保持著旁觀者的冷靜,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眼前這路民兵的表現,實在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諸侯軍中也有精銳和雜兵之分,然而,漢朝的軍制雖然敗壞,深厚的基礎卻還在發揮作用,即便是雜兵,也是由裝備較差,訓練度較弱的郡兵組成。

而所謂民兵,在諸侯的軍中是不存在的,唯一能加以對比的,唯有黃巾軍,可即便是黃巾軍,他們的戰力也實在不堪一提。

無論是曾經存在過的,還是依然還在的,在人數相近的情況下,沒有哪路黃巾軍能和官軍發起對攻。唯一的例外只有張角的黃巾力士,但他們的攻勢往往也持續不了太長時間,而且還必須得張角親臨才行。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句名言放在黃巾身上再適合不過。只要官軍能頂住前半刻鐘,接下來,他們自己的就會喪失堅持下去的耐心。他們毫無章法,毫無節奏,甚至自己將自己的隊伍沖亂。屆時只要把握住攻守之間的轉折點,便能輕松收獲豐碩的戰果。

當然,泰山賊比不上諸侯們的精銳部隊,但比起郡兵,卻也不算差了。畢竟他們中很大一部分人,曾經是豪強們的私兵,在中平年間鎮壓黃巾的戰斗中,積累了大量的經驗,使得黃巾的亂勢始終被控制在青州,卻無法向近鄰的瑯琊及徐州滲透。

戲志才已經想明白了,青州的民兵本來就是被收編的黃巾軍,盡管不是最精銳的那部分,但這些人多半也是上過陣,見過血,甚至殺過人的。所以,他們的表現比普通的百姓強很多,甚至比新兵還要強。

可問題不在這里,在眼下正在與泰山賊對攻的這支民兵身上,以往的經驗都無法應用。

雖然他們的隊形依舊凌亂,但攻勢的節奏卻把握得很好,呈現出了明顯的疊浪,一浪接著一浪,此起彼伏,不知疲倦,不知畏懼,不是徹底擊垮敵人,就是自己粉身碎骨。

在波峰浪頂,有面猩紅色的戰旗特別顯眼。所有的攻勢幾乎都是從那面戰旗下發起,所有的掉隊,或沒掉隊的民兵也在努力地向那面戰旗靠近。

從兵家角度來說,那面戰旗既是陣鋒,又起到了陣眼的作用。只要它一刻不倒,民兵們的攻擊便決不停頓!

徐庶!

戲志才眼中厲芒連閃,他知道,不能再讓敵人肆無忌憚的囂張下去了。雖然看到的只有萬人左右的民兵,但青州收編的黃巾足有百萬之眾,就算其中的青壯只有二十萬,徐庶短期內能集結起來的更少于此,那也是很恐怖的一個數字。

陣列而戰沒什么可怕的,可萬一泰山賊的前軍被鑿穿,伏兵或者正趕來助戰的民兵四面攻來,那,今天的勝負可就難以預料了。

“仲臺將軍,請你帶人去拔了那桿戰旗,擒賊先擒王。昌將軍,你統領后軍向前壓,頂在前軍身后。敢越過你的戰旗者,無論敵我,殺無赦!”戲志才當即立斷,不能讓這仗打成消耗戰或者爛仗,必須采取果斷措施,將泰山賊寇的優勢發揮出來。

臧霸軍的士兵,個人武藝是遠超民兵的,之所以在陣列戰中壓不倒民兵,一是因為賊兵不擅長這個,同時也是因為青州民兵的組織性比賊兵強很多。

陣型雖然在奔襲的途中就垮了,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對方垮而不散。掉隊的民兵自發的集結起來,中心往往是一些身體有殘疾,或是年齡明顯過大的人。

臧霸等人對此視而不見,但戲志才卻不會,他對青州的了解甚至不在王羽幕府的中低級官員之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在平定青州之后,青州軍有過一次裁軍行動,軍中的傷殘士兵和老兵都退了伍,在地方上做起了亭長。包括曹操身邊的多數幕僚在內,關注青州動向的人,都沒把這當回事,只是認為,這是王羽安撫軍心的手段而已。但戲志才一直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青州的田土很多,王羽給這些退伍兵的養老土地,完全可以讓他們做個富家翁了,何必又多次一舉的讓他們充任亭長呢?

現在他明白了,這是王羽為了長遠之計作安排呢。

這些老兵個人戰力的確不行了,但行伍經驗和眼光卻都在,平時做亭長,在民間可以累積相當高的威望出來。一旦需要組織民兵作戰,這些人就能將一盤散沙的民兵,凝成一個個小團,然后在主將的調遣下,發揮出遠超己身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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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五章 徐庶斬將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打下青州,咱們就是諸侯,大伙兒都有封侯拜相的份兒!殺,跟著老子殺上去!”孫觀舞刀狂吼。

“退?往哪兒退?等王鵬舉養好了傷。來報仇嗎?都給老乎往前沖!一群黃中余禁而巳,這種人咱們殺得還少了么?別被他們的瘋勁嚇住了,沖上去殺光他們!”即便是高喊,昌邪聲音依然有股乎陰訓訓的味道。

“咱們人多!比他們多三倍!他們就是開頭征這一下罷了,要不是從山上沖下來,哪有他們囂張的份兒?”

“殺啊,殺啊!”

兩翼的吳敦、尹禮也紅著眼睛大叫大吼,氣勢洶洶的從瑯娜殺過來了,要是被一群民兵給打退,就算王羽事后不報復,大伙兒也沒臉繼續混下去了,丟人吶!

咱們可是泰山賊,名震天下的泰山第一強軍!

“老二你頭上有傷,在這里看著就走了,俺帶人去取那徐庶的人頭,給你報仇!”恃諸最激動的削觀被攔住了,攔住他的是大哥削康。孫康名聲雖然不顯,但實際上,他的武藝比弟弟更高,身材也更壯,只是肚乎不太靈光,故而一直以孫觀為主。

削康的親衛是泰山賊中,極為罕有的披甲部隊。雖然比不上抒鋒營和大乾士那樣的重甲,可在這樣的戰場上,他的三百刀斧手,巳經是相當可怕,足以以一當十,甚至當百的強兵了。

孫觀對自家大哥的信心顯然也很足,盡管他巳經遠遠的望見了仇人的身影,但還是被羽康給勸住了。

“大哥且小心些。”

“放心!”孫康咧嘴一笑,籽長刀向前一拈:“殺!吃諸還是吃羊在此一戰!”

“殺……”他的親兵齊聲吶喊砍翻涌到自己面前的嘍羅,砍翻檔路的膽小鬼,踏著血泊大步向前。

“殺,泰山軍的兄弟們,一起上!”臨近的士兵厲聲齊呼。

被民兵突如其來的一記重擊打得有些暈頭轉向的泰山賊恢復過乘了,在這一刻,貪婪和欲望再次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踩過敵人或者袍澤的尸體,他們跟在削康身后,蜂擁而前。

民兵的戰力畢竟有限在亭長們的指揮下發動攢刺,倒是能與泰山賊拼個不分高下,籽對方的陣列打得步步后退。可面對蓄勢反攻而來的賊兵井銳,他們就有些括架不住了。

削康的親衛所到之處,幾如波開浪裂,鋒矢陣頓時崩裂了一個角,賊軍順著這條血誹淋的裂縫不斷深入很快便靠近了徐庶的戰旗。

此刻的徐庶正處于瘋枉狀態,他殺紅眼了。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無玲何時都能保特吟靜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一怒殺人,連退路都沒安排好,被官府直接給堵在了現場險些喪命。

事先籌戈,和調遣時,他都能保特吟靜,可上了戰場,身先士卒的拼殺在前,很快就讓他渾然忘我,只質著和敵人激戰了。

當然,若非他森戰若此,青州民兵也不可能發樣出超常的戰力。

“來,去死!”

他手中特著一柄長輪,長櫻上浸滿了鮮血甩動起來沉旬旬的,倒像是柄釘錘。重量增加了,但卻絲毫沒有影響括式的靈活性,紅影一閃,松刃巳如毒蛇一艇探入了一名賊兵的咽喉,巨大的慣性讓長櫻陡然炸開扯住了喉間噴涌出的鮮血,花開花落一艇。

“來,有本事來殺我啊,老乎就是徐元直!”

若是王羽在此,肯定會大吃一驚,這哪是他心目中那個羽肩綸中游謀士徐庶?看著兇悍勁,分明就是小一號的太史惹啊!

賊兵們不堪受辱,但凡有些血性的,都舍命迎上。徐庶身邊的親衛們也跟主籽一樣瘋枉,看到有人靠近,立刻挺松褂刺。他們披此之間配合得非常默契,攻防轉換如行云流水一艇,籽拼命的賊兵一一刺倒。

一名斧手怒吼著向徐庶沖來,剛剛將沉重的大斧舉起,小腿處卻被民兵用白蠟桿子給絆了一下,踉踉蹌蹌,失去重心。

校尉沐汪順勢用長槍在對方后一捅,恰恰捅破背甲,籽其送到了另一名親兵玩領謝廣隆眼前。謝廣隆掄起戰刀,快速下朵。

“撲哧”一聲,血光飛濁,一個無頭的尸體軟軟跌倒。

“換家伙!”沐汪沖著折斷了長矛同袍大叫。

聽到同件的捉醒,謝廣隆丟棄短刀,單腿在敵兵“送”來的大斧上一挑,籽斧桿挑到齊腰高度,拆手程緊。雙譬征一用力,隨著“嘿”的一聲怒吼,兩尺多長的斧刃掄出一道青光,由下向上朝沖到自己面前的賊兵撩去。

那賊兵正仗著自己的兵器長度欲致謝廣隆于死地,給同件報仇。征地肚于一涼,碎甲片件著肌內內臟亂飛,整個人被開膛破肚,慘叫著跌倒。

又一名民兵手疾眼快,在同件的擠護下丟掉簡陋的木矛,拾起賊兵們配備的大斧,并肩靠在謝廣隆身旁,護住徐庶的側翼。

“扯我者死!”徐庶大聲怒吼,長槍如同一道烏龍,刺穿迎上來的一名賊兵頭目。

右臂上挑左臂下壓,長鋒陡然一沉,敵籽的身體被他當做草捆挑了起來,遠遠地甩向戰團之外。

有名巳經受傷倒地的賊兵試目滾上前趁機抱住他的大腿,還沒等滾到位置,徐庶巳經感覺到了危險,長松突然向下一搗,井軼打造的輪桿如軼錘艇正搗在來襲者的胸口,籽敵人的五旗六臟搗了個幫爛。

價襲者連哼都沒哼出來,便巳經斷氣。

徐庶厲聲吟笑,踩過井方的身體,長鋒再度向前。挑飛兩面木盾,刺死盾后的刀。然后在親兵的護衛下沖入結隊涌來,所向捉鹿的一群賊兵當中,如征虎出籠,蛟龍騰淵。

民兵的人海戰木必須有個核心,不單是拈樣,在對攻中也必須發輝作用,以緩解整冬戰線上的壓力。

不過,打到現在,徐庶也發現了,新上來這撥敵人跟先前的不一樣,無玲裝備還是斗志,沖上來的都是著甲的刀斧手,連續倒下十幾個,卻依日浴血森戰。

他們披此之間的配合也遠比先前幾波嫻熟,甚至超過了徐庶的親衛。借戶出身的沐汪被人纏住了,馬賊出身的謝廣隆也與一名手特刀盾的家伙攪在了一起,幾度試目憑著杏力籽對方的兵器磋飛,卻始終未能如愿。

“保護將軍!”沫汪急得滿眼冒火,但無法向徐庶圍靠掄半步。敵軍太多,來的也突然,他們沖得太靠前,局部上人欺完會處于劣勢。

“拿命來!”孫康樣舞大刀,砍翻扯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名民兵,徑直撲向徐庶。從對方焦急的叫嚷聲中,他菲到眼前這個殺神艇的年青人正是自己要戰的對手,弟弟的仇人。

大刀劈出一道雪練,呼嘯著迎頭斬下,只要砍中,肯定能籽敵人畢成兩半。

徐庶急速轉身,用輪桿尾瑞的包軼部分攔住長刀,順勢鄒力。可削康的武藝嫻熟程度卻遠在他預料之外,刀鋒征地畫了道弧線,居然拐脫了與松桿的樓觸,拖著追魂奪魄的寒光,再奔徐庶的腰肋。

這下乎若是被砍中了,徐庶非被斬成兩段不可。他大吃一驚,迅速后退。孫康要的便是這個效果,腳步征地向前一跨,欺身而前,長刀中途又迅速向外一燎。

只聽“當榔”一聲脫響,徐庶手中菲條不知道刺死了多少人的長松居然斷戍了兩截。

“籽軍!”親衛們頓時急了,紛紛丟下對乎,會命來救。削康的親兵也不含糊,死死的圍戍了個半圈,寧可被青州軍砍倒,殺死,也要給大當家創造機會。

這今年輕敵籽不僅僅是二將軍的仇人,他還檔了大伙兒的登天之路,殺了他,這些泥腿子就會不戰自潰,集結了大量民壯離城野戰的青州再沒有自保的力量!

這樣一來,徐庶的處境可就險惡了。

占到了上風的孫康得勢不饒人,一刀緊似一刀,刀刀不離徐庶的要害。徐庶沒穿甲,防梆力雖然不足,卻勝在輕便,仗著這個不是優勢的優葬,徐庶堪堪避過了對方的征攻,從腰間抽出了佩夕來。

佩夕雖然鋒利,徐庶的夕括也高妙,但卻太單薄了些,和孫康的大刀才正面碰了兩三下,就聽見‘當榔’一聲響,竟是也步了長松的后塵。

“他奶奶的!”徐庶氣得大叫,他發現自己沖動了,他畢竟和義兄、義弟不一樣,若換了那二位在此,這個傻大個不是被太史惹砸扁,就是被趙云一輪到喉,徐庶的武藝,走的是江湖游俠的套路,并不是很適合在戰場上施展。

正在惶急間,腳又被尸體給絆了一下,重心立刻失去,跟距跑跑地就要祥倒。

削康也是豪強之家出身的,自幼習武,至今也是身經百戰,豈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踏步而前,樣刀便斬。

眼見著就要建功,眼前卻陡然一暗,削康一時不察,等到異物入眼這才反安過來,對手居然趁著身形歪倒的當口,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泥,揚了他一頭一臉。

孫康也是當過山賊的,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當然不陌生,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看起來很正派的敵籽居煞籽這種括欺用的如此熟練,連他這個老江湖都著了道。

他知道這是危機時刻,不敢怠梗,一手揉眼,另一手籽大刀在身前舞成了風豐一艇,以防敵人近身價襲。

刀拈住了徐庶,卻沒扯住襲擊,肚門突然劇痛,緊格著鼻粱也是一酸,重物按二連三的落在他的頭上臉上,把他砸了暈頭轉向。

很顯然,這都是徐弗扔出來的石頭。

這下削康框不穩刀了,洲伸手梧住了鼻粱,旗部卻征然一涼,低頭看時,正見徐庶聰著身,手中的半截刀刃閃閃發亮。

“啊……”削康厲聲慘叫,悲憤莫名。

“啊……”徐庶長身而起,縱聲枉吼,刀刃橫向征樣,鮮血飛濁中,孫康的頭顱憑空飛起!

“吹號!”借著斬殺敵籽之威,徐庶高聲斷喝。

“嗚嗚……嗚!”,前軍、中軍、后隊,數百只號角龍吟艇唱和。剎那間,巳經百孔千疥的鋒矢大陣再度凝聚,所有人跟著徐庶的戰旗森力向前一刺,然后又森力向右一轉。居然籽檔在前面的賊兵隊伍側面戳出個大淚,斜著向對方的左典貓過去。

“轉進,轉進,跟緊籽旗,打他左典!”徐庶久戰力疲,不敢繼續沖殺在拼了,把會部井力用在了拈樣上。在他的拈抨下,鋒矢陣先是在敵軍的結合部攪了幾攪,攪得泰山賊一片人仰馬翻,然后趁著亂勢,民兵們集體轉身,跑了。

真的跑了!

是不質一切的在逃!

丟下了大部分受傷的的自家弟兄和尚在與敵軍糾纏的袍澤,毫無廉恥地逃了!

與先前的悍勇、犀利判若兩軍,甚至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不給泰山群寇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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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六章 一沾即走

詐敗?

看到徐庶轉身而逃的那一剎那,戲志才心中也是一驚,一個念頭閃電般在腦海中閃過。

鳳凰山并非什么高山,在泰山巍峨的身影的映襯下,就像是個小土丘一樣不起眼。可是,于更加渺小的人類來說,山區覆蓋的面積,卻足以藏下千軍萬馬。

詐敗設伏,這是兵法中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此計的傳承悠遠,歷經千年而經久不息。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有效。

就眼下的狀況而言,徐庶詐敗,也很符合戲志才對敵人策略的預估。打仗不是人越多越好,就算徐庶成功的集結了五萬,甚至更多的民兵來戰,沒有個合適的場合,無法將全部戰力釋放出來,五萬民兵和一萬也不會有多大差別。

詐敗,顯然是敗中求勝的最佳策略之一。

“宣高將軍,不可追趕,須防有詐!”戲志才下意識叫道。

“有詐?”臧霸身形微頓,戲志才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不過……

他轉頭向狼狽逃竄的敗軍望了一眼,眉頭緊皺,低聲道:“志才先生,您是不是想多了?那些泥腿子就是靠著從山坡上沖下來的那股子氣勢,才把弟兄們的勢頭給壓住,現在,他們的勢頭已經沒了。

他話沒說盡,意思卻很清楚。

徐庶之前的突擊,很大程度上是借了地勢。若非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單憑老兵的協調和指揮,不可能讓萬余民兵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旗鼓相當都不行。

泰山賊畢竟要勇悍得多,如果隨便拉一群民兵過來,就能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那還要名將干嘛?

徐庶之前寧可把陣勢都給跑散了,也要亡命的沖下來,無非是想將地形優勢發揮到極致罷了。

正是憑借這股勢頭,他在接戰之初占堊據了上風;然后又憑借他自己和那些武藝高強的親衛的搏殺,將這股子勢頭維持了一陣子。和孫康率領的甲兵一戰后徐庶雖然勉強取勝,但他和一眾親衛的消耗和損失卻也不小……

所以說”徐庶敗退,與其說是詐敗,還不如說是強弩之末,見好就收。

軍情緊急,臧霸沒空和戲志才詳細分說,但他清楚以對方的才智,這點未盡之意是很容易理解的。

果然,戲志才沉默了。

臧霸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徐庶詭計多端,誰知道他會不會算死了自己的謹慎心態,想來個車輪戰呢?

青州軍提前搶占了原山,山上到底有多少兵馬,自己完全摸不清楚。如果讓徐庶占了便宜后輕易脫身,接下來仗該怎么打?

轉身離開,誰能保證徐庶不會另組一波攻勢殺下來?

攻山?那還不如咬著徐庶的敗兵追殺上去呢,好歹能擋一擋滾木礌石不是?

圍困?先不說鳳凰山這么大,三萬堊人能不能圍得住,圍住了,單薄的防線能不能擋得住山上民兵的沖擊。

就算圍死了有什么用?除非河北大戰王羽落敗,否則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主公之所以要鼓動臧霸犯青州,就是擔心王羽在河北戰場取得勝利,為此而布局。能騷擾到激戰中的青州軍最好,騷擾不到,也要最大的對青州造成破壞,拖延王羽的發展速度。

在這里和徐庶分勝負是沒意義的,圍山之計,斷不可取。

“還是要謹慎,徐庶兵馬已然潰散,沒必要全軍追擊,只要……咳咳咳咳!”戲志才說話說得急,卻忘記了彌漫于戰場,混雜著血堊腥味的寒冷空氣,不小心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傳令,前軍和左軍繼續追敵,右軍和后軍回撤結陣!”好在減霸聽懂了,及時調整了軍令。

停止追擊肯定不行。山賊的特點就是勇猛且沖動,他自己都氣得火冒三丈了,昌稀陰森森的語氣中,也帶了三分火氣,其他人的狀態如何可想而知。嗯強行把這股火壓下去,就算是他臧霸,也要小心引火燒身。

更何況,孫康死了。他的腦袋正被青州人拎在手里,孫觀已經氣瘋了,就算是自家兄弟,誰敢攔在他面前,也是照頭就是一刀,減霸可不想為這種事鬧內訌。

所以,只能繼續追殺到底,就算是前方有埋伏也一樣。

事實證明,戲志才的擔憂是有道理的,臧霸的應對也很及時。

前軍在孫觀的帶領下才追出兩百多步,鳳凰山另一倒的山坡上角鼓聲大作,又是一支萬余人的兵馬殺了下來。

這一次來的依然是民兵,素質比徐庶親率的那一批還差,隊形散亂不說,衣衫也顯得很破舊,手中的武堊器都不大齊全,至少有半數人拿的都是竹竿、菜刀。

只有一點和徐庶是相同的,為首的將領沖在了最前線,手中倒提著一口大刀,倒也很有幾分威風。

“不好,是管亥!快,快結陣!”盛霸失聲驚呼。作為青州黃巾中的第一悍將,管亥還是有些名聲的。

臧霸一時來不及考慮,此人是伏擊失敗,為了救徐庶才殺出來的:還是青州軍的指揮協調出了問題,使得原本的兩面夾擊變成了車輪戰。

他只知道,管亥的那口大刀全力揮舞起來,比徐庶的精巧功夫威力可大多了,萬一被他沖到中軍附近,形成亂戰,這一仗或許能贏,但泰山群寇的眾多頭目,只怕要傷亡慘重。

聽到中軍的號角,后軍的昌豨和右軍的吳敦都不敢怠慢,帶領麾下部眾轉身疾奔,搶在民兵們殺到之前,在中軍周圍結成了一個緊密的方陣,就等著管亥自己來撞個頭破血流了。

管亥也不是善茬,一面大聲吆喝著帶著民兵將沖擊速度加到極致,另一面他一直側頭聽著身邊親衛的報告。

“五十步……四十……三十……十!”

“就是現在!”眼見著兩軍就要撞在一起了,他猛然一瞪豹眼,大手一揮:“砸他娘的!”霎時間,天昏地暗,黑沉沉的彤云之下,無數拳頭大小的石塊和雪花一起落了下來。

泰山賊本來就是先追又停,陣勢亂堊了大半的,知道民兵的遠程攻擊很弱,也沒做提防,只等著面對面的廝殺,哪曾想對方竟然來了這么一堊手頓時被砸的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管亥哈哈大笑,將倒托著的大刀一把抄起,輪了個滿月:“弟兄們,上,荊了這些狼崽子!”說罷,他揮舞大刀,第一個闖入了人群,蕩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家園就在身后,跟他們拼了!”萬余衣衫不整的民兵高舉著各色兵器,吶喊相應。

泰山賊分出了接近半數的人追殺徐庶,留下來防守的同樣只有一萬多人,而且后軍還沒能展開,借著地勢沖殺下來的青州民兵再次占堊據了上風。

“哈哈,殺啊,殺啊!”管亥興堊奮得滿臉通紅,在泰山賊陣中耀武揚威。他武藝不錯,但青州猛將太多,他根本排不上號,平時哪有發揮的機會?這下可算是抖足了威風。再想到抖威風的對象還是當年一直瞧不起自己的泰山賊寇,他越發的有干勁了。

“活捉臧霸,別讓他跑了!”不管對方是否準備撤退,他先自我陶醉似的嚷嚷上了,仿佛勝券已然在握。

“活捉臧霸,活捉臧霸!””管亥的部堊隊,還有剛才被徐庶丟下,陷于敵軍包圍中的民兵合并在一處,像見了蜂蜜的螞蟻般層層疊疊的圍攏上去。

血肉在人群中飛濺,紅霧在軍陣中升騰。鵝毛般的雪花從空中落下來,沒等觸及地面,已經被染得通紅,一片片,紅得仿佛鳳凰的羽毛。

戲志才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鳳凰山中真的藏著一只火鳳,只要飽飲了鮮血,就能涅盤重生一般。

青州軍不計傷亡的猛攻只持續了半刻鐘,但這半刻鐘的時間對戲志才來說,卻像十幾年一樣漫長。敵人這一堊手肯定是蓄謀已久的,他知道,否則前后兩個攻擊序列的間隔不會這么短,這么巧。

徐庶的突擊還可以說走出其不意,可在徐庶展開攻勢后,他已經提醒臧霸,把斥候放出去了。斥候可能找不到詐敗設伏的伏兵,卻不可能找不到隱藏在駙近的大股兵馬。

兩支敵軍配合得如此流暢,如此自然,只能說明,敵人蓄謀已久。嗯想也是,對手可是那個徐元直,怎么可能簡簡單單的只用一個詐敗之計呢?

現在還看不到敵人計謀的全貌,但毫無疑問,戲志才可以確認,徐庶設下的計謀,遠不止詐敗和車輪戰這么簡單。

“宣高將軍,請你命令后軍向中軍靠攏,右軍不要再靠過來,原地結圓陣,密集防守!”

臧霸略一遲疑,快速瞭望了一下戰場情況后,這才依言下令,調整部署。戲志才的用意,應該是在懷疑,除了鳳凰山的正面,和左翼面對的側面之外,另一側的山坡上,也隱藏著伏兵。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悍匪,泰山賊經歷了最初的混亂之后,迅速在主帥的命令下改變了作戰策略。他們以戰刀和木盾為墻,以長矛和長槍為柵欄,彼此掩護著向中堊央靠攏。隊形越來越密集,密集得像一只縮卷起來的刺猬。

隨著戰陣的變化”管亥軍的攻擊越來越無力。戰斗經驗和裝備的欠缺,已經不可能只憑著勇氣來彌補,發覺自己一方的士氣越來越低,管亥氣得直跳腳:“真沒用!別給主公丟人了,扯呼,扯呼!”一邊喊著黑話,一邊毫不猶豫的調頭開溜。

“風緊!扯呼!”民兵們似乎回憶起了從前的造反歲月,一個個都是精神大振,齊聲叫喊著,拔腿就跑。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泰山賊今天可算是開了眼,把占了便宜就跑這種流寇戰法發揮到極致的,遍數天下,也只有今天碰上的這伙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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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七章 始料未及

“追不追?追不追?”眾賊頭這下傻眼了。

孫觀已經走遠,繞過了一處山坳,連旗號都看不到了,只聽見依稀傳來的喊殺聲。其他人的追擊欲望都不是很強烈。何況,敵軍的戰術太過不合常理,很難預料到他們下一步要干什么,貿然追擊,說不定又會上當。

“先等等,等斥候回報。”戲志才看著遍地是尸體的戰場,眉頭緊皺。臧霸軍在人數和單兵戰力上都占了上風,可地上的尸體數量,居然也是以臧霸軍居多。

說到底,是時方棋高一著,先后算中了臧霸和自己的反應。

如果先前徐庶轉身而逃的時候,己方按兵不動,管亥的第二波進攻就撈不到任何便宜。如果全軍追擊,管亥仍然撈不到便宜,除非他傻到追在臧霸軍身后仰攻,那樣一來,就該自己這邊大占便宜了。

結果自己這邊先追再停,發現敵襲之后,又倉促列陣,所以才招致了如此之大的損失口

對方的功課做得很足,將自己這邊的首腦人物都研究透了。

不管徐庶后面還有什么手段,至少到眼下,他的戰術是成功的。戲志才心中的警惕已經提到了最高,做好了最充分的準備,以面對今日這無比艱難的一仗。

眼下戰場情況未明,萬一徐庶還準備了第三波攻勢,臧霸軍再度分兵,說不定就正中他的下懷了。分割包圍,各個擊破!

想到這里,戲志才心中猛然一跳,急向臧霸問道:“宣高將軍,能不能讓仲臺將軍暫且收兵?”

“這,”只怕有些為難。”喊霸苦著臉回答。

孫觀可不是他的屬下,泰山群寇以他為首,孫觀等人都是平起平坐的,誰說話聲音更大,看的就是誰的拳頭大。臧霸擁兵八千,冠居群雄,故而是老大,但其他人也不比他差多少。孫觀兄弟的部屬也有六千以上,加上與他交好的尹禮互為應援,說話聲音不比臧霸小多少。

“志才先生,莫非你懷晨。”腦筋一轉,臧霸臉色突然劇變。

他從未懷疑過戲志才的才智,開戰前,泰山群寇之間的關系,對方就了然于胸了,不然開戰時,也不會擺下這么個陣勢。說到底,就是給眾頭目最大的自主權,不讓他們有被約束的感覺的同時,還能保持大軍的完整秩序。

而現在,戲志才突然又要求自己命里孫觀收兵,很顯然……

“計中計!”戲志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神情凝重,語聲急促:“徐元直以身為餌,詐敗誘敵,山里面八成有埋伏!”

鳳凰山的地勢不錯,山勢平坦,風景秀麗,很適合游山玩水,登臨觀風,卻遠稱不上險要。所以戲志才一開始也沒太在意,不認為徐庶會選在這種無險可守的地方與自己決戰。

可事到如今,他早就不這么想了,徐庶就是利用自己這種心理,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他將地利利用到了極致,用那些緩坡,作為沖擊加速之用;用鳳凰山山勢的特殊形狀,完成了兩面包抄;至于埋伏更簡單,這山中山谷不少,隨便找一個大一點的就是了。

“可仲臺不會聽從啊!”喊霸也急了,搓著手,跺著腳,提議道:“要不然,咱們去接應一下?”

“恐怕……來不及了。”戲志才臉色變幻,瞬間從凝重變成黯然。

就在他們商討猶豫的當口,彤云下又傳來幾聲低沉的號角。緊跟著,鳳凰山東麓的緩坡上又出現了一條黑線,一萬多名手持各色兵器的民兵吶喊著沖了過來。

“又來?王八蛋!把老子當傻子耍嗎?”瘋霸看得目瞪口呆,繼而咬牙切齒,大叫道:“保持陣型,都他娘別藏著了,把寶貝都拿出來,用弓箭招呼他們!”

泰山賊不是沒弓箭或者沒箭手,只是弓箭太珍貴,本是打算攻入青州后,攻城或是遇上硬茬子才拿出來用的口先前徐庶的民兵連陣型都跑散了,他哪里會把對方當回事?

現在不同了,他不知道敵軍到底還有多少個攻擊波次,又擔心孫觀、尹禮的安危,急著去救援,干脆把壓箱底的法寶祭出來了。青州民兵人數雖多,但兵甲不足,這寒冬臘月的,碰上強弓的攢射,擦個邊就是一條人命。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第三路民兵大軍壓根就沒沖下來,而是和臧霸打起了同樣的主意。站在兩百多步外,民兵主將將隊伍拉成了個雙層圓弧狀。前排民兵層層疊疊的舉著木盾,后排的則舉著各式彎弓,發動了參差不齊的齊射。

二百多步的距離,只能用曲射的戰法,羽箭在雪花之中往來穿梭,比雪花還密集。剎那間,天空中黑黑白白,銳聲呼嘯,甚為壯觀口

但落下之后,殺傷效果卻十分有限。

臧霸軍的弓箭手,多半都是出自豪強私兵,武藝和箭術都遠勝對方,一直珍藏的強弓,也完全不比諸侯精銳所用的差。

然而,盡管坡度不大,但他們畢竟是仰射,再加上民兵早有準備,用松散且漫長的陣型和厚重的盾牌抵消掉了他們的優勢。

民兵的弓箭大多都是獵弓,軟綿綿的,沒幾分力道,若不是北風正猛,大多數箭矢根本就射不到地方。即便射到地方了,其實也沒多大殺傷力,至少有一半的箭矢根本沒有鐵箭頭,就是根竹竿,不然怎么會被風給吹過來?

沒有準頭,沒有威力,不過卻不是純粹為了惡心人。畢竟有居高臨下的優勢,臧霸軍的披甲率也低,不小心被竹箭戳一下,那也是一個大血口,說沒有殺傷力,那也是說不通的。

對射了幾輪,雙方的傷亡都很小但臧霸卻有種灰頭土臉的感覺。民兵的箭射不死人,但對旗幟的殺傷力卻不小,幾輪射罷,包括臧霸的帥旗在內,泰山賊的旗幟都多了不少透明窟窿,臧霸的帥旗立得最高,最顯眼,結果招致了最多的攻擊,一下就變得千瘡百孔了。

“他奶奶的!”喊霸氣得都快炸了,打了這么多年仗,就沒見過這么無恥的敵人!

這還是軍隊嗎?有這種專門惡心人的軍隊么?短兵相接,他們打了就跑,遠程對射,他們根本就不在意能不能殺傷對手,世人都稱自己為賊,將王鵬舉捧到了天上去,現在看看,到底誰更有賊像啊!

“傳令,全軍攻山,殺上去!”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這樣的軍隊,想必戰斗力有限,不能讓他們一直囂張下去,臧霸怒喝出聲。

“不可!”戲志才連忙攔住,見臧霸怒氣沖沖的轉過頭,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他指指山上的將旗,解釋道:“敵軍似乎在拖延時間,而且……宣高將軍,你看那將旗,應知領兵的是誰。”

臧霸一時還真就沒留意,他只知道青州的上將盡在河北,老家只有徐庶獨立支撐,不認為還有什么棘手人物。可戲志才的提點也不可能沒有來由,他舉目遠眺,卻見那將旗上是一個大大的‘田’字。

“田?難不成是……”臧霸看向戲志才,眼中滿是遲疑神色。

“田元皓!”戲志才點點頭,很肯定的說道:“田元皓也來了,可見此戰青州留守諸人已是傾巢而出,徐庶、管亥武藝精強,可沖鋒在前,揮刀斷后。田豐無勇,但智謀卻高,故而他擺下此陣,向將軍挑釁。將軍若追擊,恐怕他們會立刻轉身而走,最終勞而無功,若不追,同樣被他們牽制在此,孫、尹二位將軍那邊恐怕晨……”

說著,戲志才慘笑一聲:“青州既然傾巢而出,勢在必得,此戰恐怕已是“——。”

“不可能!”吳敦指著山上,無法置信的大叫道:“青州動用的民壯雖多,卻只有徐庶、管亥的尚算有些戰力,到了田豐這批,已經不敢近身了,他們憑什么埋伏咱們?就算孫觀中了埋伏,拖延這點時間就有用嗎?”

“最有戰力的都來了?卻也未必!”戲志才突然轉頭看向昌稀,后者先是一愣,繼而茫然,最后突然跳腳起來,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呂山和我有八拜之交,他不可能騙我,他派來的親兵分明說,青州的使者被徐和斬了……”

在戲志才冷冷的注視下,昌稀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八拜之交?刀架在脖子上,八百拜也是白扯啊!那親兵也未必可靠,親兵也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刀架在家人的脖子上,對呂山那點忠誠又算得了什么?何況,此人……

“巨平來的那信使呢?他人在何處?”昌稀紅著眼,向親衛喝問道。

親衛們互相看著,畏畏縮縮的答道:“開打前好像還在的,現在川,””

“廢物!”昌稀一巴掌捌了過去,將親衛隊正捌了個起趄,怒火稍泄,他轉向戲志才,帶著一絲僥幸問道:“時間未必來得及吧?”

他的信使是起兵之初就派出去了的,在巨平受到的款待還不錯,停留了好幾天日才回來復命。這期間,青州的使者肯定是沒到的,徐和猶豫不決,也可以視為在等青州方面的消息。

后來呂山派人報信,說徐和斬使與青州決裂,他也覺得理所應當。王羽在放權方面太吝嗇,徐和當慣老大的人,能忍得了才怪。

可如果真如戲志才所料,徐和被青伴使者說服,到下決斷,到出兵,留給這一系列動作的時間也太少了,除非川…………

戲志才嘆道:“徐和一見青州來使,就下定了決心,擒呂山,清剿其黨羽,揮師東進………如此毅然決然,讓人始料未及啊。

“那現在該當如何?”臧霸也有些慌神了,單單一個徐和沒什么好怕的,可如果加上青州集結的不明數量的民壯,那就很可怕了。

徐和的軍隊,是青州黃巾最善戰的那批人,個人戰力完全不在泰山賊之下,以這些人為中堅,輔以數以萬計的民壯,這仗可不是一般的兇險。

“撤兵!”戲志才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

“撤兵?”臧霸等人一起變色。

“壯士斷腕,孫將軍那邊應該已經來不及了,貿然進山救援,很可能會陷入包圍!”戲志才沉聲說道:“現在退兵,至少能保全主力,若是諸位愿意殊死一搏,未必不能給青州重重一擊。”

很顯然,他的意思就是要械霸不顧后路,全力猛撲向青州,拼著損失慘重,打不下城池,也要狠狠的在青州身上撕下幾塊肉來。如果能成功,無疑對曹操是個極大的利好消息,只是對臧霸等人來說,這未免有些太危險了。

“不然””,先退出山區?”昌稀為人最為涼薄,既然判定徐和反目相向,他就知道今天討不了好了,哪肯為孫觀、尹禮火中取栗。

“這……””臧霸遲疑難決。

就在這時,山上的民兵突然齊聲高唱起來:“忍字高來忍字高,心字頭上一把刀。哪個不忍就招難,忍字值得來推敲。歷史拿來做鏡子,前朝人物同你嘲;姜公能忍把魚釣,活到八十扶周朝;蘇秦能忍錐刺股,六國封相仆瓦為高;韓信能忍胯下辱,登臺拜將保漢朝……”

臧霸等人都沒聽過這曲俚歌,但意思卻聽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什么意思,正瞠目結舌間,山上歌聲忽住,上萬人齊齊一聲大喊:“且忍了這口氣吧,反正就是一群賊,要顏面作甚?忍吧,忍吧,百忍可成龜!龜將軍,既知敗了,何不早謀生路耶?”

緊跟著,山上轟然大笑,眾民兵們紛紛笑罵:“既知羞恥,總還有幾分人樣,這就快滾吧!”

“乖乖洗干凈脖子,等著君侯回來收拾你們吧!”

“早死不如晚死好死不如賴活著,孫觀已經完了,你們也要殉葬嗎?趕緊縮回老窩,還能多芶延殘喘幾天。”

泰山賊軍中多有亡命徒,連自己的命都沒當一回事,又豈會害怕王羽的威名?今天的仗本來就打得窩囊,再被山上民兵這么一挑釁,他們哪里還忍得了,也不等臧霸的將領,一群人呼啦啦就往山坡上涌了上去,殺聲震天。

“宰了他們!”

“剁了他們的舌頭,看他們如何再饒舌!”

“殺啊,殺啊!”

亂套了。

戰局徹底亂了。

戲志才似乎驚呆了,連喊霸等頭目也叫囂聲殺出陣去都沒理會。良久,他才有了動作,仰天悲嘆:“始料未及啊,誰能想到田豐這個以正直聞名的老實人,也這么會挑釁呢?大勢已去,這計中計算是中了個十成,某有心殺賊,卻是無力回天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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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八章 看誰人更多

“無堊恥的蛾賊,有本事你們別跑!”

泰山群寇已經快被氣瘋了,仗打的憋氣,敵人的挑釁更讓他們火冒三丈。他們不知道戲志才和頭領們的算計,也體會不到戲志才心中的悲涼,此刻,他們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追上這些可惡的黃巾賊,將他們撕成碎片。

“站住,不要臉的賊!敢做不敢當么?看看到底誰才是烏龜王八蛋?”

山賊們揮舞著兵器,在山間縱躍如飛,可卻遲遲無法追上敵人,氣得大喊大叫,怒氣卻是越壘越高。

“你們才是賊,你們全家都是賊!”山賊走山路固然很快,不過,剛放下刀槍一年,也曾在山里鉆來鉆去,和官軍捉迷藏的黃巾軍,走起山路來也是駕輕就熟。他們不但憑借先前拉開的距離輕松將山賊甩在身后,而且還有余力與山賊們對罵。

“靠鋤頭在土里刨食的是本分人,拿刀劍搶食吃的才是賊!老子今年一個人就開墾了四十畝水田,走遍天下,誰人敢說老子是賊?”

說話的是一名骨架甚大,身材本應該很魁梧,卻因為皮肉干癟,顯得有些不搭調的大漢。可以想象,要不是挨了太多餓,這人本應該是個鐵塔般的壯漢,而不是現在這副骨架子似的模樣。

他一邊罵,還不忘俯身從地上撿些石頭之類的東西,向身后亂砸:“要不是你們這些賊來攪事,老子正在家里攢力氣,等著明年再開十畝地,把份額都用掉,再把今年那四十畝好好拾掇拾掇呢!多好的雪啊!明年肯定是好年景!”

樸實到極點的道理,讓山賊們無言以對,只能沉默著躲避山上丟下來的石頭,追擊的腳步不知不覺就放慢了下來。

“那咱也不是賊啊,不下地干活的,都是各位當家,咱們這些嘍啰還不是平時拿鋤頭,戰時拿刀?”有人很委屈。

泰山賊這么大的規堊模,光靠搶掠怎么可能供養得起?他們也是種田的,臧霸占了瑯琊,又對泰山、青州虎視眈眈,無非也是盯上了這兩處的人口和土地罷了。

真正脫離勞動的,只有頭目和頭目們的親兵,就如孫康的那三百甲士一樣,這些都是各家的私兵,是真正的精銳,職業士兵0其余的賊兵都是半農半賊,地位越低,和農民就越為相近。

“四十畝?還是水田?一個小兵……連兵都不是,咋就能有這么多田土呢?”懂行的就純粹是羨慕了。

在青州,一畝地的產出在一百斤左右,水田比旱地還高不少。五十畝地,一年的產出,往少了算,也有五千斤了!五十斛粟米啊!

就算繳一半的稅,一個人一天吃兩升,一年收獲的粟米也能剩下一大半這幾年下來……”不就成了富戶嗎?說不定都能供個子弟讀書了!

早就知道青州由亂轉治后,變得富庶起來,可誰能想到竟然富到了這種程度呢難怪這些連兵都不是的民壯敢來和大當家拼命了……”要是換成自己,家里有這么多田地,天黑閉眼的時候,有這么大盼頭,誰敢來搶,自己也是要拼命的啊!

聽說驃騎將軍也對大當家和諸位當家提出過招撫,聽說條件不是很好,要求絕大部分山賊解甲歸田,各位當家都很生氣,大伙兒也很惱恨。

現在可是亂世!亂世之中,只有刀劍最靠得住,在土里刨食的是最沒出息,也最可憐的,誰都能上去踩一腳。因此,頭領們的憤怒傳染給了全軍,這次進兵,臧霸軍從上到下都憋足了勁,準備好好的出口惡氣。

可現在,嘍啰們開始動搖了。

一個男丁可以開墾五十畝地,稅只是前兩年要交一半,后面還會逐年遞減……這哪兒是瞧不起咱們啊,分明是天堊大的仁政啊!

“不在土里刨食,靠雙手吃飯的也不是賊!俺這一年打了上百件農具,還給村里架了一架水車!工錢只用了一半,就娶上媳婦了,誰敢說俺是賊?”

“對,不靠自己的力氣干活兒,拿刀來搶的才是賊!”

那壯漢的話引起了一片共鳴聲。

霎時間,山上追逃的雙方驟然顛倒了位置一般,逃的一方理直氣壯,氣勢如虹;追的一方怒氣漸消,眼神閃爍,氣勢萎靡,卻是越追越慢了。

“別聽他們胡扯,青州越富,打贏了這仗后的收獲就越大。”臧霸并未盡信戲志才的分析,他總覺得徐和應該跟自己一樣,是個有野心的才對。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好談談條件,就這么毅然決然的出手了呢?

換了自己,就算站在青州一邊,也不能趕在這個時候出手啊?總要等到外敵兵臨城下,這才施施然的出現,把早就籌謀好的條件一比如:割據泰山郡,默認對濟北郡的統轄權之類的要求亮出來,然后再隨便與外敵戰上一場,讓對手知難而退,以保全實力就好。

當年臧霸就是這么和陶謙合作的,把黃巾軍趕到青州之后,他就直接占堊據了瑯琊國,還有陶謙的背書。

所以,他覺得戲志才有些過于悲觀了,本待再仔細想想。卻沒想到田豐居然敢挑釁。他干脆順勢殺上來,想著先打敗一路敵軍,順便抓個重量級人質,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說。

不曾想,敵人還沒追殺上,自家的士氣卻一落再落,他惱怒之余,不由也有些擔憂。

青州軍表現出來的態度太過自信,太過從容了,難不成徐和真的變成白癡了?明明就是很精明一人啊?怎么突然就……

他的鼓舞作用不大,真正的悍匪,用不著他鼓舞,眼睛也在放光,腳下象生了風似的,越追越快那些戰意低迷的嘍啰……”卻一心在盤算著,自己若走到了青州當今小民,一年能積下多少余裕,幾年就能過上從前羨慕無比的好日子,哪里還有什么士氣可言?

事實上剛到半山腰……”臧霸的隊伍就已經脫節了,悍匪、親衛們三三兩兩的沖在最前方,大隊人馬卻遠遠的落在了后面。

減霸終于發現不對了他回首本待向戲志才詢問……”卻發現戲志才壓根就沒跟上來回首向山下眺望時……”透過迷漫的雪霧,他發現一小隊人正護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向山外退去。

“不好……”他終于警醒,心中大叫不好。

戲志才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很清楚這一仗對曹操的重要性,他放棄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事不可為,無力回天!

“止步,快止步!”他聲嘶力竭的高喊起來,然而,已經晚了……

“殺賊啊!”西面的山坳處”喊殺聲大作。像是堤壩傾倒,將壓抑已久的怒潮放了出來一般,驚天而起,動地而來!

駭然看去城霸正看見老搭檔孫觀滿身是傷……”和尹禮互相攙扶著,跑在最前面,后面跟著數百豕突狼奔的殘兵,時不時的就會有人突然倒下滾落在雪堆里……”再不見起身。

在他們身后,兩桿“徐,字將旗并肩而立,迎風招展,旗下,無數猛士高呼戰號,兇猛殺來。

“殺賊!”沒等臧霸有所動作,東面的山坡上角鼓齊鳴,竟是管亥去而復返了。他麾下的萬余民兵,似乎完全沒受先前敗逃的影響,一個個昂首挺胸,戰意沖天。

“保家殺賊!”緊接著,田豐的一萬民兵也猛然站住了腳,轉過身,挺起了各式各樣的簡陋武堊器,武堊器雖簡陋,陣型也是千瘡百孔,但每個人臉上的神情卻異常堅定,讓人完全無法質疑其斗志。

“殺賊!”仿佛山谷回聲一般,殺聲在整個曠野上回蕩起來。

遠方的雪霧后又隱隱出現了幾條黑線。每條黑線大概都由一萬多人組成,提刀的提刀,持棒的持棒,沒有什么和手兵器可拿了,便舉著鐮刀、鋤頭、樹枝、竹竿,甚至漁網。

幾乎每個人都衣衫不整,但每一個人都斗志昂揚。

天知道青州為了此戰,動員了多少民兵,臧霸已經無心去數了,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生平以來最危險的局面。

青州空虛,人多勢眾?這不是天堊大的笑話么!

青州久亂,民生調敝,但人口總也在三十萬戶以上,其中單單是曾經的黃巾軍,就有近百萬之眾。按照目前所見,所知,青州的動員力,完全可以達到全民皆兵!

近三十萬青壯,百萬以上民兵大潮,一人吐一口吐沫,也能把自己這三萬堊人淹死啊。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徐和的數千精銳,更有計謀百出的徐庶指揮調度?

無窮無盡般的旗海,仿佛某個陽光且冷酷的少年,高高臨下的發出了冷笑:以眾凌寡?看看吧,到底誰的兵更多!

“徐和,你這賊子居然出爾反爾?你不是說要為弟兄們找條活路嗎?莫非你的活路就是給王羽當狗嗎?”減霸滿心悲憤,縱聲狂呼,向著做出不明智選擇,害得自己功虧一簣的徐和發出了質問。

“活路?”徐和冷笑:“所謂活路,就是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就是不讓你們這些拿刀的賊,傷害到本本分分,勤勤懇懇的人!為了你的野心,就把青州攪亂,變成從前那副模樣,就是活路嗎?臧霸,你知不知羞恥!”

他的語聲不高,但通過身邊親衛的齊聲高喊,卻將這一番話傳遍了整個曠野,引起了無數的應和:“臧霸,你知不知恥!”

這一刻,山也應和,人也應和,無窮無盡的質問聲,充斥了整今天地之間。

臧霸羞惱交集,一口血直涌上了喉間。

“殺!降者免死頑抗者殺!”

下一刻,徐和將旗搖動,整個山野同時響應,人潮滾滾,無數兵馬漫山遍野的殺將過來,即便是最悍勇的山賊,也是肝膽俱裂,手腳發顫。

“噗!”臧霸的一口血最終還是沒壓下去,這一仗敗了,夢想成了泡影,多年來苦心營建的基業也成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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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九章 禍不單行

三天后,濮陽。

年關將近,可兗州刺史府卻正為一片愁云慘霧所籠罩。大門外掛了兩盞白色燈籠,宅院內隱隱傳出陣陣哭聲,時不時的還摻雜有幾聲中氣十足的怒聲咆哮。

路過的行人都覺詫異,匆匆在門前走過,待離得遠些,就會交頭接耳的議論一番。

“刺史府怎么又死人了?劉使君的頭七不是剛過完嗎?”

“你居然還不知道?兄臺的消息也太過閉塞了。”議論紛紛間,路邊有人搭茬了。回答者的語氣帶著三分略顯做作的詫異,倒有四分得意和三分的幸災樂禍:“河北那邊打完了,聽說,曹將軍一個族弟死在了河北,所以……”

“河北打完了?最終勝負如何?”路人們都來了興致,比起刺史府的喪事,河北大戰的結果更值得注意。

“還用說?那霸王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當然是王鵬舉勝了!”

“咝!這樣都能打贏,不是說冀州有十萬大軍,又有各路諸侯齊齊上陣相助嗎?想那青州一隅之地能有多少兵馬,怎就……”

“兵不在多,能用得好才是名將。想那項藉當年破巨鹿,戰彭城,哪一戰不是以少勝多?現在這位泰山小霸王,說不定比當年的項藉還要勇猛呢。”

“這么說來,府中的那位也是……”

“可不是么。戰死的是子孝將軍,差不多半月之前,他與河內的張使君合兵一處,共計兩萬大軍,與青州猛將太史慈的三百騎會戰于清河東武陽……”

“多少?我不是聽錯了吧?”

“呵呵,沒錯,就是兩萬對三百!”

“這樣也能輸?”

“那倒不是,可兩萬大軍圍攻三百騎兵,卻也沒贏,打了個旗鼓相當……”說話之人的消息果然很靈通,不但結果,連細節都是一清二楚。

“這太史慈還是人嗎?就算他勇冠三軍,可他那三百騎難不成都是和他一般的悍將?否則怎能神勇若此?”眾皆震驚。

“然后呢?”比起驚嘆,更多的人還是更關心后續的進展。

“然后么……”消息靈通者眼珠一轉,不著痕跡的往不遠處的刺史府瞟了一眼。

“外面天寒地凍的,不是說話處,此間有處酒舍,若先生不棄,何妨入內淺酌一杯,也好讓大伙向先生細細請教。”機靈人還是很多的,一見這眼色就明白了。

劉岱雖然不明不白的死了,卻不代表兗州、青州兩家的敵對關系消失了。其實,當下這個亂世之中,哪里又來的什么穩固的關系,只要沒有臣服的意思,兩家近鄰永遠都是敵對的。

在大街上說青州那位冠軍侯的戰績,雖然算不上什么罪過,可曹將軍府上卻是死了人的,在門前說嘴,觸了霉頭可大是不妙。

一人提議,眾人附和,一群閑人簇擁著進了路邊的酒館。

避開了寒風,一杯熱酒下肚,眾聽客就不像在路邊那么急切了,當下果真有人從頭詳細問起。

“這位先生,未知高姓大名?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先生這消息的來源……”

“賤名不足掛齒,恐有辱各位高士清聽,不過這消息的來源說說倒是不妨事。”那爆料者言談舉止都不似普通人,一看就知道家世不錯,他不想報名,眾人也都理解,私底下傳傳消息不要緊,消息傳出后,若是惡了曹將軍,那可是要算后賬的。

“河北塵煙已息,袁紹先與王君侯會戰于高唐,攻城不下,其后被王君侯飛渡大河,奇襲袁營在先,后又與來援的兩萬胡騎會戰于野,皆勝。兵敗后,他無路可走,最終逃進了鄃城,結果被禰正平在城下一夜痛罵,活生生給罵死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爆料者一臉肅然,沉聲說道:“四世三公的袁家,已是煊赫不在,煙消云散了。所謂樹倒猢猻散,因仰慕袁紹名聲,從四方匯聚而來的名士們也是死的死,降的降,再有那么幾個僥幸逃脫性命的,正所謂:繁華落盡皆成空啊。”

熱酒散發的霧氣帶著一絲香醇,和此人低沉的話語一起,裊裊散于寒冷的空氣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彌漫開來。

四世三公,在不久前還稱雄于天下諸侯之冠,令天下人無不矚目的袁紹竟然死了,死法還這么凄涼,居然活活被罵死……豈能不讓人有種人生如夢,如露,轉瞬即逝的幻滅感呢?

難言的寂靜之中,有關于河北之戰的話題還在繼續:“將河北消息帶來的人,是淳于瓊將軍,淳于將軍是昨日到的濮陽,文禮先生親自上門邀他過府一敘,聽說是邀請了不少名士與會,想必,在兗州士林,消息應該已經傳開了。”

“原來如此。”眾皆恍然。

別看淳于瓊在王羽面前跟個灰孫子似的,在袁紹面前也不怎么受看重,實際上,此人的名聲很大。別的不說,單說他曾為西園八校尉這段經歷,就足以震住一片了。

這段經歷中,他可是與袁紹、曹操并列的,對后二者來說,這段經歷也是相當值得自豪,相當輝煌的,宣揚起來自然不遺余力。就算是順帶著,淳于瓊也出名了啊。

一聽淳于瓊的名字,又聽說淳于瓊已經參加過兗州名士邊讓的宴會,此人所說的一切,可信度馬上就不一樣了。

一時間,有人唏噓不已,有人感慨萬千,就是再沒誰去質疑消息的來源。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名士效應,沒有名士作保,想散布流言都很難。

“這天下大勢,莫非就落在青州了?”

“還不好說吧?就算取了冀州,也談不上稱霸河北啊。驃騎將軍素來以重情義聞名,總不成剛卸磨就殺驢,把刀口對準先前的盟友吧?”

“還有幽州的劉太傅呢。劉太傅在朝中素有清名,在幽州也是極有人望,驃騎將軍再怎么強橫霸道,總不成要與這位仁厚長者刀兵相向吧?”

“由亂返治,沒那么簡單的。就說咱們兗州,曹將軍可也是個胸懷大志的,曹子孝乃是他親族,慘死在那趙子龍的槍下,他焉能不勵精圖治,矢志報仇?”

“別忘了董卓!聽說關中、弘農一帶打得正激烈,在河東,呂布和白波的聯手之勢已被打破,董卓用兵甚急,顯然也是想趕在河北大戰之前,把司隸一帶平定了,以便與河北爭鋒呢!”

“唉,這刀兵一起,苦的終究是天下的萬民啊。”

毗鄰洛陽的兗州,一向是豪族聚集之地,特別是東郡,而濮陽作為東郡的中心,豪族之多,已經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隨便幾個在街上閑逛的路人,談起天下大事來,居然頭頭是道,一見就是讀過書,消息也很靈通的。之所以不知道淳于瓊在邊讓的接風宴上說了什么,無非是地位不夠,沒接到邀請罷了。

“說起來也怪,那青州區區之地,怎地就聚了如此多的豪杰?于禁、黃忠、徐晃三人倒也罷了,都是從洛陽跟著驃騎將軍一路征戰的,可這太史慈和趙云也都是萬人敵的猛將啊,東武陽一戰,那簡直是……嘖嘖,怎么不聲不響就投了青州呢?”

“這還不簡單?驃騎將軍用人不拘一格,不論家世名聲,只看有沒有真本事。那太史慈在孔北海帳下,只能充任信使,一入青州,當下就委以重任,作為一軍主將出戰,在都昌城下馬踏連營,大破管亥,這可不單是有識人之明那么簡單,還是用人不疑啊!”

“聽說那趙云也是如此……”

議論紛紛間,眾人都流露出了遮掩不住的艷羨之色,有人忽然問道:“這么說來,咱們這些寒門之人,在青州說不定……也有出頭的機會?”

議論聲頓止,眾人都拿眼去看那個爆料者,好像此人就是王羽的代言人似的。

誰也不比誰笨,此人一力替青州宣揚戰績,說好話,怎么也不像是沒來由的。沒準兒啊,這就是青州派出來的。

當然,沒人會說破此節,更加不會去舉報什么的。就算舉報了一個小探子又能有多大功勞,倒是留個情面更劃算些,萬一,將來有再見面的機會呢?

雖說天下大勢仍未分明,但奪了冀州的驃騎將軍無疑已經占了先機,若是傳聞屬實,去青州搏個封妻蔭子,也不失為上佳之選吶。

“這事吶,在下可不清楚。”

爆料者笑著搖頭,不肯接茬,話鋒一轉道:“不過,這仗也打完了,路上也清靜了,各位若是有暇,不妨去青州走走看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么。泰山書院也有不少大儒高士在,就當是游學了,也不失為一樁美事么。”

“有道理。”這下,動心的人就更多了。

可不是么,自己去看看多好啊。驃騎將軍的岳丈蔡中郎,孔北海,還有邴原、管寧等眾多大儒都在泰山書院,去一次可以拜訪這么多人,比從前一個個拜訪的游學可有效率多了。如果運氣再好點,說不定……

有人忽然提起一樁閑事:“之前有人這么說來著,這些天不見了蹤影,說不定啊,果然是去了。”

“有這事?何人行事這般爽利?”

“還有誰,發干潘家的那個敗家子唄。此子酗酒如命,卻每每無錢還賬,債主上門討要,他就說:等某富貴了再還。前些日子,想是哪個債主逼得急了,他又不知從哪里聽得了驃騎將軍用人不拘一格的消息,竟是只身投青州去了。”

“原來是他啊!且看看,如果他都能得到任用,說不定咱們也……”

“梁兄,須防隔墻有耳,慎言,且慎言吶。”

說到這份兒上,已經與最初的釋疑沒多大關聯了,但沒人在乎。

眾人多半都津津樂道于河北大戰給天下帶來的影響和震動,也有人對青州的用人風格發表了意見,也有人聯想到了相關的逸聞趣事,酒館內的氣氛陡然熱烈起來。

雖然很多人對青州的用人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但很顯然,距離心動轉化為行動還差得遠。不過,那個疑似青州探子的爆料者,卻沒表現出任何急躁或不滿,倒讓有心觀察他的人略有些失望,暗自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就在這時,長街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震長街,頓時把眾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過去了。

那爆料者反應最快,回身便推開了窗子,一股猛烈的寒風撲面吹了進來,讓人幾乎睜不開眼。沒人抱怨,眾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向窗邊湊了過去,急吼吼的向外張望。

“那人好像是夏侯將軍……”

“哪位夏侯將軍?”

“就是妙才將軍,此人應該是他的從子夏侯杰沒錯。”

“是他?他不是護衛戲志才去潁川探親了嗎?怎么突然……還搞得如此狼狽?”

“那就難說了,說不定……”

說話間,夏侯杰已經到了府前,不等衛兵上前扶持,幾乎是從馬鞍山滾了下來,然后也不等身形站穩,就那么連滾帶爬的沖進門去。

再下一刻,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自府中傳出,漸行漸深。

眾看客面面相覷,卻沒人留意到,那個爆料者已經悄然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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