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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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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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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37:00 |只看該作者
四五零章 人才儲備

“孔明?士元?還有月娘!主公,您怎么會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們明明……”王羽一開口,就把徐庶給嚇了一跳,求賢若渴也得有個限度吧?怎么把小孩子都扯進來了?這幾個人當中,最大的龐統也才十三……哦,今天是除夕,過完年就是十四了。

好吧,這看起來也不是很小,可問題是,月娘是個女子誒,而且是還沒梳發的,主公提到她是怎么個章程?

徐庶又是驚訝,又是緊張,更多的是不解,有些傻愣愣的看著王羽。

王羽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說道:“唉,這也是沒辦法不是?人才么,還是盡早下手的好,幾年以后誰知道是怎么意思?”

從郭嘉事件當中,王羽總結了不少經驗教訓,現在他面對的名將謀士可不是游戲里的NPC,沒到時間就傻傻的在一個地方等著。他們也會到處亂走,會訪友,會游歷,甚至還有些不為王羽所知的出使經歷。

比如郭嘉,王羽事先就不知道,郭嘉原來還在袁紹手下呆過幾天。

孔明、龐統目前的所在,王羽很清楚,后來的歸宿,他也心知肚明,可中間會發生什么,在天下大勢劇烈動蕩,已經與歷史完全不同的現在,這幾個人將來會流落到什么地方去,都很難說。

萬一下手再慢了,豈不是掉到同一個坑里了?

所以,王羽決定提前下手,趁著還沒人注意到這幾位未成年,就把他們先忽悠到青州來再說。理由么,也很好找……

“嘛,這二人應該很聰慧吧?還沒行冠禮就給自己起了字號,這是好苗子哦。泰山書院正缺這種才子呢。”

“主公說的是。”徐庶呆呆的點頭,想了想,說道:“孔明早慧,早年在瑯琊,如今在鹿門山,知他才名者很是不少,雖然年方十二,但說話、做事已經很有了幾分成人模樣。至于士元……”

“如何?”王羽第一次和徐庶聊這個話題,對這一龍一鳳的童年生涯很有求知欲。

“士元應該是有內秀于心的。水鏡先生也這么說。不過,他平時表現得可與孔明大相徑庭,話不多,人悶悶的,很有幾分木訥。若不是他是龐德公的侄子,可能早就被鹿門山除名了。”

“原來如此。”王羽點點頭,心下了然,難怪龐統出仕后,表現得那么急切呢,這是有童年陰影,所以才急于證明自己啊。

“很好。這樣最好。”王羽自顧自說著,很是興高采烈:“元直,我想找個人走一趟鹿門山,你有沒有什么推薦?”

“石廣元可也。”徐庶不假思索的回答。他這位好友與他一起南下荊襄,后來他投軍,也是石韜幫他照顧老母,最后被他忽悠來了青州。卻剛好趕上河北大戰連場,至今還未得到任用。正好借此事立下一功。

石韜性格敦厚可信,在鹿門山的人緣相當不錯,想來想去,也只有他辦這件事最為穩妥了。

“唔,是他啊,元直,他既然來了,你就應該早點通知我啊。”王羽拍拍腦袋,想起來了,這人在演義里出過場,一副閑云野鶴的樣子,給劉備碰了老大一個軟釘子。既然和徐庶、孔明等人為友,才華總是不會差的。

推薦的人選得到了,但徐庶一點興奮的樣子都沒有,反是一副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的模樣:“不過……”

“不過?”王羽想轉換話題,卻被徐庶的不過給拐回來了。

“主公須知,士元雖然也是世家之后,但他平時被人瞧不起慣了,乍得主公看重,倒是有可能欣然起身,遠赴青州。可孔明……”徐庶措詞頗有些艱難,遲疑了老半天,也沒把話說囫圇了。

“孔明怎樣?”王羽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一直沒去過荊州,應該沒得罪過這位臥龍吧?

徐庶咬咬牙,將自己的顧慮和盤托出:“諸葛世家在瑯琊是大族,雖然家道中落,但誼先生一向以此自傲的,孔明耳濡目染,多少也受了些影響。主公您施政以來,對豪門世家多有輕慢,孔明未必認可咱們青州,就算他認可,誼先生也不會放任他離開的。”

“還有這種事?”王羽覺得自己無辜到家了,孔明啊,郭嘉啊,這些人的講究怎么這么多啊,就不能自己虎軀一震,那邊就納頭便拜嗎?郭嘉的是地位問題,孔明則是理念問題,真是莫名其妙的緊呢。

當然,小孩子再怎么老成,騙起來也不難。可徐庶說的誼先生,應該就是孔明的叔父諸葛玄了,長輩不同意,就算自己說服了孔明也沒用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只聽徐庶緩緩說道:“而且,誼先生和公路將軍之間還有一段公案……孔明對主公您恐怕是沒多少好感的。”

袁術?王羽郁悶啊,袁術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好好的,又把自己給連累了。

他有些無力的揮揮手:“算了,就這么辦吧,成不成,總得試試才好。你出發前,安排一下,對名單上的那幾個重點人物,盡量多派點人手,重點照顧。”

“喏!”徐庶抱拳領命。

他在青州的地位比較奇怪,王羽是把他當軍師幕僚的,但他每次的任務都是要親身上陣的那種,久而久之,徐庶自己也不把自己當幕僚了,行為舉止都與武將一般無二。

領命痛快,但徐庶終究有事無法釋懷,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可是主公,月娘……哦,是月英,您是怎么打算的?莫不是要……”

由不得徐庶不存疑,這年頭,收集人才是正常,連未成年都不放過,好歹也在求才若渴的范疇之內,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嗯,增加人才儲備。可是。連未成年的女子都不放過,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盡管青州幕府中,已經有糜貞、張寧兩個特例了,但月英她……似乎不懂醫術,也不懂算籌吧?

最讓徐庶納悶的就是,主公到底怎么知道月娘給自己起的名字的?月英,連自己這個鹿門山門下都不知道的隱秘,主公居然隨口就道出來了,真是令人費解呢。

不論如何。他都必須得提示王羽。想把黃月英帶到青州來,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求親!除此之外,承彥公都不可能答應。

王羽摸摸下巴,坦然道:“這事兒啊。元直你應該也知道,月英年紀雖小,但在機樞技巧方面很有天分。現在青州諸多工作都方興未艾,正需要這種人才,糜家的工匠雖然不少,可對如今的領地來說,未免有些杯水車薪了。所以……”

天地良心,他這次肯定是無辜的,他再怎么禽獸,也不會對一個才十一歲的女孩起那方面的心思啊。但黃月英可不是一般的人才。有她在,青州的各種技術升級,肯定會事半功倍的,這是個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的人才。

“庶明白了。”徐庶可不是笨蛋。不管用心到底如何,可主公解釋了這么多。做屬下的再追問,就是不識相了,反正知道主公對月娘勢在必得的態度也就足夠了。

“嗯。”王羽看出徐庶似乎還有點疑問,但他也無心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河東之事。


“這次的任務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目的,想必你也有些猜測,實際上……”王羽將此事的戰略目的簡略解釋了一遍,然后指點關竅道:“河東戰事,白波已經相當不妙,所以,楊奉等人的態度應該不是問題,關鍵的應該是如下幾點。”

“第一,如何與西涼軍安全脫離,不受到追擊,此次行動的主要目的雖然是改變河東局勢,給曹操西進制造麻煩,但最大限度的保全白波,給我軍注入新的血液,同樣是重中之重。”

“此外,撤退前的組織疏導工作也很重要;不過,最危險的,還是撤退的路上,只要有一個微小的意外,就可能導致整個隊伍的崩潰。”

“并州高干,河內張楊,還有匈奴的殘余,與我軍都是敵非友,這么大的動靜,也不可能指望瞞得過他們。張燕雖然答應幫忙牽制,可黑山軍的機動能力有限,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是很難指望的。”

“河東至太行山的路況極其復雜,我在事先也沒辦法交代什么方略給你,一切都得靠你隨機應變,最大限度的完成此次行動。差不多就是這樣,元直,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

徐庶低頭沉思,半晌,忽然抬起頭,認真的看著王羽,問道:“主公,我可否調用軍中人手?”

“沒問題。”王羽很大度的一擺手,他現在沒有足夠的糧草,發動遠征肯定不現實,可調動一些將佐幕僚肯定是沒問題的。

“副將方面,管亥悍勇無雙,裴元紹擅長組織調度,這二人又都有黃巾背景,與白波眾將相處起來想必也比較容易……”

“不錯。”王羽笑著點頭,意表贊許。這次行動很特殊,帶的副手不是越厲害越好,而是適合的才最好。

“另外……”徐庶做了個牙疼的表情,吸著氣說道:“潘璋和他推薦的馬忠極擅長潛伏、偷襲,想必在應對敵人的伏擊上,也很有心得,故而……”

潘璋的性格實在有夠要命,但他的事也是實實在在的,換成大規模的會戰,這家伙發揮不了多大用處,但在河東,他和馬忠還是很有用武之地的。

“很好。”王羽對徐庶的眼光深表贊同,這二位最擅長的就是打悶棍和冷施暗算了,在小說里,潘璋擒了關羽父子,馬忠更是用弓箭暗算了黃忠。只要給這二位發揮的機會,就算是再牛的神將,也只有一個抓瞎的份兒。

有了這幾個助手,再加上徐庶的機變之能,白波東進,還真的是很有希望呢。

“另外,我能否在催鋒營和降卒中分別挑些人使用?”

“只管去挑。”王羽放心了,徐庶這幾個要求,都說到了點子上,顯然,他對河東之行,已經有了成算,用不著自己擔心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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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38:18 |只看該作者
四五一章 兗州刺史

事情議定,徐庶當即告辭‘去張羅各種準備工作去了’但王羽卻不得閑,緊接著要見的是徐和。

相較于徐庶的從容,徐和表現得就拘謹了很多。這也難怪,自從投靠青州以來,這是他第二次面見王羽,而相較于初入青州時,王羽取巧似的大勝,河北的連場惡戰,足以證明他的赫赫武功,徐和心下緊張也是難免。

“徐將軍,此番泰山有年,多仗將軍出力,這才擊退來犯之寇,不使青州腹地遭涂炭,本將代青州百萬軍民,謝過將軍。”

黃中眾將大多出身寒微,并無字號,有了點身份之后,有人會自己給自己取一個也有人就那么維持原樣,徐和就屬于后一種情況。

其實,黃巾將領起的字,大多都不怎么靠譜,其中張燕的飛燕,算是最文雅,也最貼切的了。其他人起的字才叫夠囧,比如黑山軍的另一個大頭目睦固,他的字叫做‘白兔”想想看,稱呼一個五大三粗,滿臉虬髯的漢子為白兔,將是多么違和的一種場面?

沒有字號,王羽便直接以軍職稱呼對方,當然,這其中也包舍了一絲試探的意味。

青州內部,軍政是完全割離的,作為青州內部,唯——個同時執掌軍政大權,無割據之名,而有割據之實的將軍,導其說徐和是個特例,還不如說王羽并未將他納入青州體系。

王羽當然不是沒機會把徐和的部隊打散建制,整體納入青州軍系,可出于種種考慮,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當時青州初定,奉高一戰主要是取巧,初時的驚嚇過后,難保沒人慢慢的琢磨出味道來。與其讓這些心存不滿的人隱藏在隊伍之中,成為定時炸彈,還不如給他們個宣泄的途徑。

徐和舉眾投降,多半是出于無奈,忠誠肯定不會有,倒是疑慮會很多。在這種情況下,將他的部隊吞并,說不定會成為日后的隱患,所以,王羽干脆大方一次,劃了一塊地盤給徐和,讓他自給自足。

這樣一來,就算青州內部還有些不安定的分子,因為王羽并不禁止青州與巨平的往來,這些人也算是有了個去處,不必冒險留在青州伺機搗亂了。

清除這些人未必很難,但了起的反應卻不能不慎重對待,人心安定才是最重要的。王羽改良太平道,并讓張寧繼續傳教,讓徐和割據巨平,都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當然,讓徐和割據巨平,并不代表王羽就打算任其自生自滅了。徐和能在巨平安安穩穩的呆著,青州這桿大旗是很重要的,如果他背后沒有王羽撐腰,單是地方豪強的攻擊,就能讓他焦頭爛額。

除此之外,徐和這個人也不是那種特別有野心的,相反倒是很安于本分的一個人。他到了巨平之后,并沒有擴軍,亦或四處攻掠,而是一直在努力組織生產。

雖然他手下缺少治政人才,屯田的成果遠無法和青州相比,但從他的作為中表現出來的態度,倒是值得嘉勉。

這么個理智多于沖動的人,只要對比一下青州和巨平的區別,應該就知道該何去何從了。原山一戰中,徐和果斷來援的行為,無疑是個明證,不知不覺之中,徐和已經認同了自己青州一分子的身份,現在,應該到了將其正式納入青州體系的時候了。

盡管心里這么想,王羽卻沒急于一時,而是很耐心的繼續試探,好在徐和本身就是個很謹慎的人,并沒有趁機拿捏,甚至順桿往上爬的意思。

“主公言重了。”徐和舉拳至眉間,深深一躬到地:“主公入主青州,乃是青州萬民之福也,末將不識天數,仍以凡俗之眼光看待主公,實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笑可憐,罪莫大焉。今日末將已知主公胸襟,誠心投效,主公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徐和看得已經很明白了,青州屯田,開發新技術,開拓新商路的種種,都遠非他所能比擬。今年只是一年,青州的戰事又一直未曾間斷,效果還不是很明顯。但只要保持目前的態勢,二三年后再看,巨平肯定會被甩得看不見影子。

從跟隨張角兄弟起兵,到輾轉到了青州,征戰多年,徐和早就對自己的能耐有了很全面的認識,他不是爭鼎天下的料,頂多也就割據一方。然而,在見識到王羽治政的本領后,徐和發現,自己似乎連割據一方都不是很合格。

看看如今的青州,再不是先前那個戰亂四起,生產調敝,民不聊生的不毛之地了。一座座平地而起的村落,田野中縱橫的阡陌、溝渠,還有那一條條筆直寬敞的官道,上面絡繹不絕的車馬,河流上往來穿梭的船只,一切的一切,都已全然不同,就像是換了個天地一般。

最讓徐和感興趣的,是那些水車和風車。前者主要用來從河中提水,灌溉旱田,對沿海各地那些被海水侵襲而成的鹽堿地也有奇效。只有用水車不間斷的提水澆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讓這些土地恢復生機口

后者的功用則更多,可以完成很多需要大量人工的粗重活,比如碾谷物、粗鹽X榨油,壓滾毛氈、甚至造紙,切割木材,這些工作都可以風車為動力,通過一些很神奇的機械完成。

當日徐和被徐庶一席話輕易說服,毅然率領全軍,投入了對抗泰山賊的戰役。徐庶的口才固然幫他下定了最后的決心,可若沒有這些日常所見的種種,潛移默化的對他造成影響,他會不會這么果決,恐怕還是未知之數。

王羽微微頷首,徐和的態度,基本在他預料之中,他看著徐和,緩聲道:“你的心思,本將明白了,但青州的規矩,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軍,政只能擇其一,你意下如何?”

對王羽的問題,徐和也早有準備,他不假思索的答道:“屬下武藝尋常,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本事遠不及各位同僚;在軍略上本還有些自信,但見識過元直將軍的機變之能后才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井底之蛙……””

他這話確是由衷而發,王羽在河北連場惡戰,連續以少勝多,他未親見,但也談不上多佩服。畢竟離得太過遙遠,對袁紹到底有多大能耐,徐和也沒什么概念,而且,王羽指揮的精銳部隊,也是他完全不可能打造得出來的。

但在原山之戰中,徐庶指揮的部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雖然過了一年時間,但這些在黃中軍中,被當做炮灰使用的雜兵的戰斗力,并沒有多大提高。

可就是這么一群雜兵,在徐庶手下卻爆發出了極強的戰力,將囂張一時的泰山賊打得抱頭鼠竄,幾乎全軍覆沒!

泰山賊有多大能耐,徐和再清楚不過了,這些年他們沒少打交道。

當初青州黃巾試圖向更富庶的徐州講軍,橫在他們面前的障礙,正是以憾霸為首的泰山賊。在瑯琊、東海的連番激戰之中,包括徐和、司馬俱在內的黃中勁旅,屢屢被臧霸擊敗,甚至擊潰,最終不得不放棄進軍徐州的計劃。

當時械霸的兵還沒現在多呢,而青徐黃中的總數,卻遠在徐庶集結的民兵之上。在相同的敵人身上,差距就很明顯了。

因此,徐和對統兵作戰,徹底不做考量了。

“倒是治政方面,屬下聽聞,主公曾有言道:治政是最簡單的工作,只要有兢兢業業的精神,認真做事,就能獲得成功。屬下不才,愿意一試。”

“既然如此,本將就準你所請。”王羽對這個有自知之明,也很識進退的屬下很滿意,點點頭道:“本將會表奏你為兗州刺史,與摧鋒營一道,進駐盧縣,招撫濟北眾寇,同時牧守魯、濟北二郡國。”

兒……臣遵命。”徐和明顯被嚇到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兗州刺史?那可不是什么小官,大漢一共才十三個州,一州刺史本來就很夸張了,何況還是充州!這么個官職,就這么輕飄飄的甩給自己這個降將了?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稍過片刻,想到濟北國的現狀,徐和倒是有些明白了王羽的用意。

從青州敗走的黃巾軍,有不少人正盤踞在濟北,一年以來,有些人在劫掠過程中,被周邊勢力消滅了;也有些人受到了周邊實力的邀請,投靠了過去;還余下不少只能艱難求存的,徐和自己雖然沒擴張勢力的打算,但時不時的也會接濟一下昔日的同伴。

徐和不知道自己先前的舉動有沒有落在王羽的眼中,但青州方面卻始終未加干涉。現在想來,徐和只覺身上一陣戰栗,如果說,王羽明明知道,卻始終不加以干涉,就是為了今犬……那對方的心機之深沉,謀算之長遠、精準,就實在太恐怖了!

下一刻,耳邊傳來王羽清朗的聲音,只聽他淡淡的說著:“匪性最重,賊性最強的那些人妥該已經都不在了,剩下的人,無論是想繼續在刀口上吃飯,還是打算老老實實過日子,亦或打算從軍,卻不喜受軍紀約束,本將都有去處安排他們,所以,濟北問題應該不難解決。

“屬下明白。”徐和下定了決心,無論用什么方法,也得勸服昔日的同伴。

在主公這樣的人眼皮子底下逍遙,除非有對方的默許,否則根本就不現實。現在,主公把目光投向了濟北,擺在眾人面前的路,自然也只有他說的那幾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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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40:32 |只看該作者
四五二章 戰場之外

解決了徐和的問題,天色已經全黑了。王羽捏了捏眉心,覺得一陣疲累。這主公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啊,整天不用干別的,光是見見人,交代交代事情,一天沒怎么樣的,就過完了。唉,真懷念后世的視頻會議啊。

這還是剛打完仗,消息還沒傳開。等消息傳來,自己要見的就不止屬下了,各方勢力的使者肯定也是絡繹不絕,試探的,示好的,質問的瑯琊那邊開打之后,徐州的使者肯定會來,到時候必定又是一番唇槍舌劍。

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啊。

王羽豎起手指,在額頭上敲了敲,琢磨著手下外交方面的人才畢竟還是有點少。孔融和禰衡的組合有些兩極分化了,孔融太軟,禰衡太硬,前者出手,很容易弱了勢頭,后者出馬,那就是根本不留轉圜的余地,只能你死我活的打一場了。

之前青州的實力有限,相關的勢力也不多,現在勢力大漲,外交方面的事務肯定會暴增,沒有長袖善舞的人才可不行,王羽可不想將今后的時間,都用在和各路諸侯勾心斗角上。

這方面的人才,他其實已經有了確切的目標,已經責令徐庶重點搜索了。

最值得期待的那個目標,應該是很容易說服的,此人應該也沒有太多的講究,唯一的問題就是找不找得到。

這個時代找人是相當難的,若不然,名士也沒那么金貴了。相隔百里之外。就已經很遙遠了,千里之外。簡直就和另一個世界沒啥兩樣了。

王羽對名將們了解,僅限于小說里的故事。真正重要的個人信息,他完全沒有概念。就像潘璋那樣,他只知道對方是東吳大將,理所當然的讓人在江東尋找,哪里想得到,這家伙就在東郡,為了躲債才背井離鄉,跑去了江東呢?

沒有準確的籍貫,光有個人名和大致地點。尋人的工作自然變得異常困難。

王羽當然也不是沒想辦法,淳于瓊就是他尋人的重要布置。這家伙名聲不小,本事不大,正好讓他在外面到處游走,將青州取士的標準,晉升渠道,新政的內容等相關訊息傳播出去,傳到那些尚未出仕的人才耳朵里。

不用這種方法,信息的傳播實在太沒效率。而且還會在傳播過程中走樣。可以從青州新政中得利的人很多,平民百姓、寒門子弟、商賈之家等等,都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的èizhi,但削弱的卻是豪強世家的利益。

而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權。實際上是掌控在豪強世家手中的。

如果王羽只是被動的等,等信息傳播到他的目標們的耳中,令其產生興趣。從各方面加以了解,最后動心來投。沒個三五年。那是想都不要想了,不是每個人都象徐庶一樣毅然且果斷的。

王羽身前的桌案上。放著一張輿圖,全國范圍的,上面用朱砂勾勒出了一條粗重的線條,從東郡至潁川,再至南陽,進而西向而進,直指京兆郡,再從三輔折向漢中入巴蜀,最后沿著長江順流而下,經荊襄、江夏,止于江東。

這不是平定天下的進兵路線,而是淳于瓊的宣傳隊未來一段時間要走的路線。

王羽估計,要走完這段路程,至少要消耗一年時間,要是遇上什么意外,也許更長也說不定。但只要能在兩年內完成,就是很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按照計劃,淳于瓊每到一處,都會象在濮陽那樣,由上而下的大肆宣揚一番,他的名聲擺在那兒,除非與王羽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否則應該也沒人會與他為難。

這么一路宣傳過去,只消那些名人們不是聾子,沒住在杳無人煙的深山之中,就會對自己和青州有些概念了。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會認同自己,也不是每個認同自己的人,都會千里迢迢的跑來投效,但只要十個里面有一個,自己的人才庫就會爆滿了。

何況,以王羽所知,其中有那么一些值得重點關注的人物,是很有幾分闖勁的。

在淳于瓊的隨從中,潛伏著幾個青州諜報司的密探,手中拿著名單,會在有所現后,進行進一步的接觸,這才是王羽計劃的全貌。

望著桌案上的輿圖,想著未來麾下人才濟濟,名將如雨,謀士如云的場景,王羽嘿嘿的笑了起來,連賈詡進帳都沒現,倒是他那古怪的笑容,把后者嚇了一跳。

“我說主公吶,您這是又想著算計誰了?”賈詡好奇問道。

“哪有?咳咳,文和,本將好歹也是朝廷棟梁,一方雄主,有你說的那么不堪么?”

“嘿嘿,朝廷棟梁?自古以來,被稱作朝廷棟梁的,哪有幾個好人?表面上都是道貌岸然,私下里還不是……”

見王羽臉色不對,賈詡連忙話鋒一轉:“咳咳,當然了,主公您當然不一樣,不過你暗地里算計人的時候,可不比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差,那徐和不就是被您算得死死的?把自己賣了還得幫您數錢呢。”

“你這是在夸我?”王羽苦笑不得的看著賈詡,見后者居然大力點頭,他擺擺手,不說這茬了:“得,我不跟你貧,這么晚來找我,有事?”

“剛剛受到的回信,劉虞答應了您的邀請,已經從薊縣動身南下了。”

王羽眼中精光一閃,略帶譏嘲的反問道:“從薊縣南下?那應該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吧?”

平原決戰之前,劉虞就已經多方插手了,一方面籠絡焦觸等冀州武將,另一方面他也調遣了大軍南下,試圖漁翁得利的心思一覽無遺。

王羽不確定劉虞最后是因為現沒有勝算,還是觀望太久,決斷力不足。沒有及時加入戰團,但他覺得。這樣重要的決戰時刻,他怎么也應該在現場總攬全局才對。

既然一度在戰場附近出現過。現在再說什么從薊縣南下豈不可笑?

“主公,這次卻是您料錯了。當日大舉南下的,只有王門和幽州的兩萬郡兵,主持大局的則是幽州上將閻柔,劉虞自己則安坐于薊縣城中,等消息呢。”賈詡語氣中也帶了一絲譏嘲之意,但卻不是沖著王羽的。

“他沒親自來?那閻柔卻是何人?”王羽大是意外,就算袁紹這種信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世家子,關鍵時刻。還是要親身臨陣的。他當然不會沖鋒陷陣,但現場指揮調度,總也是要的啊。

那一戰對整個河北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劉虞沒道理會這么沉著吧?還說是,這個閻柔有什么特別之處?

“此人乃是廣陽人士,少年時被烏丸、鮮卑所俘,賣為奴隸,后來鮮卑內訌。他在混亂中救了東部鮮卑的大帥素利,進而得其親近信任。后來歸漢,借鮮卑之力,殺了護烏桓校尉邢舉。并取而代之,在邊地的雜胡之中極有威望。”

帶著三分不屑,七分鄙夷。王羽輕輕吐出一個新名詞:“原來是個漢奸……”

“啊?”賈詡微微一怔。

“沒什么,你繼續。”王羽擺擺手。

“此人的品性固然不堪。但武藝和軍略卻非同一般,主公不可小覷了他。”賈詡看出了王羽的輕鄙之意。但還是盡職的提醒了一句。

王羽點點頭,肅容道:“我知道了,反正近期也不會對幽州用兵,幽州軍將的脾性,大可慢慢研究,先說正主兒。”

賈詡的來意本就是這個,沉聲道:“劉虞此人,和袁紹有些相似,卻不盡然相同。從先前的舉動中可以判斷,他有心在冀州摻上一腳,卻不肯親自指揮。以某觀之,他未必不是存了必得之心,之所以不肯親身前來,很可能只是為了顧全名聲。”

“顧全名聲?這又從何說起?”王羽一愣。

“嗯,”賈詡微一沉吟,看起來,對劉虞的評價,對他的形容能力,是個很大的考驗。

“先,主公您要知道,劉虞不是普通的地方官員,他是宗室,而且不是一般的宗室,而是宗正!赴幽州上任之前,他已經官居太尉,董卓入洛陽,總攬朝中大權時,也不敢輕慢與他,請旨封其為大司馬,進襄賁侯。”

宗正就是親族之中,管理皇族事務的官員。放到宋明時期,這個官倒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可在漢朝,皇族的權力是很大的,單以漢末的形勢而論,以宗親身份執掌一州的諸侯,就足有五人之多,宗正的影響力自然也水漲船高。

再加上他本身的官職,可以說,就算加上王羽,把河北的各路諸侯綁在一起,官職都沒劉虞一個人大。

當然,現在是亂世,起決定作用的是實實在在的拳頭,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名聲、官職。不過,當一個人的名聲地位大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勢力遠勝的實力派諸侯,與其為敵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

“劉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最大的優勢不在武力,所以對自身的名聲異常重視。他與公孫將軍的不合,天下皆知,公孫將軍幾乎每次吃的都是暗虧,完全抓不到對方的把柄,外人看來,卻只見公孫將軍的跋扈。”

賈詡一臉凝重的介紹著:“這種作風,已經成了習慣,所以,前次決戰,他雖然窺伺在旁,卻不肯親身臨陣指揮。事敗后,他可以撇清和王門的關系,事成,他也可以說是部下因義憤而擅自行動,不會讓人將陰險、狡詐一類的印象和他聯系起來。”

最后,賈詡鄭重告誡道:“總而言之,與此人爭鋒,最大的麻煩不在戰陣之上,而在政略之間,主公務必慎之又慎才是!”

王羽鄭重點頭:“我知道了,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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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三章 欲靜風不止

關于劉虞的話題,王羽已經和不同的人,談過了不止一次。

其中包括了與之為敵,最有切身體會的公孫瓚;辛評等和劉虞打過交道的冀州降臣;老丈人蔡邕曾和劉虞同殿為臣,也算是有些了解,給王羽也提供了不少意見參考;最后就是賈詡剛剛所說。

印象從模糊而清晰,但王羽始終沒想到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法。

對方是個標準,不,應該說是個極為優秀的政客。強力將其壓倒不難,本來歷史上這人就死在公孫瓚手下,可因此而來的后果卻很煩心。

邊地的雜胡肯定會以此為由生事,草原上虎視眈眈的鮮卑、烏桓自不會放棄這么好的機會。雖然遼東有公孫度牽制,但后者并非青州的附庸或下屬,一次、兩次是幫忙,多了,誰也不能保證。

何況遼東路途遙遠,若是等事發后才聯系公孫度,請對方出兵助戰,時間上的延誤也是沒人能承受得起的。

按照王羽和將軍幕府制訂的中期規劃,近年內,青州應該以休養生息為主,盡量減少戰事,特別是大規模、綿延日久的戰事,更是在極力避免的范疇。

厚積薄發,一次大規模戰役,至少要徹底解決一家強敵,這就是王羽的既定方針。這種打法可以最大限度的消弭戰亂對中原的傷害,就算不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也要避免拉鋸戰在己方領土內發生。

百戰強兵在手,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唯一。也是最大的障礙就是后勤補給了。青州未來幾年的生產、建設,既是為了恢復民生。但同樣也是在為未來的大規模戰役做準備。

如果在沒完全準備好之前就動兵,河北大戰末期的窘迫。就會再一次重復,所以,劉虞這個統一河北的最后障礙,一時半會兒還真就不好去硬扳。

除此之外,劉虞的名聲雖然無形,卻也是個很恐怖的大殺器。

如果沒拿住他的把柄,就向他動手,自己的名聲也會大大受損。名聲受損,看起來沒啥了不起的。但實際上的影響卻很可觀。

歷史上的趙云為何會受到劉備的拉攏,而不是對公孫瓚從一而終?在河北之戰初期,趙云在公孫瓚麾下一直很活躍,后來不知怎么就突然向公孫瓚辭行,回真定老家去了,直到公孫瓚覆滅,劉備去河北依附袁紹時,趙云才重新出仕。

王羽前世讀書,只是觀其大略。或者說看個熱鬧,并不會認真思考細節問題。但這一世,容不得他不多思考,以目前的情報而論。王羽猜測,趙云很可能是因為公孫瓚殺劉虞而不滿,故而萌生去意。

想想看。劉虞身為宗親,天生具備大義名分;為官多年。官聲也很好,地方豪強交口稱贊;另外他個人的名聲也很好。簡樸啦,仁義啦,諸多光環籠罩于一身。這是個很完美,也很有迷惑性的形象。

王羽在前世看多了政客的種種,當然很清楚,在政治人物身上,越是表現得光鮮亮麗,光彩照人,私底下八成就更加齷齪。反倒是那些公眾形象比較普通,甚至有些負面的人物中,更容易出現能臣干吏。

原因很簡單,只要做事,就會涉及到種種的利益問題,總會有人不滿;只有不做事,才能誰都不得罪,讓大家都滿意。

能臣干吏都是要做事的,沒人吹捧的話,形象肯定會比較差。反過來,什么都不做,就憑個身份照耀,混個好名聲那是相當簡單的。

王羽明白,并不代表每個人都明白,特別是平均年齡低得嚇人的青州眾將。除了黃忠之外,青州上將之中,年齡最大的就是于禁,可也只有二十八歲,徐晃、太史慈都還不到二十五,趙云、徐庶更是只能算是少年。

王羽招攬眾將所憑借的,除了自己的武功和人格魅力之外,大義之名也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一旦和劉虞沖突,從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了。


自己麾下的將領,總還有個解釋的機會,不至于眼睜睜看著人走了,那些還沒招攬到手怎么破?八成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家當成亂臣賊子和壞蛋了,豈不是很冤?

所以,王羽暫時不打算對幽州動武。

如此一來,這次高唐會盟就很重要了,這是唯一能和劉虞面對面過招的機會。錯過這次,說不定就要步公孫瓚的后塵,一直忍受劉虞接連不斷的小動作了。

王羽可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在這次會盟中,他必須要激怒劉虞,為將來翻臉留下伏筆。借以警告對方,搞小動作也不能太過分,否則會出大事的。

當然,想達到這個目的不會很容易,特別是尺度的把握,王羽知道,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自己恐怕都要為此而犯愁了。

王羽自覺煩惱多多,可實際上,這天下間比他煩惱得人多著呢,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的煩惱,正是因他而起。

最為集中的,正是魏郡。

作為冀州治所所在,南依大河,境內水網縱橫的魏郡,可說是天下一等一繁華的所在。然而,隨著袁紹兵敗身死,消息傳至,魏郡的繁華景象轉瞬間就消散了。

曾經視河北為亂世桃源,移居來此避難的司隸、兗州的世家都傻眼了,特別是從河內遷移來的那些人。他們與泰山王家的恩怨,還要上溯到老王匡身上,因為前仇舊怨,在袁紹興兵與青州開戰的過程中,他們沒少在明里暗里興風作浪,推波助瀾。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冀州降臣不少,沒人敢確定,以前做的那些事能否逃過王羽的眼睛。能確認的就是,新仇舊怨。加在一起算賬的話,誰也承受不起。

于是。戰后的魏郡,呈現出的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聚集在鄴城的外地世家紛紛舉家南逃。由于人太多太集中,引發了廣泛的恐慌。連很多與王羽沒什么仇怨的本地世家,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外地世家本就是遷移而來,隊伍規模相對還小些,這些本地人一經加入,逃亡隊伍頓時成倍數的增長,像是滾雪球一樣,偌大的官道被擠得水泄不通,連根針都插不進去。

袁譚得到前線的消息后。先是大哭,繼而暴跳而起,叫囂著要集結殘兵,與王羽死戰,為父報仇。結果還沒等他展開行動,軍心就被恐怖的逃亡大潮給搞得崩潰了,三停兵馬中逃散了兩停,剩下的只有袁家本身的私兵及一些家在鄴城,無處可逃的雜兵了。

雖然袁譚表現得還很堅強。依然叫著要與鄴城共存亡,但他身邊卻連一個支持者都沒有。一度‘袁公子’‘袁公子’叫著的那些名士們,到了危難關頭,跑的比誰都快。袁譚還不敢攔著,否則單是這些豪強的私兵就能把鄴城給搶占下來。

也就是司馬家的仲達公子還念了幾分舊日情分,臨行前。到府中拜會了袁譚,安慰他說:至少在高唐會盟之前。鄴城是安全的,就算在會盟之后。袁家也未必沒有保全的可能,只要公子忍辱負重,將來說不定還有報仇的機會。

袁譚倒是沒怎么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一個尚未行冠禮的少年,能說出什么針砭時弊的大道理來?不過有一句話倒是沒錯,這時候只能以忍辱負重為上,臥薪嘗膽,等待報仇的時機。

只是到底要怎么做,袁譚就沒什么概念了。

幸好,老爹袁紹養士以百計,門下數千,總算是還有那么幾個靠得住的。就在彷徨無計之時,郭圖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郭圖當時的形象,別提有多狼狽了,哪怕是與他非常熟悉的袁譚,一時也沒認出來。

儒雅的文士長袍不見了,代之的是一襲臟兮兮的棉襖,上面打著好幾處補丁,讓那件棉襖看起來像是拼接起來的一樣。下頜上,郭圖一直引以為傲的長須也是不翼而飛,唯一能證明那東西曾經存在過的,就是他下巴上那些亂糟糟的胡子渣。

這些還都是小事,最讓袁譚驚訝的就是,郭圖手中拄著一根樹枝,看他舉步維艱的模樣,不像是純粹因為疲累而用,而是因為他的右腿已經瘸了!

“公則,你怎地,怎地鬧得如此狼狽?”

“唉,公子,一言難盡啊……”在袁譚眼中看到了久違的關切,郭圖心中一暖,只覺這一路的艱辛的逃亡算是值了。

他是在隨袁紹逃亡的時候從奔馬上墜落,落在雪地上,直接滾下了一個斜坡。當時袁紹身邊的隨從還有不少,幽州騎兵倒也沒顧得上追殺他,最后一起逃亡的三人中,反而只有他逃出了生天。

作為袁紹的頭號心腹嫡系,郭圖根本沒做其他打算,悄悄爬出雪坑后,就往鄃城追了上去,最終卻只聽到了袁紹被罵死,辛毗墜城而亡的噩耗。

換成普通人,這個打擊足以讓他心灰意冷了,就算仍舊念著故主袁紹的恩德,不愿降青州,頂多也就是隱姓埋名的躲起來,了卻殘生了。但郭圖可不是普通人,他直奔鄴城而來,準備輔佐袁譚臥薪嘗膽,以求東山再起。

“公則的赤膽忠心,父親若泉下有知,也當感激涕零啊。”袁譚熱淚盈眶,患難見真情,這話真是半點都不會錯的:“公則,為今之計,吾該當如何自處?”

“魏郡暫時是安全的,但此地無險可守,王羽麾下精騎甚眾,若要取城,只在反掌之間。主公入主冀州的時間畢竟太短,人心未附,就算勉強守住鄴城,也無重振旗鼓的機會,公子……主公斷不可久留,走則生,留則亡!”

如愿接手了老爹的權柄,但攤子實在爛無可爛,沒人商議時,袁譚還能仗著悍勇故作堅強,此刻有了郭圖,他就只有六神無主的份兒了:“那……要去哪里?去兗州投曹操可好?或者去河內投張楊?”

“萬萬不可!”郭圖斷然否決:“張楊已經被殺破了膽,曹操也未必敢在此時與王羽爭鋒,只有并州,才是唯一的生路!”

“并州?”袁譚深表懷疑,那地方窮山惡水,更有不少地方被匈奴人占了當草場,鮮卑人更是時不時的就來打打秋風,去那種地方也許能暫時棲身,可再圖恢復,卻是千難萬難,何況,高干只是自己的妹夫,而不是親兄弟!

“元才將軍是重情之人,不會見死不救,更不會落井下石,主公盡可放心。至于再圖恢復……”郭圖冷冷一笑,道:“主公不須煩惱,如某所料不差,短則兩三年,長則三五年,只要劉虞不意外身死,河北早晚還有一場大戰,到時,就是主公卷土重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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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四章 天命所歸

關家莊是坐落在黃河北岸的一座塢堡,地處陽平、魏兩郡交界處,是往來東西的必由之路之一,很多經由黃河往來的商船都會在此停靠。

莊主關定有些家財,自己和祖上卻都未曾出過仕,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兒孫輩之中能出個當官的,官,越大越好。

在正常情況下,這這種事也只能是在做夢時想想了。從地方豪強,到出仕為官,須得使大價錢,按部就班的從基層開始。

單是在縣衙中謀個吏職容易,先帝在位時,這是有明碼標價的,一萬錢足矣。但往上升就很麻煩了。

從秩俸一千六百石的縣令,到縣長,功曹史,縣尉,縣丞,主簿,廷掾,主記室,少府,門下游繳,門下賊曹,門下議曹,門下掾史,閭師,縣佐,最后到秩俸白石以下的縣史,大漢的縣級政府機構也算是應了那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俗語。

一級級升上去,就算每級都只須一萬錢的標準,綜合下來,也是十幾萬錢啊!對一個普通的莊主來說,這是相當難承受的數目了。何況,生財有道的先帝可不笨,對不同秩俸的官員,設置的是翻倍遞增的標準。

當初司徒崔烈為了升官,花了足足五百萬錢,饒是如此,靈帝在宣讀旨意時,還不無遺憾的對十常侍說道:“當初決定的有些倉促了,其實司徒這個官,可以賣到一千萬的。”

重金買官的還包括曹操的老爹曹嵩,所以,在名士圈中。曹操的世家子地位飽受質疑,就是因為他祖上是宦官。老爹又是買的官,沒多少世家人的風骨。

當然。鄙夷歸鄙夷,但這并不影響他們與曹家之間的交往。靈帝一朝末期,有幾個升職的官員沒掏過錢?無非多少罷了。眾人對崔烈、曹嵩的鄙夷,正如五十步笑百步的典故,優越感這種東西,只要你用心挖掘,總是會有所發現的。

關定沒有清河崔氏、陳留曹家那么財大氣粗,既沒有人脈,也沒有經濟支撐。想當官,當大官,終究也只是泡影虛幻。然而,靈帝崩了,如今已是亂世,亂世之中,太平年月的規矩就不那么好用了。

老官迷關定敏銳的意識到,亂世給他和關家帶來的機遇,絕對是千載難逢的。

實際上。早在中平年間,他就對膝下兒子嚴加督促,令自幼體弱的長子讀書,對少年早慧的二子關平期許更高。讀書習武兩不耽誤,試圖培養個文武雙全的將軍出來。

時至如今,長子關寧已年過二十。在各方面都沒顯示出什么過人之處出來,老關定無奈之下。也只能將家中的生意交給其打理,讓他意外的是。平平無奇的長子卻在商道上展示出了極高的天分,將家中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特別是在青州開始搞海鹽壟斷之后,借著地利之便,不顧袁紹的禁令與青州接洽的關寧如魚得水,在短短一年之間,就將家中生意擴大了好幾倍。

成倍增長的財富,讓老關定樂得合不攏嘴,他貪圖的不是錢財,而是錢財能帶來的機遇。

要知道,幼子關平可是極附和他的期望的。

此子如今雖還年方十五,距離行冠禮還差那么幾歲,但卻出落得一表人才,武藝精湛不說,兵書戰策也學了不少。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這少年身上絲毫不見普通少年的浮躁之氣,沉穩的性格,讓每位師長都是贊嘆有加,稱之為有大將之風。

有子如此,家族的財富又在急遽膨脹,老官迷關定認定,自己的夢想就在眼前了。

趁著河北時局動蕩,他大把大把將錢財灑出去,招兵買馬,廣蓄軍械,招募出了一支規模和戰力都很可觀的私兵出來。

此外,他還推拒了關平最后一任老師——韓瓊讓幼子加入冀州軍的提議。倒不是他看透了冀州軍最終失敗的結局,他只是對按部就班深惡痛絕罷了。

韓瓊的推薦,頂多讓兒子成為大戟士中的一個小兵。袁公很少親身臨陣,就算親身臨陣了,也不會身先士卒,做他的親衛,哪有上戰場立功的機會?真得了機會更糟,那只是意味著,袁軍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指望兒子力挽狂瀾,摧敵狂鋒?

關定只是官迷,并不是玄幻小說迷,他可不會做這種美夢。大軍崩潰時,個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能保住命已是天佑之人,能力挽狂瀾的,準是天神附體了。

所以,雖然他也覺得冀州的形勢更好,但還是不打算讓幼子去投效,因為這不利于迅速升官。

長子關寧對他的盤算很是不屑,多次表示,要投軍也應該去青州,在冠軍侯麾下奮戰。奈何老關寧始終覺得青州打不贏這場大戰,而且,青州軍中的上將太多,根本沒有兒子上升的途徑。

他終究還是想找一條捷徑。

關寧拗不過老爹,琢磨著弟弟年紀尚幼,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時。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平原大戰消息傳來,關寧欣喜之下,帶著全部的商隊趕往平原尋找新的商機時,關家莊也迎來了關定期待已久的客人。

“玄德公、子遠先生,請上座!”關定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微瞇的眼睛中,閃爍的精光之明亮,幾不在關羽之下。

他高興啊,他夢寐以求的明主終于來了。

就像后世的股民一樣,有人喜歡追漲,也有人喜歡殺跌,在關定眼中,劉備就是他能想到,并且能遇見的最佳潛力股。

劉備有名聲,還有個宗親的身份,這些年轉戰河北、中原,也很是積累了一些人脈,現在雖然落魄,但誰能保證他將來不會咸魚翻身。有一番作為?

這種投資,當然有很大的風險。但經商半輩子的關定也有自己的看法,富貴險中求。想不按部就班的改變社會地位,不冒點險怎么行呢?

落魄,有落魄的好處啊!

雪中送炭的情分,不是比錦上添花強多了?自家這點財富和資源,無論是放在戰前的冀州,還是戰后的青州眼里,都是九牛一毛的小意思。可對于劉備來說,幾百精銳私兵,幾十萬錢的錢糧。足以讓他擁有東山再起的一戰之力。

只要劉備成為一方豪雄,平兒就是開創級別的功勛大將,地位雖然比不上關羽,但也應該不在青州那五上將之下!

這,才是登天的捷徑啊!對此,關定滿懷期望。

“寧翁方是主家,備不過客人而已,哪有鳩占鵲巢的道理?還是寧翁與子遠先生居首,備與二弟在下首相陪。如此方能心安啊。”劉備多少也品出關定未道明之意了。

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名義上從屬于青、幽聯軍一方,是戰勝者,但由于他和王羽之間的暗中較量。實際上已經撕破臉了。

好在是暗戰,并未曝光,所以青州方面也不好大張旗鼓的通緝他。而冀州一方就算沒自顧不暇,也不會把他視為主要敵人。或者重要角色,所以。劉備在河北地界行走,不會有任何來自官面上的麻煩。

盡管如此,他也不是走到哪兒,都能收到這樣的盛情款待的。如此豐厚的飲食供應,就算他當日據有半郡之地時,也從未享受過。

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打從在落雁谷兵敗逃亡,本意從袁紹控制區渡河南下,避開王羽的追殺,在渡河前巧遇關定,住進關家莊至今,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劉備察言觀色,對于關定的心思,已經看得洞若觀火。

對關定這種投機者的出現,劉備是非常歡迎的,他要翻身,就是得靠這種人。而亂世之中,從來都不乏投機者,正如當年資助曹操起兵的衛弘。

對這種人,劉備可以很大方的許諾,保證將來對方在自己勢力中的地位和前途。群雄之中,沒哪個人比他更了解,白手起家的艱難了。

王羽從默默無聞到名震天下,似乎成長得也很快,但必須看到,他起兵之初,不是一窮二白的,而是有老王匡苦心積攢下的五百精銳,還有數千河內郡兵。曹操、孫堅都不用說,天下群雄之中,只有劉備是確確實實的從零開始。

其中的辛酸,真是誰經歷誰知道,一言難以盡述吶。

劉備暗地里觀察過關家莊的莊丁,很滿意的看到,這些莊丁身強體壯,精神飽滿,只要稍加訓練,就可與他曾經練出的白眊近衛相媲美了。

有了這三百多人為中堅,只要再拉些民壯虛張聲勢一番,一直數千人的大軍就算是成型了。

河北雖然塵埃落定,但天下大著呢,四處都有亂戰發生,憑借這么一支軍隊,加上二位義弟的勇猛,還怕打不出一片新天地嗎?

當然,光是這些還不夠。

三弟如今尚在青州軍中,但劉備有信心,只要自己的消息傳入對方耳中,那個三弟就會兼程來投,只要王羽不痛下殺手,攔是肯定攔不住的。

他意識到的不足,不是張飛的問題,而是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通過和王羽的暗中較量,劉備發現了自己的不足,在戰陣上,他其實并不比青州差太多;韜略上,差距應該也不會大到天差地別的地步。之所以一敗涂地,別說還手,連具體失敗的原因,都是事后才總結出來的,關鍵就在于情報和大局觀上的全面落后。

這種缺陷,想要彌補可就難了,不是一兩個有財有勢的投機者就能解決的。

好在,在慘敗之后,上天似乎都在垂憐自己,接二連三的為自己提供了機遇。先是在彷徨無依之際遇見了關定,隨后又在抵近觀察戰場時救下了許攸……重整旗鼓的希望,和彌補缺陷的希望,竟然同時出現了!

誰敢說自己不是天命所歸?

這一刻,劉備眼前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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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48:27 |只看該作者
四五五章 震動與變局

前途很光明,但道路無疑是曲折的。

想招攬許攸的難度,跟收服關定這樣的土豪,完全不能同日而語。后者只需擺個禮遇重視的姿態出來,就令其足以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了;對前者,就算有救命之恩,也不足以成為可靠的憑借。

許攸畢竟是老資格的名士,在投效袁紹之前,就曾策動廢立天子這樣的大事,其后又在天下第一強雄的冀州幕府中擔當重任,眼界是極高的。劉備雖然不會妄自菲薄,但也知道,自己這點身家,在許攸眼中,就好比草臺班子一樣不起眼。

比起給自己當軍師,許攸有很多更好的選擇,比如兗州的故交曹操、荊州的舊識劉表、甚至盤踞淮南的袁術,同樣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許攸的才華,在這幾路諸侯的幕僚之中,也許算不上拔尖。但與冀州打了這么久的交道,劉備很清楚,許攸不僅僅是個幕僚而已,他手中掌控著袁紹的情報網!

那是個巨大的網絡,就算袁紹的勢力崩潰,也不會隨之消失,只要許攸這個中樞還在,保全其中一部分,是很容易做到的。

有了這個資本,許攸無論投靠哪方勢力,至少在一開始,都會受到極高規格的禮遇。

特別是對于一窮二白的劉備來說,若是能招攬到許攸,他差不多可說是完成了烏雞變鳳凰的巨變,直接鳥槍換炮了。

所以,他不惜冒著青州輕騎隨時會出現在魏郡的風險,也要在關家莊停留,并非為了過年,而是為了等許攸從外界收集到需要的情報之后,做出最后的決斷。

今天正是除夕夜,同樣是許攸找到的密探,將最新情報交付給許攸的一天。同樣的,今天也是,能否留下許攸這個重要人物,完成起兵至今,最為重要的一次飛躍的至關緊要的一刻!

懷著不盡的忐忑與期待,劉備強作鎮定,與關定寒暄禮讓,推讓之下,最后反倒是將許攸推上了首位,他和關定左右相陪。

不回避關定,也是籠絡的方式之一,這可以讓對方感到很受重視。畢竟接下來的說服工作,無論成功與否,都會涉及到很多天下大勢與機密。

與聞機要,本就是示好的不二法門。

就像是劉備觀關定一樣,劉備的心思,同樣沒逃出許攸的眼睛。長于陰謀詭計,許攸洞悉人心的本領雖然不如賈詡,但也是在水準以上的,劉備也沒刻意收斂,他當然不會看不出,劉備的招攬之意。

實際上,他對劉備本來也有些好感。

救命之恩還在其次,許攸最大的弱點就是好虛榮,在袁紹手下,名士太多,其實不怎么顯得出他來。偶爾一起吃個飯,在袁紹來說,就是很大的恩寵了,可對許攸來說,多少有些不足。

劉備雖然落魄,但態度可比袁紹端正多了,他將許攸推上首位,自己坐在下首相陪的行為,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

許攸相信,以自己的資本,走遍天下,應該都能受到禮遇,但今天這種待遇,恐怕只有在劉備這里才能獲得。

虛榮心被滿足,極大的增進了許攸對劉備的好感。

這當然還不足以成為決定性的因素,真正讓許攸產生動搖的還是郭嘉的橫空出世。

剛踏上逃亡之路時,許攸的目標就是曹操。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盡管用淳于瓊吸引走了追兵的注意力,但惡劣的天氣卻對許攸的逃亡造成了嚴重的阻礙。雖然被劉備救下,保住了性命,但時間上畢竟是耽擱下了。

郭嘉有多大本領,許攸還真就不清楚,但毫無疑問,郭嘉的出現,會使得他在兗州重要性比預期中大幅下降。

曹操銑足徒步往迎,普通人只會覺得這是曹公求賢若渴,會拿他和握發吐脯的周公旦相比較。但在許攸這樣的明眼人看來,曹操就是在為這個年輕人上位造勢!

郭嘉太年輕了,就算真有才華,也很難服眾,但曹操搞了這么一出,就可以將內部的異聲壓下去了。主公都做到這份兒上了,誰再起刺兒,不就是和主公過不去嗎?主公的眼光還沒你強么?

其實,劉備三顧茅廬的典故,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關張的身份特殊,想讓這二位不言語,總還得經過一番明爭暗斗才行。但在目前的兗州軍來說,曹操此舉,算是徹底奠定了郭嘉二把手的地位。

對王羽來說,這是個極大的遺憾,可對許攸來說,這相當于一扇大門的關閉。

有了郭嘉,他想憑借諜報方面的長項上位就不可能了,荀彧、戲志才經營數年的情報網雖然比冀州的還差點,但差距也不是太大。郭嘉如果真有勝過戲志才的才干,用不了多長時間,這點差距也就補上了,不足為憑。

如果按部就班的來,許攸都不敢去想,自己在曹操幕府的排序將會是第幾位了。前面至少會有郭嘉、荀彧、程昱、滿寵……光是許攸知道的,就有十位以上,再加上一些隱而未現的,和潛在的……許攸只覺未來一片灰暗。

他能想象到,自己到了兗州后的未來。

開始會受到隆重接待,但情報網肯定沒辦法保留在手里,開始的禮遇,不過是為了順利交接罷了。等交接完畢,受重視的等級就會直線下降,雖然他還有其他底牌,但終究無法擺脫成為一個普通幕僚,與諸多名士競爭的命運。

這絕不是許攸想要的。

至于投靠其他諸侯……許攸不覺得事情會有多大變化,河北太危險,不予考慮;劉表、袁術等勢力的權力框架都已成熟,他壓根就沒有插足的余地;劉焉、劉繇之流所在太過偏遠,頂多就是個土皇帝罷了;徐州和青州關聯太密,難不成他要去投靠董卓不成?

就算是董卓,他也沒辦法成為二把手啊,人家還有個智計高超的女婿李儒呢!

轉了一圈,許攸最終發現,劉備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沒錯,劉備的勢力很弱,但那是在沒有自己之前,有了自己,肯定就不一樣了啊!

想到這里,許攸有了成算,打斷劉備謙虛求教的那些場面話,笑問道:“愿聞將軍之志。”

劉備一聽,知道關鍵時刻到了,當下抖擻精神,傾訴道:“漢室傾頹,奸臣竊命,備不量力,欲伸大義于天下,而智術淺短,迄無所就。惟先生開其愚而拯其厄,實為萬幸。”

劉備這話很務虛,沒幾句實在的,就是場面話。對關定這樣的圍觀眾來說,倒是很有蠱惑效果,一聽就知道,這是個有大志于天下的。但對許攸來說,其中最重要的只有一句,劉備自承‘智術淺短’。

普通人這么說話,應當是自謙沒錯。可劉備是個梟雄之人,一言一行,都是有深意的。如果許攸沒料錯的話,劉備的潛臺詞就是:備不擅智計,一切將以先生之意為準。

許攸當然不會因為一句潛臺詞就洋洋自得,他有野心在曹營占據一席之地,自不是沒有來由的,比起引起曹操的重視,折服劉備就容易得多了。

“自董卓為亂以來,天下豪杰并起。袁紹之所以勢強于王羽,卻反被克之,概因不能用人也……如今王羽擁強兵十萬之眾,雄踞山海之間,天下諸侯紛紛退避,此誠不可與之爭鋒也。河北不能立足,未知將軍欲往何處?”

劉備沉吟半晌,遲疑道:“江東可乎?”

此時與歷史上他三顧茅廬時不同,劉焉、劉表雄踞一方,鋒芒正盛,遠談不上可以輕取。曹操占據兗、豫,袁術占淮南,關中的董卓擁兵十萬,都不是什么好對付的目標,想來想去,也只有江東算是個空白了。

“將軍差矣!”許攸就知道劉備說不到點子上,就等著出言更正呢。

“將軍欲往江東,想必是因與劉正禮同宗的緣故。然則,將軍可知劉正禮性情否?那劉正禮身份雖高貴,但氣量卻狹小,將軍當日與王羽并肩作戰,劉岱因此而沒,攸知此事與將軍無關,但劉正禮會怎么想?就算勉強接納,將軍在江東還想有甚作為嗎?”

劉備大汗淋漓,當下起身,一揖到地,滿面誠懇的求教道:“備自知智計遠遜,不想管窺之見,竟大謬至此,敢請先生有以教我。”

他這話其實也是言不由衷,去江東什么的,本就是他隨口說說,他若是當真想清楚了去向,就不會在關家莊逗留這么長時間,懷著最后一線希望,等著看王羽和袁紹兩敗俱傷了。

正是因為迷茫,他才在冀州徘徊不去,但通過幾天的相處,和從前的聽聞,他多少知道了點許攸的性情,說白了,這人就是名士范兒特別大,和他交往,就得使勁往上捧,越高越好。

自己把臉送上去讓人打,其實也是捧人的最佳方式之一,效果很好的。

“河北大戰之后,天下大震,世人只見青州兵鋒之強,懾于其威,連曹操這樣的強雄,也大有逼其鋒芒之意,風頭可謂一時無兩。然而,很少有人看到危局之中潛藏的機遇,蒙明公不棄,厚加禮遇,攸不才,敢請明公聽我一言,容攸為明公指點一條明路!”

許攸語氣極大,也不甚恭敬,但劉備臉上的誠意卻愈發濃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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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六章 一語破迷津

這一次,劉備并非做作,他是真的被許攸的話震住了。

河北大戰前的王羽,給他帶來的威壓,就已經相當大了。而在河北大戰塵埃落定的現在,青州龐大無比的身影,就像是將整個天幕都遮蓋住,將世間萬物都籠罩在了其身影之下了一樣。

天下雖大,劉備卻只覺四處都是陰影,找不到一線希望的曙光。

事實上,王羽的勢力并沒有擴張到這種地步,就眼下來說,王羽甚至連河北都沒辦法完全控制。不管他用什么辦法解決與公孫軍合并的問題,招撫黑山軍,壓服劉虞,都不是一時三刻能做得到的。

可是,在飽受重擊的劉備眼中,王羽就是這么可怕,讓他避之而不及。

他觀點也未必就夸張了,一個周邊沒有強敵牽制,獲取了充足發展空間的百戰名將,在爭鼎天下的群雄之中的優勢,是不言而喻的。

而盡管劉備不太明白緣由,但他很清楚,自己是王羽的重點盯防目標,從一見面開始,對方就對自己嚴加方法,諸多限制。縱然偶爾有放松的空隙,事后的事實也會殘酷的向他驗證,那不過是陷阱罷了。

可以想象的是,只要他出現在王羽勢力范圍的周邊,肯定會重復先前的悲劇。可若想遠離勢力大漲的王羽的影響,卻又談何容易?

關中肯定不能去,董卓是公認的國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投奔。除此之外,相對安全的就只有荊州、巴蜀和江東了。當然,投靠曹操也是個辦法,可問題是一樣的。投靠這些已經穩固了統治的勢力。勢必會錯過群雄逐鹿之初的混戰,沒了先機,以后就更難翻身了。

思來想去,他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所以在許攸發問的時候。他只能以去江東來搪塞。

結果,許攸在否定了他的對策之后,居然說另有明路指點給他,這叫他如何不驚喜交集?

“拿輿圖來!”許攸說得興起,大袖一揮,指揮呼喝。大有狂士之風。

此刻談的關乎劉備的前程,閑雜人等自然早就被趕開了。關定畢竟是主人,劉備反應也很快,以目示意關羽,令其去拿圖。

從許攸坐上主位之后,關羽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這會兒見此人叫囂呼喝。儼然顛倒了主從尊卑之位,他更是大為惱怒,別說聽吩咐去拿圖了,能按捺著不把這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揪下來揍扁,已經是看在劉備的面子上了。

見劉備示意過來,關羽當下就想爆發,他最看重的就是忠義。自家兄弟好歹救了這人的性命。沒讓他葬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就算單是從這層關系說起,許攸也沒有囂張的理由。

然而,看到義兄凝重中帶著懇求之意的眼神,關羽的怒氣卻又爆發不出來,只能是硬壓了回去。他在心下長長的嘆息一聲,無奈起身去了。

誰讓大哥有大志,又不肯屈居人下呢?其實,在鵬舉麾下也未必就……

真羨慕翼德啊!能在那樣的大戰中綻放光彩。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應該在面對外虜之際。挺身而出,奮勇而戰的嗎?

這許攸在袁紹麾下時,就做了許多蠅營狗茍之事,當年更是大逆不道,起了廢立之心!據說此番勾結匈奴胡騎。也是此人力主而為之,人品如此低劣,縱有些才學,又豈能倚之為臂助?

心中雖有千般不爽,可關羽畢竟是以義兄的看法為重的,劉備既然認可許攸,他也只能暫時充任仆從走上一遭了。

等候在外的是關定的幼子,此子沉穩的行事風格,甚得關羽的欣賞。同時,關羽也意識到了關定似乎有向義兄推薦此子的意圖,住在莊上這些天,他也不吝于多加指點,對方學的很快,在短短十余天內,武藝比之從前,大是突飛猛進。

兩人的關系也變得越發融洽起來,至今無子的關羽,對關定暗示的,收下這個義子的提議同樣很有興趣。

向關平吩咐一聲,后者迅速領會意思,自去關羽房中的行囊里取輿圖,而關羽則留在門口,聽里面的對話。

許攸雖然喊著拿輿圖,但他興致一起,卻又哪里等得及,就在關羽出門這會兒功夫,他已經長篇大論的將河北的形勢分析過了。

“……王羽肯定不會強并公孫瓚,否則青州軍必然會陷入主忌臣疑的境地,偌大勢力遲早分崩離析;對張燕倒是沒有這種顧慮,但黑山軍與青州主力的距離過遠,想要施以重壓,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做得到的;更何況,劉虞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

“因此,不管近期如何表現,未來兩三年內,王羽的主要精力一定會牢牢被牽制在河北!盡管三五年后,他有可能全取河北,進而挾眾全力南下,問鼎中原,但畢竟

是幾年之后的事了。這段時間,就是有志于天下者,輾轉騰挪的機會!”

“明公要顧慮的,不是避開王羽的全部勢力范圍,只須避開他的主力所在即可,也就避開河北,盡快取得一方立足之地,發展壯大……”

饒是對許攸為人頗為鄙視,但關羽還是被許攸的論斷折服了。

大哥常掛在嘴邊,據說是出自于鵬舉的那個新名詞——大局觀,似乎正被許攸淋漓盡致的講述出來。

就在這時,關平帶著輿圖回來了,關羽心有所系,無暇多說,正要接過輿圖,轉身入室,可手才伸出,心中忽然一動,想了想,沉聲吩咐道:“平兒,隨我來。”

關平似乎吃了一驚,但卻沒多做遲疑,沉默著跟在關羽身后,手中的輿圖卻是捧得更高了些。

見關平跟了進來,劉備一愣,轉而釋然,許攸說得興起,正要聽眾越多越好,倒是關定的神色有些奇怪。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很高興才對,但此刻,他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有些迷茫。

除了關平,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有人在意關定的心情。

接過輿圖,許攸隨手揮開,繼而再招招手,示意眾人上前聽講,指點江山道:“明公一心只盯著一州之地,以為只有這樣才足以與各路豪雄抗衡,故而覺天下之大,卻無處立足,實則大謬!以攸來看,這豫州……準確說是汝南,就大有可為!”

“汝南?”劉備很意外。

汝南是袁閥的老巢,一直掌控在袁術手中,雖然在對曹操的戰爭中,袁術一潰千里,可他并未徹底放棄對汝南的爭奪。

除了袁、曹兩大勢力之外,汝南還有很多山賊、草寇,以及不受袁術、曹操號令的割據勢力,外界統稱其為黃巾余孽,其實里面也是大有講究,不能一概而論。

總之,這是個各方勢力混雜的地域。劉備在那里沒有任何基礎,貿然闖進去,只有被荊棘叢林般的各方勢力刺得渾身浴血的份兒。

“明公這是只見其一,未見其二。”許攸搖頭晃腦的說著:“當然,這也怪不得明公,汝南畢竟遠在千里之外,明公既非神人,也無攸這等人在外奔走效力,豈能盡知之?其實,袁公在汝南,也擁有相當規模的勢力……”

說到這里,許攸特意拉了個長音。劉備也不負他的期望,眼睛猛然亮起,略有些陰暗的斗室之中,好像多了兩輪驅破陰霾的艷陽,蓬蓽生輝!

接收遺產,無疑是個比遇見投機者,更大的彩頭!

最好的聽眾是什么樣的?就是那些一點就透,但始終比說者慢一拍的人,對許攸來說,劉備就是最好的聽眾。

他手指在輿圖上來回指點著,捻須笑道:“汝南,用武之地也!明公請看,自汝南西向,可進取潁川、南陽,若他日王、曹兩強相爭,明公大可伺機而動,曹勝,則襲其后,以作牽制,保持鼎立之勢,擴張自身勢力;王勝,亦可趁機攫取戰果,不使河北勢力過于膨脹。”

“向北,豫、兗之地盡可取之,待中原大戰一起,豈有不如魚得水之理?向東,袁公路外強中干,不堪一擊;陶恭祖垂垂老矣,近年來也是體弱多病。若是籌謀得當,還可從中挑撥,使得二虎競食,淮南、徐州盡在明公掌下,豈不快哉?”

“縱是中原無事,三面皆難進取,明公亦大可西南而向,與劉景升爭奪江夏,進取荊州。鎮守江夏的乃是黃祖,無謀之人也,明公德行遠勝之,關張二位將軍勇武遠勝之,只消再有一多謀之士相助,敗之何難?”

劉備聞言,拱手而謝,滿面至誠:“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備如撥云霧而見青天。聽君今日一席話,足勝十年懸梁刺股矣。”

許攸哈哈大笑:“明公謬贊矣,書生之言,姑且聽來一笑,不足為憑也。”言下頗有推拒之意。

玄德哪里還不知機,再拜道:“備雖名微德薄,愿先生不棄鄙賤,不吝相助。備當朝夕請益,拱聽明誨。”

許攸云淡風輕的一笑,道:“攸才疏學淺,況且新敗之后,勉強爭得殘命在此,實不敢當明君看重。”

雖是在推拒,但推拒的意味卻很輕,劉備知道,該出絕招了,他府邸大哭,高聲道:“先生不出,如蒼生何!”言畢,淚沾袍袖,衣襟盡濕。

至此,許攸心滿意足,雖然沒有郭嘉出山時那么多觀眾,但客觀條件如此,也只能將就了,點點頭,應道:“明公既不相棄,攸愿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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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七章 繁忙除夕夜

古人嘗言:居移氣,養移體,的大抵就是所處的環境和地位,對人的能力和氣質會造成影響。

許攸距離三國時代真正的智者巔峰還差得遠,比之劉備,也未必就強出太多,但他長期從事情報工作,在這方面的造詣遠在劉備之上,故而他指點江山時,使劉備有驚為天人的感覺。

其實,對于真正的智者來,就算沒有足夠的情報支持,僅僅從一鱗半爪的零星信息之中,就足以得出相似的結論。

同樣是這個令無數英雄煩憂的除夕夜,彭城郡守府內,同樣也在進行著一場關于天下大勢,和自家未來的重要對話。

只是由于參與者的特殊xìng格,這場對話的氣氛過于激烈了一點。

“不行!公瑾,你從前就知道我,我孫家自來就沒有孬種,豈能畏難而退?你既然王鵬舉遲早會來圖徐州,某正好在此與他決一死戰!”孫策揮舞著雙臂,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將屋頂的瓦片都震得亂抖,發出陣陣戰栗似的簌簌聲。

“伯符,離開彭城不是避戰,而是為了更好的與王羽一較高下!”

府內的侍衛、仆從早就跑得遠遠的了,孫堅時代的幾位宿將,也熟知這位長公子的武藝和脾氣,自不會在這個當口來觸霉頭。他們心里也篤定得很,反正有人會勸的,不用擔心事態會演變至無可收拾的地步。

不畏孫策的怒氣,心平氣和的向他提出勸告的,是看上年紀比孫策還小的少年,只聽他用清朗的聲音,無可辯駁的語氣著:“孫伯父一生勇烈,諸侯無不聞其名而sè變。當rì王鵬舉在陽人打敗徐榮,使得伯父失聲驚嘆,讓你耿耿至今,可你有沒有想過,他贊的是什么?”

“是武藝?那王羽武藝雖然不錯,但在兩年前,其武藝并未臻至巔峰,其臨陣變化,或許值得贊嘆。可離讓伯父動容至此的程度還差得多。”

“是軍略?而今天下大亂,漢室傾頹,正是能人志士一展所長,成就功業的時代!以伯符兄的兵法武功,伯父對你的期待想必是極深的。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攻,下政攻城,行軍布陣在戰略中的重要xìng,在末等一流,你斤斤計較于此,豈不有負伯父的殷殷期許?”

“如今王羽以弱勝強。擊破袁紹,聲威大振,在其風頭正盛的階段,貿然與其爭鋒。就算勉強勝得一兩場,頂多也就是擒殺其一二部將罷了,于大勢又有何益?若是當真激怒了對方,盡起jīng銳來戰。憑彭城這寥寥數千軍馬,縱是伯符你再如何勇猛。也沒有回天之力啊。”

到這里,孫策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了,他也不是有勇無謀之人,只是看待王羽上,他怎么也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其實這事兒來也挺憋氣的,當rì辭別母親,撇下弟妹,孤身北上,孫策就是存心與王羽爭個高下。誰想到了南陽,王羽已經打道回泰山了。

山不轉水轉,孫策也沒太在意,只是憋足了勁,想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等rì后再在爭鼎天下的沙場上拼個高低。但世事難料,誰也沒想到,縱橫無敵的孫堅竟然在襄陽吃了大虧,中了劉表的誘敵之計,重傷不治而死。

其后袁術待孫家舊部倒還不錯,卻也沒有重用孫策的意思,反觀王羽在泰山可謂風生水起,只反轉乾坤,短短數月間,解決了百萬黃巾,平定了青州,已是一方豪雄了,連袁術與其打交道,都得客客氣氣的。

兩人頓時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地位上的差距就是這么大。

孫策當然不甘心,他一度曾努力過,試圖在老家吳郡東山再起。可實在是錢太少,地頭蛇許貢,袁紹的部將周昕,對有袁術背景的孫策嚴防死守,一點機會都不給他留。

那次興兵,除了把舅舅吳景積攢的數百私兵葬送掉之外,沒掀起任何浪花來。

北上彭城是個好機會,可令孫策深感屈辱的是,這機會是源自于對頭的一封書信!

雖然在周瑜的勸下,孫策勉強接受了這個機會,但心里的憋屈卻是揮之不的。故而他在占據了彭城后,不顧周瑜的阻攔,放言向王羽挑戰。甚至一度還制定了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打算攻入泰山,給王羽重重一擊。

計劃未能得以實施。

戲志才走之前,將彭城的存糧都燒了,孫策的部隊完全無法自行補給,只能靠袁術從淮南支持。遠征泰山需要的糧秣不是個小數目,即便以周瑜的領,也沒辦法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服袁術提供這些糧草。

明真相,袁術肯定不會支持。就算他眼界再淺,再沒心沒肺,也不會在王羽和袁紹激戰的時候抽后腿。對他來,袁紹掛掉,就是最大的勝利,要不是離得太遠,他自己的形勢也不咋地,他都恨不得派兵河北助戰呢。

實際上,王羽點名請袁術派孫策北上,就有這方面的意思,袁術也是默許的。誰知道孫策先是輕輕放走了戲志才,然后又揚言向王羽挑戰。面對這種突變,兩大諸侯也只有莫名驚詫的份兒了,這助戰之議,自然無疾而終。

要不是袁術存了覬覦徐州的心思,他可能已經停止供應孫策糧草,勒令其回壽chūn了。

面臨這種前后維谷的境地,以孫策的心高氣傲,以及對王羽的那強勁的競爭心理,他又豈能甘心?

“公瑾這樣,莫非果有良策,可破當下的困局?”

“然也。”周瑜點點頭,他知道那個智勇雙全的義兄回來了,一翻,中頓時多了柄羽扇,也不用輿圖,走到大廳zhōngyāng,就那么抬扇指點,侃侃而談道:“王羽大戰河北獲勝,天下皆懼之,卻很少有人看出其中的機遇,青州主力,已然被牽制在河北了……”

周瑜的論斷和許攸驚人的一致,但比許攸更厲害的是,孫策軍的勢力完全沒有什么情報網可言,周瑜的情報,都是從徐州收集來的,不但談不上翔實、細致,連準確xìng都保證不了。

“曹cāo在河北大戰中牽涉極深,雙方的領地在兗州也是犬牙交錯,王羽若要戰,目標必然是他。若我與曹cāo易地而處,既不能切斷元父、泰山之路,也擋不住青州強勢的兵鋒,莫如忍一時之辱,退守東平、乃至東郡……”

元父和泰山兩道天險,是連通青、兗二州的要道。元父在濟北國,曹cāo策動臧霸攻泰山,最低的戰略目標,就是奪回泰山險要,將兩條險要都握在上,構筑從濟北泰山而起,中經東平,止于東郡的綿長縱深,這樣,他就會處在很有利的戰略位置上了。

周瑜純粹是從戰略態勢上分析的,他認為,沒了泰山,再強爭濟北,戰略態勢就會反過來,壓倒xìng的不利,曹cāo那么jīng明的人,肯定不會干這種傻事。

“為了防止王羽策動盟友圍攻,曹cāo一定會收縮汝南、譙郡、沛國的兵力,對天下大勢來,到底會發生怎樣的變局,情報不足,尚不可預知。但伯符兄,有一點是肯定的,其中的最大機遇,正是為你而設的!”

周瑜神采飛揚,言之鑿鑿的做出了上述論斷。

“為我而設?”孫策皺起了眉頭,凝神思索片刻,遲疑問道:“公瑾莫非建議我進取徐州?”

“非也,非也。”

周瑜中羽扇一搖,神閑氣定的道:“我軍兵不過數千,又無隔月之糧,在徐州更是了無根基。就算奮勇作戰,取得一些戰果,也只能是為袁公路做了嫁衣。何況,張頜的五千河北jīng銳正攻向瑯琊,隨時可以加入戰團,取徐州,談何容易啊。”

“那,莫非是汝南?”孫策在兵法韜略上也有很高的造詣,周瑜分析了這么多,他也發現豫州的機遇了。何況汝南西南而向就是荊州,他還想著為父報仇,劉表那里討個公道呢。

“汝南雖然不遠,中間也隔著數百里,其間勢力駁雜,難道你我也要象伯父當年一樣,一城一城的攻過?”

豫州的袁紹舊部,孫策倒也不是沒有立場收服,但問題是,即便收服了,那些人效忠的目標也是袁術,不會聽他號令,一樣是為人作嫁。

“那……”孫策迷茫了,他不是沒想到周瑜可能會的那個答案,他最盼望的,何嘗不是打回江東老家?在那里,孫家有得是人脈,甚至還有人會接應。但同時,難以逾越的困難也是實實在在的。

“沒錯,現在回江東,糧草、渡船,都沒有著落,劉繇與袁公路對峙rì久,江防也非常嚴密,似乎無機可乘。”周瑜微一停頓,然后露出了一個信心十足的微笑:“但伯符莫要忘了,你中還有很大的一個籌碼!”

孫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卻始終隔了最后一層,讓他無法看到最后的答案,于是他追問道:“計從何出?”

“二虎競食!至于這誘餌么,呵呵……”周瑜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道:“不就是這彭城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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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八章 都會平地起

天下大勢,會因為一場大戰而改變,卻不會因此而徹底安穩下來。

雄主們彈精竭慮,謀士們絞盡腦汁,都在籌謀著,如何在這場因青州崛起而來的大變亂中,保障已有的,爭取更多的。

占了很大優勢的青洲一方同樣也不輕松。

用王羽的話來說,爭鼎天下的過程,就像是一場馬拉松,在開始,甚或是半程占下的優勢,都不足為憑,競爭者之中的優秀之人太多,稍有放松,先前的優勢就會葬送殆盡。

因此,青州的將軍幕府上下,對這個新年都沒多少概念。

除夕之前,眾人忙著為張頜做出兵準備;除夕夜,大家又為徐庶的河東之行忙碌至深夜;第二天清晨,他們要面對的是數以萬計的降卒,以及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百姓及商人。

而這些忙完,正月十五的會盟又要開始了,加上新一牟屯田的準備工作……”

從大年初一開始,青州幕府中只聞一片哀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對于自己來說,中平三年將是何等繁忙、辛苦的一年。

說來也是有趣,諸侯們發愁,幕僚們辛苦,豪強惶然無依,但實際上,他們才是真正有資格從亂世中獲利的人。真正為亂世所苦的百姓,特別是冀州的百姓,在中平三年的新年前后,倒是表現得興高采烈,確實有了過年的意思。

如今的平原城一帶,找場的酷烈肅殺之氣,已經完全消散,代之的是一片喜氣洋洋。

其實,從大戰的消息傳開后,周邊的百姓就已經開始往高唐涌過來了。那些久經亂世,已經有些習以為常的人都知道,大戰之前,一定是要盡量避開的,但戰后卻未必。激戰過后,戰場上往往留有大量物資,對貧寒的百姓來說,是個發財的好機會。

當然,這種機會之中往往蘊藏著風險,可對連下一頓飯都不知著落的人來說,風險這東西,誰在乎呢?

更重要的是,此番得勝的是青州軍,從不拉壯丁,搜刮民間的冠軍侯的軍隊!

奔著這支軍隊來,風險肯定不會有,機遇卻是數不勝數。

最起碼的,可以有個賣力氣的機會。包括最初的攻城戰在內,高唐城附近,前后發生了三場大規模戰役,戰沒者以萬計!這么多尸體可不能就這么放著。

現在是冬天還好,等到春夏之際,近十萬尸體就那么堆放著,不發生大規模的瘟疫才叫見鬼了呢。

于是乎,掩埋、焚燒尸體,亦或將尸體運走處理,就成了很搶手的活計。

參與工作的,青州軍都會按勞付錢,這是第一層收入;二來,若是花點力氣,運些胡虜的尸體到自家的土地掩埋,或者搞些焚燒后的骨灰回去灑在地里,同樣是很實惠的。

按照老農們的說法,這樣處理過的土地,幾年后一定是最肥的田。用袁軍士兵的尸體,大家心里未必過意的去,可用胡虜的尸體,就沒任何問題了。用君侯的原話來說,這也算是給這些白眼狼一個贖罪的機會不是?

最大的賣點則是馬,死馬!

一匹死馬身上至少能剃下來幾百斤肉,饒是青、幽、黑山聯軍十余萬人敞開了肚皮吃,吃到新年前后,也沒吃完一萬匹馬。這可是好東西,剩下的當然不能浪費了,要妥善處理才好。

馬身上不光有肉,還有皮,這么多皮革,軍中既沒有時間處理,也沒有那么多專門的匠人。張燕倒是很用心的把自己的份額取回了營中,發動全軍將士鞣制皮革,但王羽卻無心讓自己的士兵做這種事,公孫攢那么看重顏面的人,更加不會這么小家子氣了。

品嘗過了王羽的火鍋,公孫攢干脆把這些瑣事都委托給了王羽處理,單經對此雖然有些異議,可畢竟也無可奈何口那些瑣事看起來很小,但相關的工作量可一點都不小,沒見張燕的五萬大軍盡數發動起來后,依然忙了個不可開交嗎?

王羽的對策很簡單,直接發動群眾。

商人出錢,百姓出力,錢糧、食鹽,種種商品都可以拿出來交易馬肉、馬皮,之后怎么處理,就由商人們自己開動腦筋了。

命令一下,歡聲雷動,所有人帶著最大的積極性投入了工作。

盡管是冬天,但帶著這么多的馬肉往來走動,也是件很不劃算的事,何況如此之多的皮革,處理起來也不是隨便搭個棚子就行的。

商人們干脆就地取材,反正人力也多,市場又大,他們根據各人的本行,有的開了酒樓,有的開了皮革作坊,其他還有裁縫鋪、鞋帽店什么的。

一時間,高唐城城外多了無數市集,像是一夜之間,就從無名小城,變成了洛陽、長安這樣的繁華都市了一樣。

戰場上繳獲的兵甲器械之外,還有很多破損的棉衣布甲,這些東西自然不會放在王羽的眼里面,扣除給張燕的份額之后,他也是大手一揮,全數交由百姓自行拾取。直接后果就是王羽在民間的威望再次高漲,此外的一個副效果就是,高唐城的人氣暴漲。

種種決策,其實都是王羽無心為之,聲望的上漲,效果相對持久,但人氣什么的,無疑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

但等田豐趕到后,他敏銳的發現了機會,他直接向王羽提議,拆除高唐城墻,借著這個時機,將這個港口小城擴建成不遜于濮陽、鄴城的大都。

王羽開始有些驚訝,建雄城這種勞師動眾的面子工程,應該不是田豐的風格,直到和田豐詳談之后,他才再次發出了感嘆,古人的智慧果真不能小覷。

盡管不知道城市化的理念,但田豐對于人口眾多的大都市,在經濟、政治、文化方面的促進作用,卻理解得極為透徹。

漢武帝當牟曾勒令天下的豪強游俠去長安定居,固然有約束這些藐視王法,為所欲為的豪俠的意圖,但未嘗不是為長安增加人口,增加都城優勢的意思。

人本身,就是最大的財富。這一觀點,是王羽和田豐最談得來的一項。

田豐認為,既然青州未來幾年的戰略重心都在發展上,那么建立一個中心的都城就很有必要。與其任由因戰事而聚集過來的人口來了又去,莫不如借著這今天賜良機,將高唐城的擴建就此規劃下來

高唐地理位置極好,附近地勢一馬平川,漢武時代修建的官道四通八達。東臨大河,南面不遠就是黃河支流——東西橫貫冀州數郡的課水。從高唐港向東凡百里,就是黃河的入海口,對王羽一直在策劃的海貿,也能呼應得上。

這么個地方,這么個時機,不利用起來實在太可惜了。

至于建造城墻的耗費,田豐認為不是麻煩,他的觀點是,根本沒必要建城墻。

王羽也不是要割據青、冀多少年,就是臨時搞個政治、經濟中心而已,沒必要興師動眾。而且高唐又在青、冀交界處,屬于整個勢力的腹心地帶,被敵的風險很低。

最重要的是,田豐深諳王羽的脾性,一有戰事,這位主公都是要親臨前線的,治所有沒有雄城守護,根本就不重要。

反正北面三十里外就是平原城,就算真有敵人輕兵突襲,突破了外圍的防線,大家往城里躲一下也就走了。

對田豐的建議,王羽深以為然,當下傳令,表奏田豐為冀州刺史,全面執掌冀州的民政事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高唐擴建的工作。

田豐私下里會不會對自己這個甩手掌柜有所抱怨,王羽是不打算理會了,反正能者多勞,只要不是軍政一把抓,他在放權方面還是很大方的。

總之,有了田豐的主導,高唐的擴張頓時從無序向有序發展,整體場面雖然尚顯雜亂,但有心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建城相關的各項工作,其實已經井井有條的展開了。

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之中,卻也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

在看好青州的眾多商人之中,魏郡關家算是眼光最好的一批,除了有半個官商身份的糜家之外,關家大公子關寧,是最先一批投入青州懷抱,與青州展開壟斷的海鹽貿易的商人。

商場如戰場,都講究一步占先步步占先。

關寧對商機的敏銳嗅覺,讓他贏得了諸多先機,其中之一,就是在高唐建城風聲還沒傳開時,他就早早的在新城最中心的地帶也就是貼著舊城城墻邊上,建起了凡間大商鋪。

根據田豐的規劃”舊城區今后將會成為青州勢力政治和文化的中心,包括將軍府,郡守衙門等機構,以及泰山書院在內的諸多大儒,都會被延請至此,或是加入泰山書院,或是自行登堂講學。

簡而言之,高唐的大發展,將會帶來無限的商機,而商機最大的,無疑就是最靠近中心區的這些商鋪。關寧搶先占下的,無疑是一個黃金地段。

在眾多羨慕的目光中,關寧沒有表現得太過得意,臉上始終掛著那副笑迎天下客的職業性笑容,但笑容中洋溢著的喜慶之氣,卻是一覽無余。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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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0:54:21 |只看該作者
四五九章 追悔亦難及

“這是怎么了?難不成真有權貴要奪他的店鋪?”碼頭附近,眾人議論紛紛。

立刻有人駁斥道:“想什么呢?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這是驃騎將軍的地頭,哪家豪強敢在這兒橫行霸道?沒見關掌柜是看了信,才出問題的嗎?很明顯,這是關家家里出事了。”

“家里?家里能出什么事?關老爺子身堊子骨好著呢,上山能捉狐貍,下水能摸魚,能有什么事?”

有那年紀大些的商人,語重心長的嘆息道:“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這種事,誰說得好呢?這人吶,太順利了也不行,就跟行船時不能操滿帆似的,容易側翻。”

眾說紛紜中,忽然有人堊大聲訕笑道:“得了吧,你們都別亂猜了,根本就不是你們說的那回事。”

“不是?那鄭老六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眾人又是不服氣,又是好奇,紛紛向發笑那人追問起來。

“別老六、老六的叫,咱大號叫鄭鵬,過完年,也是要去應募讀書,求個進身之階的,叫那諢號作甚?”鄭老六翻了個白眼,卻不便答。

“好啦,好啦,鄭鵬兄弟,祝你金榜題名,早成入幕之賓,出仕為官,這還不成么?你要知道,便痛快些說出來,不然少在這里裝神弄鬼。”

“哈哈,這話我愛聽。”鄭鵬瞇著眼睛,顯然同行的話讓他很是受用,享受了片刻,他這才一張眼,神秘兮兮的說道:“這事兒其實很簡單,關掌柜眼看到手的一場大富貴沒了,他豈能不愁?若是換了我,恐怕投河的心都有了。”

“不是商鋪,還能什么事這么嚴重?關家的商船不是都在這高唐了嗎?”商人們面面相覷。

“切,就知道商鋪、商船,看你們這點眼界。”鄭鵬嗤之以鼻道:“我問你們,這世上什么東西比錢財更重要?”

“……”,問一群商人這種問題,雖不是問道于盲,但效果卻也差不多,反正都沒人能答得出。對商人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錢,還能是什么?

“真是的……”,鄭鵬嘆息著搖搖頭:“好吧,我換個問法,不說從前,單說最近這些年,中原最成功的商人是誰?”

不假思索的,眾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了一個名字:“東海糜子仲!”

東海糜家本就是巨富,但世上比他家財富更多的人多得是,這沒什么可特別的,真正令糜竺成為商界傳奇的,是在他果斷投靠青州之后,所發生的一切。

一開始,是糜竺在全力支援青州,當時有不少人還在譏笑,認為糜家不惜血本的投堊資,很有可能會打了水漂。誰讓王羽和袁紹對上了呢?在冀州這個龐然大物面前,殘破的青州真心不夠看。

然而,隨著海鹽行業的壟斷,新酒的風行,新紙的出現和多方利用,以及茶的推廣普及、以及從對遼東的海貿中涌向出來的各種緊俏商品。一股商潮在颶風的吹動下,頓時席卷了大半個山東。

其中,引導這股浪潮的固然是青州將軍府,但真正居中操作的,正是糜竺兄弟。

但凡商業眼光在水準以上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就算糜竺不利用權力做些什么,就憑他家的工匠、渠道,就足以在這場商潮中,攫取一半以上的利潤。

青州底子薄,招募到的工匠有限,工坊雖然是官方的,但占用的卻多半是糜家的工匠。有準確消息表明,糜家和將軍府在工坊的利潤方面,是采取分成方式,糜家提供資金、人手,將軍府提供地皮和新技術,雙方目前是五五分賬。

這個五五分賬走出廠價,后面的銷售環節,將軍府就只能抽稅了。而由于糜家雪中送炭的舉動,在三年以內,這部分商稅只須減半繳納,而紙品的商稅,則全免!

這是由于河北大戰中,紙甲的用量太大,將軍府的利潤不足以支付,后期全靠糜家無償的資源,所以才有了這個三年商稅全免的優惠。

東海糜家,財比東海!

這是如今山東商界中,傳得最廣的一句俗諺,飽含堊著無數商人對傳奇人物的艷羨和向往。

糜家為何能成就傳奇?商界也有公論,無非是眼光和舍得!眼光讓他找準了目標,把握住了機遇;先舍后得,更是讓他成就了堪比戰國呂不韋,春秋陶朱公的輝煌。

“關掌柜有機會學糜家?怎么可能?”

傳奇之所以為傳奇,也在于其難以復制。單憑自身努力,怎么也不可能比擬傳奇,更重要的是要趕上機遇。青州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草創時期,后期的投入不再是雪中送炭,只是錦上添花。

性質不一樣,就算比糜家投入多又能如何?何況,經過了這一年,能以一家之力,與糜家在財富上較量的家堊族,恐怕也只有那些幾百年的大世家了,可那些世家又豈會滿足于做個商人?

當然,糜家也不是沒機會在政堊治上有所作為,華竟糜家兄弟,執有個無限趨訴于國舅的身份。

盡管君侯還沒舉行納妾的儀式,但誰都知道,在將軍幕府中操持的幾位女子,跟君侯妻室是沒什么兩樣的,第一個在幕府中工作的,不正是貂蟬夫人么?

阻礙糜家兄弟出仕的,是君侯定下的規矩,軍政要分離,商政也是要分離的。嗯出仕,只要去將軍府應募就可以了,只要有才干,就會得到機會。

只是不能一邊當堊官,一邊經商,統兵亦是同理,就連做學問的大儒,實際上也是不能直接干政的。

在青州體系內,經濟、軍事、文化、政堊治實際上是被分割成了涇渭分明的四條線,互相可以影響、干涉,卻不會交叉在一起。

商人們不清楚這條規矩的真堊實用意但他們也不在乎,規矩難以理解,從來都不是商人們會擔心的事,他們最怕的,只有沒規矩,或者規矩形同虛設。

近段時間聽說糜家有所動作,似乎打算準備從商場上脫離出來,正式進入幕府為官。

作為商界傳奇,糜家的一舉一動自然牽動人堊心但說關家有這個本事效伽……似乎差的有點多啊。

“難不成關掌柜也有個貌如天仙,蘭心崽質的妹子?”有人忽然打趣道,引起眾人一陣善意的哄笑。

自古英雄愛美人,當年的霍驃騎何嘗不是個風流種子,榻上征服美人無數,馬上征服英雄無數,大漢冠軍侯,就應該是情場戰場兩得意的。

“蘭心慧質的妹子,關掌柜是沒有的,”鄭鵬打個響指呵呵笑道:“可他卻有個英雄了得的兄弟!”

“英雄了得?何以見得?”有人質疑。

“驃騎名錄上有名,如何?”鄭鵬面色不變,應答如流。

“哇……”一片嘩然。

商人走南闖北,消息最為靈通,驃騎名錄在兗州都炒得沸沸揚揚了商人們豈能不知其名?雖然那名錄是保密的,就算是當事者也只有與青州密使接堊觸過后,才知自己榜上有名,但這無礙于了解其重要性。

這名錄與其說是尋人啟事,倒不如說是封神金榜。

接受青州的招攬,由君侯親自召見,驗明正身之后,武將至少是個校尉,文官至少是位主簿!聽說名錄上也是分等級的,最著名的一人,正是統帥青州四千輕騎,五上將之一的虎威將軍趙云!

那同樣是個傳奇人物,年方弱冠來投軍,被君侯慧眼拔于行伍之間,隨后便獨領一軍,與君侯并肩沖陣……其經歷為無數人所津津樂道。最大的懸念,莫過于冠軍侯是如何一眼就看出趙將軍的本領的。

直到最近,驃騎名錄喧囂塵上,才有消息傳出,原來早在趙將軍投軍之前,就已經榜上有名了,而且他的名字排在了武將一欄中最前面的那個位置——是榜首!

對于驃騎名錄的來由,眾說紛紜,但也沒人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冠軍侯這種不世出的大英雄,本就是該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的,何足為奇?

說不定真像民間傳言的那樣,冠軍侯乃是星君下凡,帶來的天兵天將也一同附身凡人,只待聚集起來,輔佐星君平定亂世,救萬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呢。

總之,在那名錄上有名,就會一步登天。就算出于種種原因,不愿意接受青州的邀請,單憑這個資歷,就足以令得各路諸侯奉為上賓,重金禮聘了。

商人們的眼睛都羨慕的紅了,一個個豎著耳朵,瞪著眼睛的樣子,好像是一群看著蘿卜的兔子:“那還有什么好愁的?難不成關掌柜那位兄弟也……”

“可不是嘛。”鄭鵬的眼神中多少有些幸災樂禍,“剛才他看信的時候,我剛好在他身后,偷偷瞄了一眼,正好看見最重要的那句話了。他那兄弟啊,不知怎地,被人給拐跑了,關老爺也不知怎么想的,還搭上了幾十萬錢的家財和大批糧食,嗯,還有他家的幾百私兵……”

眾人齊齊抽堊了。冷氣,一個個都是嘖嘖咂舌有聲,這損失,真是肉疼到家了,要是落在自己身上,真是要跳河了:“這是哪個缺德鬼干的啊?”

鄭鵬撇撇嘴:“還有哪個?就是那個只會說漂亮話,一打仗就抓瞎的劉備唄。”想了想,他又意猶未盡的補充道:“我聽說啊,關掌柜去將軍府報備了兄弟的名字后,君侯很高興,還和公明將軍說,給公明將軍找了個好副將呢。”

“這下,”。”真是虧大了啊!”除了嘆息,商人們已經無話可說了,摧鋒營的副將,這種機會錯過了,別說這輩子,下輩子都要悔得睡不著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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