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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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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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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16:58 |只看該作者
四八零章 個性魯子敬

王羽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同是在正月十五這一天,在江淮徐泗之間攪起滔天波瀾,本應該在江都厲兵秣馬,指揮調度的周瑜卻出現在了百里之外的臨淮東城。

“子敬當知,青州雖然勢強,但畢竟是眾矢之的。幽州劉虞想必不會輕易就范,并州、河內還有袁紹的舊部牽制,再加上中原的曹cāo也是身經百戰的名將,就算青州兵強馬壯,王羽用兵如神,急切之間,安有便取之理?”

周瑜的語調不急不緩,聲音也不大,但侃侃而談之間,卻帶著強大的說服力。

“如今紀靈、曹豹鏖戰不休,淮泗之間烽煙四起,青州豈能坐視不顧?以瑜之見,王鵬舉勢必趁此機會,圖謀徐州,如此一來,青州的力量就分成了三部分。用兵貴在jīng而專,青州分兵四處,其實力再強又能如何?”

“只要無法集中全力,青州周邊就無法迅速安定,曹cāo、劉虞各有其能,王羽只要稍有疏忽,難免就是一場危機。更何況,中原戰亂已久,各地生產耕種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青州雖有大軍,卻是乏糧可用。群雄逐鹿,鹿死誰手尚未分曉啊。”..

“伯符雖然也很年輕,但勇武豪霸之處,卻也不在那王鵬舉之下,只是未得其時,這才落后一步,非戰之罪也。如今我軍在江都擁眾逾萬,渡船齊備,江東又有伯符舅父吳景率眾接應,只要再邀請到包括子敬熊在內的,江表一帶的豪杰俊彥加盟。何愁大事不成?”

周瑜的分析很jīng辟,誠意也是十足。但他對面的青年卻只是搖頭苦笑,等他說完。便攤攤手道:“公瑾,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拒絕你的邀請,執意去青州出仕,不是因為中原形勢,只是應諾在先,又豈有中途反悔之理?”

他不待周瑜再說,快速續道:“王驃騎遣人尋我,早在年余之前,其后使者上門。禮數也極為周到,更無催促不耐之意。之前公瑾有言,說是與伯符將軍有故,yù待機而動,助其成事,肅本也在考慮,卻怎奈驃騎將軍如此盛情,難以推卻啊。”

魯肅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得如此搶手。

袁術進駐淮南之后。便遣人上門,要魯肅出仕為官,治理地方。不過袁術這家伙小氣得很,只給了個縣長的職務。比縣令還小一級,魯肅雖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就此將袁術視為主君的意思。

魯肅是個不甘寂寞的xìng子。當然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安于現狀。

以前結交的朋友周瑜是個有大志的。每次來拜訪時,都會討論些天下大勢。兩人在漢室難以重興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都認為眼下正是英雄用武之際。不過,在天下大勢的具體走向上,兩人卻出現了分歧。

周瑜很篤定的要輔佐孫策,但他那位結拜兄弟一直寄人籬下,就目前而言,還遠談不上什么前途。不過,孫氏的根基盡在吳郡,江東經歷的戰亂較少,基礎倒也不算差,只要等待時機,還是有望割據一方的。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魯肅認為,爭奪天下的重點,還是在北方和中原。江東人口太少,就算糧食供應比較充分,在爭奪天下方面也是先天不利。想成事,就只能期待北方的強雄們自己犯錯。

當然,魯肅是個很有俠義氣的人,他不會因為前途不明,就拒絕朋友的善意邀請。中原雖然更重要,可他在北方沒有任何人脈,在東城卻有一大家子人,怎么也不可能就這么一頭撞過去。

未曾想,青州的使者就那么突然出現了。不但鄭重的提出了邀請,還很有誠意的多次上門。魯肅畢竟也只是個年輕人,多少有點虛榮心,被王羽的使者這般追捧,當然會動搖,順勢也就答應了下來。

等答應下來之后,他才聽到風聲,原來這種特有的突如其來的邀請方式,正是青州的特sè,即所謂的驃騎名錄。

于是,魯肅對青州和那位久聞大名,卻素未謀面的驃騎將軍又多了幾分好奇,進而有了對青州的承諾。

一個意外之后,往往是另一個意外,就在他下定決心,開始收拾行裝,準備依諾前往青州時,孫策和周瑜卻猛然發動,在徐州掀起了狂風暴雨。

通過淮南軍的動員得到消息,魯肅一時也是驚訝不已,一邊感嘆著周瑜的先見之明,一邊收拾起行裝來。本以為周瑜遠在江都,應該不會再想起自己了,誰想最后還是沒能躲過這左右為難的局面。

孫策要渡江,必須得趕在劉繇反應過來之前,一旦劉繇反應過來,沿江布置下防線,憑孫策這幾千兵馬,是很難突破的。突破不了江防,孫策就無法與吳景等孫家的親族、舊部匯合,所以,時間是很緊張的。

可就在這么個節骨眼上,周瑜卻冒著巨大的風險,疾行三百里,到東城來見自己,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經過一番認真地權衡之后,魯肅決定,還是按照優先原則,既然已經答應了青州,就不能毀諾。

周瑜苦勸不果,突然神情一凝,正襟坐起,肅聲道:“子敬有所不知,徐州的名士對陶恭祖不滿很久了,加上對青州的顧忌,很多人都與我軍暗通聲氣,伯符更是上門拜訪了其中的幾位,得到了對方的認可。”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如今伯符兵不過數千,就有這等號召力,等到了江東,必如龍歸大海。若是子敬到時候再改變主意,恐怕就太遲了,瑜言出肺腑,子敬當慎之!”

“若是子敬一定要去,那也無妨。瑜此番回去,自會向伯符說明,子敬到青州。是為了探明虛實,為將來做準備。此事只有你我、伯符三人知道。若子敬去了青州后果然不如意,就依此計;若不然。消息也不會傳出,斷不至壞了子敬的前程,如何?”

周瑜的熱忱和堅持,搞的魯肅又是感動,又是為難。不過腳踏兩只船這種事,實在和他的風格不相符。

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魯肅突然一抬手,指著外面那兩座大糧倉,斷然道:“大軍不可一rì無糧。伯符將軍三rì掃平廣陵,收攏了上萬之眾,遠征在即,糧草想必有所不足,肅家中尚有些存糧,這一倉是三千斛,兩倉都贈予公瑾,以壯形sè,也算是盡了你我朋友一場的情誼。如何?”

周瑜yù言又止。

六千斛糧食不算多,去也足夠一萬人吃上十來天了。先前周瑜使盡渾身解數,在徐州、淮南兩大勢力之間騰挪輾轉,玩心跳。為的固然是挑撥袁術和徐州開戰,無暇對付叛逃的孫策,但也未嘗不是為了多籌集點糧食。

亂世群雄。對糧食的渴望都是無止境的,何況還是孫策這種剛起步。前途未卜的?

魯肅慷慨的饋贈不可謂不厚,以周瑜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本領。哪里還不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他心中即是不解,又是郁悶。不解的是,魯肅明明也是世家之后,對青州怎么一點排斥都沒有呢?

要知道,先前在彭城,自己出面,已經說動了張昭;伯符更是在到了江都之后,說得張纮傾心輔佐。其余與孫策軍暗通聲氣的豪強更是不可凡數,名聲比眼前人大的名士多得是,偏偏只有魯肅死心眼,連給自己留條后路都不肯答應。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也沒什么可繼續堅持的了,搖搖頭站起身,嘆道:“既然如此,瑜代伯符和全軍將士,謝過子敬的美意了。”

魯肅起身辭謝,一路送周瑜出門,說好了糧倉交接事宜,看起來雙方都沒受多大影響。

可是,周瑜出了門,魯肅轉過身時,凝重的臉sè卻嚇了仆從們一跳。

“老爺?”管家大著膽子問道。

“快,讓所有人上車,除了細軟和干糧,什么都不要帶!馬上離開東城!”

“老爺?”管家嚇得一哆嗦,既是因為魯肅鄭重的神情,同樣也是因為他話里顯露出來的意思。

“周公瑾為人雅量高致,與之交往,時常令人不覺而醉,大有古君子之風。不過,此人公私分明,絕少為私情所惑。對待他重視的人,作為友人,他會誠意邀請,盛情難卻;可若是敵友分明,他又豈會容情?”

魯肅急促說道:“孫策豪勇猶勝乃父,因孫將軍當rì一句感慨之言,視驃騎將軍為一生之敵。公瑾與其相交莫逆,久知其志,豈會輕易放任某北上,增強青州的實力?若我所料不錯,不出一時三刻,追兵必至!”

魯肅說得鄭重,管家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但還是盡量的提醒道:“可是老爺,孫將軍的兵馬盡在江都……”

“哪里用得著江都的兵馬,”魯肅搖搖頭:“你以為周公瑾左右逢源,憑的只有智謀和口才嗎?淮南軍中,孫氏嫡系舊部不少,想代袁公路而取之不易,追殺我魯家這百多口人又有何難?不必多說,速去準備,即刻起行。”

“老爺……”管家知道事態緊急,可職責所在,卻是回避不得,他鍥而不舍的勸道:“王驃騎與袁將軍分屬盟友,應不至為難我們,不如直接去將軍府求庇護,不是更穩妥嗎?”

“我魯肅何人也?豈有托庇于人的道理?沒的讓人小覷了,休要啰嗦,速去,速去!追兵若來,某自有退敵之策!”

管家無奈,哀聲嘆氣的去了。

對這位從小看到大的公子,他實在是搞不懂。既然敵友分明,要分清楚公私,那何必要贈糧給對方呢?會不會給將來留下把柄,都是小事了,就以目前的形勢來說,把糧食送給袁術,脫身不是更容易嗎?

何況,既然知道周瑜的脾氣,剛剛就不應該輕易放他離開,哪怕抓個人質也是好的啊?

其實,以管家看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虛與委蛇的答應周瑜,表示愿意腳踏兩只船什么的。反正是私下里的密議,只有天知地知,rì后反悔,又有誰能來找后賬不成?

伺候這么位個xìng十足的家主,真的不是一般的勞心費力,再加擔驚受怕啊。()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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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18:19 |只看該作者
四八一章 千頭萬緒

王羽收到魯肅北上的消息,已經是五天之后了。
其時會盟已經結束,雖然多少有些遺憾,比如麴義問題,再如面對荊州來使時,也沒能如愿的將伊籍籠絡至麾下,但基本上算是圓滿達成了目標。

對荊州的示好,王羽是很歡迎的,他不指望荊州的地方派對曹操做出多大牽制,只要青州的使者、密探能在荊州自由,就有很大幫助了。對王羽來說,荊州別的用處不大,作為人才庫還是很給力的。

陳珪和閻象先后被打發走了,隨同二人一起南下的是孔融,帶著王羽調停的書信和意志。

徐州的戰事給了陳珪不小的壓力,臨走之前,他特意拜見了王羽,用有些晦澀難明的語氣,遮遮掩掩的舉薦了自己的長子陳登。

他的原話是陳登這個典農校尉在農事方面很有心得,正好可以為新設的東莞郡的屯田事務中一展所長。潛臺詞自然就是舉薦陳登為東莞太守了。

對陳珪的提議,王羽表示出了一定的興趣,陳登父子作為純粹的地方派系,還是有拉攏的價值的。當然,他肯定不會因為這么個表態,就無保留的信任對方。

在三國時代,最沒節操的就是地方派了。他們會依附于強者,討價還價的搞到一塊地盤當土皇帝,卻不會對任何主君奉獻忠誠。

其中表現得最為明顯的,就是陳家這隊父子,先后歷經了陶謙、劉備、呂布、曹操四個領導,比呂布的三姓家奴夸張多了。

比呂布更強的是。這對父子還會時不時的搞小動作,劉備、呂布先后丟掉徐州。與這倆人息息相關,某種程度上來說。呂布就是被這二位耍至死的。

現在試探性的投靠,只能說是提前下注。

據王羽所知,這對父子和袁術的關系不怎么樣,陳珪的從兄陳瑀、陳琮,都曾與袁術刀兵相見過。現在陳珪舉薦陳登出仕,也是為自家留個后路的意思,萬一袁術占領了徐州,目前也只有王羽能庇護陳家了。

王羽欣然答應了下來。

占據了瑯琊國的大部分領地,重設了城陽、東莞二郡之后。徐州局勢對青州的影響就很小了。而青州急劇擴張之后,兵力、后勤,治理地方的人手都緊張到了一定程度,沒消化完之前,不宜繼續擴張。

吞并徐州大可從長計議。

至于陶謙的身體,在傷兵的治療得到控制之后,王羽已經將張寧調去了徐州,然后又在名單上加上了華佗和張機的名字,準備把這兩位分別在內外科上達到巔峰的神醫也找過來。

三大名醫一起出手。但凡老陶還有一絲生機,應該就能救回來了。

出于這樣的考慮,王羽嚴正拒絕了閻象的,兩家瓜分徐州的提議。

實際上。袁術的提議也確實有些不自量力,徐州一共只有五個郡國,閻象的提議是。青州占瑯琊、東海,淮南占彭城、下邳和廣陵。

要知道。廣陵就是后世的揚州一帶,是徐州最富庶的地方。放眼整個天下。又有幾個地方在財富方面,能勝過這個氣候宜人,產出無數的魚米之鄉?

王羽肯定不會讓袁術得手,這家伙的性格很糟糕,一旦自我膨脹起來,就會各種倒行逆施,萬一歷史上導致他敗亡那件事提前發生,那江表一代的形勢就徹底亂了。

但他也不會壓制得太狠,一方面青州抽調不出太多的兵力威脅袁術,另一方面,王羽還指望著袁術能保持對孫策的威懾呢。

孫策在歷史上平定江東到底用了多長時間,王羽已經記不住了,但對青州來說,這個時間當然是越長越好,至少不能在青州軍南下徐州之前,讓孫策有渡江北上的機會。

想在這種亂局之中把握平衡,孔融的才能肯定有所不足,王羽正犯愁呢,魯肅就及時出現了。

王羽得信的時候,魯肅剛到達鐘離。在離開東城的路上,此人上演了一出好戲。面對氣勢洶洶的五百追兵,他帶著三十個精壯家兵,尋了個險要處張弓架弩,虛張聲勢。

淮南軍本來斗志就不足,本來想著魯家是大戶,趁火打劫能撈點實惠。結果追上來一看,魯肅輕車簡從,什么都沒拿,差不多是凈身出戶了。追兵一見之下,熱情頓時大減,再看到那些強弓硬弩,更是頭皮發麻。誰也不傻,沒好處誰去送死啊?

領兵的將領倒是想努力一搏,可魯肅可不是光擺個陣勢就完事了的。

淮南軍沖勢一停,魯肅就開始攻心了。先說了一通,有功未必得賞,無功,也未必受到責罰的道理;然后說明自己要去青州,王羽隨時可能派人來接應的話。

淮南軍半信半疑,進退維谷的當口,魯肅事先布置好的人手又在遠處來回縱馬奔馳,掀動起了大量煙塵。結果追兵不戰自潰,魯肅從容離開了東城。

消息傳開,袁術自然不欲多生事端,淮南軍中的孫家舊部也無可奈何,就這么著,魯肅攜老扶幼,很高調的逃出了淮南。

王羽本想見見人再說,看過信之后,當機立斷的征辟魯肅為將軍府從事,令其與孔融會合,負責斡旋徐州、淮南的爭端。魯家族人則另由人保護,繼續北上。

命令一經發出,王羽便將淮、泗的戰事暫且放在了一邊,正想著要不要應付一下老爹、老娘交代的差事——古人對后代的重視程度,比后世還要高。特別是王羽這樣的經常會親身上陣的一方諸侯,每個后代,可是很讓人沒底的一件事。

先前戰事頻繁,大婚之后的一年之中,王羽倒有個月不在家。在家的那兩三個月,不是忙著指導工匠制作紙甲、釀酒。就是張羅海貿,操練兵馬。完全顧不上個人問題。

兩位嬌妻手頭上都有工作,倒不至于獨守空房的幽怨著。卻急壞了老王匡夫妻。

先前王匡多少還有些擔心,怕王羽處理不好治政之事,后來與王羽談過,這方面的心思放下了,想抱孫子的心情就迫切起來。

老爹的迫切要求,王羽當然是要滿足的,實際上應該說樂而為之才對。因此,處理完徐州之事,眼見天色正好。王羽哼著歌出了中軍帳,搞的一眾親衛都是面帶狐疑,不知道那個叫魯肅的是何方神圣,只是傳來個消息,就把主公高興成了這副模樣。

“臣等參見主公!”只可惜,王羽的興奮勁沒持續多長時間,一首小曲才吹了一半,他就被田豐、國淵等一干人給堵住了。

“這是……又出啥事了?”王羽的頭皮有些發麻,現在他最不待見的就是田豐、國淵這幫人。

這幫家伙是管內政的。一照面,不是要錢,就是拿出一大疊文牘給自己看。王羽很無奈,哥是特種兵。不是特別秘書,既不能變出錢來,也沒法把那些繁瑣的事務理得井井有條。挖空心思找了這么多幕僚。不就是為了不被這些事煩死嗎?

“主公,您之前提出為了保質保量的為軍隊和民間提供各種器械。要建立兵器司,可具體的章程呢?何人主事?從哪里招募工匠?標準如何設定?另外。糜家那些工坊與兵器司合并后,將軍府要如何……嗯,分期付款?”

王羽看到田豐頭疼,豈不知后者的頭比他疼多了。

王羽之前提出了士農工商的理念,準備提高工匠的地位,引入規范化管理,并且拋棄原來的小作坊模式。負責內政的田豐等人聽得連連贊許,深以為然。

可是,王羽提出的規范、流程很多,具體做法卻一概沒有。不說別的,單說為了合理收購糜家與將軍府聯合設立的工坊的份額,王羽提出了分期付款的概念,但這種新鮮玩意到底要如何執行,田豐就沒什么頭緒了。

還有王羽說的標準化生產,工匠的培養模式,還有種種提高工作效率的方法,田豐無不兩眼一抹黑。他擅長處理內政,能將諸多繁瑣細碎的事務梳理得井井有條,可他畢竟沒學過后世的工業管理學,一時間哪里能滿足王羽的需要?

前幾日幕府忙于應對徐州的危機,田豐只好自己發愁,此刻聽說徐州事暫時告一段落,他還哪里肯放過王羽?

“主公,您說的厘金也有些麻煩。有將軍府提供保護,商人們對繳納商稅倒是沒有抵觸,可問題是,這稅該如何收取呢?武皇帝鑄五銖錢至今已有近三百年,民間流通的貨幣種類極多,一視同仁固然不妥,區別使用的話,如何判斷價值也是莫衷一是,很多商人更愿意采用貨物相易的方式。而不同的貨物,在不同地域的價值也不一樣……”

糜竺苦著臉說道:“再加上主公您給不同商品設置的不同稅率,這收起稅來,要計算的東西簡直是太多了。”

王羽被這群人搞得很是頭大,郁悶道:“上次開會不是說了嗎?青州要逐步統一貨幣么……”

一句話還沒說完,國淵也訴起苦來:“主公,您說統一貨幣的問題,也是牽涉甚多啊!首先就是金、銀存量的問題,這些東西的庫存太少了,根本就不足以鑄造出足夠的金幣、銀幣。何況,要鑄造這么多的金銀錢幣,需要的人工也是相當大的,如今青、冀二州百廢待興,到處都在缺人,哪里分得出足夠的人手呢?”

王修唉聲嘆氣的附和道:“是啊,水師在前次渡河作戰中損傷很重,如今距離恢復元氣還差得遠,主公您又提出要派出船隊東渡,這簡直是……唉,主公,這件事實在是難辦啊。”

王羽的臉也變得滿是凄苦了。

做主公難,做想做點事的主公更難。要休養生息,當然不能只是存糧,要做到真正的百廢俱興,把今后的制度搞出個框架和雛形來才好。

想保證參與者得利的規則,幾個基本的法規是要確定下來的,比如:工業的專利問題,商業稅的問題,還有股權之類的概念,等等。

王羽不打算建立多健全的制度,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東西都得有才行。

本以為這些雛形的政策很簡單,可一落實下去,就問題多多了。諸如想要完善商稅制度,就得先統一貨幣;想要統一貨幣,就得有大量的貴金屬儲備;對此王羽雖然也有相關的思路,但他這個思路又設計到了海軍建設和造船的問題。

這些問題說起來簡單,但涉及的層面太多,繞來繞去,不但把田豐等內政長才給繞迷糊了,連王羽自己也是暈頭轉向。

“好吧,咱們一個一個說……”王羽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高唐城,帶著一群屬下繼續開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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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20:06 |只看該作者
四八二章 政事繁雜

青州奉行的是精兵政策。

后世唐太宗對精銳的定義是:唯甲堅兵利耳。這是不變的定律,只有菜刀木棍的農民義軍,再怎么訓練,也不可能是訓練有素,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的對手。

青州兵精,固然有操練得法的緣故,但更重要的,還是王羽在軍備上的大手筆投入。

在洛陽的一系列戰斗中,王羽一直都處于盈余狀態。

初臨貴境時,有老爹王匡在河內收刮的大量錢糧,不但自己夠用,還能散財交朋友,公孫瓚這位有力的盟友,就是這么來的。

后來在洛陽,又在靈帝的寶庫中撈了一筆,不算摧鋒營那成套的斬馬劍和魚鱗甲,收獲也是非同小可了。如今青州的校尉級以上軍官,但凡是箭術在水準以上的,幾乎人手一柄寶弓,長短兵器也盡非凡品,

到了南陽,有袁術提供后勤保障;等袁術準備搞小動作了,王羽又多方敲詐,很是從董卓和劉表身上榨到了些油水。

到了回泰山的時候,王羽算是名副其實的衣錦還鄉了,錢糧、甲仗、寶物應有盡有,直到第二年春天,收服黃巾,展開屯田之后,還有大量盈余。

可到了河北大戰末期,當初的盈余不但全砸了進去,而且泰山王家、有親緣的胡母家的家底,也被王羽折騰了個差不多。要不是他透支未來幾年的稅收,向糜家大量舉債,青州會不會在勝利之前就破產都很難說。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王羽的精兵政策。

王羽沒打算把火藥大量應用,也沒有制造蒸汽機的打算,所以,青州的裝備技術并未領先于這個時代。

不過,技術領先與否,不是裝備好壞的唯一憑據,精工打造才是根本。材料自然要用足,打造的時候,也是千錘百煉,而不是用火燒軟后,隨便砸幾錘子就成型了。

精工細作,材料、人工方面的花費自然很高。后來王羽又搞出來了紙甲,這種裝備的材料成本較低,但人工卻也不少,而且耗費得快,一場大戰打下來,紙甲少說也得報廢一半。

最后,綜合下來,青州軍的入不敷出也就可以理解了。

收獲當然不是沒有,擴大的地盤和人口就是最寶貴的財富,可要消化這些戰利品,需要時間,大量的時間,消化的方式也有影響。

王羽最初的打算是一步到位,所以提出了很多理念,一股腦的塞給了幕僚們,結果現在發現,欲速則不達,他對幕僚們的期望太高了。

畢竟有些理念是跨時代的,理念可以一步到位,但沒經過時間的沉淀,中間那些過程卻無法一下跨越過去。

“目前的問題匯總起來,主要在于三個方面:一是工業生產方面,最大的問題是缺乏人才,上面沒有懂行,又擅長組織的人主持大局,基層的工匠也很匱乏……”

田豐點頭贊同:“主公英明。”

“主持大局的人要解決應該比較容易,工匠的匱乏就有點麻煩了。”王羽眉頭緊皺。

田豐眉頭一挑,笑問道:“主公,莫非您的名錄上,也有此道高手?”

提到這個話題,眾人都來了興趣,暫時將各種煩惱忘在腦后,都拿眼去看王羽,聽他怎么回答。

“也可以這么說。”王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有,當然是有的,黃月英不就是此道高手嗎?問題是人能不能來還在兩說,就算來了,年齡未免也太小了些,根本派不上用場。

“回頭派人給元直送封信,讓他設法聯系京師,將作大匠吳循與某有故,讓他推薦幾個人,或者干脆自己來幫忙,這主持大局的人選不就解決了?”王羽拍拍手,輕松愜意的說道。

“呃……如此也好。”田豐微微一滯,徐庶身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再加,說不定會累個好歹的。不過,想到王羽說的那些工業流程,制造規范什么的,田豐決定,還是死貧道不死道友,這種擔子,確實得找個專業的人來承擔的好。

“至于工匠缺乏,沒別的辦法,只能加大力氣招募,青州、冀州打了這么久,應該有很多人都是逃難去了,等大勝的消息徹底傳開,應該會有些人陸續返回來。再加上徐州,乃至中原一帶也是大戰連場,應該也有吸納的機會。”

王羽一邊在盤算著,一邊說道:“不過,這些辦法相對被動了一些,單單指望這樣是不夠的,還得主動設法。本將的想法是,一方面廣泛招收學徒加入工坊,在工坊內部劃分層次,提高待遇,促進學徒勤奮向學;另一方面,在泰山書院之外,再開設一個技術分院,專門學習、深造各種工藝、技術。”

“……”鴉雀無聲,眾人都被王羽異想天開般的想法驚呆了。

開設書院教技術?教什么?怎么教?青州目前最缺的是鐵匠,打造兵器、鎧甲、農具,都得靠鐵匠,搞個書院教鐵匠?在教舍里叮叮當當的掄鐵錘么?

“你們這是想到哪兒去了?”一看眾人神色,王羽就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了:“鍛造那屬于實踐,在工坊里教就行,書院里教的是理論,比如如何能造出更好的機械,把水車更充分的利用起來,如何提高爐火的溫度,提高冶煉的效率什么的。”

王羽不打算搞超出時代太多的東西,但基本的物理知識,不妨普及一下。或許不應該說是普及,而是歸納。

漢朝的技術水平,并不比唐朝低。從漢朝開始,華夏的歷史本來就是波動狀的起伏前進的。經歷了五胡亂華后,中原的文化和技術一度大幅退步,等到唐朝重新又撿回來了一些。

其后雖然經歷了戰亂,但異族沒能進入中原,故而華夏的文化和技術在宋朝達到了巔峰。唐宋的商船都能往來南海,遠赴波斯,跟明朝鄭和下西洋時的航海技術差不了多少。漢朝的大黃弩和宋朝的神臂弓,性能上同樣沒多大差別,斬馬劍和陌刀也是同理。

比起后世來,漢朝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對工匠的鄙視和工匠們互相之間的敝帚自珍。

王羽打算以著書立學為名,吸引那些隱藏在民間的名匠出來,同樣吸引那些已經被招攬的大匠將珍藏的技術貢獻出來。然后以教學的方式,混雜以一套基礎的物理理論,徹底的推廣開來。

當然,想要做到這點,專利法是必須的。這項法案的推廣,就要田豐、審配費些心神了。

對這個偉大構想,王羽的自我感覺是很不錯的,但幕僚們卻沒什么熱情。以通常的觀點看來,名匠就是干將莫邪那種人,打幾件寶物,可以滿足君主們的收藏欲望,對大局卻沒什么幫助。

除非是魯班、墨翟那種不世出的宗師,倒是能對戰爭、內政有一定幫助。可是,這種宗師人物,是隨便開個書院就能教得出來的嗎?

沒人熱烈支持,但也沒人反對。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主公不光在戰場上智勇雙全,在旁門小道方面也很有天賦,這是新酒、紙甲等新生事物已經證明了的。

下一項議題,才是眾人真正關注的。

統治者不喜歡商人,主要是因為商人四處游走,又擁有大量財富,很難管理。普通的商人倒還沒什么,如果是有野心的,就很危險了。

以這個時代的通訊手段,就算是大一統的帝國,也很難將統治延伸到所有的郡縣,更遑論那些村莊了。

因為統治的密度不足,加上通訊不變,向商人征稅就成了一個難題。除此之外,糜竺提出的收稅方式問題也很麻煩。

比如鹽這種貨物,在沿海地區根本賣不出價錢來,只有到了內陸,才能賣出高價。如果商人在青州完稅,要么交出一定比率的鹽,要么按照青州的鹽價付給銅錢,對政府來說,都不怎么劃算。等商人回來的時候再抽稅,也會遇上類似的問題,總之是很麻煩。

所以從前征稅的方式,就是各地各收各的,地方官可以設卡,勢力較大的豪強也可以。商人固然損失很大,政府也沒撈著什么好處,對此也就不怎么上心了。在這方面做的最極端是明朝,明朝是沒有商稅的。

王羽從前看過各種各樣的理由,現在到了自己當家,他突然體諒起朱元璋來。這位雄才偉略的開國皇帝,說不定也遭遇過類似的場景,因為想不到辦法,干脆大手一揮,把商稅給取消了。琢磨著老子賺不著,也不能讓別人賺了。

打仗可以干脆點,但治國么……正如老子所說,就和烹飪小炒一樣,要精工細作,小心再小心才會好吃,正如院長同學一刀切的結果,養出了一群節操全無的碩鼠士大夫那樣,急于求成只會把菜炒糊。

“辦法么,也不是沒有……”王羽沉思良久,終于從后世找到了借鑒:“可以在各地的衙門成立商業司,專門核查當地的商戶。商人須得在當地入籍,按照規范記賬,嗯,這個可能有點難,可以先規定為,至少要讓人看得明白……”

“商業司的官吏按照商戶的營業規模,盈利水平征收稅款,開出完稅證明,憑借完稅證明,商戶就可以在青州轄區內行走無礙,流通環節就不征收任何稅款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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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三章 設立商業司

“主公,您要恢復告緡令?”糜竺驚疑不定的看著王羽,話語中帶著顫音。

華夏文明一貫趨于內斂,而非擴張,不是沒有緣由的。

自從秦始皇橫掃,一統天下后,一個世界上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就誕生了。于是,如何讓這個帝國長治久安的問題,也浮出了水面。

從明太祖朱元璋的經歷中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治理天下,往往比打天下更難。秦國的興衰,似乎同樣也驗證著這個規律。

單以對商人的處置來說,無論是變法求強的商鞅,還是雄材偉略的秦皇漢武,都沒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

商鞅的辦法是重農抑商,拼命削弱商人的地位,污辱其人格,突出者如不許商人作官,不許商人乘車馬、衣絲綢、置土地,以打擊商業。

嬴政基本上算是商鞅的忠實信徒,統一天下后,他將商鞅的抑商政策推廣至全國。漢武帝則比兩位前輩更狠,他直接推出了告緡令。

告緡是算緡的延伸,以后世的觀點看來,算是一種財產稅。簡單來講,就是官府對商人的財產進行清點、核算,然后編造名冊,作為征稅的依據。

這里說的財產,包括家里的錢財、貨物,車船交通工具等等。反正只要是商人,家里又沒有官吏、三老、戎邊軍士在,就要為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繳納重稅。

因為稅率很高,所以商人們千方百計的藏匿財產以避稅,漢武帝的對應之道是鼓勵告發。他命令楊可主管其事。令民告緡者以其半與之,就是被告發者將會遭受沒收財產的出發。告發者則能得到賬款的半數。

這個政令是抑商政策發展到極致產生的怪胎,基本上和搶錢是一個路數的。作為商業世家。糜家對告緡令這種怪胎自然是深惡痛絕的,沒想到一向主張農工商并重的王羽突然提出了這個,饒是糜竺城府不錯,還是一陣心驚肉跳。

“告緡令?那是什么?”王羽是個歷史小白,對這么深奧的東西當然一無所知。

看到他的不似作偽,糜竺這才放下了心思,簡要將這項政令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王羽不得不感嘆,古人其實一點都不笨,后世總覺得古人重農抑商。純粹是觀念問題,實則不然。漢武帝手段是很厲害的,只是國家太大,他實在找不出既能讓國家從商業中受利,又能細水長流的征稅辦法來。

“這種辦法當然不能用。”王羽搖搖頭,寬了糜竺的心。

告緡令比殺雞取卵的還要糟糕,這項法令的最終結局,就是把民間的商業一棍子打死,使得商人與地主、官僚合流。催生出了大量官商,最后變得形同虛設。國家和百姓都無法從商業活動中受利,政府財政日漸窘迫,民間的貧富差距也拉得越來越大。

拋去大航海時代那些或浪漫。或驚險刺激的色彩,其實那就是歐洲各國競賽似的,展開的一場全面商業擴張。王羽的青州新政正是以此為藍本制訂的。想以此來主導華夏未來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格局。又豈會如此急功近利?

商業是讓財富流通起來的唯一途徑,而財富這種東西就像是水。流動起來才會越變越多,一潭死水只會逐步消亡。

“只要制訂合理的稅率,算緡這種方式就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吧?”華夏歷代雄主都沒法解決的問題,王羽當然也沒辦法輕易解決,他只能盡量提出合理的方式。

“可是,商人趨利,若沒有人告發,也不嚴加監督,就算登記造冊,登記到的數值恐怕也不可靠。稅率本來就低,再被人偷稅漏稅一番,各地衙門勞師動眾收取的稅款,說不定會得不償失。”

國淵是個很標準的華夏讀書人,他對商業的理解,不比商鞅高多少。他總覺得鼓勵商業是不務正業,雖然戰時可以享受到一些便利,可等到戰爭結束,商業終究還是得退到次要位置,將國策導回重農的正軌。

在他看來,王羽之前的政令,應該就是為此而做準備的。

王羽將商人和官僚區分開來,嚴令官員以及官員的家族不許經商,在戰爭中又欠了糜家大筆的債務,無疑就是打算日后用官位,償還糜家的欠債。

因此,國淵對商業變法一直沒怎么在意,可今天看來,主公似乎很認真的在討論建立商法的可行性,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的給主公潑幾盆冷水了。

“子尼所言甚是。”王修附和道:“商人盈利,不在于在家守業,須得在外奔走經營。若其有心避稅,大可常年在外不歸,如此一來,他家鄉所在之地,又如何統計其經營所得?令其完稅?”

青州的幕僚之中,內政方面,除了田豐,就以國淵、王修的資格最老了,這倆人一開口,說的又是長久以來約定俗成的觀點,氣氛頓時為之一變。除了田豐之外,其他人都在點頭,躍躍欲試要發言的人也不在少數。

糜竺見勢頭不對,連忙出言反駁:“連高祖都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商人餐風露宿,擔驚受怕的在外奔波勞碌,還不是為了煊赫家門?豈有為了避稅,就不回家的道理?”

“再說,除了我青州之外,其他地域無不奉行傳統的重農抑商之策,主公對商人之恩,如同再造,就算商人再怎么重利輕義,也不可能全無觸動吧?商人也是人,或許有些勢力,但絕不盡是狼心狗肺之人!”

王羽入主青州的時間本來就不長,在內政上下功夫的時間更短,目前幕府之中,除了糜家兄弟之外。就只有關寧是商人出身的了,其他的都是傳統的士人。

后者初來乍到。作為建筑師和包工頭,這些天幾乎連睡覺都在工地上。無暇也沒資格來參與議政。而糜竺知道弟弟壞事的本領遠強過正面作用,也沒帶他來現眼,以至于這一刻顯得相當的勢單力薄。

“子仲先生以人性本善立論,本身就存在問題;以施恩望報來期盼他人,更有緣木求魚之嫌,非立法之基也。”

作為降臣,審配一直很自覺,在議政時很少發言,只是帶著耳朵來聽。不過,他畢竟不是個全無想法之人。先前的幾次,基本都是王羽在說,光是消化聽到的那些新奇的理念,就夠審配忙活的了,今天王羽顯然更傾向于讓所有人各抒己見,審配自然不吝于發言。

他的發言角度,與國淵等人不同。因為他是法家信徒,崇尚的是人性本惡。主要反駁的也是糜竺說的人情世故方面的論據。

“如果不回家就可以省下更多的錢,自然就會有更多的人愿意離家在外。如果繳稅是為了酬恩,那么,商人們想必會給恩情標上個價碼。等到還完了,他們再逃稅,心里就沒什么可過意不去的了。”

糜竺語滯。國淵等人是從重農抑商的角度提出意見的。他自然要據理力爭,哪怕擺功勞和資歷也在所不惜;可審配是從立法實施的角度上來說的。其中牽涉甚多,他一時間哪里想得清楚?

“那……那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審配一板一眼的說道:“別無他法。只能加強各地之間的聯系,將主公提議設立的商業司從地方官府中獨立出來,與地方政府配合,卻不完全受其約束,專門對各地的商人進行管理,收繳稅款,懲罰奸商。”

“可是這樣一來,人力成本就太大了。”國淵、王修都是眉頭緊皺:“人員往來,消耗已是不小,依照正南所說,往來各地的還有大量的資料,并且在商業司中,還要有大量擅長算籌的文吏,就為了區區商稅,如此大動干戈,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呢?”

他們質疑的對象是審配,但眼睛看的卻是王羽。

“另外,”一直不動聲色的田豐也開口了:“如果真要建立商業司,刑律方面也要跟進,若不然,就算商業司運作正常,也無法阻止少數奸商向官員行以賄賂,令后者損公肥私。”

人多計廣,在場這些人都是才智高絕之士,雖然各自所持的觀點和理念不同,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下來,倒是把商業稅的相關種種,都說到了。

讓王羽自己回憶,一時三刻還真就搞不定,現在被眾人這么一討論,他的思路也是漸漸清晰了起來。

等眾人說的差不多,提不出新的意見了,王羽豎起一根手指,意味深長的說道:“要獲利,就必須得投入,所以,商業司的建立勢在必行。子尼幾位的擔憂固然有其道理,可你們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們判斷商業稅規模的標準,是從前,實行抑商政策的從前,而不是商業全面發展的今后!”

國淵的眼神透露出了一絲茫然之色。商業大發展是什么樣的,他完全想象不出,因為歷史上沒有可借鑒的例子。

以糜家為例,沒錯,東海糜家是天下聞名的巨富,在河北大戰的后勤供應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有誰知道,糜家這些家業,是幾代人的努力才造就出來的呢?

答案是五代!

一般來說,二十,或三十年就可以視為一個時代了,糜家的發達,可以追溯到東漢光武中興時期。從一介普通豪強,取得了地方官吏的職位,而后苦心經營,歷經了一百多年,這才有了糜家如今的規模。

這是華夏的豪強通常的發跡模式。

看似龐大的財富,如果分散到一百多年當中去,其實也算不了什么。糜家對青州的支援,作為厚積薄發的一種政治投資很給力,但若是換成王羽主張的交易稅,將軍府能從糜家得到的財富并沒有多可觀。

糜家尚且如此,中原雖大,又有幾個糜家呢?

所以,國淵并不是很看好王羽勞師動眾的計劃,他認為,除非像漢武帝那樣狠撈一筆,否則這個所謂的商業司,只會造就一群贅員。

現在,突然被王羽問了這么一個問題,他自然無法回答。

見國淵不能答,王羽轉向糜竺:“子仲,你覺得呢?”

糜竺高聲回答,表情語氣中,洋溢著滿滿的信心:“如果沒有從前的抑制,以我青州目前的態勢,造就一個糜家,二十年足矣!若是海外的財富果然如主公所說,十年造就一個糜家又有何難?等到將來天下太平,大漢雄師旌旗所向之處,縱是一夕之間,出現糜家這樣的巨富,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現場一陣騷動。

幕僚們都被糜竺的話嚇到了。

他們很少對商業加以關注,故而也沒有很明確的概念。可對糜竺的為人,包括初降的審配在內,所有人都有著很深刻的認知。

此人眼光精到,魄力十足,為人頗有雅量,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普通商人的市儈。他說話,是靠譜的。他用這么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就算無法完全實現,也不會差得太多。

若真有這么巨大的財富流通起來,那主公定的稅率,不但不低,反而非常可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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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四章 東征之議

王羽的威塑,加上糜世的人品保證,商業司的建立總算是提上了日程。

實際上,以青州目前的狀況,王羽若是想通過決議,只要下道命令就足夠了,不需要反復磋商討論。

截止目前,青州的各項政令基本上都是為了戰爭而服務的:屯田是為了積蓄糧草,對工業方面的改進是為了更好的武裝部隊,發展商業則是為了籌集更多的財富,教盲是為了培養人才。這一切都是為了在爭菲天下的過程中占據先機。

不過,這其中也有區別。

教育和屯田是最簡單的,這里說的簡單,并不是說這兩項工作本身很簡單。實際上,屯田對組織力和對農業的了解要求很高,若是那些連黍麥都分不清的人,就算再有學識,也很難在屯田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

教育更是復雜,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涉及到人的事務,沒一個簡單的,培育人才可比和田復雜多了。

關鍵的問題是,這種事在華夏歷史上,有很多先例,同時也有成熟的經驗可以借鑒,還有國淵、王修這種對屯田很有研究的干才,蔡斃、管寧等教過學生無數的大儒相助,王羽只要確立方略,放手讓屬下去做就可以了。

就連工業方面的問題,田豐的抱怨也主要集中在王羽提出的那些技術向的理念方面,組織生產什么的則沒多大問題。

將工匠疼中起來,組織生產,在秦朝時就有先例。田豐對秦朝未必有多少研究,但照貓畫虎的本事總是有的。

在這方面,王羽的變革不算大,前景也可以預期,就是把工匠當成讀書人對待唄。這種轉變屬于觀念問題,只要思路清楚了,做起來就很簡單了。

只有商業不行。

華夏歷史上,商業從乘都沒占過重要地位。雖然有呂不韋、范蠢這種在歷史上留名的人物,但他們真正登上歷史舞臺都是在棄商從政之后,歷史上的糜些也正是如此。

正因如此,有關于商業司的話題才進行了這么久,轉變觀念的同時進行政策細則的修訂,確實不是一般的復雜。

商業司的掌舵人,糜些自是責無旁貸。除了他和王羽,幕府內部沒幾個人對商業發展的靜景有足夠的信心憂心仲仲者倒是大有其人。

熱情不是成功的唯一因素,卻是至關重要的一個。想想看,讓一個自己都沒信心的人乘執掌,商業司的前景將會變得多么黯淡?

糜些為此也是提前做出了決定,將家族生意全部交給將軍鹿一心一意的搞好商業司。

商業司長是個新職位,王羽對其的定位與農業相當。主管全國農業的大司農是朝廷的九卿之一,冉此可以對這個新職位做出相應的評估。

王羽的回報還沒完,宣布了對糜些的任命之后他又任命糜芳為新設的城陽郡太守之職。再加上作為將軍屁從事的糜貞,東海糜家算是徹底完成了由商人到新貴的轉變。

當然,對此,眾人或者會羨慕,但沒人會提出異議。

在很多人眼中,糜家本來就應該享受外戚的待遇,再考慮到糜家存大戰中做出的貢獻,目前的地位,委實算不上多高。

借著這個機會,王羽又宣布了對其他暮僚的任命田豐為長史兼冀州刺史,實際相當于青州軍事集團的承相。國淵為司農卿,審配為廷尉王修為鹿卿,分別與九卿的大司農、廷尉、少尉相應。

司農掌管農事,毋庸多說;廷尉負責刑律,因為田豐提出的反腐問題,王羽順水推舟,命這二位商量著搞個商業法出乘,順便再搞出個廉政公署之類的機構,專門監督商業司。

九卿的少府管的本是皇室的錢財和皇帝的衣食住行事務,加上山海地法之稅。王羽沒有稱帝,王修自然沒有前面那些職責,他這個職務實際上算是青州的財政部長,專門管錢財收支,和即將推行的貨幣改革。

至于工業方面的事務,王羽勉為其難的先自行處理,等徐庶聯系上長安那邊再說了

國淵干的還是本行,自無異議;田豐和審配就有點犯愁了,立法固然不是壞事,可問題是,這商業法不但事關重大,而且史無靜例啊!這要怎么個搞法,肯定是要大傷腦筋的了。

但他們還沒法推拒,畢竟這個提議是田豐自己提出來的,也只能在心里叫苦了。

最頭疼的其實還是王修工

以通常的觀點看來,鑄幣是樁美差,不過,青州的貨幣改革和從前的大不一樣了不是收集好材料,個煉制就行了的。這其中囊括了很多,很復雜的程序。

首先,要回收轄內百姓手中的舊幣。目前世面上流通的錢幣有很多和,公信力最強的,就是漢武時代流傳下來的五錚錢,其他諸如漢靈帝搞出來的四出五銖,董卓的董氏小錢,黃巾軍搞出來的太平百錢,以及各路諸侯、豪強私鑄的錢幣等,五花八門的很多積。

其中董氏小錢是最坑爹的:

五錚錢本就不重,漢代的計量單位中,一兩的二十四分之一為一錚,五錚也就是三到四克。董卓鑄造的小錢都是不到一克的,漢末的第一次物價飛漲,固然有戰亂的影響,但更多的還是因為董胖子造的孽:

鑄錢就是賺錢的活兒,就應該怎么賺錢怎么搞,偷工減秤不在話下,這道理連董胖子都懂,可王羽卻偏偏不懂。

他提出乘的要求是,要盡量公平的回收百姓手里的舊貨幣,足金足兩的推行新貨幣。在他構想的新式貨幣體系中,銅幣不再是唯一,金幣、銀幣將會取代銅幣的主流地位。

這種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難。

回收舊貨幣涉及的問題已經很多了。

如何制訂讓百姓都信服,將軍廬也不太吃虧的兌換比率,就是個大麻煩。此外,如果訂得價格太優涯,如何防止有人鉆空子,從境外倒賣錢幣入境,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如果再考慮到敵對勢力有可能從中作梗的問題,王修只覺一個頭有兩個大。

還有就是金銀材甫的來源問題,漢代的金銀還沒有進入流通領域,主要原因是太少,不敷使用工其實一直到了明朝,金銀始終都不怎么夠用,華夏太大了,人也太多了,老百姓又很有積蓄財富的傳統,就是有金山銀海也是不夠用的。

聽到王羽要把這項任務交給自己,王修一點都沒體會到升職、受重視的喜憂,倒是很想哭一場。

“叔治,你別擺出這副表情,事情沒那么可怕。”

王羽大包大攬的寬慰道:“放心吧,材料什么的,本將自會解決,你只管把靜期工作做好就行了:風聲先放出去,讓民間自發的抵制董氏小錢、太平百錢那些劣幣,同時在暗地里對這些劣幣進行收購。流通問題,可以讓工坊先仿制一批五缽錢乘用……。”

“臣自當盡力。”一聽這話,王修放心了。事情再難,有材秤。有時間,就不要緊,怕的是主公急于求成。

商議到這里,那千頭子緒的一堆政事算是有個眉目了,眾暮僚想著各自的心事,紛紛告退,王羽終于又空閑下來了。只不過,這一次的空閑只是表面的,他要心里盤算的事可比個之前多多了。

他不是礦工出身,當然沒本事提升這時代的探礦、采礦技術,金銀礦什么的,他只知道山東招遠有個金礦,應該存領地之內,但具體的位置他卻完全搞不清楚。

他的信心來自于計井中的那場東征。

水師東征,目標當然不可能是跨越太平洋,王羽的目標是朝鮮半島和僂島。

盡管后世的棒子和鬼子很討厭,但王羽決定動作,卻與報復什么沒關系。那倆地方如今還是不毛之地,連個統一的政權都沒有,只有些土著部落,報復?報復誰去啊?

名義上,這場東征是為了收復遼東四郡;對武將們的說法,是為了征討不臣舟同時,操練新兵。但實際上,東征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錢!

半島是跳板,僂島上的金銀才是最終目標!

僂島沒什么別的出產,金銀礦卻極多,特別是在本島中國地區的石見銀礦,完全就是一座裸露在地表的礦脈!儲量同樣極為驚人!要找這座礦,都不用專門的人才,只要多派人手到處搜索就可以了。

因為半島和僂島都只有些土著部落,東征還可以為將乘的殖民戰爭積累經驗。

不用太多,只要大舉個了石見的礦藏,先期的白銀供應就足夠了。等到統一戰爭個,僂島的其他礦藏也應該能個出乘了,實現貨幣改革的條件,還是具備的。

航海技術方面,從后世的資訊中,王羽知道,東吳的海船可以到達琉球,乃至呂宋。現實中,他見過公孫度從遼東派遣來的海船,以此推論,從東萊至半島,再從半島至僂島的海程應該是沒問題的。

就等著遼東方面下次來做貿易,就可以將東征之事提上日程了:整理了一遍思路,沒發現什么疏漏,王羽不由興奮的捏了捏拳頭。

“主公,什么平這么高興啊?”

想得入神,一時沒留意身遭情形,直到聲音入耳,王羽這才發現有人進來,抬頭一看,卻是賈詡笑瞇瞇的正踱進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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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五章 派系與權術

“文和,你這是……有事?”王羽很意外。

賈詡主動出現,這可是很罕見的,一般只有發生了大堊事,才會這樣。但王羽卻想不出,最近有什么大堊事可言。

目前能對青州產生重大影響的,也只有曹操、董卓的動向了,但時間上卻對不上。孫策發動迅猛,進兵神速,那是因為他的兵少,又有周瑜幫他騙人錢糧。曹操和董卓的勢力大得多,想調動兵力,改變先前的部署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嗯,”賈詡點頭默認,突然問道:“主公,今天議過政,兵力部署和人事問題也要提上日程了吧?”

“哦。”王羽下意識應了一聲,隨即有些奇怪,反問道:“你怎么突然對這事有了興趣?莫非你們賈家又出什么人才了,打算推薦給我?”

“哪有此事?”賈詡把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家里那些后輩,不是墨守陳規,全不開竅之輩;就是好吃懶做,混吃等死的那種,主公您肯定是看不上眼的。”

說著,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熱忱,看向王羽,熱切說道:“倒是大兄家中那位侄女還不錯,生得珠圓玉潤,頗有幾分艷色,著是主公不棄,咱們不妨結個親緣。”

六……”還是算了吧。”王羽大汗。

“主公不喜歡胖的?嘖嘖,這可真是”……”賈詡很是遺憾的嘆了口氣,繼而又不依不饒的說道:“其實,詡還有個外甥女,雖然距離當年趙飛燕掌上起舞的翩翩之態還差了點,仙六

不是極胖,就是極瘦,賈家這些女子怎么都這么奇葩呢?

王羽不敢讓他繼續推銷下去,干嘛打斷道:“好了,好了,我說文和,你到底來干嘛來了,不會就是為了做媒吧?”

“那倒不是,不過這事兒其實這川,好吧,不說這個,其實詡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提醒主公。”賈詡的情緒轉變得很快,從嘻嘻哈哈到一本正經,一瞬間就完成了。

“你說。”王羽有些拿不準賈詡到底要干嘛了。

以他對賈詡的了解,這老狐貍很少會特意插科打諢,他這樣做了,往往就代堊表著,接下來的話題會很嚴肅,嚴肅到他必須先活躍一下氣氛才能談的地步。

“是關于軍中隱患的,有些事,主公實不可不察。”王羽沒猜錯,賈詡正色后的第一句話就嚇了他一跳。

“什么事這么嚴重?”王羽吃驚不小,老狐貍會拿自己開玩笑,但絕不會拿軍國大堊事開玩笑,他說有隱患,那就應該假不了。

“誒,”賈詡略一遲疑,皺眉道:“以主公您的精明,議政時,應該有所發現了才對啊。”

“議政時?有什么問題?”王羽一臉茫然,議政時他光顧著考慮商業司和東征的問題了,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啊。

“唉!”賈詡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看那架勢,像是做了個很艱難的決定。

只聽他用深沉的語氣說道:“主公如今據有青、冀二州,麾下名將如云,謀士如雨,威勢冠于群雄。外部暫無威脅,是不是也該在內部整肅一下了?”

“整肅內部?”王羽越聽越驚奇,聽到最后那句話,眼睛已瞪得溜圓,說話都有些磕絆了:“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賈詡一張臉苦的都快擠出水了。

整肅內部這種事,通常都是為君者自動自覺就采取行動了的,臣子主動提出建議,無論事情最后變得如何,這個惡名算是擔當定了。

如果放在從前,賈詡說什么都不會提醒王羽這種事,可他現在隱隱存了和郭嘉分個高下的心思,有些事卻也只好勉為其難了。

胖子苦著臉,語重心長的說道:“也不能說是整肅,就是要平衡一下各派系的勢力,不能讓某一家獨大,也不能放任某些惡性競爭的存在。這就是所謂的權力平衡,袁紹就是前車之鑒,搞不好這事,將來是要出大問題的。”

“等等,”川。”王羽聽得暈頭轉向,不得不先叫停:“文和,你說派系,我軍內部有派系?”

賈詡看著王羽,表情非常古怪,好半晌,他才確定后者不是在裝傻,而是真的不懂,搖搖頭道:“主公,您看別人很精明,對自家事怎么就這么糊涂呢?您搞了個軍政分離,不就是為了平衡勢力么?”

“可是,你說派系心

“您真的沒發覺?也罷,惡人做到底,某就點出幾個名字好了“……”說正題之前,賈詡猶自不忘鄭重叮囑:“主公,咱們可說好了,私下里呢,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我不是郭奉孝,我可不想做孤臣,事后您可不能把我給賣出去。”

王羽點點頭,心里頗有些哭笑不得,老狐貍千好萬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過惜身,一點擔當都沒有。

賈詡啞著嗓子說道:“您有沒有注意到,國子尼和王叔治之間有點問題?”

國淵和王修?王羽微微一怔,但仔細想想,他還真的發現,這倆人很有點同氣連枝的意思。

之前的貨幣問題,王羽本就是交給王修的,結果提出來的卻是國淵,顯然這二人事先通過聲氣了。

“這沒什么吧?”王羽想了想,覺得賈詡有些大驚小怪了,這二人才學都不錯,又都是實干派,別說只是走得近點,就算真有什么情況,也不足為奇啊。

“光是他們倆,當然沒問題。”賈詡跺跺腳,很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事實上,他二人已經是青州派的領堊袖了,很多幕僚都以他二人馬首為瞻,要不是我軍軍中的幾位大將都不是青州人,他們已經借著地利之便,成為軍中第一大派系了。”

“哈……”王羽呆呆的看著賈詡,像是在聽天方夜譚:“軍中沒事,就沒問題吧?”

“怎么會沒問題呢?主公您先前的安排就有點問題。”

見他始終不開竅,賈詡也有點急了:“您讓公明和徐和一起去兗州,這事兒本身就值得商榷。沒錯,您打算讓徐和招撫黃巾舊部,就地讓公明擴充軍力。可您卻忽略了,公明本身已經是黃中派系的領堊袖人物了,讓他與徐和搭檔,這不是故意讓他擴大勢力嗎?”

賈詡痛心疾首的說著:“他二人一文一武雖是分開的,卻同屬一個派系,在攻略兗州的過程中,實力還將得到進一步的膨堊脹,很危險的啊。”

王羽瞠目結舌:“沒那么嚴重吧?公明乃是重義之人,徐和也非忘恩之輩,豈會無故叛我?”

“我的主公啊,您怎么還沒明白?派系實力擴大的危險,不在于他們是否會背叛,關鍵是是否能保持平衡。袁紹為何失敗?無非他對冀州派系壓堊制太過,對嫡系太過放任,搞得內部傾軋不斷,實力在內耗中嚴重損耗。”

賈詡先舉了個反面例子,又舉了個正面的:“再看曹操,他控制的就很好,曹軍內部,潁川派、兗州派、親族派,外系武將等幾個派系,互相制衡,彼此間又涇渭分明,保證了曹操的權威不動搖,指揮軍堊隊和幕府都如所使指。”

“您日前曾明著拉攏程昱,暗中讓他向郭嘉傳遞信息,結果為其婉言拒絕。而在曹操軍中,郭嘉后來居上,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程昱的地位,此人為何全不為所動?要知道,即便以元皓的耿直,都有棄袁來投的舉動,那程仲德又非清高之人,對功名利祿頗為熱衷,又豈會這般忠貞?”

王羽認真想了想,猜測著賈詡的意思:“你是說,因為他背后有派系支持,所以被郭嘉后來居上的壓在頭上,也不至于心生不滿至有所動搖?”

王羽明白賈詡的意思了,曹軍的派系始終保持著平衡。郭嘉雖然后來居上,但他做的是孤臣,對程昱身后的兗州派來說,造不成致命的威脅,反倒分堊薄了潁川派的實力。所以,程昱雖然不爽,但這點小情緒還達不到影響忠誠,或者在背后給郭嘉搗鬼的程度。

反觀袁紹那邊,兩大派系斗成了一團,你抽我后腿,送我去做炮灰,我就消極怠工,甚至賣身投敵。要不是這樣,王羽再神勇,也沒可能一口氣掀翻了袁紹。

“現在我軍之中,青州派系只有文臣,對軍堊隊的影響卻很小,文則雖算是半個青州人,可他為人耿直,是要做孤臣的。子義的少壯派潛力不小,卻只在軍中有影響,和青州派正好相反;冀州方面,雖然文有審公南等人,武有張雋義等降臣,可這些人都很有理智,謹守本分,無有逾越,也算不上有多大影響。至于還沒成型的南陽荊襄派系,更是無法期待。”

一番長篇大論之后,賈詡語氣懇切的總結道:“也就是說,我軍之中,黃巾一派的優勢最大,以目前的態勢,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其優勢也不會有多少動搖。現在若不及早應對,遲早有尾大不掉之嫌啊。”

賈詡說的這些問題,王羽確實沒想過,但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很有道理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能這種拉幫結派的行動,連當事者本身都沒注意到。徐晃和黃巾的淵源,無疑源自于王羽的指派;趙云、太史慈、徐庶的結拜,更是起始于一個誤會。

當事人無心,王羽也不在意這些細節,派系的萌芽就這么種下去了,并在第一次擴張之后,引起了賈詡的擔憂。

王羽沉思片刻,突然抬頭問道:“至少在三五年內,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以公明的為人,應不至有什么問題。其實,這就是個未雨綢繆的意思,在一開始就采取平衡措施,總比將來尾大不掉的強。”

王羽兩手一拍,笑道:“那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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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六章 巍巍乎太行

就在徐咐戰火再起,王羽在青州忙干治政的同時。一支百余人的隊伍正在連綿的群山中,蜿蜒前行,艱苦跋涉。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果不其然。若非親臨其境,誰知道這八百里太行的雄渾氣魄,竟至于此呢?”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位有著陽光笑容的少年,手中持著一支藤杖,一邊走,一邊感慨山勢之險,山路之崎嶇。但不論嘴上說得如何,他矯健的步伐,和笑容中的爽朗、陽光意味,卻是始終如一。

單看他的精神面貌,全然不像個領兵作戰的將軍,倒像是個游學在外的年輕士人,偶爾發現了優美的風景,便不顧辛勞的跑來欣賞。

走過了最崎嶇的那段山路,他更是興致高漲,突然吟起詩來:“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圾詰屈,車輪為之摧。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熊黑對我蹲,虎豹夾路啼……”

朗朗詩聲入耳,眾人只覺身上的疲勞突然減輕了不少,腳下也變得輕快起來,不知不覺的,整個隊伍的前進速度都加快了。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這么積極,潘璋就是例外之一,望著徐庶的背影,他大聲哀嘆:“天啊!壽恩,你聽到沒有,他竟然在吟詩,他竟然還有力氣吟詩,而且吟的詩還不是他自己做的,是剩竊主公的!這,這還是人嗎?”

潘璋這會兒可沒有離個唐大營時的意氣風發了,和身上掛著的那一堆空了的酒葫蘆一樣,他的精神頭和力氣都離個身體,走路都晃晃悠悠,一瘸一拐的。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本來在家呆的好好的,要不是你硬拉我出來,誰來受這份罪啊?其實你就是想不個你想想看,就算要投軍,也不一定非得跟著元直將軍,做這種大事啊,去書院當今教習不是也很好么?”

馬忠不知道,吟別人的詩和剩竊有什么關系,就算是剩竊了,和是不是人又有什么關系。他的思路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離個安樂的小窩,在這連綿的群山中艱苦跋涉,都是因為眼前這個滿嘴牢騷的家伙。

“教習,就你?”對好友的說法,潘璋嗤之以鼻:“書院里教書的,都是蔡中郎、幼安先生這樣名聞天下的大儒,你覺得你能教什么?”

馬忠很驕傲的井著自己的鼻子,揚著下巴說道:“我可是泰山最好的憔夫,說道辨識草藥、石材甚至礦脈,我若是自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最好的憔夫…”潘璋搖著頭,跺著腳,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著:“你能不能再沒出息一點?男兒生于亂世,是要建功立業的!槌夫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談!要知道,咱們這一次,可是要去指揮幾十萬大軍!怎么能懷著這種心情呢?”

因為疲勞,他走路本來就不怎么穩當,這一蹦跶起來,動靜更大,只見他身上的那些酒葫蘆也來回搖擺、碰撞著,發出了一陣陣極為清脆的聲音,像是一個大號的風鈴在風中搖擺。

“不然要怎樣,和你一樣發牢騷?那還不如吟詩呢。”馬忠眼角都沒掃好友一眼,一心只是盯著兩邊的山壁上看個不停。

“壽恩,你這家伙沒意思透了。”潘璋拿好友沒辦法,只能發泄似的詛咒道:“算了,隨你去吧,等這趟回去,我就向主公舉薦你,讓你去書院和蔡中郎那些無趣的老頭子混做一處,悶死你!”

“固所愿耳。”

爭吵聲被山風吹送著,從隊尾傳到了最前列,每個人聽了都不由莞爾。實際上,類似的對話在路上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天知道這兩個性情迥異,價值觀也很有差異的人是怎么成為好友的,可毫無疑問,這二人的存在,給這漫長的旅途增添了不少的樂趣。

徐庶笑了笑,向身邊的人問道:“小六,還有多遠的路程?”

“元直將軍,你別總是小六、小六的叫好不好,俺現在有大號了,俺叫趙柳,楊柳依依的那個柳!”

答話的人也全然不為山路所苦,反是一臉的意氣風發,只聽他躊躇滿志的說道:“人說衣錦好還鄉,俺楊小六這一遭,也算是衣錦還鄉了,俺現在可是軍候,當年在聞喜成,卻只是個幫閑,全城的幾千人,就沒幾個會正眼看我的,現在么,哈哈……誰能不對俺側目而視?”

“側目而視…”徐庶下意識的糾正道:“那是形容別人對你又憎又恨又書的意思,以你現在的情況,別人看你的眼光應該以羨慕和驚訝為主吧?”

雖然咸魚翻身后給自己起了個不倫不類名字,誰說也不該,但趙軍候總體而言還是很謙虛的,他點頭不迭道:“對,對,徐大哥總是說要俺多讀點書,確實是這個理兒。什么時候俺若能有元直將軍您這樣的學識,那就真的風光了······”

徐庶認真聽著,一點不耐煩的神色都沒有。他的耐性固然好,山路迢迢,時間多得是,也是主因之一。

好半天,趙柳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撓撓頭,訕笑道:“俺這嘴就是把不住門,元直將軍您別見笑酬其實已經快到了,走出了這段山路,就是石門了,過了石門,就是王屋山,俺知道王屋山中有條小路,兩天就能走完,走出王屋山,就看見東山了……”,

“咕咚!”話才說一半,就被一聲重物倒地的巨大聲響給打斷了,回頭一看,發現本來在隊尾晃蕩著的潘璋不知什么時候湊了上來,正好聽到了趙柳對路程的解釋。

潘璋大聲抱怨道:“我說柳兒,這也叫快到了?你自己數數,單是你剛說的,就幾座山了?這地名到底是誰起的,一點都不合理,哪是河東啊,壓根就是山西么,全是山,沒完沒了的山。”

趙柳搖頭道:“不多了,這還沒走壺關那條路呢,要不然,現在也出不了太行山啊?等到了東山就好了,沫水就出自東山黍葭谷,東山西面三十里就是周陽邑,等到了那兒,俺去找幾條船,順流直下,一天就到安邑城了。”

過于遙遠的希望,完全無法讓潘璋打起精神來,他坐在地上干脆就不起來了,哼哼唧唧的說著:“這路難走成這樣,就算到了河東又能如何?咱們百來人走這段路都得走上個把月,河東那可是幾十萬人,還不得走上個一年半載啊?到時候也不用人來攔路、偷襲了,咱們自己就把自己給餓死了。”

趙柳本想反駁,說河東人都是走慣山路的,可想到幾十萬這個數字,心里也是一陣發虛,不自覺的看向徐庶:“總會有辦法的?是吧,元直將軍?”

“嗯,總有辦法的。”徐庶心里也沒底,指揮幾十萬人遷徙,還是在這種地理環境之中,換了誰來,也不可能有底。

他離個唐時,浩浩蕩蕩的足有數千人馬,但隨他來河東的,卻只有百多人。徐庶也個,也嘗試過帶著更多的人行軍,后來發現,人越多,行進的速度就越慢。

太行山中的羊腸小道,形容一點都不夸張,很多地方都只容廣兩人并行,人馬太多,路上連找個寬敞的地方安營扎寨都難。這還是幾千人,若是再放大百倍,變成幾十萬人,那種情景,真是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到時候,青咐的敵對勢力完全不需要大動干戈,隨便派幾隊人馬,往山里一躲,看見人馬經過,或等到夜里,敲鑼打鼓的個個,行軍中的幾十萬烏合之眾也就完了。疲憊和絕望這樣的情緒,本就是最容易引發炸營的。

可任務既然領下來了,就要堅持到底,有辦法要完成,沒辦法就得找出辦法來。作為此行的主帥,不管心里怎么想,徐庶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唯有十足的信,心。

河東的地勢,早在這一路上,就已經印在徐庶的腦海之中了。只是人在山中,視野受限,他無法將輿圖上畫的,和實際所見聯系起來,現在聽了趙柳的說明,腦海中印象個和現實重疊起來。徐庶突然有了些想法。

他叫停了隊伍,將幾個昏手召集到了一起:“不能只是趕路,元紹,文桂,你們和大隊一起,由趙軍候帶路繼續向西行進,等到了東山,不忙繼續趕路,先由趙軍候潛入聞喜,去探明情況。我帶一名向導,去東垣一帶看看。

“東垣?”潘璋等人做的功課都不太充分,只是將既定路程沿途的地勢記憶了一下,其他的地方壓根就沒留意,冷丁聽到這么陌生的一個地名,幾人都是面面相覷。

“那條路完全沒法走,除非…六也就是趙柳這個本地人對那里有些印象,但他不認為那里會有什么捷徑出現。當然,事無絕對,東垣城正處大河北岸,若是有足夠的船,前方也無人攔截的話,順著黃河行進倒是個好辦法。

徐庶輕松一笑,打斷了趙柳的質疑:“總之,先去看看再說,反正任務已經很棘手了,再難也難不到哪兒去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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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七章 白波之危

涑水發源的東山,當然不是后世因謝安起復而聞名天下的那座東山,而是王屋山北麓的連綿群山中,不太起眼的一座山谷罷了。

若趕在夏秋之際,此地的景致應當是相當好的。隨處可見溪流淙淙,曲徑通幽處,奇石處處,山徑盡出,更有飛流直下的瀑布激起陣陣水霧,讓人心曠神怡。

但此刻還是初chūn時節,沒什么風景可看,何況眾人心中有事,也沒心情欣賞什么。特別是趙柳提前探路回返后,哪怕是最樂觀的人,也頓時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當徐庶風塵仆仆的趕回來,與眾人匯合的時候,迎接他的,正是一副愁云慘霧的景象。

“大家這是怎么了?”徐庶著實有些吃驚,要不是看看隊伍人數沒少,他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離開的期間,部隊遭遇伏擊什么的了。

“這次,麻煩可大了。”潘璋一路叫苦,純粹是xìng格使然,實際上,他是體力保存最完好的幾人之一。他的牢sāo與其是累的,還不如是沒酒喝,肚里酒蟲作祟,饞的。但此刻,他的沮喪卻多了幾分真實的味道。

“……到底怎么了?”徐庶驚詫莫名,看向探路的趙柳。

話喜歡東拉西扯,經常不到重點的趙柳也蔫了,他耷拉著腦袋,一開口就嚇了徐庶一跳:“元直將軍,聞喜城已經失守了,楊奉他們被徹底圍住了,哪兒也不了了,咱們這次算是什么忙也幫不上了。”

“早知道,把所有人馬都帶上就好了。”裴元紹懊悔不已的道。

管亥晃著大腦袋,給裴元紹潑冷水道:“帶上也沒用,咱們帶出來的都是降卒。跟著壯壯聲勢還行,打硬仗肯定指望不上。再了,郭太這次全軍南下,連平陽的老巢都讓給匈奴人了,這才換了幾千匹戰馬,搞出了一支騎兵,顯然是勢在必得,咱們這點人,能奈他何?”

“郭太南下了?”徐庶終于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在出發之前。王羽交代了一些白波的情況,其中就有提到郭太的問題。實際上,郭太才是白波的老大,楊奉等人相當于是分家出來的,只是他們的地盤更富。人馬也更多,所以外間漸漸將留在白波谷的郭太給淡忘,只以白波代指占據了安邑一帶的白波軍。

王羽倒是沒忽略郭太,不過經過了兩年時間,河東的眾渠帥之間到底關系如何,他也沒有準確的情報。畢竟路途太遠了,消息往來非常不便。而且河東局勢對青州的影響又微乎其微,就算是王羽,也不可能在這方面投入太多資源。

青州方面只收到了西涼軍猛攻河東,白波形勢危急的消息。卻不清楚戰況到底如何,更河東北部腹地的變故,就更不可能收到風聲了。

幸虧徐庶行事足夠謹慎,不然一行人很有可能在不明真相的時候。一頭撞進敵軍的包圍網中。現在雖然逃過了這一劫,但河東嚴峻的局勢。卻足以讓人絕望了。

楊奉、韓暹的領地,主要集中在涑水、姚水兩條河流之間的平原上。

對西涼軍的防御,西面以蒲坂為據點,南面以運城堡為最后的壁壘。如果楊奉等人能將防御線維持在黃河北岸的中條山一線,那根就稱不上形勢危急。

所以,雖然沒有準確的情報,但徐庶可以斷定,西涼軍的兵鋒一定已經越過了中條山,進逼到了運城了。

這種時候,聞喜的失守對于白波軍來,可謂致命一擊。從戰略態勢上,楊、韓白波已經徹底失了機動的余地,只能憑著根算不上險要的姚水放心和西涼軍硬拼。郭太也是知兵之人,不會只是干看著,肯定會在判斷清楚形勢后,采取相應的行動。

前狼后虎,退路被斷,楊、韓白波的形勢比徐庶出發前所知、所想的惡劣太多了。

“聞喜到底怎么失守的?按照主公當年給白波眾將布置的方略,聞喜應該是北方的門戶,有重兵把守的才對。就算郭太與匈奴人做交易,搞到幾千匹戰馬,他的兵馬也不可能一下就變得擅長攻城了啊?”徐庶強打jīng神,詢問起細節來。

“俺打聽過了。”趙柳怏怏的明道:“西涼軍剛發動進攻時,郭太就和楊奉等人聯系,是白波一脈,同氣連枝,要出兵助戰。但四帥合議后,都信不過郭太,便送了些糧秣過,挽拒了郭太的提議。”

徐庶點點頭:“此議甚善。”

信任意圖不明,先前還是敵人的盟軍助戰,比面對強大的敵人還要危險。楊奉等人若是答應了,那才真的危險呢。

“被拒絕之后,郭太也沒有惱羞成怒,依然保持著與安邑的聯系,還開放了絳邑,與南面互市,用牲畜皮毛兵器之類的東西,交換糧食等物資……這一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年多,其間西涼軍很是打了幾場勝仗,兵鋒一路越過黃河防線,攻克大陽、平路,直逼運城,郭太卻一直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

徐庶接話道:“楊奉他們就麻痹大意了?”

“嗯。”趙柳點頭,嘴角難看的咧了咧:“就在新年前后,西涼軍突然加強了攻勢,西有李傕強渡蒲坂津,連克陽池、解縣,與李樂、胡才隔涑水對峙;南有郭汜強攻運城,守將韓暹數度告急,楊奉率安邑之兵前往救援,結果西涼軍奇兵突出,以樊稠為主將,率領三千飛熊軍奇襲安邑,城池險些易。”

隨著趙柳的述,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出現在徐庶的腦海之中。

久戰不克之后,西涼軍調整了策略,董卓將董越、段煨調駐防新安、澠池,繼續互相牽制的同時,對洛陽的呂布采取了全面的守勢。

呂布軍兵jīng將勇,野戰時,縱然面對兩三倍的西涼軍,也能取勝,身后又有函谷關為憑依,在初平二年年初的一系列戰斗中,與白波相互呼應,仗打的也是有聲有sè。西涼軍三番四次的折戟于函谷關下。

不過,當董卓改變策略之后,呂布就沒辦法了,董卓把主力騎兵都調攻打白波了。東線純粹采取守勢,呂布的兵jīng,但攻城的段卻不多,更消耗不起,面對新安、澠池一線的重重堡壘,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結果,白波被西涼軍全力圍攻,頓時就左支右絀了。

無奈之下,帶著一絲僥幸心理,楊奉等人將聞喜的兵力也抽調一空,全力支援前線,勉強維持住了陣線。誰曾想,郭太隱忍一年,等的就是這一刻,聞喜的援兵剛到前線,后方就傳來了郭太突襲聞喜,城池易的消息。

可以,楊韓白波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守不住也跑不了,反擊更是無從起,除了等死,也只有向兩路敵軍的某一方投降的命了。

此番的救援任務之所以委任給徐庶,就是因為路途遙遠,青州無法以大軍來援,只能依靠白波自身的力量。現在白波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極致,兩路敵軍,哪一方也不可能放過嘴邊的肥肉。

董卓出身差,但見識并不差,他很清楚人口的重要xìng,甚至還懂點經濟,否則也不會進了洛陽沒多長時間就鑄幣賺錢了。郭太更不用,這幾十萬軍民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原來的舊部,兩邊都沒有放過對方的道理。

在這種時候,徐庶最初依靠謀略和外交,用土地換安全的計劃自然也無從提起了。

弱國無外交,白波還沒自成一國,但道理卻相同。現在的白波,差不多已經是展板上的肉了,還有什么好談判的?

“現在,白波已經徹底放棄了外圍據點,盡數回縮到了猗氏、安邑、運城中間的狹小地帶之中,被西涼軍和郭太一南一北圍得死死的。別把他們救出來帶走了,想和他們取得聯系都難。”

趙柳一臉憤恨的道:“郭太那廝殘暴得很,聞喜這幾年都太平得很,郭太一進城,竟然放任軍隊肆意掠搶了三天!把好好一個繁華縣城,搞得和鬼蜮一樣。眼下這chūn光正好的時節,走在街巷上都看不到幾個人!讓他行惻隱之心,網開一面怕是不可能了。”

徐庶沉吟道:“郭太與西涼軍并非一路,也沒有統屬關系,正是二虎競食之勢,若是處置得當,不定可以……”

白波縮成了一團,雖然無力反擊,也無望突圍,但兵力更加集中,防線也變得更堅固了。西涼軍屢屢戰勝白波,靠的主要還是騎兵的機動力,面對白波的緊密防御,想必一時也攻不進。

白波最終能堅持多久,只取決于白波的軍心和糧草儲備。

只要他們不會立即崩潰,應該就有用計取事的機會,徐庶認為,目前的首選,應該是離間計。

“只怕很難……”趙柳卻不這么想,見徐庶疑惑的望過來,他苦笑一聲道:“這些情報,都是從前縣衙中的同僚告訴俺的,因為郭太在城中大掠,很不得人心,所以對他不滿的人很多,俺那同僚還了一個秘聞……”

“你。”壞消息太多,徐庶覺得自己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聽郭太和長安的某些大人物有了聯系,正在圖謀什么大事……元直將軍,您想想,如果郭太投了董卓,他們不就是一伙兒的了嗎?還怎么挑撥呢?”

徐庶心念電轉,猛然間,面sè劇變,大叫一聲:“不好,這下真的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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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30:33 |只看該作者
四八八章 誰愿送死

寂靜的山谷中,眾人圍成了幾堆,不時傳出幾聲低語。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家都很疑惑,空氣中浮動著的,盡是不安。

趙柳說的最后一件事雖然很嚴峻,但致命程度也不必先前那些強多少。就好比房頂已經被風掀個房子,還怕墻上、地上再多幾個洞嗎?

可之前難題接踵而來的時候,徐庶一直保持著鎮定,很積極的想出了很多很有針對性的策略。為何偏偏聽到最后這條,就為難成了這般模樣呢?

眾人交頭接耳的互相詢問著,一邊看向山谷中水聲傳來的地方元直將軍已經一個人在那里徘徊幾個時辰了。

“小六,你到底說什么了?是不是還有什么沒告訴大家的?”潘璋性子憊懶,而且還是個自來熟,一路上已經跟大伙兒混得很熱絡了,扮兇相個人的動作也做得很自然。

“沒有啊,剛才不都是當著大伙的面說的?”趙柳哭喪著臉,他已經被人這么追問好幾次了,心里既是惶恐,又是疑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說錯了什么。

“那倒也是。”潘璋倒也不是不講理,“可那也沒什么問題啊?就算西涼軍和郭太沒勾搭,這不一樣是個必死之局么?”他轉頭看向裴元紹:“有什么不同?”又轉向管亥,口中念念有詞:“有什么不同?”

見二將都是搖頭,他攤攤手,曬道:“沒有吧?西涼軍的勢頭雖猛,但畢竟還沒越過安邑,如果咱們有本事配合白波,攻下聞喜城,死局就解了,就算二敵之間有勾結,西涼軍的爪子也伸不過來,不是么?除非……”,

“除非?”他話鋒一轉不要緊,眾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給吸引過來了。現在的疑問,不就是不知道元直將軍到底為什么而犯愁呢?

“除非…”讓大家失望的是,潘璋曬曬嘴,居然沒詞兒了,他那個除非,純粹是話癆屬性的影響,順口胡咧咧出來的,他壓根就沒想法。

“嗨!”眾人齊聲嘆息,又是失望,又是惱恨,被潘璋當做罪犯盤問了半天的趙柳,更是露胳膊挽袖子,顯然打算算后賬了。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突兀響起:“除非郭太勾結的不是董卓,而是其他什么人。“

“是誰?”潘璋一愣,下意識問道。

“那我怎么知道?”馬忠用討論晚飯吃什么的語氣,隨口道出了真相:“反正是董卓以外,又能對咱們的任務造成影響的人唄。”

“董卓以外,不就只有。”。”他們,會對咱們的計劃造成影響?”眾人都是不明所以,只能繼續向馬忠追問。

可馬忠也只是仗著旁觀者清的優勢,搞清楚了徐庶躊躇猶豫的由來,讓他說明其中的奧妙,那就太難為他了。

他的窘迫持續的并不太久,沒說幾句,就有人互相爭執起來,把他晾在了一邊。

“還能有什么影響啊?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條,何必為了別家的事冒這種險呢?萬一白波也和黑山一樣,那豈不是””

“你說什么?楊帥他們豈是黑山那些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就忘恩負義小人?”

“俺是說如果……,知人知面不知心,兩年不見,你怎么知道別人心里想什么?“

“楊帥他們都是光明磊幕的好漢!”

經過了山路的漫長跋涉,好容易到了終點,卻又噩耗連連,饒是跟到這里的多有百戰精銳,軍心還是難以避免的發生了動搖。

爭吵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喧囂聲驚動了沉思中的徐庶,后者驚訝之下,差點以為是敵人奇襲,匆匆趕回來后,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問過事情的經過,徐庶先是深深的看了馬忠一眼,此人的表現很是讓他有些意外。最初潘璋舉薦的時候,徐庶本以為馬忠和潘璋應該差不多,是對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可實際一接觸,他發現馬忠的性格和潘璋完全不一樣。

前者低調,后者張揚;前者沉默寡言,后者完全就是個話癆;馬忠的功利心也比潘璋差得遠了,以徐庶的觀察,這人的武藝雖然不錯,卻很有幾分隨遇而安的味道,如果真的讓他回書院當教習,說不定他干的比現在個多了。

說不定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所以他才能在沒有任何準確情報的情況下,一口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吧?

此人的出現的確是個意外之喜,想在這個死局之中殺出一條血路,說不定正要依靠此人冷靜的分析和判斷呢。

“壽恩說的沒錯,本將擔心的,正是長安方面,有董卓以外的人與郭太勾結,這樣一來,咱們的目標就不得不改變,或者說擴大到重創郭太了。”

“哈?”潘璋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目標的的確擴大了,但擴大的程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元直,你說重創郭太?可是小六剛剛也打探過了,郭太也是擁眾十余萬,其中不乏從中平年間就上了戰場的老兵和悍匪,對了,他背后還有匈奴人撐腰”…主公又沒在這里,河內的降卒你都留在后方做接應了,就憑咱們這百十號人,加上被西涼軍揍得滿臉是血的白波”…這,這生意有賠沒賺啊!”

徐庶并不解釋,直接反問道:“文肆,你怕了?”

“怕?誰會怕?”潘璋一蹦老高:“大丈夫醉臥沙場乃是本分,有什么可怕的?”借著火氣嚷嚷了幾句,他又有些心虛,低聲嘀咕道:“只是這有死無生的買賣,不劃算啊。”

在場眾人雖然沒人附和,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心有戚然的眼神,無疑表明了內心的想法。

徐庶清楚眾人的想法,如今青州形勢大好,留在主公身邊,就算不冒大風險,將來也是水漲船高之勢。若是有外敵入侵本土,眾人自然要以死相拼,就算面對強敵也不退縮,可現在是救援白波,成功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失敗了對青咐也沒多大損失。

最壞的情況,也可以設法突入重圍,接應楊奉等頭領撤走,犯不上為了青州本勢力以外的勢力,把身家性命全部押上去。

就連裴元紹、管亥這些同為黃巾一脈的將領,眼神中流露出的都是遲疑和困惑,也只有摧鋒營那幾個資格最老的老兵表現得很堅定。盡管李樂當初挑選他們出來的時候,特意挑的是沒有親眷的單身漢,但出身于此的感情,卻也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了的。

心中明鏡一樣,徐庶不再和潘璋糾纏,轉向眾人,朗聲說道:“各位奉了主公的委派,與徐庶同來河東,想必和庶一樣,都已存了百死報效之心。不過,現在的形勢險惡,比預想中更甚十倍,正如文肆所說,完全可以算是有死無生之局面。”

他環視一周,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一字一句說道:“自古艱難唯一死,如今正是男兒建功立業之時,主公遠在千里之外,無法盡知此間情形。若各位覺得庶的決定太過沖動,可以就此回返。無論將來有無再見之期,庶都不以此向各位追究。”

人群一陣騷動,誰也沒想到,徐庶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不是鼓勵大伙兒臨陣脫逃嗎?在青咐勢力從無到有經歷過的無數場戰斗之中,從來就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跟徐庶來的,要么是潘璋這樣功利心較重的,要么是但大無畏的,無論是怎么想的,被視為膽小鬼這種事,都是無法忍受的恥辱。

臉漲紅了,拳頭握緊了,不少人看向徐庶的眼神中都帶了幾分不善。

徐庶一點都不懷疑,自己若是再用犀利的語氣刺激人,就會有人站出來與自己理論,但他一點改弦易轍的意思都沒有。

“某知道各位的想法,各位不是貪生怕死,不是對主公的忠誠不夠,只是覺得沒必要為了連盟軍都算不上,處于絕境的一群人送了性命。這種想法對或錯,主公認同與否,庶不敢妄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川

徐庶加重了語氣:“那就是主公起兵以來,無論是單身赴險,還是臨陣對敵,有犧牲,也有退卻,但他從未因為局勢險惡而放棄任何一名友軍或屬下!某以為我青咐之所以百戰百勝,威震天下,靠的就是無畏的精神,和彼此之間的信任!”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山谷間靜靜的回蕩著,看著少年將軍驟然嚴肅起來的面容,眾人眼神中的不服氣和憤懣慢慢斂去,代之的是深思。

“準許人回去,不是臨陣退縮,而是一個機會,向主公請問的機會。主公到底怎么想,庶猜不到,也不會去猜,庶只知道,主公鄭重將河東事交付與我,我就要盡力完成。”

徐庶肅容道:“現在,愿意留下來隨某送死的,請踏前一步,余下的人,由文肆率領,原路返回。”

“什么?”潘璋又驚又怒,一蹦老高,可還沒等他說些什么,摧鋒營的十幾名老兵已經大聲應諾著,齊齊向前踏出了一步。

“某等愿與將軍一道送死!”

緊接著,管亥聳了聳肩肩,和霧隱軍的幾十名同僚一同站了出來,口中還輕聲說著:“抓俺從軍的是你,一道在徐咐搞刺殺的還是你,一起在泰山激戰,殺得盛霸那些狗賊屁滾尿流的也是你,現在你要拋棄俺,嘿嘿,想也別想。”

幾乎就在同時,裴元紹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和水匪中最得力的幾名部下站了出來:“上次子義將軍去沖陣,就嫌棄俺,不肯帶著俺,這次沒人能挑俺騎術不成的毛病了,傻子才走呢。”

馬忠什么都沒說,卻也絲毫沒落后于人,無聲無息的踏前一步,把老友潘璋給晾在了原地。

潘璋本來正要與徐庶理論,結果一看這架勢,他也顧不上理論了,連忙向前跳出一步,叫道:“元直,你忒干脆了吧?俺哪有說要走?走了那么遠的路,來聽個消息就回去…俺又不是探子!壽恩你也不仗義,好歹拉兄弟一把啊?怎么能悶聲悶氣的自己發大財呢?”

馬忠頭也不回的反擊道:“你自己不是說,這是賠本生意嗎?誰敢拉著你一起賠本啊?”

“那是比方,打個比方再已!“潘璋振振有詞的說道:“做生意這種事,本來就是有賺有賠才最合理,有的時候啊,人不能太執著了,就算明知道是賠錢買賣,也得砸了本錢進去之后,才能見分曉不是?”

“你還做過生意?我怎么不知道?”

“那也是比方,比方而已……”,

潘璋的理論最終也沒解釋囫圇了,因為徐庶發話了。

“很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同生共死,有些機密事也不妨說一說了…。””

徐庶要說的,當然是王羽、賈詡對長安局勢的分析。長安方面想要發動,就必須得有人牽制住董卓軍的主力,更理想的結果是再有幾支聽話的,肯在外呼應,甚至在關鍵時刻,進京勤王的部隊。

青州太遠,鞭長莫及,而且大臣們也未必喜歡集圣寵于一身的王羽。最近、最直接的是西涼的馬騰、韓遂,河東白波,益州劉焉;較近的是荊州劉表,充州曹操,洛陽呂布,河內張揚。

看起來選擇很多,可認真研究一下就會發現,其實長安方面的選擇余地很小。

劉表、劉焉對勤王一點興趣都沒有,獻帝如果死。了,或者被董卓廢了,他二人都是有資格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

馬騰又韓遂自己就是叛軍,就算接受了招安也不會有多大改變。更重要的是,董卓的根基本就在西涼,馬、韓根本無法與董卓競爭。

呂布、張楊實力有限,攻不破西涼軍的防線;曹操雖然有心,也有實力,但他一方面還要面對青州的壓力,根本抽調不出足夠的力量。要知道,他要勤王,同樣要突破宛城張濟的防線,其后要面對牛輔在上洛、武關的第二道防線,才能抵達洛陽城。

最佳的選擇,就是白波。

唯一的問題是,白波和王羽牽連過多,王羽當年離個東,面授機宜的時候,曾鄭重個楊奉、韓遇,讓他們只管安守本分,不可冒險卷入諸侯之間的紛爭。

王羽當時在楊奉等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高,他的忠告,幾人當然會放在心上。若是從那之后,王羽就銷聲匿跡了,楊奉等人倒有可能把這話忘掉,可這兩年,天下誰人不知王鵬家,中原哪件大事和王羽脫得個系?

楊奉一干人早就把王羽視若神明了,他的話自然會被當做神旨綸音,長安方面根本無隙可乘。

當然,白波的存在牽制了了西涼軍的兵力。但問題是,白波從始至終都是居于防御地位的,他們的牽制一點都不牢靠,李催等人隨時可以抽身退出戰場。至于勤王什么的,那就壓根沒法指望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隱藏在白波身后,可以取而代之的郭太,正式進入了長安反董士黨的視野。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只是設法幫白波脫身,就算成功的全身而退,郭太也會取代楊帥等人的作用。以目前的狀況而言,只是突圍的話,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就事先預定的路線來看,被截殺俘虜的損失,大部分會落在郭太手上,成為對他實力的補充。”

徐庶沉思了那么久,已經把整個局勢分析得極為透徹了,此刻侃侃而談,眾人也是很輕易就理解了。

“西涼軍的實力保存完整,對我軍是有利的,就算有法可想,我們也應該盡量避免對其的打擊。所以,歸根結底,完成任務的最佳方式,就是設法重創郭太,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難題。”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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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32:11 |只看該作者
四八九章 開始行動

聽徐庶解釋過,哪怕是最不贊同冒險的人,也服氣了。

河東的任務完成,對青州最大的意義不是人口,或是聲勢的增加,而是戰略態勢上的考慮。

只要董卓和士黨的矛盾無法化解,沖突就是必然的。不過,若是能將長安的變亂拖到青州軍完成休整,揮師西進的一刻,就是最完美的。

屆時,青州軍面對的不再是董卓率領的十萬西涼鐵騎,而是在內亂中被削弱的西涼軍,或是改變了歸屬,士氣低落的西涼軍。如果運氣足夠好,甚至會出現因首腦身死,西涼軍變成了一團散沙,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情況。

當然,這種事態是很難控制的,應對得當的話,倒是有可能加快這個進程,想要延緩進程就很難了,控制進程的難度自然更高。

無論具備先知之明和霸氣的王羽,還是樂觀與自信并存的徐庶,都沒對完美的結局奢望太多。畢竟青州離得太遠,在揮師西進之前,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若是把手神得太長,試圖控制長安局勢,倒很有可能給別人做了嫁衣。

所以,王羽對這一次河東之行的定位很明確,就是釜底抽薪,減少司隸州的變數,盡可能的給曹操圖謀關中制造障礙。

在這個前提之下,徐庶打擊郭太的想法就不是無謂的冒險了,而是很有必要的行動。

“不過,要怎么做呢?”積極性有了,異議沒了,但實際的困難卻不會減少分毫。人群中有人低聲嘀咕了一句,將嚴峻的現實又擺在了大伙面前。這事基本上很難,大家自然只能將目光投注在徐庶這個主帥的身上。

“還是那句話,車到山前必有路,光是在這里想沒用,憑空擬定出來的計劃亦不可取,現在最重要的是摸清情況,看看咱們手上有多少力量可以投入作戰,最后,根據具體情報再擬定計劃。”

徐庶是個行動派,歷史上他投效劉備的時候,就完全沒提天下大勢什么的,而是直接領兵上陣,帶著兵微將寡的新野軍,幾次三番的向許昌發動了進攻,足以稱道的是,他居然還屢次取得了勝利。

“我的計劃是,咱們兵分三路!”徐庶豎起了三根手指:“元紹和文珪統率大隊人馬留守東山,某與管兄,以及小六和修遠一起行動,目標是潛入安邑,與白波軍取得聯系……”

“就你們四個?”裴元紹大吃一驚,徐庶可是主帥,讓自己這個副手留在最安全的東山,讓主帥去冒險潛入,哪有這種道理?

徐庶笑道:“管兄武藝高超,小六在聞喜人脈頗廣,修遠出面可以取得信任,我主持大局,必須親眼看過白波目前的情況,與四位渠帥當面商討,才能確定后面的計劃,四個人已經是最大限度的了。要不是時間太緊,我倒是想效法主公,去長安走上一遭呢。”

他謀定后動,理由充分,裴元紹等人盡管都很擔心,卻也提不出什么有力的反對意見來,只能默認了徐庶的安排。

徐庶轉向馬忠道:“壽恩,你自己挑幾個人,去北邊走一趟。”

“北邊?去干嗎?”馬忠知道徐庶還有后話,只是沉穩的點點頭,并沒出聲,潘璋卻大驚小鬼的叫了起來。

其實徐庶讓他留守,他就有些不服氣了,只是徐庶帶去安邑的隊伍實在精簡,即便以他胡攪蠻纏的勁頭,也找不出取代其中任何一人的理由。現在徐庶突然要馬忠北上,獨自執行任務,再能平心靜氣,他也就不是潘璋了。

“根據小六打探的消息,郭太和匈奴人有些牽連,此事不可不察。壽恩行事穩重,觀察力又好,在山林間行動,就算是主公訓練出來的精銳,都有所不如,正是刺探情報的最佳人選。”徐庶既是回答潘璋的問題,也是向馬忠解釋。

馬忠又只來得及點頭,潘璋的問題就又來了:“匈奴人?匈奴人有什么可怕的?他們在高唐被主公誅殺了兩萬多人,現在已經滅族了吧?”

徐庶的神情有些凝重:“正是因為在高唐損失慘重,他們對河東才勢在必得。”

“那是為啥?為了報仇嗎?”

“不,他們要找個休養生息的地方。”徐庶搖搖頭,見眾人臉色都有不解之色,他干脆一股腦的都解釋了:“出發之前,主公命我去拜會伯珪將軍,請問草原之事……”

他臉上閃過一絲自嘲的笑意,輕聲道:“出發前事務繁雜,我本覺得主公太過謹慎了,可現在看來,主公對河東局勢竟是早就有了明晰的判斷,讓我去拜會伯珪將軍,分明就是個暗示!”

公孫瓚沒和匈奴人打過交道,但草原部落的習性從來都是相通,無論名字是犬戎、東胡,還是匈奴鮮卑,區別只有外貌上的些許不同,骨子里是一樣的。

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敵人。邊軍出身的公孫瓚,和草原部落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論起對草原的熟悉,他差不多算是當之無愧的中原第一人了。

王羽讓徐庶去拜訪公孫瓚,無疑是為了讓他做好在河東與匈奴人打交道的準備。

“草原奉行弱肉強食的法則,所以,匈奴人在武皇帝時代屢遭重創后,逐漸步入衰亡。以至于在草原上站不住腳,只能內附并州,以求庇護。我大漢給予其庇護的同時,卻不會干涉草原人對其的侵功。”

“從前,匈奴人還可以仗著地利,勉強抵御鮮卑和羌胡的攻勢,可高唐一戰,匈奴人損失極為慘重,左賢王于夫羅以下,數得上的部族領袖被一掃而空,兩萬精銳全軍覆沒!這樣的損失,對匈奴人的影響,幾乎可以與當年的漠北大戰相當了。”

潘璋插嘴道:“所以,他們就打算放棄并州,到河東來?到我大漢的腹地來避難?誰準許他們的?”

說后幾句話時,他語氣中帶了濃濃的怒氣,這怒氣當然不是沖著徐庶的,而是身為一名漢人,對打著受害者之名,行侵略之事的異族之怒。

“當然有人!”

徐庶嘴角一扯,逸出了一絲殺氣凜然的冷笑:“此刻,在士黨眼中,董卓就是天下最可惡的敵人,只要能掀翻董卓,無論和什么人合作,他們都在所不惜。何況,在朝中兗兗諸公的眼中,匈奴人本也不是罪大惡極的異族,而是很聽話的看門犬,至少在被反咬一口之前……”

說著,他斂起冷笑,肅聲命令道:“壽恩,你的任務就是最大限度的摸清匈奴人的情報,具體的內容,我就不交待了,你盡力而為便是,我相信你。”

“馬忠遵令!”馬忠昂然領命。

潘璋看得眼熱,也湊上來了,涎著臉,露出了個討好的笑容:“徐將軍,這種窺探別人,抽冷子打悶棍、抓活口的勾當,俺也很擅長啊!左右東山這邊消消停停的,也沒什么事,不如讓俺也一起去吧?”

說著,他用手指捅捅馬忠,小聲催促道:“我說壽恩,你倒是幫忙說點好話啊?咱倆搭檔,那是珠聯璧合,無往不利啊!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刺殺個匈奴的頭領什么的呢。”

馬忠顯得很為難,說好話這種事,難度實在有點高。說起來,他之所以沉默寡言,固然是天性使然,與潘璋這個損友也不無關系,倆人在一起的時候,話都被潘璋搶著說完了,輪到他,也只有沉默是金了唄。

徐庶笑吟吟說道:“只是刺探情報而已,動用二位一道前往,那可是浪費。”

“哪有浪費?一點都不浪費,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人要想成長,不就是要干活的嗎?”潘璋急了,再湊錢半步,低聲道:“元直啊,剛剛俺說話呢,的確不怎么中聽,可你是青州上將,名動天下的少年俊彥,怎么能做公報私仇這么沒品的事呢?”

徐庶忍不住了,莞爾道:“其實東山這里,也有重要任務,非你潘文珪不可呢。”

“當真?”潘璋半信半疑的看著徐庶。

“軍中無戲言!”徐庶微微一笑。

潘璋狐疑的看看徐庶,又向四周張望了一圈:“這里,能有什么事?”

東山不是什么高山,不過,作為涑水這樣的大河發源之地,這里的山林谷地還是很幽深的。別說藏百來個人,就算埋伏幾千人,山外經過的路人、進山砍柴的樵夫也不容易找到。

除非郭太吃飽了撐著了,突然大舉搜山,否則青州軍在這里就很安全。

可小六也說了,郭太的兵力主要布置在臨汾、聞喜一線,哪有空閑跑到東山來尋人啊,除非他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算到自己這些人的到來了。

“有備無患。”徐庶云淡風輕的一笑,道:“文珪,我不在的這些天,你的任務就是挖陷阱,做機關,把東山變成死亡之山,黍葭谷變成死亡山谷!只要完成這些,日后論功行賞之際,我保你個首功,如何,能做到嗎?”

“首功?”潘璋的眼睛大亮,鼻孔里噴著粗氣,右手在胸脯上拍得砰砰響,大聲說道:“包在俺身上,你們就等著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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