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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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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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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33:46 |只看該作者
四九零章 潛入安邑

過周陽邑,入聞喜,渡河南下,抵達安邑,徐庶的潛入之旅可謂無驚無險,一帆風順。
郭太的包圍網拉得很大,布放也很密集,但他的部隊畢竟是烏合之眾,防御沒什么針對性,很有些大而無當的意思。

徐庶這一行人又比較特殊。

早在加入青州軍之前,徐庶就很擅長易容化名。后世有句話說:人都是逼出來的,徐庶的本領也是逼出來的,俠義無犯禁,徐庶當的是游俠,各種事沒少犯,為了逃避官府的緝拿追捕,他也只能盡可能的隱藏行跡了。

在臉上抹了點醋,再撲上點粉,招牌式的陽光笑容頓時斂去,怎么看怎么像是個發育不良,面黃肌瘦的逃難者。

趙柳更不用愁,他原本就是衙門里最底層的小吏,和后世的協警差不多。別小看這種人,若沒有兩把刷子,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怎么可能當得上衙役或協警?

郭太奪取聞喜,是作為侵攻安邑白波腹地的橋頭堡的,在此駐有重兵,但趙柳還是說混就能混進去,而且還搞了一堆很有價值的情報回去,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可見一斑。

至于那位白波出身,徐庶以修遠相稱之人,同樣也不是普通人。

在跟隨王羽離開的五百白波當中,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壯漢。因為饑荒的影響,所以大部分的人身體有些偏瘦,但骨架都很大。這兩年在青州雖然算不上養尊處優,但比起從前卻是天堂一般的日子。

因此到了現在,只要從戰爭中活下來的,無不是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能跑馬的好漢。

獨有這位徐圖與眾不同。

此人生得尖嘴猴腮,賊眉鼠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雖然也屬于摧鋒營的一員,但上陣沖殺從來都沒他的事兒,就他那細胳膊細腿的,掄一下斬馬劍,自己就能折了腰,穿上全身的魚鱗甲,不用敵人來殺,自己就能被盔甲給壓死了。

五百壯士都是李樂特意挑的,作為白波軍中,王羽的頭號粉絲,他當然不會隨便塞個人來充數,這位徐圖也是有些本領的。

他的專長的醫術和占上。

即便是在宗教味道很濃的黃巾軍中,擁有這兩項技能的人也不算多。懂醫術就能傳教,至少也能當今小帥;懂占上就更厲害了,占上的精要就是對人心的揣摩,再有就是口才,若只會看人,卻沒本事忽悠人,那還叫哪門子占上啊?

同時擁有這兩種技能的人才,在張角時代都是鳳毛麟角,在白波軍中,就更是只此一份了。

李樂當初是好意,覺得讓這位巫醫跟在神通廣大的小天師身邊,肯定能幫上不少忙,就算幫不上忙,也能學到不少東西,將來可以獨當一面什么的。

可王羽那個小天師是假的,雖然他也會忽悠人,但他忽悠人的套路和算命的可不一樣。要是換了那位年年上晚會的鞋拔子臉來,倒有可能與徐圖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在王羽這邊,他就只能說是明珠暗投了。

上不了陣,當今軍醫吧,他那半吊子的醫術也沒得瑟幾天,張寧可是張角的嫡傳,比徐圖高出何止十倍?

占上的本事更是壓根用不上,人家賈軍師不用占上,誰有為難事去問他,他眼睛一瞇,就是一大堆主意,有這快捷方式,誰還來找巫醫啊?

磋跑了一年多,徐巫醫也只能放棄本行,試著以賈軍師為目標而努力了。后者擅長的也是揣摩人心,從這個方面來講,兩人確實有一定的相似度。

當然,賈詡那妖孽般的手段,就連王羽都忌憚幾分,在前世的歷史上,更是一度攪動了天下的局勢。這種本領,純屬天授,后天想學是肯定學不來的。

幾度輾轉,徐巫醫發現,青州軍雖大,竟是找不到一個發揮本領的職位!

眼看著昔日的部下一個個榮升高位,今非昔比,他這心里著實不是滋味。雖然依他的本領,當今普通的軍醫肯定沒問題,但和昔日在河東的風光相比,這反差確實也太大了點。

直到遇見徐庶,徐巫醫才找到發揮余熱的機會。

徐庶執掌密諜系統,主要職責就是刺探、潛伏、離間和暗殺,需要的人才也是各種各樣,不依常規。

其中的暗殺一項,就很適合徐巫醫發揮,因為他醫術不精,但在用毒、解毒方面卻很有心得。徐庶在徐咐搞大規模暗殺的時候,他就曾出過大力,幾個身邊守備相對嚴密的官員,正是無聲無息的死于他制作的毒藥!

這一次,為了取信于白波四將,徐巫醫又一次派上了大用場。

以他的形象,扮成一個行腳郎中,連妝都不用化,別說只是從包圍圈中通過,就是想去見見郭太,也未嘗沒有機會。

只有管亥算是個破綻,這家伙長得太彪悍,一看讓人心生戒備,怎么化妝也沒用。

好在有了另外三人的掩護,最后也是無驚無險的混過來了。

“前面就是安邑了!老管,你別總去摸刀,這是咱們自巳的地盤了,不會有人追過來的。你不懂,郭太與楊帥、韓帥他們爭鋒,不會徹底的撕破臉,搞兵臨城下什么的。他就是要借西涼人的手,逼得楊帥他們走投無路,最后只好向他屈服。”

徐圖剛到而立之年,不過因為職業的原因,他在下巴上蓄了一撮山羊胡。平時給人上算或者分析天下大勢時,就會一邊捻著山羊胡,一邊侃侃而談,忽悠一下管亥這種粗坯,倒是游刃有余。

“他奪聞喜,可以解釋成憂心前線戰事,不得不將部隊駐扎得更近點,以免前方有變來不及應對。會不會有人信,當然有!兩邊現在就是打心理戰呢,如某所料不差,現在軍中只怕已經人心浮動了,想著投靠郭太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捻須的小指一挑,他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說不定啊,連韓帥都在考慮這事呢。他是膽小鬼?老管,你這就說錯了,你不懂,韓帥那人膽子絕對不小,就是有點婦人之仁。對了,他那脾氣,和徐使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整天都在說,要給大伙找條活路呀,讓子孫后代不再受苦什么的……”

他說得口沫橫飛,管亥不時會插嘴問幾句,趙柳則時而附和著補充幾句,徐庶則是一邊聽著,一邊觀察四周。

徐圖說的確實有道理,盡管丟了聞喜,但安邑以北卻并未表現出劍拔弩張,嚴防死守的姿態來,和城南的緊張氣氛全然不同。

安邑方面對郭太的主要防御措施,就是沿著沫水東岸的那一溜簡陋的烽火臺。此外,民居也被建設成了營寨的樣式,關上大門,派兵登上寨墻,就是一座有著基本防御力的堡壘。但手持各式武器,用警慍的目光在路上來回掃視的,卻都是些老弱,精壯基本看不到。

經歷了多場大戰,徐庶的眼光早已今非昔比,他可以輕易判斷出,要攻破這些防御措施,需要的兵力。估算的結果,讓他的心情變得越發沉重。

郭太如果徹底撕破臉,不顧忌楊奉等人可能投靠西涼軍,他只要動員一萬精銳,帶上兩倍的輔兵,就能長驅直入,直抵安邑城下。

從白波軍的布置上看來,楊奉等人畢竟還是更傾向于同出一脈的郭太。

這也不奇怪,畢竟當初白波分家,是很和平分的手。四將給郭太送了些糧食,郭太也很理智,沒有惱羞成怒的揮軍南下,他們之間并未經歷過青咐黃巾那種激烈內訌、慘烈搏殺。沒有仇恨,無路可走的時候,想著復令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對徐庶來說可不是什么利好消息。這代表著在對付郭太之前,他還要設法說服白波四將,特別是韓遣。

“韓將軍在軍中的威望很高吧?”徐庶問道。

“說的沒錯,元直兄弟。”徐圖的小眼睛閃爍著,嘴上偷偷的換了稱呼。

自從加入徐庶麾下后,他就一直試圖和對方攀上點親戚關系。兩人都姓徐,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而且他祖上也是潁川的,雖然族譜什么的都找不到了,但徐巫醫卻固執的認為,自己和徐庶肯定有點關系。不然怎么會都姓徐,又都這么聰明,而且這么投緣呢?

連族譜都沒有,徐庶當然不會隨便認親。巫醫自己也很知趣,不會在公開場合亂說,但私下里套近乎還是可以的,畢竟徐庶為人很隨和,親和力也強,不會為這么點小事兒著惱。

“是主公和你說的嗎?”

徐庶點點頭,視線仍然在四周徘徊:“主公有說,不過,即便主公不提,看到城外的景象,我心里也有數了。”

“城外的景象?”徐圖三人都是一楞,順著徐庶的目光看過去,除了東一簇西一堆的災民之外,什么也看不出。不由茫然問道:“有什么特別的嗎?”

“營地的布置……”你們看看那些營地,知道它們原本的作用嗎?那些營寨一般的地方,都是原來的集市,四通八達,方方正正的,平時四周就有柵欄,可以防范野獸或者賊人,現在可以當做營壘守衛。”

徐庶向四周指點著,解釋道:“還有那些施粥放糧的高臺,想必平時集會之所,高臺周圍還有很多土墩,想必也不是純粹為了宣講教義,鼓舞士氣之用,而是以鼓樂娛人,教化百姓的……”

宣講教義和鼓舞士氣,本質上都是煽動。既然要把人煽動得熱血沸騰,難以自控,站著自然比坐著更好。周圍有座位的高臺,無疑是用來欣賞某些東西的。

“這些布置,主公都有提及過,高唐的新城就會采用這種模式。當年主公在河東匆匆一行,想必也不會有太多深談的機會,那位韓將軍只是聽了主公的只言片語,就能自行領悟,兩年間,將安邑建成這般模樣,會受人擁護愛戴又何足為奇?”

盡管三人都沒見過白波控制下的安邑最繁榮的模樣,但通過徐庶見微知著的眼光,卻依稀看到了那個集市遍布,人來人往的繁榮景象,到了傍晚,還會有人在高臺上表演,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會聚集在四周,笑著,拍著手,盡情的歡笑,驅散身上的疲勞,期待更美好的明…“

但此刻,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縱橫的阡陌間,雜草已經頑強的頂開了頭上的土,露出了一抹青綠,應該有的農夫卻不見蹤影,只有饑餓的烏鴉‘啊啊,的叫著,在田間飛來跳去。

本應熙熙攘攘的集市間,也聽不到叫賣和討價還價的呼喊聲,只有一道道比風還冷的警惕目光,還有冒著青筋的手上,緊握的各式武器。似乎,寒冬還在這里徘徊。

一度給人們帶來希望和歡樂的高臺上空蕩蕩的,只有到了吃飯的時間,才會有人帶著一具銅鑼爬上去,有氣無力的敲響手中的銅鑼,給饑餓的人們帶來得以生存的希望,和黑暗無邊際的明天。

“真起……造孽啊。”被徐庶描繪出來的反差所感染,徐圖有氣無力的嘆息著,突然又激動起來,轉過身,一把按住徐庶的肩膀,帶著哭腔叫道:“元直,元直將軍!你一定要救救大家,一定要救救大家啊!”

看著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城門,徐庶冷聲道:“既然主公派我徐元直來了,就容不得宵小之輩囂張!走,進城!”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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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35:24 |只看該作者
四九一章 昨日重現

“開門!是誰”娘的,劉疤瘌,你這龜孫子老子都不認得啦?那年你被龜孫咬了后腚,是誰把你救活的?當年老子沒走的時候,就說你有升官發財的命,怎么樣?現在當上小帥就不認得老子啦?”
城門是關著的,不過這難不倒徐圖,他用獨有的叫門方式,引得城頭上一陣騷動。

“黃天在上,俺這是眼花了,耳聾了嗎?小的們,你們都來瞅瞅,看看這是誰來了?這不是徐大師嗎?”

“真的是大師!俺記得他下巴上那撮胡子,跟山羊尾巴似的,看過一眼準忘不掉。

“還有他的羅圈腿”…”

徐圖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本來想抖把威風,在同僚面前顯唄一下,誰知道架子還沒擺足,老底先被人給戳穿了。

黃巾軍中雖然也有等級,但上下之分并不鮮明,除了幾大首領之外,沒人會對上級畢恭畢敬的。所謂的地位,也就是在沖鋒時可以站得靠后點,搶東西的時候可以靠前點罷了。

管亥和趙柳笑得前仰后合,平時徐圖除了和徐庶攀親戚,就是吹噓他在白波時代的輝煌。雖然沒幾個人信他,但架不住他一直說,聽得久了,也就默認了。結果這家伙今天漏了底,就算臉皮再怎么厚,以后也沒臉再吹噓了吧?

徐圖老臉丟盡,惱羞成怒了,指著城頭,跳著腳罵道:“趙孫,周二,你們這此兔崽子,這么長時間不見,不念老子的好,光數落老子的毛病,哼,都給我等著瞧,等老子回頭得了空,非得做法咒你們幾個一輩子娶不到媳婦不可!”

“吱,嘭!”罵聲被淹沒在了一陣晦澀刺耳的摩擦聲中,最后的一聲大響過后,城門洞開,幾個身上穿著皮甲,腰中懸著戰刀,軍官模樣的青年快步迎了出來

“大師,看您說得什么話?這不是冷丁看到您,大伙都高興嗎?至于要喊打喊殺的么?,

“哼,現在知道怕了?告訴你,晚了”

“大師,您看您,這可是清減不少,路上長途跋涉,累的吧?”

“累個屁!這兩年,老子跟隨主公,轉戰幾干里,誰聽老子說過一個累字?老子這就是被你們氣的。”

站位稍微靠后的幾個,都是嬉皮笑臉的,雖然話說的嚴重,但語氣卻很輕松。為首的那個看年紀也就二十郎當,舉手投足間倒顯得很沉穩。

待眾人家暄完,他才開口,一開口就暴露了他先前的沉穩,純粹是強自壓抑出來的,他一邊向徐圖背后張望,一邊問道:“徐大師,您這是從青州來的?小天師他老人家來了嗎?是青州來了大軍,來救咱們了嗎?,

說著,他已經看到了徐圖身后形象各異的三個人,眼中明顯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主公日理萬機,忙得很,哪有空來這兒?”罵歸罵,徐圖終歸不忍看到昔日同伴失望,他避重就輕的答道:,不過你們也別失望,主公沒忘記大伙兒,這不,他委派了元直將軍來此,就是救咱們來了。,

“元直將軍?”幾今年輕人看向徐庶,都為對方的年齡所震驚。

看這模樣,這就是個少年,特別是擦去臉上的偽裝后,露出了那一臉陽光,任誰也不會高估他的年齡。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又不是小天師親至,能破解眼前的死局,成為幾十萬白波的救星?能靠得住才怪。當然,最大的問題還是他身后只有兩個人,而非千兵萬馬。

傳奇之所以為傳奇,就是因為那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

“你們不知道元直將軍?”徐圖失聲叫道,臉上的驚詫神色,不比幾個昔日同伴少。

“沒聽說”“白波眾將齊齊搖頭,為首的劉疤瘌搖了一半,驚覺這舉動有些失禮了,連忙咳嗽兩聲打斷同伴,解釋道:“咳咳,俺的意思說,河東這地方這么偏僻,中原的消息根本傳不過來。”

“那倒也是。”徐圖體諒的點點頭,繼而話鋒一轉,口沫橫飛的說上了:“你們這些家伙就是沒見識,現在在徐州,在兗州,誰不知道元直將軍的大名?在徐州,光是徐元直這三個字,就能止小兒夜啼,令惡鬼退…“”

徐庶的經歷本就很具傳奇性,徐圖這張嘴,更是厲害,一分都能說成十分,十分的讓他說出來,直接就天花亂墜了。

劉疤瘌等人的反應就不用說了,聽得眼睛發直,舌頭發僵,嘴唇抖了老半天,也發不出聲音來。直到徐庶看天色將晚,打斷了徐圖的長篇大論,眾人這才算是喘勻這口氣,由衷感慨道:“,小天師的部將,果然也是沾了仙氣的,很有小天師當年的風范啊。”

徐圖這番唇舌沒有白費,回過神后,白波眾將對徐庶的態度都熱絡了不少,雖然沒像對王羽一樣奉若神明,但說話時卻也沒什么避諱了。

“韓將軍確實有這個念頭,元直將軍,大師,你二位有所不知,前面打得太慘了!李、郭二賊用兵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狡猾,每次正面擋住他們,事后都會發現是中了誘敵的計策,西涼騎兵就像是無所不在似的,隨時會從任何一個角落里冒出來,讓咱們防不勝防……”

“用兵什么的還在其次,關鍵是他們四條腿啊!咱們這兩條腿就算跑斷了也追不上!西涼賊子手黑著呢,他們總是避過軍陣不打,專門偷襲屯田點,能搶東西就搶東西,能擄人就擄人,來不及做這些就燒殺一空。這些賊,俺們與他們不共戴天!”

“現在誰都知道堅持不下去了。本來還有人指望郭太念在黃巾一脈的份兒上,伸手幫忙,韓帥這才撒子門喜的守軍,也沒搬遷糧食和人丁,結果……”

“這一來,人心算是冷了,明眼人都知道,重新合流,只會被郭太一口吞下去!領頭的一個也別想跑,剩下的也沒好日子過,郭太就知道搶搶搶的,走到哪兒都是一片白地。經過了這兩年,大伙兒才知道,那種日子沒個頭“…”

城內也是空蕩蕩的,特別是南城方向,靠近城墻的屋子全被拆毀,代之的是一條寬且深的壕溝。城頭上堆滿了滾木、槽石等守城工具,但最常見、也最有效的弓弩、撓鉤卻是寥寥可數。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低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回蕩著,很遠之外都能依稀聽到回聲。為了保衛家園,維護一度過上的美好生活,白波將士已經拼盡了全力,可最終還是無可挽回的走向了敗亡了

“事態無可挽回時,韓帥打算屈從郭太,那另外三位呢?”證實了先前的猜想,徐庶心情反而沒那么沉重了。

盡管他也知道,韓逞這種人下定了決心之后就很難勸說,他現在也拿不出說服力十足的計劃一這種計劃根本不可能存在。嗯破必死之局,唯有冒絕命之險,沒有風險,就不可能有收獲。而這種傾向,與韓遇那種人的思維方式是截然相反的。

“李帥和胡帥是堅決反對的,原先在白波谷的時候,他們就和郭太不對付,現在當然不肯走回頭路。不過他們也沒別的辦法,只是一直叫著要死戰到底,肯聽他們話的人并不很多。楊帥還在猶豫,如果楊帥也支持,此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劉疤癩的語氣中充滿了絕望,投降郭太似乎是唯一的選擇,可那也只是芶延殘喘罷了。劃過了兩年好日子,那種看不到明天的日子,誰還愿意去過啊?

“現在城中主事的還是楊將軍?“徐庶心里有底了。基層軍官都這么想,大多數人應該還是心向自家主公的。

韓遣為人固執,當年主公也是從另外幾個人身上下的手,自己不妨也學上一學,先穩住中間派楊奉,然后策動李、胡兩個堅定支持主公的。最后來個先斬后奏,策動李、胡對付郭太,等木已成舟后,韓遣縱然不愿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他的設想很好,但劉疤痢卻出的答案卻給了他一記重擊:“不,四位渠帥都在。”

“怎么會?”徐庶微微吃了一驚。

“西涼軍似乎知道郭太搶奪聞喜的消息了,李催的主力離開了解縣,疾行百里,攻下了汾陰,郭汜也退到了鹽池以南,然后派了使者…“幾位大帥正在商議此事,已經議了一整天了,聽說吵得很激烈,李帥一度亮了刀子出家……”

徐庶這下頭疼了,內憂外患,他劃想好的策略又不管用了。內部矛盾已經表面化,這個時候再用激烈的手段,無疑只會進一步激化矛盾,搞不好白波甚至會在一場內訌徹底分崩離析!

“老韓,這兩年你做的事,大伙都看在眼里,俺佩服你,承認你是為了大伙著想。可這件事上,你絕對是錯了的!降郭太,后果會是如何你知道嗎?那就是大伙兒都被他填了溝壑!”

“西涼賊子的戰斗力你也見識過了,要知道,他們是小天師的手下敗將,沒有徐榮,西涼人連曹操、刷堅之流都打不過!咱們對上了,結果如何?一敗涂地!壓根就沒有無還手之力!”

“就郭太那兩下子,他把河東搶光,不用人教他,他都得率眾渡河,去攻打弘農、長安,甚至洛陽!到時候大伙兒不死怎地?”

“你勸他?他要是能聽勸,當初咱們也不至于撇下他!這兩年咱們堵住了他南下的路,他干什么了?在汾河邊上種田嗎?才不是,他去并州和匈奴人勾勾搭搭,然后一起去河內打劫!他不搶劫,除非狗不吃再!,

打斷徐庶沉思的,是一陣宏亮的咆哮聲。原來不知不覺中,眾人已經到了城中心的郡守府,咆哮聲是從議事廳中傳出來的。

從語意中,徐庶知道,此人不是李樂就是胡才。以他所知的白波四帥的情報,李樂性烈如火,武藝也是稱冠眾人,說話者是李樂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下一刻,一個低沉聲音驗證了徐庶的猜測。

“李兄弟,你說的這些都沒錯,可事已至此,除了盡人事聽天命,還能如何?裁知道你和郭帥不睦,但幾十萬人的性命,總也重過你二人的個人恩怨了。你若有脫困良法,我當然聽你的,可你若沒有,韓某不才,蒙君侯以我穩重,令我執掌大局,我總要給兄弟們找一條活路!”

李樂高聲怒吼:“辦法當然有,唯死戰而已!”

韓遣也火了,聲調驟然提高:“不行!”

“站著死,也好過跪著活!不行也得行!”李樂聲音更大,咆哮聲中,鋼刀出鞘的異響赫然響起,聞者驚心。

“嗆嘟!”

“李樂你要干什么?”

“保護韓帥”

“投降者死”

有了個開頭,廳內頓時就亂了,拔刀聲,喝罵聲,怒吼聲響成了一片。廳外等待通報的白波眾將無不面如土色,露出了等待末日降臨般的神情。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越的聲音宛若龍吟,在一片嘈雜聲中脫穎而出,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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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二章 人去傳說在

嘈雜聲夏然而止。

雙目血紅,已經把戰刀掄過頭頂,眼看就要血濺當場的李樂僵住了。持刀的手臂滯在半空,脖子僵硬的扭轉著,看向大廳門口,目瞪口呆。

在他身邊,一直咋呼著,幫著腔,起著哄的胡才也愣住了。臉上的猙獰之色猶在,但大張著的嘴里,已經沒了那一聲聲的切齒痛罵,只是那么張著,仿佛不經意間,看到了本應絕了種的某只洪荒巨獸。

一直在居中轉圜,試圖勸解的楊奉;面色愁苦,看起來像是個老農,可面對明晃晃的一片鋼刀,卻毫無退縮之一的韓暹;幾十名刀劍出鞘,殺氣騰騰的護衛……

所有人都保持著前一刻的姿態,只有脖子和眼睛是活動著的,對哪怕已經料到頭頂的鋼刀都視而不見,只是努力的看向大門處。

沖天的殺氣,消散得無影龍蹤。

徐庶見狀,心中暗叫一聲僥幸。若非詳細打聽過主公的所有事跡,特意學著主公當日在白波谷的語氣、言辭說話,想在最危急的關頭挽回局勢,實在難比登天。

在外面還看不出,身臨其境才發現,剛剛何止是劍拔弩張?內訌實際上已經開始了!

這種對候,就算外面突然降下晴空霹靂,也未必能分散這些人的注意力,何況人言?自己算是托了主公當年的福氣了。

“小天師?不,你不是小天師,你是誰?”

有那么一瞬間,李樂真的有了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仿佛回到了兩年前,在白波谷聚義廳的那一天。當時,爭吵的人當中少了糊涂和老楊,卻多了個郭太,與郭太爭吵的則是老韓,自己反倒是那個猶豫不定的。

雖然時過境遷,但此情此景,與他記憶深處難以磨滅的那一幕是那么的相似,以至于讓他如醉夢中,一切都變得似幻似真起來……

李樂突然想笑,又想哭,在形勢急轉直下,苦苦支撐的這大半年當中,不知多少次,在絕望之中,自己期盼著,曾經的這一幕可以再現,黃天的恩澤再次籠罩在自己這些人身上。

但那是不可能的。

河東雖然消息閉塞,但河北大戰這種關乎天下格局的大規堊模戰事的消息,還是時有所聞的。李樂很清楚,無論此戰持續多長時間,結果如何,曾經的那一幕都不可能再次上演。

昔日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了天下有數的強雄!雖然每次收到對方縱橫捭闔,連戰連捷的消息,李樂都很高興,與胡才等好友一起把酒共飲,彈冠相慶,自豪的宣稱:看吶,這是咱們的小天師!

然而,他也很清楚,對方獲取的勝利越多,地位就越高,想再次重逢就越難。

青州想與白波取得聯系,除非王羽攻陷洛陽、河內,一路打出函谷關。如果青州軍能做到這些,基本上就橫掃中原了。盡管李樂對王羽敬若天人,可他也不會單純的以為,對方在兩三年內就能雄霸中原,進而平定天下。

如果未能橫掃中原,在王屋、太行兩座大山阻隔下,除非王羽真有通天法堊力,和傳說中的愚公一樣,調遣天神將大山搬走,否則青州的救援就只能是鏡花水月,永遠都看得見摸不著。

可是,人的理智和情緒很難完全統一,李樂雖然對此心知肚明,但心里卻總是若有若無的有些期盼。盼著小天師還記得昔日的情分,盼著小天師沒忘了自己這些老伙計,盼著對方再次從天而降。

其他人嘴里雖然不說,但李樂很清楚,即便是最沉穩,最理智的韓遣,私下里也曾向親近之人嘆息過:如果小天師能出手,大家就得堊救了。

今天,李樂的愿望實現了。

同時,他的希望也破滅了。

昨日重現般,在最危急的關頭,一位少年從天而降,但來的卻不是大家期盼的那個人。

“驃騎將軍麾下,內軍將軍徐庶,見過四位將軍。末將乃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名,前來助戰,與四位將軍和幾十萬白波同舟共濟,共度難關!”徐庶抱拳為禮,亮明了身份。

“是小天師的人!”

“小天師來救咱們了!”

“是個將軍呢!這下咱們有救了!”

稍微靜默了片刻,隨即,廳內歡聲雷動,銀瓶乍破一般,興堊奮和慶幸的氣氛,像瓶中的水一樣迸發出來。

刀劍被扔向了空中,不如此,無以宣泄心中的激動;

就算如此,也無法平復激動的情緒,剛才還舉刀相向的眾人扔下刀劍,親密無間的擁抱在了一起,互相拍著肩膀,大聲歡呼著,叫著對方的名字,熱淚盈眶。

興堊奮欲狂的人群中,甚至有李樂、胡才的身影,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只有韓遣和楊奉了。不過,后者雖然沒有大叫大喊,可從他抬頭向天,雙手緊堊握在胸前,嘴唇快速顫堊動,無聲的默念著什么的姿態中,就可以知道,他的情緒不比其他人平靜多少。

在死寂般的安邑城中,郡守府內的歡呼聲傳得很遠。

‘小天師’這三個宇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所到之處,靜悄悄的院落中陡然有了生氣。先是一聲驚疑不定的驚呼,隨后,房門被‘嘭’的一下推開,雖然看不到那一張張狂喜的面容,但從接踵而至的歡呼聲中,足以想象出人類從絕望到充滿希望的轉變中,會有怎樣的表現訴諸于外。

寂靜的安邑城開始沸騰,沸騰的余波開始向城外擴散,歡呼聲此起彼伏,越傳越遠,聲音越來越宏亮!遠近之間,無處不聞歡騰之聲;城內城外,到處都是載歌載舞的人群。

徐庶和他的同伴們都驚呆了。

他知道自家主公在河東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往事,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后者的在白波軍中的影響力,黃然達到了這種地步。

只是一個名字,就讓處于絕境之中,已經完全喪失了斗志的幾十萬白波陡然振奮起來。

早知如此,自己一路上何必苦苦盤算,反復權衡?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亮明身份上門不就結了?有的時候,想得太多,的確會變成庸人自擾。

歡呼聲父久不停,徐庶也沒法繼續往下說,索性觀察起周圍的人來。

同來的三名同伴,管亥、趙柳二人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顯然和自己一樣震驚與主公的威望在這里的深入人堊心;徐圖臉上倒有幾分得意,大有與榮有焉的意思,聯想到他的身份,會有這種表現也是不足為奇。

從聲音中,徐庶分辨出了李樂,與李樂抱在一起大笑的那人,應該就是胡才,這二位看起來的確沒多少心計;楊奉已經恢復了平靜,正向自己看過來,眼神相對時,對自己點了點頭,報以一個善意的微笑。

護衛們自不用說,徐庶現在算是明白,黃中力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是主公親至,只要揮一揮手,這些忠勇的將士必將化為風暴,將阻擋在旌旗所指的方向上的一切阻礙全部摧毀!

只剩下韓遣算是個麻煩了。

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之外,此人完全沒受到周圍狂堊熱氣氛的影響,開始還只是若有所思,等招手叫過一名親衛,詢問了些什么之后,再看過來時,眉頭已經緊緊的皺了起來。

顯然,他是知道自己這一行人的具體情況,對援軍的規堊模也產生疑慮了。

換在進城之前,徐庶少不得要費盡心思,可現在,他相信,借助主公的威望,自己可以很快擺平內部的麻煩,將大部分精力集中到如何對敵上面了。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歡呼聲終于逐漸開始減弱,廳內眾人的注意力,也重新集中到徐庶身上來。

“徐將軍,你終于來了,俺們等得好苦啊!”李樂、胡才用的是抒情句式。

“徐將軍,某來給您說一下現在的局面,然后您給咱們指條明路可好?”楊奉擺出的是請示的姿態。

“徐將軍,你此番來,帶了多少援軍?”韓遏則是最務實的一個直接問起了援軍的規堊模。他冷淡的態度引起了李樂的不滿,胡才、楊奉也皺了皺眉,但三人卻也沒說什么,畢竟他們自己也很關注這件事。

王羽若親來,不說其他,單憑他能激起白波軍民死戰之心,讓他們成為黃巾力士的威望,就能讓白波軍實力大增,無視于兩股強敵的圍堊攻了。

但來的只是他的部將,而且還不是最出名的那幾位,情況當然不同,最終能否脫困,關鍵還是看援軍能起到多大作用。

“末將動身之時,就在河北大戰剛剛塵埃落定的時候,我驃騎軍雖然獲勝,但兵疲糧乏,又要震懾周邊勢力,一時間也無力調動太多人馬。再加上山路崎嶇,路途遙遠,最終也只能由某率同輕兵前來。”

。”四將臉上或多或少的露堊出了失望神色,盡管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內,但親耳聽到,還是小小的有些受打擊。

“主公不遠千里,派我前來救援,總不至于是虛應故事吧?各位既然對主公有信心,那么,就應該相信徐某才是!某也不說什么大話,但只要我等齊心協力,眼下的難關未必真的難以渡過!”清朗的話語擲地有聲。

徐庶若是夸耀自己的本領,這話未必有多少效果,但他始終把王羽掛在嘴邊,這句話的效果就大為不同了。

眾人齊齊精神一振,同聲迎合道:“自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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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三章 底氣十足

徐圖等人心中大叫不妙。

說話的自然是韓暹,此人一直就很冷靜,先前又是那么個態度,現在發了話,若徐庶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別想他會點頭。

可徐庶怎么可能說出完整的計劃呢?

這本來就是他的風格,對青州軍而言,徐庶的計劃不是問題,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就值得闖一闖。可對沒聽過徐庶名聲,只是將其當做一名部將的白波來說,事情就沒這么簡單了。

別看剛才這些人興奮得什么似的,那是徐庶亮相的方式和主公當年的太像,白波如今的處境又太棘手,陡然間死里逃生,有些忘乎所以罷了。等這股興奮勁過去,再知道了真相,他們的情緒說不定比原來還低落。

韓暹一直緊緊盯著徐庶幾人,敏銳的捕捉到了徐圖等人神色中的那一絲緊張,于是,他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韓暹是個悲觀主義者,他做出的所有決策,沒有一個是傾向于冒險的。

當初被王羽策動去打運城堡,算是他這輩子最冒險的決定了。而且那次也是特殊情況,一方面是因為當時白波的處境確實不妙,不找個妥善的安身之地,只會越來越窘迫,在不斷的內訌中消亡。

更重要的是,以白波軍的數量優勢,可以輕易壓制河東的漢軍和衛家私兵。只要攻城的時候不強行進攻,失敗的危險主要集中在行軍的損耗上。

這點風險。他冒得氣。

可現在,王羽自己沒來。援兵的數量想必也相當有限。根據守城門的軍士的說法,領軍的徐庶似乎很擅長人海戰術,以及暗殺、突襲。

王羽刺董之后,天下的諸侯們都加強了對自身的保護,郭太、李傕等人都身處大軍之中,別說徐庶,就算是王羽親自出手,也未必能拿得下任何一個。

白波的兵馬都被包圍在猗氏城到安邑的狹長地帶之內,郭太、李傕對河東的地勢也很熟悉。突襲、設伏的可能性也相當之低。

如此一來,徐庶能采用的對策也無非就是人海戰術了。

就算此人在指揮調度上遠勝郭太、李傕之輩,但一場大戰打下來,縱然勉強成功突圍,白波軍也必然死傷慘重,若是突圍失敗……韓暹眼神更冷,結下了死仇后,恐怕就連投降亦不可得了!

韓暹認為,王羽派徐庶前來。八成是對形勢的危急程度估計不足。而徐庶到了之后,發現是不可為,卻因為年輕氣盛,準備用白波軍的性命。來博取自家的名聲!

徐庶不慌不忙的答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某初至安邑,既不明敵情。對貴軍的情況的了解也有限,如果現在就自稱有十足的把握。豈不有大言欺眾之嫌?何況,主公的意思。也不是要白波與優勢敵人硬拼,而是……”

他的回答無懈可擊,但白波眾將的失望情緒卻愈發濃郁了些。

眼下,白波軍十成里已經死了八成半,面臨的最合理的結局就是全軍覆滅。逃跑的難度,不比戰勝敵人小多少,或降,或死,如此而已。中規中矩的做法,是不可能破局的。

韓暹板著臉,冷聲道:“軍情么?兩路敵軍的情況,某雖不盡知,但大體上是心中有數的;至于軍中的情況,徐將軍若有疑問,但管垂詢便是,某等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著,他也不等徐庶回答,便快速說道:“我軍目前可戰之眾尚有四萬八千,其中只有一萬兩千人有武器,有盔甲的只有三千多人,其余都是沒經歷過幾場戰事,戰前才拉上陣的青壯。老弱婦孺加上傷兵,總計約有三十余萬……”

“糧草存量較多,若是以目前的消耗而論,應該還能支撐兩到三個月。若是戰事加劇,或者郭老大發動全面攻擊,糧食的消耗就會進一步增大。”

“目前我軍的部眾相對集中,若聞喜尚在,在有五天左右的空當,某有把握將部眾遷徙到東山一帶。問題是,西涼軍的三路兵馬雖然暫緩攻勢,但主力部隊都在百里之內,這邊一有動靜,鐵騎朝發夕至,就算有精銳斷后,也擋不住他們三天。”

韓暹的態度不好,不是因為他的立場有問題,他只是沒信心罷了。

他沒有強持奪理,或者惡言相向,只是將白波軍的所有情況坦然相告后,嘆息著問道:“這么短的時間內,又要遷徙,又要攻打聞喜,這種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做到了,又如何抵擋西涼鐵騎的追擊呢?”

這番話一說完,連李樂都有點打蔫。四將一貫以韓暹為首,并非沒道理,臨陣殺敵,韓暹遠不如李樂;運籌帷幄也不如楊奉,但在組織調度方面的才干,另外三將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

能在五天內把三十萬人帶去東山,這已經是很可怕的效率了,但就算這樣,脫困也是遙不可及。韓暹的話不涉及立場問題,李樂想反駁都反駁不出來。

“關于脫困,庶有個想法,正要與諸位商議。”徐庶卻胸有成竹的樣子。

早在隊伍還在山路中掙扎時,他就已經在思考如何把幾十萬人從河東帶到魏郡的問題了。走山路肯定不行,但除了山路,也沒有大路可走,不過陸地上沒路,水中卻有路!

“某幾日前,曾去東垣一帶探查過,此地雖歸屬西涼軍轄下,但西涼軍并未在此駐軍,城中只有千余郡兵防御盜賊,維持治安。大軍若沿清水南下,城中兵必不敢出城截擊。可直抵大河北岸。”

“此計……確實可行。”韓暹點點頭,認可了徐庶的說法。但凡大隊人馬行進。只要能沿河而行,就能省下很多力氣。

清水的源頭清廉山與東山不遠。中間雖有山嶺相隔,但也不是無路可走。徐庶初來河東,就探查清楚了地形,至少功夫是下到了的。

“到了大河之后呢?”楊奉緊張的追問著。

黃河自古就是天險,特別在河東一代,大河經行之處盡是群山連綿的地方,沿河行進是不可能的,除非有船只運送。可是,能運送三十萬人的。得是多么龐大的一支船隊啊?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一方面要找船,同時,為了迷惑西涼軍,還要做出渡河南下,去函谷關與呂布匯合的姿態。”徐庶也不用輿圖,就那么憑空指點著侃侃而談,涉及到的山勢山川卻是絲毫不差。

“船?哪里有船?”有大量船只的地方,胡才只知道一個,那就是西涼軍的重要據點陜津。北上的西涼軍主力,就是在那里渡河的。

不過,那里的船只依然不夠三十萬人沿河而下之用,而且。白波軍也沒那么強的實力從西涼軍手里搶船。要是有,他們何必還逃跑呢?

徐庶向東指指,輕松寫意的答道:“河內有船。”

“河內?”眾皆茫然。

“當日群雄討董。袁紹驅逐王公,率兵進駐河內。冀州韓馥也曾派兵助戰。他派遣了都督從事趙浮、程渙率領戰船數百,水軍逾萬駐扎在河陽。后來袁紹竊取冀州,程、趙二人都jīliè反對,雖然最終沒有影響大局,但二人先后被淳于瓊、張楊所殺。”

徐庶笑了笑,說出一段典故來。

“程渙回軍冀州,最后死在了清河,而趙浮卻是在河內為張楊暗算。其人身死,所部水軍大部潰散,但戰船卻留在了河內。據可靠消息,那些船如今就停泊在孟津!某起行之初,帶了數千河內降卒,其中有千余人已經向主公投效,屆時會里應外合,拿下孟津渡口!”

“喔!”這一下,眾人的反應就熱烈多了,只有韓暹仍有疑慮:“就算如此,運力怕是仍有不足吧?”

“沒關系。”徐庶擺擺手,耐心的解釋道:“某的計劃是分批運送,韓將軍安排行軍時就可以考慮,讓人分批抵達,船裝滿就走,將人放在孟津之后,再行往返。”

“張楊豈會坐視?”

徐庶輕蔑一笑,霸氣外露道:“他不坐視又能如何?我青州雄兵數萬,又豈是吃素的?若是他提前得知,倒有可能將船只付之一炬了事。等我軍占了孟津,言明借道,他若膽敢強行攻城,我青州的鐵騎就直接踏破他懷縣的老巢,新仇舊賬一并清算!”

“此計……的確可行啊!”

不管是被徐庶的霸氣震住了,還是被說服了,總之,反駁意見是消失了。連韓暹都沒話可說,另外三人更是互相看著,眼睛都是閃閃發亮。

整個計劃看起來簡單,但考慮到的因素卻很全面,更有在河內的提前布置,說明這條歸途不是徐庶突發奇想,靈機一動布下的,而是王羽早就構思好的,可靠性自然大增。

當然,計劃中的缺陷也不是沒有,或者應該說,這個計劃的前提條件就不對。

韓暹茫然問道:“計劃的確有道理,可聞喜怎么辦?郭太怎么辦?西涼軍怎么辦?不解決他們,咱們連動都動不了,何談大河呢?”

“很簡單,郭太敢攔著,就打垮他!”徐庶滿懷信心的說道:“西涼軍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布置得當的話,說不定他們反而會成為咱們的助力呢。”

為徐庶的信心所感染,李樂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

他從地上撿起一把鋼刀,一揮手,將帥案剁成兩段,大叫道:“小天師為了咱們做了這許多準備,誰要是不顧他老人家的好意,那不是狼心狗肺嗎?今天老子就把話放在這兒了,除非徐將軍說事情辦不成,否則,誰再提投降之議,就先問過俺李樂手中的戰刀!”

“對,就是樂子說的這個理兒!”胡才和李樂向來焦不離孟。

“某也覺得,應該一試。”緊接著,楊奉也表態了。

韓暹搖頭苦笑:“某哪里又是一意投降,只是形勢所逼……罷了,既然徐將軍智珠在握,某也任憑將軍驅使便是。”

意見就此達成了統一,可還沒等眾人露出喜色,只聽韓暹話鋒一轉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是日后某發現徐將軍為了成功,不顧惜我白波將士的性命,試圖以將士們的血,成就名將之名,就算眾叛親離,身敗名裂,韓某亦誓不罷休,定要向你討個公道!”

他這番話說的是還沒發生的罪名,偏偏又說的聲色俱厲,白波眾將知道他的苦心,又擔心徐庶受不得氣發作,一時間都是心中忐忑,表情為難。

徐庶并未發火,相反,他向韓暹一抱拳,鄭重其事的應諾道:“天人共鑒,若庶真為此誅心之事,天人共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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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四章 李代桃僵

內憂消除,徐庶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
對郭太軍的攻擊計劃,要等潘璋布置好,馬忠帶回來消息之后,才能個制訂。不過,在那之前,要做的工作也是很多的。

組織調度有韓遏主持,徐庶可以放心,但其他的事情,就得他自己張羅了。

首先是安撫人心,先前騷動中,白波軍民都誤以為王羽親自來了,知道真相后難免情緒低落。徐庶倒是有冒名頂替的心,王羽當年在河東攻城略地,少有的沒沖鋒陷陣,一直都在法壇上裝神弄鬼,見過他的人實在太多。

徐庶當然不會就這么被難住,黃巾系列的軍隊,指揮難度很高也很簡單,關鍵是能否領悟其中的竅門。他們很吃裝神弄鬼那一套東西,徐庶自己不擅長,但他帶了個很給力的助手。

徐庶面授機宜后,徐圖大喜過望,拍著胸脯表示,這事兒就包在他身上了。

安撫人心的事情交給專業神棍,徐庶又給了趙柳一個任務,讓他去聞喜一帶散布流言。

郭太在聞喜橫征暴斂,但卻沒實行軍事管制什么的,他不擅長這方面的事。聞喜城遭劫受損的人不少,趙柳人面很廣,正好可以乘隙而入。

管亥有些無所事事,徐庶干脆把他打發去了和李樂、胡才一起練兵。這三個家伙都是肌肉多過腦漿的角色,又都有黃巾背景,相處得倒是很融洽,準確的說,是一見如故,意氣相投。只是半天工夫,這仁貨就跑去結拜成金蘭兄弟了。

對徐庶來說,這算是個意外之喜。見一切順利,他稍事準備之后就個忙活自己的任務了。他最重要的任務之一,是要和西涼軍的勸降使看見面。

董卓軍中擔任外交本是李肅,當初勸降呂布,就是此人立下的功勞。

但這人兩世的命都不個,前世在長安之亂中被呂布殺了這一世直接在洛陽撞上了王羽,死的更加干脆。

這一次,李催派來的使者是他的外甥胡封。

比起李肅,胡封在外交方面就乏善可陳了,既沒有實績,也沒有經驗,來了安邑之后反反復復就是那么幾句威脅,白波軍更傾向與郭太靠攏,與他拙劣的外交技巧也不無關系。

不過李催也沒對外甥報多大期望,西涼軍不缺兵源,西涼那個混亂之地有的是為了一塊餅,一碗羹,就悍然提刀殺人的狠角色。這種人拉來當兵,不比農夫出身的白波軍強多了?

仗打了這么久西涼軍雖然全面占據上風,但在白波軍拼命的抵抗之下,他們的損失也不小。就算白波軍集體放下武器投降,李催也不保證能約束住部下,一場大屠殺是免不了的。

沒辦法,這些胡漢混雜的悍卒,就是這么優缺點分明。

所以,對李催而言,能招降白波固然很好,招降不了也無所謂只要給對方點希望,讓他們不要絕望得太快,和郭太合流就可以了。

一旦白波重新合流他們就有了縱深,西涼軍想打敗他們不難,可一旦被他們退回臨汾的白波谷,這場戰事就沒辦法速戰速決了。

種種跡象表面,長安那些士大夫暗地里又在策劃些什么,萬一洛陽的舊事重演,就算能平定,也會傷筋動骨啊。

李催的消息比白波可靈通多了,他知道河北大戰的結果,也知道青咐勢力大漲,對天下各路諸侯意味著什么。能否迅速平定白波,全據河東,某種意義上,已經成了西涼軍在爭霸天下的棋盤上的勝負手!他不得不多費點心思。

所以,他舍解縣而取汾陰,減輕白波壓力的同時,隱隱威脅到了聞喜的郭太。一旦對方稍有松懈,他就會像毒蛇一樣,一擊攻破聞喜,徹底完成合圍。

在這種情況下,胡封的存在,不在于能否取得件交成果,而是純粹做給郭太看的。

白波四將雖未意識到李催的用心,但誰也沒把胡封當回事,要不是為了留條后路,他們早就把人殺了或者趕走了。

聽說徐庶要去見這個人,負責對外事務的楊奉只是搖頭:“元直將軍,和這人說話,純粹就是浪費時間,就算你真有什鄉計策,你還指望他能把你的意圖清清楚楚的轉達給李催嗎?李催那廝雖然人品不端,但用兵老道,智謀也強,不能面對面,想讓他中計,實在很難。”

徐庶微微一笑:“再怎么口舌笨拙,也不至于不會說話吧?只要他會說話就行了,某也不想要他做什么,只是想讓他給李催傳個話。”

“傳……,什么話?”楊奉很茫然。

徐庶事先有過交代,對他的計劃,楊奉是有所了解的。在這個計劃中,擺脫西涼軍追擊的關鍵,就在于與對方進行外交時,能否取得成果。

在楊奉的印象中,外交高手應該都是蘇秦、張儀那種雄辯滔滔之士。徐庶的口才雖然也很不錯,但他說話很少引經據典,甚少做長篇大論,倒是很喜歡直擊要害,用氣勢把對手壓倒。

本身已經不算是優秀的縱橫家了,再遇上個根本不適合當做談判對手的對手,能完成阻擋西涼軍這種難度超高的計劃嗎?

楊奉心里很沒底。

“到底要傳什么話,暫時還不好說,今天就是亮亮身份,讓他知道我是誰。”徐庶神秘兮兮的一笑,湊到楊奉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這…,這不成的吧?”只聽留一兩句,楊奉的眼睛就一下瞪得溜圓,吃驚的不得了。

徐庶很認真的,丁囑道:“楊兄,等下你可不要露了底細哦。”說完,他肩背一張,整個人的氣勢頓時一變,原來的陽光親和之意少了不少,同時多了幾分豪霸之氣。

楊奉啞然,呆呆的跟在徐庶身后,心中暗道:要不是自己這邊的消息實在難以保密,不然這倒有可能是個好辦法。

“是楊將軍啊,我家將軍讓我給你帶的話,你考慮的怎么樣了?在下奉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

貴軍這么一直堅持下去,除了多打幾仗,徒增死傷還有什么用?天下群雄雖多,卻有幾人能與董永相比肩?你還是…”

一進門,里面胡封已經得到通報迎出來了。雖然迎了出來,但他一臉桀驁的模樣,極為俗套的說辭,都驗證著他外交手段的低劣。

“天下英杰?哈哈,六雖然對徐庶的計劃沒什么信心,但楊奉的配合卻不錯。他不耐煩的打斷了胡封的話,然后轉過身,半弓著腰,恭恭敬敬的給徐庶施了一禮,再轉過來時,臉上的桀驁神色絲毫不比胡封差:“胡都尉,你看看這是誰?”

“…”胡封已經在安邑停留了兩天了,按照李催的吩咐,他只要待滿三天,無論勸降成功與否,都是大功(件。既然成不成都是一樣,他也懶得多費心思,再說他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哪里不知道自己不是縱橫家那塊秤?

他這套說辭是提前向人請教的,說出來的效果很差,每次楊奉等人都是隨口敷衍兩句,就急匆匆的走了,既不反駁,也聽不見去。今天楊奉的表現實在有些奇怪,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打量起徐庶來。

這不是就是個毛孩子嗎?嘴上連毛都沒有?有什么好怕酬啊喲?不對!楊奉對這人這么恭敬,還是個少年?此人臉雖然生得清秀,看起來卻很有威嚴,眉宇之間的那股子煞氣更是…沒統率過千兵萬馬,出生入死過,怎么可能會擁有這樣的煞氣?

難不成此人就是…

胡封的心猛然揪緊,一股窒息般的感覺,潮水般的襲向了他,使得他不自覺的抬起手來,虛抓了兩把,像是溺水者絕望的掙扎一般。

“算你有些眼力”,楊奉冷冷喝道:“大漢膘騎將軍,冠軍侯在此!就算你家永相來了,也須得以禮拜見,胡封,你一個小小的騎都尉,還要囂張嗎?”

“不,不敢。”胡封本來還在遲疑,聽了這一喝,他算是徹底懵了,下意識的躬身施禮:“末將參見王將軍,不知君侯在此,有失遠迎,還望君侯不要怪罪。”

不是胡封膽子太小,實在是王羽給西涼軍留下的心理陰影太重。當初王羽幾乎以一己之力將西涼軍打出了洛陽……,哦,不對,走的時候還留了買路錢。這樣的每猛戰績,就算舅父李催尚且談之色變,胡封又哪有倔強的本錢?

“罷了。”徐庶隨意擺擺手,把王羽們氣度、姿態學了個十足十。

他二人的年紀本就差不多,又都是執掌過數萬大軍的,氣度本就有幾分相似。再加上當日徐庶投軍,主要就是因為對王羽的崇拜,平日相處時,會下意識的模仿。此刻又有實力派演員楊奉配合,個區區一個胡封,還不手到擒來?

“白波軍受本將的庇護,天下皆知,李催、郭記這些手下敗將安敢犯境?今日你就代本將傳個話回去,讓李催速速退兵,休要枉送了性命。若有不然,休怪本將無情!這就去罷!”說罷,他轉身就走,像是多看胡封一眼就污了眼睛一般。

胡封頭臉上大汗淋漓,慌不迭的應道:“是,是,在下這就走,這就走!”直到徐庶已經去遠了,他才一臉后怕的抬起頭來,口中低叫有聲:“娘喇!怎么打個河東,也把這具兇神給惹來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身邊有隨從提醒道:“將軍,王膘騎眼下應該在河北啊?這個不會是假的吧?”

“假個屁!”胡封回手就是一巴掌,把那隨從捌了一個起趄,罵咧咧道:“不是那兇神還有誰?你看他身上的殺氣!看他那氣度!除了王鵬家,還有幾個少年人有這等氣度?河北打完一個月了,他若是輕身而來,出現在河東有什么可奇怪的?他當年就孤身潛入了洛陽一次,還獨自一人闖進河陰大營”””這次又來,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是,將軍您說的是。”隨從捂著臉,不敢繼續提醒了。

“就算是假的,自有舅父辨別,他讓某走,某焉能不走?”自辯似的,胡封又嘟囔了幾句,然后翻身上馬,快馬加鞭的離個安邑。

胡封走了,實力派配角楊奉卻滿腹疑竇,追在徐庶身后問道:“元直將軍,胡封是個蠢貨,你這招能騙得了他,騙不了李催吧?”

徐庶停下腳步,側頭想了想,點點頭道:“嗯,李催乃是西涼名將,評價遠在胡珍、董越、牛輔之流之上,應該騙不過他。”

“那…”楊奉無語了。

徐庶笑了笑,輕松寫意的寬慰道:“騙不了有騙不了的用處,總之,楊兄你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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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43:37 |只看該作者
四九五章 翻手為云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楊奉腦子里盡是問號,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正茫然間,耳畔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抬頭一看,正見徐圖站在高臺上,正在大聲宣講著什么。

“小天師為什么不親自來?誰問的這種傻話?區區李傕、郭汜,哪里用得著小天師親自出手?就連他們的主子董卓都只是手下敗將,何況兩只走狗?其實啊,臨行前,小天師曾親手卜算了一卦,他說:桃李子,兩人余,黃雀繞山飛,宛轉花園里……”

人靠衣裝馬靠鞍,此刻的徐圖,已經換下了那身市井人物穿的短衫,換上了一件青色道袍,頭上帶著一頂八卦冠,一堊手持著拂塵,另一堊手在胸前挽了個蘭花指,原本獐頭鼠目的他,倒是有些道骨仙風的味道了。

“什么意思?這是天機,天機啊!豈能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也罷,既然汝等如此誠心,貧道就給你們講解講解好了。桃李子,說的就是郭汜、李傕,為什么?這不明擺著嗎?郭同鍋,和桃一樣,都是圓的,加上個李,不是這倆禍堊害還有誰?”

“至于這兩人余,嘿嘿,那可就厲害了!雙人旁,加上個余字,不就是個徐字么?而兩人余的意思,還有一層暗指,那就是兩個徐姓之人,即是桃李的克星!從青州來河東,路上關山重重,如果沒有黃雀一般的輕靈,豈能這么短時間就帶著大堊軍趕來?宛轉花園的意思則是屌

徐圖的偏門本事不少,但實際的文化水平并不高,這些牽強附會的俗諺童謠都是他臨時現編的,牽強附會,可謂破綻百出。落在行家眼里,隨口指點,就能戳穿他的牛皮。

黃巾軍中沒有名士,但此道高手卻不少,只是高層已經達成了共識,這些人幫忙圓謊還來不及呢,哪里會跑來拆徐圖的臺?

背靠大樹,又有人推波助瀾,徐巫醫這次蠱惑人堊心之行,自然就順風順水了。

只見他在臺上裝神弄鬼咋咋呼呼,臺下則不時傳出陣陣歡喜贊嘆的聲音,沒人顧得上為了小天師沒親自趕來而失望了。

徐大師說的好,殺雞焉用牛刀,對付李催、郭汜這種渣渣,只要有針對性的派兩個部將就足夠了。

看看徐大師現在的風采,再想想他從前的模樣,受過小天師言傳身教的點播的徐大師,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哇。

那位徐元直將軍乃是小天師的心腹愛將,受到的重視遠勝徐大師,其人的本領還用說嗎?

最重要的是,小天師還用無上神通卜算了一卦,算出徐將軍乃是李傕的克星,這還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大師,今晚不如來俺家吃飯吧?然后給俺卜算一卦,算算俺媳婦啥時候能給咱老李家添個男丁?”

“少來,這也要問大師?自己多努力點就行了。大師,還是來咱家,完事給咱解個夢,俺爹這眸子一直給俺托夢,您給算算,俺爹到底是想讓俺干點啥。”

“大師,還有我……”

“大師,我嘻……”

這么想著,徐圖解說完箴言后,白波軍民迸發出的熱情就很正常了。

楊奉對徐圖說的那套東西是不以為然的,別說徐圖了,就連當年的張角兄弟,也沒本事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王羽的神機妙算,基本上還屬于運籌帷幄的范疇,與占卜什么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過,看著眼前的景象,楊奉還是感到很欣慰。盡管形勢還遠談不上有什么改善,但民心和士氣卻開始恢復了。就像是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在驃騎將軍的余蔭之下,白波眾呈現出的欣欣向榮的精神面貌一樣。

有了這種精神頭,擺在面前的兩大強敵就顯得沒那么可怕了,至少不再是那種難以撼動的感覺。

想到這里,他心中忽然一動,徐庶不肯直說,但徐圖的任務既然是安撫人堊心,總不會對徐庶的想法和計劃一無所知吧?

想通此節,楊奉更不遲疑,兩臂一振,分開人群向高臺走去。

這種不守規矩的行為,當然會讓人不滿,不過罵罵咧咧的眾人轉過頭,見來的是楊奉,也只能悻悻的住了嘴,特權這種東西,在任何團堊體之內,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

“楊帥,您也要算一卦?”徐圖滿面紅光,眼下的風光,他很久沒體驗過了,只有在剛舉旗,軍民情緒最高漲那一陣子,他才一度受過這樣的擁戴。光是享受普通士兵和百姓的熱情,已經有點難以滿足他的虛榮了,楊奉的出現正是恰到好處。

“您要算前程還是財運?搖頭的意思就過……都不是?咦?這可奇了,難不成您要問姻緣?”

“少廢話!跟我來!”楊奉一個脖摟將人攬過,分開人群就往外走。

楊奉武藝不算一流,但也是久經沙場的老資格武將,對付一個拳堊腳稀松,只會裝神弄鬼的徐圖還不容易?后者被摟住后,話都說不出一句,像是小雞仔似的,被楊奉給拎走了。

沒能和道行精進的徐大師親密接堊觸,圍觀眾都很失望,也很不滿。有那耳朵尖的,聽到了徐圖最后那句話,眼珠一轉,露堊出了奸笑。和身邊的幾個人咬了一頓耳朵,眾人也是齊齊稱善,推舉了一個口舌伶俐的,一溜煙往楊渠帥家里去了。

楊帥懼內的毛病,軍中可謂無人不知,大伙右惱恨楊渠帥壞人沒事,自然要給他使點壞。

可憐的楊奉哪知道不久前還死氣沉沉的白波軍,此刻竟有了惡作劇的心思,而且一下就捅上了他的軟肋,此刻,他正惡狠狠的向更可憐的徐圖逼供呢。

“徐圖,徐半仙,你別以為攀上了高枝,就可以在某面前得瑟了。告訴你,等到了青州,楊某也是主公麾下的部將,地位還是比你高!想收拾你,那是再容易不過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哎呦喂!”徐圖委屈的直拍大堊腿,撞天價叫屈道:“我的楊大哥,楊大帥啊,你這是為那般啊?我就是個聯絡人,向導,小卒子!元直將軍有什么計劃,怎么會找我商議?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知道的話,瞞誰也不能瞞您啊!”

“少來這套!”楊奉不管這許多,只是緊盯著他不放。

“徐將軍此行只帶了五個副手,管亥和小李子、糊涂是一路貨色,和誰商量事情也不能找他。潘璋、馬忠都是初來乍到,雖然有本領,但知道的畢竟太少;裴元紹和老韓是一個路數的,算來算去,能出點主意的,也就是你了。”

“可是”識

“所晚的酒宴上,你不是吹噓和賈軍師學了不少本事嗎?既然是賈軍師的徒弟,豈能沒點智謀?就算徐將軍不找你商議,你肯定也能猜到些伴么。”

“那……我就給你說說?丑話說前面哈,這些可都是我猜的,猜錯了是能力問題,不是態度問題,楊帥您可不能動粗。”

“少說廢話,快講!”楊奉一腳踹了過去。

“哎呦!”徐圖痛呼一聲,不討價還價了,快速說道:“楊帥,您是不是覺得我那位遠房兄弟的計策一定會被識破?”

楊奉擰著眉頭答道:“他自己都那么說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李代桃僵的計策被識破后,李傕會作何反應?”徐圖開啟道。

“作何反應?”楊奉一愣,他還真沒想過此節,在他想來,計策被識破,就是失敗了,自然就不會再有什么后續了。

“您想想啊,乍聽到這個消息,李傕肯定會被嚇一跳。然后他就會想,會不會是咱們故弄玄虛嚇唬他,然后他就會派斥候來探查,收集很多情報回去……”

楊奉點點頭,又搖搖頭:“那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會因此而退兵。”

徐圖曬然道:“李傕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聽風就是雨,就這么灰溜溜的退兵走了?若我那遠房兄弟就這點本事,又豈會得到主公的信重,在中原闖出那么大的名聲?”

“…………你少給老子賣關子,有什么話就快點說,照實說,再弄玄虛,老子認得你,老子的拳頭須認不得你!”楊奉思索片刻,卻不得其所,知道自己的智謀比徐庶差太多,完全跟不上對方的思路,干脆亮起拳頭,繼續恫嚇某巫醫。

徐圖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再秀智謀了,低聲解釋道:“其實我也猜不到元直他到底怎么想的,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元直的目標是郭太,對西涼軍最好的處置,就是忽悠他們和咱們一起打郭太,甚至他們去打郭太,咱們在一邊看熱鬧,順便趕路。”

“噬!”楊奉當即倒抽堊了一口冷氣,不能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大聲反問:“讓西涼軍放著咱們不理,去打郭太?這怎么可能?就算退兵,也比這容易吧?元直將軍他是不是……咳咳,總之,這完全就不可能,你肯定是在胡說!”

雖然把瘋了的評價咽了回去,但楊奉的意思卻表露無遺,他覺得這就是在扯淡,荒謬至極!

“我早就說了,我是猜的啊!”徐圖很委屈,同時還有點被小瞧了的不爽:“楊帥,其實你就是沒見識過元直的膽魄,不然……說起來,元直和主公是很有幾分相似的。你只要把他當成主公對待,就不會這么驚訝了。”

楊奉冷靜下來了,他試著將腦海中的那個無所不能的形象,和眼下的局勢結合起來。開始,腦海里還是一團亂麻,但很快,他就理出了一些頭緒,然后他驚訝的發現,若是王羽在此,說不定還真會提這么一個匪夷所思的策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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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六章 連鎖反應

汾陰。

“不可能!”李傕猛然站起身,無法置信的失聲叫道。

“舅舅,我是親眼看見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走起路來龍行虎步,顧盼之間,威勢凌人,楊奉那些人對他也是畢恭畢敬的,不是王鵬舉還能是誰啊?”胡封的聲音發顫,但話說的倒是很流暢。

“你懂個屁!這年頭,少年英杰多了去了,又何止一個王鵬舉?孫文臺的那個兒子孫策,帶著幾千雜兵,縱橫徐淮,攻勢迅猛如電,臨陣戰將奪旗,猶如探囊取物!他身邊還有個狡詐如狐的周瑜,聽說孫策起兵的種種,皆出于此子一手籌劃,真是讓人敬畏啊。”

遙想江東英杰,再看看眼前這個廢物外甥,李傕喟然長嘆:“如今此子已經率軍渡江南下,袁術、陶謙廝殺正酣,無暇他顧,席卷江東指日可待!”

胡封討了個老大的沒趣,耷拉著眼皮,訕訕道:“可這倆人又不會來河東……”

“還敢頂嘴!”李傕飛起一腳,將胡封踹了個跟頭,罵道:“叫你多看看軍情,你卻總是偷懶!豈不知那些情報是老子花了多少心思、代價搞來的?旁人縱然想看,還沒那個福分呢!西涼馬騰生有虎子,豪勇非常,你知道嗎?曹操從子曹休、曹純又有哪個不是少年英杰?”

頓了頓,他又帶著莫名的情緒嘆息道:“還有王鵬舉麾下……統帶疾風騎兵的趙云,與那王鵬舉正好同歲,其人驍勇善戰,未必在王鵬舉之下;還有血洗徐州,大戰泰山的徐庶……唔!”說著,他的神情忽然一變。

李傕評書天下英雄,胡封正聽得入迷,這一停頓,他頓時就反應過來了。抬頭一看,只見李傕臉上怒色盡消,代之的是濃濃的忌憚乃至恐懼神色。

“怎么了?舅舅?”胡封被嚇得不輕。

他這位舅舅可不是一般人,在董丞相麾下,如果不算那個不怎么聽話的死鬼徐公卿,舅舅李傕就是西涼第一名將,只有郭汜有資格相提并論。董卓在西涼威風八面,一出關就吃不開,原因未嘗不是每次李傕都被留在后方鎮守有關。

胡封甚至聽過軍中的一些議論,有人認為,若非李傕當日不在洛陽,縱然王羽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把西涼軍打得那般狼狽。

能見到他這位舅舅色變至此,事情肯定不簡單。

李傕不答反問,神情凝重:“你將到了安邑后的見聞,與我細細分說一遍!”

“是,其實……”胡封不敢怠慢,將在安邑的所見細細說了一遍,特別是見到徐庶那天,城內外忽然響起歡呼聲,第二天,楊奉就帶著那個疑似王羽的少年上了門這些細節。

胡封口才不怎么樣,思路也算不上清晰,但李傕在一邊靜靜聽著,時不時的會插嘴問幾句。每一問都問在了點子上,很好的引導了外甥的思路。

聽過之后,他凝神思考了一會兒,半晌,突然斷言道:“來的不是王鵬舉,不過肯定與青州有關!”

胡封大奇,失聲問道:“您怎么知道?”

“王羽能驅使黃巾力士,他若真的來了,根本沒必要在你面前現身,讓某有了防備,只要隱忍一陣子,等到決戰時突然暴起,我軍必受重創!況且,如今青州勢力大漲,內部勢力平衡,各種政務,整軍布防,多少事情擺在面前,王羽就算再怎么重視河東,也不可能拋下一切,輕身來此……不過,此子行事,向來不拘常理,也有可能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開始李傕說得很肯定,但說到后面,他自己又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性。似乎發覺了自己的猶豫和不安,李傕暴躁的站起身,來回踱起步來。步速忽疾忽緩,晃得一邊看著的胡封眼睛都花了。

李傕自言自語的那些分析,他都聽在耳中,卻沒聽懂幾句,心里只是在想,自己想的沒錯,安邑那個王羽無論是真還是假,都非同小可,只要出現了,就會有無數人為此而頭疼。

“來人!傳我將令,多派斥候過河,務必詳細打探,將白波領內流傳的各種消息都收集回來!另外,派人去運城,讓老郭來見某,告訴他,有十萬火急的軍情相商!”

果不其然,隨著李傕一聲令下,無數人開始忙碌起來。

兩天后,正午時分,一隊輕騎風塵仆仆的進了汾陰城。

“稚然,你這次又搞什么鬼?這么突然的,說什么緊急軍情。上次你說彭越撓楚,咱們左撓一下,右撓一下,撓了半天,總算是給這些白波賊撓老實了,結果你又說窮寇莫追,須防狗急跳墻,這才幾天,你又要變卦了?”

郭汜臉上又是土又是汗,頭發都成了一綹一綹的,耷拉在腦門、兩腮上,看起來頗為狼狽。他隨手將韁繩甩給護衛,也不等人通報,大聲嚷嚷著走進李傕的帥府。

李傕平時對規矩還是很看重的,但此刻卻不以為杵,他知道這個外表粗豪,喜歡在肚里做文章的同袍,最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親近之意。

李傕遠遠迎了出來,笑吟吟說道:“老郭,我這里有上好的酸梅湯,是城內的士族特意獻上的,你先嘗嘗,把氣喘勻了。當初王允那老兒和王羽勾結,險些害了丞相,要不是某為他們求了個人情,只怕他全家都死光了,此番來河東,倒也借了他家不少的力。”

“哦。”郭汜有些摸不著頭腦。

當初王允謀叛,當時動作顧不上追究,事后卻想著要算后賬,王允的老家在太原,不在董卓的實力范圍之內。可是,以并州的混亂局面,董卓若執意要報復卻也不難。派一隊輕騎從河東北上,去太原走一遭也就足夠了。

眾將都覺有理,一個個都是踴躍請命,奮勇爭先,只有李傕提出了異議。他認為王家未必會把董卓當做仇人,他們更恨的八成是王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沒必要把對方推到敵對面去,并以此向董卓力勸。

最后,董卓認可了李傕的想法,而他的想法的正確性,也在其后慢慢顯示了出來。

出于對王羽的仇恨,以及對李傕救命之恩的感激,王家與董卓站在了一條戰線上。在長安,他們動用關系,四處游說,幫助董卓鞏固統治;在河東,他們與衛家合力,將殘存的豪強全部集結在李傕旗下。

有了這些人提供情報和補給,李傕將西涼鐵騎的機動力發揮到了極致,將白波軍的戰線打得千瘡百孔,處處被動,全無還手之力。

李傕的先見之明無可置疑,但郭汜卻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李傕隨手遞過一卷竹簡,示意道:“你先看看再說。”

郭汜茫然接過,左手展卷欲看,右手則是伸向了那杯酸梅湯,一路猛趕,他喉嚨里已經像是冒煙了似的,光是聽到酸梅湯三個字,就已經舌下生津了,哪里又會客氣?

手將將已經摸上了被子,卻猛然一抖,直接將厚厚的木杯打翻,將濃稠的湯水灑了滿桌滿身。

“這……這……稚然,這是真的嗎?”郭汜全然顧不上擦拭,直盯著李傕,顫聲問道。

李傕緩緩搖頭,沉聲答道:“是不是王羽親至,尚未得知,但青州來了援兵,卻已經是毋庸置疑了。”

“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郭汜甩著雙手起了身,看起來像是想甩開手上的水,但那動作卻更像是中風后的痙攣:“咱們就是本本分分的打個河東,怎么就惹出了這個煞星?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顯然,巨震之下,他已經有些慌不擇言了。

“還看著干什么,還不幫郭將軍清理一下?老郭,你冷靜點聽我說。”李傕先罵侍從,再勸郭汜,心中泛起的卻是濃濃的苦澀之意。

樹的影人的名,王羽在西涼軍中留下的陰影實在太大了,老郭可是軍中著名的拼命三郎,可即便是他,乍聽到王羽有可能來了河東……只是有可能而已,都嚇成了這般魂不附體的模樣,這要真是王羽來了,這仗還能打嗎?

“現在只能說,青州來了人,某覺得王羽應該還沒到……”

“還沒到?你是說,他有可能會來?”郭汜雖然受了驚嚇,但注意力卻依然很敏銳。

“嗯。”李傕點點頭,指著竹簡上的一條情報,沉聲道:“你看到了沒有,白波軍不再控制糧食消耗了,他們現在每日施的都是干飯,而不是粥!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

“他們放棄堅守,要展開決戰,打垮咱們?”

“放棄堅守沒錯,但目的不一定是要打咱們,也有可能是接應白波去冀州!”

“那還好……”郭汜當即松了口氣,可下一刻又重新緊張起來:“可是,就這么放跑了他們,丞相那邊……”

董卓要掠奪的是河東的物資和人口,而不是地盤,西涼的地盤大著呢。西漢和后世的唐朝都是以此為根基,進而稱雄天下,董卓現在缺的主要就是人口。白波這幾十萬人,對他極為重要,輕易放棄不得。

李傕冷笑道:“白波要走,就必須打垮郭太,而對丞相來說,郭太也是個麻煩。與其強攻白波,讓王羽或者郭太撿便宜,莫不如將計就計,和白波聯手,先一起打退郭太。”

“聯手?”郭汜大吃一驚。

“對,聯手。”李傕肯定的點頭,嘴角扯出一絲冷冷的笑意,道:“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郭太在攪局,搞得我們不能全力用兵,趕在青州大舉來援之前先打退他,咱們就可以全力收拾白波賊了!”

“青州人會跟著咱們的指揮走?”

“容不得他不中計。”李傕智珠在握道:“咱們先從郭太下手,然后放青州來援的消息給他,讓他以為咱們和青州聯手了。他若無膽,就此嚇退,某就襲取聞喜,完成合圍。他若不走,留給她的攻擊目標,還有誰呢?”

“原來如此!”郭汜眼睛大亮,挑起大拇指贊道:“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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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七章 有所不為

歷史上高唐一直被稱為中原衡衢之地。在春秋時處于齊國與晉國交接處,在戰國時則作為齊國與趙國的分界線。而在初平三年的這個春天,高唐第一次作為政堊治、經濟中心登上了歷史的舞臺。
早春二月,黃河兩岸已經恢復了生機,高唐這個曾經的大戰場,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工地。說是工地可能還不是很準確,因為這里的各種工程和生產工作都是同時開展的。

新城已經見了雛形,一片片方方正正的區域結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巨大的扇面,在每個區域當中,一簇簇房舍也是同樣方正。

在城頭登高臨望,扇面向西,向北無限延伸,直到與那天地交接處的一片青綠色緊緊相依,如水交融。

“恭喜主公,都會平地起,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建起如此繁華大城,不說后無來者,但前無古人是確定無疑了。當年秦皇贏政一統六合,重修咸陽城,單是民夫就動用了五十萬,耗時、耗費的材料更是難以計數,今日主公建的高唐城,勝其何止一籌?”

王羽擺擺手,打斷了賈詡滔滔不絕的恭維:“好了,好了,文和,你就別虛情假意的恭維我了,不少人不是說,這么簡陋的城市,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嗎?”

“那是他們沒眼光。”賈詡不以為然的晃晃腦袋,曬道:“讓他們去田元皓、國子尼跟前說說看?不被噴死才怪呢!主公在高唐興建新城,不重外表的奢華,只重內在,盡收人口大量聚集帶來的各撕小益,卻不多費一錢,即便古之圣賢,又焉能比肩?還有……””

“打住,打住!”王羽終于將眺瞰新城的視線收回來了,無奈的看向賈詡,道:“文和,你有事就直說不行嗎?非得讓我盯著你說話,你才有成就感?”

“主公言重了,詡安敢如此孟浪?”賈詡斂身肅容,但發自內心的那股子憊懶勁,卻怎么也遮掩不住:“河東有消息了。”

“這么快?”王羽有些意外。

“李態緊急,元直冒險動用了信鴿。”賈詡點點頭。

“這個元直,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王羽搖搖頭,信鴿傳遞信息極快,但也容易發生意外,用以傳遞軍情是很危險的,徐庶的行為確實冒險了些。

“除了河東局勢之外,機密消息,他用的都是暗語。”王羽剽竊后人搞出來的軍事密碼,不僅征服了張頜,賈詡對之也是贊嘆不已。

王羽不覺得有什么可得意的,老祖堊宗的智慧是無窮的,只是后人認識不充分,當時人的心思也沒放在這上面罷了。他嘆口氣道:“上得山多畢竟容易遇虎,還是小心點為妙。不過,既然元直不惜冒險,看來河東的局勢真的是很糟糕?”

“主公英明。”說到正經事,賈詡就沒那么多廢話了,他表情嚴肅的將河東局勢,以及徐庶擬定的對策說了一遍,繼而嘆道:“元直的計劃確有可行性,缺陷就是計劃環環相扣,扣的實在太緊了!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錯,都有可能導致滿盤皆輸的惡果……”

賈詡對徐庶計劃的分析很精辟,韓遏一直覺得徐庶的計劃有問題,但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其實他擔心的就是賈詡所說的這些口

徐庶的計劃不但環環相扣,而且將人力也使用到了極致。他帶到河東的人手還勉強所用,但在河內的人手卻少得可憐。在河內主持大局的是周毅與李十——樣,他也是從最初就跟隨王羽,后來得到重用的河內郡兵之——。

河東的局勢未明,賈詡還不好判斷,但徐庶計劃中的河內,絕對是個薄弱環節,偏偏河內的作用又很大。

奪城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太早的話,白波軍來不及趕到預定地點,停駐在清水河口的船隊很危險,后面的孟津更是要面對張揚的全力反撲。太晚的話,白波軍會被困死在河岸邊上,恐慌之下,發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而兩處戰場相隔極為遙遠,就算用信鴿傳信,也很難統一協同作戰,另外,周毅執行計劃的能力還不錯,但他的指揮手段只能算是中規中矩,武藝更是尋常。孟津是河內的重要港口,幾百條戰船對張揚來說更是很寶貴的一筆財富,他很可能會派遣重兵駐守。

就算有內應配合,周毅也不是一定能拿下孟津。

當然,除了河內之外,徐庶在河東的計劃也有很多讓人擔憂的地方,他要同時算計郭太和李傕,只要任何一方做出他預計之外的動作,那就危險了。

賈詡憂心忡忡,王羽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走神了。

王羽想起當年在河東的往事,穩重的韓遏,官迷楊奉,豪爽仗義的李樂,胡才的音容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好人。

王羽清楚的記得這些人歷史上的下場,歷史上的白波,卷入了長安的那場大亂,花費了極為沉重的代價,從李傕、郭汜手中奪回了天子,然后被曹操輕易的攫取了戰果,最后幾個首領人物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人不該死至少不應該那么死。所以當年王羽離開河東的時候,很走向幾人叮囑了一番,努力讓他們避過那場大亂,不要自不量力的試圖和亂世的野心家們斗智謀。

可歷史的慣性是巨大的,他們最終還是被卷了進去,并且陷入了極端危險的境地。即便以徐庶之能,也只能制訂一個險象環生的計劃嘗試營救。

計劃很險,賈詡隨意指點,就指出出了幾個相當致命的破綻。此刻的徐庶,應該是比不上賈詡的,但兩人的差距卻也不會這么大,這么一想,徐庶冒險傳信回來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一他是在求援。

徐庶傳信時,想必身處白波軍中,要表現得很有信心,因此不能明著求援,只能用暗示的方式,他相信自己和賈詡一定能看出問題。

事實上,以賈詡洞徹人堊心的本領,八成也看出徐庶的目的了。他之所以喋喋不休的說了這么多,無疑是要暗示自己,與其勉強相救,不如干脆放棄白波口

白波軍最重要的作用,只是破壞曹操的戰略部署而已,讓他無法快速攻略關中,算不上多重要。即便沒有白波的牽制,曹操西進,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就平定三輔。

反過來,為了救白波,青州方面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還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到了最后得到的,最多也不過是對曹操的些許牽制,和幾萬兵源以及人口罷了。

現在的青州可不是剛起兵那會兒了,青州舊轄如今就已經有了近兩百萬堊人口,再加上冀州以及瑯琊,如今王羽轄下的人口接近四百萬!以戶論都接近百萬。娑詡對救白波的那點好處,確實有點看不上眼。

見王羽面色如常,似乎沒領會到自己的意思,賈詡干脆放開了些,直白道:“左右郭太和董卓都是一丘之貉,如果主公仍然擔心曹操,大可手書一封,令韓遏等人向李傕投降,如此一來,豈不兩全其美?”

王羽心中暗嘆,賈詡畢竟是賈詡,純粹從現實出發,絕對不被感情蒙蔽雙眼。放棄鞭長莫及的河東戰場,以自己的威望為籌碼,令白波做出對己方有利的選擇,無疑是最理智的選擇。

只是,就算身為諸侯,畢竟也是人,有些事終究還是不應該純粹從理智出發。

“文和,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時隔兩牟,白波眾將依舊視我為主,只是一聲‘小天師”竟使得全城歡聲雷動,你讓我如何忍心棄之?”

投靠郭太,白波會走上歷史的老路,最終覆滅;投靠董卓也好不了多少,以西涼軍的殘暴,就算董卓不死等待白波的也只有凌虐屠殺和橫征暴斂。

賈詡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勸道:“主公,您畢竟要考慮大局啊。如今河北初定,雖然通過會盟震懾住了各方勢力,但其畏懼的畢竟是我軍的軍勢,一旦大堊軍離開高唐,甚至卷入纏戰,局勢恐有失控之嫌。”

見王羽依然不為所動,賈詡向四周看看,見左右無人,這才低聲道:“北方有報,公孫,將軍北上之后,命單經為渤海太守;令法式將軍回返幽州,鎮守漁陽;鄒丹率部進駐安平,自己則統軍在文安以西,巨馬水東岸筑易京堊城,對薊縣虎視眈眈,顯然有打落水狗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王羽微一皺眉。

公孫攢的意圖很明確,田楷的步卒跟著自己打完了河北大戰的全程,原來的烏合之眾,已經變成精銳部堊隊了。田楷在漁陽,公孫攢自己在河間郡最北面,對薊縣的劉虞形成了包夾之勢,看起來,他很有算算后賬的意思。

不過,公孫攢可能是無意,但他把與冀南五郡奐界的渤海郡留給了單經,而后者對青州的態度,一直是抵觸情緒最大的。

如此一來,一旦幽州有事,自己想加以干涉,就變得很麻煩了。

公孫攢若順利攻破劉虞,他的勢力會得到大幅增強,萬一有人居中挑撥,兩家的關系就會面臨嚴峻考驗。如果公孫攢輸了,事情更糟,自己即便有心救援,也不敢放心將單經留在身后。

實際上,高唐會盟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限堊制公孫攢和劉虞開戰,那邊贏了,對青州都不是利好消息。只有河北保持和平,對青州才是最有利的。

就像徐州正在進行的戰事一樣,陶謙和喜術誰贏了,對青州都算不上有利,最好就是兩家握手言和,止息兵戈。

就像后世很多理想主義者期盼的那樣,敵人的實力最好永遠不要增長,而是像Nps:那樣,就保持等級在那里呆著,等著自己這個主角去打殺。

其實,若有可能,王羽也希望如此,但現實永遠不可能出現那種情況。

“我軍主力若一直留在平原,對南、北兩方都有震懾作用,一旦有事,也好迅速反應,可若是我軍驟然西進,恐怕……”賈詡語重心長的說道:“主公,須防一發動全身吶!”

“嗯。”王羽很清楚,軍堊隊沒動之前,震懾力是最強的,所以兵圣才說:上兵伐謀。用強勢震懾敵軍,然后通過謀略和外交談判鞏固優勢,慢慢削弱,乃至蠶食敵人,這才是最高明的境界。之前的高唐會盟,就是遵循這個套路的。

可還是那句話,人腦不是中堊央電腦,永遠都不可能完全拋棄感情因素,完全根據利弊得失采取行動。

“文和,你的意思,吾盡知之,然而,人生在世,終究有所為,亦有所不為!不需多說,某不會拋棄任何一名麾下的將士,也不會拋棄任何一名治下的百姓!”

王羽旋風般轉過身,舌綻春雷,大喝道:“傳我將令,令子龍、文則、子義、元福四將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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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49:01 |只看該作者
四九八章 武裝大游行

正月十五,王羽在高唐召開會盟,旨在消弭兵災,但實際上的作用并不大,即便是青州軍自身,這段時間也沒消停過。
早在會盟之前,張頜的五千兵馬就已經攻入了瑯琊,打得臧霸步步后退,只能縮在開陽一帶的山區里茍延殘喘。

會盟后的第二天,徐晃與王羽新任命的兗州刺史徐和一道,揮軍南渡,在歷城稍事休整后,長驅直入,攻入濟北。在三日內強行近兩百里,一舉攻克了被青州黃巾殘部占據已久的治所盧縣,全殲了盤踞在此的司馬俱舊部一萬余眾,威震兗州。

攜此大勝之威,徐和順勢展開了招撫,在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內,零零星星的已經收降了三千余眾。

這些人都是拿刀拿得太久,不愿意重新拿起鋤頭的那種人,但有了這一年多的經歷,他們已經意識到自己這些雜牌軍與青州軍的差距,再沒有最初的桀驁不馴了。

按照計劃,這些人會被編練成軍,作為山軍的補充,在訓練合格之后,正式編入山軍。后面收降的青州黃巾余黨,也會照此辦理。

將軍府預估出的結論就是,待濟北、魯郡全面恢復秩序之后,徐晃的泰山軍的規模很可能會超過擴編后的御林軍,達到一萬五千人以上,躍居驃騎各軍之首!

當然,這個過程會比較漫長。奉高之戰是擊潰戰,殲敵數量有限,從泰山逃離的黃巾軍,總共約有五萬余人。經歷大逃亡后。最后逃到魯郡和濟北的差不多有三萬人,其余不是死在路上或自相殘殺之中。就是逃得不知去向,還有一部分人被周邊的諸侯收編了。

若非最具威望的一票首領都死于非命。余黨各自為政,變成了一盤散沙,否則這股勢力倒也頗具威脅。但失去了統一指揮之后,這些人也只能成為諸侯們嘴里的肥肉了。

劉備的那支白眊親衛,就是利用那次收編組建起來的,要不是被王羽陰了一把,他這支親兵有可能比歷史上更早的強大起來,進而名聞天下。

曹操也沒閑著,對濟北、魯郡黃巾的籠絡。他一直就沒放松過。只是后者沒有統一的建制,籠絡起來非常耗時耗力,所以,以他的手腕,也沒能迅速解決問題,將歷史上的那支青州軍組建起來。

當然,他的努力也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幾千悍卒的加入,對初平二年的曹軍來說。也算是不錯的助力。

王羽一直沒對這些人動什么腦筋,因為他知道,沒那個必要,駐守巨平的徐和一直就沒閑著。他也曾經是青州黃巾的大頭領之一。背靠青州這顆大樹,在巨平的日子過得也很滋潤,受他接濟。走投無路來投奔他的人絡繹不絕。

在原山之戰中,他一口氣拿出的八千大軍中。至少有六成是后招募的。他自己的老弟兄很多都重新拿起鋤頭,或是當起政務官了。

徐晃對濟北、魯郡的清理活動。定然會攫取最大的戰果,不過難免也會被其他人撿些便宜,這就是無可奈何的了。

不過,徐晃的軍事行動,最大的作用還是對兗州、徐州、豫州,以及淮南的威懾作用。

徐晃出泰山,曹操是最難過的。

濟北、魯郡的地理位置很是微妙,這里是連通兗、徐的出口,由此而動,除了任城、東平境內的幾座大水泊之外,幾乎無險可言。而包括濟北、魯郡在內的兗州東部郡縣,原本都是劉岱的轄地。

劉岱死后,曹操尚未來得及全面將接收,河北大戰就分出了勝負,其后他自保還來不及,當然沒心思與王羽爭奪這些地盤了。

一聽到徐晃西進的消息,他便果斷下令,將東平、山陽、任城三個郡國的人口大量西遷硬是,在兩大勢力之間,開辟出了一個可用于緩沖的不毛之地。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領兵出泰山的主將是以用兵神速聞名的徐晃,如果不放棄無險可守的東部幾個郡國,曹操就只能在出兵逆襲,和憑借漫長且破綻處處的防線防御之間做選擇了。

而魯郡南面與豫州的沛國接壤,東南就是彭城和東海,同樣沒什么天險阻擋,以徐晃進兵的迅猛姿態,只要他在魯郡,徐州的東海、彭城、下邳,豫州的沛國、梁國,乃至譙郡就都在他的兵鋒威脅之下。

這個范圍內的諸侯,在用兵之前,就不得不將徐晃的存在納入考慮的范圍了。

徐晃出兵的消息傳開后,魯肅不失時機的將淮南、徐州兩方面召集到一起,展開了新一輪的三方談判。一直保持強硬態度的袁術也不得不低下頭,開始讓步,談判也真正進入了實質性磋商的階段。

所以說,成功的外交背后,必然要有軍事力量的支持。之前只有張頜的五千人馬,即便以魯肅之能,同樣阻止不了袁術的獅子大開口。

比起烽煙不絕的中原,會盟的作用比較明顯的還是河北。

公孫瓚雖然擺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勢,卻也沒急著行動。他筑易京城,固然是為了同時威脅薊縣和中山國,但未嘗不是受了王羽的影響,打算在轄地內搞個繁華都市出來。

劉虞對公孫瓚本來就很忌憚,在高唐又被震駭得不輕,一時間只是隱忍,雙方的邊界一直保持得很完好,倒是沒有爆發大規模沖突的危險。

而張燕驟得三郡之地,又趕在了春天,光是搬遷和屯田就搞得他焦頭爛額了,不得不為此又親自跑了高唐一趟,從王羽手中借了幾十名屯田經驗豐富的內政官過去,這才勉強支應。

并州的高干一直悄無聲息,借著劉虞的幫助,他將半數左右的部隊帶回了并州。其后又接納了舉家來投的袁譚。

在天下大亂的眼下,傳統道義被視諸無物的時代。高干此舉顯得不怎么合時宜,也稱不上不理智。萬一因此招致王羽的攻擊。只據有小半個并州的高干實在沒什么抵御住的希望,可他既然這么決定了,也沒人能提出什么意義來。

當然,袁氏畢竟潛勢力巨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這么做也不能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但實力使然,高干雖有情義,可報復青州什么的。一時間卻也無從談起,他也只有默默舔傷口的份兒了。

隨著徐晃壓制了濟北和魯郡;淮南、徐州兩家被拉回了談判桌;突然出現在譙郡西部,因招降了袁紹舊部周昂而有了些聲勢的劉備實力還很單薄;最后,曹操軍完成重心西移的過程,正式展開了南陽攻略,中原的戰事似乎有告一段落的傾向。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再次將天下群雄震得頭暈目眩。

二月十三,青州軍主力部隊突然展開了軍事行動!其中包括擴充后數量達到一萬二千的羽林軍。四千疾風輕騎,作為王羽親兵隊的八百烈火重騎,再加上由一百條戰船,八百多艘運輸船組成的龐大水軍。以及名為城管大隊,實為輔兵的關寧部五萬人!

龐大的隊伍離開了高唐,沿著黃河逆流而上。大舉西進!

先前王羽只是出動了兩名部將,就引導了中原的局勢。如今,這支由王羽親自率領。規模龐大的主力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得諸侯們無不膽戰心驚,心悸不已。

大軍剛走到聊城,離得最近,反應最快的單經派出的使者就到了。王羽親自接待了對方,給出的答案卻無法讓單經滿意。

巡視新領土?你只是取得了半個冀州的冠軍侯,又不是統一了天下的秦始皇,沒事學人家巡視哪門子領地啊?

不過使者也不敢當面質問,別看這位少年霸主待人還算和氣,但其雷霆霹靂般的手段,卻也不是一般的可怕。

將兩萬胡騎一齊割了腦袋,堆成京觀,還把袁紹的首級放在最頂上了,這種可怕的事,就算是當年的霍驃騎也望塵莫及,恐怕也只有當年威震六國,戰國四大名將之首的白起才可堪比擬了。

當面質問這種人,活膩了嗎?

單經的使者悻悻而返,快馬向河間報訊。等公孫瓚接到消息的時候,青州的大軍已經過了倉亭渡口。

單經的急報,遭到公孫瓚的一番痛斥:兩家分屬盟友,別人愿意做什么,需要咱們幫忙,自然會知會,不需要的話,你上趕子往上湊個啥勁?萬一被人誤會,盯上了盟友的地盤,老子的面子往哪兒擱?名聲受損誰負責?

等青州大軍到了頓丘,張燕也做出反應了。

其實黑山軍收到消息,比這早得多,只是張燕一直沒什么反應罷了。驃騎軍到了頓丘之后,黑山軍中終于有人按耐不住了,向張燕做出了提醒。

張燕對此人破口大罵:“有那閑工夫關心別人,還不如多費點心思關心自己!自從下了山,老子連個囫圇覺都沒睡踏實過,哪天一覺醒來,不掉上百十根頭發啊?老子又沒老,這都是愁的,累的啊!三個郡就忙這樣了,還有心琢磨其他事么?”

“再說了,這三個郡是人家王驃騎主動讓出來的,難道還能一轉身就搶回去不成?你以為人家王驃騎和你孫輕一樣沒臉沒皮么?趕緊給我滾,去把襄國的屯田安排明白了再擔心其他!”

公孫瓚和張燕都很淡定,劉虞收到消息后,更是長長的松了口氣。對他來說,王羽離得越遠就越有利,等他收到青州軍已經抵達白馬,卻依然沒有停下腳步的消息時,心花怒放的差點就擺酒設宴了。

他慶幸,卻有人感到了極度的恐慌。

白馬在濮陽以西,而在曹操軍重心西移之后,東郡的中心就不再是曾一度被作為治所的廩丘,而是濮陽。

濮陽城就建在河畔,隔著大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驃騎軍行進時鋪天蓋地的氣勢。留守濮陽的夏侯淳和程昱都是膽戰心驚,生怕驃騎軍的目的地是濮陽。

如果真是如此,區區五千人的留守部隊,卻又怎么可能抵擋得住?

懷著忐忑和畏懼,程昱派出了使者前往敵陣,意圖探明對方的動向。

然而,他的使者別說王羽的面,壓根連河都沒過去,就被水軍給截下來了。讓使者驚訝的是,太史慈突然變成了水軍統領,原來那個叫宮天的校尉,和一個黑臉大漢成了他的副手。

對兗州的使者,太史慈表現得極沒耐性,他冷哼一聲,道:“我驃騎軍要去哪里,也是夏侯惇、程昱之流管得了的嗎?你只管帶一句話回去,告訴他們:不服就來打過,不然就老實在城里做縮頭烏龜,別跟那喪家之犬似的,又怕又不舍得跑,面子這東西都是自己掙得,靠別人給,沒用!”(。。)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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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6 18:51:22 |只看該作者
四九九章 知己之敵

“王羽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留守東郡的夏侯惇和程昱之外,曹操軍的一眾精英齊聚一堂,卻沒人能答得出主公曹操的問題來。程昱的告急書信幾乎每天都來,所以曹軍眾人對河北正在發生的事情很清楚,卻始終沒什么頭緒。

到達黎陽后,王羽的大軍終于停下了腳步,不過,那里并非他們行程的終點,而是個中繼站。在黎陽短暫休整了一天之后,大軍兵分三路,一路留在了黎陽,一路北上鄴城,還有一路繼續沿河西進。

前兩路受到的關注都不大,如果王羽沒故技重施,將精銳部隊混在雜兵之中,那么這兩路輔兵就沒什么威脅。讓人最為緊張的還是與水軍一起前進的三支主力部隊。

“王羽已經率軍過了白馬,如果到了延津還不停下,或者展開強渡,那目標無疑就是河內了。張楊與呂布是舊識,相交莫逆,如此一來,呂布很可能會與王羽對上,于我軍大為有利啊。”

“那也未必。張楊有勇無謀,膽略又差,王羽若要擒他,只消調遣趙云的四千疾風輕騎出戰即可,何須這般勞師動眾?以某觀之,王羽此舉,乃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假作進取河內,亦或遠征上黨,其實還是為了圖謀我軍!若非如此,他何必帶同這等規模的水軍?說到底,如今王羽雄霸青、冀,遍數天下,也唯有曹將軍有一戰之力,他不來圖我,才真是咄咄怪事呢。”

“伯侯此言差矣。

驃騎軍固然強橫,但我軍亦非弱者,先前示弱,不過是為了避免兩強相爭,讓他人得了利去,又豈是怕了他王羽?王羽亦非無謀之人,不會看不出此節,他或許會設法牽制、干擾我軍的攻略進度,但肯定不會選在這種時候發動決戰。現在想想,他此番虛張聲勢,很可能就是知道我軍攻略南陽進展順利,想借此牽制我軍兵力而已。”

“妙才將軍,你敢確定嗎?我軍在在東平、山陽一帶堅壁清野,擋住了徐晃,但東郡卻非如此。王羽未必要發動決戰,他只需屯兵河北,伺機南侵,先搶占白馬、延津渡口,繼而蠶食東郡,又哪里耗費得了許多?”

“伯侯言之成理,王羽施政多有限制豪強的舉措,東郡乃是兗州精英云集之地。別人取了此地,想要獲取收益,至少也要等到秋收,他卻不必。只消對豪強世家大肆征斂一番,非但沒有消耗,說不定連繼續進取的補給都有了呢。”

“張濟剛剛授首,張繡雖然武藝不錯,畢竟是個有勇無謀之人罷了,不趁熱打鐵,全取南陽,難道要分兵回援,功虧一簣嗎?”

“子廉將軍莫急,大家不也是在商議么……”

眾說紛紜,爭論不休。

最具代表性的,一共有三種看法。

滿寵認為,王羽準備乘勝追擊,清除袁紹的殘黨了。上黨地勢偏僻,王羽應該是不愿意發動遠征,故而只是在鄴城虛張旗鼓以作牽制,主力先解決更容易對行的張楊。對曹軍來說,這不但不是危機,反而是個機會。

以杜畿為首的一群人認為,這里面的輕重,王羽是拎得清的,他的矛頭,還是緊緊的對準了自家主公這名威脅最大的敵人。對青州軍的行動,必須慎重對待才行。

夏侯淵等武將則認為,有夏侯驚防守后路已經足夠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對張繡窮追猛打,不給他緩過氣的機會。

曹操對南陽的攻略是二月初展開的。開始投入的兵力不多,更像是例行的劫掠或試探,張濟接戰幾場后,自以為窺破了曹軍虛實,不等關中或劉表的援兵趕到,就發動了追擊。一路打打停停,一直追到了潁……內的昆陽。

在這個漢光武一戰成名的城池下,張濟被曹操以精銳的伏擊,當場被典韋的雙鐵戟砸成了肉泥。主將身死,敢戰之卒也損失過半,張濟軍的殘余部隊全數跪地請降,只有張繡依仗高明的武藝殺出了重圍。

西涼軍在宛城還有些殘余部隊,但主力被殲滅后,無論士氣還是戰力,無疑都大幅下降了。駐扎在武關一帶的牛輔,是被董卓以半流放性質扔過去的,和難兄難弟胡軫加起來,兵馬也只有八千左右,不是屢敗之軍,就是拉壯丁搞來的雜兵,戰力完全沒法指望。

除非劉表大舉出動,或者呂布盡釋前嫌來源,否則南陽算是一大半都落在曹操手中了。夏侯淵認為,這個時候不趁勝追擊,可是要遭天譴的。

眾人的爭論,各有各的道理,即便以曹操的果決,一時也是難以決斷。這種時候,當然要依靠軍師發揮作用。

荀彧已經沉思良久,有了點思路,見曹操看過來,他更不遲疑,當下捻須說道:“某以為,各位說的都有道理,王羽很可能也都想到了。我軍若嚴防死守,他就輕騎突襲河內,羽林為后援,水軍策應;若我軍置之不理,他就控制渡口,蠶食東郡;若我軍分兵拒之,他也大可以虎踞之勢,尋找我軍的破綻,讓我軍無法松懈。”

說著,他攤攤手道:“黎陽城向為兵家重地,屯糧之所,王羽此行就算一無所獲,單是修整黎陽城,移防駐軍,也無不可。他若要進取中原,遲早要渡河與我軍一戰,這也算是提前布局了。上兵伐謀,王羽此子,已經深得了其中的精要。”

這次沒人反駁了。

戰略布局就和下棋一樣,先手的一方總是占便宜,王羽這一著就有仗勢欺人的味道了。他落了子,曹操應了損失太大,不應又風險太大,最終就是個左右為難的局面。

荀彧所說曹操未必沒想到,他只是不愿意往這個方向想,現在被荀彧點破,老曹犯愁了,眉毛頓時就擰成了……型。

“文若以為,吾應該如何應對?”

“彧慚愧,才華所限,苦思亦不得其法。”口中說著慚愧,荀彧的臉上卻沒什么慚愧的神情。倒不是他不知羞恥又或怎樣只是他只擅長分析,不擅長謀劃的特點早就廣為人知了。

像是約定好了似的,眾人齊刷刷的轉向了那位坐在左手邊首位,一直表現得很平淡的消瘦的青年。

郭嘉初來乍到,離眾望所歸還差得遠,看過來的大多數人,倒是帶了幾分考校甚至幸災樂禍的心思。誰讓曹操延請他的時候,搞出了那么隆重的規格呢?其后更是一下就把他擢升到了幕僚之首的位置,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會有誰對郭嘉有好感才怪呢。

“王羽此舉牽涉甚多,嘉一時想得入神,卻是失禮了。”眾人的注視沒能帶給郭嘉多大壓力,倒是把他給驚醒了。他這一開口,眾人才知道,原來他剛才一直都走神來著。

不少人的眼中都帶了鄙夷神色曹操倒是不以為忤,撫掌笑道:“奉孝思之良久必有所得,正好為吾與諸君解惑。”

“正當如此。”郭嘉當仁不讓,輕輕一欠身,清了清嗓子,慢聲說道:“爭天下,和在棋盤上爭鋒,其實頗有幾分相似都是先爭搶并鞏固邊角,最后才來爭這中腹之地。蓋因中服之地四面受敵,回旋余地小,往往花費巨大,亦不能取得實地,故而為智者所摒棄。”

他突然說起棋道來,很有跑題的嫌疑,但曹操凝神靜聽顯得很是專注,誰又能以此質疑,也只能耐心聽著了。

“某觀王羽布局天下,就很有棋道高手的風范,故而他棄洛陽這腹心之地不取,遠赴青州。其后又放著更容易滲透的徐州不顧,全力以赴在河北與袁紹周旋。他的大局觀,是非常優秀的。”

“文若兄所說很有道理,不過,嘉有一事不明,王羽若僅僅為了震懾周邊,牽制我軍,遣一上將,將一軍之兵,移防魏郡即可,何須如此興師動眾?要知道,青咐現在是天下人關注所在,一舉一動都牽動人心、局勢,何況這般大張旗鼓?“

“他搞出的動靜越大,對牽制我軍的作用就越小,到了一定程度,就完全沒有幫助了,反倒有可能惹得周邊群雄過于警慍,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來。這,豈不是事倍功半么?”

若是王羽在此,聽到這番分析,肯定會大吃一驚,郭嘉說的這明明就是邊際效應的理論啊。

分析過后,眾人的眼神泰半都有了變化,而郭嘉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淡淡的說出了他的結論:“因此,嘉以為,文若兄分析的那些,在王羽想來,都是附帶的,他的真實目的并不是這些……”

“那是什么?”所有人都震驚了,曹操更是失聲驚問,打斷了郭嘉。

“無他,他只是要救河東白波而已。”

“河東白波?”望過來的眼神無不充滿著難以置信的意味。

“怎么可能?為了河東那點人,他就要勞師動眾?到底能得到什么益處?”

“倒也未必不可能,這不是還有‘附帶’的效果嗎?”

“按重要性來說,救白波才是附帶的吧?”

“那誰知道的呢?說不定白波除了人之外,還藏了什么寶貝吧?王羽這是要一并接受回來。”

終于忍不住了,眾人按捺不住的在話語中夾雜了許多槍棒。這樣大張旗鼓的主要目的竟然是為了救白波,這是一個以智謀稱道于世,少年老成的諸侯能做出來的事嗎?

幾十萬人口而已,連曹操都不可能將其當成一回事,倒是那些悍卒有點價值,但價值卻也沒大到能和王羽現在的舉動相匹配。

畢竟是為此改變了戰略部署,甚至有可能無端的挑起大規模的戰事來,將如同呂布的這種中立性質的諸侯卷入戰局,并且推到敵對面上。

“益處也不見得沒有,不過卻要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面對眾多的質疑,郭嘉既不惱怒,也沒有爭辯的意思,好像聽不出其中的嘲諷之意一般。

“此事,倒也不無可能。”

曹操沉吟半晌,突然開口道:“吾與王鵬舉第一次相見,還是在酸棗會盟之時,其為人一直讓我有些捉摸不定。這種非常之事,普通人做不出,但他還真就難……奉孝,王羽若果然插手河東之事,對我軍西進的戰略只怕是個大大的阻礙,而且東郡那邊也不能放著不管川

郭嘉答道:“河東事好辦,只消兩封書信,分別送往懷縣及壺關即可。”

曹操疑慮道:“河東那邊就置之不理?”

“來不及。”

郭嘉搖搖頭:“王羽行事向來謀定后動,他不會留下這么大的的一個破綻出來,他在河東只怕已經有所布署了。”

曹操緩緩點頭,繼續問道:“原來如此,那東郡又如何?”

郭嘉微微一笑,豎起三根手指,答道:“東郡事,嘉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主公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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