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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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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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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4:12:34 |只看該作者
五一零章 回歸正朔

誦常而言。十萬人規模的大型會戰,不從早打到晚,打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是無法分出勝負的。光是來回調度兵馬,耗時就已經很可觀了,參戰的哪一方也都不是木樁子,壓倒或被壓倒,當然需要很長時間的反復搏殺。

不過,在古老夏都進行的這場大戰,雖然有一個中規中矩的開頭,但結尾卻也不是一般的出人意表。

正午時分,戰斗就已經告一段落了。

雖然還沒來得及打掃戰場,確認郭太的生死,但想必也沒人會質疑白波重新合而為一的可能性。對此,安邑白波的軍民報以最大的熱情,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徐庶的心情卻遠沒有這么輕松。

這場勝利,只是個開始,只是未來那漫長征途中,算不上多顯眼的一小步罷了。按照他的計劃繼續走下去,遇到的艱難險阻不會比現在少。

他無法確認,白波軍是否愿意繼續往下走。郭太、匈奴人遭受重創,安邑軍實力大幅增長,白波軍不是只有撤退到冀咐這一個選擇了。當然,留在河東的白波還會面臨新的挑戰,但終究不是迫在眉睫的,眾將會如何選擇?

即使聰慧如徐庶……時間也無法揣側眾人的想法。

他只有等,等白波眾將主動向他提出,繼續,或終結。對于他來說,無論對方怎么選擇,他都沒什么好損失的。

不過既然來了,也已經進行到了這里他還是想盡量完美的完成任務。

“元直將軍不愧是君侯麾下的第一名將,這仗打的真……直到了現在,某還有一種做夢沒醒的感覺,不然的話,那鋪天蓋地的幾萬敵軍,怎么就這么沒了呢?”

楊奉嘆服不已的說著:“楊某本來還自以為有些智謀,可這些天跟在將軍身邊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世間的英杰實在太多。某這點智略壓根就拿不上臺面,將來可得好好藏拙,免得貽笑大方。”

“俺剛剛抓了個俘虜,是郭太的親衛,問了幾句。供,你們猜怎么著?”

李樂從旁趕來……把推開楊奉樂不可尖的笑道:“開戰前,郭太譏笑元直將軍,笑將軍不自量力,自比田單樂毅,結果可倒好,元直將軍真的給他來了個火牛陣,哈哈,郭太這廝也算是挺有先見之明的么。”

“他的見識眼光,本來就比咱們都強出一截不然當初起兵,大伙兒也不會共推他做大方。”跟著李樂過來的胡才搖搖頭不勝唏噓的說道:“只可惜地盤大了之后,他利欲熏心,忘了咱們起兵的初衷,妄想著要爭雄天下,做皇帝!他也不想想,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嗎?”

“就是就是。”徐圖也擠了上來,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很像是一只被人拎著的水鴨,他沒什么自覺的嚷嚷著:“做皇帝,那是要大福氣的,所謂紫氣東來又有言道:日出東方,以某之見,遍數天下,也只有我家主……”

“咳咳……戰場清理得怎么樣了?有沒有郭太的消息?”眼見話題越說越偏,徐庶連忙咳嗽幾聲,打斷了巫醫的專業分析。王羽將來是否代漢自立,青咐內部尚沒有定論,準確的說,壓根就沒人公開提出這個話題。

徐庶是個灑脫之人,對此倒沒有太多想法。

王羽自立為皇帝,他不會有什么異議,自夏商周以來,中原王朝的交替本來就是很正常的。的朝取秦而代之,說是秦國天子失德所至,但漢朝如今又何嘗不是道德敗壞,以至于天下大亂呢?

既然如此,將來自家主公一統天下,重立大統就沒什么可說不過去的。

當然,如果主公要對漢室忠誠到底,徐庶同樣沒什么意見。雖然這樣做,會給將來的政局留下隱患,可那畢竟是天下重歸一統之后的事了。

徐庶喜歡,也擅長利用自己的智謀,但只有在對敵時才如此,對和同僚勾心斗角這種事,他半點興趣都欠奉。

對王羽真正的想法,他當然也是好奇的,在離開高有,前往河東的那次夜談中,他隱晦的提出了這個問題。得到王羽的答復之后,他就徹底將這件事拋出腦海,不再去想了。

王羽的思路和徐庶差不多,沒有愚忠的味道,也沒多談大義什么的,他只是提出了兩個顧慮,聽完后,徐庶就把好奇心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至于這件事最終要如何處理,王羽暫時也沒有太成熟的想法,不過至少表面般,青忖軍依然是大漢的膘騎軍。因此,稱帝代漢之類的話題,在軍中是不能公開討論的,對外說起此事,更是大忌。徐圖地位不高,知道的機密有限,可以不知輕重,徐庶卻不能犯這種錯誤。

徐圖的語速太快,盡管徐庶的反應已經很快了,可還是沒能及時截住前者的話頭,白波三將互相看看,眼神都有些意外深長。

李樂勝氣最直率,很委屈的叫道:“元直將軍,你這是把俺們當外人了?你要知道,俺們也是小天師的老臣子呢!當初是他不肯帶咱們走,可不是咱們自己不愿意!要是他老人家當時肯點頭,至少俺是肯定要跟著的!”

“小天師若開個口,誰能不跟著?”胡才附和道:“俺老胡當初可是真糊涂了,明明可以讓家里那倆小子跟著小天師一起走的。要真是那么做了,那倆小子現在也應該有點出息了。唉,怪就怪那個臭婆娘,死活舍不得兒子,真神就在眼前,卻不知道去拜……

他惡狠狠的一咬牙:“等回頭得了空,看老子不抽她!”

徐庶沒空理會胡才的家庭問題,他敏銳的從二將的話里聽出了言外之意,當即轉向了一直沒說話的楊奉:“楊兄,各位的意思……

“元直將軍,不瞞你說,剛才收拾戰場的時候,咱幾個老伙計碰了個頭,核計了一下,結果么,老韓差不多也該忙完了,等他來了,讓他自己跟你說。反正啊,咱們不是外人,以后還要多多仰仗元直將軍照應呢。”

“這可不敢當。”話說到這份兒上,用不著與韓逞面談,徐庶也知道眾人的心意了。心情振奮的同時,他也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沒設么不敢當的。”楊奉擺擺手,大笑道:“大丈夫講究的就是個當仁不讓,元直將軍你在中原已是聲名赫赫,今日一戰,連三輔、西陲都要聽說你的大名了,冠軍侯麾下第一名將,除了將軍你,還有誰能擔當?”

“這可不是謙虛,是真的當不起!”

徐庶連連搖頭不迭:“主公麾下英才眾多,子義兄豪勇雄霸,臨陣沖殺,斬將奪旗,當世無雙,子龍本身已是當世有數的高手,臨陣決斷,把握戰機的能力更是如同神授;黃將軍神射無雙;公明、文則二位兄長各有其能……庶不過晚輩后進罷了,哪里當得起第一名將之說?”

楊奉等人見徐庶神情不似有偽,當下也是越發驚嘆了。

只是一個徐庶,就化解了河東的死局,若他留下坐鎮大局,白波軍想站穩腳跟又有何難?說不定還可以對西涼軍發起反擊呢。徐將軍成名的那場大戰,不就是用人海戰術打出來的嗎?

聽徐庶這么一說,青州能與他比肩,甚至猶有勝之的居然還有這么多人,小天師這兩年經營的確實不是一般的紅火啊。

想到這里,楊奉心下尖熱,低聲道:“元直將軍,你能不能給咱們交個底,小天師仙……。。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難道真的不……”

“這件事么……”徐庶已經很努力的試著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怎奈亂世之中,人心對此最為敏感,卻也不是想忽視就能忽視過去的。他微微沉吟,最后輕聲說道:“此事,還是將來,楊兄親自向主公請問吧。”

“何事還要當面向主公請問?”揚奉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把沉穩的聲音已經從身后傳來,循聲轉頭一看,卻是面容愁苦,神情卻很振奮的韓暹到了。

“韓暹見過徐將軍。”韓暹趕到,不忙向同伴打招呼,先是鄭重一禮,向徐庶拜見,然后執手一旁,如同下屬一般,帶著幾分恭敬匯報起來:“此戰我軍大獲全勝,戰果已經統計出來了……

“在起先的交戰中,我軍共傷亡了兩千余人,郭太軍倍數于此。其后詐敗,敵軍追擊不及,我軍損傷極少。待到潘、馬、裴三位將軍縱火牛陣破敵,除了少數因為興奮扭傷了手腳的人之外,我軍就再無損傷了。”

“依目前統計般來的數字,西涼軍遺棄在戰場上的尸體共九百二十具尸體,鎧甲軍械無數;匈奴人損失較大,單是尸體已有兩千一百具,剩下的,傷者亦不在少數;傷亡最大的是郭太軍,開戰前的五萬七千人馬,戰死者就有兩萬余,還有數千人渡河時溺斃,余者大部皆降,逃離戰場者十不存……

“沒有找到郭太的蹤跡,有降卒說,看到他被親衛簇擁著往沫水去了。溺水者太多,一時來不及打撈,即便盡數打撈,也很難確認郭太是否在其中……”

“那就算了吧,左右此人也不做不了惡了,隨他去好了,不必補此耽擱。”徐庶隨口回答,毫不在意,向韓暹問話時,這才帶了幾分鄭重:“韓將軍,你已經決定好了?”

“末將的才干,或者可為一縣之令,牧守一郡一縣之地,而無能鎮守一方。如今郭太雖一蹶不振,但河東膏腴之地,西涼人、羌胡,河內、并州的群雄,無一不是虎狼之輩。若韓某不識大體,勉力守之,最終還是會陷入相同的窘境。今日不隨徐將軍回歸正朔,難道他日有難,再等將軍來救?”

他一邊緩緩說著……邊看向幾位生死與共的同伴,楊奉三人坦然回視,目光清澈。

得到了同伴無保留的支持,韓暹底氣更足,斬釘截鐵道:“前路自多艱險,但有黃天庇佑,小天師看顧,只要我等齊心合力,按元直將軍的計劃行事,又何愁不能成功?徐將軍放心,我等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未來如何,亦絕無二話!”

“對,就是這個意思!”李樂、胡才高聲附和,楊奉則是面帶微笑,微微頜首。

“好!”徐庶慨然道:“既然如此,那庶就當仁不讓了。眾將聽令,傳令全軍,迅速清理戰場,放棄所有不必要的鴉重,連夜開拔,兵發東山!”

“末將遵命!”眾將轟然應諾。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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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4:14:20 |只看該作者
五一一章 無名英雄

夜已深沉,湅水河畔卻是一派車水馬龍,人頭涌涌的場景。
一條長長的火龍由南至北的延伸著,一直綿延到了黑暗深處,前面看不到盡頭,后面看不到隊尾。離遠了看還不覺什么,若是抵近觀察,肯定會被隊伍的氣勢個大跳。

隊伍中以老弱婦孺最多,這些人體力不濟,事情又多,即便是白晝下,趕路也快不起來。但此刻,每個人都咬緊了個,用堅定的眼神,望向前方不可測的黑暗,像是被那里的什么東西吸引著似的,沉默前行。

回蕩在星月光輝下的,除了牛馬牲畜鳴叫,車輪轆轆的聲響外,只有沙沙的腳步聲連綿不絕。

火龍看似緩慢的行進著,但真正知情又知兵的人肯定不這么認為。從三日前會戰結束,連夜啟程個,龐大的隊伍已經前進了一百多里,平均以每天接近四十里左右的速度在前進著。

這個速度看起來不起眼,可是,只要想想組成隊伍的是扶老攜幼的三十萬眾,就應該清楚,這是個多么驚人的奇跡了。

龐大的隊列綿延了幾十里,前鋒已經過了周陽邑,后隊還沒抵達聞喜城。為了讓隊伍保持秩序,安排各隊的行程,負責組織工作的韓逞、楊奉在幾天工夫里,便足足瘦了一圈。

其他人當然也沒閑著,比如留在隊伍后面斷后的潘璋、馬忠。

最后一點火影搖曳著走遠,路邊草叢突然一陣晃動,兀然探出一個腦袋來。

潘璋吐出嘴里的草葉,很是不滿的抱怨道:“嗨,元直可真會使喚人,連個慶功宴都沒有,就趕著人上路,讓咱們斷后……說起來,他做事也不怎么靠譜,怎么不靠譜?這還不簡單,出風頭的時候是他,賣苦力的是咱們,這算是哪門子道理呢?”

他的抱怨倒也不無道理,他在東山挖坑的時候,徐庶在安邑城中高座,好吃好喝;他在叢林中到處坑人的時候,徐庶隨便使了幾個小計謀,就把李催、郭太兩個白癡給算計了;坑完人,自己又辛辛苦苦的跑去和壽恩會合,一起抓牛趕馬,做起了馬大。

到最后,徐庶享受著大勝后的榮光,受著眾人的追捧,誰又記得他這個無名英雄呢?

一樣是人,差距個這么大呢?

頭頂的樹冠中也是一陣輕搖,馬忠雙腿掛在樹枝上,翻身而下,像蝙蝠似的掛在那里,一邊晃晃悠悠,一邊不以為然的說道:“他不是當眾宣布,首功是你的了嗎?你還有什么好抱怨的?”

馬忠為人本就有幾分隱士的風范,要不是交友不慎,他可能壓根就不會出仕,而是在山里自得其樂的當他的樵夫。

這場大戰中,他偵查孰太和匈奴人的交易,確定時間,尋找地點,然后又要偵查匈奴人的動向,順便還找到了幾個野牛群。工作量和功勞不比誰小,可他就是什么都不爭,和潘璋的對比倒是很鮮明。

“呸呸呸,功勞是功勞,風光是風光!”潘璋連吐幾口,將嘴里殘留的草汁吐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說壽恩,作為驃騎軍上將,俺潘璋的知交,你多少給點上進心好不好?”

“可我還是不覺得有什么不一樣。”潘璋的激動顯然是對牛彈琴,馬忠依然故我。

“你亦…。”對牛嘆氣,以潘璋的饒舌,依然有些無語,他干脆不再試著說服好友,而是自我抒情的說道:“救危難,摧強敵,然后在眾人面前這么一亮相,接受千萬人的歡呼,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啊!如果三天前,幾十萬人一起叫的是俺潘璋的名字……。”

“那你就死定了。”馬忠冷丁接茬,一個就大煞風景:“功高震主,等回了青咐,你就等著被兔死狗烹吧。”

“烹你個頭,你個烏鴉嘴!”潘璋大怒,一腳踹在樹干上,用力極猛,生長了幾十年的楊樹一通亂晃,枝葉簌簌的落下了無數,偏偏馬忠晃來晃去,就是沒有掉下來的意思。

“免死狗烹的那都是什么人?都是梟雄!咱家主公是什么人?那是豪情蓋世的泰山小霸王!他會干兔死狗烹這種沒品的事嗎?能嗎?能嗎?能嗎?”

馬忠冷冷的答了一聲:“誰知道呢。”

“你個死烏鴉,連主公都敢編排,老子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將來你準得因為這張嘴惹禍!”潘璋愈怒,干脆。挑起身,露胳膊挽袖子的,看那架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粗的意思。

只是他最后那句話未免有些沒自覺,馬忠平時就是個悶葫蘆,誰的嘴惹禍,也輪不到他,倒是潘璋自己很危險。

馬忠沒有糾正好友的意思,他面無表情的說道:“現在是霸王,將來就是雄主,再將和…前天你不是也聽見了?紫氣東來,日出東方。”

潘璋不以為然道:“那有什么?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有德者居之,我家主公這般英明神武,將來做個皇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當今天子就是董卓的傀儡,先帝把天下搞得天下大亂,主公愛民如子,怎么就不比他們強了?”

馬忠嘆口氣道:“能不能做皇帝沒打緊,問題是,做了皇帝,主公就不再是主公了。”

“什么意思?”潘璋沒聽懂。

“做了天子,治下就得用帝王心術了。帝王心術一用,你就要倒霉了;不用,主公就壓不住其他人,總有人會用陰謀或者其他什鼻,向他挑戰,造反。當年的高祖用的就是帝王心術,所以韓信、英布一個接一個的倒霉,項藉不肯用,結果就眾叛親離,被群雄圍攻。”

悶葫蘆馬忠難得的一口氣說了很多話,結果就把話癆潘璋給鎮住了。

“被你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有點道理誤。”潘璋左手摘掉皮盔,右手在頭上一通猛撓,很苦惱的自語道:“可是,打天下不就是打仗,打贏了就招募人才治理,等有了錢糧再打仗再打贏就行了嗎?怎么還有這么復雜的道理?想不通,想不通埃。。

“想不通就不要想,總之,不要亂出風頭就對了。

”馬忠語重心長的告誡道。

“俺…”潘璋下意識的正要答應卻猛然醒悟過來,他抬手一指馬忠,罵道:“你這悶騷貨,個說什么來著?怎么繞著繞著,就被你繞到這話題了?主公做不做皇帝,跟俺有什么相干?俺犯得上為這事兒犯愁嗎?再說了,元直不是說了嗎?這事兒可以當面向主公請問。”

“你敢么?”馬忠撇撇嘴。

“有什么不…””話到嘴邊潘璋又給咽了回去,他確實不敢,他年紀不比王羽大,后者身經百戰,手掌萬軍那股子氣勢壓得他多一句話都不敢說,哪敢當面問這種敏感問題?

不過這難不倒他,只見他眼珠一轉,話鋒跟著一轉笑嘻嘻說道:“這還不簡單,俺不敢問,楊奉他們不是要問嗎?倒時候俺就跟著一起聽唄。哈哈,你這憊懶家伙還有何話說?”

馬忠確實沒說話,但不是被潘璋問住了,而是有其他情況。

他猛地一揮手,右手五指張個然后食指和無名指曲起,向潘璋打了個手勢。左手撮在唇邊,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嗯哨聽起來和夜梟的叫聲一般無二。

兩個動作做完,他腰腹發力,竟是在樹上使了個鯉魚打挺般的動作無聲無息的站在了樹冠中!同時,左手往肩上一探,右手在腰間一抹,一昏弓箭已是赫然在手。

潘璋同樣絲毫沒有怠慢,身形一伏,草綠色的頭盔扣上了頭頂,人已是伏回了草叢之中。

從馬忠發現有昂,發出信號,到兩人重新隱蔽好,只是眨眼的工夫而已,就算有人看到他們的身影,也很可能會錯以為是風吹樹搖,草暗驚風。

他們兩個大半夜不睡覺,也不跟著大隊人馬趕路,當然不是為了出來說涼。實際上,他二人擔任的是這場大撤退行動中,最重要,也最兇險的任務,警戒和斷后。

這場撤退,徐庶采取了晝伏夜行的戰術。

撤退的規模太大,行動路線上做不出什么文章,只能沿著沫水行動,很容易被人針對。

郭太不足懼,匈奴人也個了膽,但西涼軍卻不肯善罷甘休。

徐庶的本意是將西涼軍多引點過來,順勢予以重擊,個他們的膽。可李催太狡猾了,雖然猶猶豫豫的中了計,卻不愿意投入太多。結果他的騎兵損失雖然不小,但步兵卻連毫毛都沒傷到一根,威脅仍然很大。

不得已,徐庶連夜下令撤退,等天亮后,再讓部隊安營。這一招大大出乎了李催的意秤,當他帶著騎兵殘部趕上來騷擾時,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在臨時營寨后面嚴陣以待的白波精銳,騷擾機會一下就擱淺了。

李催也是心智堅毅之輩,當然不會輕易放棄,既然徐庶白天扎營,無隙可乘,他干脆也晚上來偷襲。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一口吞掉整個白波軍,只要拖延對方的行程,等到郭記、樊稠來會合就成功了。

徐庶當然不會讓他輕易得逞,于是,一場偷襲與伏擊的較量,在兩軍之間就此展個作為此道的行家,潘、馬二將當然是對抗敵襲的急先鋒。

到了今天,潘璋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夜戰了,他只知道,這種戰斗已經打了很久,而且持續不了太長時間了。

“得得得…六馬蹄上包了布,蹄聲很輕,但潘璋可以通過地面的震動判斷敵人的數量和方向,馬忠那雙靈敏的耳朵,更是能在很遠的地方就捕捉到很輕微的聲響。

“咯…嘭!”官道上突然傳出了繩索突然繃緊的聲音,再接著就是倒地的巨響,在寂靜的黑夜中,傳得很遠很遠。

隨后,官道兩邊的樹林中,也傳出了陣陣嘈雜聲,有壓抑著的驚呼聲,悶哼聲,重物倒地聲,堅硬的物體相撞發出的脆響,以及草木劇烈搖動發出的‘嘩嘩,聲。

很快,樹林和官道就恢復了寂靜。馬忠搖搖頭,垂下了手中的導箭,潘璋更是不加掩飾的發出了失望的嘆息聲。

嘈雜聲最接近的地方,離他二人的所在,也就是隱霧軍伏擊圈的最前線還有一百多步的距離,今天的敵人,放棄的實在太早了。

“可是潘文陣將軍當面?”官道上,有人揚聲高呼。

“正是某家!對面是哪位?趁著今夜月色正明,何不放馬過來,堂堂正正的一戰?”潘璋毫不猶豫的回應,只是話剛出口,他身形一轉,無聲無息的隱蔽到了樹背面。

“末將胡封,久聞潘將軍大名,今日領教了,他日有幸再會,告辭!”追擊三日以來,死在潘璋、馬忠陷阱中的西涼精銳已經超過了五百,胡封也是硬著頭皮追上來的。

馬忠為人低調,徐庶也樂得藏一個殺手锏,所以沒什么人知道他,所有的戰績都歸了潘璋。這樣一來,后者的震懾力自然要加倍計算,知道潘璋在此,胡封哪里還敢逞強?今夜月暗星晦,黑顆默的,堂堂正正的放馬去踩你的陷阱?老子又不傻!

扔下了十幾具尸體,胡封掉頭就跑,任憑潘璋現出身形,大喊大叫的挑釁,卻也不肯回頭。

喝罵了老好一會兒,馬忠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淡淡說道:“文陣,別叫了,人都跑出數里之外了,收拾收拾回去吧,等大軍過了周陽邑,還得回去接應留守安邑的兄弟。路,還長著呢。“

“晦氣,晦氣,這些膽小鬼,真是氣死某了!”

靠名聲就震懾了敵人,但潘璋一點都不覺得風光,他恨死徐庶了。要不是徐庶命令大軍晝伏夜出,他打的這幾十場斷后伏擊戰,會有多少觀眾,能出多大的風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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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4:15:35 |只看該作者
五一二章 聲東擊西

潘璋的抱怨只是習慣使然,其實他心知肚明,徐庶一點都不閑,相反,他現在忙得很。

雖然撤退隊伍的組織協調有韓邃、楊奉,裴元紹打理;防御追兵突襲有潘璋、馬忠;日常防務有管亥、李樂等人在,都不需要他多費心。但撤退涉及的問題,卻遠不止這些。

安邑會戰的同時,運城和椅氏都留下了一部分守軍牽制,這些斷后部隊都是最忠誠的戰士,當然不能隨意拋棄。從有限的情報中判明敵情,做出斷后部隊何時撤離的判斷,并做出接應的布置,就是徐庶的工作了。

此外,評估河內的局勢,并據此把握隊伍的行進速度,同時協調雙方,同樣是徐庶要考慮的事情之一。

就在安邑之戰結束后,他接到了后方的飛鴿傳書,上面只是用密語寫了寥寥幾個字,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青州的主力大軍已經開赴河內邊境,將會全力策應河東戰局。

根據這些情報,徑庶反復分析,謹慎荊斷,但他心里很清楚,最終的局勢并非把握在他的自己的手上,很大程度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徐庶很清楚這一點,周毅對此同樣有著極為清晰的荊斷,因此他此刻面對的形勢未必有多可怕,但他承擔的壓力比徐庶可大得多了。

他不是第一次身處險境,跟隨王羽去洛陽的時候,比現在可兇險多了。現在他雖然身處敵境,但身邊的幫手卻很多,如果有王羽的命令,他甚至有能力在河內掀起一場兵變!

然而,這是他第一次獨當一面,涉及的又是幾十萬人的性命,壓力是必然的。

如果一切如常,憑借跟隨王羽這兩年歷練出來的心性手段,周毅頂多也只是有壓力而已,不會太緊張,可現在的局勢顯然已經超出了徐庶的預計,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周老大,再過一個時辰,孟津城就要關閉城門了!”

“這么急?葉青那廝瘋了嗎?”周毅大吃一驚。

城內外現在都有他的人,河內降卒中有很多心向普州的,若不是要確保可靠性,他完全可以帶一支大軍堂而皇之的入境。參與計劃的共有一千主力,都是忠誠度很高的人,一組十人,互相監視著,散布于孟津城內外,就等著他的號令,就可以發動起來奪城。

等奪城成功后,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充當水手,操控港口的那些船只,去河東接應突圍的白波軍。

正因為幫手多,所以徐庶放心大膽的讓丹毅執行計劃。可計劃比不上變化,如今河內暗流涌動,不知有多少股勢力明里暗里的參與了進來,孟津的鎖城正是其影響之……周毅覺得自己有些應仃不過來了。

“正是。有情報表明,黑山的于毒率領一萬大軍正兼程趕來,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會在三天內趕到孟津!孟津封城,就是為了接應于毒的。”

聽到這個情報,周毅當即就是一驚,他身邊的一眾部屬也是嘩然色變。

“干脆提前動手算了,反正幾個城門的守將都愿意反正了。”

“可能不行,那些人本來就是墻頭草,先前沒問題,可現在風聲傳開了,形勢也變了,很難說他們會怎么選擇。”

“既然如此,干脆不先不理會孟津城了,全力奪取港口和船只。主公的大軍就在朝歌,隨時可以趕來接應不是嗎?”

“那怎么可以?主公率兵接應,是最后的辦法,輕易怎能使用?如今司隸一州各方勢力云集,大軍一動,說不定會引起連鎖反應,戰事一起,若不能迅速平息,說不定會壞了主公的大計!咱們既然來了,還是盡量不要給主公添麻煩的好。”

“是啊,洛陽方面已經徹底從函谷關以西退兵了,大軍東來,似有增援河內之意。子義將軍的水軍就是因為顧忌洛陽方面,這才不敢輕進。孟津的計劃必須成功,哪怕把咱們的命都搭上,也要打好這一仗!”

“說起來簡單,可現在流言滿天飛,各方勢力都動起來了,張楊今天可以命令封城,焉知他不是在懷縣枕戈以待?若是咱們這邊奪了城,他的大軍隔日即到,這城奪了也守不住啊。”

“不奪城肯定不行。要接應的人太多了,別說一次,十次八次都未必能運送得完,沒有據點安身,先期到來的人如何保證安全?”

“都別吵了,這里不是軍營,是敵人的地盤,別太把張楊不當回事了!于毒正帶著大軍殺過來,時間卡得剛剛好,光是吵也沒用,還是聽周老大的決斷吧。”

眾人身處之地,是在城中心一帶的一處酒樓中,從二樓的雅座上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見縣衙。在這里的好處……方面可以監視守軍的動靜,另一方面,也方便接收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消息。必要時還可以集中精銳部隊,對縣衙這個有可能成為敵軍指揮中心的要害處施以突襲。

事先的布置無懈可擊,問題是,威脅并非來源于孟津守軍本身,而是于毒的上萬兵馬!

屬下對自己很有信心,但周毅卻只有暗自苦笑的份兒。他太懷念跟著王羽、徐庶身邊的時候了,那時,他不需要做決策,只要執行命令就可以了,哪像現在這樣,要做出的決定,無不牽涉著以千萬計的人的性命?

壓力好大啊!

壓力大,任務也得繼續,在眾人爭執的時候,他也沒調著,這時眾人都看過來,他順勢將心下剛盤算出的那個不算成熟的計劃拿來出來。

“于毒是個意外,誰也沒想到他突然離開張燕,投靠張楊,這很可能是我軍大舉西進的影響,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想排除他的干擾很難,咱們能召集的人手雖多,但操舟西行就需要至少三千人了,能留下守城的,不足兩千。如果再考慮到守門武將可能動搖,奪城過程也可能產生的傷亡,此戰實不容樂觀。”

先是闡明了形勢,得到眾人認可后,他順勢說道:“我覺得,咱們大可以來個聲東擊西。”

“聲東擊西?”

“對!咱們之所以要奪孟津城,不過是為了這里的地利之便,有渡口,有城池,還有大量的船只。不過,只要咱們成功奪取了船只,孟津城就不是唯一的選擇了,這一帶適合大量船只停靠的地方很多,比如……

“河陽?”眾人的眼晴同時一亮。

當初王匡起兵勤王,之所以與韓浩分駐河陽、孟津,就是因為這兩處的渡口條件最好。

“此計大善,若在河陽設點接應,離河東的距離也更近了,至少能節約上百的里的水路,這樣往返也更快。不過,周老大你說要聲東擊西,那孟津這邊……。”

周毅點點頭:“河陽城的防備應該不甚嚴密,奪船之后,直接逆流而上,強行奪城便可,這項任務就交由……

他的視線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新任的水軍都尉陳撼身上:。‘就由陳都尉統率。奪城后,只消留下少數人駐守,然后發動城中百姓協防即可。主公在河內頗有威信,河陽百姓必不負主公。”

“那周校尉……”陳撼有些遲疑。他加入青州軍后,一直在水軍隊伍中,對青州的作風并不是很了解周毅的計戎……”并不復雜,他已經明白何謂聲東擊西了,這個計劃中,最危險的無疑是聲東的,可看這樣子,周校尉似乎是要自行涉險。

主將寧愿自己拼命,也不愿意犧牲手下?這和陳撼一貫的認知,很有些不同。

周毅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帶著剩下的人奪取孟津城,然后在此牽制于毒。能守則守,不能守就且戰且退,總之不會讓他放手攻擊河陽城,只要撐到你載人返航,計劃就成功了!”

他的計劃之中還有很多疏漏的地方,特別是與河東方面沒有及時接洽,計劃就提前進行了,到時候會不會出現船到了,人沒到等意外?

周毅沒說,其他人也沒提,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主公和徐將軍了,自己這邊,只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就足夠了。

計議已定,眾人開始行動起來。

有人去集結分散的部屬;有人去給四門守將下最后通牒;有人帶著斥候,往于毒大軍前來的方向迎了上去,看看是否能給對方找點麻煩,延緩其行進速度。

每個人離開前,都會向周毅抱拳告辭,氣氛很有些慷慨激烈的味道,周毅也是一一抱拳答禮,也不知是因為氣氛的感染,還是事到臨頭那豁出去了似的感覺,一直在心中盤旋著的壓力和緊張竟也消失不見了。

等出門時,周毅已經完全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和鎮定,甚至有余暇觀察起周圍環境來。

作為司隸咐內,連通洛陽與河內的最大渡口,孟津在太平時節是相當繁榮的。如今雖然因為戰亂變得有些蕭條,但舊日的繁華卻也保留了一些下來。

周毅本就是河內人,他選擇的這個落腳點,正是孟津城人氣最旺的一處所在,即便在形勢緊張的現在,依然人來人往,高朋滿座。

周毅當然不會對此過于英注,觀察周圍環境,只是習慣使然,只要確定周圍沒危險就足夠了。

見周遭無事,他轉身就要出門,腳剛抬起,步子還沒邁出,他的身形卻是微微一頓,繼而饒有興致的轉過頭來,看向了酒樓大堂的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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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三章 奇異少年

周老大?“周毅欲行又止,在往來的食客中并不顯眼,但對陳撼等人來說,卻頗不尋常。

除了數千河內降卒之外,與周毅一同潛入河內的,還有隱霧軍的一百老兵,以及從其他部隊新調入隱霧軍的二百新兵,從水軍調來的陳撼便屬后者。

他們扮作了行腳商,三五人為一組,在河內籍老兵的帶領下,分別潛入。陳撼一直跟在周毅身邊,后者的沉穩和老練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此刻見周毅神情有異,他頓時緊張起來,眼中兇光四射……身的殺氣頓時席卷當場。

他是東萊黃縣人,太史慈的老鄉,原本就是在管承手下混的,一身武藝或許算不上頂尖,但若是在水上動手,就算是武藝已臻至一流的強手,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樣。在管亥投奔管承之前,他原本就是管承麾下的第一悍將。

只可惜,當初在黑山島海戰中,他遇上了水陸戰全能的太史慈,兩個照面就被太史慈放倒,在后者的印象中,就是個還不錯的雜兵而已,就那么被當成普通一小兵被宮天的青州水軍給收編了。

后來青州水軍在徐州沿海地帶活動……直沒遇到什么像樣的對手,直拖到了平原突襲戰,他才在強渡中一展身手,得到了舉薦和賞識。直到現在,他身上的江湖氣還是很濃……緊張起來,顯得彪悍氣十足。

他這一發飆,將周圍的食客嚇了一跳的同時,也把周毅唬得一驚。

“陳撼,放松,別緊張,現在沒事。”周毅趕忙安撫道。

陳撼自知自家事,趕忙收斂氣勢,疑惑問道:“沒事?”

“沒事,就是聽那邊的對話有點意思。”周毅搖搖頭,然后不露痕跡的朝著他剛才關注的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向陳撼示意。

陳撼循聲望去,正見幾個人在那里爭執不休。

“你這少年好不曉事,某等自在這邊說話,卻又干你何事,卻來啰嗦纏人?還不便走,非要老子動手趕人嗎?”

說話的是一名壯漢,和周毅等人一樣,身上做的也是短裝打扮,卻無法以此推測出他的身份。因為此人身上肌肉虬結,看起來極為孔武有力,這樣的人即便從商,八成也是那種半匪半商的角色。

此人身邊還有幾個同伴,胖瘦高矮不一,但形象卻都差不多,一看就是不怎么好惹的角色。從周圍食客的反應中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此刻正是午時,吃飯的人很多,大堂內熙熙攘攘的很是擁擠,但在這幾人所在的飯桌旁邊,卻相當寬敞。食客們寧愿擠一點,也不愿意和這幾個人太過靠近!顯然是出于恐懼。

正因這樣,與幾人對峙的那個孤身少年,就很有趣了,陳撼很肯定,引起周毅興趣的正是此人。

說是少年,只是因為那大漢這么叫了,陳撼其實一點都看不出來,此人哪里像個少年了。

此人生著一副醬紫色的臉膛,身材高大壯碩。沖著他怒吼的那個壯漢已經算是很高大了,卻比此人足足矮了半個頭。

陳撼估摸著,此人身高至少也有八尺,比他這個山東大漢還要高大幾分。也正是因為這種極具壓迫力的身材,那幾個壯漢才只是在嘴上叫罵,卻遲遲不敢動手。

陳撼也不是沒眼界的人,倒不會因為一個少年長得高壯,就大驚小怪。讓他很難確認對方年齡的,是相貌。那張紅得發紫的臉和身型還可以說是天生的,可嘴邊那松針般豎著的硬須,卻很不尋常了。

開玩笑,有幾個少年人會長著這么夸張的胡須?看這架勢,再有個三兩年的工夫,他的形象就能追上那位張三將軍了。

“你們說的若是平常瑣事,某自懶得理會,既然妄談天下大事,這天下人的事,自然天下人都可以來評理。你們說的不在理,偏偏又要在此高聲鼓噪,某與你評理,已經很客氣了。動手趕人?再好不過,只管放馬過來便是!”

那疑似少年的人一開口,陳撼這才恍然。雖然對方語氣桀驁,中氣十足,但帶著一絲沙啞的公鴨嗓,分明就是少年人在變聲時才特有的,粗豪中帶著的那絲稚氣,更是怎么都遮掩不去。

陳撼樂了,還真是個少年。

看起來有點見識,對自己的勇武也很自信,倒是很有幾分潛力的樣子,難怪周校尉注意到此人后,就挪不動腳步了。

主公最是愛才不過,而且有個特點,對那些成名已久的名士,往往不甚重視,倒是對那些還沒嶄露頭角的少年俊彥大加贊賞,并且不吝提拔。

先前子義、子龍、元直三位將軍不消多說,最近又在淮南招攬了一位魯子敬。人還沒見到,參軍從事的委任就已經到了,令其全權斡旋淮南、徐州的沖突,這種提拔重用的速度,就算不及前三位,卻也差不多了。

陳撼倒也不覺嫉妒,他知道王羽尋人是有的放矢的,他有隱秘的渠道,收集了很多人才的資料,然后一一加以搜尋。只要找到了,多半都是有些本領的,特別是名字在名錄上靠前的那些人。

眼前這位看起來也頗不尋常,會不會也是榜上有名之人呢?

幾個壯漢可沒陳撼這么悠閑,可以想東想西的,對面的少年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他們互相對著眼色,有著躍躍欲試的神情,但很快就被憂慮和冷靜取代了。

“好一今天下大事,天下人皆可論之。”為首那壯漢惡狠狠說道:“既然你這么說了,那你不妨說說某等如何沒道理,若是你說得有理,今日之事,也不是不能揭過去。若是胡攪蠻纏,拼著被守軍當做強賊追殺,某今天也要讓你知道禍從。出的道理!”

說著,他拱手向周圍示意,高聲道:“請大伙兒都來聽聽,等下也好做個見證。眼下城內氣氛緊張,總歸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這邊眼見沖突將起,眾人自然紛紛退避,壯漢此言一出,氣氛這才有所緩和。聽說有熱鬧看,眾人不自覺的開始圍攏過來。

“這話說的確是在理,和氣生財,方是出門在外的道理。幾位也不須爭執,既然有這等見識,不妨說給大家聽聽,也讓咱們這些僻處一隅的人開開眼界。對了還是錯了,這里恐怕沒人能評價,但只要說出了道理,就是有見識、有眼光,大家說呢?、

說話的是剛從二樓走下來的一個身著錦袍的大胖子,陳撼對這張笑瞇瞇的臉很熟悉,知道這是此間的東主錢老板。

“對,對,這幾位壯士一看就是走南闖北的,見識肯定多,少年想必也是游學的士子,正好給咱們說說這天下大勢。

“這河內也不太平啊,眼見著就要刀兵再起了,要是能不打,那就再好不過了。”

錢老板的話引發了一些共鳴,但更多的還是對眼下局勢的擔憂。

“某等和各位的擔心是一樣的。”那壯漢拱拱手,揚聲道:“年前河北的烽煙才告熄滅1年后司隸的形勢驟然緊張,歸根結底,還不是那位冠軍侯擅興兵戈所致?雖然外間傳言,他是為了接應河東白波遷移,故而興師動眾,但這種可笑的借口焉能服天下悠悠之。?”

陳撼心下一動,轉頭看向周毅時,從后者眼中捕捉到了相同的擔憂。

就在張楊果斷采取行動之前,類似的傳言就已經流傳起來了,到了現在,已是喧囂塵上。

接應白波這種消息,當然不可能從青咐方面流傳出來,對王羽來說,這個目的暴露的越晚越好,怎么可能主動宣揚?

然而,這些流言開始只是各傳各的,可傳著傳著,卻突然結合在了一起。其中對王羽的名聲影響最大的,就是壯漢正在說的這種說法。

“什么接應白波,其實不過是借道伐虢之策罷了!冠軍侯如今雄踞青、冀二卅,對天下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河內,就是他的首個吞并目標,得逞之后,就是洛陽!這一天已經不遠了,火已經燒到眉毛了!”

壯漢倒是很有演講煽動的天賦……通疾聲高呼,很是引起了些共鳴。

陳撼眼中殺氣一閃,抬腳就要往前闖。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名壯漢不是哪家豪強的門客,就是某方勢力派出來的細作,甚至有可能就是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

“稍安勿躁。”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肩膀,周毅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且看那少年如何作答,再說,流言短短數日內就傳遍了洛陽、河內,說不定兗咐都有流傳,又豈是這幾人能做得成的?此時動手也是于事無補。”

陳撼默然,輿論戰的概念,在執掌諜報系統的隱霧軍中,已經是基礎性的知識了,他雖新入不久,但也有所了解,知道青州和各方勢力早就在這個看不見的戰場上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在青州轄下,流言很難傳開,但反過來,在敵境之內,隱霧軍也沒有太多辦法。就算識破了那幾名細作,將其拿下,也沒多大作用,反倒有可能暴露行蹤,壞了大事。

“驃騎將軍救白波是借道伐虢?你自己白癡,就不要出來現眼!”

讓陳撼感到爽快的是那少年霸氣十足的回答:“河內、洛陽區區之地,王驃騎若是放在眼里,當初就不會棄若敝屣。何況,王驃騎不久前才在高唐進行會盟,旨在消除兵戈,這才過了一個多月,他就自毀諾言?為了區區的河內?”

他用手指指著太陽穴,滿臉都是譏嘲之色:“動動腦子吧,傻瓜!別人云亦云的胡說八道,沒得遭人恥笑。”

“你的意思就是他真的要救白波?怎么可能?那樣做有什么好處?如果沒好處,他為何要做?”壯漢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少年郎,世間事復雜著呢,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簡單,梟雄,就是梟雄,現在是忠臣,將來篡位、謀逆又是什么稀罕事兒了?”

“有什么好處?你說的好處是什么?軍隊?人丁?錢糧?錯了,大錯特錯!想想也是,以你這種井底癩蛤蟆的心態,又豈能揣刻得到九天神龍的心意?也罷,今日某就教你一個乖,王驃騎救白波,眼下看不到任何現實的好處,可不遠的將來,此事必會成為不朽的傳說!”

疑似奸細的壯漢怒極反笑,指著少年高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說什么?”紫臉虬髯的少年嘴角一挑,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放棄任何一名士卒,不隨意犧牲任何一名部屬,擁有這種精神的軍隊,將是怎樣的一種強大的存在,豈是汝等所能知之?”

他用一種自我陶醉式的語調和姿態說著,雖然很多人壓根就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卻依然被他的精神狀態所感染,并感受到了陣陣的震撼:“某,心向往之,正欲投效!”

說話間,他大有深意的向陳、周二人看了一眼,令得二人都是驚詫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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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四章 孟津之變

“周老大,那小子如果不是瘋子,就是人才啊!他說的話,和主公決定出兵之前說的差不多呢。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他既然都說要去投軍了,咱們干嘛不表露身份,把他招攬進來?”陳撼疑惑的問著。
他被紫臉少年最后那番話給震住了,等回過神時,已經被周毅扯到外面,走出了很遠。對周毅避個年的舉動,他一百個不解。

“成熟的計劃最怕的就是意外,不論好的還是壞的。”

周毅搖搖頭,低聲答道:“最好的情況,就是此人有一身不凡的業藝,甚至是主公名錄上的某位少年英杰,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子龍將軍那種超凡本領的,多了他一個人,對計劃的幫助未必有多大。而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他有個意外豈不糟糕?”

“這倒也是。”陳撼點點頭。

他沒見過膘騎名錄的真面目,但他也清楚,那名錄上面一般只有姓名、籍貫等資秤,不會特意寫明擅長什么。比如那位剛剛得到重用的魯參軍,主公對其的定位似乎就在縱橫游說方面,所以讓他斡旋淮南和徐州的矛盾。

今天遇見這位,看起來很雄壯,但沒真正考量過之前,誰知道他到底是哪方面的長才?萬一也是雄辯滔滔之士,死在來日的激戰當中,肯定得不償失。

“現在無暇考校,更無暇審核,最壞的情況,就是招個奸細進來。若是那樣,你我就算死了,又哪有面目享受青州父老的供奉,主公的撫恤?”周毅又反問了一聲。徹底把陳撼給問啞巴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自己行動。反正主公就在魏郡,離孟津又不遠,他若要去投效,總不會找不到路。若是奸細,在主公和軍師的面前,想必也是無所遁形,咱們何苦多惹這些事端?”

陳撼豎起大拇指,贊道:“周老大,你果然有見地,比俺這個粗人強多了。”

周毅微微一笑:“在主公身邊聽得多了,自然就長進了,現在這種機會怕是不好找了,不是””

話說一半,就被一陣急促的梆子聲打斷了,周毅這種潛伏工作做得太多,對這種示警聲最為敏感。他仔細分辨了一下聲音的來援,下一刻,已是臉色劇變。

“是…東門?啊呀,不好!”

“守東門的是程立,這雜碎果然叛了?”陳撼同樣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上有諸侯之間的串聯,下層又有流言的影響,張楊雖然不強,但若不能速戰速決,很容易會演變成青咐軍逐城逐地的一路攻過來,然后遭到諸侯聯盟聯手反撲的態勢。

這種大戰,青州是消耗不起的,搞個不好,說不定會把先前的大好局面一舉葬送掉亦未可知。這就要求潛入河內的部隊用盡可能快,盡可能簡單的手段完成任務,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動靜。

不過,隨著流言的流傳和形勢的變化,原來利用降兵和動搖分子的計劃暴露出的問題越來越多,現在異門的異變,很可能會成為計劃崩潰的個。

“到底怎么回事?”用特定的手法聯絡上了其他人,周毅一邊向東門狂奔,一邊大聲問道。

“東門的程立叛了,韋都尉帶人過去的時候,他正要去出首,結果就打起來了,然后就成了現在這樣······”

“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是因為封城令嗎?”周毅不解。

“不是!韋都尉讓屬下給您傳信,于毒狡詐,自己帶著一萬大軍按部就班的行進,暗地里卻派遣了數百精騎快馬趕來!如今離孟津城只有十數里,轉眼及至,正是因為接到了這支騎兵的報信,程立才……”

“混賬!”周毅氣得大罵,卻又無可奈何。

幾百騎兵不算多,但出現的時機實在太讓他難受了。河內的降兵很多都心存觀望,這么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集結。也就是說,他只能憑借手頭上的幾百人對敵了。

以三百隱霧軍,加上意志比較堅定的河內降卒,對付于毒的幾百人應該不難,但卻不能保證迅速擊破對方。

一旦陷入僵持,其他人的心思就難以保證了。

形勢一旦變糟,往往就會和雪崩一樣,形成連鎖反應,越來越越糟糕。

“沒辦法了,只能優先確保船只的安全了。”周毅迅速做出了判斷,最低限度,要把船搶走,到河東去,讓白波軍看到希望。至于之后怎么辦,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是徐庶,可沒有那種一步算十步的本領。

“陳都尉,某分二百人與你,你盡量快的解決港口的守軍,然后召集城內的降軍,人手一夠就可以個,不用多等。突襲河陽的計劃也暫且取消,你的任務就是把所有的船都帶到河東,明白了嗎?”

“可是…”陳撼有些遲疑,這次行動的主力,就是隱霧軍的三百精銳,他帶走二百,周毅身邊就只有一百人了,別說后面的于毒,就連眼下的危機都未必應付得過去。

“放心,只要你順利離個某會根據形勢采取行動,不會死撐到底。”周毅倒是很坦然:“城內守軍已經被滲透過一遍,就算要反叛,也不會太積極。只要頂住于毒騎軍的第一波攻勢,想走想留,都是不難。軍情如火,還不快去?”

“遵命!”話已至此,陳撼沒什么可猶豫的了,他本來就是個性情彪悍之人,此刻表現得也很果決,振臂一揮,指向毫無聲息的南門,大呼道:“隨我來!”

周毅并不擔心他,孟津南門的守將,正是李十一的那位堂兄。此人與青州淵源深厚,又明辨形勢,肯定不會被眼前的局勢所惑,從而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南門用不著擔心,但東門的麻煩就大了。

與守將程立接洽的是都尉韋曉,當時程立正要帶親衛往城守府報信,結果被韋曉撞見在交涉沒有立刻得到答復的情況下,當機立斷的發動了攻擊。

韋曉帶的人不多,只有十幾個,但程立和他的親衛卻也不是什么精銳。在冀咐遭受重創之后,張楊的兵力早已捉襟見肘精兵強將調去守衛老巢懷縣還來不及,哪里顧得上孟津這種大后方?

守在這里的,基本都是老爺兵,要不就是陸續返回的敗兵,戰力和士氣都沒有保障。所以周毅等人來的時候,只是一亮明身份,程立等守將就屈服了。

徐庶算準了這些人的反應卻算不到后續的變化,形勢太復雜,牽涉的勢力也太多,就算是計算機,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變化算清楚何況是經常用直覺來判斷形勢的徐庶?

程立擋不住隱霧軍的猛攻,干脆逃回了城門樓,直接把吊橋放下,城門打個后憑借城墻的狹窄地形死。守,就等著于毒先鋒軍的支援。

周毅率眾感到時,韋曉等人正在城樓下束手無策。

“周老大,你可來了,你看看,現在要怎么辦?”見周毅來,韋曉也有些如釋重負。

強行攻上去,也不是不行,但損失會很大。何況守住了東門,并不代表后面就沒事了孟津城池不大,于毒軍大可以繞到西北兩座城門入城,到時候一樣很麻煩。

周毅一下也拿不出什么妙策來他向周圍看看,東面官道上的煙塵已是清晰可見,繼續攻城,是怎么也來不及樂的。他當機立斷的下令道:“去些人,把周圍房舍里的人趕走,然后放火!”

“放尖?”韋曉吃了一驚,又有些疑惑。

“對,放火!”周毅點頭,沉聲道:“于毒的騎兵來的倉促,并不知道城內到底發生了什么,程立也不知道我軍到底有多少人在城內,驚見火起,很可能會懷疑城池已破,不敢貿然攻入。”

“原來如此。”韋曉恍然,看看周毅身邊的人手,他心中已是了然,望著南城、渡口方向,釋然道:“只要船到手,這趟賣賣至少不會血本無歸。從孟津脫身之后,還可以等待機會,去偷襲河陽城。”

“就是這樣。”周毅鄭重點頭。

說話間,東門附近已是火頭大起,兇猛的火焰借著河風越燒越旺,燃起的濃煙將整個城門都遮住了。

“吁……”壺壽急急勒停疾馳的戰馬,驚疑不定的望向孟津城陡然躥起的火頭,喝問道:“誰能告訴我,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壺壽是董卓任命的冀州牧,早在袁紹解決韓馥,入主冀州的時候就派出來了。當時袁紹在冀州的勢辦已成,坐擁強軍的公孫凄都奈何他不得,何況只有一紙空文,幾名隨從的壺壽?

結果,他就這么滯留在河內了。

后來袁紹勢力大漲,并州、河內、充咐都成了他的勢力范圍,壺壽徹底無路可走,最后干脆投靠了盤踞在朝歌鹿場山的于毒。

后者有實力,沒有大義名分,正好拿壺壽當今招牌,準備趁著河北大戰正熾時,從袁紹的后方撈些好處。

占便宜當然得等時機,等到袁紹實力損耗得差不多時再出手,免得和張燕一樣,被袁紹一通好打。結果,于毒等啊等,最終等來的卻是袁紹覆滅,王羽勢力大漲的消息。

這種時候,圖謀冀州自然成了泡影,于毒思來想去,干脆投了張楊。琢磨著雙方合力,先自保一段時間,等待天下大勢發生變化,進而采取相應的行動。

在這樣的戰略下,壺壽的重要性就顯示出來了,他是長安任命的冀州牧,也就是說,他和董卓的關系不會太差。如今西涼軍正全力東進,身處河內的于毒、張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和對方打交道了,有沒有壺壽,情況自然不太一樣。

不過,壺咐牧的水平實在不個,就算想重用,于毒也不敢隨意委任,這次來孟津按說沒什么風險,正好派遣此人前來。

結果,毫無準備的壺壽與潛入孟津的周毅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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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五章 危難之際

壺壽話才問出口,左右護衛的臉上便露出了鄙夷之色,對這位所謂的關中名士大為不屑。

發生了什么事?白癡都一看就知道,張楊的手下又不都是傻瓜,青天白日的,難不成要自己燒城玩?

“使君,看樣子,應該是有人在城中作亂。”好在壺壽身邊還有幾個隨從,不然就冷場了。

壺壽一拂長須,沉吟道:“孟津毗鄰洛陽,本無被敵的危險,此刻遇襲,這敵從何來?我軍又該如何處置?”

護衛們臉上的鄙夷神色更濃,有人作亂就沖進去平亂唄。雖然是以防萬一,但大帥此次出兵,不就是為了確保孟津城安全,并截斷黃河水道的嗎?這老頭明明就是膽怯不敢入城,卻偏偏擺出這么一副白癡架勢,真是讓人看了就煩。

“敵情不明,不可冒進,還是鎮之以靜方為長策。以屬下管窺之見,使君或可先遣人與城中守軍取得聯系,判明敵情之后,再做定奪。”隨從可不管那么多,作為世家從小訓練出來的仆人,這種對話方式已經成了本能,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可以用相同的方式作出回應。

“如此甚好。”壺壽微微頷首,表示贊許,沉聲命令道:“去幾個人,向城頭的守軍喊話。”

雖然不滿,但于毒的部下也沒有違抗命令的意思,只是去喊話,又不是什么送死的任務,何必跟這個白癡名聲計較?

當下有人應命而前,剛靠近護城河,就聽城頭有人大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騎士一愣,抬頭看時,正見城頭有人揮舞著雙手向自己大叫。他按下心中疑惑,高喊問道:“到底是何人在城中作亂?”

“是青州軍!不要過來……”城頭喊話之人越發惶急。

騎士心中一緊:怕什么來什么,大帥出兵前,最擔心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所以才派出了先頭部隊,準備先鞏固好城防,讓青州潛伏部隊自己知難而退,就可以回避正面沖突了。可人算不如天算,雙方還是狹路相逢了。

看著黑煙滾滾的城門洞,騎士一陣心寒。正待撥轉馬頭,卻見黑煙中有寒光閃爍,等他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潛伏在黑煙中橫施冷箭時,已經來不及了。

一箭封喉。

騎士到死也沒搞清楚,敵人到底是如何潛伏在充斥著煙火的城門洞中的。而他的死。也震懾了他的諸多同僚,在眾人眼中,那個黑洞中冒出的黑煙,直如來自深淵地獄的陰火一般。

“有埋伏,城門里有埋伏!快快撤兵,向張、于二位將軍示警求援!”壺壽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

于毒雖然名聲不大,但他在東郡會過曹操。在魏郡與袁紹放過對,也算是身經百戰的宿將了,他的麾下,自然不可能只有廢物。壺壽膽怯欲逃。一邊早有護衛攔住,從容道:“使君不要驚慌,敵情到底如何,尚未明了。不如您在此稍候,容某等往其他城門打探。”

壺壽驚魂稍安。定了定神,沙啞著喉嚨道:“如此也好,汝等速去,吾當在此震懾敵軍。”他想的很清楚,只要保持足夠遠的距離,就算城內有再多兵,也傷不到自己。若就這么跑了,好容易得到的機會也就飛了。

韋曉捂著臉上的木制面具,一溜小跑從濃煙中跑出來,到得近前,他摘下面具,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一邊稟報道:“周老大,敵軍果然不敢硬闖,派人繞城而過,往西北二門去了。”

說著,他愛不釋手的擺弄了一下手里的面具,嘖嘖贊道:“主公制造的這些物件真是好用,戴上此物,居然可以在煙霧中堅持那么久,不會被煙熏到,若不是這家伙,還真就未必能嚇得住于毒手下的那些悍匪呢。”

隱霧軍建軍之初,王羽就是按照后世特種部隊的模式訓練的。

最適合他們的戰場,不是平原,而是各種復雜環境。諸如:叢林、山地、沼澤之類,城市巷戰,當然更是重中之重。

為此而設的各種準備之中,自然少不了多種多樣的裝備,仿照防毒面具制造出來的防煙面具,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件裝備。

這面具只有最基本的功能,即:密封和過濾功能,無法和真正的防毒面具,甚至氧氣罩相媲美,卻足以讓戴著面具的人在惡劣環境下多堅持幾倍的時間。

王羽制作此物的初衷,是為以后在巷戰中使用毒氣而準備的,結果毒氣彈遲遲沒能研發出來,倒是面具先造了出來。他對此很失望,將面具直接忘在腦后了,結果徐庶發現后,卻如獲至寶。

沒有毒氣,可以點火放煙啊。一邊怕煙,另一邊不怕,自然優劣立判。不得不說,徐庶的機變之能,在名將如云的青州,也是相當出類拔萃的。

若不是顧及百姓的安危,周毅本大可以縱火焚城,憑借防煙面具,在亂中取勝的。

“這樣就又贏得了一些時間,”周毅對面具的效果也很滿意,沉聲道:“加派人手壓制城頭守軍,一定要保證城門里的火勢,只要城外騎兵不敢硬闖,時間就足敷使用,等城外敵軍繞路,咱們還可以從東門突圍。對了,彭主簿,別忘了將今日之戰記入操典。”

“是。”

隱霧軍的戰法特殊,就算是王羽這個前世的特種兵,也沒辦法將所有戰法都總結出來。畢竟這是漢朝,沒有前世的各種裝備和儀器,特種兵的戰術能不能發揮出來,能發揮出多少,,如何發揮,都是未知之數。

所以,隱霧軍只能一邊戰斗,一邊總結,慢慢完善了。為了這個目的,必要的記錄和匯總自然必不可少。

此刻的孟津城,已經陷入了大亂之中。

東門的火勢并未蔓延得太廣,但喊殺聲卻傳遍了全城,對兵災,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百姓們扶老攜幼的就要出城逃亡,誰知西、北兩座城門都關得緊緊的,幸好南門還開著,給大伙兒留下了一線希望。

等出了南門一看,發現渡口這里的戰事也是剛結束不久,短裝打扮,貌似商賈的一群人滿身殺氣,將守衛在渡口的五百兵卒殺得尸橫遍地。顧不上收拾尸體,這些人就開始登船,解索楊帆,顯然是要走了。

身后火光沖天,喊殺聲急;四野煙塵滾滾,不知有多少騎兵在縱橫往來;眼前的渡口似乎是唯一的生路了。

有那膽大之人,見奪船者的人手似有不足,便懷著僥幸的心思,大聲吆喝,表示自己擅長操舟,可以上船幫忙。

本來只存了萬一之想,誰知船上的悍卒竟是欣然允諾。有了帶頭的榜樣,自然少不了跟進者,于是,一艘艘滿載的船只就此起航,乘著強勁的東南風,向西逆流而上,將成了大半座空城的孟津遠遠甩在了后方。

“陳將軍,咱們為什么要帶這么多人一起上路啊?只要水手不就好了?”眼見龐大的船隊終于上了路,李響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

本以為以青州的強勢,這次差事無驚無險,只有功勞呢,誰想到最后還是要驗證那句富貴險中求,很是心驚肉跳了一番。

船隊起航,目標是與那位計謀百出的徐元直匯合,想必后面的路會好走很多,總算是可以松口氣了。誰知陳撼卻很多余的要把逃難的百姓也捎上,這就讓他很不理解了。

陳撼解釋道:“主公仁義之名天下皆知,今日之戰,雖然是意外所致,但畢竟是我軍先挑起了戰端,若是對難民置之不理,難免有傷主公仁義之名。再說了,反正也只是多耽誤片刻時間,讓城中空曠一點,也好騰出戰場來,讓周校尉他們施展,何樂而不為呢?”

“這樣啊……那還是按照計劃,在河陽停靠?”

陳撼搖頭:“不,周校尉的意思是,這次在河陰停。”

“河陰?這是為何?”李響訝然。

“某亦不知,但周校尉既然這么說了,總是有他的道理吧?”陳撼望著逐漸遠去的孟津城,頭也不回的答道。

比起周毅的用意,他更擔心對方的安危。雖然隱霧軍更擅長巷戰,可敵人的數量太多了,就算能借助地形之力,也很難取勝。而城外的又是騎兵,到時候可是想逃都難啊。

“北門開了,于毒軍已然入城!”

“西門的守軍關閉了城門,主力趕去與于毒軍會合!”

“孟津令親率人馬離開了城守府,要去封鎖南門了!”

“周校尉,我們就要被包圍了!”

一個個壞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為了掩護奪船的部隊,周毅的斷后部隊失去了最好的突圍時機。在于毒軍與城中守軍取得聯系后,一張大網就籠罩了下來。

東門外的騎兵始終沒有離開,只是中途分了一次兵,從北門進了城。現在,留給周毅的選擇不多了,從東門突圍,就得與城外的騎兵拼一場;從南門走,就得和孟津令拼速度;否則就能在城中死戰。

周毅思忖片刻,斷然下令:“全軍向南,奪取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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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六章 神力奮千鈞

南門沒那么容易奪,因為孟津令賀方只經瀕臨瘋狂邊緣了
出于對青州的顧忌,于毒不愿意和青州勢力正面對上,可對賀方來說,青州什么的完全就不在考慮范圍之內,張楊的嚴令才是最要命的。

在接到曹操的信,察覺到孟津有危險后,張楊先是派出了于毒的大軍來支援,隨后又快馬傳信,命令周邊的駐軍向孟津集結,告訴賀方,如果保不住孟津的船,就自己割了脖子吧。

東門亂勢初起時,賀方也沒搞清楚狀況,以為青州軍來突襲,正在爭奪東門,所以他的命令只是集結兵馬,準備增援。

結果,他要集結的部隊中,混雜了大量的不安定分子,不但集結的數量不足,而且集結的速度也比預期的慢了很多。這個結果讓他很是擔憂,急忙遣人往南門渡口處打探,等接到回報說一切正常,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緊接著,北門傳來消息,識是于毒的先鋒部隊到了,被擋在了東門外……”

就這樣,賀方的時間完全浪費在來回溝通上了,而且溝通的結果還不那么準確,等他終于發現,青州軍是兩面同時展開行動,城內的突襲部隊旨在拖延時間時,一切都晚了。

渡口的船隊已然托航,他的腦袋算是保不住了。

慌亂之中,他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單,城內的突襲部隊!

王羽愛兵如子,只要能抓到這此人,也算是一件功勞:哪怕無法生擒,只要全殲了這支部隊,也大可以棄官離開河內。青州勢力雖大,但天下諸侯與其為敵的人也多著呢,憑借這樣的資歷,還怕沒人收留嗎?

懷著這樣的心思,賀方竭盡全力的趕往南門,誓死要將周毅等人留下,雙方展開了一場競速。

賀方的人多,走的卻是城中心的官道,起步也早,在周毅聞訊趕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出很遠了。因此,盡管周毅等使出了渾身解數,穿屋過巷,飛檐走壁的本領使了個遍,最終還是落后了一步。

身前是占據了城頭有利地形的孟津守軍,身后馬蹄聲隆隆,顯然于毒的騎兵很快就到了,形勢不容樂觀。

“準備強沖”周毅雖驚不亂,一邊快跑,一邊分派任務:“甲隊用遠程武器掩護,乙、丙二隊佯攻城頭,丁隊詞機奪門,戍隊等清除伏兵……”

“喏!“這種時候,誰有什么意見也不會提,將士們轟然應諾,在跑動中完成了陣型變幻,擺出了強攻的陣勢出來。

‘,混、混…“沒看見本官的人要多很多嗎?居然敢強攻?而且,他們背后還有追兵!這些人是瘋子嗎?,賀方的聲音打著顫,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說的話雖然在發狠,但他說話的聲音太小,完全無法讓對手聽到。

,令君,來的是驃騎六軍的隱霧軍精銳!東門的幾百人,被他們十幾個人就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還嚇住了城外的幾百精騎,兇悍至…”咱們,咱們怕不是對手啊。”

,那你說怎么辦?總不能學那個叛賊李響吧?”

,屬下的意思是,干脆把賊門關死,讓他們和蛾賊的騎兵先碰一碰,先觀察一下敵情,有了把握再出手。”

賀方布防完畢之后,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關城門,打的就是爭功的主意。他想得很清楚,如果早早關了門,失去突圍希望的青州軍就會另尋去路,最后不是便宜了于毒,就是被對方跑了,還不如開著門了對方過來呢。

為此,他事先還布下了幾處伏兵,想著等青州軍攻城不下,意圖退走時,給對方來個十面埋伏、甕中捉鱉,徹底成就智將美名。

結果,他的埋伏被人輕而易舉的識破。在隨后的清除行動中,他算是深切的體會到了,摧枯拉朽這個詞的含義。

饒是兵馬眾多,又有城墻可以憑借,但賀方還是覺得自己仿佛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渾身生寒,一點依靠都找不到。

“對,對,這個辦法好,就這么辦,傳今下去,放下城閘!”屬下的提議,對賀方來說像是救命稻草,他慌不迭的下了命令。

因為連通著河道,孟津城南門的城門,不是通常的左右開合的形式,而是上下移動的鬧門。閘門是一塊巨大的鐵板,和城頭的絞盤以鐵鏈相連,可以通過絞動絞盤,令其上下移動。鬧門是生鐵所制,分量極重,所以又被稱為千斤閘。

鐵閘收放不易,因此,南門輕易不會開關,上一次關門,還要上溯到初平元年,群雄討董的時候。后來占據河內、洛陽的兩大勢力一直相安無事,也沒什么需要關閉城門的機會。

此刻事急,賀方命令一下,守軍絞動絞盤,卻驚駭的發現,絞盤竟然已經繡住了,十多個一起發力猛推,還是紋絲不動。

城下的周毅等人望見城上動靜,知道形勢危急,攻勢越發狂猛,轉眼間將賀方布下的伏兵徹底擊潰,迅速推進到了距離城門三十步的距離上,冒著城頭守軍的箭雨,高速接近。

‘,別管那絞盤了,拿斧頭來,斬斷鎖鏈,斬斷它!”賀方情急生智,指著連接鐵閘的鎖鐵索大叫。

當下有人送上斧錢,由幾名大力士持了,掄圓臂膀”丁叮當當的鑿了起來。鐵索雖然粗大,但畢竟抵擋不住眾人之力,很快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咔咔,的響著將震動傳遞到了鐵閘上,劇烈的晃動著,簌簌的落下無數灰塵來、

“不好!“周毅大叫不好,鐵閘一旦被放下,就算攻占了城頭也沒用了。于毒的騎兵已經到了身后,想再變換突圍方向來不及了,若不能突圍,恐怕就只能進行巷戰,死拼到底了。

自己果然是才量不足啊,沒有應變的能力,好好的計劃竟然執行成了這樣周毅心下慘然,臨陣指揮卻全然不亂:“弓箭手,射那幾個持斧的!其他人收集長兵器跟我上!快,要快!”

周毅的命令既不合理,也有頗多令人不解之處

以絞盤的重要性,被安毒在城樓中是很正常的,從城下仰射城頭的目標本來就很難,還是在城樓里的,就算是黃忠那種神箭手,想取準也得靠運氣。收集長兵器的目的更是令人費解。不過隱霧軍的將士卻是毫不猶豫的執行了。

所有弓弩手都將火力集中在傳出金鐵交擊之音的城樓上,‘奪奪,的鋒矢入木聲不絕于耳,間巾還夾雜了幾聲慘哼聲,斧鑿的敲擊聲也為之一頓。

“有效!”指揮弓弩手的韋曉精神大振,然而,下一刻斧鑿的敲擊聲更加密集了,顯然弓弩的盲射只能起到嚇阻的作用,卻不能造成實質性的殺傷。不過,正是靠著這一剎那的拖延,周毅成功的沖到了閘門下。他抬頭看了一眼鐵閘的位置,然后抽出一柄長矛矛刃朝下,重重的向地上一插,緊接著,又是一柄長槍“倒豎的長兵器像是要組成一座柵欄,或者叢林一般。

韋曉等人明白了,這是要用長兵之林擋住鐵閘。

辦法倒是不錯,只可惜,時間太少了。

當城樓中有歡呼聲傳來鐵鬧停止了震顫,稍一停頓之后,激起彌漫于整個城門洞的煙塵,攜帶著干斤之力落下時周毅等人剛劃插下第八支長矛““

“轟!”

“咔,咔嚓!”八柄槍矛先是被砸得越發深陷土中,隨后木桿開始彎曲在一瞬間變成了弧形。周毅的辦法奏效了,但效果畢竟有限,尚未完全化解掉鐵閘的沖擊力,沒等到周毅伸手支撐,八支木桿就不堪重負的折斷了。

在周毅絕望的目光中,鐵閘呼嘯落下。

按照他的計劃”槍桿化解掉鐵閘的沖擊力后,他和幾個趕到門前的銳卒就可以嘗試托住鐵閘。但時間太少,他用于緩沖的槍矛陣沒來得及成型,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托的動作,鐵鬧就排除了干擾,落下來了。

一瞬間,他的心沉到了深淵,渾身冰寒,最終,計劃還是失敗了。就在這時,身邊忽然有風吹過,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在身邊疾沖:

周毅訝然,這個時候跑過來,難道是要趕在鐵閘落下去,沖出去嗎?這種可能性的確有,而且還很大,但軍中應該不會有這種寧愿拋下袍澤,也要求生的人才對啊。疑問很快便有了答案,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周毅就看見了一只手一骨節粗大,孔武有力的手!這只手,做出了他想做而沒能做到的事,秒至巔峰的托在了鐵鬧下面。

單是這樣,周毅倒也不上太過驚訝,如果他想,或許也來得及做到,可問題是,托上去的結果卻全然不同。

他若托上去,不會對鐵閘造成任何影響,只會賠上一只手臂罷了。而在這只手的托舉下,鐵閘的沖勢驟然減緩,等到同一個人的另一只手再扶上去,從天而降的千斤鐵閘,居然,停頓在了空中!

周毅驚呆了。

雖說有他擺下的槍矛消除了大半的沖擊力,可那畢竟是千斤鐵閘,憑一雙手就能托起來,此人的臂膀上,得有多大的力氣啊?

讓他驚訝的還在后面呢,還沒等他凝神去看來人的相貌,耳邊就響起了一聲炸雷似的暴喝聲:“起!”

喝聲如雷轟鳴,震得周毅等人幾乎站不穩身形,但更讓他震駭的是,隨著這一生暴喝,那雙手的主人猛然發力,竟然將那鐵鬧一點點的托了起來,留下了一人多高的間隙來。

完成了這個非人力能及的動作,托鬧之人就那么舉著鐵閘,轉頭喝道:“還不快走?”

這一下,周毅徹底驚醒了了既是因為他的理智恢復,同樣也是因為那張熟悉的臉!

他認識此人,而且就是在今天!此人就是酒樓中遇見的那個紫臉少年!

“走!”周毅毫不猶豫的下令,同時搶前一步,試圖幫對方分擔一部分壓力,卻遭致了對方的一聲呵斥:“別整這沒用的,有這時間,去背個傷號,快點過去不好嗎?這才是給某省力氣呢。”

周毅愣了愣,雖然知道對方是打算去青州投軍的,但就這么以自己人自居了,用很熟絡的態度訓斥自己,這少年的脾氣似乎有些古怪啊。

算了,高人異士也許都是這樣的,習慣習慣就好了。他釋然,并開始組織撤退,百忙之中,猶自不忘問上一句:“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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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七章 因緣際會

三日后,枋頭。

“人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三哥今日一去,他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一想起,實是讓人愁緒頓生啊。”

“別,別介,鵬舉啊,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沒事喜歡掉文這個毛病不好。咱們江湖兒女,本來就是有今天沒明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哪顧得上什么離愁別緒啊?別整這套,你若想著俺,那就沒事多送幾壇酒給俺,這樣,就算他日做了你的刀下鬼,俺也照樣感激你。”

“三哥說笑了。”王羽訕訕笑了。

對這位外表粗豪,肚里有乾坤的張三爺,他是很欣賞的,從前世就是這樣,所以他才明知希望渺茫,依然花了不少心思來籠絡。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晚了一步呢?

幾天前,劉備在許攸的幫助下,說降周昂等十余名袁紹舊部,勢力席卷符離以西的大半個憔郡,以及汝南北部,并且向沛國蔓延的消息,終于傳到了高唐。

本來沉浸于酒鄉和高唐新城繁華熱鬧的張飛,一聽就坐不住了,向黃忠要了一匹戰馬,連夜趕來了魏郡,向王羽辭行。

事到如今,王羽也知道,留人是留不住了的。

其實他留張飛,與其說是需要對方的戰力,倒不如說只是為了彌補前世的遺憾。跟著劉備,關、張都只能悲劇收場。

二人對劉備的忠誠,都女庸置疑,但劉備共患難時還好,富貴后,做得就不怎么地道了。入屬后,他對待兩位義弟用的同樣是權術,而不是向從前那樣推心置腹。

關張之死,未嘗不是劉備權術所導致的結果。

關羽還好,畢竟是兵敗身死,算是死得其所,張飛就死得很冤枉了。敬重英雄的王羽前世就替他不值,而張飛歸劉,悲劇只怕依然無法避免,他很想改變點什么。

不過,王羽也知道,自己現應的位置,和歷史上的曹操差不多,張飛則和關羽一樣。既然張飛去意已決,除非強留,否則肯定留不住人了。

強留肯定不行,殺一個張飛容易,寒的卻是天下豪杰之心。王羽當然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這一次,他學的還是曹操,直接擺了個隆重的儀式,親自禮送張飛南下。

這樣,劉備固然得回一員大將,但自己寬仁待士的名聲,勢必也廣為傳揚。在這一點上,關、張應該都會幫忙,劉備想欄著都不行。

“好了,就送到這里吧,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婆婆媽媽的?你軍中事務繁多,本也沒這許多工夫。”一行人且行且談,很快到了河口,張飛大咧咧的一擺手,道:“那些儀程什么的就算了,拿著怪重的,也沒什么用,就當俺收下了,你讓人多給俺裝幾壇子好酒才是正理。”

“便依三哥。”

王羽氣結,金銀細軟重,酒難道就不重嗎?

“少拿你點東西,將來沙場重逢,俺也不用縮手縮腳的,你說是不?嗯,你小子賊精賊精的,又有賈胖子那老狐貍出謀劃策,再加上子義、子龍他們幾個的武藝全不在俺和二哥之下,將來大哥八成不是你的對手……”

分別在即,張飛的話突然變多了,他絮絮叨叨的說著:“不過啊,打仗這種事,沒打過之前,勝負誰也不知道,你說呢?其實要俺說,咱們都是扶保大漢的,有什么好互相打的?將來有機會,你和大哥好好談談也就是了。大哥是個明事理的寬仁君子,你們應該能談得來才對。”

他也不等王羽回答,左手倒提蛇矛,右手執著王羽的手,眼看著拉著幾十壇酒的平板螺車上了船,環眼中終于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意。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鵬舉老弟,不管將來如何,俺老張都承你的情。將來若有事用得著俺,只消不干礙大哥的大事,你只消送個信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罷,他拱拱手,轉身登舟。

艄公一聲吆喝,手中長桿一撐,渡船緩緩離岸而去,駛入了大河的滾滾波濤之中。

王羽心中千念百轉,最后化成了一聲嘆息,轉過頭時,發現眾人都看著自己,特別是太史慈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子義,你怎么了?”王羽詫異問道。

“吟詩啊!”

太史慈圓睜著眼晴,理所當然的回答:“這個時候不是該吟詩嗎?就剛剛那句黯然銷魂者什么的,聽起來就很有味道,應該還有下句吧?說起來,主公您很偏心啊!元直去河東,您就做了詩給他壯行,子龍北上募兵,俺去清河,您都沒作詩給咱們,這不是厚此薄彼嗎?”

“”王羽的眼睛也瞪圓了,我擦,現在不是漢朝嗎?在漢朝抄詩,也能抄出后遺癥?

天地良心,自己抄詩什么的,只是為了假扮有點文化素養啊!要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說話都文縐縐的,自己又當了一方諸侯,哪兒犯得上挖空心思琢磨這些東西啊?

抄詩也不是隨便就能抄的,要應景不說,還要考慮詩里面的典故,到底能不能說得通。要知道,現在是漢朝,后世很多詩句里的典故,現在還沒發生呢。

至于太史慈說的那個……好吧,別說下面是啥了,王羽連下面有沒有都不知道,他同樣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只是在武俠小說里看到了,念著順口就記下來了酬

至于徐庶那個,王羽本也只是念及太行山的艱險,隨便感懷了一下,裝裝深沉,誰知道就被徐庶給記下了,還追問不休。

剛巧老曹的幾首詩都大氣磅礴,很對王羽的胃口,還真就記得全句,干脆就念給徐庶聽了。結果,現在竟然變成壯行色的儀式了……

一想到將來統一天下的過程中,要打的那不知多少場的大戰,王羽只覺未來一片黑暗。這么多場仗,每次有大將單獨出征,自己都賦詩一首?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啊?

“咳咳,其實啊,那天本將只是想到太行山路艱險,覺得元直很可憐……”王羽試圖岔開話頭。

“某也很可憐啊。”太史慈緊盯著他不放,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主公,您別忘了,等河東的事情處理完,某可是要泛海去遼東四郡,然后還要去你說的那個僂島的。”

趙云看不過去了,替王羽分辨道:“那還不是你自己找的……”

他是厚道人,說的也是公道話。渡海的計劃中,兇險基本不是來自于人,所以王羽根本沒打算投入什么戰力,跟別提讓太史慈這樣的上將出馬了。

不過,太史慈是個閑不住的,最愛冒險。他聽說了這件事,也知道青州短期內沒仗可打,就死皮賴臉的纏著王羽,要參與出海。王羽被他纏得沒法,想想自己擬定的路線應該風險不大,于是就答應了下來,太史慈這才突然從親衛大將,變成了水軍統領。

太史慈突然拿這個說事兒,顯然不怎么厚道。

王羽欣慰道:“子龍才是正派人,和沒臉沒皮的子義,還有狡猾的元直一點都不像,你們三個在一起,子龍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了。”

太史慈一蹦老高,口中直嚷嚷:“看吧,看吧,主公又作詩給子龍了,這不是偏心是啥?元福,你別傻笑,軍師,你也別偷笑了,快來評評理。”

“好吧,好吧,答應你了,答應你了,等你出發的時候,我肯定作一首好詩給你。”王羽知道太史慈胡攪蠻纏,主要還是為了驅散自己的離愁別緒。不過這個橫生出來的壯行儀式大是不妥,萬一將來大家都要,自己豈不是只能找槍手了?

王羽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得遠遠的,然后在心里自我安慰著:嗯,不要緊,漢朝人應該不喜歡作詩,說不定只有太史慈一個人喜歡瞎攪和了。

安撫了太史慈,他轉向賈詡道:“對了,文和,你剛才說河內有軍情,很急,卻不緊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也沒什么。”賈詡正愣愣的有些出神,隨。答道:“周毅在孟津沒能達成目標,最后差點陷在城里,后來出來了個叫魏延的,很有幾分蠻力,把周毅他們接應出去了。此人自稱也是名錄上有名之人,某查了一下,發現此人的名字居然很靠前……”

“什么?魏延?”不經意間聽到這么個喜訊,王羽大吃一驚,竟是失聲叫了出來。

他記錄下的名將中,魏延屬于最難找的一類,原因就是資料太少。王羽甚至不確定,現在的魏延到底多大年齡,有沒有成年,后世的記載太過簡略,別說是他,就算是專門研究這段歷史的,也未必能確認這些資料。

不過,魏延的本領可不一般。蜀漢后期,就靠他支撐大局呢,要不是他和諸葛亮相處的不咋地,兩人齊心合力,說不定真能打出一番尼面來。

沒想到,這員大將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該說有趣呢?還有是有趣呢?反正是很有意思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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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4:24:22 |只看該作者
五一八章 深遠影響

王羽的失態,令得眾人都聽了一驚。
“這個魏延,很厲害嗎?”太史慈疑惑的問著,語氣里頗有些不服氣的味道。

膘騎名錄,是太史慈心中永恒的痛。

那名錄對外是嚴格保密的,不過,作為王羽的心腹大將,太史慈想看還是能看到的,只是看完之后,他的心情不見得有多好就是了。因為他的排名不但不是武將之中的第一位,而且除了趙云,還有其他人在他之上!

盡管那個叫姜維的名字旁邊畫了個符號,表示疑問的意思;王羽也解釋說,名錄上的順序不代表什么,就是記錄的順序而已,但太史慈還是很郁悶。

倒不是他心胸狹窄,只是隨著名錄上的人逐一涌現出來,知情者很快發現,在名錄上的排序,基本上都與被記錄者的本事有關。

名錄上當然也有誤差,比如徐庶被歸入了文臣的范疇,可他發揮的作用,明明就是武將的。不過,總體而言,這個排名是相當靠譜的。

太史慈和趙云有結拜的情誼,倒是沒什么爭風頭的意思,但對別人,他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了。魏延這個名字同樣名列前茅,比他這個屈居第三的,也就差了那么三兩位罷了。

此外,還有一件很令太史慈郁悶的事,那就是他投效的太早了。當時知道所謂膘騎名錄的,除了王羽,就只有軍師賈詡而已,哪有現在這樣人盡皆知的風光?

只要想到那個叫魏延的,在萬眾矚目下拜見主公,自稱:驃騎名錄排名第六,義陽魏文長參上,太史慈就羨慕得不得了。

可惜,他和子龍是沒這個福分了。

王羽聽出了他不服氣的意思,生怕太史慈也和歷史上的關羽似的,主動提出要單挑什么的,趕忙打個哈哈,想蒙混過去。

結果,一向很有眼色的賈詡卻突然犯了糊涂,接茬便道:“是挺厲害的,在孟津,他單手就托住了千個閘,其后單刀斷后,殺得人頭滾滾,數百騎兵勒馬而逃,不敢西顧,這般武藝,卻非尋常。”

“哦?”太史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其余眾將也都是動容。

由賈詡所述中可以看出,魏延的武藝、力量固然很強,同時,他把握戰機的能力以及膽魄也非同一般,在名錄上排名第六,倒也不為過。

“還不單如此呢”,賈詡無視眾人的驚訝,漫不經心的說道:“周毅回報,脫險后,這位年僅十五的魏壯士向他討要指揮權,說是只要有這一百精銳,他就能突襲懷縣,拿下張楊,為主公獻上河內一郡。”

州本來眾將是想贊上幾句,順便向王羽道聲恭喜的,結果一聽這話,都愣住了,連王羽都有些發怔。

讓他吃驚的不是魏延的口氣太大,而是賈詡的表現太奇怪了。

按照他的了解,魏延的性格確實很強勢,也很喜歡冒險,和喜歡出風頭的太史慈不同,魏延的強鼻更多的表現在權力欲上。這很能也是他在歷史上與諸葛亮交惡的重要原因。

眼下的青州眾將之中,沒幾個是看重權力的,也就是新加入不久的潘璋,有點這個傾向。但那人的性情憊懶,倒也不虞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或警惕。

而魏延上來就來了這么一手,想要順利融入軍系怕是有些難了。這種時候,更應該低調處理才對,結果賈詡卻全然沒有平日的謹慎,就這么當眾說了出來。這一下,再想不動聲色的處理可就難了。

王羽不相信老狐貍會出現這么大的失誤,就算用膝蓋想,這么不謹慎的亂個,也不是賈詡的風格,這其中必有緣故。

沉默片刻,太史慈第一個笑著說道:“這倒是個很有趣的家伙。”

趙云點點頭,也表示贊同:“他不知我軍實力,也不知主公全盤的謀算,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倒也不算太過逾越。周校尉的才具,確實還遠夠不上獨當一面。”

周倉晃著大腦袋連說沒錯,連一向很少發表意見的于禁都個道:“魏文長,或可大用。“

王羽見狀,頓時領悟了賈詡的用意。

老狐貍雖然沒有先知的本領,但從周毅的情報中,他就足以判明魏延的性格,以及其人加入軍中后,有可能產生的負面作用了。

正是因為賈詡的說明方式,掩蓋了魏延在行動中隱約表現出來的心機,倒顯得此人是個沒什么心機的大孩子一樣,沒有立刻引起眾將的反感。

不過,王羽還是很奇怪,就算現在瞞過去了,魏延遲早還是要見人,和眾將相處的。這里可沒有笨蛋,別說對氣機把握敏感到異常的趙云,和以冷靜而著稱的于禁,就算是一貫表現得大咧咧的太史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若說賈詡能把心機藏在肚子里,瞞過眾人,王羽還有那么幾分信心,而就他所知的魏延,怕是沒有這種本領的吧?

對王羽的疑惑,賈詡報以一個‘姑且安心,容后再稟,的眼神,隨口將魏延的話題帶過,說起了目前的局勢:“與周毅的情報同時到的,還有元直的戰報,安邑一戰,他驅火牛陣,大破郭太,三十萬白波已經上路,若是一切順利,前驅隊伍應該差不多已經到了東垣。”

太史慈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過去了,他興奮的握起拳頭,猛然一揮:“好小子,真有他的!”

賈詡被打斷,卻也不惱,笑吟吟的繼續說道:“毅在孟津雖然有此狼狽,但船隊畢竟是送走了。現在又多了一員猛將相助,攻懷縣固然不妥,但攻河陽就不在話下了,這場大撤退固然興師動眾,但現在看來,終究是圓滿完成了,不過,六

說完了好處,他話鋒一轉,提起了最后一樁麻煩:“要善始善終,還有最后一道關口,從河陽到棺頭這五百里水路,可不好走。“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打過去就是了!”太史慈霸氣十足的一揮手道:“誰敢攔著,就往死里揍他!區區張楊,不過螂臂擋車罷了。呂布?他若敢來,那就正好,久聞呂溫侯驍勇善戰,號稱天下第一,某剛好會他一會,分個高低上下!”

他這話說的豪氣干云,一旁趙云卻有些不自在了。自家主公成名之初的戰績中,個人武藝方面,除了在孟津槍挑西涼四將之外,主要就是在和呂布的幾場未分勝負的對決中取得。

當時,呂布是成名已久的塞上飛將,便是在關東諸侯之中,也得享盛名,令得聞者色變。而王羽只是個連初出茅廬都算不上,剛剛擺脫膽小鬼名聲的毛頭小子罷了。

兩人戰成平手,自是成就了王羽的名聲,但現在這個名聲不免成了拖累。

太史慈視呂布于無物,雖然勇氣可嘉,但不免也有將王羽一起瞧不起的了感覺,趙云是個仔細人,見自家義兄有些忘乎所以了,自是要提醒的。

“呃””只太史慈微微一滯,在趙云的提示下,也想再了此節,生生止住了話頭,臉上不免有些訕訕的。

王羽爽朗一笑,擺擺手道:“子龍無須多慮,將來若真與呂溫侯交戰,自然要仰仗你二人的武藝。”

“俺就知道,主公豪情蓋世,哪里會計較這些小節?”一聽這話,太史慈得意上了。

趙云卻沒理他,而是注意到了王羽的言外之意,遲疑問道:“主公的意思,還是要盡量回避和洛陽軍交戰嗎?其實,洛陽軍雖強,但兵力畢竟太少,正面交戰也許急切難勝之,若他強行渡河,增援河內,應該會出現一些戰機······”

他話沒說盡,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青州軍不怕呂布、張楊聯手,怕的是急切解決不掉著兩個對手,引起其他的連鎖反應。只要能速勝呂布,張楊自然不敢倔強,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這樣的作戰,雖然也有一定風險,但比起王羽打的那些仗,應該算是勝算很高的了。趙云有些想不通,覺得王羽顧忌多多,大違從前的風格。

“此事…”王丹微一沉吟,隨即展顏一笑,向賈詡說道:“文和,你給大家解釋一下好了。”

“遵命。”賈詡躬身應命,向眾將拱拱手道:“各位可能奇怪,主公為何對呂布顧忌多多,實際上,主公不是怕了他,只是不想前功盡棄而已。”

“前功盡棄?”眾將大奇,呂有于禁面色如常。

賈詡點點頭,說出一段舊事來:“陽人大戰后,主公在新城召個盟,將洛陽讓給了呂布。世人只道主公欲借呂布和并州強軍,扼守董卓東進之路,給自己贏得攻略青州,乃至中原的時間,可實際上,主公是打算為將來收服這支強軍留下伏筆。”

“嘩!”眾將一片嘩然。

這個答案委實驚人了一點,從招降的目標來看,這件事的難度很高,非常高。

呂布為人心高氣傲,自負得緊。當日丁原不顧敵我懸殊,強要與董卓爭權,呂布顧及手下性命,這才降了一次,然后在西涼軍中受盡了窩囊氣,所以后來被王羽一挑撥就爆發了。想要這么個人再次屈膝于人,難度可想而知。

而王羽當時雖然連敗董卓,聲威大振。可是,和歷史上的孫堅一樣,他只是兵強將勇而已,沒有人脈根基,也沒有地盤,并不具備太大的長遠發展的潛力。

實力對比和目標本身都是如此,王羽卻輕易的舍棄了洛陽給呂布,并且將其作為將來收降并州軍的伏是”

這種做法,已經很難用深謀遠慮之類的詞語來評價了,只能說,自家這位主公很可能有一雙能看透未來的眼睛!

“要收降呂布,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等了片刻,讓眾將消化這些信息,賈詡繼續說道:“說容易,是因為他的性情,過于分明的性格雖然會增加說服的難度,但也很容易被看穿和針對,賣人情給他只是第一步,還有一些后續的計劃,以后慢慢大家就知道了酬”

他目光一轉,落在了太史慈身上,意味深長的說道:“我軍不是不能和呂布軍沖突,但沖突的理由很重要。如果是對方挑釁,我軍當然要示之以強,以免被人看扁了。可如果欺壓上門,未免就有前功,盡棄的危險了。”

見太史慈臉上露出了了然神色,賈詡再次轉向王羽,瞇著眼笑道:“其實,眼下想讓呂本不插手,其實有個好辦法,不但能達成這個目的,而且還能大大加快收服并咐軍的進程。”

“哦?”王羽的眼睛也瞇起來了,笑容也是同樣的意味深長:“本將也有了個好辦法,倒是正好與文和印證一番。”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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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5 14:26:01 |只看該作者
五一九章 聯姻之議

智者對答通常都喜歡打機鋒、賣關子,不過賈詡和王羽畢竟是臣主有別,在這方面,老狐貍還是拎得很清楚的。
“當日呂布反出洛陽,流離河東,白波眾將不但與其相安無事,還周濟了不少糧秣給他。此后雙方并肩御敵,也算是有些情誼。欲解今日之事,主公只消修書一封,坦言借水路之事,呂布必要猶豫,然后……”

賈詡眼一瞇,嘴角一挑,露出了招牌式的貌忠實奸的笑容,嘿然笑道:“某聞呂溫侯有女初長成,如今正待字閨中,主公不妨順勢遣使求親。想那呂溫侯心高氣傲,目無余子,天下雖大,又有幾人能入其眼?主公似乎是唯一得過他當面贊譽的……”

王羽微微一怔,沒想到賈詡出了這么個餿主意,但聽起來偏偏還很有道理。

“雖然主公與其有奪美之恨,但畢竟時過境遷,以呂溫侯的豪霸,想必也不至念念不忘至今。更何況,主公若是成了他的女婿,輩分上自然就低了,他一個長輩,還好意思和晚輩斤斤計較嗎?”

賈詡的語速飛快,將利弊分析的卻極為透徹。

王羽和呂布都是一方諸侯,他主動上門求親,其實就等于自降輩分了,對很在乎面子的呂布來說,這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

正如歷史上,劉備和東吳聯姻一樣,親事一成,劉備就矮了孫權半輩。孫權當時轉的念頭,想必和賈詡現在說的也差不多,借著親緣和勢力的雙重之便,讓劉備沖鋒陷陣,自己則循序漸進的吞并掉劉備的勢力。

只是孫權沒劉備高明,不但沒能順利吞掉劉備。反而被對方借勢奪了荊南,進而取了西川,成就了三國鼎立之勢。

現在賈詡的建議就是舍棄輩分、面子之類的東西,以求和性質的一次出使,完成這場聯姻。呂布這種人吃軟不吃硬,這招雙管齊下,正是對癥下藥之策。

等到雙方親緣確立,再考慮兩軍合一之事,就容易得多了。

“軍師言之成理。不過主公已經大婚,再娶呂布之女,名分上怕是有些不妥。”提出質疑的是趙云,趙云應該是青州眾將中最正派的一個人,對傳統、規矩之類的事情非常在意。

“這事簡單。”賈詡慮事向來周全。自然不會被這點小問題難住:“主公宅中,是沒有上下高低之分的,只有職責上的區別,蔡夫人代主公執掌經史教育,貂嬋夫人管的是諜報等隱秘事,再加上那位無名有實,掌控商事的糜家三小姐和太醫令張令君。再多一位又何妨,要考慮的不是名分,而是職務!”

王羽翻了個白眼,什么叫無名有實。小爺和那二位明明是很清白的好不好?一個手指都沒牽過耶!再說了,自己給兩位嬌妻找點事做,是怕她們太悶,這怎么就跟抄詩似的。也成了規矩呢?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

“有點意思哈。”王羽腹誹,太史慈卻樂了。他興致勃勃的追問道:“那軍師你說,給呂家小姐找點什么事呢?難不成讓她去搶元皓先生的差事,去屯田吧。”

“這還不簡單?”賈詡早有成竹在胸,此刻也是應答如流:“溫侯那位千金聽說自幼是當做男孩養的,在武藝軍略方面很有些造詣,主公求親之際不妨命使臣將此事挑明,答應她過門后,可以作為武將,獨掌一軍。”

“咝……”此言一出,眾將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連于禁都動容了,他皺眉道:“令女子掌軍,會不會有些太兒戲了?而且……那位小姐如今芳齡幾何?”

“應該是小主公三歲,生日么……”賈詡事先的準備工作做的不是一般的充分,連人家女孩的生辰八字都在打聽了,見眾人看過來的神色都有些怪異,他老臉一紅,連忙岔開話題:“咳咳,這個還沒打聽到。”

緊接著,他面容一肅道:“至于掌軍的問題,其實很容易解決。子義要率領水軍東渡,烈火鐵騎的帥位便出了缺,這支部隊相當于主公的親衛,應該很少會有單獨出征的時候,命一親近之人代為執掌,又有何不妥?”

眼見眾將都露出了深思之色,他繼續加碼道:“各位想想,以呂溫侯的性格,想正式交涉,令其降服的難度會有多大?如果采取這種方式,不就容易多了嗎?潛移默化啊!”說著,他長嘆一聲,很是遺憾的說道:“可惜公孫將軍沒有女兒,否則……”

王羽一頭大汗。

原來種馬的煉成,不一定是主觀使然,很多時候都是社會逼的啊。犧牲自己一個,兵不血刃的解決兩大諸侯,順便還能大大增強實力,這種事,在情在理,都沒辦法拒絕哇。

好吧,這也未必算是犧牲,呂布的女兒,雖然名不見于經傳,但野史中還是有不少記載的。呂布人長得很帥,想必女兒也不會太丑,就算是個假小子,咳咳,還能野得過后世那些比男人還爺們的女人么?

王羽對自己的這方面的適應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仔細想想,賈詡出的這個主意一點都不壞。重裝騎兵的編制目前只有八百,但遲早是要擴充的,而呂布麾下的并州狼騎,最擅長的就是打硬仗,如果配齊了裝備,只要稍加磨合,就是一支威震天下的鐵騎。

建軍,沒有比這更快的辦法了。

如果結親的計劃順利實施,大可以將這支騎兵的擴軍完全交給對方,一個年僅十四的小女孩,肯定忙不過來,倒時候還不是得向老爹呂布求援?這一來二去的,兩軍合一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要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賈詡出的主意,通常都是這種殺人不見血的。看起來他只是隨口一說,暗地里卻做了不知多少準備工作。

這不,眾將已經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來了。

趙云出主意說,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可以將王羽的后宮規矩形成定制,以后聯姻起來就名正言順了。于禁表示贊同,進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認為可以假以平妻之名,以示一視同仁的意思。

周倉一直咧著大嘴傻笑,他初來乍到,既不知道說什么有沒有忌諱,也不知道到底該說點啥。這種類似打趣主公的行為,實在是世所罕有。讓他頗有些無所適從。

太史慈湊了會兒熱鬧,突然開始不痛快了,揪著賈詡不放,不依不饒的讓胖子給他個交待。這樣的安排,分明就是把他這個親衛大將給放棄了嘛!他又不打算在水軍待一輩子。等回來了要怎么辦?

賈詡解釋說,反正你只要有仗打就好,對練兵什么的既不在行,也沒那耐性,索性就哪需要就去哪兒,反正先鋒大將的位置會一直給你留著。這么一說,太史慈這才轉憂為喜。心平氣和了。

笑鬧歸笑鬧,眾人的注意力都還放在王羽身上,這個計劃最大變數,就在兩邊的當事者了。

賈詡雖然將呂布的性格算了個十足十。并州軍中也沒有什么擅長出謀劃策的謀士,但其中畢竟還是有那么兩個處事冷靜,善于把握局勢之人。張遼、高順會對呂布施加何種影響,連賈詡也無法盡知。

另外。王羽的態度也很重要。

賈詡很清楚,這位主公多少算是個性情中人。從對河東的應變中就能看出,王羽做事還達不到完全用理智做判斷的境界。

這樣的人作為君主,多少讓自己這些謀臣有些頭疼。主公的兩位夫人,加上兩位準夫人,樣貌、人品那都是無一不佳的,呂溫侯這位千金,多少有點……非主流,樣貌聽說也是有些……咳咳,總之,和幾位夫人迥然有異。

賈詡很是憂愁的看著王羽,生怕這位風流種子要求先問才貌,再行商議。

好在,王羽對賈詡的擔憂一點都不在意,見眾將都覺可以一試,他也沒有拂逆眾議的意思,輕松的點點頭,道:“那就試試好了。讓舉走一趟,就算談不成,想必也不會有什么后患。”

“主公英明。”

事情議定,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沒了,眾將一時不好再提威嚇張楊的話題,卻都不肯散去,搞得王羽有些納悶。

他向眾人問道:“還有事?”

太史慈吭哧了兩聲,沒話找話道:“主公您不是說,也想了一個法子,要和軍師印證嗎?”

“哦,這個啊,要是以求親為主,我想的這個就有些不合時宜了。”太史慈不提,王羽自己都差點忘了,那個辦法也是他靈機一動想到的。

“除了求親之外,還有讓呂布置身事外的辦法?”賈詡眼睛一亮,虛心求教道:“主公何妨說說看?”

王羽坦然道:“其實很簡單,一點都不復雜,就是子義提示我的……”簡略說明了一下,王羽攤攤手:“這辦法比和那個可差多了。”

眾將不答,眼中卻都閃著莫名的光彩。

“也不盡然。”賈詡摸著下巴,沉吟道:“主公所想,與詡的角度不同,卻有異曲同工之妙。與其舍棄,不如取長補短,并作一策,說不定效果會遠超于前吶。”

“當真?”王羽有些意外。

“且容某細思之。”賈詡微微頷首。

賈詡沉思著走了,于禁當即告退,周倉見沒自己事了,也跟著走了。眾將聚在枋頭,也就是為了商議軍情,順便送送張飛,既然議定,自然沒什么好繼續耽擱的。

太史慈卻陪著笑,湊了上來:“主公,您答應的事,肯定不會變卦吧?”

“什么事?”王羽被他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是給某壯行的事啊!”太史慈理直氣壯的說道:“元直只是爬個山,您就寫了那么長的詩給他,俺要去的,可是秦皇嬴政都沒去成的海外仙島,您不寫一篇驚世之作給俺壯行,俺是會傷心的。滄海茫茫,這要是一傷心,說不定就回……”

“好了,好了。”王羽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打斷太史慈的話頭,把不吉利的字眼給堵了回去,“我答應你,等你出海的時候,我寫篇更好的給你,保證讓元直羨慕得流口水,行了吧?”

“成!”太史慈歡天喜地的走了。

王羽看看一直落在眾人后面,欲言又止的趙云,心里有些打鼓,死皮賴臉的子義倒也罷了,不會連成熟穩重的子龍也喜歡上這道道了吧?

“主公,您之前說的那兩句……是否還有上下句呢?”看著趙云靦腆的表情,渴望的眼神,王羽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跟風這種事,連子龍這樣的厚道人都不能免俗么?而且,這個要求實在是……要知道,那可不是詩,而是好長的一片散——愛蓮說!哥只是幾十年前在中學背過,現在能隨口整出兩句就已經是很厲害了,還想要全?

可是沒辦法,事情都是自己整出來的,也只能自己收拾殘局了。他苦著臉答道:“這事兒啊……我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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