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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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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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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8 06:14:01 |只看該作者
七百章 鐵騎碾壓

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垃圾時間。
其實鐵騎沖陣,近萬人搏殺的場面還是很宏大的,不過對王羽來說,不需要斗智斗勇,完全一面倒的戰斗,引不起他任何興趣。

要不是被這些雜胡賊兵的暴行和無恥所激怒,不手刃幾個敵人不解恨,王羽甚至有可能和諸葛亮一起留在中軍觀戰。

沒有激烈對抗的碾壓式戰斗,實在太無聊了。

其實雜胡賊兵并不像王羽認為的那么不堪,他們的表現遠比王羽曾經遭遇過的幾支烏合之眾強。比起武器都湊不齊的黃巾軍,他們的斗志更強,遠程攻擊也相當有力,在兩軍發生接觸之前,他們總共發動了三輪齊射!

重甲騎兵遠距離行軍的速度和步兵差不多,但畢竟是騎兵,臨戰沖鋒時的速度,不比輕騎差太多。而步弓的最大射程只有兩百余步,騎兵沖過這樣的距離,也就是數息間的事兒罷了,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臨陣不亂,硬是發動起三輪齊射,這樣的軍隊無論斗志還是單兵素質,都比黃巾軍強太多了。

再考慮到這支軍隊在步兵齊射的同時,還發動了騎兵的反沖鋒,單論彪悍程度,別說黃巾,泰山那些悍匪恐怕都比不過他們。

這就是自古豪杰輩出的幽燕之地,民風之強悍,遠過中原。遭逢大亂,漢家百姓只是在措不及防下遭到了巨大的損失,但很快就聚集到堡寨之中,用武器保護自己和家人;這些胡性極重的賊兵,更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不過,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聲勢浩大的三輪齊射,不過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加了一點伴奏罷了。

箭雨像是雨打芭蕉一般,發出一陣陣叮叮當當的脆響,然后跳動著墜入塵埃,沒有帶走一片塵。即便是距離接近之后,少量神箭手的精準射擊,依然沒能取得任何戰果。

不是他們的射術不給力,實在鐵騎的甲太厚,護持得太全面了!

得到了闕家的技術和工匠后,青州的鑄造技術得到了迅猛發展。相關的技術難關一一被攻克,特別是在黃月英在王羽的提示下,利用水車、風車,做出了最原始的水力鍛造機床后,板甲的規模化生產就變得毫無阻礙了。

一體化鍛造出來,厚達半厘米的板甲,就像是個鐵罐頭,健卒們穿上之后,完全就是一個個人型坦克。

人馬一體的重裝騎兵,壓根就不怕弓箭,別說在沖鋒中遭遇遠程攻擊,就算某個騎士停在幾十步開外,任由一群弓箭手當靶子射,也能支持個把時辰。

在界橋之戰中,王羽對上張頜的大戟士,打得就非常辛苦。

先用強弩,以騎射戰法反復攻擊,到最后也只是銼動了敵人的銳氣,殺傷部分敵人后,將后續的戰斗交給了公孫瓚的主力部隊。

而張頜的大戟士,武裝的只是帶著前后護鏡的扎甲而已,比起青州的板甲,防御力還是要差上一籌的。現在雜胡手中只有弓,面對更勝一籌的板甲,也只有徒呼奈何了。

賊軍的頭目倒是很頑強,也很樂觀,他似乎聽說過青州紙甲的一些事,所以在看到弓箭攻擊無效后,不驚反喜,讓嘍啰一起大聲宣揚青州紙甲防遠程厲害,近戰無效的觀點,借此來鼓舞士卒的士氣。

結果當然是很悲劇,就像是一只豺狗發現了一塊肉骨頭,興沖沖的要上去,卻發現是塊精鋼一樣,牙齒崩得粉碎。

魚鱗陣是標準的騎兵攻擊陣型,整個陣勢呈多重橫隊,每重橫隊之間,同一橫隊每名成員之間都有固定的距離。這樣可以更好地防止敵軍羽箭齊射,同時也避免同伴之間的距離過近發生碰撞或刮蹭。

在沖鋒時,前排騎兵和后排騎兵的位置也要交錯開,以避免因接觸敵軍,速度驟減而引發的誤傷。

訓練有素的烈火鐵騎展開沖擊之后,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鋸齒刀被一個力大無窮的巨人持在手中,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將賊軍本來就沒什么章法的陣列砸了個稀里嘩啦,血流成河。

在前鋒接觸的那一瞬間,賊軍首先面對的,是丈八馬槊的突刺。和整體陣型的參差不同,鐵騎的槊林極為整齊,像是梳子一樣刷過來,一刷就是一片血浪狂飆。

賊軍武器裝備率比普通的烏合之眾高,但同樣擺脫不了武器五花八門,形不成章法的弊病。面對鐵騎馬槊的突刺,只有少數拿著長矛的人可以對刺反擊,其他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尺槊鋒迎面刺來,絕望的大呼,將手中的武器扔向對方,然后被馬槊串在槊鋒上,彈開,或被甩飛。

一排突刺之后,是另一排。

由于鐵騎的陣型比較松散,正面的瞬間沖擊力不足,但前后兩排攻擊序列的承接性卻很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馬槊和長矛、長槍都不一樣,攻擊方式更多,可以覆蓋住騎兵面前的一個扇面。

第一排的停頓,很快被第二排添補,等到第二排的沖擊過去,第一排騎兵已經恢復了攻擊態勢,無始無終,永不停頓。

結果,直到反沖鋒的賊兵陣列足足被削去了厚厚一層,前鋒死傷殆盡,他們才得到反擊的機會。而反擊的效果,卻是讓人沮喪,甚至絕望。

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呂綺玲看見一個只有布甲護身的敵兵被自己挑到了戟尖上。撞擊產生的力量讓戟桿驟然彎曲,變成弓形,在戟尖將敵人挑離馬鞍的剎那,長戟又猛然彈直。

戟桿上緩沖的力量登時全部釋放出來,將敵兵的尸體彈飛出去,在半空中落下一串血雨。

壓根來不及做出姿勢調整,她的長槊就又接觸到了下一個目標。

鋒利的戟尖如同切豆腐般刺穿敵軍,戟桿彎曲,彈開,又一具尸體飛上了半空。緊借著,她的長戟找上了第三個人,將他刺倒,掛在畫戟的小枝上,借著戰馬的慣性拖出老遠,然后抖落,任那條尚未結束的生命在霜凍的土地上翻滾掙扎。

這是她第二次參加實戰,第一次率領鐵騎沖鋒。

在騎兵的集團沖鋒中對敵,和普通的演練武藝有很大的不同,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敵人像是主動往兵刃上撞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只要沒有力竭,就能一直沖殺下去。

因為經驗不足和興奮,她一時忘了控制馬速,赤兔跑發了性,竟是拖著第三個敵手,直直的撞入了敵陣深處。

賊兵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但斗志尚存,發現呂綺玲這個特殊目標之后,一下就興奮起來。

青州鐵騎的武器是清一色的馬槊,只有呂綺玲拿著一柄很拉風的方天畫戟,而且她的馬也比其他人神駿,連殺三人的武藝和速度,更是證明了她的不同尋常。

賊兵不約而同的圍攻而上,想給敵人來個擒賊擒王。

呂綺玲哪會怕這個?不管性格形成的原因是什么,但結果就是,她和王羽、太史慈的性格很相似,就喜歡出生入死的大陣仗,眼前這個,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手中畫戟一抖,先磕飛了從側面砍過來的大斧,回手一記猛抽,在另一名揮舞鐵錘的敵人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及數寸的傷口,將其抽落馬下,然后揮舞畫戟,化成了一道風暴,將身前的敵人全部圈了進去,只見殘肢斷臂亂飛,慘呼聲不絕于耳。

對身后的敵人,她理都沒理,反正后面的騎兵陣列很快就會跟上來,而且,一些雜魚而已,有必要多理會嗎?

板甲的另一個優點就是身前身后的防御同樣強悍,幾個圍攻上前,卻被無視了的賊兵憤怒的發動了攻擊,卻愕然發現,用盡全力的突刺或是斬擊,完全無法對敵人造成有效傷害。槍矛還能在甲上留下一個白點或凹痕,刀的斬擊卻只能聽個響而已。

極度的驚愕令得他們茫然若失,全然忘了自己身處戰場之上,正在激戰之中,很快成為了跟進鐵騎槊鋒下的亡魂。

剛看到這景象之后,賊軍頭目還在硬撐,寬慰說那是對方的主將,所以甲胄特別精良。可片刻后,他就什么都說不出了。

賊軍全力以赴的攻擊只換來了一聲大響,鐵騎槊刃經由之處卻是血肉橫飛,這樣的景象在整個戰線上全面上演著。

亡命徒也不是瘋子,遇到理解范疇內的敵人,即便敵人眾多,或者力量強大,他們也能鼓起勇氣狠斗,但遇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敵人,他們就變得不知所措了。

在鐵騎的整體突擊之下,能得到的反擊機會本就寥寥無幾,可這些寶貴的機會,無一不在敵人堅固得不可思議的鐵甲面前粉身碎骨。

攻擊犀利無比,防御堅不可摧,這樣的敵人要怎么打?

彪悍之氣鼓起來的勇氣迅速喪失,然而,就在這時,賊軍頭目們愕然發現,人數遠不如己的敵軍居然分兵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騎兵迂回向己方的右翼,迅速擊潰了那里的抵抗,和正面突擊的鐵騎一起,依靠臨河的地勢,形成了包圍!

就在頭目們嚇得亡魂直冒的當口,一聲大喝在鐵騎陣中響起:“皆殺無赦!為幽州的漢家子民報仇!”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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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8 06:14:33 |只看該作者
七零一章 震怖四方

“全軍覆滅!這……怎么可能?”齊周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知道青州軍厲害,也沒有小覷王羽的意思,不然就不會接受麴義的提議,按兵不動,用幾個不聽話的小帥去試探虛實了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一千五對近八千之眾,結果竟然不是擊潰,而是全殲!

要知道,羅伍二人都是塞上有名的馬賊,戰斗力也就那么回事,但看風色的眼色還是不錯的換成齊周自己,就算有一萬兵馬,和那二位對陣,也不太可能抓住他們,更別提全殲了

他估計,那倆家伙帶著七八千人去打王羽,八成也是琢磨著風險不大,可以博一下,就算打輸了,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萬一打贏,或者只是不分勝負,那可就賺大了

對方只有一千多人,如果見勢不妙,羅伍兩個肯定也不會死撐,怎么可能被全殲了呢?這不合情理啊

麴義也是動容,這個結果太出人意料了

發了半晌呆,齊周終于醒過來了,他連聲問道:“王羽用了什么計謀?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藏兵了?難道他調遣了這么多部隊還不夠,把雷霆軍也給拉上來了,六軍齊出?還是說他那些輔兵也是李代桃僵,是假的?”

“不,不是……就是那一千多兵,不,那不是兵,是天兵,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他用撒豆成兵的妖法變出來的”來報信的是那一戰中少數幸存者之一,這人顯然被嚇壞了,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除了王羽沒用計這一條之外,根本就沒說出有用的信息來

“……”齊周和麴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慮和震驚

不用計謀,一千五百人全殲八千兵,除了百十個見機快的幸運兒之外,將接近八千人全部斬殺在拒馬河畔,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齊周一把扯住那逃兵的衣襟,單手將對方提起到面前,臉對臉的沖著對方大聲咆哮:“看著我不要在這里鬼嚎!你要是再敢出聲,老子就把你丟到拒馬河去填王羽的馬蹄!”

“……”麴義聽得簡直無語了拿這個恐嚇,算不算是漲別人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呢?

“別,別我不哭,我不喊,肯定乖乖的,千萬別把我交給青州人!”更讓他哭笑不得是,這招居然立竿見影,一聽王羽的名字,那逃兵立刻噤若寒蟬不哭也不叫了

“……”齊周顯然也有些意外,嘟嘟囔囔的罵了兩聲,神色間顯得有些訕訕的,他從軍帳角落里拎起一個皮口袋遞給那逃兵,哼哼著問道:“從頭說,那一仗到底是怎么打的,那可是快一萬兵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咕嘟,咕嘟……”不及答話那逃兵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似的,用近乎搶奪的動作接過皮口袋,湊到嘴邊就是一通猛灌,這種時候,沒有比烈酒更適合穩定情緒的了

“前些日子,大當家接受了伍老大的邀請,到故安城聚義,咱們聚了七八千人,一口氣攻破了縣城,在里面好好的樂了三天……”

“別說這些沒用的,老子只問你,巨馬水那一戰到底怎么打的?”

“您聽我說艾”逃兵抹了把嘴,眼神變得飄忽起來,聲調也是忽上忽下的,眼神是因為酒意上涌,語氣純粹是因為余悸未消:“羅老大本來說要打個埋伏,結果青州的斥候太機靈,遠遠的就窺破了咱們的行蹤,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就攻上去了……”

用計的是賊寇一方,但拒馬河一帶地勢開闊,沒有利于埋伏的余地,李十一帶隊的斥候又很有經驗,遠遠的就發現了賊軍的行減羽聞訊的時候,就是賊軍伏擊不成,改為強攻的一刻

“青州人應變極快,咱們剛沖到近前,他們的騎兵從沖下來了,那氣勢……那像是一千多人,整個就是一支萬人大軍啊……沖起來之后,他們的馬槊就像是閻王的奪命簽子似的,指誰誰死,不過,最厲害的還是他們身上的甲……”

“那甲就像是神仙用符箓加持過似的,弓箭射不穿,刀槍砍不破,連斧鉞砸上去,都只能砸出一溜火星,斧子抬起來,那甲還是好好的,里面的人更是屁事沒有,回手一槊,弟兄們身首異處了,真真是刀槍不入吶!這仗,沒得打,換誰上去也是白扯”

“他們開始是集結在一起沖鋒的,等打了一陣子,弟兄們都被殺得心寒,準備扯呼了可是這么一瞅,就發現青州人早就準備好口袋,把咱們裝進去了!”

“前鋒的五百人,在一個騎紅馬,使畫戟的猛將的率領下,將咱們的陣勢鑿了個對穿,羅老大就死在了那人的戟下,就是一個照面的工夫,他的尸身就被人挑在戟尖上了……”

“中軍的五百人半路就減速轉向,在前鋒經過的路上來回趟,不知多少人被他們踩成了肉泥后軍的五百人兜了個圈子,把右翼踩成了粉碎,然后前鋒調頭,三支騎兵從三個方向往里這么一壓……”

“慘,慘啊弟兄們哭爹喊娘的求饒,可青州人卻鐵了心的要殺光咱們,沖上去拼命的不是被鐵騎撞倒,踩成肉泥,就是被馬槊殺得血肉橫飛最后八千人倒有三四千被擠下了河,這當口,拒馬河的水涼艾多少人都是撲騰了兩下,就被凍僵,然后就沉下去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逃兵也像是沉到河底了一樣,漸漸沒了聲息喪膽之后拼命逃亡,然后又一口氣灌了這么多烈酒,他的心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齊周和麴義聽得也是陣陣心涼,沒有任何花巧,前鋒鑿穿反殺,中軍鞏固戰果,后軍迂回包抄,利用拒馬河,將八千人生生殲滅在河畔

僥幸逃生的幸運兒,多數都是在右翼的,包抄的鐵騎和另外兩隊友軍之間畢竟有個配合的過程,賊軍呈現出敗勢后,部分被擊潰的人就有了逃生的機會跳河的可能也有少數能逃走的,畢竟拒馬河也不是什么大江大河,幾千人填進去,河水就算不斷流,也變淺了啊

揮揮手,命人將這個報信的拖走,轉過身時,齊周滿臉都是憂色:“這下糟了,這個逃卒能來,王鵬舉恐怕也探聽到咱們的所在了,須得快些避過他的鋒芒才行”

他現在是戰意全無了,他這邊也能聚集起七八千人,再加上麴義的三千勁卒,實力比伍羅兩個強得多但問題是,王羽對付伍羅兩個,完全是碾壓的,他可沒自信抵擋

依那逃兵所說,青州軍身上的鐵甲根本沒有克制的辦法,斧鉞鐵錘是克制重甲最好的兵器了,可仍然奈何不了對方的鐵甲,自己上去也只有被碾壓的份兒啊

“避?往哪兒避?”麴義冷笑

“往哪兒不行翱現在范陽亂成這樣,只要不進城,他上哪兒探聽咱們的行蹤去?”齊周愕然反問

范陽郡的局勢,很大程度上是他有意促成的在公孫瓚戰敗后,青州軍的戰線已經被截斷了,只要解決不了范陽,青州軍事實上就被分割成了東西兩個部分

為了盡可能干擾青州軍,齊周煽動起了這場大亂,為的就是破壞青州的情報網,讓東西兩路無法及時溝通,取得聯系

此外,這招也可以限制魏延的行動

那五百隱霧軍太難纏了,他們的戰法就是專門偷襲暗算,根本不與敵手正面交手之前魏延試圖伏擊麴義,結果被識破,魏延卻沒有半點計謀失敗的自覺,跑的干凈利索不說,沒兩天就又纏上來了

這場大亂給魏延造成了極大的干擾,亂起之后,隱霧軍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好長時間沒出現,同時還將李樂的援兵也給擋在了良鄉

他現在想明白了,打不過王羽就不打,只要化整為零,讓動亂持續下去,讓對方無法迅速平定就可以了

范陽這里畢竟不是主戰超能起到一定的牽制作用,為整體戰略做出貢獻便足矣

麴義冷笑著質問道:“你自己也看到了,剛剛那逃兵被嚇成了什么樣子那一仗的幸存者雖少,但也不是絕無僅有,少說也有百十個人吧?這些人四散而逃,消息很快就會擴散開,你齊從事想著避開,其他人會怎么想?他們還有膽子繼續撲騰么?”

“這……”齊周念頭一轉,就想明了其中關竅,冷汗涔涔而下,轉眼就汗流浹背了

“王羽這招是殺雞儆猴,放在中原,消息傳開后,可能會引得群情憤慨,群起而攻,但你那些弟兄恐怕就……”

不用麴義提醒,齊周也知道,崇尚弱肉強食的人,遇到強的逆天的強者時,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夾著尾巴開溜就算有少數頑固分子打算負隅頑抗,也扭轉不了大勢,邊地的漢民,也不是老老實實的綿羊

跺跺腳,齊周焦躁起來:“那怎么辦?總不能現在就出塞吧?這仗不是才開了個頭嗎?”

“怎么辦?”麴義眼中精芒一閃,霍然而起,厲喝有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讓某會會他的無雙鐵騎,給劉使君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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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8 06:15:04 |只看該作者
七零二章 巨馬水之戰

戰爭,通常是看起來簡單,但臺前幕后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算計和原因。
這場幽州大戰,在劉虞一方而言,面對面的會戰,從一開始就是要極力避免的。劉虞在薊縣迎戰,完全是因為公孫瓚獨自進兵,是個各個擊破的好機會,他不知道胡人方面已經有了拋棄他的想法,自然要把握機會,迎而戰之。

而齊周和麴義在先頭部隊慘敗的情況下,做出迎戰的決定,固然是麴義復仇心切和視死如歸的勇氣使然,同樣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范陽大亂,趁機渾水摸魚的雜胡何止數萬?

在薊縣戰敗后的雜胡,倒有超過半數進入了范陽境內,大肆燒殺劫掠,有若狂歡一般。

齊周沒本事把所有人都統和起來,但只要有這些人的存在,哪管青州軍再怎么強悍,想平定范陽也也要花費相當的時間和精力。

至于王羽的親衛騎兵,如果識相的話,他就應該繞道。否則一路戰下來,哪怕是幾十個雜胡才能拼掉一個青州騎兵,走到涿縣之前,一千五百騎兵的血也會流干。

然而,在第一場遭遇戰之后,整個范陽境內呈現出的是千兵萬馬避黑騎的情況,數萬雜胡偃旗息鼓,屏聲凝氣,再無一人敢于擋在青州軍的前進路線上。

而隨著消息的擴散,范陽的漢民大受鼓舞,漸漸的從堡壘、城寨中走了出來,不再各顧各的,而是團結在一起,一面對已經喪膽的賊兵窮追猛打,同時紛紛派遣使者往拒馬河拜見王羽,表示恭順之意。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境內的幾支青州軍隨時都有可能恢復聯系等到徐晃分兵南下,或是羽林軍的先鋒進入范陽,便大事去矣。

故而,盡管心里有一百一千個不甘愿但齊周還是與麴義一道,離開縣南下,準備在拒馬河畔與王羽決一死戰。

在范陽的亂勢最猛烈之時,以齊周的號召力,他隨時可以召集起兩三萬人但現在,與他一道南下的卻只有三千多騎兵。其中有一千左右是他自己的家底說是私兵或嫡系馬賊都可以。其余的則是范陽齊家的親族、附庸之類。

曾經嘯聚一處的雜胡大軍已經做了鳥獸散,若不是齊周以麴義從前的戰績說之剩下的這些人也早就開溜了。親戚關系或者從前的恩義哪有自家的小命重要?那王鵬舉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麾下都是刀槍不入的鐵騎,誰敢跟他作對?

麴義和他的先登營,是眾人最后的希望所在。

籠絡了麴義之后,劉虞自然奇貨可居將這張王牌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練兵且不說,宣傳方面也是火力全開,從千余先登大破三千白馬義從,到先登營全殲義從,進而攻破了公孫瓚的中軍,再到最后麴義大破公孫瓚,聽起來就像是麴義憑借一人之力打贏了整場大戰一樣。

當然,流言這東西本來就很容易失真反正傳得越夸張,對劉虞就越有利,幽州軍的士氣就越高,何樂而不為呢?

如齊周這種高層人物當然不會為此所迷惑,但麴義對步克騎的戰法很有研究,也很有辦法是不爭的事實。王羽帶的是一支純騎兵部隊,只要麴義能再現界橋之戰的輝煌,迎頭擋住敵人的鋒銳,這一戰就有的打。

刀槍不入的重鎧騎兵也不是完全沒弱點,他們的靈活性很差,無法及時轉向,除了正面沖擊之外,就再沒有其他攻擊手段了。只要設法延緩鐵騎的速度,讓他們跑不起來,那么,不管他們的防御力有多高,只能挨打不能還手也是白搭。

齊周很慶幸,之前放任羅、伍二人去試探,讓自己有了充分的時間研究對手。同時,他身邊還有麴義這樣可靠的伙伴可以依靠。

要知道,當年麴義可是只靠一千人,就正面阻擊了名震天下的三千義從!

而這一次,他麾下足足有心懷死志,矢志復仇的三千精銳!

懷著這樣的心情,齊周與麴義合兵一處,在縣以南二十里的河畔處,與青州鐵騎遭遇,大戰,一觸即發。

清晨時分,拒馬河上的晨霧尚未散盡,如炊煙般裊裊升騰,在半空中緩緩消散,仿佛大地、河流也在做深呼吸,以驅散大戰之前的緊張和不安。

做為此戰的主角,王羽倒是沒怎么緊張,時至如今,十萬人規模的仗他都指揮了不止一次,哪里會因為現在這樣的小場面就有所動搖?

但感慨是免不了的,因為對手是麴義,而這一仗也同樣是步兵對騎兵,看起來很像是歷史和自己開了個玩笑。

當初自己因為先知先覺,故而在戰前力勸公孫瓚采取慎重策略,不要輕易發動主力進擊,對方不聽,遭致慘敗。而今天,自己也處在了和公孫瓚相同的位置,形勢更加分明,而自己做出的決策,卻也和公孫瓚當日并無二致。

全力進擊!

這是唯一的選擇。

烈火騎兵就是銳利的長刀,出鞘的一刻,就鋒芒畢露,后續的招式也只有一種,全力揮斬,踏平敵人,或自己化為灰燼。

自己精心打造的這支長鋒,在正式出道的第二場戰斗,就碰上了最為堅固的盾,布滿荊棘,堅不可摧的盾,這一次的碰撞,最終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王羽對此期待已久,只覺渾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手中的長槊也不甘寂寞的顫抖著,迎著敵陣所在的北方,發出了凄厲的嘶鳴!

“嗚嗚……嗚嗚!”沒有多余的廢話,麴義本來也不是擅長言辭的人,自然也不會搞什么陣前答話的形勢來自取其辱,激昂的號角聲表明了他昂揚的斗志,沖天的戰號聲催得人戰意沸騰!

“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戰必先,死不旋踵!”

旌旗獵獵,在沒有號令聲指揮的情況下,三千死士看似緩慢,實則整齊的展開了陣型的變換,利于行軍的長蛇陣合攏在一起,變成了中規中矩的方陣,隨后陣型開合,方陣向兩翼展開,一個標準的雁行陣豁然在目!

“先登麴義,名不虛傳。”

耳邊傳來了張遼的贊嘆聲,王羽一手捧著頭盔,回頭笑道:“怎么,文遠?有些擔心嗎?”

“那倒不是。”雖然現在的張遼,還不是歷史上那個大戰逍遙津,帶著八百勁卒摧破東吳大軍的蕩寇將軍,但他的膽魄卻也不是普通武將可比的。大戰將臨,張遼臉上全無驚懼緊張的神色,而是好整以暇的指點著對面的軍陣,點評起了敵將的將才。

“三千之眾,有若一人,進退之間尚且旗號鮮明,鼓角不亂,指揮大軍實如臂使指一般,可見臨戰之時,也當進退自如,聚散如常……看他這手練兵演陣的本領,麴義此人的才能,恐怕可與循義、文則二位相媲美,難怪……真是可惜了。”

高順是并州軍中的練兵高手,于禁的練兵才能,在整個青州都是首屈一指的,單說練兵才能,張遼對這二人也是甘拜下風。他的眼光也很老道,從麴義變陣過程中展現出來軍容,他覺得對方的練兵之才全不在高、于二將之下。

那句難怪后面的未盡之意,應該是想說,難怪麴義能擊破名震天下的白馬義從。那句可惜了,自然是在惜才,張遼歷史上就在人事方面屢有建樹,最大的成就就是幫助曹操,招降了關羽。看到麴義這樣的將才,不能并肩作戰,自然會感嘆不已。

“沒辦法,天下英才盡入彀中這樣的話,說起來倒是很容易,做起來卻太難,就拿文遠來說,能有今日并肩作戰的機會,也是本將煞費苦心才爭取到的,不容易啊。”

王羽這句話說的也是意味深長,張遼有會于心,當即也是點頭不迭:“君侯說的是。”

收服呂布,比打敗呂布可困難多了,要不是王羽愛才心切,一意求全,自己說不定也會站在麴義的位置上。

麴義的才干早在界橋之戰中就顯露崢嶸,以王羽對籠絡人才的重視程度,肯定早就向對方遞過橄欖枝了。不能將其籠絡至麾下,也只能說沒這個機緣。

“不過,與這樣的強敵盡情一戰,又何嘗不是一件快事?”王羽朗聲一笑,抬槊指向敵陣:“那齊周為人不怎么樣,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知道遠遠躲開不來礙事,就憑這個,將來本將誅他滿門的時候,多少要手下留情一下了。

齊周的三千多人雖然來了,但卻沒有與麴義并肩作戰的意思,而是遠遠的躲在了麴義陣后數里之外的地方,擺明了是要看風色,麴義占上風,就來占便宜,麴義頂不住就要開溜。

這倒也不失為明智之舉,他的部隊,各方面都比普通的賊軍強,但和麴義一造的精銳卻沒法比。如果他和麴義并肩作戰,王羽倒要考慮一下,是不是變換一下戰法,來一招避強趨弱,然后驅潰兵珠簾倒卷了。

至于現在么……

“別啰啰嗦嗦的了,趕緊動手罷。”王羽和張遼不緊不慢,一邊呂綺玲卻急了,女孩早早就戴上頭盔、罩上面甲,隔著面甲說話的聲音也顯得甕聲甕氣的:“哼!看他耀武揚威那樣子,現在就想砸他個稀巴爛!”

“綺玲,上次的敵人稀松平常,你單騎突進倒也無妨,這次的敵人非同一般,你可不能大意。丑話說在前面,你若是再亂來,可別怪我臨陣換將……”王羽指指中軍,威脅道:“孔明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好啦,好啦,這次肯定按照事先操演好的陣法來。”呂綺玲不怎么耐煩,但畢竟是答應了下來。

“那么……”王羽深吸一口氣,帶上頭盔,放下面甲,揚槊前指的同時,一聲大喝如驚雷般炸響:“青州虎賁……”

“天下無敵!”沒有戰術,沒有計謀,鐵騎踏陣,靠的唯有信心和勇氣,以及絕對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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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三章 利矛與堅盾

遠遠看過去,烈火騎兵集結起來之后的視覺效果,確實很像是一團烈火,發動沖鋒之后,這團烈火更是如火勢蔓延一樣,狂暴而洶涌的躍動著,如同要焚盡世間萬物一般,氣勢驚人。

這效果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王羽在這支鐵騎身上下了很多功夫,裝備、戰馬、cāo練,各項供應,唯獨沒在外觀上做什么文章。

鐵騎作戰是靠實力碾壓敵人,又不是靠賣相嚇倒敵人,有什么文章可做?但現在的主將是呂綺玲,再怎么野蠻,她也是個女孩子,對裝扮之類的外在還是很注重的。

她自己喜歡大紅sè,平時的穿著就能體現出來。而漢高祖劉邦自稱斬赤蛇而得氣運立國,按照五德始終說,立國后舉國尚赤,漢軍的軍服本來就應該是紅sè的。只是后來武帝改制,改火德為土德,漢朝又變成了尚黃。

呂綺玲到任后,一直主張統一軍服,讓全軍皆著大紅sè的軍裝,以使烈火之名更加貼切,也恢復強漢的傳統。當然,這些理由之外,她最大的動機還是想在這支部隊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畢竟是第一次掌軍,出任主將,是很值得紀念的一件事。極力爭取之下,她成功了,但同時也失敗了。

王羽批復了她有關于軍裝的需求,物資很快到位,但烈火鐵騎是全身具裝的騎兵,穿什么軍服都會被鐵甲蓋住,至于大紅披風那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就算呂綺玲也不會在作戰時穿在身上。

那太危險了,一旦刮在什么東西上,或者被敵軍拉住導致墜馬,除了呂綺玲、張遼這樣的高手。大多數騎兵都別想靠自己的力量再站起來。

一計不成,一計再生,呂綺玲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板甲上面,她打算把鐵甲漆裝成紅sè的。換成魚鱗甲或是扎甲,她肯定不會打同樣的主意,以那兩種甲的構成,漆裝起來不是一般的麻煩,而板甲就簡單了,無非是搞點紅sè的漆刷上去就好。

為此。她還特意找到了大喬,商議漆裝鐵甲的技術xìng問題和細節。

不過,當時北疆的軍情迭傳,青州軍已經進入了全面備戰的階段,無論是王羽還是張遼。都沒空理會她這點小心思。前者專注于戰略,后者則全神貫注的練兵,漆裝這種表面功夫,完全就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再然后,沒等呂綺玲想到新的主意,大軍就已經上路了。直到rì前全殲賊兵那一仗,她才找到了新的契機。

在那一戰當中。青州騎兵平均每個人手上都有三到四個首級!所有人都殺得渾身浴血,人和馬都像是從血河里撈出來的一樣,打仗時倒是猙獰可怖,事后清理起來就麻煩了。

血跡凝固后很難徹底清除。本來雪亮的戰甲變得斑斑駁駁的,很不漂亮。呂綺玲趁機再次提出了漆裝鐵甲的建議,王羽想想反正也要休整兩天,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就有了現在這副場景。

紅盔紅甲的騎兵漫山遍野的發動了攻擊,天地間仿佛涌起了一股赤sè的大cháo。視覺效果極為驚人。

無論是準備撿便宜的齊周,還是在另一端觀戰的青州輔兵,此景入目,都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前者臉sè蒼白,是被嚇的;后者臉sè赭紅,是激動的,但不論起因如何,雙方的心理狀態卻沒多大兩樣,都被滿滿的震憾所填充。

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一種聲響,鐵騎沖鋒的聲音,馬蹄聲如雷鳴陣陣,大地在戰栗,河流震顫不休,只有鐵甲摩擦碰撞的鏗鏘聲能穿透雷聲,如同鐘鼓合奏齊鳴一般。

“烈火鐵騎,赤sè大cháo……這,這怎么可能擋得住?”齊周顫聲說著,說出來的話卻連自己都聽不到。騎兵的集群沖鋒,他見過很多次,不足為奇,但對面這支騎兵卻不同以往,他們亂中有序的陣列,氣魄十足的氣勢,無一不在提醒著世人,他們強悍的實力和戰績。

由不得齊周不顫抖。

如果他能定定神,回顧左右,就會發現其他人的表現還不如他呢,一個個都是面如土sè,身如篩糠,恨不得立刻調轉馬頭逃跑的樣子。唯一支撐著他們,讓他們不至于立刻崩潰的,也只有擋在面前的麴義和先登營了。

狂cháo之下,何者得生?唯磐石爾!

堅若磐石,就是此刻先登營的最佳寫照。

一如當年在界橋,迎擊白馬義從的狂瀾時那樣,先登營的表現很堅定,沒有動搖,前兩排的士兵舉起了強弩,后排的士兵放平了長矛。

“一百五十步!”瞭望手的喊聲急促而凄厲,微微的帶著一絲顫抖,看得越清楚,心中就越震駭,這不是單憑意志力就能克服得住的。

“架弩……”麴義抬起了手。

當年面對義從的時候,他是在相當近的距離上發動了狙擊,目的是將強弩的殺傷力發揮到最強,同時,也為了讓敵人無法回頭或轉向。

今天這仗,敵人只有沖上來一個選擇,所以,明知強弩在百步的距離上,不太可能對身覆重鎧的敵騎造成殺傷,他還是下達了齊shè的命令。

殺傷不了,總能稍微擾亂一下敵人的陣勢?至不濟,也能通過齊shè,試探一下敵軍,看看敵人有沒有什么底牌或是弱點。

麴義不知道王羽到底有什么底牌,但他對這一戰的準備是很充分的。

首先是齊周的存在,除了做為后備軍,等雙方兩敗俱傷之后收拾殘局之外,這支友軍還有jǐng戒戰場,防止青州軍各部突然加入戰場的作用。

麴義擔心,王羽明知自己jīng通步克騎的戰法,卻仍然有恃無恐的殺過來,可能藏了什么后手,比如魏延的隱霧軍突襲之類的,騎兵正面的沖擊,只是個幌子。

光憑斥候的偵查,他還不太放心,有了齊周在后策應,他才能集中全力對敵,放手一戰。

此外,他還打起了報仇雪恨的旗號。

劉虞的死因其實很復雜,連公孫瓚都不能算是直接兇手,間接兇手的話,不但王羽,甚至連齊周都能算上一份。

麴義此舉的目的不是聲討王羽,而是為了激勵士氣。

他麾下的這支軍隊,和當年的先登營已經沒有太大關聯了,當初的老兄弟,只剩下了幾十個人,編練的新軍個人素質還不錯,但沒經歷過真正的死戰,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很難說會不會出什么紕漏。

劉虞的這支嫡系部隊,要么是傾慕劉虞的名聲來投,要么干脆就是他的門客,劉虞在戰前把這支兵馬布置在涿縣,本就有保存實力的意思。反過來,這支門客大軍對劉虞也是死心塌地,用仇恨來激發戰意,這支先登就不會比當年的差太多了。

“一百步……”瞭望手的示jǐng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凄厲,仿佛jǐng笛長鳴。

“舉高了放!風!”麴義斷然下令。

“崩!崩!崩!”劉虞砸鍋賣鐵積攢出來的八百具強弩齊齊發出了怒吼,八百支弩矢匯聚成了風暴,尖嘯著刺向了鐵騎的陣列。

“叮叮叮……”巨大的聲勢,卻沒有激起任何波瀾,只有清脆悅耳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仿佛宏大的樂章中,加了一陣編鐘的獨奏。

齊shè無法建功,完全在意料之中,可麴義的心頭卻是猛然一沉,敵軍的陣列沒有一絲動搖的跡象。這輪齊shè,他特意吩咐舉高了放,就是為了讓著箭點更高些,威脅敵軍的上身乃至透露。

就算穿著甲,明知不會受到傷害,人對撲面而來的高速物體也會下意識的躲避,這是自然反應,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克服的。

但以他觀察所見,青州軍沒有任何一個騎兵對此作出反應,沒人回避,沒人格擋,黑沉沉的面甲又擋住了他們的臉……無聲無息,無悲無喜,這支洶涌而來的大軍,就仿佛不是由人類組成,而是天神造就的鋼鐵傀儡一般。

這比大吼大叫的騎兵更恐怖,對己方士卒的士氣壓制也更大,特別是在軍中已經有流言流傳,類似撒豆成兵,仙法符箓之類的說法喧囂塵上的情況下,對方的表現更是將流言的作用放大到了極致。

“不要發愣,快點上箭!”顧不得多想,麴義繼而連三的發出了命令。

“穩住,穩住!把矛端平,把矛端平!”在他的軍旅生涯當中,還沒接戰,就這樣大叫大嚷鼓舞士氣,安撫人心,的確是非常罕見的。可沒辦法,誰讓他遇到的是這么恐怖的敵人呢?

“八十步!”

“五十步!”

“四十……”瞭望手的示jǐng聲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慘叫,麴義已經無暇顧及了,他一心只盯著洶涌而來的敵人,在心中默念著,計算著,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強弩數量有限,即便有死士愿意拼命,也沒有那么多弩可以發動連shè,所以,接下來只有最后一次齊shè的機會,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次!

“三十步!”騎兵踏起的煙塵已經將先登營的前鋒籠罩起來,瞭望手更是直接喊到了破音。

“架弩……風!”麴義喊出了最后的號令,烈火鐵騎也終于有了動作。

前排的騎兵們探手在鞍下一撈,再直起身時,一面黑沉沉大盾已赫然在手!

侵略如火的青州鐵騎,專克騎兵的先鋒死士,矛與盾的較量,卻以進攻者持盾,防御者執銳作為了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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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四章 殺手锏對決

“咚!咚!咚!”

“嘭!嘭!嘭!”

“轟!”

很難用語言形容,在兩軍發生近距離接觸之前的那一剎那,到底有多少種聲音在共鳴。拋開那些相對細微、低沉的,按照時間順序來說,先是強勁的弩矢,與盾牌發生碰撞的聲音。

雖然看見了盾牌,但這么短的時間內,已經由不得麴義修改命令,弩手們也來不及請示或猶豫,只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強行將手中的弩抬高或是放低,試圖避過敵人的盾牌,shè人或shè馬。

其實,按照麴義的想法,即便對方拿出了盾牌,也應該保持平shè。

青州軍身上的鎧甲已經夠厚了,強弩在三十步的距離上能否破甲,破甲后能否產生足夠的殺傷,都是未知之數。與其指望齊shè造成多大殺傷,還不如期望強弩的沖擊力將一部分騎兵推下馬,造成混亂。

以此為目的,強弩shè在盾牌上,還是鎧甲上,其實都沒多大差別,反倒是勉強避開盾牌,使得齊shè的威力降到了最低。

青州軍那塊盾牌太大了,往馬前一舉,將馬頭和騎手的半個身體都護在了后面,要避開談何容易?八百支弩矢不是偏高,就是偏低,完全失去了齊shè的意義。

在這輪交手之中,有備而來的王羽大獲全勝。

實際上,以麴義的眼力,早就看到這塊盾牌了。只是他以前沒見過板甲,被這種由一塊塊大鐵板組裝起來的新鎧甲混淆了視線,分不清那是盾還是甲,所以才沒及時作出提醒。

強弩未能建功,倒也不至于令麴義氣餒。

他克制騎兵的戰法有著整體思路,強弩的主要作用是制造混亂。降低敵軍前鋒造成的殺傷,不是勝負手,真正解決戰斗的是后面的長戈和長矛。

長矛兵克騎兵,只是后世游戲里的設定,不足為憑,如果長矛兵這么厲害,那還費時費力的訓練騎兵做什么?

不過,密集的長矛陣確實可以對正面沖鋒的敵軍造成相當的克制,在麴義的戰法之中。真正對付騎兵王牌的是長戈兵。

華夏的絕大部分長兵器,都是由矛戈演化而來的。矛自不用說,是關刀、槊、槍這些武器的圓形,而戈的升級版本則是戟、斧槍、鉤鐮槍這些奇門兵器。

因為戈上帶著一支橫枝,所以對付普通的敵人時。可以以之鉤鎖對方的兵器;對付重甲騎兵,更有奇效,只要有不拍死的敢戰之卒,就可以在混戰時,用戈將敵人從馬上鉤下來。

重甲騎兵只要落了地,就算不死,也站不起來了。跟死了沒兩樣。所以戈和戟對付重裝騎兵,才是對對路的戰法。

后世岳飛對付金國的鐵浮屠時,用的正是鉤鐮槍,麴義是漢末時代克制騎兵的第一把好手。自然不會遇見重甲騎兵就束手無策。

戈是勝負手,弩是減少傷亡的利器,長矛兵則是保持完整陣列,降低敵人速度。給戈兵創造戰機,發揮承前啟后作用的戰法核心了。

當初在界橋。由于沮授布置周詳,完全迷惑住了公孫瓚,麴義單靠強弩,就對白馬義從造成了重大打擊,沒能完全突破后面的長矛陣,所以,麴義克騎兵戰法沒有完全暴露。

這一次,隱藏在矛陣后面的長戈陣才是他的殺手锏。若王羽以為只要回避了他的強弩齊shè,就能穩cāo勝券,那就大錯特錯了!

麴義會毫不猶豫的攫取勝利的果實!

所以,齊shè的失敗,沒能對他造成任何困擾,在震耳yù聾的各式碰撞聲中,他用盡全身力氣呼喊著,要求長矛手穩定下來,端平長矛。

于是,在弩矢和盾牌的碰撞之后,接踵響起的是盾牌和長矛的碰撞聲。

王羽這一招,再次出乎了麴義的事先預計。他詳細詢問過之前那一仗的潰兵,自認為對王羽的鐵騎沖陣戰法有了一定了解。

那無疑是一種相當積極的戰法,利用馬槊的巨大殺傷力和堅固的鎧甲,強打硬沖,以最快的速度碾壓敵軍的前鋒,造成混亂,趁機殺傷。

如果是那樣的戰術,己方的長矛陣應該也扛不住,特別在強弩數量不足的情況下,長矛陣很快會被突破,但是,那正是他想要的!

用那種方式突破,突破點應該是零散的,武藝和馬術更高的騎兵,會更早透陣而出。這對雜胡沒多大意義,就像呂綺玲脫離陣列時那樣,只要避開斧、錘的攻擊,賊兵的圍攻就奈何不了重甲騎兵。

但對上先登營,透陣而出的尖兵會遭到長戈兵的圍攻,呂綺玲、張遼這樣的猛將或許能扛得住,但普通的騎兵卻唯有落馬一途。

其實就算是呂綺玲、張遼也未必沒事,穿上重甲之后,靈活xìng會受到極大的限制,不能回頭,也不能反手揮動兵器,對來自身后的攻擊是沒什么辦法的。更何況,長戈兵還能鉤馬腳,對付騎兵的辦法不是一般的多。

如果一切都按照麴義的劇本進行,長矛陣起到的是篩子的作用,不需要完全阻擋騎兵的突擊,只要破壞騎兵的整體陣型就好。透陣而過的尖兵雖然會給長矛兵造成極大的殺傷,但卻沒辦法繼續突擊,也沒辦法轉身策援,最終會形成消耗戰——用長矛兵的生命換騎兵落馬。

麴義認為,先登營是有勝算的。

就算青州軍強的逆天,被他消耗了一陣之后,也不可能還有力量應付撿便宜的齊周了。雜胡打硬仗不行,打順風仗還是有一手的。

然而,王羽壓根不按他的套路來,在兩軍接觸前的那段時間,騎兵通常會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而青州軍卻一反常態的降低了馬速。

臨陣減速?

而且也沒有預想中的馬槊齊揮,尖兵突進,而是由前兩排舉盾的騎兵先壓了上來,和矛陣發生了碰撞。

這可不是什么聰明的戰術,騎兵的沖擊力超強,但力氣不會比步兵大多少,用盾迎上矛陣,固然可以降低前鋒的傷亡,但失去沖擊力之后,他們要拿什么來沖破矛陣呢?

麴義對此相當疑惑,甚至少有的陷入了失神狀態。

長矛與鐵盾的碰撞聲連綿不絕,最終化成了一聲轟然大響,舉盾的騎兵紛紛落馬。

先前讓先登營頭疼的巨盾成了致命傷,面積太大,每面盾牌至少要承受十幾名長矛手的刺擊,變成了單純的角力,騎兵怎么可能不落馬?長矛手士氣大振,要不是受到過嚴格的訓練,說不定已經有人逆襲反沖了。

“什么天下無敵,原來就是一群膽小鬼!”

“騎兵舉盾去撞矛林,只有白癡才會這么做啊!”

看到騎兵紛紛落馬的那一瞬間,齊周等人就像是一群終于把頭露出水面的溺水者,一口死里逃生的清爽氣息由毛孔吸入,瞬間在奇經八脈行走了一個周天,搬走大山,重新揚眉吐氣的感覺真好。

“干掉王鵬舉,給死難的兄弟們報仇!”這下他們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軟了,一口氣上馬也不喘大氣了。齊周以下,眾頭目紛紛叫囂上馬,只待沖下去助戰、報仇。

殺王鵬舉揚名這種好事,估計很難輪得到自己,給羅瞎子他們報仇更是扯淡,最重要的是去搶戰利品啊!那鐵甲……嘖嘖,別說草原上那些大人、小王的了,中原的諸侯、將軍們能不能人手領上一副?

搶到一副,就可以拿來當傳家……不,足可以當鎮族的寶貝了!要是運氣好,搶到百十來副,咱也組這么一支jīng銳鐵騎出來,天下還不任由縱橫么?

當然,咱們不能象王鵬舉那么傻,拿寶貝當草根用。

“先等等……”賊軍頭目們的請戰在齊周這里碰了壁,只見這位幽州從事直勾勾的盯著兩軍交戰的地方,嘴角的喜sè猶在,眼神已經充滿了震驚,以至于變得有些呆滯起來。

眾人愕然轉頭看時,神情很快變得和齊周一樣了,因為就在他們高興得渾然忘我之際,戰局再次發生了突變。

首先是前兩排的戰馬在主人落馬后,并沒有在原地停留,而是速度不減的撞進了先登營的長矛陣。

這情況其實很詭異,因為馬上的騎士和步兵角力,應該會把力量作用到戰馬身上,騎兵落馬的時候,馬的重心會發生轉移,或者向一側摔倒,或是人立而起,亦或原地打轉,總之不太可能繼續前沖。就算偶有特例,也不可能所有戰馬都不受影響。

而青州騎兵這一次,卻很整齊的全是特例。

鐵騎的戰馬也是渾身披甲的,特別是正面,頭臉、雄頸,乃至馬腿,全都覆蓋在金屬之下。而且,馬還被蒙住了眼,堵住了耳朵,騎兵落馬的同時,似乎還給了馬一定的刺激,所以,失去騎手之后,戰馬的速度不減反增,就那么直直的撞入了矛陣。

這一批落馬的足有近百人,上百匹鐵馬撞進去,威力不比上面有騎兵差多少,整齊的矛陣頓時就發生了混亂。

而王羽犧牲了近百騎兵的戰力,換取這樣一個局面,當然不可能只是嚇嚇人,后續的騎兵一邊加速,一邊循著特定的路線小心的繞開落馬的袍澤,緊接著便向敵人亮出了真正的殺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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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五章 車懸再現

驚呼聲,慘叫聲,人仰馬翻的碰撞、倒地聲,聲嘶力竭的號令聲,攪動著彌漫的煙塵,形成了慘烈戰場上獨有的風景。

“穩住,穩住!把矛舉起來,不要亂!”

“擋不住青州人,大伙兒都是個死!”

“他們要趁亂突進來了,頂住,頂住啊!”

隊列就是步兵的生命線,雖然也有陷陣營、摧鋒營這樣可以不依靠隊列,也能奮勇搏殺的特例,但整體而言,這個道理還是適用于絕大多數情況的,特別是在步兵面對騎兵的時候。

雖然沒經歷過實戰,但先登營畢竟是麴義一手訓練出的強軍,生死關頭,他們還是表現出了相當的素質,一片人仰馬翻之中,長矛之林被撞得七扭八歪,卻奇跡般的沒有崩潰,而是頑強的堅持下來,執拗的將森寒的矛鋒對準了敵騎。

麴義松了口氣,只要陣型沒徹底崩潰,這仗就有的打。

然而,就在疾馳而至的身影透過煙塵,逐漸變得清晰可見的那一刻,銳利的矛鋒率先探了出來,如閃電般疾刺而前!

“喝啊!”正當面的幾名長矛手心中雖然驚駭,但腦子卻很清楚,知道唯一的生路是什么,他們不閃不避,大聲呼喝著,挺起長矛,奮力反刺。

“啊!”幾支步矛將將遞到煙塵邊緣,離敵騎還有段不短的距離,騎矛卻如靈蛇一般確切的找上了其中一名長矛手的前胸,矛起矛落,血光飛濺!

被害者低下頭,不能置信的看著胸前的巨大傷口,松開了長矛,想用雙手捂住傷口,不讓鮮血繼續外流,以挽回急速流逝的生命……他的努力是徒勞的,在同伴的角度看來,他只是發出了一聲慘叫,向虛空處揮了一下手,就那么倒了下去。

“怎么……可能?”包括主將麴義在內,長矛手們震驚得無以復加。

初現崢嶸那一仗,烈火鐵騎用的是丈二馬槊,三尺槊鋒,六尺槊桿,兩尺多長的槊纂。

因為這樣的構造,馬槊也被稱為兩頭矛。合格的標準是用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丈八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桿般兩端不落不墜,所以單手持之沖鋒,只要拿正了位置,就可以完全不需要把握平衡,非常省力。

單手持之可高速沖鋒,雙手揮舞也可低速近戰,比中世紀歐洲騎士所用的一次性的騎槍,要強上許多。

馬槊配合重鎧的威力,麴義當然不會視而不見,為此,他特意在戰前給長矛手換裝,換上了長達一丈八的長矛,就是為了針對敵軍的馬槊。

一寸長一寸強,丈八的長矛不能完全抑制騎兵的沖鋒,但可以保證在敵人攻擊范圍之外,盡可能的對騎兵造成傷害,這樣的細節累計下來,勝利的天平就會慢慢倒向己方。

然而,再次讓他意外的是,王羽竟然也打著相同的主意!

那獠牙般探過來的長矛!遠在矛陣能攻擊到的范圍之外,就已經對長矛手造成了殺傷!而且不是個例,在兩軍正面接觸的第二個回合剛開始,先登營的長矛手就毫無反擊之力的被刺倒了一大片。

一寸長,一寸強!

比丈八長矛還長的騎矛,這完全就違背了常理啊!

丈八就是四米,這樣的兵器威力是足夠強了,但四米的慣性,運轉起來不是一般的困難。除非是張飛那樣不世出的猛將,天賦異稟,力大無窮,否則就算經過嚴格訓練,也無法保障在格斗的時候不破綻百出。

步戰的長矛兵不用考慮太多,因為步兵作戰偏重配合,兵器長些,就能在更安全的距離上刺倒敵人,為袍澤贏得戰機,所以用丈八矛也沒有壓力。

但騎兵就不同了,騎兵固然也需要配合,但個人戰力才是關鍵所在。現在青州騎兵遠在矛陣攻擊距離之外,就已經攻擊到步兵了,說明他們的武器很可能比丈八還長,使用這樣極端的兵器,難道是說……他們完全放棄了低速格斗,將高速沖鋒做為了決勝手段?

不可能!

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麴義自己否決了。

如果他帶的是一支雜胡組成的烏合之眾,王羽倒是可以采用那種極端戰法。只要在最初的交鋒中,給予前鋒長矛手重大殺傷,中軍就會動搖,乃至崩潰。

但麴義不認為王羽會這么小覷自己,其他不說,單憑對方那招驅馬亂陣,就是重視的證明!

心念電轉,再看到鐵騎之間較一般陣列更長的間隔,麴義剎那間做出了判斷,并當機立斷的做出了指示:“穩住,長矛只是幌子,敵騎還是要近身搏殺!”

利用更長的騎矛高速突進的戰法,騎兵之間的間距越小越好,騎矛越密集,單位面積上造成的殺傷就越大,對步兵造成的士氣壓制也越大。而青州鐵騎沖陣的間距拉得很開,完全不符合這個標準。

主將的呼喊,對先登將士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他們無暇去聽,聽到了也無暇去想,按照常識,騎兵的突刺之后,接踵而來的就是劇烈的沖撞,那將是他們展示氣魄的最后時刻。

然而,正當面的長矛手們驚愕的發現,意想之中的沖撞并沒有來的,剛剛刺殺過對手的騎兵居然減速了!

其實到底是不是減速,在這么短暫的時間內,是很難分辨得出的,長矛手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他們有參照物可用——在第一名騎兵完成刺殺之后,在他身后的騎兵驟然提速,越過了前者,發動了第二次突刺!

整個過程只在剎那之間,所以沒人能用語言來表達心中的震驚,只能大聲呼喊著,眼睜睜的看著另一支長得不像話的長矛刺擊而來……兩輪突刺并非終結,因為后面還有接踵而至的第三輪突刺。

“噗!”長矛刺入人體,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些長得離譜,高達兩丈四的長矛不具備馬槊所擁有的緩沖和蓄力能力,但憑借著戰馬的速度,他們依然給先登營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不少步矛手的身體竟然被騎矛刺透,整個人糖葫蘆般在矛桿前段掙扎,哀嚎。長矛的主人一臉漠然,只是用全身力量把矛身端平,壓低,直到矛尖又刺到了下一個目標,手掌的力量再也把握不住矛桿。

先登營的前陣就像雪崩一般坍塌下去,他們不怕和騎兵對撞,但卻完全適應不了青州軍的節奏。

如果青州鐵騎是整體壓上,只要前軍死戰,后排的長矛手就有反擊的機會,但青州軍卻是一批批,如層層疊浪一般壓上來,讓他們完全找不到反擊的時機。

這種疊浪似的攻擊,在步兵對戰中還有過先例,畢竟步兵速度較慢,有調整、指揮的余裕,可騎兵沖鋒的速度何等之快,哪有接受指令的時間呢?

鐵騎完成沖刺后,第一時間扔掉了難以拔出的長矛,操起馬槊或環首刀,在陣中大肆砍殺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能看到總體戰局的人對鐵騎的進攻模式就看得更清楚了。進入了纏戰階段,那種匪夷所思的節奏依然保持著。

準確形容的話,鐵騎是以三為單位,三人為一個小組,三組結成一個小隊,像是一個個小小的錐形陣,通過馬速和彼此的間隙,不斷調整相對位置,使得總是由生力軍面對敵人,同時使得敵人無法把握攻擊的時機和位置。

對中間的敵人發動攻擊,就會發現敵人突然避開,同時,兩側的騎兵猛然加速,對自己發動了致命一擊,而中間的敵人卻將矛頭轉向了自己的同伴。

這不是鎖定目標就能解決的問題,因為騎兵速度快,所以在對戰之中掌握著充分的主動權,雖然總體數量更少,但真正打起來之后,卻是騎兵在以眾凌寡。

先登營的長矛手無法適應這種戰法,被鐵騎的迅猛攻擊打得節節敗退,傷亡慘重。

矛陣沒有解體或崩潰,但在麴義看來,矛陣崩潰與否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青州騎兵用這種詭異的節奏,始終保持著整體推進的態勢。只要這個態勢維持下去,矛陣后面的戈陣就無法發揮作用,這一戰……別說打贏,恐怕連消耗對手的目的都無法達成!

造成這一切的,不是驅馬攻陣的小計謀,也不是那長得不像話的騎矛,甚至都不是鐵騎身上的重甲……

麴義很清楚,這些手段都是王羽為了降低傷亡而采用的,實際上決定勝負的,是敵騎展示出來的奇異戰法!只要能完美的施展出這個戰法,就算沒有上述的那些東西,這一戰的贏家也只會是王羽!

因為那不是普通的戰法,而是一種戰陣!在今天之前,麴義一度認為,這個戰陣早已失傳,只存在于傳說之中,即便有幸運兒得到陣圖,也不可能將其重現、復制出來。

同樣的,既然這座傳說中的奇陣再現了,那么作為奇陣攻擊的目標,自己的頑強抵抗也只能是垂死掙扎,給這座奇陣的重現再增添幾分輝煌與榮耀了。

因為,這是大漢朝曾經的第一強兵——霍去病的驃騎軍橫掃大漠,縱橫無敵的無雙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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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六章 所謂霸氣

華夏的乓陣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春秋戰國時代著書成說的幾位乓法大家,如孫臏、吳起等人,都曾在兵書上詳細論述過陣法的種類及應用之法。
兵書中列出的陣法,林林總總有幾十種,但核心內容卻沒有太大差異,無非是如何更好的配置兵力,讓各個兵種得到更有效的配合,更全面的發揮出威力來。

所以,陣法和兵種是息息相關的,會因為新舊兵種的交替,或生或滅。

比如春秋時代盛行一時的魚麗陣,就是專為步兵與車兵的配合而設。此陣最突出的特點是在車戰中盡量發揮步兵的作用,即先以戰車沖陣,步兵環繞戰車疏散對形,可以彌補戰車的縫隙,有效地殺傷敵人。

這陣法和后世的步兵坦克協同陣型有些相似,隨著戰車退出戰爭舞臺后,也漸漸失傳。

與之相對應的,是騎兵的興起。

流傳到后世的騎兵陣法,大多都是合陣,即步騎協同戰術。曹操的虎豹騎,陳慶之的三千白袍,李世民的玄甲精騎都屬于這個范疇,作戰思想都差不多,以步兵正戰,騎兵尋機突襲。

騎兵單獨作戰使用的陣法,只有錐形陣、魚鱗陣這樣的突擊陣型而已。

會出現這種情況,一方面是因為騎兵的行進速度太快,很難在戰斗中做出調整;另一方面,自漢代以后,中原王朝對騎兵的運用越來越少,騎兵戰法越來越單一、簡陋,倒是步兵克騎兵的戰法越來越完備。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悲哀。

好在還有強漢,還有不世出的霍驃騎!

相較于他那個更擅長指揮大兵團,在后世與他齊名,并稱衛霍的舅勇衛青,霍去病在騎兵的指揮、運用方面,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并且將騎兵戰法發揮到了極致。

而車懸陣,就是他創出的,華夏歷史上唯一的騎戰專用陣法了即便跨越時空和地域,車懸之外的騎兵專用陣法,也只有中世紀的歐洲,重騎兵整體推進的墻式戰法了。相對于死板粗糙的墻式推進,凌厲無匹的車懸不知要勝過多少,說是舉世無雙亦不為過。

和徐榮改進過的步兵車懸一樣,騎兵車懸陣的核心思想就是如何將兵力最大限度的展開,發揮出最高的戰力。具體體現出來,就是如車輪一般,周而復始的輪轉不休。始終保持最有戰斗力的人沖在最前列,在全力搏殺之后,再退到后面恢復體力。

形象點比喻的話,這陣法就和后世星際爭霸、魔獸爭霸那些競技游戲的微操作一樣,把殘血的兵從前線拉下來了補充一定血量之后再沖上去。操作得好的人,即便兵力較少,也能打敗操作不好,持較多兵力的人,遞理就是他的戰力發揮得更完全。

現實中的戰爭也有類似的操作,所有水準以上的指揮官,都會努力將精銳部隊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車懸陣,就是把這種精妙指揮標準化的一種模式。

奇陣突出帝給麴義和先登營的是無盡的絕望。

直面敵騎的士卒,每個人都感覺自己是孤零零的了身邊的同伴像是消失了一樣,只留下自己面對洶涌而來的騎兵大潮,下一刻就會被徹底淹沒。

理智告訴他們,這是錯覺,是不真實的,敵人的兵力只有自己這邊的一半,騎兵沖鋒了為了保持陣勢的厚度,也不可能在正面大幅展開。

可是,在高速沖鋒中不斷調整速度,完成輪轉替換這種事,同樣是有悖常理的,眼睜睜的看到此情此景,那種荒謬的感覺便不可抑制的涌了上來,使得他們的斗志越來越低,恐慌情緒迅速蔓延。

明知如此,格義卻拿不出任何辦法來。

變陣?沒用!一方面沒做相應的準備,以麴義的生平所學,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克制這個不世奇陣的相關信息。

車懸陣本來也只是在衛霍時代曇花一現過,由于霍去病死的突然,也沒留下傳承和記載,只存在于傳說之中,而傳說中的描述只有八個字:摧枯拉朽,擋者披靡!

別說這信息沒有參考價值,就算有,格義也來不及做出調整。騎兵沖陣的速度何等之快?即便是麴義,即便是先登死士。現在能發出的指令和調整也無非只有撤退和堅守而已。

撤退?在氣勢如虹的鐵騎面前?

堅守?不就是因為完全守不住,才需要調整的嗎?

麴義束手無策。

在后方觀戰的齊周更是驚得魂兒差點從大張著的嘴里飛出來。他和他的黨羽們觀戰的地方是在一座山丘上,算是居高臨下,可以將兩軍交戰的整體態勢看得很清楚。

在他看來,青州鐵騎就像是一把鋸齒會自動轉動的大鋸,先登營則像是帶著倒刺的大樹。后者雖然也不好惹,但在鐵鋸面前,卻只有枝葉橫飛,粉身碎骨的份

鐵騎的整體陣型,不是通常的紡錘形,而是長長拉開,像是一頭盡情舒展翅膀,從高空俯沖而下的雄鷹,將先登營的雁行陣整體囊括了攻擊范圍,用尖喙和利爪撕得鮮血淋漓。

“這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騎兵,騎兵也可以這樣用的嗎?。。

帶著一絲哭腔,齊周大聲質問著,回應他的只有‘得得。的脆響,那是他的黨羽們牙齒打戰的聲音。

“那王羽……,他不是人劃劃”了是長生天派來懲罰世人的惡魔!”

“跑吧,咱們快跑吧,跑得遠遠的。這樣才能保住性命!。。

“是啊人是沒辦法和惡魔抗衡的,敵人身上有堅不可摧的鎧甲,手中拿著無堅不摧的長矛利槊,連奔馳的戰馬都能如臂使指的使喚。人怎么可能做到這種地步?逃吧,逃吧!。,

齊周的高聲質問,打破了靜默,也提醒了賊兵頭目們,遇到無法抗衡的敵人時,按照本能的驅使,遠遠逃跑才是王道。

連很多齊周的嫡系部下,都不肯等自家老大下達命令了,他們爭先恐后的奔向戰馬,翻身上馬,催馬便逃。一邊跑,還一邊丟東西,武器、盔甲、弓箭、干糧,”除了馬鞭之外,他們把所有能丟的東西全部丟掉,甚至有人不顧寒冷的將身上的厚皮襖都扔了。

眼看著就是正月了,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把皮襖丟掉,縱馬狂奔,用不著別人去殺,自己跑出幾十里,命也就沒了大半條。

這種常識性的東西,那丟襖的人自然不會不知道,只是在他的心目中,冰雪和寒風再可怕,也沒有王羽可怕,他寧愿在風雪中凍餓而死,也不愿意繼續面對王羽和他的鐵騎。

齊周是最后一個上馬的,部眾已經逃散了大半,他即便想顧全義氣,也沒實力去助戰了。

何況他本也沒那個膽子,之所以晚走一步,只是因為他對鞠義還抱有一絲希望,想著對方有可能還有什么殺手锏沒出。

他畢竟是格義啊,最擅長克制騎兵的格義!

而且,若非還有信心,在潰敗之勢漸成的當口,他的將旗為何不退反進,迎著敵軍的鐵騎殺上去呢?

就這樣,懷著最后一絲僥幸。齊周見證了先登營的最后一刻,在青州鐵騎不知名的凌厲戰法之下,麴義的最終反擊瞬間被絞殺成了碎片,將旗了傾覆在了亂軍之中。

齊周轉身,揮鞭,帶著最后的幾十個嘍啰。抱頭鼠竄。

王羽壓根就沒留意齊周的舉動,因為有了呂綺玲和張遼在前,他這次雖然隨軍一起沖鋒,但一直落在后陣了因此顯得很閑,有時間觀察和思考。

面越是思考,他對那位幾百年前,創下此陣的前輩就越佩服,只覺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會讓他感慨若此,不是因為陣型的創新,這種創新,早在春秋、戰國時代,就有無數兵法大家做過了,如刷子、吳子這樣的超級高手,創新的兵法又何止一兩項?

但霍去病的車懸陣完全不一樣了這項戰法最大的成就不是軍事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摧枯拉朽,擋者披靡。這是文言的說法,說白了,就是暢快淋漓的碾壓。無論前方是高山還是大河,又或無邊無際的瀚海荒原,只要空懸的車輪旋轉起來了,就能一往無前的碾壓過去。

王羽很懷疑。霍去病創立此陣,到底是因為苦心造詣的想打贏匈奴人,還是單純的要享受碾壓的快感。

這項戰法和其他戰法完全不一樣,不需要運籌,不需要算計,只要看到敵人,將兵器指向敵人,和身邊的伙伴一起沖上去,接下來,就只剩下享受碾壓對手的快樂了。

這是他所知道的,最霸氣的一項戰法。

徐榮改進此陣,將其用在步兵上,那股霸氣和犀利。就已經初見端詳了。現在,王羽依靠徐榮留下的陣圖和訓練方法,借助精于騎戰的趙云、張遼、呂綺玲之力了終于將這個陣法重現于世的一刻,這股雄渾的霸氣如同火山一般的爆發了出來,讓他自己都為之震驚,并為之沉醉。

擁有絕對的實力,再配上這股霸氣了世間還有何人能擋得住自己的腳步?現在的這支鐵騎,完全當得起第一強兵之名了吧?

“王鵬舉!”思緒飄忽間,前方的陣勢突然受阻,一聲如同受傷的猛獸般的咆哮聲傳來,王羽抬眼看時。一個渾身浴血,卻依然奮然揮戈的身影赫然在目!

是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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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七章 死亦瞑目

“jīng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王羽掀開面甲,低聲吟哦,忽地揚聲問道:“麴義,事到如今,你還不知大勢所向,要負隅頑抗到底嗎?現在回頭,為時未晚!”

麴義身旁還有數十個親衛,在全軍潰敗之勢已成的一刻,這些人依然聚在主將身邊,像是一塊堅硬的礁石,硬生生頂住了鐵騎的狂cháo。

先后有數隊騎兵與其遭遇,結果無往不利的車懸戰法卻在這里受了阻,雖然整體大勢沒有改變,但車輪流暢的運轉碾壓中,還是出現了一絲不和諧的因素。

當然,麴義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發動逆襲的時候,他身邊足有數百jīng銳,其中包括了他最后的老班底。等他終于看到王羽將旗的一刻,身邊的親衛連兩成都沒剩下,而且騎兵落馬的數目,還不到他傷亡人數的三分之一。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咳咳,好,好詩!”

麴義將詩句反復念了兩遍,不由大笑起來,笑不幾聲,又是一陣猛咳,連吐幾口血才緩過氣來,顯然已經受了重傷:“麴某縱橫一世,為不止一位主公效過力,打敗過不止多少對手,不想卻是你這個敵人最知我心,這也算是上天對我的嘲弄了?”

王羽眉頭輕皺,聽出了麴義誓死不降之意,對方的選擇讓他很不理解。若說為劉虞盡忠,后者明明已經死了,而且間接殺他的人很多,自己算不上最顯眼的那個。至于理念什么的,現在青州對豪強已經不向先前那么嚴茍了啊。

“冥頑不靈之輩,多說何益?殺之可也!”沒等王羽開口問詢。呂綺玲殺氣凜凜的叱喝聲便在身側響起。

轉頭看時,正見女孩取下面甲,露出了氣得通紅的俏臉,王羽知道,女孩這是心疼損失了。

做為騎兵主將,呂綺玲對部隊看得比王羽這個主公還要重,戰前研究過麴義的戰法后,驅馬攻敵的對策就是她想出來的。

這招雖然當時減少了近百騎兵的戰力,但落馬的騎兵都是有準備的。不會造成傷亡,頂多就是損失些馬。軍中本就不缺馬,現在打到了幽州,就更沒有缺馬之虞了,只要損失的不是演練過戰陣。訓練有素的那些戰馬就行。

之后的戰斗中,由于鐵騎犀利猛烈的攻勢,先登營很快就失去了抵抗之力,先后落馬的騎兵也不過兩三百。眼看著就是一場全勝了,結果麴義突然跑出來逆襲,損失一下子增加了近五成,呂綺玲別提有多憤怒了。

要不是王羽先到一步。麴義的尸體現在只怕已經掛在她的戟尖上了。

“綺玲,你且去助文遠清除殘敵,這人留給你處置便是,現在某還有幾句話問他。卻不急著動手。”王羽擺擺手,示意女孩稍安勿躁,誓死不降的名將他也沒少遇到,除了對關、張顯得有些婆媽之外。他基本上算是殺伐果斷,對麴義。自然也不會太過婆媽。

“這位,就是呂溫侯的那位千金了?將門虎女,名不虛傳。”

初見呂綺玲的剎那,麴義愣了愣神,在烈火鐵騎的陣容中,這位揮舞畫戟,兇猛如虎的領軍之將還是很乍眼的,麴義本以為對方是青州的哪位大將,甚至是王羽本人,沒想到竟是個女子。好在他很快想到了當rì比武招親的傳聞,便也釋然了。

點點頭,他轉向王羽,提議道:“王將軍有話說,某何嘗沒有疑問,若是不能當面相詢,恐怕死了都閉不上眼。不如這樣如何,你我輪番提問,有問必答,問答之后,再了卻此戰,如何?”

王羽自無不允,連怒氣未消的呂綺玲都來了興致,放棄了去清剿殘敵的任務,留在原地當起了聽眾。

見王羽點頭,麴義毫不謙讓,直截了當的問道:“王將軍,你今天用的應該就是霍驃騎的車懸陣了?可據我所知,此戰早已失傳,頂多也只有根據軍中老卒所述,拼湊出的一些殘本,形似而神非,莫非……你果然得了神人傳授么?”

“……也可以這么說。”王羽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

他也不知道徐榮到底怎么搞到完整陣圖的,不過仔細想想,衛霍時代,儒家還沒獨大起來,以墨家的作風,在那場轟轟烈烈的匈奴反擊戰中有所表現也不奇怪,如果有墨家高人在驃騎軍中效力,通過觀摩和切身體會,把陣圖還原出來同樣不是沒可能。

只是其中的緣故,卻不好解釋太多。

青州的現行政策,嚴格來說,很有幾分墨家的風格,若是再爆出自己得了墨家傳承的真相,說不定會引起誤會。墨家的理念很好,但兼容很差,墨家子弟中,越高明的,脾氣就越頑固,就像徐榮那樣,給人的感覺好像隨時會以身殉教那樣。

未來,還是要百家爭鳴,然后慢慢融合的,王羽可不想因為徐榮傳授的兵法,在自己身上打上墨家的烙印,致使青州的政策發生偏移。

反正麴義自問自答了,他也犯不著詳細解釋,神人傳授,在這個時代還是很吃得開的。

王羽答的隨意,麴義卻也不肯吃虧,他緊接著前面的問題繼續問道:“既然是神人傳授,應該也有破陣之法?”

“笑話!”他話音未落,呂綺玲已是冷笑出聲:“車懸陣只有我的部屬能用得了,別說沒有克法,縱然有,我為什么要宣之于眾?怕自己麻煩不夠多嗎?”

“此戰勝負已決,麴義將死之人,不過是想死個明白罷了。”

麴義嘴里回答,眼睛卻瞬也不瞬的盯著王羽,語氣低沉:“某自幼便在西涼,至今身經何止百戰?自忖對克制騎兵戰法已然爐火純青,可今天卻是一敗涂地,心服口服,此一問王將軍又何懼有之?”

王羽想了想。輕聲答道:“有法故有破,沒有什么兵種或戰法是無敵的,不過這車懸陣乃是霍驃騎封狼居胥的利器,至少他面對的敵人,是沒有克制之法的……”

“也就是說……”麴義敏銳的聽出了王羽的話外之音,眼睛頓時一亮:“破陣之法,當在中原軍陣之道中尋?”

“其實,今天這一仗就有點破陣的意思了?”王羽微微頷首,卻沒做出正面回答。而是環顧戰場的慘烈景象。先登營傷亡極大,但鐵騎也不是毫發無損,若非先行用計,傷亡只怕會更大一些。

“這哪里算得上是破陣?不過是情急拼命罷了。”順著王羽的視線四下看看,麴義慘然一笑:“王將軍若有心相告。不需詳述,只需提點一句,讓麴義死得瞑目,便足見盛情。”

王羽沉吟道:“不是我不想說,只是這克制之法,還未曾真正顯名于世,本將也未cāo演編練過。能否克制車懸陣,還在兩可之間。若是你一定要問,本將只能告訴你一個陣名……”

“無妨,有陣名便足矣!”麴義的回答斬釘截鐵。不見一絲猶豫。

王羽說可以的時候,呂綺玲可急壞了,車懸陣今后可是她的法寶,哪能隨便把克制之法說出來呢?麴義雖然死定了。但這里還有很多人呀,秘密只要說出口。還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么?

但一路聽王羽說下來,竟然只剩了個陣名,于是她不著急了,好奇心大起,消消停停的側耳聆聽起來。

“陣曰……”沉吟片刻,王羽輕輕吐出兩個字:“撒星!”

“撒星?”麴義和呂綺玲都睜大了眼,在記憶中搜索著讀過的兵書,卻完全找不到相關或者只是沾點邊的信息。

“真有這個軍陣?”呂綺玲好奇心起,不過也沒忘了保守秘密的事,湊到王羽耳邊輕聲問道。

野蠻女友也有小兒女情態,女孩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打著轉,王羽的情緒陡然放松下來,心中不由得輕輕一漾,抬手在女孩鼻尖上輕輕一點,柔聲答道:“騙誰也不會騙你啊。”

“少來。”神經再大條也是女孩,呂綺玲感受到了那股曖昧的氣息,嬌嗔著轉過頭去,曬道:“撒星,聽這名字就不正經。軍陣不管怎么變化,是什么形狀,都是要集結在一起作戰的,哪有撒出去散開的道理?我看吶,你肯定是看人家名不長久了,故意忽悠人的……”

“咦?”呂綺玲和王羽打情罵俏,其他人都偏開了頭,獨有麴義一直冥思苦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到這話,他猛然驚呼出聲,眼中異彩閃爍,竟像是想通了什么關節似的。

“撒出去散開,撒出去散開……原來如此,竟是如此!”他越說越激動,最后一抱拳,滿面歡喜道:“王將軍,麴義受教了,古人云:朝聞道夕可死也,義死而瞑目,全仗將軍大德!”

“你明白了?真明白了?怎么突然明白了呢?”呂綺玲急了,看麴義這么激動的樣子,不像是在做假,可他能明白,其他人也有可能明白,這下不是壞事了么?看這樣子,好像還是自己提醒的……哇呀,自己這個孽可造大了耶!

“放心。”王羽拍拍呂綺玲的手,示意無妨,轉向麴義,拱拱手道:“恭喜正理悟道了,不過古人也說,學以致用,難道將軍不打算再打造一支強軍,令得此陣真正現于世間么?”

“王將軍想問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麴義摘下頭盔,隨手扔開一邊,坦然答道:“今rì獲勝,王將軍全取幽州,克定邊塞也只是時間問題了。以將軍的本領,將來驃騎軍的騎兵隊伍肯定越發壯大,只有你用騎兵壓制別人的份兒,哪里需要什么克制騎兵的軍陣?義縱降,亦無用武之地。”

“何況,義與將軍理念有異,對將軍天下大同,人人如龍的理想著實不能茍同。人自降生,就已經分了三六九等,世家名門,當然強過鄉間草民,若非有這些差別,不能福萌子孫,還有誰會爭那王侯將相之位呢?”

“既然會爭,那遲早還是會分出差距的,將軍的用心雖善,但未免太過理想化了一些。恕我直言,將軍若非執拗于此,憑將軍的人品武功,便是稱孤道寡,取漢代之又有何難?只消將軍愿意,那些名士豈有不蜂擁而至,爭當從龍功臣之理?”

“若是如此,將軍平定亂世,不是比現在容易得多,可減少不知多少殺戮么?將軍不需辯解,義相信,將軍這樣做,肯定也是有道理的,但義不過是個庸人,沒有逆天改命的志向,只能愧對將軍厚意了。”

王羽點點頭,不再相勸。

某種意義上來說,麴義也是個殉道者,他殉的道不是宗教,而是對門閥等級制度的認同。麴家半世流離,為的就是攀附高枝,風風光光的衣錦還鄉,對高門大閥的仰慕已是深入骨髓。

若麴義改弦易轍,就相當于他把父祖輩的努力都全盤否定了,同時,也否定了自己前半生的奮斗。所以,他不會降。

“某這些兒郎,也算有些勇力,若將軍不棄,就請將軍盡數收錄麾下,酌情安排。”麴義揮揮手,頭也不回的指著身邊的殘兵,開始交待后事。

“麴大哥!”這些人都是麴義的老班底,聞言大慟,紛紛叫道。

“某本想帶著你們謀一場富貴,結果卻把大家帶進了死路,兄弟們,是麴義對不起你們。”麴義悲聲大呼,轉身時,一柄利刃已是赫然在手,反掌之間,寒光閃爍,竟是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聲猶未絕,壯士已逝!

“大哥!”王羽來不及阻止,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喟然長嘆一聲,正待說些什么,卻不想異變突起。只見那幾十親衛大哭數聲,然后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做出了和麴義完全相同的動作!

數十人齊齊自刎身死,和主將麴義的死法同樣決絕,時間上也只相隔不過數息而已。

周圍護衛的鐵騎眼中都流露出了震驚神sè,王羽和呂綺玲也是久久無語,良久,王羽才長嘆道:“漢初田橫之事,果非史家杜撰啊。傳令下去,戰局已定,毋須多做殺傷,開始收降罷。”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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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八章 戰后余波

麴義自刎,數十親衛相隨,王羽雖然有些感慨,但也沒有糾結的意思,實際上,他根本沒空糾結。呂綺玲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之后,就不停的在他耳邊碎碎念,煩都煩不過來。

“撒星陣到底是什么陣?真的比車懸陣還厲害?明明你又沒試過,怎么知道到底哪個厲害?不然你什么時候也cāo練一支兵出來,較量一下看看,我總覺得你是在吹牛,怎么可能比我的鐵騎還厲害呢?這不合情理呀……”

“咳咳,我說綺玲啊,你好歹也是一軍主將,戰后這些事你總得上上心吧?糾結一個陣名做什么?我本來也沒說撒星陣肯定比車懸陣強,只是覺得這兩座奇陣可以正面較量罷了,真的打起來,還得是看哪邊的運籌更高,哪邊才會贏……”

王羽試圖分散呂綺玲的注意力。

他發現,女孩身上不多的女xìng因子,似乎都集中在撒嬌纏人這方面了。別看她平時溫柔不起來,但纏起人來,比后世那些纏著父母男友買蘋果手機的中學女生還厲害,韌xìng十足,不得到滿意的結果,就誓不罷休。

“說的也是呢……”王羽的辦法收到了一些成效,呂綺玲對自己的鐵騎還是很寶貝的,緊張的向四周張望了幾眼,然后舒了口氣,轉過頭來,輕松說道:“不要緊,有張叔叔和孔明在,這些事用不著我多cāo心……”

說著,她一把挽住了王羽的臂膀,膩聲道:“王將軍,鵬舉哥哥,好相公,你行行好,別賣關子了,給我好好說說唄,就說說那撒星陣怎么運作的就行……”

“喂,喂,你不要拽來拽去了,我這就說,知無不言,總行了吧?”饒是王羽常年身在花叢中,久經歷練,對野蠻女友發嗲這種狀況也沒多大抵抗力,被呂綺玲纏得很快就投降了。

“這才是我的好相公!”呂綺玲大喜,伸手拍拍王羽肩膀,稱呼的雖然是相公,但那架勢看起來倒像是在說‘好兄弟,講義氣’一樣。

“其實……”

“嗯,你小聲點,別讓別人聽了去!”王羽才一開口,呂綺玲又緊張兮兮的左右看看,然后湊到近前,大咧咧的摟住王羽的肩膀,俏臉幾乎湊到了王羽的嘴唇上,這才緊緊手臂,輕聲道:“嗯,現在可以開始了。”

王羽哭笑不得,難怪呂布一聽說有人要娶他的女兒,架子一下就放下來了呢,這位大小姐即便放在后世,也算是很有個xìng了,放在現在,那就是一朵奇葩啊。

這個姿勢,不是一般的曖昧啊,沒看赤兔和烏騅都很不爽么?鼻孔里噴著白氣,眼睛睜得溜圓,互相怒視著,隨時會打起來的樣子。

不過他也清楚,想盡快讓這位大小姐消停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滿足她的要求。只是,自己對撒星陣也是所知有限,要解釋清楚,還真的不太容易。

“陣名撒星,顧名思義,就是陣型布列如星,敵騎沖來時,士兵散而不聚,使敵人撲空。等敵人后撤時,或勢頭已盡時,散開的士兵再聚攏過來,對敵騎進行反擊……此陣專為克制騎兵而設,最適用的兵種也是長戈兵……”

“騙人的吧?”呂綺玲歪頭看著王羽,臉上神情擺明了告訴王羽,她不相信。

倒不是女孩疑心病重,這陣法從情理上倒是說得通,但明顯違背了用兵常理。

士卒散開,固然可以將騎兵沖陣的威力降低到極致,可那樣一來,隊列不就潰散了嗎?騎兵可以聚散如常,因為騎兵本來不是很講究陣型,可步兵最重隊列和配合,隊形散了,再聚起來又談何容易?就算真能做得到,也不可能在騎兵沖鋒那么短的時間內完成啊。

這撒星陣的運作原理,給她帶來的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剛到高唐開始練兵,王羽就提出了車懸陣概念那時一樣。

“這陣肯定是存在的,這點毋庸置疑,不過我知道的也只有陣名,和陣法運作原理,陣圖和具體的練兵方法,就不得而知了。”王羽攤攤手,不無遺憾的說道:“麴義是最有可能令此陣復現的人,他若不死,咱們說不定還有機會見識一下,現在么,就只能追思嘍……”

陣法當然是真的,撒星陣是岳武穆苦心研究出來的,專門克制重騎兵的陣法。聽起來雖然匪夷所思,但就是憑著這個陣法,岳飛硬是用新招募的新兵,在兵甲不足的情況下,先后幾戰,連戰連捷,徹底葬送了女真人jīng心打造的鐵浮屠。

與霍去病的車懸陣一樣,岳飛的撒星陣也是曇花一現,隨著岳飛父子的冤死,只留下了傳說,但這陣法肯定是存在的。

憑借長槍兵和方陣就能完克騎兵,本來也只存在于小說之中,沒親眼見證過鐵騎沖鋒的人,很難想象那是怎樣的情景。如果單憑那么簡單的手段就能與之對抗,并完克之,哪里還有岳飛、戚繼光這樣的大英雄登場?

這個時代雖然將星云集,但除了麴義之外,還真沒有什么人專門研究步兵克制騎兵的戰法,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多訓練點騎兵呢。

麴義這一死,撒星陣恐怕要成為絕響了。

雖然有些遺憾不能一睹奇陣真容,但王羽覺得也無所謂。今后將是大漢鐵騎縱橫天下的時代,研究如何克制騎兵,那是大漢的敵人需要考慮的事,從這個角度來想,王羽寧愿撒星陣成為絕響。

除了華夏,其他種族對陣法不可能有這么深刻的研究。步克騎的奇陣不復現,就代表著大漢鐵騎所向披靡,相較于這一層的意義,奇陣的價值自然就變低了。

王羽避重就輕,將撒星陣本身的內容一語帶過,詳細解釋起了這層意義,說得呂綺玲頻頻點頭,贊嘆不絕。

“其實,麴義離撒星陣也只差了一步而已,若是今天拿不下他,等下次再戰,就算沒有我的提示,恐怕也……那樣一來,縱使獲勝,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先登死士,確實了不起啊。”

步克騎,最重要的不是陣法,而是勇氣。沒有敢戰之卒,麴義也好,岳飛也罷,都不可能打敗強敵。論起視死如歸的勇氣,先登死士實至名歸,當世強兵雖眾,但無一能出其右。

呂綺玲沒有王羽這么多感懷,了卻了心事,她開始展望未來:“好啦,好啦,別想那么多了,反正他死了,撒星陣什么的也不可能再出現,咱們的鐵騎還是無敵的,等收拾好了就盡快上路,居庸那邊還有很多敵人等著咱們去消滅呢。”

王羽沒答話,說話的工夫,戰場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

前去追逐敵軍的將士們陸續趕回,負責收容俘虜,收集戰利品的士卒們也差不多完成了任務,在張遼的帶領下,依次向主將繳令,向王羽征詢如何善后的事宜。

齊周的兵基本跑了個jīng光,張遼也沒去追,反正追也追不上。那些雜胡被嚇破了膽,拋棄了一切累贅,比正常的輕騎兵還輕,速度飚起來,重甲騎兵只有望塵莫及的份兒。

不過經歷了這樣的潰散之后,齊周這些人不但不會重新成為威脅,反而會在很長的時間內,成為青州軍的助力。因為他們會把恐慌散布給整個胡虜陣營,令敵人未戰先怯。

麴義的三千軍,則是死傷過半,剩下的人只有少數成功脫逃的,其他人都做了俘虜。

這一戰,鐵騎的全部力量都用在了沖鋒上,并沒有包圍殲滅的意圖,最后形成了全殲的結果,只能歸咎于麴義的統率能力太強了。若非在他的指揮下,全軍居于劣勢,依然死戰堅持,傷亡也不會這么大,逃走的人也會更多些。

這些俘虜大多都是劉虞的死忠,用是沒法用了,至少不能在幽州用,但除了對異族之外,王羽也沒有殺俘的習慣,只能先看押起來,等rì后再做處置了。

負責收斂傷號,清點陣亡人數的諸葛亮也完成了任務,捧著一摞人名單,等著王羽和主將呂綺玲查驗。

這一戰獲勝的代價不小,傷亡人數超過了三成。

不過重金砸出來的裝備也不是擺設,防御高的好處不光體現在戰場上,戰后也同樣大放異彩。五百左右的落馬者中,戰死者只有兩成略多,其他都是傷而不死。

這些傷員王羽也不太擔心,這次出兵他的準備極為充分,和田豐一起去中山的,還有他從江東拐騙來的華佗。用的借口當然是中山戰亂,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什么的,借此喚醒對方的仁心和醫德,和張寧的醫務組一起去救死扶傷了。

有這位華夏第一外科圣手在,令其他諸侯頭疼的傷兵救治問題,對王羽來說完全就不是問題。

當然,這次肯定不能連續作戰了,想再次將鐵騎投入戰場,至少要經過幾天的休整才行。

好在麴義、齊周一去,范陽境內也沒有什么敵軍了,和魏延、李樂取得聯系后,肅清殘敵的事,交給他們就足夠了。

“大軍先進入逎縣,留下部分傷員和輔兵,休整一rì后,主力繼續進軍,兵發薊縣!”(。)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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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8 06:18:23 |只看該作者
七零九章 天下熙熙,皆為義來

時近新年,中山國各地己經完全從戰爭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實際上了翼北的連場大戰,對民間的破壞并不很大,盡管隱霧軍詐門奪城都是用百姓做掩護,但比起慘烈的城池攻防戰,這點小驚險壓狠就不值一提。

參與行動的百姓,有的事先一無所知,有的則是被魏延收買了,在圖窮匕見的一刻,有人驚恐不已。四散而逃,也有人鼓起勇氣,在一旁搖旗吶喊了以壯聲勢。

可不論當時如何表現了戰后所有人的意向都是統一的,再有這種毋事,一定要努力參與。

倒不是百姓覺悟性有多高,只是青州軍事后給出來的報酬太豐厚了。

不知情,四散逃跑的人,在戰后不久就領到了一斛栗米,據說是壓驚費;在混亂中受傷的,待遇更高一些,不但能享受免費醫療,領到的慰問金也比沒受傷的高一倍;至于那些不避危險,站在青州一方助威助戰的就更了不得了,他們得到了一個‘義民,的頭銜!

“六哥,看你這長吁短嘆的了俺就不明白了,一個空頭銜,怎么會比實實在在的的糧食和銅錢還重要?。。

治所盧奴城本來就沒受到戰火的波及,借著地利的優勢,戰后恢復的速度更是驚人。現在明明是寒冬臘月,理應是一年里最蕭條的時候了可單從街市上人來人往的景象看來,倒比夏秋之際還熱鬧了幾分。

在府衙門外聚集著的人尤多,大家一邊彼此交談議論著,一邊興奮的向門前貼著的告示上指指點點。雖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文告上寫的是什么,但不認字并不代表記性差,在府吏宣講過后,大多數人都記住了與自己相關的內容。

其中,義民的頭銜,就是熱門話題之一。

“你懂什么?別看這義民只比草民差了一個字內里的意味可差得多了!有了義民的頭銜,可以享受到很多便利,做買賣能減稅,種田能多領田地,想當官也可以接受免費的培訓,優先出仕,連家里子弟去書院讀書,都不用自己出路費和飯錢

先前說話的是個干瘦干瘦的青年,被稱做六哥這位則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此刻這人正一臉的痛心疾首一邊回答,還一邊拍著那瘦子的后背把后者拍得兩眼直翻白。饒是如此,那瘦子還是聽得很認真,準確的形容,是極度的向往。

“乖乖,哪是義民啊,分明就是舉了孝廉吶!。。

“可不就是么!。,大漢重重一拍大腿一張寬臉苦的幾乎滴出水來了“就差那么一點啊!那邊要不是顧著你嫂子和侄子,俺就沖上去了,不就是搖旗吶喊么?那天魏將軍威風八面跟在他后頭,哪會有什么風險?曾經有這么好的機會擺在咱面前,結果就這么錯過了季兄弟,我這心吶,是哇涼哇涼的啊…。”

“可不,可不。。,瘦子忙不迭的點著頭。兩人都是魏昌縣一帶的居民,前次遭雪災,大漢攜家帶口去毋極逃難,他沒去,就此分開,日前才在盧奴城重逢,卻不想對方竟有了這樣的際遇,一時間,他又是羨慕,又是替朋友感到遺憾,心里的滋味別提多復雜了。

“格哥,這么說,你這次來盧奴緘,不是來領頭銜了?難不成你也是筆…。”

“當然是應征來了!”說起這個,大漢又來精神頭了,拍拍胸脯道:“在一條溝里摔一跤那是不小心。要是每次都摔,那就是自己不長眼了。驃騎將軍那是什么人?下凡的武曲星君了慧眼如炬,誰出力,誰偷奸耍滑,他老人家心里都明白!。。

‘六哥說的是……”瘦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將手捂到嘴邊。一邊呵氣,一邊說著:“不過了這次去的可是塞上!聽說北邊打得很慘呢,白馬將軍都被胡虜給包圍了,咱們這邊還好了范陽那邊鬧得可兇了,聽說亦。,了了”。

“啊!你不是來應征的?”大漢摸著后腦勺,發現兩人說兩岔去了。

“您瞧咱這身子骨,哪有那力氣啊?”

大漢的嗓門不小,很是吸引了一些圍觀者的注意力,瘦子憑空覺得自己矮了一頭,訕訕辯解道:“俺是來領荒地的,眼瞅著就開春了啊。聽說這一次,只要能保證種得過來,無主的田地都可以領,最多能領五十畝呢!聽說官府還借出種子和耕牛,嗯,還有荒地…劃”

“那也不錯。。,大漢生得粗豪,心思卻細,看到朋友神情,就知遞對方沒膽子入伍當輔兵,去幽州博取功名,當即話鋒一轉,語重心長的說道:“季兄弟,日子怎么過。那是個人的事,別人勸不得,也管不了,不過你要知道了現在這世道已經變了……了”

瘦子茫然抬頭,只見好友一臉真誠,心下不由一熱。

“青州新政到底怎么好,俺是粗人,也說不出,但你看看大家伙兒的笑臉,就知道好了。不過啊,這機會,還是得自己把握,可不能每從前那樣悶頭種田時旁的事全不關心。人人如龍畢竟也是分先后大小的

“說實話,你那莊稼把式,真的不咋地。留在家里種田,不是好出路。就算你心里掛著老娘,惦記著娶媳婦,傳宗接代,不想離鄉背井,那也可以找點別的差事啊?衙門不是在招吏員么,你以前在甄家的商隊當過伙計,對這一代的地勢都很枷”了”

“俺,俺去當官?。,一聽這話,瘦子頓時惶恐起來。

‘劃有啥不能當的?。,壯漢一瞪眼,指著文告,大聲說道:“告示上不是說了么?唯才是舉!唯用則賢!意思就是說,你有本事就盡管去應募,不限出身,不限身份,被刷下來也沒人笑話你,干嘛不去試試?不就是當官嗎?俺可是聽說了,驃騎將軍說,這世上最容易干的差事就是當官!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俺也聽說了,是寺這話!”

“不過驃騎將軍他老人家說的是以前的官,現在青州的官可不好當。那可是要真才實學的,你看看元皓先生,衙門中大事小情一把抓了那叫一個井井有條,這樣的官,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當的。不過。去衙門跑個腿倒沒什么可難的想去,就去試試唄。”

有人附和有人提醒。氣氛越發熱烈起來。

大漢眼看好友神情微動,知道對方意動了,正要趁熱打鐵,卻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格頭看時長街盡頭,一騎快馬疾馳而來,上面的騎手遠遠看到人群,揚聲高呼遞:“鄉親們請讓讓是緊急軍情!。,

‘嗡!。。

人群頓時便是一陣騷動,人們一邊擁擠著,讓開了遞路一邊交頭接耳,還有那膽大的,直接揚聲問道:“軍爺,是哪里的軍情?是驃騎將軍打了勝仗嗎?。,

“的確有捷報。。,斥候也不作隱瞞,坦然答道:“主公輕兵北上了于十日前進入范陽境內,連續遭遇賊軍圍攻,連戰連捷,巨馬水一戰,大破先登營和齊周賊軍聯手,敵將格義戰敗后自刎,如今范陽境內已全面肅清,劃劃…。,

‘喔!”

“君侯威武!。,

所有人都大聲歡呼起來,直到那斥候在衙門口勒住馬,將要入內之時,才有人問起了他的話外之音:“軍爺,除了捷報,還有別的嗎?。。

‘這。。。。。。,斥候遲疑了,按說這不是什么機密軍情,依照主公定下的規矩,說了也就說了,不過這里聚了這么多人了傳揚出去之后萬一變了味,了起恐慌就不好了。

“無妨,只管說來便是。”正為難間,府內有人緩步而出,淡淡說道。

斥候抬眼一看,當即大喜,抱拳道:‘敢叫先生知道,紀將軍急報了鮮卑大軍兵臨飛狐道,正在猛攻廣昌城。紀將軍已經頂住了敵軍的突襲,不過敵軍勢大,廣昌城亦念舊失修,恐難久守,所以促請先生加速輸送糧草,以便主力部隊加速行軍!”

他的語調不高了效果卻很驚人,衙門前瞬間陷入了寂靜,只有幾至微不可聞的私語聲在回蕩。

“飛狐要塞被兵了?”

‘胡蘆真的來了?”

“能不能守得住啊,要是胡人破口殺進來,那就全完了。”

斥候心中一緊,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北疆戰略中,中山國和漂渝津是最重要的兩個后勤基地,萬一因為恐慌未戰先亂,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這消息當然是無法一直保密的了可若是衙門封鎖得力,拖延個三兩個月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形勢也許又不一樣了呢?

“知道了,回報紀將軍,援兵不日便到,讓他專心對敵即可。”田豐倒是一點都不著慌,回答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就像是聽到的不是緊急軍情,而是廚子匯報說,晚餐的菜譜一樣。說完,他直接就轉進府內去了。

斥候心下茫然,不知道田豐到底什么意思。茫然四顧時,卻驚訝的發現,就是這么一轉眼的工夫,周圍的氣氛竟是再次發生了變化。

‘胡拘來送死,太好了!這次要拿頭銜,連幽州都不用去了,在自家門口就行!前面的趕緊著點,不報名也別擋路,俺還要去飛狐要塞立功呢!”一個大漢興奮的高喊著。

“六哥,俺,俺也想去,你覺著能成嗎?”又一個瘦子畏畏縮縮的問著。

“有啥不行的?剛才俺不是都說了嗎?今后要想吃得開,沒個義民的頭銜可不成,…”。

“有道理,算咱一個!去廣昌,打胡虜個落花流水!”

這二人的問答像是個信號,一下子驅散了恐慌情緒,氣氛頓時高漲起來。

斥候看得目瞪口呆,隨后對田豐佩服得五體投地,難怪元皓先生不著慌呢,原來他早就預料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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