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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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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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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00:01:07 |只看該作者
七六零章 生死若等閑 慕容鋒很失望,因為王羽的行動并不符合他的預期。
漢軍的戰斗力超出了他的想象,鮮卑大軍看似占據了全面上風,實際上卻遠未到勝負分明的一刻。漢軍陣列被胡騎大潮沖得七零八落,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拿出最擅長的,陣列而戰的手段。

而這一點,顯然也在王羽和青州眾將的預期之中。

就在這整個戰線看起來都岌岌可危的時候,太史慈和魏延沒有發動決死沖鋒,徐晃也沒有全力阻擊鮮卑騎兵的意思。前者放棄了加入戰團的打算,開始向胡騎軍陣的側后機動迂回,后者則指揮部隊,就地結成戰陣,如同一個個礁石一般,在大潮中屹立不倒。

就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王羽卻未如他所想,利用軍中的大量車馬擺出拒馬陣,來消耗騎兵的攻勢,而是策動了新的攻勢——他將所有的部隊,一次性的投入了攻擊之中,卻沒有如同傳說中一樣,親自帶隊沖鋒,而是如同很多普通將領一樣,帶著部分親衛,在中軍壓陣,隨著步兵大潮徐徐而進……

一陣強烈的不安,涌上了慕容鋒心頭。

按照常理,一萬步卒的沖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口氣將十萬騎兵組成的大軍打垮。可問題是,這一點,王羽應該也想得到,他明知如此還發動……難道真是魁頭這個無謀的家伙認為的那樣,走投無路,故而孤注一擲了嗎?

“慕容,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

像是有著某種心靈方面的感應似的,魁頭突然轉過頭。拍拍慕容鋒的肩膀,笑道:“漢人的智慧不是完全沒用。但打仗這種事,還是要靠真刀真槍的較量,計謀?嘿,戰前或許還有點用處,仗打到這份兒上,還能玩什么花樣?”

他抬手遙指王羽的將旗,信心十足的說道:“眼下,戰局的變化不出兩種可能……要么王羽自行殺過來,被金狼衛全力圍殺;要么他不來。看著漢軍被咱們一口一口的咬死。一萬步卒而已,就算都和前面那些巨劍兵一樣,在十萬大軍面前,他們又能翻出什么浪來?”

“大單于說的是。”拓跋力微在馬上微微躬身,搶在慕容鋒之前作出了回應。

雖然他也不喜歡魁頭的囂張,但眼下的形勢很清楚,鮮卑這一仗終究是要贏了的。

鐵騎、輕騎、鐵甲步卒、戰馬劍陣……漢軍已是王牌盡出,卻依然落在下風,最后的一萬余步卒在行軍途中被落在后面。顯然體力和訓練程度都遠不如前,單憑他們,又怎么可能逆轉?不成為拖累就已經不錯了,這一仗哪還有什么懸念?

贏了這一仗。魁頭的聲望會立刻飆升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占據幽州,攻略河北,這可是當初處于極盛時期的匈奴人都未能達成的豐功偉業!別說鮮卑各部。就算是盟友烏丸,以及仇敵丁零和夫余。只怕都會望風影從,臣服在鮮卑大單于的馬蹄之下!

草原崇尚的是強者。評價強者的唯一標準就是成敗。

雖然一直以來,魁頭這個大單于都當得有名無實,但只要有了這場大戰的勝利,一切都不是問題。長老們會從魁頭乏善可陳的前半生之中,挖掘出無數的閃光點,最后匯聚起來,變成空前絕后的輝煌。

勝利前夕,自己怎么能不早早的奉上忠誠呢?

有了拓跋力微帶頭,圍在魁頭身邊的各部首領紛紛跟進,一時間諛詞如潮,將魁頭直接捧上了云端,仿佛此戰已經塵埃落定了一般。

魁頭得意的不得了,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變輕了,自從登上大單于的位置之后,就以今日最為風光。放在從前,這些桀驁不馴的家伙,豈會對自己如此恭敬?

先前一直被魁頭引為肱骨的慕容鋒卻悄聲無息的退到了一邊,不過也沒人理會他。

在草原上,智慧是膽小怯弱的代名詞,有需要的時候,倒是可以借用一下來擺脫困境,得意的時候,當然是要鄙夷加蔑視的。誰讓草原上大部分人都不具備這種東西呢?木秀于林,肯定是要被大家一起鄙視的。

只有拓跋力微留意到了慕容鋒的舉動,發現后者不但退開一旁,而且還上了馬,帶著十幾個親衛迅速奔向了慕容部騎兵所在的位置。

戰局……真的會逆轉?拓跋力微疑竇滿腹,看看慕容鋒的背影,然后將視線投向了戰團的中心。

夕陽下,十幾萬人正絞殺成一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沒有清晰的戰線存在,除了正相向接近的那兩股人潮。

如果說,真是有什么不可預知的情況發生,恐怕,也只有這里了,可是……懷著滿心的疑惑,拓跋力微成為了鮮卑各部首領之中,唯一在第一時間見證了碰撞發生的人。

步兵的沖鋒速度有限,騎兵經過了亂戰的激流后,速度也降到了相當低的程度,但畢竟是數萬人組成的陣列正面沖突,兩軍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間,依然爆發出了極其劇烈的聲響!

“轟!”人嘶馬叫,金鐵交擊,利刃入體,激烈的碰撞……所有聲音交匯在一起,化成了一聲轟然大響,慘烈至動人心魄的戰斗,在長達千步的戰線上隨處可見。

“殺……”鮮卑騎兵端起了手中的長矛,狠狠刺向面前的對手。

騎兵失去速度后,戰力會有大幅的下降,成為步卒圍攻的靶子。不過,那是在騎兵的數量少于步兵的時候,如果雙方的數量對比反過來,就算失去了速度,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騎兵對步兵,還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呢。

牧人已經算好了,對方如果反擊,他就利用戰馬的身體做掩護,以攻對攻,殺掉對方。如果對方躲避或是招架,他就趁著搶到先手的機會,利用長矛和戰馬的踩踏,發動連綿不斷的攻勢以解決對方。

只要不會被圍攻,騎兵和步卒一對一時,優勢還是相當大的。

“蒼天……已死……”漢軍步卒的反應,大大出乎了牧人的預料,面對疾刺而來的長矛,步卒不閃不避,口中高呼著戰號,雙目血紅,迎著矛鋒猛撲上來,像是打定了主意要送死一樣。

“噗!噗!”利刃入體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那步卒合身撞在了對方的矛鋒上面,眼睛卻一直死死的盯著居高臨下的對手,在被對方刺中的同時,也將手中的長槍揮刺了出去。

同歸于盡?騎兵無法置信的瞪眼看著對方,不甘心的發出了一聲慘嘶,從馬上頹然落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對手怎么會采用這樣的格斗方式,在自殺的同時拉自己下馬?這需要何等視死如歸的勇氣啊?

漢軍,不是從來都只能憑借裝備、陣型的優勢,才能在與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對戰時,占得上風嗎?現在怎么……咦?

墜落塵埃的那一瞬間,牧人又看到了更匪夷所思的情景:那個本應和自己同歸于盡的對手,竟然扔掉了長槍,然后很從容的從肋下拔出了長矛,任由從傷口處噴涌出來的鮮血飛濺了滿頭滿臉,又快步沖向了下一個對手!

“嘭!”牧人墜落塵埃,瞪著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甚至到死都沒搞清楚,殺死自己的兇手到底是人還是鬼。

是人的話,就不應該一點都不受恐懼和傷痛的影響,用這種恐怖的打法,連續殺死兩個,乃至更多的對手——意識消散前,他分明看到那名兇手用近乎完全相同的方式殺死了另一名騎兵,他自己身上也又添了一處刀傷。

他不知道的是,同樣的疑惑正在很多人的心頭浮現,有重傷瀕死者,也有正在嚎叫著沖鋒者,亦或在相對安全的地方,遠遠觀望的人,他們都被漢軍匪夷所思的打法嚇到了。

世上沒有真正不怕死的人,即便拋開了生死,也不可能無視危險和傷痛。而這支被王羽當做勝負手的漢軍,卻顛覆了所有常理,他們迎著刀鋒矛尖,毫不退避,以近乎自殺的方式,將胡騎成片成片的斬落馬下。

他們是人!

在前陣指揮的闕機可以很肯定的給出答案,因為他親眼看到,那些漢軍會流血,會說話,有影子,而且也會死——陣亡的漢軍,身上至少會有十幾處傷口,闕機很懷疑,殺死這些人的方法是不是只有在他們身上造成足夠的傷口,讓他們的鮮血流光。

因為這些人身上都有精良的甲胄,所以,即便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他們受到的傷害,也比胡騎小些。只要被擊中的不是那種一擊致命的要害,他們就能繼續奮戰。

鮮卑人以狼為尊,也都是群亡命徒,一開始,他們被漢軍蠻不講理的打法激出了血性,和對手針鋒相對的展開了搏命對攻。

可打著打著,他們就發現,自己的亡命只是血勇,遠遠無法和對方漠視生死的狂熱相媲美。

同樣是一矛換一矛,鮮卑的悍卒會盡量躲閃,以保全自己,而漢軍的眼里卻只有對手,他們的眼中,根本沒有對自身安全的考慮,甚至沒有自己的存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殺掉眼前的敵人!

亡命悍匪遇到真正無視生死的勇士將會如何?

闕機和拓跋力微都親眼見證了這一幕,鮮卑大軍氣勢洶洶的狂飆猛進,在漢軍反擊的大潮前,只堅持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被遏制,繼而反推回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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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00:02:07 |只看該作者
七六一章 摧枯拉朽

萬余黃巾大軍象潮水一樣,無縫不入,步步推進。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就補上去。他們喊著從十年前流傳至今的戰號,帶著滿身的傷痕,踩著敵人血淋淋的尸體,前赴后繼的奮勇前沖。
胡騎完全被打懵了。

無論在局部還是放眼整個戰場,他們的兵力都比漢軍更多,在戰線的不少地方都形成了幾個胡騎圍攻一名漢軍的情況——漢軍沖的太快、太猛,前后脫節的狀況比比皆是,單人陷陣的狀況同樣隨處可見。

呂綺玲單騎突陣,陷入包圍后力保不失,靠的是武藝和鐵甲,而黃巾軍靠的完全就是因搏命戰法而來的威懾力。

陷入包圍的漢軍,完全無視身邊晃動著的刀槍,只是一門心思的盯著面前的對手。雖然人多勢眾,可被他盯上的胡騎卻遲疑著不敢加入圍攻,而是左顧右盼著,完全是一副隨時要逃跑的模樣。

沒辦法,他怕啊!

后面出戰的漢軍,武藝和精銳程度都比之前出戰的那幾撥要差上不少,他們也沒有裝備那種打不爛的鐵甲,和鏈錘、斬馬劍等夸張的武器,幾個人圍上去,肯定能順利解決對方。

可問題是,對方武藝稍遜,但拼命的勁頭,卻比誰都堅定。直面漢軍的胡騎敢肯定,只要自己加入圍攻,肯定會被對方拖著一起上路。

他不敢上前,只想著稍微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等其他人解決那個可怕的對手。結果怕什么來什么,那漢軍居然大吼一聲。直直的沖了上來。

看著對方一臉狂熱的神情和滿身的鮮血,被盯上的胡騎被嚇得亡魂出竅。大叫一聲,直接從馬上翻了下去。掉頭就跑。

他不是膽小鬼,只要對手是正常的人類,他肯定不會被嚇得逃走,可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些漢軍肯定不是正常的人類,正常的人類不可能拖著自己的腸子追擊敵人!

逃亡,頓時便引起了連鎖反應。

失去對手的漢軍沒有追擊的意思,而是偏過頭,將兇狠的視線投在了其他人身上。

被那殺氣四溢的目光在身上一掃。正舉矛欲刺的胡騎當即嚇得一個激靈,只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升起,一直竄上了天靈蓋,整今后背都變得涼浸浸的,力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救命啊!”有了先例,在拼命和生存之間做選擇就比較簡單了,第二個騎兵霎時做出決定,翻身下馬。丟掉武器,頭也不回的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站住!都給我站住!怕什么,他們只有一萬多人,拼人頭也是咱們贏!”闕機氣得直跳腳。

從雙方的交換比來說。這支詭異的漢軍并不比先前的那幾支漢軍強,反而要差上不少。前幾隊漢軍殺敵兇猛,對自身的保護也很重視。在一些地方,雙方的傷亡甚至超過了十比一。十個牧人戰死才能換取一名漢軍的性命!

而眼下這支漢軍,打法雖然兇悍絕倫。但他們的戰力卻相對有限,交戰至今,雙方的交換比應該在三一之數。也就是說,如果不考慮人心的因素,照先前的態勢打下去,鮮卑大軍可以拼著犧牲兩三萬人,將這支敵軍耗光。

然而,人心這種事,畢竟還是不能忽略的。

闕機可以保持冷靜,仔細分析,但普通的胡騎卻沒這個本事,他們只知道,現在面對的對手,是一群打不死的人,就算成功殺死對手,也有很大的幾率被對方拖著墊背。

所以,在最前列的悍卒陸續戰死之后,后續部隊的斗志越來越低,不戰而逃的現象在整條戰線上都隨處可見。

“站住,我是你們大人!殺回去,敵軍不到一萬!拼了,和他們拼了啊!”眼看著肯拼命的人越來越少,潰逃的勢頭越來越猛,闕機的喊聲已經帶了哭腔:“打贏了這仗,咱們就不用在塞外苦挨了!再逃,再逃者殺無赦啊!”

他拔出彎刀,在面前用力揮舞,掄出了呼呼的風聲。

以往當他試圖殺人立威的時候,總是能將麾下的牧人們嚇得站在原地,不停哆嗦。可今天,他發現自己的辦法不靈了,當他和身邊的侍衛砍翻了第一個人后,其他逃命者便蒼蠅般炸開去。血并沒有激起他們的勇氣,唯一的作用是令他們盡量遠離東部鮮卑的闕機大人。

胡騎不是不敢拼命,不論是像山一樣雄壯,渾身是鐵的具裝鐵騎,還是刀刃鋒利無比,斬擊威猛絕倫的斬馬劍陣,他們都敢仗著人多勢眾,上前圍攻。

可現在的這支漢軍實在太可怕了,第一個上前圍攻的人,肯定會被對方當做搏命的目標,一點僥幸都沒有。

不管勝利后的前景有多么美好,沒有命都無法享受。說到底,草原牧人的悍勇和亡命都是因求生本能而來,屬于天性一類的東西,當他們遇到因信仰而無視生死的對手時,求生的本能終究還是占了上風。

天啊!闕機覺得心頭一痛,有股熱乎乎甜腥腥的東西立刻向嗓子眼里涌來。

今天這一戰若是敗了,就不再是勝負那么簡單了,有意或巧合,王羽的青州軍在草原人引以為傲的幾個領域進行了全方位的壓制。

陣型?漢軍沒用陣型,就那么一窩蜂的殺上來,就將十萬大軍打了個灰頭土臉。

裝備?鐵騎和戰馬劍陣倒是有這方面的優勢,而后面上來的這支步兵大軍,完全沒有依靠裝備取勝的意思。

勇氣?在這支步卒面前,誰敢以勇氣自詡?

此戰過后,大漢驃騎軍將會成為草原人的噩夢,讓大伙再提不起勇氣和漢軍搏殺!因為漢軍是如此的強大,只憑勇氣。就能將草原牧人壓得抬不起頭來。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明明前所未有的輝煌就在眼前。怎能就此錯過?

絕望,讓闕機瀕臨崩潰。

幾個潰兵從他馬前逃過。被他用彎刀砍死。一個千騎長跑到他身邊,試圖替麾下的弟兄們解釋幾句,或者他是好心,想給大人出個主意。一切卻都不重要了,沒等他開口,闕機抬手一刀,將他的腦袋劈上了半空。

“后退者以此為例!”闕機瘋狂地叫嚷著,接住凌空飛起的首級,用力甩進潰兵之中。下一個瞬間。他高高地拉起了戰馬,用馬蹄踏翻了另外兩個奪路逃命的膽小鬼。

又有一波亂兵沖來,被闕機和他的親兵兜頭截住。親兵們砍死了跑得最快的幾名膽小鬼,鮮血讓其他人記起了草原人的榮譽。束手待斃是一種恥辱,所以他們舉起兵器,與督戰的親兵殺到了一處。

憑著人多勢眾的好處,亂兵們很快清理了路上的障礙。看見闕機揮著刀大喊大叫,大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沖上將他從戰馬上拉下來,又順手一刀砍翻了畫著駿馬的大纛。

將旗一倒,等于宣布闕機部全軍覆沒。

潰兵剎那間洶涌如潮,不但沖垮了自己的陣列。而且還沖亂了上來助戰的友軍的陣勢。

中部鮮卑大人瑣奴試圖挽回局面,驅使本部兵馬結陣自保。但結陣一向不是牧人們所擅長的,這場仗從一開始就是亂戰。倉促之間,他哪里又能結得起陣勢來?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黃巾五營不依不饒的追殺過來。戰號聲驚天動地,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激昂,在鮮卑潰兵聽來,這就是催命之音!

在身后敵軍的壓力下,潰兵們哀求,推搡,用盾牌砸,用肩膀扛,試圖在漢軍追過來前找到一條逃命的通道。

瑣奴不得不命人吹響了求援的號角,請求中軍對他進行支援。闕機的大纛已經倒了,先銳的一萬多騎兵已經全部崩潰,如果他的部隊也被沖垮,那潰兵就會達到兩萬以上!用不著漢軍砍殺,單是這些潰兵就能將大軍沖得七零八落。

“嗚……嗚……嗚嗚!”號角聲嗚咽,一遍又一遍,仿佛鬼魂發出的絕望哀鳴。

中軍方向沒有任何回應,或許是有了,但是聽不到。此刻,戰斗已經進入白熱狀態,十數萬人在生死關頭所的發出的吶喊,足以淹沒其他一切聲音。

“大單于,大單于,前鋒,前鋒好像危險了!”帥旗下,終于有人發現了局勢的嚴峻,大聲向魁頭匯報。

“用號角聯絡,問闕機、瑣奴兩位大人頂不頂得住!”魁頭也發現不對勁了。

那咒語一般的戰號聲實在太響亮,太激昂了,而且聲音似乎也越來越近,完全是氣勢如虹,狂飆猛進的架勢。這是他始料未及的情況,但他不相信數萬騎兵的猛攻,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不但受阻,甚至還被逆襲了回來。

十萬騎兵中,兩翼布置的只有各萬余人,剩下的八萬騎兵全在中路,他打的主意就是要用人海戰術淹沒漢軍,不計代價,不計損失。

這是個完美的計劃,不需要前鋒獨力擊敗敵人,只要他們和對方戰成平手,不要崩潰,等后軍解決掉鐵騎和戰馬劍陣,就算是完成了使命。

結果……

“前鋒太過混亂,沒有回應,不過……”負責聯絡戰場各路兵馬的傳令兵大聲匯報。

“不過什么?”魁頭心中猛地一沉,冷汗頓時就下來了:“派人去聯絡山上的許攸,問問他,具體情況如何!命令中軍和兩翼的各位大人,讓他們加快進攻速度!”

許攸所在的山丘上建有一個瞭望臺,從那里可以將整個戰場盡收眼底,從臺上用旗幟發出的信號也能傳遞到很遠的地方。

瞭望臺很快有了回應,望手用信號旗將最新情況傳了下來,表達的意思很清晰,卻讓魁頭和他身邊的部落首領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稟大單于,前鋒、前鋒好像頂不住了……闕機大人的旗幟已經看不見了,瑣奴大人的旗幟已經退到了漢軍的巨劍陣附近,遭到了漢軍的兩面夾擊……”

傳令兵的聲調猛然拔高,在漸濃如血的暮色中,倍顯凄厲:“不好,瑣奴大人的旗幟也倒了!漢軍……漢軍匯合在一起了!”

“胡扯!”魁頭不能置信的大叫起來,一翻身,竟然就那么站在了馬鞍上。

王羽沒有親自率軍沖陣,卻僅憑著一萬余步兵,將前鋒的三萬騎兵打得崩潰,這怎么可能?

“就算是放三萬頭豬沖過去讓漢軍殺,他也得殺上個把時辰!”

他不相信許攸傳回來的信息,他要親自把敵情看個明白。從戰號聲來分辨,敵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黃巾軍,一群連腳上的泥都沒洗干凈的泥腿子罷了,在草原勇士面前,一向是待宰的豬羊,有什么能耐能以寡敵眾,力挽狂瀾?

入目的情景讓他絕望,他看見自己的前鋒人馬已經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漢軍正像蝗蟲般,順著騎兵的大陣平推過來。人數是對方數倍的草原騎兵們將兵器、戰馬丟給敵人,四散奔逃。

先前被胡騎用人海戰術切割開的漢軍各部重新開始集結,先是斬馬劍陣,然后是鐵騎!

在激戰半日后,漢軍再次擰成了一股,以結成密集陣型的鐵騎為鋒矢,戰馬劍陣在兩翼掩殺,上萬不畏生死的黃巾力士為中堅,狂飆殺來。

魁頭覺得眼前一黑,一股甜膩膩的味道涌進了嗓子里,他抬起手,想故作鎮定的安撫一下軍心。可手才抬到一半,他就被強烈眩暈感淹沒了……

在拓跋力微等人看來,站在馬上的魁頭晃了晃,然后就那么一頭栽落,正如同此刻的戰局一般,頹然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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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00:03:13 |只看該作者
七六二章 借刀殺人

此戰戰前,很多人都對王羽的計劃做出了各種各樣的預測,但除了早有準備的青州眾將之外,沒人能想得到,王羽準備的殺手锏竟是這么一招,此戰的套路竟是這么簡單。
從頭到尾,他就沒準備過任何計謀,頂多只是做了些細節上的調整罷了。即便如此,真正到了圖窮匕見的一刻,他這招簡單至極的殺手锏還是無人可擋。

鏖戰半日,青州驃騎軍終于再次展現出了以天下第一強兵的姿態,摧枯拉朽的實力與魄力。

闕機、瑣奴先后沒于亂軍之中,魁頭因為巨大的反差,一頭栽落馬下,雖然沒有受太重的傷,也保留了意識,但想靠他繼續指揮大軍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實際上,就算魁頭安然無恙,他也無法對戰局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游牧民族的戰爭理念,更注重決戰前的小規模戰斗,通過騷擾、突襲、截斷糧道等手段不斷削弱敵人,等到敵人疲憊不堪,這才發動致命一擊。正面的大規模會戰,本就不是他們最擅長的。

縱觀古今,除了一些特例之外,在中原文明與草原民族的戰斗中,幾乎每次正面決戰,都是后者被逼無奈才發生的,而每次大規模會戰的結果,也都是以游牧民族慘敗而告終。

魁頭被逼到了正面決戰這一步,本就已經輸了一半了,王羽煽動泰山軍新軍,亮出殺手锏之后,他還能做什么?無非唯有哀嚎慘叫而已。

由于之前的人海戰術,胡騎的陣型堆得異常密集,卻又沒有什么章法。當崩潰發生的一刻,亂相飛速的擴散開來,前軍,乃至中軍的數萬兵馬如冰面融化般不斷地瓦解,消融。

面對這樣的情況,別說是軍略平平的魁頭,就算是孫武、白起復生,易地而處也只有搖頭嘆息的份兒了。

所有的人都在逃,在人數不及自己一成,沒有戰馬的敵人面前無恥的逃走。不問理由,不需要借口,仿佛所有牧人都忘記了,自己是草原上的勇士,是以加害者的身份來到中原的,而對手只不過是曾經的農民,和他們一度肆意傷害過的那些邊民沒什么兩樣。

唯一沒被波及,陷入混亂,有希望拯救所有人的只有兩翼的一萬多騎兵。

因為他們距離主陣足夠遠,不至于被前鋒的潰兵沖亂陣勢。不過,想要他們采取積極措施,挽救危局的人卻只能失望,因為他們的士氣也在動搖之中。

兩翼騎兵面對的對手,是兩營鐵甲步卒,人數不過各兩千,不過防御的陣勢卻異常穩固,任由五倍于己的騎兵連番沖突,就是紋絲不動,堅固的仿佛亙古長存的山巖一般。

先前主力占了優勢,兩翼的胡騎還可以鼓起勇氣,不斷發動沖鋒,給漢軍制造了很大的壓力,一度還牽制了徐晃的摧鋒營,令其不得不分兵增援兩翼,導致前鋒的拒馬陣變得稀疏起來。

現在鮮卑主力的崩潰已經是擺在臺面上的了,兩翼的騎兵,哪還有勁頭繼續拼命?一個個都是勒馬觀望,臉上盡是駭然之色。

就這樣,鮮卑人錯過了最后一個做出調整,挽回戰局的機會,眼睜睜的看著黃巾大潮先后與摧鋒營、具裝鐵騎匯合,最終變成了無法阻擋的狂潮。

“嗚嗚……”就在全面崩潰即將形成前的一剎那,后陣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激昂的號角聲。一桿大旗逆風挑起,高高飄揚,用簡練的旗語,明確無誤的表達出了發令者的指示——死戰到底!

是慕容鋒,看到中軍遲遲無法做出應變的指示,他當仁不讓的接過了指揮權,并以身作則的做出了示范。他將慕容部的武士組織起來,結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前排持矛,后排舉弓,對敢于沖近的任何人都以鋒刃相向。

“咱們的人多,別被漢軍嚇住了,跟他們血拼到底,以命換命,看看到底誰能撐到最后!”

“咱們的后路已經被漢軍的輕騎抄了,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就算跑出塞外,沒有部落,沒有同伴,憑自己一個人還想活下去嗎?漢軍也是人,有什么可怕的?”

“再跑,就別怪咱們慕容部不念同族的情分了!”

潰軍的腳步為之一頓。

一方面慕容武士的喊話有些道理,另一方面,慕容部的方陣確實有不小的威懾力,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很詫異,誰也沒想到,在這危機關頭,站出來試圖力挽狂瀾的竟然是慕容鋒。

以慕容鋒一貫的風格,在這種時候,處于這么有利的位置,肯定是要率先開溜的啊。這個以狡猾而聞名都要拼命了,意味著鮮卑族真的站在懸崖邊緣了吧?

“連慕容都拼命了,這一仗說什么都不能輸啊!”部族首領們在一瞬間的詫異之后,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紛紛叫喊道。

“打輸了的話,退回草原也沒活路,還不如拼了呢!”

“結陣,結方陣!不要讓潰兵沖亂了陣勢,拼下去,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咱們人多,除了接戰的十萬大軍,還有四萬漢奴!十四萬大軍,怎么可能打不過兩萬漢軍?”

“殺啊!”

困獸猶斗,求生的本能到底還是發揮了作用。

被疾風騎兵抄了后路的事,胡酋們并未對族人公開,他們怕亂了軍心,未戰先潰。此刻喊出來,卻是起到了破釜沉舟的效果,一股悲壯的氣氛彌漫開來,前鋒的潰兵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中軍、后軍的騎兵有樣學樣的排了方陣。

“朝兩邊跑,不要沖自家的陣勢!”

“讓開馬頭,讓開馬頭!”

有效的指令接二連三的從后陣傳來,一時間,胡騎的頹勢竟有了幾分止住的跡象。

中軍的胡酋們爆發出一陣響亮的歡呼聲,連魁頭都掙扎著重新爬上了馬背。他們已經不再奢求戰勝對手,只希望能止住對方狂飆猛進的勢頭,將戰局打成平分秋色,然后保存大部分實力退走。

實在不行,只要戰線不崩潰,也可以設法壯士斷腕,犧牲一部分人來拖住漢軍,給自己贏得撤退的機會——那些漢奴就很適合派這個用場。

只有拓跋力微依舊感到不安。他太了解慕容鋒了,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類人,他們這種人,從來都只做對自身有好處的事。

現在挽救敗局,對慕容鋒有好處嗎?表面上倒是有不少,諸如戰后各部的感激,聲望的上漲等等。不過,想要享受這些好處,慕容鋒首先要和魁頭來一場龍爭虎斗。

拓跋力微倒不是算定魁頭會恩將仇報,他只是按照一山無二虎的常理推斷,魁頭不會放任一個聲望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超過自己的人存在,這會在很大的程度上,威脅到他大單于的位置。

慕容鋒不會喜歡這樣,不然他也不會韜光養晦了這么多年,一直周旋于魁頭和騫曼之間。

對慕容鋒來說,直接調頭逃跑才是正經。鮮卑軍都是騎兵,人數又多出數倍,漢軍根本不具備全殲整支大軍的條件。

若是在大崩潰剛露出跡象時開逃,至少能逃出七八萬人,事后少說也能收攏六七萬騎兵出來,重整旗鼓并不很難。

至于勝負榮譽之類的東西,本來也不是草原人看重的,和漢軍的戰爭中,打敗仗才是常態。當年的檀石槐為什么會那么受推崇?還不就是他打了一場罕有的勝仗么!

該跑的時候沒跑,卻一反常態的要死戰到底,拓跋力微認為,慕容鋒的行為很可能包藏了禍心。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在鮮卑大軍重整態勢后,漢軍的突進依舊犀利如前!

就在他思前想后的時候,一隊漢軍鐵騎已經沖到了中軍陣前,為首一將衣甲皆赤,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手中一桿畫戟使得如蛟龍出水,幾個突刺,就在抱成團的胡騎方陣上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拓跋力微知道這名敵將,以女子之身,先登突陣的將門虎女,在之前的大戰中,一度單騎陷入重圍,卻一直堅持到了現在,畫戟下的亡魂只怕已經超過了百數!

幾名胡騎高舉著長矛,試圖和敵將拼命。然而,沒練過中原千錘百煉的那些殺人術的他們空有一身勇氣,卻無法傷到呂綺玲分毫。

輕輕撥開兩根用力過老的木矛,畫戟斜向一記猛刺。碗口粗的戟桿半空中帶起了一股風,紙一般撕破皮甲,肋骨、心臟,脊背,最后從對手的身后透了出來。緊接著,她手臂用力向上一挑,畫戟彈起,將已經氣絕的尸體甩到了另兩名敵人的臉上。

“啊!”兩個敵人同時慘叫著栽落馬下,呂綺玲一帶韁繩,赤兔長嘶著人立而起,將碩大的馬蹄印在了牧人的胸口上,將他們踏成肉餅。下一刻,他身邊的鐵騎跟了上來,刀矛并舉,將缺口又擴大了數丈。

“弟兄們,隨我上!”呂綺玲大叫,喊聲中充滿著暢快淋漓。

之前的仗打的太憋屈,雖然聽王羽解釋過,要想獲勝,必須要讓胡騎的速度降下來,隊形變得緊密起來。鐵騎應該象一塊磁鐵,將胡騎死死的吸引住,而非如同長矛大槊般所向披靡,但女孩還是覺得郁悶。

還是現在這樣最爽,鐵騎打仗,就應該象現在這樣。

胡騎的陣型向內快速塌陷,呂綺玲一馬當先的殺進去,暢快得如虎入羊群。

雖然擋不住呂綺玲的鋒銳,但被激起了搏命之心的牧人們也沒有束手待斃的意思,他們分出一部分人手在正面阻擊,另一部分人從側面拋出了套索,試圖拴住鐵騎的馬蹄。

之前他們遏制住鐵騎的沖鋒,用的就是這一招。一兩條絆馬索沒什么厲害的,隨便一揮刀就能斬斷,不過只要絆馬索多了,就能形成牽制作用,為正面對敵的同伴營造戰機。這是牧人們狩獵時對付猛獸的手段。

不過,這一次他們百試不爽的手段失效了。根本沒來得及圍攻,數不盡的步卒就從鐵騎背后涌了出來。

沒有恐懼,沒有痛覺,這些高呼著戰號,噩夢一般的漢軍仿佛被天兵天將附了體,步行沖鋒的速度,竟然僅僅比突進的鐵騎慢了半步!

在這股浪潮面前,什么絆馬索、圍攻之類的小手段都是浮云,一下就被吹散了。沒有了這些牽制,鐵騎的勢頭完全無法抑制,如滾滾春雷般轟鳴著,將第一個阻擊方陣踏了個粉碎。

拓跋力微終于想通了,他知道慕容鋒為什么一反常態的擺出了死戰的架勢,他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此番大戰來的很突然,鮮卑大軍沒來得及做太多調整,就那么以大營的先后次序,展開了隊列。

東部鮮卑各部兵馬在東,故而成了先鋒,中部鮮卑,以魁頭為首的王帳各部居中,慕容鋒和拓跋部一直駐扎在西邊,所以成了后軍。

如果第一時間逃跑,損失最大的就只有東部鮮卑而已,如果拼死力戰,那中部鮮卑各部也會步前者的后塵。

而后軍的慕容部……反正都是騎兵,而且還是輕騎,漢軍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用鐵騎或步卒把慕容鋒給圍死。

也就是說,從慕容鋒離開中軍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預測到了鮮卑大軍必敗的局面,他已經在為戰后的局面做打算了。

陣陣寒意,從骨子里往外滲出,使得拓跋力微渾身冰涼。

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啊!優勢的時候倒是能顧全大局,陷入劣勢后,就馬上各顧各人,甚至扯起自己人的后腿了。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這本來就是狼的特性。

想通此節,拓跋力微更不怠慢,學著慕容鋒一樣,悄聲無息的從中軍消失,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部眾之中,為即將到來的大潰敗做出了最全面的準備。

事實比預期中更快的證明了他的先見之明,就在他回歸本陣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預期中的崩潰便發生了。

這次不是因為驃騎軍再次爆發,而是從西南方向又出現了一支打著紅旗的軍隊,雖然那支漢軍人不多,頂多只有一兩千人,但他們出現的時機實在太準,出現的意義又實在太驚人,于是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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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三章 大舉追擊

“哪里來的援軍?”被驚到的不止是鮮卑人,王羽也嚇了一跳。.
要不是那支兵馬的人數不多,靠近的速度也不快,胡騎看到這支兵馬的出現后,更是被嚇得魂飛魄散,他真的很懷疑,這是不是鮮于輔等人的計謀了。幽州境內兵馬雖多,卻是各安其位,沒道理突然出現在這里。

沒有意外的話,羽林軍正在兼程趕來,恰巧也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不過,羽林軍和泰山軍可不一樣,若是拋棄陣型,急行軍趕路,鐵定會失去戰斗力。

以王羽對于禁的了解,可以將這個可能姓完全排除。

不是于禁,也不是胡人,又會是哪路神仙?他有些迷茫,以至于沒能在胡騎崩潰的第一時間下達全面追擊的命令。

好在仗打到這個份上,也不需要他指揮了。

眾將都不是墨守成規的人,對戰局都有著清晰的判斷,黃巾力士打起仗來,更是只知道往前沖,在敵人徹底消失,或者自身全滅之前,他們根本無法接受另外的命令。

所以,當前一刻還在煽動群胡,鼓勵眾人死戰到底的慕容鋒第一個撥轉馬頭,轉身開逃時,青州眾將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全線追擊的指令。

“嗚嗚……嗚嗚……嗚!”張遼親自吹響了號角,這次不是為了求援或示警了,他用長短不齊的角聲傳遞了最新的命令。。

在他的指揮下,鐵騎兵分兩路,分別以張遼和呂綺玲為箭頭,結成了兩個犀利的鋒矢陣,趁著胡人發現形勢不妙,發生混亂的當口,猛然加速,驚濤一般拍入了胡騎軍陣當中。

“鑿穿敵陣,給徐將軍開路!”張遼如是做出了詮釋。

剎那間,鮮卑大軍的整個軍陣全部碎裂。失去主人的戰馬悲鳴著四下亂竄,將擋路的人撞翻,而無數雙逃命的大腳又從跌倒者身上踏過去,不待漢軍來殺,已經將其踩成了肉泥。

在這場萬人規模的大追擊之初,最大傷亡的并不是青州軍造成的,鮮卑潰軍互相的踩踏才是罪魁禍首。

成千上萬的鮮卑人哭喊著死去,臨死還在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喊著慈悲。故老相傳,中原人最喜歡以德報怨,殺人放火不要緊,只要事后道個歉,表達出恭敬和懺悔就能得到原諒。

盡管他們也聽過王羽的名聲,可對方既然是中原人,不可能一點中原人的習姓都沒有吧?

當初匈奴人被殺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那是因為他們早就依附于中原,算不上真正的草原人了。中原人對外人慈悲,對自己人可是講究斬草除根的。匈奴人沒想清楚其中的關竅,自然要被屠戮一空。

可現在,大軍雖然敗了,但人數卻遠遠多過漢軍,他們總不會以為還能像殺匈奴人一樣,將十萬草原騎兵,四萬漢奴也殺個精光吧?

在這種時候,收降,不是很自然的選擇嗎?

然而,漢軍給出的答案讓他們非常失望。

“全軍追擊,不要俘虜!”徐晃掄著大斧,揚聲怒喝。就算不考慮王羽對胡人的態度,這一仗打得如此慘烈,結下了這么多血仇,對于一貫講究快意恩仇的驃騎軍來說,哪還有什么留手的余地?

慈悲?積陰德?等追擊結束后打掃戰場的時候再說吧,如果有幸運兒能活到那個時候,徐晃倒也不介意慈悲一次,為他們求個情。但現在,除惡務盡才是最重要的。

“殺!”泰山軍的兩萬將士齊聲吶喊,喊殺聲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黃巾力士固然跑得飛快,摧鋒營的將士也不遑多讓,一個個都是精神抖擻,縱躍如飛,緊緊的追在了鐵騎身后。

如果有人能從空中俯瞰下來,就會驚奇的發現,在發動追擊的剎那之間,青州眾將達成了完美的配合。他們兩個把軍陣一分為二,分別組成一個斜三角型攻擊陣列。

在這兩個陣列中間,驚惶失措的鮮卑人就像鐮刀下的野草,被割得東倒西歪。他們擋不住呂綺玲和張遼的聯手沖擊,只好被壓著向兩個三角陣列的中間聚攏。但令人恐怖的是,兩個三角型隊伍的底部是完全連接在一起的!

當前排的騎兵將胡騎驅趕到中央后,后排的步卒剛好列隊踏過去,掄起刀斧,將擋路者,無論是抵抗者還是投降者,一律斬成肉醬。

太史慈和魏延也沒閑著,他們將隊伍拉成了一條既長且細的隊列,和鐵騎組成的鋒矢陣齊頭并進。將士們好整以暇的張弓搭箭,像是游獵一樣瞄準射擊,把不久前還兇狠如狼的鮮卑人當成了野鹿來獵。

胡騎被青州軍極富韻律和層次感的攻擊打得暈頭轉向。

想逃的發現四面全是人,如海中的亂流般忽東忽西,全無一定之規,根本找不到出路所在。嗯頑抗的面對的也是差不多的狀況,別說圍攻敵人,在紛亂且擁擠的人群中,想搞清楚方向都難。

很多人已經放棄了,一邊大聲哭喊著,一邊身不由己的跟著人群到處亂竄,直到被漢軍殺死,或者被自己人推倒,然后踩成肉泥。

處在亂軍邊緣的人更慘,看起來他們似乎有選擇的余地,可以嘗試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實際上,除非處在中軍和后軍的結合部,否則面對的只會是同伴和敵人的夾擊罷了。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縱橫天下的鮮卑狼騎,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即便一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農夫從背后追上去,都可以將他們砍翻在地。

天色越來越暗,漢軍卻全然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先是兩翼的輕騎,然后是從后面趕上來的重甲步兵,一片片的火把被點燃,驃騎軍挑燈夜戰,全力追擊。

“嗚嗚……嗚嗚!”來自張遼的角聲再度響起,跟著呂綺玲身邊的親兵聽到命令后,以同樣節奏的角聲相和。鐵騎隨之減緩了突進的速度,很快便與鮮卑潰軍脫離了接觸。

“青州軍中,又增了一名上將啊。”城頭觀戰的公孫瓚敏銳的主意到了驃騎軍的變化,不由連聲贊嘆。

追殺,也是很有學問的。不是狂飆猛進,一路沖到敵人背后狂砍亂殺,甚至追到敵人前方,拉開阻擊陣勢那么簡單。潰軍的沖擊力是很可怕的,別說鐵騎追不到胡騎前面,就算能追到,最后也只會淹沒在潰兵大潮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因為走投無路而失去理智的一群人,并不比因狂熱和信仰而無畏生死的黃巾力士差多少。正面阻擊或是追得太緊,都是相當危險的。

相反,如果把握住節奏,時疾時緩,卻很有可能利用潰兵殺傷敵人,并消除敵軍有可能的頑抗,正如此刻鐵騎軍中那位不知名的武將正在做的那樣。

疾、緩、疾、緩,那名武將巧妙地控制著攻擊節奏。驃騎軍是一道道海浪,鮮卑大軍則是泥沙壘成的堤壩。在接踵而來的打擊下,胡騎始終無法穩定陣腳,每一部兵馬都試圖恢復組織,有序的逃亡或是抵抗,但每一次努力都迅速被瓦解。

更讓人嘆為觀止的是,那名武將通過和輕騎的配合,稍微引導了一下潰兵逃亡的方向。雖然不是正沖著鮮于輔去的,可按照鮮卑大軍目前的潰逃方向,雜胡的軍陣顯然會被波及到。

在胡騎與驃騎軍激戰的時候,鮮于輔對單、鄒二將的圍殺也已經到了最后關頭,眼看著二將及殘余的數千幽州軍就要覆滅,另一邊卻是異變突起。

即便看到胡騎戰敗,鮮于輔依然沒有徹底放棄的意思。

青州軍畢竟人少,專注于追殺胡騎就顧不上自己這邊,單經二將的部隊已經失去了戰力,鮮于輔認為自己還是很有機會的。

首先,他可以趁青州軍苦戰力疲,陣型混亂,從側面攻上去撿個便宜。他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了漢軍援軍的古怪處,這邊打得這么激烈,那些人卻一直只在遠處搖旗吶喊,聲勢倒是很大,但顯然是沒什么實質姓的戰力。

要知道,現在驃騎軍可是在追擊,正是打落水狗的時候,那支漢軍有什么理由不加入進去呢?以鮮于輔的推斷,那支漢軍是在虛張聲勢,不是長途奔襲過來的,就是哪里的散兵游勇,反正不足為慮。

當然,撿便宜的風險很大,一個不好就變成為鮮卑人火中取栗,把漢軍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了。

最讓鮮于輔發憷的就是那一萬黃巾力士,雖然連夜趕了很遠的路,又苦戰了半曰,可那些人身上絲毫看不到疲憊,正如他們對傷痛和生死的漠視一樣。

鮮于輔實在很擔心,怕對方這種狀態可以繼續持續下去,不用多,只要半個時辰,就足以把他的四萬兵馬打個落花流水了。

他的另一個想法相對穩妥一些。

現在的西關和幽州東部已經完全空虛了,如果他的動作夠快,就有希望趕在王羽前面,急行軍奪下西關。青州軍長途奔襲而來,而雜胡軍中騎兵的比例很高,同時起步,也是他更快。這樣一來,就算王羽徹底打敗鮮卑人,對幽州東部也是鞭長莫及了。

鮮于輔自己的兵馬加上烏丸大軍,足以一面扼守雄關,一面將青州軍在幽州的零散部隊剿殺一空,并奪下漂渝津這個屯糧之所。

如此一來,幽州的戰局還是大有可為的。

他的想法不能算錯,相反,還很有見地。可是,還沒等他做出相應的調整,潰兵的滾滾洪流就直接涌了過來,嚇得他魂飛天外,哪里還顧得上想東想西,他和鮮于銀不約而同的丟下對手,各朝一個方向,亡命奔逃。

開玩笑,被潰兵卷進去,只會跟著變成潰兵,除了趕快逃跑,還能做啥呢?

旁觀者清,公孫瓚將鮮于輔的猶豫,張遼的果斷同時看在眼里,滿心都是贊嘆。在大勝之時保持冷靜,清楚的判斷局勢,并因勢導利,推動局勢往最有利的方向發展,這樣的武將,確實可與古之名將比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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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四章 欲盡全功

“不愧是張文遠,足敷大用。”
四萬雜胡被張遼以一招珠簾倒卷沖垮之后,這場大戰也就此失去了最后一絲懸念。王羽的注意力也順勢從戰場上轉移開來,發出了和公孫瓚差不多的感嘆。

只是公孫瓚的感嘆純粹是出于情感的抒發,王羽的感嘆則是出于更加實際的目的——他要評估眾將在這場大戰中的表現,進而做出戰后的戰略部署。

此戰雖大獲全勝,但距離王羽的目標還差不少,公孫瓚的幽州軍差不多打殘了,雖然方便了徹底將幽州納入治下,但代價卻過于沉重了一些。

恢復恢復,這支殘軍應該還能作為邊防軍使用,繼續戎守邊疆。但依照目前的態勢,就算恢復的再怎么快,在接下來的幾年內,幽州軍頂多也只能守住半個幽州甚至更小的范圍。

也就是說,如果王羽想就此高奏凱歌,班師回高唐,準備接下來的中原大戰的話,就必須在幽州留下一支兵馬,并且留一員上將駐守。

王羽原本屬意徐晃。

其實,隨軍北上的眾將都是一時之選,太史慈勇冠三軍,斬將奪旗,無往不利;魏延年紀雖小,讀的書也不多,但在兵法方面有著天生的直覺,很能在復雜的局面下,快速把握到重點;于禁治軍嚴謹,布置的防線滴水不漏;趙云指揮輕騎的本領,更是連王羽自己都望塵莫及。

但若只論大局觀和指揮大兵團的能力,還是要數徐晃最好,他的決斷力也強,最適合作為方面軍的大將駐防邊塞。

然而,這其中卻有幾個問題。

泰山軍以步兵為主,雖然徐晃很擅長奔襲作戰,但這種戰法太危險,一次兩次可以冒點風險,奔襲作戰,要是每次都這樣,很容易被敵人摸清套路,加以針對。另外,步兵就是步兵,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跟騎兵賽跑。

只要胡人的智商比記吃不記打的狗強一些,謹記不能和泰山軍正面硬拼的原則,留守邊塞的泰山軍就會重復前人的覆轍,被對手牽著鼻子走,徹底牽制住。

在中原格局漸漸明朗,隨時可能爆發中原大戰的時候,將泰山軍這樣的主力部隊,放在吃力不討好的邊塞,無疑是對戰力的極大浪費。

另外,驃騎軍的幾支部隊當中,就以泰山軍對地形的適應性最好。羽林軍對軍陣的依賴性很高,在平原上展開固然威力巨大,一旦到了荊州、淮南那種山多水也多的地方,能發揮出幾成戰力真的很難說。

在未來的大戰之中,王羽是打算將泰山軍當做主力軍團使用的,很可能會負責某個方向的攻略,怎么舍得將其留在幽州?

何況,王羽一向不喜歡被動防守。

鮮卑人這一仗敗得夠慘,就算放著不理,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會有什么麻煩了,但烏丸和雜胡卻實力尚存。蹋頓和閻柔都不笨,得到大戰的消息后,他們應該會在第一時間撤出幽州,恢復一陣子,再和鮮卑聯起手,隨時都可以拉出十萬大軍來搗亂。

這次,胡人在打敗公孫瓚后多少有些自大,又沒有和青州軍交手的經驗,被殺得血流成河。下次他們肯定會學乖點,重新打起老本行的游擊戰,到時候,北疆就會烽煙連綿,不得寧日了,在中原大戰的關鍵時刻抽后退都未可知。

王羽可沒忘,許攸那個禍害還沒死呢。

這人在軍略上沒多少造詣,但他在中原的人際關系極廣,情報來源多,對中原形勢的了解也足夠透徹。在他的指引下,胡人若鐵了心的將騷擾戰進行到底,不能不說是個煩。

所以,王羽覺得反正走了這一趟,干脆就一勞永逸的來個大解脫算了。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戰前,他就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雖然沒花費太多精力,畢竟當時的主要問題是要先擊退鮮卑大軍,但已經有了個基本的輪廓。今天看到張遼的發揮,王羽才突然記起來,打遼東,實在沒有比張遼更合適的主將了,歷史上陣斬蹋頓,掃平烏丸的不就是他嗎?

之前沒想到,是因為張遼一直以客將自居,從未逾越親衛鐵騎副將的本分,王羽不確定,對方有沒有達到歷史上的高度。

而且,張遼加入的時間太短,對驃騎軍內部的人和事都不是很熟,這顯然會影響他的發揮。

這一戰的決勝一著是黃巾力士,王羽并未對眾將明說,不過除了張遼和呂綺玲之外,眾將都隱隱猜到了真相。特別是泰山眾將,一向沖動好戰的李樂,從開戰后就一直老老實實待在王羽身邊,一點都不著急,因為他很清楚,等到他登場的時候,才是這場大戰最絢麗的一刻。

但張遼對此一無所知,王羽也沒法解釋。

他是一方諸侯,總不能搞得像個神棍似的告訴張遼,哥其實會仙法,能撒豆成兵,召喚天兵天將云云。他平時表現得很隨和,但有些事終究還是不能做的,否則就不是不似人主這么簡單的問題了。

正是因為這樣,張遼后來主動發令,要求同僚配合,有條不紊的發動并引領追擊的行為才顯得很了不起。

特別是王羽看到,在沒得到中軍指示的情況下,張遼有意的放過了魁頭的中軍,只對其他部落全力追殺的時候,他幾乎要為對方擊節叫好了。

斬將奪旗,所向披靡;臨陣決斷,避害趨利,在這些方面有所造詣的武將,分別可以勇將、智將相稱。若是能在這個基礎上,還考慮到戰場之外的種種因素,并以之為根據,做出最恰當的指示的武將,就可以稱之為名將了。

現在的張遼,就是如此。

慕容鋒跑了,而且跑的很果斷,以當時的戰場形勢,驃騎軍既追不上,也沒有條件抽出兵力對其進行追擊。

如果置之不理,全力攻殺魁頭,倒是很可能來個擒賊擒王,不過那樣一來,在騫曼、魁頭以及中、東部鮮卑各部都傷亡慘重的情況下,草原的形勢就會演變成慕容部一家獨大。

于整個鮮卑族來說,這場敗仗固然傷筋動骨,可對慕容鋒來說,卻是個絕好的整合部族的機會。如果他趁著這個機會登上大單于之位,說不定會比之前的領軍更難對付,打仗這種事,不是兵多才有用,上下號令通行,所有人把勁往一處使才是王道。

要知道,這個部落可是姓慕容的!

在后世的五胡亂華中,鮮卑人不是第一個南下的,卻是絕對的主力。單是在東晉時期,鮮卑就先后建立了包括燕、秦、涼、北魏在內的七個國家,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建立前、后燕的慕容部,和建立北魏,統治了長江以北的中原大部的拓跋部。

王羽對那個混亂且黑暗的時代中,群胡相互之間的征戰史沒多大興趣,但他不會輕視敵人。能在群胡之中脫穎而出,并且在第一次建立的國家覆亡后,還能東山再起,慕容部的凝聚力足可見一斑。

當然,隔了百多年,眼下的慕容部和兩晉時代的慕容部沒有太大關系,不能一事而論。但本著料敵從寬的原則,王羽還是不希望看到慕容部整合的鮮卑,與烏丸人東西呼應,對幽州展開襲擾。

張遼的對策正中王羽的下懷。

放過魁頭,慕容鋒就沒那么容易上位,特別是在南下無果,無法述諸外求的時候,剛剛聯合起來的鮮卑,勢必會重新陷入互相殘殺的局面。一方面他們要爭奪權力,更緊要的則是爭奪有限的生存資源。

這一戰,王羽并沒有如同以往那樣身先士卒。畢竟戰爭的規模太大,個人的勇武已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反倒是風險大了不少,他雖然喜歡冒險,但也不會因小失大,去冒無謂的風險。

因此,他覺得自己占了旁觀者清的優勢,看到慕容鋒先揚后抑的行動,很快便意識到,對方打的什么主意。

而張遼卻一直都處于亂戰之中。

普通人處在他的位置,連掙扎保命都來不及,哪里還有心情和能力去觀察整個戰局,就算觀察到了,又哪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把前因后果都想得這么清楚?

不愧是張遼!

想來想去,王羽也只能用同樣的話來感慨了。

如果沒有先知的優勢,并利用這個優勢,打下了青州這塊地盤,整合各方資源,建立了強悍的驃騎軍,王羽相信,在公平的條件下正面對決,自己八成不是張遼的對手。

好在,那只是個假設罷了。

現在的事實就是,自己一造的強兵再次以寡擊眾,擊敗了數以十萬計的胡虜,獲得了又一場輝煌的勝利。

天下大勢的天平,又向自己這邊傾斜了!

夜幕終臨,十萬人規模的大型追擊還在持續。能見度已經無法滿足作戰的需要了,但將士們卻依然戰意高漲,夜色完全不能阻擋他們如虹的氣勢。

風,將震天的喊殺聲送入王羽耳中,令得他微微醺然,既而豪情陡起。

麾下將星云集,強兵無數,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不把這場北疆大戰進行得更加徹底,將游牧野蠻人的膻腥氣息徹底消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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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五章 大戰之后

這一追,就是兩三個時辰過去。直到從種種跡象都可以判斷出,除了魁頭的本部外,胡騎已經不復千人以上的建制,眾將這才收兵回營。

再追也沒什么意義了,弱勢數量的步兵對上優勢騎兵,即使打贏,也不可能圍殲對方,追的太過深入,反而會承擔不必要的風險。

實際上,在這種氣候條件下,單獨逃到荒野里的胡騎,至少有一半會死于饑寒。

幽州雖然地僻,倒也不至于沒有人煙,但自從鮮卑大軍入關以來,幽州被禍害的實在太慘,眼下只有漁陽、范陽、燕國的南部還算有些人氣,其他地方,用十室九空來形容,可能都過于樂觀。眼下的幽州,特別是西關以西這兩個郡,荒涼的景象,跟塞外荒漠也差不多了。

王羽沒加入追擊,他本以為公孫瓚會出城來見自己,結果等了老半天,卻不見公孫瓚的蹤影,倒是等來了黃澤。

看到黃澤,王羽頓時恍然,他知道那路援兵到底是哪兒來的了。

當日他派了一隊斥候精銳出關送信,結果在路上遭遇胡虜殘害百姓,斥候們怒而出手,盡屠了押送百姓的胡兵。之后那對斥候分成了死路,兩路繼續趕往原來的目的地,一路回薊縣報信,黃澤則是一個人留了下來,引導難民自救并逃亡。

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羽大吃了一驚。這任務太過兇險,而且黃忠迄今尚無子嗣,對這個侄子看得頗重,這要是有個萬一,他回高唐后可怎么向老將交代?

現在看看,黃澤的任務完成的居然還不錯,帶來的難民足有一千多人,可見他這段時間沒光顧著逃難,而是一邊游擊。一邊解救其他人。非但如此,在最后的決戰關頭,他還把隊伍拉來了居庸城。

看著一臉風霜的部將,王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夸他?肯定不行啊!

先前他自作主張留下解救災民還算有情可原,換成王羽自己,說不定也會做同樣的事。但最后這一招實在太冒險了,一千多災民,充其量只能虛張聲勢一下。如果被識破,不用多,只要鮮卑人分出數百騎兵,連同黃澤在內,這一千多人沒一個能活下來。

罵他?王羽也罵不出口。

看對方風塵仆仆的樣子,八成也是兼程趕過來的。這一千多人的虛張聲勢沒起到逆轉乾坤的作用,卻切實的加速了胡騎的崩潰,使得慕容鋒的借刀殺人,驅虎吞狼之計沒能盡收全功。

以胡騎最后的反撲勢頭來看,若沒有黃澤的虛張聲勢。漢軍想要徹底壓制并擊潰他們,至少要多打上小半個時辰。在那樣的激戰中。半個時辰的時間,可能就意味著上千忠勇士兵的傷亡。

從這個角度來說,黃澤是有功的。

“你啊你,讓本將說你點什么好?”王羽最終也只能搖頭苦笑了。

“末將也沒想到主公和諸位同僚如此神威,兩萬步卒竟然摧枯拉朽的打敗了十萬胡騎!末將聞訊時,還以為戰事會膠著一段時間,想著虛張聲勢一下。說不定能打亂胡騎的部署,給大軍營造戰機呢,誰知道……”

剛見到王羽的時候。黃澤還有些惴惴的,見王羽這么一笑,他放心了,嘻嘻笑道:“嘖嘖,早知如此,末將就一個人回來了,在陣前也找幾個胡酋殺殺,省得讓子義將軍一個人把功勞都搶光了……”

黃澤知道主公對自家人隨和,不過還是存了點小心,特意提起了太史慈。

若論擅自做主,冒險行事,全軍上下,沒人比太史慈更會亂來了。河北大戰時,主公讓他騷擾敵后,接應友軍,結果他開辟了個敵后戰場;東渡三韓,主公的命令是探路,建立幾個據點,結果他把三韓攪得天翻地覆,差點連三韓的國王都給抓了。

比起太史慈的自作主張,他這次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當然,比太史慈更愛冒險的人也有,面前的這位主公就是了。單比膽量,主公若是自居第二,恐怕天下間就沒人敢稱第一了。說到底,這就是什么主將帶什么兵啊。

他這點小心思,當然瞞不過王羽,但后者也只有苦笑的份兒,沒辦法,這也是諸葛亮反復提醒自己的副作用之一。

“黃水木,你這廝專好在背后編排人!”王羽搖搖頭,正想著勉勵對方幾句,忽聽一把雄壯的聲音響起。

用不著抬頭去看,王羽便聽出來人是誰了,他覺得很納悶,抬頭看看天,疑道:“居然是你第一個回來了?子義,今天吹的是什么風啊?”

大軍追擊的速度很快,等到胡騎徹底潰散后,主力部隊已經追出了十幾里地,王羽根本沒辦法下達收兵的命令,只能任由眾將自行判斷,何時應該結束追擊。

太史慈最是好戰,小仗能都讓他打成大場面,今天這么大的場面,他應該是一直窮追不舍,最后回來才對,結果他居然第一個回來了,由不得王羽不驚訝。

“爭功勞,誰能爭過夫人啊?”太史慈三兩步走到王羽面前,拱手為禮,瞥了黃澤一眼,悻悻嘆道:“那鐵騎簡直就是一群怪獸,被他們撞上的,想留個全尸都難,那叫一個兇猛,夫人也是……誒,早知道這樣,俺就不應該去三韓,領著鐵騎打仗才是真的威風啊。”

讓他郁悶的不只是這些。

今天這仗,從戰略來說,王羽是最出彩的,他一手主導了這場長途奔襲的經典戰役;從戰術運用來說,張遼在最后關頭的指揮可圈可點;就連黃澤虛張聲勢的時機都值得一提。

不過,這些不是太史慈最在意的,他本來也沒把自己當成指揮若定的儒將,真正讓他感到被搶了風頭的人,是呂綺玲。

這位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兇猛!從一開戰,她就始終沖殺在前,那桿畫戟如同入海的蛟龍,翻江倒海,殺人無數。在大戰中段。她一度孤身入陣,被數百敵軍團團包圍,結果她就那么硬生生的堅持了下來,這份勇武和膽魄,實在令人驚嘆。

可太史慈就憋屈了。

在呂綺玲嫁過來之前,這種單騎陷陣,斬將奪旗的風頭可一向都是非自己莫屬的,現在完了。連后悔都來不及了。

那位大小姐可不是普通的武將,而是主公的不知道第幾位夫人!現在親衛鐵騎已經由她執掌了,自己就算再受看重,還能搶回來不成?

一想到今后每逢大戰,呂綺玲必代替王羽沖殺在前,太史慈的心吶,一下就從里涼到外,哭的心都有了。隨便跳槽這種事,果然要不得哇。

他是個肚子很淺的人,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這番話他雖然刻意避諱了,可語氣里那股子酸意卻是遮都遮不住。黃澤和親兵們都是引俊不止。要不是在王羽面前,恐怕都笑開了。

王羽也是莞爾,拍拍這位勇將的肩膀,安慰道:“子義不需煩惱,要率鐵騎上陣,機會還是有的。”

“怎么可能?除非……”太史慈在王羽臉上端詳了一下,又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原來是這樣啊!好,太好了!這仗也打完了,接下來就是春天了。主公您可千萬不能放松啊。”

“什么春天,又放松的?而且,誰告訴你仗打完了?”王羽莫名其妙,心想子義是不是太傷心,有點失心瘋了,不然怎么胡言亂語呢?

“還有的打?”太史慈也是一愣,黃澤的耳朵也豎起來了。青州這幫驕兵悍將從來不怕和強敵交手,怕的只有沒仗打,一聽王羽這話,連親兵們都興奮起來。

“當然有的打,鮮卑人又沒無條件投降……”王羽擺擺手道:“這事回頭軍議上再說,先說說你剛才的胡言亂語是怎么回事?”

“啊……”太史慈嘴里打了個磕絆,被王羽逼視著瞪了好一會兒,才含含糊糊的答道:“那個就是……春天么,主公您和夫人反正也定親了……等到夫人有了喜……咳咳,反正主公您懂的。”眼看王羽臉色不對,他趕忙話鋒一轉,問道:“不然,主公您說的是什么意思啊?”

懂,當然懂,不光王羽懂了,黃澤等人也懂了,心中都道:好在夫人不在,不然的話,還不得找這個口沒遮攔且沒口德的家伙決斗啊。

“你這家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東西!”王羽直接給太史慈來了個脖摟,沒好氣的斥道:“接下來北疆還有仗要打,兩支騎軍要擴充,到時候我會將文遠調出來,正好你去給綺玲幫忙……”

今天呂綺玲單騎踏陣,不光張遼心驚肉跳,王羽也好一陣擔心。

一開始,他向呂布求親,存的純粹是功利心,但相處了一段時間后,他和女孩之間的感情也變得深厚起來。在古代,夫妻并肩上沙場作戰的經歷,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他現在有點理解諸葛亮等幕僚們的心情了,戰場上刀劍無眼,隨時會遭遇風險,看著自己在意的人出生入死,的確很考驗心臟。

讓女孩放棄軍權肯定不行,畢竟這是早就說好的,真要強行推動此事,說不定會惹火女孩,并引起并州軍的疑慮。

就算太史慈不抱怨,王羽也打算將太史慈調回親衛鐵騎來。

張遼的長處主要還是體現在軍略上,他的武藝其實和張頜差不多,算不上頂尖。今天那種狀況,張遼無能為力,換成太史慈的話,突破包圍圈又有何難?反正鐵騎的戰法也沒太多講究,就是硬打硬沖,讓張遼一直給呂綺玲當副將,實在太屈才了。

解釋了一通,太史慈終于釋懷,又高興起來:“對了,主公,仗打完這么久了,公孫將軍怎么還沒出來?難不成他還要擺架子,想讓主公您主動去拜見他不成?”

“子義,且慎言!某已經遣人去探問了,汝當稍安勿躁才是。”聽太史慈說的露骨,王羽連忙喝止。公孫瓚很驕傲沒錯,但他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當日在洛陽,他接受了自己援助的錢糧后,還是當面道過謝的。

抬頭向居庸城望了一眼,王羽心下的疑團越來越多,一股不祥的預感悄然升起。

“主公……”

“王君侯……”

正思忖間,黑暗中有人快步走來,王羽定睛一看,前面的是自己派出的信使,后面的卻是鄒丹!

此君也經歷了大半天的苦戰,身上破碎的衣甲還沒整理,血跡殷然,借著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幾個巨大的傷口向外翻轉著,觸目驚心。不過,最讓王羽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鄒丹臉上的淚痕!

王羽心中猛然一凜:“子桓,伯珪兄他……”

鄒丹伏地大哭:“王君侯,請您趕快進城去看看吧,再晚恐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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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六章 心病難治

王羽這一驚吃得非同小可。
除了趙云之外,公孫軍的部將在后世都不怎么出名,但接觸了這么久,王羽當然不會把鄒丹當成無名小卒。能讓鄒丹失態至此,看來,公孫瓚的情形還真是……

王羽猛然打了個寒顫,驚醒似的一把扯起了鄒丹,顧不上聞訊,徑直上馬,向著居庸城方向而去。太史慈、黃澤都有些措手不及,想要跟上,又記起中軍不能無人主持,兩人對了個眼色,最終還是太史慈跟了過去。

公孫軍倒是不太可能有什么歹意,可四下里潰軍不少,主公看起來全然一副心神失守的模樣,身邊沒個得力的人護衛可不行。

戰場距離居庸城不過數里,快馬疾馳,用不了一時半刻就能到達。馬行甚速,被迎面而來的狂風一吹,王羽略略清醒了些,這才顧上向鄒丹詢問詳情。

“今天開戰的時候,伯珪兄不是還親自擂鼓,為弟兄們助威么?后來鮮于輔也沒有攻城,怎么突然就出事?”

“王君侯有所不知,當日被鮮卑大軍突襲,血戰竟日,我家主公就已經重傷。這段時間鮮卑人和雜胡輪番上陣,狂攻不止,居庸城小,守軍有限,全靠主公身先士卒,鼓舞士氣這才堅持下來……”

鄒丹一臉既愧疚又無奈的表情,公孫瓚帶傷堅持了十多天,開始還只是在城頭督戰,后來鮮于輔等人打造了大量攻城器械,攻勢比之前猛了何止數倍。

眼看守軍傷亡慘重,公孫瓚也顧不得傷勢了。帶著百余名親衛,在城頭四處救火。一連串的戰事打下來。他自然是傷上加傷,要不是趕在冬天。光是傷口感染都能要了他的命。

“既如此,汝何不早來問我?”王羽怒道:“神醫華佗正在吾軍中,彼有妙手回春之能,尤擅治療刀劍創傷,若你等早來告我,吾命人快馬去接,說不定人已經到了!”

聽到華佗大名,鄒丹也是神情一動,但很快就恢復了先前的頹然模樣:“君侯有所不知……”

公孫瓚在邊塞征戰多年。從小兵積功成了將軍,受傷本就是家常便飯,倒也不至于就這么倒下了,真正將他擊垮的,是心病。

“心病?”王羽愕然。

公孫瓚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那個豪爽且驕傲的白馬將軍,這樣的人有可能戰死,可若說心病難治什么的,實在有些難以想象啊。

“是心病。”鄒丹的神情略帶遲疑。但語氣卻沒有游移,回答相當之肯定。

王羽皺起了眉頭,沉默片刻,突然問道:“莫非是與某有關?”

“……也可以這么說。”鄒丹遲疑答道:“君侯與我家主公雖無結拜之實。卻早有金蘭之義,應該知道主公的為人。其實,這一次主公不等君侯兵至。就搶先舉兵北上,并非如世人所想那般。意欲速取幽州,與青州分庭抗禮……”

“我知道。我知道的。”王羽長嘆一聲:“大哥只是不想讓人以為,他什么事都要我這個做兄弟的出頭,是我慮事不周啊。”

公孫瓚在后世的文學形象,通常都是那種既無識人之明,也沒有足夠的政治眼光,一味兇暴、殘忍,并有著和實力不匹配的野心的粗鄙軍閥。

但接觸多了之后,王羽覺得,后世關于公孫瓚的評價實在有些偏頗。

公孫瓚和袁紹之間的爭斗,經常會被人拿來作為范例,有人稱道強弩的威力,有人對袁紹稱雄前期的用人之道贊嘆有加,也有人對公孫瓚的無謀大加批判。

但以王羽所見,公孫瓚輸給袁紹的最大原因,只是他實力太弱而已。

單說軍隊,公孫瓚似乎更強,但兵只是戰爭勝負的決定因素之一,比兵多將廣更重要的是補給輸送。在這方面,公孫瓚輸給袁紹一大截。

戰略形勢,袁紹南面與曹操結盟,西面的張揚、高干都是附庸勢力,可以全神貫注的對付公孫瓚。而公孫瓚從始至終,都是兩面、甚至三面對敵,對抗冀州袁紹的同時,他還要應付劉虞和幽州地方勢力的傾軋,以及鮮卑、烏丸時不時的侵攻。

公孫瓚若真是個很有野心的梟雄,在決定爭天下之前,他肯定要設法擺脫這種不利局面。

或是專心對付劉虞和幽州地方勢力,或是先一鼓作氣的打垮烏丸人,再就是和后世那些靠近邊塞的梟雄們一樣,利用異族的力量,為自己的爭霸大計做出貢獻。

就算雄才大略的曹操,在歷史上打敗庇護袁熙、袁尚的烏丸人之后,也收編了大量胡族騎兵,大大充實了自己的虎豹騎;諸葛亮這個智多星,在攻略關中時,也曾與羌人結盟,共同作戰。更別提后世隋唐時代的李淵,五代十國的石敬瑭這幫人了。

爭鼎天下的梟雄們,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類似公孫瓚這種一直堅持原則的人,不說鳳毛麟角也差不多了。

正因如此,王羽在河北大戰后,才那么大方,一口氣將冀北數郡全都劃給了公孫瓚,因為他很清楚,以公孫瓚的性格,兩軍合一是簡單的事,只要等個契機到來就可以了。

公孫瓚當時應該也有這個意思,之所以沒能立刻成事,主要還是因為他礙不過面子,覺得自己這個大哥,本來應該為小兄弟遮風擋雨,結果卻被對方救援乃至照顧,他心里怎么都轉不過這個彎來。

這次搶先北上,就是這種心態的集中體現。

這兩年,王羽沒消停,公孫瓚和劉虞也沒閑著,兩邊大仗沒打,但私底下的小摩擦不斷。劉虞意欲勾結胡人寇邊,其實目標是王羽,但在公孫瓚看來,那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以他的兵力,應付劉虞加鮮卑、烏丸,確實很吃力,但白馬將軍什么時候怕過事了?打不贏也要打!偏偏在這個時候,王羽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北征。

從青州的角度來說,在攻略中原前,必須要徹底安定后方,因此北征勢在必行。可對公孫瓚來講,事情就不對勁了——這是兄弟幫大哥找場子來了啊!

于是,他在準備不夠充分的情況下,急匆匆的發兵北上,最后中計受襲。聽鄒丹這么一說,王羽一下就全明白了,所以才有了那句慮事不周。

客觀來講,公孫瓚是被自己逼著北上的。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王羽原本也想在大軍發動之前,先去易京和公孫瓚匯合,當面把話說開。但出征前的事務實在太多,趙云在中山、常山打的又太順手,結果就耽擱了。

一句話,就是欠溝通。

這個時代最大的障礙就在通訊上,沒有電話、視頻,光靠幾封信,很難將其中的所有的牽涉都說清楚,誤會在所難免。早知如此,就應該讓孔明先走一趟啊。

王羽連聲嘆息。

“須怪不得君侯,是我家主公性情太剛直,丹與同僚們也沒盡到職責,好好規勸主公。”鄒丹也是滿心后悔,想著若是當初拼死相勸,至少也能拖延幾天,等到王羽趕到易京,把誤會說開,雙方就能配合無間的聯手作戰了,何止于今日?

“戰后丹與單兄入城拜見,想著和主公一起往貴軍道謝,卻不想沒主公已經倒下了……關主簿說,外傷雖重,倒還在其次,關鍵是主公心中已萌死志,非藥石所能奏效。”

王羽冷哼道:“他見到某,說不定更會觸景生情,所以,你們就不欲來知會于某?”

“君侯明鑒。”鄒丹輕聲回答,滿面羞慚。

事實就是如此,要不是王羽主動遣使過來詢問,城中醫匠也說自己回天乏術,公孫瓚命在頃刻,他和單經還想拖延時間呢。

“你們啊……”王羽連連搖頭。

鄒丹和單經這次都不是有私心,有私心的話,應該盡快促成自己和公孫瓚的見面,越恭敬越好才對,畢竟兩軍合一已成定局,這倆人將來就要在自己手下混日子了,公孫瓚重傷垂死,有私心的人會不趕快來巴結自己嗎?

這倆人拖延時間,純粹走出于忠誠,只是他們好心辦了壞事。

“丹自知罪責深重,事后任由君侯如何責罰也心甘情愿,唯望君侯見到我家主公時,說話盡量婉轉些,讓他走也走得心無掛礙。”鄒丹在馬上欠身說道,聲音悲戚。

“你求我這事?”王羽還是搖頭不迭:“所以說,你們根本不懂大哥,偏要自作聰明。心病還當心藥醫,你們以為大哥是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的小婦人嗎?見到某會加重他的病情,真虧你們想得出!”

鄒丹愕然回望,一臉茫然:“君侯的意思是……”

“朽木難雕,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王羽揮揮手,不理鄒丹,徑自向親衛吩咐道:“飛鴿傳書薊縣,速請元化先生來此……”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讓孔明去尋張醫令,就說本將受了重傷,亟待救治!”

“……喏!”王羽這個命令實在有點怪,親衛愣了愣神,這才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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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七章 夜話平北策

王羽開始詳細說明,眾人也不再做出提醒或疑慮,一時間都忘了目前的境況,認真聆聽并思考著,這些源源不斷的新概念、新名詞。
偶爾有發問,也只是因為理解不能,需要時間思考或者更直白的解釋。

沒辦法,王羽的思路是他結合前后世幾千年的經驗、教訓,然后參雜以自己的所思所想,即便對后世的人來說,可能都要想想才能理解,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可不是一般的匪夷所思。

青州的文武們多有才智高絕之士,在王羽麾下任事已久,仍然會覺得他的想法天馬行空,難以琢磨,包括公孫瓚在內的幽州眾將都是比較純粹的武人,理解起來自然會更為困難。

簡單來說,王羽的定北策并不復雜。首先要趁著幽州大戰的勢頭,一路打到塞外去,將損失慘重的鮮卑人趕遠,擊垮聚居地離漢境太近,一直yīn魂不散的烏丸人,然后派遣武將、官吏,以漢官的身份,胡酋的方式來統治并約束牧人,以達到消弭北疆之患的目的。

之前他傳書趙云,提及在草原筑城的構想,就是他這定北策的具體實施步驟之一。

草原人也有類似城鎮的聚居地,即所謂的單于庭或王帳。

在漢匈大戰之前,匈奴人的王帳設在龍城,當時的草原霸主冒頓規定,每年正月,各部首領須小會于單于庭,舉行chūn祭;五月,大會龍城,祭祀祖先、天地、鬼神;八月,大會滯林,課校人畜。

正是由于這些措施,才為這個新建立起來的奴隸制國家的鞏固創造了有利條件,形成了強有力的統治網絡和向心力,對剛從戰亂中恢復不久的中原王朝造成了巨大的威脅。

王羽的筑城設想。就是以此為模板構思出來的。

“城池首先起到的是軍事據點的作用,有堅城可依,就算只有一兩千守軍,也能擋住數萬胡騎很長時間。確保了安全,就可以儲存物資,有了物資,就可以在城池周邊召開互市。用草原上的緊俏物資吸引牧人,達到控制并統治牧人的目的。”

王羽的思路很明確,他就是要讓漢軍建的城,取代單于庭。

牧人們沒什么信仰,每個部落的風俗也有所不同,冒頓、檀石槐這些人之所以能一呼百應。將牧人們召集起來,主要還是因為他們抓住了牧人們的心理和需求。

草原人南下寇邊的最大的動力,就是生存,單于們做的,無非就是順水推舟的引領他們。

塞外的環境太差,產出又太少,牧人們不光吃不飽飯。一年到頭都吃不到幾次鹽。另外就是寒冷,每個冬天都是一次嚴酷的考驗,一旦遭遇大風雪,一個部落便有可能就此消亡。

所以,就算明知不是漢軍的對手,牧人們也會雄赳赳、氣昂昂的南下侵攻——反正也是死,要是在漢境撈一把,能活著回來。未來幾年的生活都會變得相當舒適。草原統治者的區別,無非是誰能更好的整合草原的力量,更有效率的組織搶劫罷了。

說到底,是為了活命。

王羽并不是第一個意識到胡人需求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可以用交易甚至歲賜的方式。給胡人指一條活路,省得他們沒完沒了的sāo擾邊境。

那就是與和親并稱的懷柔政策——互市。

“送了女人,就有了親戚關系,再給胡人足夠的糧食。讓狼吃飽了,就不會傷人了?”

王羽面帶譏嘲神sè,冷笑有聲:“不得不說,朝中的智者們太過天真,太過一廂情愿。和親的事姑且不論,提出互市想法的人,也只有本意是好的。他不了解胡人的制度,那是一個比中原世家制度還要嚴茍的制度,上位者肥腸滿肚,底層貧民饑寒交迫。互市或賞賜再多,最后也都會落入胡酋們的口袋里,于事何補?”

提出互市的人無疑很有眼光,他看到了問題的根源,并提出了解決方法。想著就算不能讓胡人感恩圖報,有了活路的牧人們對南下拼命的熱情也會下降。

道理是有的,可他錯就錯在把胡人看成了一個整體,忽略了統治者和貧民的區別。

連中原的高位者,都對百姓視若草芥,對草原上的部落首領、單于們來說,牧人就是野狼,死一批很快就會再生出來一批,就算來不及生,也可以在廣袤的草原上拉些小部落來補充,為了讓他們有動力咬人,沒必要將他們喂得太飽。

“胡酋們不用親自上陣搏命,他們是野心家,考慮的只有自家的得失,互市、和親、恩賞都只會助長他們的野心,讓他們以為可以用部落和牧人博取更大的利益。邊患不止的癥結,其實就在這里。”

“定北策正是因此而設!”

釜底抽薪,這就是王羽的想法。

他認為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的矛盾并非不能調和,癥結在于草原上的那些野心家。他的對策就是和中原爭雄一樣,先設法把這些野心家解決掉,然后取而代之。

城池除了確保安全,還能儲存大量物資,借此展開互市。

這和后世所謂的歲賜不盡相同,以那種自己以為是恩賜,對方看來是求和的姿態和胡人做交易,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完全就是一廂情愿,人傻錢多。

而在征服對方之后,以統治者的姿態給些好處,那就是施舍了,是拉攏人心的手段。正如后世所說,官府做壞事,那是理所應當,要是偶爾開眼,做點好事,那就是青天大老爺了。

人xìng中本來就有很賤的一面,而胡人更是賤中之賤,王羽的策略是很有針對xìng的。

“時間再長一點,就可以根據各部的表現,劃分等級,挑選一部分人出來,提高他們的待遇,比如進城過冬……長此以往下去,胡人就會慢慢的受到城內漢人的影響。憧憬并向往漢人的生活方式,更努力的表現,奉獻忠誠。”

“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漢軍就算是真正在草原上扎下根,可以將統治鞏固下去了。到了那時,塞外的城池不但不會拖累中原,說不定還會有些盈余。畢竟草原上也不是一無所有,牛馬牲畜在中原也是很緊俏的物資……”

“將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中原甚至可以如臂使指的調動草原的力量,對更遠的敵對勢力進行打擊,以胡制胡,將大漢的疆土不斷向外開拓。直至世界的盡頭!”

王羽的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卻沒人叫好。他的思路太快了,眾人還在思索筑城的利弊,互市的可能xìng,他已經將話題說到開疆拓土的環節了。

聽到這里,眾人對他的平北策都有了初步的認可。可行xìng到底如何還在其次,但大伙都能確認,這不是開玩笑或者安慰人的托詞,是經過深思熟慮后,設想出來的長久之策。

鹽、糧食、還有在遼東一帶新興的商品茶葉,都是在中原,至少在青州不算多珍貴,在草原上價比千金的東西。而牛馬牲畜。無論在軍事上,還是在民生中,都能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如果以這種方式展開,草原上的漢軍就不再只有消耗,不屯田也能自給自足。

“這想必就是君侯說的經濟、軍事兩方面的羈絆了,那文化什么的,想必就是對華夏衣冠的認可了。不過。經有一事不明。”

“但講無妨。”

沉默半晌,單經緩緩開口,直接提出了疑慮:“君侯的志向,不僅僅是為了消除邊患。而是為了向外開疆拓土,而且采取的是逐層推進的方式,以胡制胡,這些孤懸塞外的城池既是邊疆的前哨,也是前進的基地,只是……”

嘴角抽搐著,單經這一問顯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君侯yù以何人率軍出塞?若是心腹嫡系,未免會分薄經略中原的力量,若非心腹,君侯……就不怕尾大不掉么?”

其他人都沉浸在王羽描繪的前景當中,單經卻沒忘,王羽以平北策示眾的初衷是勸慰公孫瓚,喚起后者求生的念頭。

結合這個初衷,王羽的目的就呼之yù出了,他這是想讓自家主公承擔守城、開拓的任務啊!

是流放?單經不認為王羽有必要兜這個圈子。更何況,以公孫瓚的本領,和在草原上的威名,只要王羽不食言,軍事援助和物資輸送都跟上,搞不好,真的會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來。

這樣一來,在北疆就會出現一個和青州若即若離的勢力,和王羽一直以來極力削弱世家豪強,不肯分封疆土給部下,以免出現小諸侯國的作法,就互相矛盾了。

事已至此,幽州軍也沒什么可失去的了,若能以此激起主公的斗志,救他于生死邊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若是現在活下來,將來再被人兔死狗烹,那就太悲哀了。

所以,一想通此節,單經便毫不避諱的提了出來。

“當然不怕。”王羽回答得很干脆:“我不但希望大哥擔起這個重擔來,還希望大哥為天下人做個表率,將這項功在當下,利在千秋大計推行下去,就此成為定例呢。只怕大哥不肯屈就,不能重振威風,何來尾大不掉之憂?”

“表率?大計?”王羽的思路跳躍得太快,又把單經給搞暈了,“君侯的意思,經不明白。”

王羽微微一笑,提示道:“單將軍莫非忘了,先秦時代,商、周天子是如何治理天下的嗎?”

“商?周?難道君侯是要……”

“分諸侯,建領地,以中原為主干,殖民地為枝葉,重現chūn秋列國,百家爭鳴之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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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八章 所謂教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羽身上,連內外皆傷,已經變得氣息奄奄的單經都抬起了頭,鄒丹也顧不上再驚訝,都用極度震驚的目光看著王羽。
統治草原?

這實在是個太過匪夷所思的命題,相對而言,征服草原,至少是短時間的征服,都要簡單得多了。

更早的歷史難以追溯,有明確記載的,是秦始皇曾派遣蒙恬的三十萬大堊軍北上牧馬,收復河套之地,并筑起了西起隴西的臨佻,東至遼東的萬里長城,可說是中原王朝向北開拓疆土的一次重要嘗試。

至少在蒙恬健在的那十幾年間,秦朝的策略是成功的,司馬遷在史記中做了這樣的記載:逶蛇而北。暴師於外十馀年,居上郡。是時蒙恬威振匈奴。

由于秦朝存在的時間太短,又有更強的漢朝在后,史籍中對秦朝武將對北疆的征伐少有詳加描述,故而蒙恬的事跡、名聲,遠不如后來的衛霍響亮。在唐朝那些充滿了熱血激情的尚武篇章中,充斥的都是霍嫖姚,龍城飛將的大名,卻少有人對蒙恬開疆拓土的功績做什么評論。

但夾家這寥寥數語,卻道盡了將軍當時威風。

現在還是漢末,眾將對蒙恬的事跡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覺得統治草原,蒙恬就已經做得很不錯了。若非后來蒙恬冤死天下很快也是烽煙四起,北疆的大堊軍很快就調回中原,在平亂的戰事中消耗一空,秦朝對草原的統治,說不定會很長久也未可知。

當然,沒發生的事誰也不能憑空預刻好在秦皇之后,還有個同樣雄才大略的漢武。

漢武帝對北方游牧民族的戰爭,歷時更久,準備也更充分,規堊模自然也更大,單是十萬堊人以上規堊模的會戰,就有五次之多,前后一共打了四十四年,兵鋒所至最遠的地方,已經打到了狼居胥山。

按照史籍記載霍去病封狼居胥的那一戰,是從代郡出兵起始位置應該就在彈汗山附近,然后北向而行,狂飆猛進兩千多里,一舉斷掉了匈奴人建在狼居胥山下的王帳。

狼居胥山具體是哪座山,后世已難以考證,不過從距離上判斷大青山以北一千多公里的地方,差不多已經到了北海一也就是后世的貝爾加湖附近了。

這倒是符合游牧民族選擇聚居地的習堊慣,貝爾加湖是內陸淡水湖,可以提供充足的水源,在山下又可以避風。當年蘇武出使被囚,守節不叛,被迫放了二十多年羊的地方,就是在這里。

漢武帝發動了這么大規堊模的戰爭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耀武揚威,或走出一口惡氣,他畢竟是天子!沒人比他更在意疆土的開拓。

在對匈奴征戰的四十四年中,他也嘗試過秦始皇當年做過的事,雖然沒有將統治范圍放大到兵鋒所至那么遠,但在河套故地、遼東、西域以及燕山以北的很多地方,他都建立了屯守的據點。

直到后世,在蒙堊古草原的很多地方,還有當時留下的土堡遺跡,可供后人瞻仰追思。

由此可見,武帝和秦始皇一樣,都有意將北部的疆土也納入統治范疇。

不過,這種事知易行難,在長城內駐軍,消耗就已經很大了,還要出塞,在荒無人跡的草原荒漠中建立屯守點,向那里輸送補給,消耗可不止是翻一兩倍那么簡單。

對中原王朝來說,這種耗費巨大的軍事行動完全得不償失,在國勢強大的時候還可以維持,到了國勢江河日下的時候,誰還能顧得上這些?

看看眼下就知道了,早在幾十年前,秦皇漢武打下的北部疆土,差不多就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只有在故紙堆中,才能找到一些線索了。

現在中原這尊鼎,最終會落于誰手尚未可知,王羽充其量就是個比較強大的諸侯,他突然說要占領并統治草原,實在亊……連對此甚為憧憬向往的公孫攢,和向來無所畏懼的太史慈都齊齊嘆了。氣。

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啊。

在爭奪中原之前,先安定北疆是應有之義,若要糜耗巨大,勞師動眾的搞什么開疆拓土,就純屬腦子進水了。都不用落實去做,只消放消息給曹操、孫策那些人聽,都能讓他們做夢都笑醒一這純屬是將中原拱手相讓啊。

太史慈琢磨著,這八成只是主公的緩兵之計。畢竟薊縣離得不遠,主公的謊話也很逼真,以張醫令對主公的關切,只怕是要飛奔而來,徒弟來了,華佗這個便宜師父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跟著。

只是主公堊安慰的方式未免“嗯,幼稚了點,別說身經百戰的公孫攢了,恐怕連他那幾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兒子都騙不過。

太史慈想著,會不會是主公覺得公孫將軍垂死之際,糊涂了,所以想蒙混過關?又或者單純只是太累了,發揮不好。要知道,主公和兄弟們一樣,可是連夜啟程,兼程趕來作戰的,這會兒只怕也是相當疲倦了。

太史慈這個粗線條都能想得清楚,公孫瓉自然不會懵懂,他嘆口氣,微微搖頭,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卻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合適,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王羽察言觀色,將眾人反應看在眼中,敏銳反問道:“大哥以為小弟是信口敷衍?”

公孫待勉強一笑,輕聲答道:“賢弟的心意,愚兄是明白的,只是這軍國大堊事,還須從長計議方是。何況,愚兄也看不出,賢弟的大計中,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必要。”

他沒直接做出回答,但看他表情,差不多也是默認了王羽的說法。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痛快,就算他無意掙扎著活下去,也不想被人當做無法理事的人來糊弄,哪怕知道對方出于好意也一樣。

王羽從容說道:“大哥和諸位所慮,無非以秦皇、武帝的前車之鑒,認為占領草原只是勞而無功,徒為個人爭名的舉動,只是,羽構想的平北策卻和他們不太一樣………”

“不一樣?”眾人都是詫異,占領之后無非駐軍移民,還能有什么不—樣的?

“敢問大哥,在中原爭雄,擊敗對手,接收領地,一般要經歷怎樣的過程?”王羽不答反問。

“當然是……”公孫清雖然沒怎么參合中原的亂戰,但多少也在冀州忙活過一陣子,這種問題也是張口就來:“先出榜安民,宣示法令以恢復秩序;然后搜索捕捉敵人的殘余,將信得過的人安排到衙門中;再后就是論功行賞了………”

公孫贊皺了皺眉,勸誡道:“可是,草原不比中原。那里沒有百姓,牧人可不像中原百姓那么知禮守義,對他們好,他們翻臉的時候也不會記著,徒增耗費;對他們不好,他們更是要造反。賢弟休要被那些腐儒騙了,誰要敢說教化有用的話,你不妨直接將他發配到哪個部落去待上三年五載的再說。”

王羽從公孫攢忿然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端詳,看起來,自己這位大哥對胡人的態度看起來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說不定他也是吃過胡人看似重義!實則翻臉無情的虧口不過,說到對胡人的了解,自己卻也不會差了。

“大哥說的對,也不對。儒生們的教化方式過于淺薄,圣人的微言大義,連很多漢家百姓都不甚了了,拿去說給茹毛飲血的胡人聽,自是對牛彈琴。”

王羽先肯定了公孫攢的說法,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這只能說他們的教化方式不對,并非牧人無法教化口請想想看,若是牧人不能教化,檀石槐、魁頭那些大單于要如何維持自己的權力?”

“那………不一樣吧?”公孫攢微一愣神,覺得王羽似乎是在詭辯,但話語中卻別有玄機。

鄒丹接話道:“君侯,胡人單于只是在奴役牧人而已,用不著教化,只要用鞭子和生死來威脅他們就夠了。”

王羽轉向鄒丹,問道:“子桓莫非以為教化就是淳淳善誘,以忠孝節義來感召對方嗎?”

“呢……難道不是么?”鄒丹聽得云里霧里,全然不知道王羽到底要表達什么意思。

“所謂教化,就是要用對方能理解的方式,將統治方的規矩傳達給被統治的人,然后按照這個規矩長治久安。漢家百姓曉仁義,明事理,故而只須張榜宣示即可;對牧人,則應采用他們的辦法。若是混淆了,自然會出亂子,生出草原上沒有百姓的錯覺。”

王羽這番似是而非的道理將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說他強詞奪理吧,他這入鄉隨俗,因材施教的套路卻很有道理,將漢人和胡人混淆,本來就不對勁;可是,去草原上以草原的方式統治他們,那最后統治者不也變成單于、大人了嗎?

對此,王羽做出了進一步的說明。

“不完全一樣,若是人派出去了,然后就不顧不理了,久而久之,自然會出現這種狀況。但若有足夠結實的紐帶,就不會使人離心離德,即便身處蠻荒之所,也始終會奉行華夏衣冠,時間長了,反倒是胡人會往華夏子民方向轉變。”

眾人沉思良久,最后由鄒丹問道:“君侯所說的紐帶究竟是………”

“很簡單,”王羽朗聲答道:“無非經濟、軍事、文化三管齊下罷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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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00:11:28 |只看該作者
七六九章 異想天開

王羽開始詳細說明,眾人也不再做出提醒或疑慮,一時間都忘了目前的境況,認真聆聽并思考著,這些源源不斷的新概念、新名詞。
偶爾有發問,也只是因為理解不能,需要時間思考或者更直白的解釋。

沒辦法,王羽的思路是他結合前后世幾千年的經驗、教訓,然后參雜以自己的所思所想,即便對后世的人來說,可能都要想想才能理解,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可不是一般的匪夷所思。

青州的文武們多有才智高絕之士,在王羽麾下任事已久,仍然會覺得他的想法天馬行空,難以琢磨,包括公孫瓚在內的幽州眾將都是比較純粹的武人,理解起來自然會更為困難。

簡單來說,王羽的定北策并不復雜。首先要趁著幽州大戰的勢頭,一路打到塞外去,將損失慘重的鮮卑人趕遠,擊垮聚居地離漢境太近,一直陰魂不散的烏丸人,然后派遣武將、官吏,以漢官的身份,胡酋的方式來統治并約束牧人,以達到消弭北疆之患的目的。

之前他傳書趙云,提及在草原筑城的構想,就是他這定北策的具體實施步驟之一。

草原人也有類似城鎮的聚居地,即所謂的單于庭或王帳。

在漢匈大戰之前,匈奴人的王帳設在龍城,當時的草原霸主冒頓規定,每年正月,各部首領須小會于單于庭,舉行春祭;五月,大會龍城,祭祀祖先、天地、鬼神;八月,大會滯林,課校人畜。

正是由于這些措施,才為這個新建立起來的奴隸制國家的鞏固創造了有利條件,形成了強有力的統治網絡和向心力,對剛從戰亂中恢復不久的中原王朝造成了巨大的威脅。

王羽的筑城設想,就是以此為模板構思出來的。

“城池首先起到的是軍事據點的作用,有堅城可依,就算只有一兩千守軍,也能擋住數萬胡騎很長時間。確保了安全,就可以儲存物資,有了物資,就可以在城池周邊召開互市,用草原上的緊俏物資吸引牧人,達到控制并統治牧人的目的。”

王羽的思路很明確,他就是要讓漢軍建的城,取代單于庭。

牧人們沒什么信仰,每個部落的風俗也有所不同,冒頓、檀石槐這些人之所以能一呼百應,將牧人們召集起來,主要還是因為他們抓住了牧人們的心理和需求。

草原人南下寇邊的最大的動力,就是生存,單于們做的,無非就是順水推舟的引領他們。

塞外的環境太差,產出又太少,牧人們不光吃不飽飯,一年到頭都吃不到幾次鹽。另外就是寒冷,每個冬天都是一次嚴酷的考驗,一旦遭遇大風雪,一個部落便有可能就此消亡。

所以,就算明知不是漢軍的對手,牧人們也會雄赳赳、氣昂昂的南下侵攻——反正也是死,要是在漢境撈一把,能活著回來,未來幾年的生活都會變得相當舒適。草原統治者的區別,無非是誰能更好的整合草原的力量,更有效率的組織搶劫罷了。

說到底,是為了活命。

王羽并不是第一個意識到胡人需求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可以用交易甚至歲賜的方式,給胡人指一條活路,省得他們沒完沒了的騷擾邊境。

那就是與和親并稱的懷柔政策——互市。

“送了女人,就有了親戚關系,再給胡人足夠的糧食,讓狼吃飽了,就不會傷人了?”

王羽面帶譏嘲神色,冷笑有聲:“不得不說,朝中的智者們太過天真,太過一廂情愿。和親的事姑且不論,提出互市想法的人,也只有本意是好的。他不了解胡人的制度,那是一個比中原世家制度還要嚴茍的制度,上位者肥腸滿肚,底層貧民饑寒交迫。互市或賞賜再多,最后也都會落入胡酋們的口袋里,于事何補?”

提出互市的人無疑很有眼光,他看到了問題的根源,并提出了解決方法。想著就算不能讓胡人感恩圖報,有了活路的牧人們對南下拼命的熱情也會下降。

道理是有的,可他錯就錯在把胡人看成了一個整體,忽略了統治者和貧民的區別。

連中原的高位者,都對百姓視若草芥,對草原上的部落首領、單于們來說,牧人就是野狼,死一批很快就會再生出來一批,就算來不及生,也可以在廣袤的草原上拉些小部落來補充,為了讓他們有動力咬人,沒必要將他們喂得太飽。

“胡酋們不用親自上陣搏命,他們是野心家,考慮的只有自家的得失,互市、和親、恩賞都只會助長他們的野心,讓他們以為可以用部落和牧人博取更大的利益。邊患不止的癥結,其實就在這里。”

“定北策正是因此而設!”

釜底抽薪,這就是王羽的想法。

他認為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的矛盾并非不能調和,癥結在于草原上的那些野心家。他的對策就是和中原爭雄一樣,先設法把這些野心家解決掉,然后取而代之。

城池除了確保安全,還能儲存大量物資,借此展開互市。

這和后世所謂的歲賜不盡相同,以那種自己以為是恩賜,對方看來是求和的姿態和胡人做交易,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完全就是一廂情愿,人傻錢多。

而在征服對方之后,以統治者的姿態給些好處,那就是施舍了,是拉攏人心的手段。正如后世所說,官府做壞事,那是理所應當,要是偶爾開眼,做點好事,那就是青天大老爺了。

人性中本來就有很賤的一面,而胡人更是賤中之賤,王羽的策略是很有針對性的。

“時間再長一點,就可以根據各部的表現,劃分等級,挑選一部分人出來,提高他們的待遇,比如進城過冬……長此以往下去,胡人就會慢慢的受到城內漢人的影響,憧憬并向往漢人的生活方式,更努力的表現,奉獻忠誠。”

“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漢軍就算是真正在草原上扎下根,可以將統治鞏固下去了。到了那時,塞外的城池不但不會拖累中原,說不定還會有些盈余,畢竟草原上也不是一無所有,牛馬牲畜在中原也是很緊俏的物資……”

“將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中原甚至可以如臂使指的調動草原的力量,對更遠的敵對勢力進行打擊,以胡制胡,將大漢的疆土不斷向外開拓,直至世界的盡頭!”

王羽的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卻沒人叫好。他的思路太快了,眾人還在思索筑城的利弊,互市的可能性,他已經將話題說到開疆拓土的環節了。

聽到這里,眾人對他的平北策都有了初步的認可,可行性到底如何還在其次,但大伙都能確認,這不是開玩笑或者安慰人的托詞,是經過深思熟慮后,設想出來的長久之策。

鹽、糧食、還有在遼東一帶新興的商品茶葉,都是在中原,至少在青州不算多珍貴,在草原上價比千金的東西。而牛馬牲畜,無論在軍事上,還是在民生中,都能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如果以這種方式展開,草原上的漢軍就不再只有消耗,不屯田也能自給自足。

“這想必就是君侯說的經濟、軍事兩方面的羈絆了,那文化什么的,想必就是對華夏衣冠的認可了。不過,經有一事不明。”

“但講無妨。”

沉默半晌,單經緩緩開口,直接提出了疑慮:“君侯的志向,不僅僅是為了消除邊患,而是為了向外開疆拓土,而且采取的是逐層推進的方式,以胡制胡,這些孤懸塞外的城池既是邊疆的前哨,也是前進的基地,只是……”

嘴角抽搐著,單經這一問顯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君侯欲以何人率軍出塞?若是心腹嫡系,未免會分薄經略中原的力量,若非心腹,君侯……就不怕尾大不掉么?”

其他人都沉浸在王羽描繪的前景當中,單經卻沒忘,王羽以平北策示眾的初衷是勸慰公孫瓚,喚起后者求生的念頭。

結合這個初衷,王羽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他這是想讓自家主公承擔守城、開拓的任務啊!

是流放?單經不認為王羽有必要兜這個圈子。更何況,以公孫瓚的本領,和在草原上的威名,只要王羽不食言,軍事援助和物資輸送都跟上,搞不好,真的會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來。

這樣一來,在北疆就會出現一個和青州若即若離的勢力,和王羽一直以來極力削弱世家豪強,不肯分封疆土給部下,以免出現小諸侯國的作法,就互相矛盾了。

事已至此,幽州軍也沒什么可失去的了,若能以此激起主公的斗志,救他于生死邊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若是現在活下來,將來再被人兔死狗烹,那就太悲哀了。

所以,一想通此節,單經便毫不避諱的提了出來。

“當然不怕。”王羽回答得很干脆:“我不但希望大哥擔起這個重擔來,還希望大哥為天下人做個表率,將這項功在當下,利在千秋大計推行下去,就此成為定例呢。只怕大哥不肯屈就,不能重振威風,何來尾大不掉之憂?”

“表率?大計?”王羽的思路跳躍得太快,又把單經給搞暈了,“君侯的意思,經不明白。”

王羽微微一笑,提示道:“單將軍莫非忘了,先秦時代,商、周天子是如何治理天下的嗎?”

“商?周?難道君侯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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