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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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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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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00:49:54 |只看該作者
八百章 斗智斗力

許攸的頭很疼。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確實太沒用了,還是對手比想象中高明,出兵之后,他完全沒能找到任何機會。書到用時方恨少?不,現在的情況更像是,書里面說的都是騙人的。

古往今來,以弱勝強的戰例多得是,設伏、誤導、水攻、火攻、斷糧道……各種各樣的辦法數不勝數,可臨到兩軍對陣之時,許攸搜腸刮肚,卻怎么都找不到合適的招數能套用上。

設伏?

他一開始就是這么設計的。他認為青州軍的戰法,騎兵和步兵經常會分頭行動,而對方的斥候網也沒拉得太大,這就是可乘之機,可以設法各個擊破。為此,他擺下了個很大的口袋陣,還拿出數百騎兵做誘餌,就等著疾風騎兵一頭鉆進來。

在平原地帶上設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統率力足夠,軍隊可以做到及時響應,敵人也會被牽著鼻子走,大軍就可以躲藏數里之外設伏偷襲。

許攸的準備做得不可謂不足,也下足了血本。做誘餌詐敗的那幾百騎兵,都是閻柔的心腹嫡系,騎術很好,也敢拼命。此外,他更是把麾下的兩萬騎全都拉上,足足在野外吹了三四個時辰的冷風,就為了吃掉青州軍的半數輕騎。

他的這些心思倒是沒有白費,疾風騎兵的確上鉤了,甚至一口氣追進了伏擊圈,將作為誘餌的馬賊斬殺得所剩無幾。

不過,就在許攸自以為得計,號令大軍群起圍攻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吃完誘餌,不慌不忙的拍拍肚皮。看似隨意的找了個方向,竟是直接從沒完全成型的包圍圈中沖出去了。

目瞪口呆之余。許攸終于想起來了關于疾風騎兵主將趙云的那條傳言……弱點擊破?怎么會有人有這么奇葩的天賦?

如果每次都是趙云親自帶隊,伏擊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他甚至都可以等到伏兵四起的時候才施施然轉身,許攸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要怎么才能圍住此人。

兩萬大軍看似很多,可分布在近十里方圓上結成的包圍圈,豈能一點破綻都沒有?就算完全將破綻補全,那包圍網又將會變得多么單薄?以那趙云萬人敵的武藝,和青州精騎的戰力。可以很輕松的殺出條血路來。

伏擊這條路斷了,許攸倒也沒氣餒,趙云的逆天強悍,早在界橋之戰中就已經驚倒一片了,抓不住他也是正常,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說到各個擊破,趁著青州騎兵外出掃蕩,攻擊青州的步卒也是個辦法。

不過,羽林軍的防守實在太穩。包括閻柔在內的軍中宿將們,去偷窺過羽林軍的營盤回來后,臉色都很難看,等許攸再提襲營之議時。一個個更是牙床格格作響,身子也抖得跟篩糠也似。都被嚇壞了。

火攻?別說野外沒什么成片的樹林,就算有。得多大的樹林,才能讓將近三萬大軍一股腦鉆進去。等著別人放火來燒啊?

至于水攻就更是扯淡了,除非許攸會移山倒海的法術。否則遼西這地方根本就找不到能淹掉三萬大軍的大江大河來。

一連七八天下來,許攸絞盡腦汁,使盡了渾身解數,愣是沒能占到絲毫便宜,每次的損失都不太多,但前前后后的損失加起來,卻足有一千六百多騎,接近總兵力的一成!而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他卻連青州軍的推進速度都沒辦法拖慢。

每次召集眾人議事的時候,許攸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左右開弓搧了幾個大耳光。閻柔和烏桓的頭目們都不是很會隱藏心事,不滿和譏嘲都是擺明了放在臉上,許攸現身見蹋頓之前做足了鋪墊,亮相的方式更是很有世外高人的風范,到了較真章的時候,卻是這般狼狽,這叫人如何能不鄙視?

漢軍的主帥看起來的確沒什么出奇的,既沒有萬人敵的武藝,斬將奪旗的威風,也沒有什么鬼神莫測的計謀,無論攻守,臨陣指揮的都不是他,而是各軍原本的主將。

但越是這樣,就越襯托出許攸的無能。出兵前大言旦旦,結果真正交上手了,連逼對方出手都做不到,這無能二字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廢物,繡花枕頭,紙上談兵……烏桓人和馬賊們用自己所知的所有負面詞匯吐著許攸的槽,要不是他們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辦法,說不定早就有人站起來奪權了。

將自己的處境看在眼里,許攸也是心急如焚。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王羽只是運氣好,詭計多端,易地而處的話,自己比對方多了幾十年的閱歷,肯定只強不弱,誰想這差距還真是很大。

難道天命真在小兒身上?不,只是些胡人的素質和漢軍差得太遠,沒辦法完美執行自己的計劃,否則就算有差距,也不會大成這個樣子!

“鮮于將軍已經到了封大水西岸,完全截斷了漢軍的后路,保證一粒粟米也沒辦法送到東侵軍手中!”許攸等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本以為鮮于輔會來得更早一些,所以他沒將漢軍可能設伏的猜測告訴對方,但看起來經過幽州的失敗,鮮于輔也比從前聰明了不少,特意選在相對最安全的時機才出動。

封大水就是后世興城和綏中縣的界河,六股河,與后世改名為大小凌河的白狼水、唐就水并稱為遼西三大河流。

封大水的中下游水面很寬,平均都在六百步以上,此刻春意已濃,隔著這么寬廣的河流,東征軍殺個回馬槍的可能性變得非常之低。

鮮于輔特意選在漢軍渡河之后才出手,就是出于謹慎考慮,但他的謹慎。也使得許攸的夾擊計劃徹底破產,同時也多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

只是許攸現在也無心計較了。反正鮮于輔來了就比不來強。這幾天的仗雖然打得很那看,但總算對青州軍造成了一定的牽制作用。讓人看到了烏桓人的不屈精神,敢于面對強敵的勇氣……

“可漢軍的士氣還是很高,看不出已經斷糧的樣子。”

“什么斷糧啊?你有沒有看到漢軍騎兵的精神頭?別說人了,就看他們的馬就知道了,那馬,嘿,毛皮都是油光水滑的,一跑起來搖頭擺尾,精神得不得了!他們可是日夜不停的出擊。要不是頓頓都吃糧食,這馬早就成片成片的累死了。”

“鮮于兄弟的信上不也說嗎?他只是封了路,但一直沒劫到糧食,一輛車都沒劫到,你們說,這漢人是不是有什么法術,能變出糧食啊?”

“難說啊。聽說,現在那位驃騎將軍,是當年的霍驃騎死后一縷英魂不散。附在了一個廢物的身上……因為他死過一次,受過天庭的冊封,所以本事比生前還大……到底怎么個呢?嗯,就是可以和長生天爭斗的那種。”

越說越邪乎。話題很快就偏離了許攸的初衷。

他原本是想鼓舞士氣來著,但照這樣下去,士氣反倒是越來越低迷了。連神話傳說都出來了,還有個好了?

但許攸也沒辦法。隨著他智者光環的消退,連閻柔都不大拿他的話當回事了。更何況這些野慣了,向來以強者為尊的胡人?

草草結束了軍議,許攸回到自己的帳篷中,皺眉不展,唉聲嘆氣。

正愁苦間,帳門突然被人掀開,許攸抬頭看時,卻是烏延不請自來,臉上的表情頗有些詭異。

“大人這是……”許攸一陣驚疑,不知道對方突然闖進來要做什么,難道這就要奪權了?

烏延抓抓亂發,笑道:“俺是想和先生好好商議一下,怎么打敗漢軍的。”

“……”許攸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線頭作戰不利,烏延在族中的聲望比從前下降了不少,出兵以來,軍議上一直都是一言不發的。如果說,軍議上他是在韜光養晦,私下里早就胸有成竹……這還能是個胡人么?

“其實,齊大哥死前,曾給俺說過一番話,具體怎么說的,俺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意思就是,大伙兒要勁往一處使,才能度過難關。這些天,先生也是盡心盡力了,只是漢軍更厲害,那也是無法可想……”

許攸沒想到能從一個胡人嘴里說出這么貼心的話,頓時就被感動了,霍然起身,扶著烏延的手臂,動情說道:“烏延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吶,天性質樸,宛如璞玉。”

“其實俺沒有那么好了……”烏延無法完全聽懂,但大致知道是在夸自己,咧嘴笑道:“嗯,俺這次來,是因為得到了一個消息,不知真假,還要請先生分辨一下。”

一聽對方是來請教的,許攸又找回智者的尊嚴了,一拂長須,擺擺手道:“烏延兄弟只管說。”

“漢軍的糧草,是從海上運來的,用船……”

“哦。”許攸點點頭,卻沒怎么在意,漢軍用船運糧早在他意料之內,但問題是,三萬大軍,兩萬戰馬的消耗何等巨大,豈是幾艘海船就能滿足得了的?也就是胡人沒見過世面,才大驚小怪罷了。

看出許攸不以為意的意思,烏延頓時發急了:“是真的,俺族中的幾名游騎,被漢軍俘虜后,親眼所見……”他說的正是安墨啜那幾個人的經歷:“……就在那個地方,漢軍建了個寨子,他們的船走的很快,來回一趟,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烏桓人對海運沒有任何概念,又只是幾個被俘虜過小兵的說法,烏延和其他頭目說起的時候,都被對方笑話了一通。他想了又想,覺得也只有許攸能理解自己了。現在看許攸也不以為然的樣子,他怎能不急?

許攸開始的確漫不經心,但很快,他的身體就坐直了,眼睛也瞪了起來,最后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撫掌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就說敵軍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原來竟是這樣,好,好,好!王鵬舉,這次看你還拿什么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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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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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10:11 |只看該作者
八零一章 許攸襲營

一輪滿月當空,銀色的月光灑在碧波之上,漾起一圈圈的漣漪,給夜色中帶來幾抹亮色。海浪輕輕的翻涌著,拍打著海岸,讓這月夜不會顯得太過寂靜。
冬天雖然已經徹底過去,但在這極北之地的海濱,從南方吹來的風依然乍暖還寒。海濱的景致雖別有情調,但在這個時代,卻沒什么人會在這樣的月夜中,跑到海邊來吹風。

但世事無絕對,總會有那么些人與眾不同。

一大群人行走的沙沙聲掩蓋在波濤聲和海風之中,長途跋涉之后,許攸終于看到了游騎口中的營寨。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他口中念念有詞,激動的神情在清冷的月光下一覽無遺。

苦苦尋覓的漢軍弱點,終于展露在自己的面前,這叫矢志不渝和王羽作對,傾覆青州勢力的許攸怎能不興奮欲狂?

“好大的營寨啊!”烏延抽著冷氣感嘆道:“漢軍真不是一般的狡猾,這悄無聲息的,隨便找個荒灘建個營寨,還真就不好找,這次,真是虧了安墨啜他們了。”

他笑著從安墨啜幾人的臉上看過去,心情極佳。

漢軍持續進擊的戰法固然讓人頭疼,但真正讓自己這邊感到絕望的是那條始終找不到的補給線。雖然有人想到漢軍的補給可能來自于海上,但海上卻始終沒看到能一次運送幾萬斛糧草的船隊。

烏延其實也挺懷疑的,到底有沒有那樣的船隊在,若是有,船隊和陸地上的漢軍又如何保持聯系,才能在需要的時候,及時匯合呢?

如果漢軍真的能解決這些難題,那這招真是讓人絕望了。烏桓人沒有航海的傳統,族中連塊小舢板都找不到,又要拿什么去阻截漢軍的船隊呢?

現在他終于明白,漢軍用的是個瞞天過海的辦法,實際上的補給線不是船隊,更不是從右北平出來的車馬隊,而是這些偷偷建立起來的屯糧點。

要不怎么說漢軍狡猾呢?

他們之前在海岸周圍來回掃蕩,殺戮游騎,為的不是戰功,只是要把游騎從海岸線上趕走,方便他們建屯糧點。要不是長生天保佑,讓漢軍的船觸了礁,安墨啜等人得以逃出生天,也許直到戰敗,自己這些人還被蒙在鼓里呢。

現在不同了,漢軍雖然已經推進到了唐就水西岸,眼見著離柳城只有三百余里,在三五日之內,就能將柳城納入攻擊范圍,但烏延卻一點都不擔心。

眼前這座營寨,正處于唐就水和白狼水之間。觀其規模,應該是沿途的屯糧點中最大的一個。不出意外的話,漢軍應該計劃著在這里進行最后的補給,然后就直搗柳城了。

若是自己這些人沒發現這座營寨,固然是大勢已去,無可奈何。但既然這座營寨已經被提前發現,等到明天,漢軍到達此地的時候,留給他們的就只有一座廢墟了。

到時候,看他們再來囂張啊?

“守衛果然不多,其實不需要動用大隊人馬……”閻柔比烏延淡定得多,沒有光顧著高興,而是認真的觀察著屯糧點的守衛情況。

營寨內靜悄悄的,也沒點火把,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閻柔是通過觀察營寨的防御設施,來估算守軍人數的。

漢軍這些屯糧點建的很倉促,營防雖然比胡人的強,但算不上多堅固,頂多只能防御三五百騎兵的進攻,再多就擋不住了。

“營寨和海岸靠得很近,在碼頭那里停著兩艘船,很顯然,是做為后路準備下的。一艘船也就裝五十人,這營里最多也就百來個漢軍……哼,王羽小兒明明殺人如麻,卻在這里裝出一副假仁假義的樣子來。”

閻柔不屑道:“他既然沒有死守的意思,那就是還有后手,咱們應該分兵幾路再仔細搜搜,別漏過了其他的屯糧點。”

“用不著!”蘇仆延死死的盯著營寨,一臉貪婪神色:“烏延不是說了嗎?安墨啜很機靈,脫險后沒有立刻逃回家,而是在遠處盯著漢軍拆毀了原來的那個營寨,又換了這么個僻靜地方。他們就算建造的再怎么快,還能一轉眼就造出來一座寨子不成?”

他指指遠處的營寨,冷笑道:“雖然看起來漢軍人不多,但漢人有句話說得好:獅子搏兔,亦須全力。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擺個空架子,引人上當呢?這些天,咱們吃的虧還少么?”

閻柔悶哼一聲,心頭怒火高漲。他豈會不知道蘇仆延的心思?這人就是貪這里的屯糧,多帶人,就是為了搬糧食的!

若是漢軍真有計謀,倒是很有可能針對蘇仆延這種心理,如果大隊人馬都變成搬運工了,行軍的速度一定會大幅下降。而漢軍那種日夜不停的戰法,輕騎攻擊的范圍極大,沒準兒就能咬上大伙兒的尾巴。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因為意氣之爭傷了和氣。”許攸出來打圓場道:“這次出兵的消耗,對烏桓族中也是很大的負擔,能因糧于敵也是好事。青州軍此刻尚在五十里開外,就算咱們走得慢些,只要小心點,倒也不至于被追上,速戰速決就是了。”

“這話中聽!”蘇仆延哈哈笑道:“許先生雖然不會打仗,但還是挺有見地的,知道為別家著想……嗯,許先生,兒郎們都就位了,咱們這就速戰速決?”

“有勞各位。”許攸勉強笑笑,心里也是大罵:老子指揮雖然沒能立什么功,至少也沒吃大虧,要是換成你們這些粗坯上,說不定早就被打得大敗虧輸了。說老子不會打仗?有本事你們自己上啊!

這次的情報雖然是得自烏延,但得到情報后的布置,還不是自己做的?要沒有自己,這幫粗坯不被漢軍將計就計留下的那個假屯糧點騙了才怪呢。

也罷,和這些野蠻人講理,純屬對牛彈琴,等今日之后,自己迫退王羽的東征軍,勢必名揚天下!

想到這里,許攸釋然開懷,不計較了,只覺迎面吹來的海風都多了幾分暖意。再看看夜幕下滾滾而前的人潮,他更是心潮澎湃。

此戰,說不定會成為天下局勢的轉折點,同時也會成為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之一!到時候丹青之上,自己的名字和事跡自然會被大書特書,還怕沒人贊頌景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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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12:29 |只看該作者
八零二章 不祥的預感

人含草,馬銜枚,月夜下,數不清的黑影沉默著,涌動著的場景,從某種角度上看起來很是壯觀,在相反的一方看起來,卻異常詭怖。
“敵襲!”凄厲的叫聲劃破夜空,驟然響起。

無論夜色再怎么濃重,隱蔽措施再怎么好,逾萬人馬的大舉偷襲,也不可能真的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在前鋒人馬距離營寨還有數百步的時候,看似空無一人的營內終于有了動靜。

守軍的應變速度很快,示警聲尚余音未盡,一道道黑影就從營寨深處猛然躍出,迅速占領了寨墻上的各個要害位置。動作之快,讓在遠處觀戰的許攸、閻柔等人都是一陣心驚肉跳,懷疑是不是又中了漢軍的計策。

叫停甚至撤退的命令卡在了許攸的嗓子眼,只差那么一點點就喊出來了。幸好閻柔經驗豐富,在最初的驚異后,很快就發現,漢軍的動作雖快,但人數并不很多,一共也只有百多人的樣子。

“呸!百來人還敢這么囂張,莫非真欺我等不知兵么?”許攸呸的一口,恨恨罵道。

看到了碼頭停著的船,他還以為青州軍發現敵蹤之后,會隨時逃跑呢。在許攸看來,王羽這種做法很蠢,也很假仁假義,防守屯糧點這種重任,怎么能給士兵留退路呢?有了退路,誰還肯死戰?如果本來就存了保人不保糧的心思,又何苦留這么多人駐守呢。

結果這些守軍還真不知死活,真以為百來人,就能守得住營寨嗎?

“只怕是天太黑,他們也看不清外面到底有多少人,等看清楚了,自然就要腳底抹油了。”閻柔頗能體諒許攸的心情,所以難得的沒計較對方一句話將自己也圈進去了。

這段時間他們基本上都是被青州軍趕鴨子般趕的,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使出來的計謀都像是小孩把戲似的,完全沒有能見效的。這口氣,大家憋了這么久,就想著今夜暢快淋漓的發泄一下。

漢軍的營寨緊靠著海岸而立,烏桓騎兵和馬賊又很少有通水性的,想全殲敵軍是不大可能了,閻柔就想著,至少能看一次青州軍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子,出出氣也好。

而現在,漢軍居然擺出了要頑抗的架勢,他的確也有種被小覷了的感覺。

“殺啊!”行跡既然已經暴露,也沒什么好潛行的了,說話的工夫,上萬胡騎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叫聲,海潮一般洶涌撲上,頗有先聲奪人的架勢。

閻柔想著,這下漢軍總該逃了吧?

可這一次,他又料錯了,在上萬敵軍面前,營中的守軍竟是不慌不忙,先是軍官中氣十足的一聲號令,隨后一片絞弦響起,顯然,這支守軍也裝備了弩弓。

漢軍的裝備讓閻柔羨慕得牙齒發酸,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這支漢軍在這種情勢下,居然還要抵抗!這簡直就是……太目中無人了吧!

胡騎們也發現了對面的動靜,知道不好,有人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沖到寨墻前,進入肉搏戰;也有人從背上摘下弓箭,意圖反擊;同樣有人放緩了腳步,試圖讓同伴的身體擋在前面。

從大規模接戰至今,漢軍的諸多手段之中,給烏桓人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強弩。這利器的殺人效率實在太高,特別是對皮甲都備不齊的胡人來說,當真就是擦邊就傷,沾著就死。

這東西的上弦速度比弓箭略慢,卻勝在可以連續不停的裝箭放箭。開弓用的是純粹是臂膀的力量,而弩卻可以用腳踩,即所謂的:蹶張。只要漢軍的箭足夠,他們就可以持續不停的發射,直到眼前不再有敵人。

今夜的兵力對比雖然超過了一百比一,最終的勝負沒有任何懸念,但漢軍既然要頑抗到底,那就一定會死人,看這架勢,死的可能還不在少數,胡人雖然彪悍,卻不是真的彪,也是知道避害趨利的。

黑夜掩護了烏桓人,但也限制了胡酋們的指揮,胡兵們各懷心思之下,圍攻的隊伍頓時就有了亂象,潮水般的攻勢也是一滯。

“風!”守軍將領見事極快,發現敵人的異狀,當即立斷的下令攻擊,朝著不同的方向,朝著攻擊者最密集的位置各發動了一輪齊射。

“崩!崩!崩!”一瞬間,弩弦劇烈振動的聲音壓倒了喊殺聲和海濤聲,成了天地之間最強勁的聲響。因為胡騎的沖鋒陣型太密集,幾乎用不著瞄準,被強風裹著的弩矢,幾乎沒有一支落空的,直接在人群中砸出了三個血洞來。

慘叫聲很快取代了喊殺聲,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一只被打疼了的肥豬,搖晃著臃腫的身體,遲疑不前起來。

“混賬,有什么好怕的,仔細看看,他們只有百來人,咱們一百個打他們一個!沖啊,第一個沖進去的獎賞一整倉粟米!”帶隊沖鋒的頭目們氣急敗壞的大叫起來。

確實沒人想到,雙方的兵力相差如此懸殊,又是偷襲,防守一方還有退路,結果他們竟然不在第一時間逃跑,也沒陷入混亂,反是好整以暇的打起了防御戰!

這叫個什么事兒啊?

漢軍都是瘋子嗎?他們難不成還真以為能守過今夜,等來援軍不成?

在重賞的激勵下,胡兵們再次吶喊著發起了沖鋒,只是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很多人都弓著身體,貓著腰,恨不得從地上抓點海沙抹在身上的樣子。

許攸完全看傻眼了,雖然可見度很差,但一百來名漢軍分守三面營墻,每個方向只有三十多人,這營寨縱橫都有數百步,這樣的齊射,就算全中,又能有多大殺傷?

說到令行禁止,訓練有素,烏桓人的確不行,但打仗的時候,他們還是很有亡命徒的氣質的,不疼不癢的死了幾十個人,怎么就能把一萬大軍都嚇得遲疑不前了呢?

他不理解。

當接踵而至的第二輪齊射,很有針對性的將那幾個聲音最響亮的百夫長籠罩進去,使其啞了火之后,許攸依然疑竇滿腹。

“這樣打不行啊……”閻柔到底是上過陣的宿將,冷靜思考片刻后,發現了問題所在:“不應該這么全軍壓上,這樣沖,每個人都覺得贏定了,想著奪糧之后要怎么分,怎么享受,誰還肯拼命啊?再說,漢軍的弓弩厲害,陣型搞得這么密,也是正中他們的下懷啊。”

后世有種說法,說打仗的勝算是十分為下,七分為中,五分為上,就是從戰爭的形勢對己方將士心理狀態的影響,來解析影響戰爭勝負的因素。

五分就是勝負各半,在這種時候,所有人都會打起全副精神應戰,發揮出的實力是百分之百的。而隨著勝算的增加,將士們會產生懈怠心理,反倒會降低勝率。閻柔讀的書不多,沒辦法用很精辟的一兩句話,總結出這個規律,但道理他還很清楚的。

“人多反而不利?”許攸茫然轉頭,看向閻柔,眼神直勾勾的,這道理兵書上好像沒說過誒。

看他這模樣,閻柔心頭頓時涌起一股厭惡的情緒,他很不耐煩的揮揮手,大聲說道:“反正就是不能這么打,先讓大伙兒退下來,某來指揮攻營!”

“……也好。”按說在這樣的夜色下,應該看不出許攸的臉色,但烏延和蘇仆延分明感覺,有那么一瞬間,許攸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血色一下就褪盡了。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最終還是沒說什么,黯然交出了指揮權。

第一次聲勢浩大的攻擊,就這么無功而返,只是在海灘上留下了一百多具尸體,橫七豎八的倒在那里,不時還會傳來幾聲呻吟和慘嘶聲。

許攸心里有苦說不出,他所知的襲營戰例,好像都是一鼓作氣沖上去的啊,怎么這好好的辦法,換到自己這里就不靈光了呢?

一邊滿心委屈的想著心事,他一邊看著閻柔調整部署,于是更委屈了。

閻柔的調整很簡單,他把攻擊序列拉開,分了幾個層次,一個針對一面寨墻的攻擊批次就是一百人,輪番上陣,沒輪到的人就在遠處舉著火把,吶喊助威即可。

以許攸的理解,用兵重在集中,不崇尚分散力量,閻柔這辦法又比自己的能強到哪兒去?

可偏偏閻柔這辦法就奏效了,第二輪進攻,胡兵一開始就和漢軍打得有聲有色,用了不過一炷香多一些的時間,就有人攻到了寨墻之下。

雖然那波攻勢最后還是被漢軍撐住了,但守將也意識到,營寨最終還是守不住,于是開始收縮陣型,并在營中點火,試圖將營中糧草付之一炬。

“全軍出擊!全力滅火!”閻柔也喊出了和許攸相同的命令,但效果卻和許攸的完全不同,這次漢軍是真的在敗逃,點火的舉動與其說是燒糧,還不如說是用這種方式來掩護自己斷后。方圓數百步的范圍內,足有上百座糧倉,哪是說燒就一下能燒得光的?

看到營內起火,烏延和蘇仆延也站不住了,不等閻柔發令,兩人就大呼小叫著沖了上去,滅火救糧,至于那一小撮漢軍,他們哪有空再理會?

這可是幾萬斛糧食啊,也是這場戰爭開始后,第一次撈了點本,確實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大勢已定,許攸的心卻正在慢慢變涼,一方面是因為他對自身處境感到悲哀,另一方面,自從矢志和王羽為敵之后,時常會伴隨著他的那股不祥預感,再次不請自來了。

到底是什么不對呢?

看著剛才還威風八面的漢軍倉惶跳海,鳧水登船的狼狽模樣;看著沖進糧倉的胡兵們奮力滅火,清點收獲的喜悅;看著營中火光熊熊,群魔亂舞,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突然闖入了許攸的腦海,令得他失聲驚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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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章 連環中計

許攸想到的,無非‘火攻’二字。
出兵之后,他一直都在琢磨如何設計破敵,火攻是他花費精力研究最多的一種戰法。但有關于這種戰法,書上寫的總是很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很難,天時、地利缺一不可,敵人要是不配合也還是不行。

水準以上的武將,對扎營地點的選擇,營寨之中如何戒備都是很有章法的,水火無情,這兩樣東西更是營防的重中之重,想用火攻來對付在安營扎寨方面極具天賦的于禁,壓根就不可能找得到下手的地方。

許攸也想過,是不是能把敵人引到一個便于放火,又不好逃跑的地方。可任由他找遍了大半個遼西,愣是沒找到這種地方,找到了,也不具備將漢軍引進去的可能。

什么狹窄的山谷啊,樹林啊,漢軍放著大路不走,沒事往那種地方鉆個啥勁?就算有誘餌什么的,但漢將也不傻,誰會像野豬似的,逮哪兒都跟著往里鉆啊?

正因為他苦思良久,卻始終不得其法,所以,眼前的一幕對他格外有啟發。

這不就是他日思夜想,苦苦尋覓的火攻之法嗎?

如果那一個個小山包一樣的糧倉中都充滿了引火之物……

如果那些鼓囊囊的米袋中,除了掩人耳目的粟米,還有硝石硫磺……

如果黑沉沉的營寨中,還有其他機關,那……

心念電轉,許攸的一顆心也是瞬間冰寒,他張開嘴,用最大的音量叫了一聲‘中計了!’試圖喚醒正陷入敵人陷阱而不自知的胡騎們,卻沒什么人理他。

蘇仆延等人對他的看輕,和苦戰之后,清點戰利品而來的興奮,讓他們根本無暇理會許攸。即便聽到了,大概也只會付諸一笑。心道: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鬼書生又在大言旦旦,危言聳聽了。

但這一次,許攸的預感卻真的靈驗了。

漢軍敗逃的時候,東一簇,西一簇的點了不少火頭,但胡騎跟進的也快,大多數都成功撲滅了,只有少量火勢不大的被暫時略過。但也成不了大害的樣子。直到胡騎們在閻柔的提醒下,抓緊時間,開始搬運糧草,才發現,原來還有火在。

也不知這些糧倉是怎么堆的,在中間居然留了空隙,竟然讓火苗一路燒了進去,直到胡兵們搬開上面的糧袋才發現。

“漢狗放火也有這么多花樣,居然把火頭放到糧倉里面來了,要是咱們在這寨子里睡一晚。說不定還真的讓他們把糧食給燒了呢。”一名粗壯的胡兵一手扛了一個糧袋,譏嘲笑道。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不愛惜東西的人。遲早要遭報應。”也有老成的人一邊搬糧食,嘴里還念念有詞。

無論如何作態,卻也沒什么人急著去把那個火苗給摁滅,這火苗太小了,根本不足為患,難得抓到漢軍的把柄,豈能這么快就給弄沒了?

就在這時。那微弱的火苗不甘寂寞般的,突然猛地向前一躥——火燃加速的情景,確實像是突然猛躥的樣子。

沒等胡兵們再發布任何看法。那豆粒般的火苗乍暗忽明,在瞬間的沉寂之后,猛然以先前百倍,千倍,萬倍的亮度綻放開來……

這一瞬間,他們什么都看不見了。

從許攸的角度看來,就像是黑暗中,一朵由光和熱構成的鮮花突然綻放開來!

不止一朵,幾乎所有糧倉都發生了相同的突變,近百朵巨大的煙火猛然亮起,炸開的情景,很難用言語來形容,但絕對是很壯觀,很絢麗的。

火樹銀花不夜天,夜空瞬間被照得通明。

然而,這絕美的絢麗之下,帶來的卻是無盡的恐怖。

火樹綻放的瞬間,圍攏在糧倉周圍的胡兵首先遭了殃。眼睛無法適應極暗到極亮的變化,像是突然瞎了一樣,隨即身前猛受重擊,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巨人揮拳擊中一般,身體直接倒飛了出去!

“轟!”火團炸開的轟鳴聲只是個開始,爆炸的威力有限,除了離得最近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只是受到了點沖擊,并不足以致命,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逃過了此劫。

爆炸之后,接踵而來的是漫天飛舞的火星,仿佛突然下了一場鵝毛大雪,整個天地之間都充斥著星星點點的亮光。火星飄搖而下,像是一群覓食的螢火蟲,落在胡兵的頭上、身上,以及肩挑手提的糧袋上。

“呼!”落到頭臉上的火星頂多把人燙一下,落在糧袋上的卻相當致命,那些糧袋里面也不知裝了什么東西,一沾上火星就燃燒起來,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大火團。

事出突然,大多數胡兵壓根就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極度震驚之下,反應也比平時慢了許多,根本沒來得及扔下糧袋就被火團卷了進去,整個人隨之變成了火人。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從許攸的角度看過去,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細節,他只是看到火樹銀花綻放,然后仿佛蒲公英一般,將整個營地都卷入了地獄烈焰之中。

“火!火燒起來了!”

“救命啊!”

“阿大,阿娘……”

驚呼聲、慘叫聲...

哭爹喊娘聲此起彼伏,持續不變的則是‘茲茲’的火焰燃燒聲。

海風無視這幕人間慘劇,劃過寬廣無垠的海面,強勁的吹入營地之中,風助火燃,火勢再次猛增,一下子將三面寨墻都卷入了火海,將整個營地變成了個完全密封的大烤箱。

“救火,快救火啊!”雖然胡兵搬運糧草的心情很急切,但營寨的面積畢竟有限,搶進營寨的只有半數左右,外面的人倒是沒給火勢波及。許攸沖著這些人大聲叫喊著,命令他們滅火救人。

青州軍顯然做過某些布置,這火起的很快,也很詭異,當場被燒死,或者沒救了的人很多,但火勢蔓延終究需要時間,不用把火全滅了,只要打通幾條通道,就能讓很多人逃出生天。

這里是海邊,有水,有沙子,滅火其實并不難。

響應許攸命令的人不多,很多人都被嚇得渾身戰栗,口中念念叨叨的請求長生天的保佑,更多的人已經四下看著,尋找逃生的方向了。只有那些親人陷在火海里的人,才聽從許攸的吩咐,俯身取沙,跑到海邊取水,滅火救人。

眼見著一條通道漸漸成型,看到了火場中的情景,許攸略有些寬慰,損失還不算太大,只要積極采取滅火措施,應該還是能救回兩三千人的。

可惜,他想到的事,敵人同樣沒有忽視。

站在許攸對面的一名胡兵剛直起身子,準備將皮衣里的一大捧海沙揚向寨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是就那么僵在那里,瞠目結舌的模樣,活像是見到了鬼。

“這要命的當口,還有什么可發呆的?還有比救火更重要的事嗎?”許攸破口大罵,他難得的以身作則了一把,脫下身上的皮裘盛沙子救火,結果一個小兵居然在他面前偷懶,這如何了得?

“先生……你看,你看吶……”那胡兵神情呆滯,說話的聲音也拖得老長。許攸驚疑不定的回頭一看,心猛然揪緊,手上一松,‘嘩’一皮裘的沙子全都落在了靴子上。

只見黑暗的海面上,星星點點的亮起了無數火光!

雖然在濃重的黑暗中,很難準確的分辨出距離來,但許攸明顯感到,那些火光正在緩緩靠近!

許攸心知肚明,那緩慢的速度很可能是錯覺,因為他見多識廣,知道那些火光代表這什么,那是船,數以百計的海船!剛剛逃走的那兩艘漢軍船只,逃遠之后,就變成了這樣的光點。

許攸肝膽欲裂,從開戰之后,他就一直琢磨著如何才能以弱勝強,伏擊、火攻都是他的重點研究方向。現在,敵人給他極為生動的上了一課,先是誘敵、縱火,然后大舉伏擊,今天,他算是一敗涂地了!

“完了,全完了!”許攸捶胸頓足,卻是束手無策。剛才還在積極救火的士兵已經出現逃亡者了,本來就猶豫不定的那些,更是在第一時間就開溜了。

舟行海上的速度看似緩慢,其實是很快的,剛剛那兩艘船從離岸到只能看到光點,也就是半柱香的時間,顯然漢軍伏兵四起,浮海而來,用的時間還會更長么?

逃兵越來越多,依稀已經能聽到海面上傳來的喊殺聲了,除了喊殺之外,行駛在最前面的幾艘船還射出了火箭。

一片火星驟然升起,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拋物線,像是流星墜落一般落下,一部分落在海灘上,另一部分則落在已經化成火海的營寨,令得在生命線上掙扎胡兵更是雪上加霜。

許攸身邊已經不剩幾個人了,那些冒死從火海中沖出來的人,也都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滅了火之后,便頭也不回的加入了逃亡的行列,沒人注意站在黑暗中的許攸,即便留意到,也沒什么可說的,這當口,自己逃命要緊,誰還管你是不是先生,有多大名氣啊?

但許攸卻笑了,笑得很慘,充滿了絕望和自嘲,仿佛夜梟般刺耳難聽。

到頭來,他又中計了,海上那些船,完全就是虛張聲勢,除了打頭那十來艘之外,剩下的,大概就是小漁舟上面點了盞燈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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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四章 智勇雙全

人和動物的最大區別,就是人會學習,會從經驗中吸取教訓,許攸在王羽和青州眾將手里沒少吃虧,久而久之,人也聰明了不少。
他猜的沒錯,此刻,在幾百步開外的海面上,閃爍著的光亮,正是那些高掛在載浮載沉的小舢板上的燈籠發出的。

燈火的光芒不是很亮,即便在近處,也僅僅能照亮周圍數尺之地,離遠了看,就只能看見星星點點的一大片,算是空城計的海上版本了。

這些小舟上面只有一個人,負責點火,并保持燈火不熄滅,舟與舟之間則以繩索相連,結成了一長串,連在了十余艘大船尾端,由大船拉著行動,所以看起來行動保持了相當的一致性。

真正的戰力,除了從營中逃跑并點火的那百余人外,就只有大船上的三百多人。以兵力對比來說,這顯然又是一場輝煌的大勝。

“子義兄好計謀,這下算是將許賊算得死死的了。”望著海岸上已經化成火海的營帳,魏延由衷贊道:“有這一戰打底,這東征頭功非咱們隱霧軍莫屬了,真是揚眉吐氣啊!震霆,這下你不心疼船了吧?”

陳撼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呆呆的看著岸上的景象,怎么也沒想到,太史慈兒戲似的計謀,竟是這么簡單的建功了。

“胡人很蠢我知道,可那許賊不是很有智謀嗎?他搞出來的那些陰謀詭計雖然從未奈何得了咱們,可事后想想,還是很陰險,很有殺傷力的啊,連主公都說,和這人周旋,須得打起全副精神來,否則稍不留意,就會為其所趁。可……現在……”

陳撼磕磕巴巴的說著。真心說,太史慈的計謀算不上多高明,他一路旁觀,發現了不少可以導致計劃失敗的漏洞。今天之前,他還很堅定的認為,太史慈這招耗費不少,但戰果應該不會很大,能燒到千把人就不錯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做掩護的那幾千斛糧食。也不在乎那些將作司搞出來的所謂火藥,他心疼的是那艘放假情報的船。

如果是武器是步兵的第二生命,戰馬是騎兵的,那船對他來說,具有同樣的意義,為了一個沒什么成功幾率,成功了也沒多大效果的計劃賠上一條好船,怎么看都是得不償失的一件事。

可問題是,太史慈成功了,不是一般的成功。fQXsw是大獲全勝。

現在還無法確切清點戰果,但僅憑目測。陳撼也能估算出胡兵大致的損失,困在火場里的,應該就有五千左右了,這些人基本上死定了,能逃出來的只有少數幸運兒,數量可以忽略不計。

在營外的被太史慈虛張聲勢的嚇到,也是完全崩潰。雖然胡人收攏潰兵比漢軍要容易些。但想讓這些潰逃者恢復戰力,就不是那么輕而易舉的了。就算蹋頓能做到,時間上的延誤也是很不得了的。

從整個戰局來說。這支主力騎兵被重創,烏桓人的抵抗力和死戰到底的決心,想必也要開始動搖了。畢竟這兩萬騎是烏桓近半數的兵力,這支兵馬敗得這么凄慘,只要蹋頓的腦袋不是榆木疙瘩,他就應該明白,心存僥幸是要不得的。

這么輝煌的勝利,就源自于一個很隨意的計謀,其中的道理,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許賊的聰明勁,主要用在算計自己人上面,當年的王芬、周旌,后來的劉備、曹豹,都是如此,他們錯就錯在相信了許賊的大言旦旦!”

太史慈輕蔑一笑,解釋道:“許賊這種人就是這樣,讓他引經據典的講些大道理,分析天下大勢,他能說得頭頭是道,到了較真章的時候,他只能抓瞎。就是這么個人,偏偏還心比天高……”

“他要是在背后出出壞主意,確實讓人防不勝防,誰知道哪個笨蛋會被他忽悠,突然跑出來礙眼呢?可他跳到明面上來指揮大軍,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要不是知道他在背后興風作浪,某也未必會設下這個圈套。”

“怎么說?”陳撼的水性很好,悟性卻一般,太史慈的話說得其實已經很明白了,但他還是頗有不解之意。

“你想想啊,這賊既然心高氣傲,肯定是想做出點成績來,至少要比其他人強才行。可文遠、子龍那邊的布置,別說許賊了,就算換成當年的徐榮來遼西領兵,也是無可奈何啊。然后他就知道某這個圈套了,就算他多少覺得有點不對勁,又豈能不來瞅一眼?瞅了一眼之后,走不走,還能由得了他嗎?”

太史慈心里美滋滋的。

功勞什么的還在其次,關鍵是這場勝利的意義非凡。從前主公也好,同僚們也好,都覺得自己光憑勇力打仗,一遇到復雜局面就抓瞎,所以一直有意無意的將自己排除在決策層之外。

可這一次,自己可是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談笑之間,強虜就灰飛煙滅了。正如文長說的那樣,自己將許攸吃的死死的,這不是智勇雙全是什么?看看以后誰還敢說自己有勇無謀,是個純粹的拼命三郎?

當然了,立下了這個功勞也是很重要地。有了功勞打底,關于自己的婚姻大事,主公就不好意思繼續賣關子了吧?

“子義兄,咱們還不登岸么?”見太史慈一副暗爽到內傷的樣子,魏延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一下。

“登岸做什么?”太史慈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追殺啊,防止胡虜死灰復燃什么的。”魏延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許攸出兵的時候,帶著的兵馬超過了兩萬,現在雖然燒死四五千,跑了四五千,但按理說,附近應該還有一支預備隊才對。

魏延倒不是得意忘形,覺得自己這邊的四五百人,可以打敗十倍以上的敵軍。他只是想跟上去看看,看有沒有機會擴大戰果,反正隱霧軍很擅長夜戰,專門練過,能在夜戰中使出的戰術也很多,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真能一口氣將敵人全殲了呢。

“用不著,”太史慈卻出人意表的拒絕了魏延的提議,打個哈欠,懶洋洋的答道:“等著天亮后,讓弟兄們打掃一下戰場就行了。”

“是……咦?”魏延當然很不解,疑道:“子義兄,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嘿,文長啊,這就是你太粗心了,文遠那封回信你看了沒有?你仔細回想一下,他在信中問咱們的大致位置,還記得吧?”

“是有這么回事,可這有什么關系?”魏延還是沒明白,他倆現在是押糧官,張遼做為主將,肯定得對他們的行蹤有所了解啊,不然大軍到哪兒補給去?

“文遠那人仔細著呢,從來不做多余的事。”太史慈嘿嘿笑道:“若是他主動來信,提出這個問題,那就是和你想的差不多了,可他是在咱們給他送信之后才問的,這計謀瞞得過許賊,卻瞞不過文遠,他肯定會做出安排……”

他攤攤手道:“所以了,咱們上岸去干嘛?和子龍搶攻嗎?先不說這么做有沒有道德,就算真的去搶,誰能搶得過子龍啊。”

“竟是如此!”魏延恍然大悟,指著太史慈叫道:“子義兄,你和文遠什么時候攪到一起的?居然有了這等默契?嗯,那你們有沒有商量好,下一步咱們做什么?”

“下一步么?”太史慈轉頭望向東方,意味深長的笑道:“當然,是做本分事嘍。”

這一場大火足足燒了幾個時辰,直到拂曉時分,閻柔和蘇仆延在十數里外,依然能望見南面滾滾的濃煙。

兩人都是心有余悸,同時也狼狽不堪。

閻柔滿頭的小辮子都沒了,只剩下了前額的一小簇,在那里晃晃蕩蕩的,像是一座鐘擺。蘇仆延半邊臉是黑的,另外半張臉則是紅的,黑的是煙熏出來的,紅的是燒傷的疤痕,要不是聲音沒變,恐怕他媽媽都認不出他就是遼東的烏桓大人。

但是,和不見蹤影的烏延相比,他們兩個還算是幸運的,至少命還在,烏延可是就在他們面前,活活被燒死的!現在只怕已經成了一捧黑灰。

除了烏延,許攸也不見了。

對烏延,閻柔好歹還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傷感,對許攸的失蹤,他卻恨得牙癢癢:“早知道那癆病鬼不是好東西,只知道到處挑撥,騙別人去送死,自己見勢不妙,卻溜的比誰都快!老子和老齊他們好端端的在幽州享福,要不是被他騙了,誰會沒事去惹王羽那個魔頭?”

閻柔不是沒吃過苦,經歷過波折的人,能從一介漢奴混成邊地響當當的大豪,他的心志之堅定,也是世所罕見的。但從未有哪一刻,他感到如此絕望,就像是冥冥中有一張大網,將他和他的同伴們牢牢的籠罩在網下,任憑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他后悔了,將憤怨發泄到了許攸身上,認為是對方將自己推入了絕境。

蘇仆延并不了解幽州之戰的內情,他也覺得許攸這個禍害確實討厭,可以說是一手將烏桓推入了深淵,當下也是大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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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五章 趕盡殺絕

一直罵到難樓帶著預備隊趕來匯合,兩人才悻悻的住了口,向驚詫莫名的難樓說明起昨晚的變故來。“咝……”難樓倒抽一口冷氣,心里拔涼拔涼的,烏延死了,許攸跑了,上萬大軍只剩下了寥寥數百殘兵,剩下的人都不知跑去了哪里,接下來這仗還怎么打?
“閻兄弟,你能不能坦白點告訴我,這仗,還有得打嗎?”難樓這一問大有玄機,雖然烏桓已經和青州軍對上了,但他覺得投降的大門還沒有關閉上,開戰以來,成批傷亡的都是烏桓人,漢軍的損傷微乎其微,投降應該不會遇到什么障礙。

當然,若是閻柔真的還藏了什么底牌,那也不妨掙扎一下,反正也是只能保命,什么時候投降不一樣呢?

閻柔頹然搖頭,按照許攸的計劃,后手不能說沒有,但經歷了這樣一場慘敗,閻柔覺得那些計劃實在沒幾個靠譜的,硬要說有的話,也只有那個了……

“等?”難樓和蘇仆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驚疑神色:“等什么?就算高句麗、遼東,甚至丁零、夫余一起出兵,只怕也是遠水不解近渴吧?何況他們的戰力也不比咱們強到哪兒去,來了也沒用啊。”

“還是這么打,肯定是不成了,但公孫度若出手,還是有點希望的,別忘了,他有水師!別說咱們還有一半兵馬,就算全軍都被漢軍一把火燒光了,只要遼東水師和青州軍開戰,截斷他們的補給線,這仗就還有的打,至少還是有希望將漢軍逼退的。”

看著倆胡酋眼中閃爍起了亮光,閻柔覺得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得好,又補充說明道:“不過你們也別報太大期望,公孫度和王羽是有些交情的。這些天的戰事,想必他也都派人打探過,應該知道青州軍到底有多強了,指望他這時候和漢軍撕破臉,只怕……唉!”

希望的泡沫剛剛泛起,就自行破裂,蘇仆延二人相視無語,最后也是連聲嘆息。

“閻兄弟。看樣子,你應該是不打算跟咱們回去了吧?”難樓強打精神,向閻柔問道。

“我得罪王羽太深,就算投降,恐怕也保不住性命,跟你們回去,將來萬一……反倒會讓你們為難。”

閻柔慘笑說道:“我打算去投奔子玉,觀望幾天,要是遼東始終按兵不動,那也無法可想。只能各奔東西,將來若是中原有人降服了王羽。再回來看看,若是遼東出手,閻某以性命擔保,必勸說子玉兄,戰到最后一刻!”

“果然是患難見真情……”二酋感動不已,連聲稱道,最后送了兩匹好馬。數日干糧給閻柔,道一聲珍重,與他揮別:“閻兄弟。保重!”

“后會有期!”閻柔翻身上馬,揚鞭加速離去,心中滿是慶幸。

他的嘍啰,昨夜基本都交待了,一部分被燒死,更多的是逃散了。他現在可算是孤家寡人在虎狼群中,難樓發問的時候,無疑已經有了投降的意思,說不定還打著將自己作為禮物,送給王羽討好的心思。

要是自己力勸對方死戰到底,難樓肯定當場翻臉,自己武藝雖然勝過難樓,就算再加上個蘇仆延也不是自己對手,但人家背后可是站著好幾千人呢!附和他說馬上投降也不行,雖然這是最合理的處置,但那樣一來,自己還是無法脫身。

所以,閻柔急中生智,編了一套自己都不信的瞎話,終于是脫了身。

遼東參戰?公孫度又不是白癡!

青州軍打烏桓,根本用不著這么費事,那套古怪的戰法,顯然有做給包括遼東在內的覬覦者看的意思,特別是遼東,因為遼東也臨海,可以照搬在遼西的戰術。

公孫度能在遼東闖下這么大事業,又豈能是個不識進退,一味好勇斗狠之徒?他不會看不出青州的震懾和招撫之意,如果這種時候他還加入戰團,和青州翻臉,那……閻柔也不知該怎么形容他了。

總之,閻柔不關心烏桓投降與否,以及投降之后會受到怎樣的待遇,他只想脫身。

至于和鮮于輔匯合,繼續配合作戰什么的,也都是瞎話。

鮮于輔那是多聰明的人啊?做為幽州地方豪族之首,他的精明,比許攸那種心眼全都掛在臉上的家伙強多了。只要他得到這場大敗的消息,肯定毫不猶豫的轉頭就跑,自己和他匯合也是為了逃跑的路上有個照應,讓鮮于輔拼死牽制青州軍?做夢!

閻柔很明確,對他來說,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北逃,有多遠逃多遠。

他剛才那番話里,只有這句話是真的,若說有人可以打敗青州軍,那人一定不是胡人,也不在邊疆,而是在中原!或者姓曹,或者姓孫,也有可能姓馬,甚至姓袁,總歸不會是他閻柔,或者塞上的其他什么所謂豪杰。

這次出逃,再回來,恐怕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天下徹底平定的時候了,閻柔決斷得雖然決絕,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正當他經過一片坡地,放緩馬速,想再回頭看看時,多年出生入死而來的直覺卻猛然發出了示警,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躥上來,嚇得他猛一哆嗦,差點從馬上栽下去。

一陣突如其來的馬蹄聲如春雷般炸響,仿佛近在咫尺一般,閻柔感到的那股寒意,正是來自于這支騎兵身上沖天的戰意!

“是……疾風騎兵?是趙云!”從馬蹄聲中分辨騎兵數量,是閻柔的拿手好戲,奔跑中的戰馬超過了一萬匹,馬上的騎兵至少也有四五千,在此刻的遼西,擁有這么多騎兵,還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擺出突襲的架勢的,只能是青州的疾風輕騎!

而他們的目標,顯然就是……

閻柔擦了一把冷汗,顧不得慶幸自己運氣好,趕忙撥轉馬頭,直直的向北逃去。

青州軍要趕盡殺絕,難樓他們死定了,而鮮于輔那邊也不見得就安全。青州的騎兵的確都來東征了,但幽州軍的殘部還有好幾千人呢!這些人可都是上馬就能開弓的壯士!

閻柔揮起馬鞭、馬刺,拼命抽打著戰馬,抱頭鼠竄,因為他知道,對他來說,這一切都結束了。

對閻柔來說結束了,對其他人來說,劫難卻才剛剛開始。

告別了閻柔后,難樓和蘇仆延并沒有立刻離開,他們一面派斥候去海濱查探,一面放出大量游騎來收攏殘兵。

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去海邊的斥候很快回報,說海邊沒發現蘇仆延說的幾百艘戰艦,那里停泊著的一共只有十二艘海船。

蘇仆延對此大為不屑,指著自己的臉,大聲說道:“老子的臉燒花了,可是眼睛沒瞎,昨夜分明就看到了幾百艘船,鋪天蓋地的,整個海面上全是船,不然老子怎么會逃得這么狼狽?”

“會不會……”難樓眼珠轉了轉,“是漢軍在虛張聲勢?”

他和蘇仆延是盟友不假,但兩人并不是親密無間的。昨晚蘇仆延搶著出擊的時候,可也沒打算給他留情面,現在有機會踩對方兩腳,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不會……吧。”蘇仆延本想大聲反駁,可話到嘴邊卻是一滯,這事兒還真挺不好說,仔細想想,后來漢軍的追擊確實不算兇猛,說不定真的是假的呢。

難樓長嘆一聲:“唉,蘇仆延老哥,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氣了。那許攸是個樣子貨,膽小無能,可老哥你不同啊,要是昨夜你沖出火場后,能穩住陣腳,振臂一呼,號召其他人救火,說不定咱們這次不會敗得這么慘呢。”

“可是我……”蘇仆延被擠兌得滿臉通紅,好在他臉上的色彩本來就很多,倒也不虞會被別人看到他的窘迫。

難樓占到上風,也不以為甚,他擠兌蘇仆延,無非是想在回去之后,拉著對方和蹋頓爭奪話語權的時候,可以更得心應手一點。不把蹋頓壓倒,萬一真要投降的時候,要怎么把對方獻出去當禮物呢?

就在他準備見好就收,安撫蘇仆延時,腳下突然傳來一陣節奏分明的震動,霎時間,難樓臉色劇變:“咦……馬蹄聲?哪里來的騎兵?難道……不,不會吧?”

來不及多想,早有那機靈的親衛一擁而上,將難樓、蘇仆延推上戰馬,一窩蜂的望北而逃。胡騎們都是驚弓之鳥,又擅長分辨馬蹄聲,一聽知道幾千騎兵正浩浩蕩蕩的殺過來,哪還有什么戰意?

跑出了老遠,難樓才回過神來,大喊大叫著,命令士兵勒馬停步,準備迎戰。

馬蹄聲是突然響起的,顯然是一場伏擊,要不然就是對方連夜趕到這里后,休養了一段時間的馬力,然后才發動進攻的。

對方起步更早,速度已經加起來了,馬力也更足,這么追逃下去,自己這七八千騎兵會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被殺戮殆盡!

可他的胡喊聲完全被淹沒了,沒人理會他,在大敗之后,他只顧著和閻柔、蘇仆延斗心眼了,根本沒花什么精力去安撫部隊,有這個結果自然一點都不意外。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烏延轉述的齊周遺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直到,自己領悟的實在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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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六章 遼東水師

遼口,即遼河入海口,在公孫度時代,是與東沓并列為遼東水師常駐的兩大港口之一。
相較于地處遼東半島最南端,連接遼東與山東的東沓港,遼口港無論在規模和水師駐留時間上,都差了不少。這里更多的是作為單方面接收經東沓港運送來的物資的終端,真正的樞紐還是可以同時連接青、冀州,乃至三韓的東沓港。

正因如此,即便是那些在遼口港附近住了十年以上的人,也很少能同時看到十艘以上的海船同時出現在港口的場景。

然而,就在新漢開元二年的四月,遼口港盛況空前!

由于遼東軍很嚴格的執行了戒嚴,所以沒人能趨近觀望,但就算是在數里之外,人們依然為依稀望見的情景而震驚。

只見桅桿如林,旗帆如云,充斥了整個海灣,見慣了海船的漁民們無不嘖嘖稱奇。

“娘咧,哪來的這么多船啊?看這樣子,怕不有近百艘三桅大船了?”

“不止,遠不止!就這架勢,說是有兩百艘都不稀奇。”

“這是要和青州軍開戰了啊,遼東侯攢了這許多年的家底,算是一口氣都拿出來了……”

“真要打啊?聽說遼西那邊,烏桓人被打得很慘呢,咱們遼東雖然比烏桓強,但真打起來,能強得了多少?”

人們驚嘆于遼東水師的強大,同時也對不明朗的戰局憂心忡忡。

在這里的雖然多是漢民,不存在和烏桓人一樣的擔憂,但兵兇戰危,誰也知道打仗不是好事,誰也不愿意被卷入戰火之中,特別還是遇上這種異乎尋常的強勁對手。

何況,排外心理什么時候都有,公孫度雖然也是外來戶,但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而且他也算是從小在遼東長大,早被眾人視為是本地人了。

對于邊地之民,中原人一向都是鄙視有加,他們這些邊民要是貿然跑去中原,受到的待遇八成比胡人還差。如果遼東和青州開戰,最終落敗,他們頭上的新統治者有可能比遼東侯更強么?

大家心里都是沒底。

公道自在人心,不管公孫度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掌權以來,遼東人的日子確實一天好過一天了。

對外,囂張跋扈的高句麗被打得麻了爪,再不敢有事沒事就來滋擾尋釁。

烏桓人雖然沒有順服的意思,但矛頭卻更多的指向了幽州,哪怕明知如今的遼東繁榮富庶,遠過以往,也未曾勒馬東進,來分上一杯羹。

至于更遠些的東部鮮卑、夫余,干脆就對遼東視而不見一般,生意照做,但從未動過一絲一毫的念頭,來遼東搶掠一把。

對內就更不用說了,襄平城的繁榮,令得青州來的張大使都驚嘆不已,常以青州治所高唐來比擬。只有把子力氣,在這遼東大地上,總能找到一口飯吃。

在這個中原餓殍遍地,戰火四起,邊境也是烽煙不絕的時代,遼東,直如世外桃源一般。多少人從富庶的冀州、青州逃難而來,其中甚至包括了王烈、邴原、管寧這樣的當世大儒!

何以如此?還不是遼東侯的刀子夠利,手腕夠強,壓服了所有內憂外患,才在這塞外蠻荒之地,建立起了這樣一處桃源?

現在,突然意識到,遼東要和一個前所未有的敵人碰撞,動輒有傾覆之禍的時候,遼東人又豈能不憂心忡忡?

“應該不要緊的,水師不比其他,船要一塊板子一塊板子的搭建,水手也要風里來、浪里去的磨練,不是說建就能建得起來的。咱們的水師是遼東侯積攢了幾十年的家當,四年前,青州還什么都沒有呢,哪有這么快就建成可與遼東比肩的水師?”

“怎么說也還是不要打的好,真打起來了,這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也有人樂觀的分析戰局,但大多數人還是不看好這場戰爭,只不過在這種軍國大事面前,光有立場,沒有身份地位,終歸還是沒用的,最后也只能相視長嘆罷了。

對前景感到悲觀的不光是百姓,包括公孫度的掌權者,此刻心中充斥的也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子強,法禮,我遼東數十萬父老的生死榮辱,就在你二人身上了!”公孫度一手一個,挽著自己的左膀右臂,神情凝重之極。

“主公放心!”

陽儀首先答話,他單手握拳,擂鼓似的在胸前猛敲,大聲表態:“青州人這次就是示威來的,想殺雞給猴看,但他們卻忘記了,主公須不是區區烏桓那么好欺負的!這次末將一定會全力以赴,截斷青州軍的海上補給線,讓他們知道,同樣的招數沒辦法用在咱們遼東!”

“主公放心,”柳毅的神情沒他這么張揚,但低沉的語氣中,透露的是同樣的沉重:“末將一定會盡量控制戰局,少做殺傷,只借此戰示威,不使戰火擴大,以使王君侯惱羞成怒,下不了臺。”

兩人都說讓公孫度放心,但語氣語意卻是截然相反,倒令得公孫度更擔心了。

烏桓人擋不住青州軍,連拖延對方的腳步都做不到。得到青州軍出關后首戰的情報后,公孫度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即便這樣,他依然沒有想到,遼西的戰事進行得竟然如此順利,在中原大名鼎鼎的名士許攸竟然如此不堪大用,帶了兩萬騎出戰,竟是一路損兵折將的敗退到了白狼水!

為此,蹋頓甚至放棄了柳城的老巢,渡過白狼水,退到了醫巫閭山西麓。可即便如此,烏桓人和漢軍的距離也只有不到三百里了,如果漢將張遼愿意,他甚至可以在三天之內,就出現在蹋頓眼前!

公孫度坐不住了,他知道王羽的用意是敲山震虎,也知道遼東軍的表現不會比烏桓人強太多。但他同樣也不想放棄手中的權柄,這權柄關系到的不是他個人的榮辱,而是所有遼東的期盼。

思來想去,他認為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青州軍這個戰法強就強在補給從海上運輸,完全沒有風險,烏桓人對此無可奈何,但他不是,他手中有一支相當強大的水師。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么用好這張王牌,充分展示出威懾力,但千萬不能過了火。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應該自己走這一趟,但沒辦法,做為首腦,他不能輕舉妄動。倒不是考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這個遼東侯本來就是用刀子砍出來的,這些年也沒少親自揮刀上陣,主要是他的身份太敏感,親自領軍上陣,說不定會被視為全面宣戰。

另外,現在強敵壓境,遼東也是人心浮動,那些被他打壓,深藏在陰暗角落里的不滿、敵對者也都蠢蠢欲動起來,他不留在遼東坐鎮確實很危險。

公孫度也只能將這個重任交給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陽儀主戰,柳毅主和,這兩個人一起出動,想必能互相牽制,做出一個相對中庸的決定,這正是公孫度想要的。

所以,盡管憂心忡忡,兩個部將也不像是要精誠合作的樣子,公孫度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路上有事,你二人須商議著來,盡量謹慎。”

“末將遵令!”陽、柳二將齊聲應諾,見公孫度沒有什么再要吩咐的了,便各自去做部署,揚帆起航。

近兩百艘船,士兵和水手加起來足有四五千人,雖然事先便有了準備,但還是忙碌了小半個時辰,才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

在一陣鼓樂聲中,水師船隊次第起航,片片帆影,漸漸遠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天海之間。

公孫度站在碼頭的望樓上,久久佇立,一直到了黃昏時分,才連夜返回襄平。

剛踏入襄平城,李敏便匆匆迎了上來,拱手為禮,面色惶然道:“主公何以此時方歸?”

“何事驚慌?”公孫度一愣,看李敏這樣子就知道沒好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出,對此刻的遼東來說,還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發生?

“昨天傍晚,青州張大使過府求見……”李敏話一出口,公孫度便倒抽了一口冷氣,果然是有大事了。

那張方從到了襄平之后,就一直沒和公孫度打過照面。

一開始公孫度打的是拖延時間,以回避青州使節銳氣的主意,可張方卻不緊不慢,完全把自己當做了個生意人,一天到晚的東跑西躥,只顧著和地方的豪族拉關系了,公孫度改了主意后,幾次召見,都沒找到人。

到這時,公孫度有點琢磨過味了,王羽大概是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能說服自己,所以也很干脆的沒把目標放在自己身上。

簡而言之,這個張大使就是來遼東摸底,一面收集情報,一面合縱連橫,拉攏地方實力派,撬他這個遼東侯的墻角來的!

雖然領悟了這層意思,但公孫度卻也沒什么辦法。

他不敢和青州徹底撕破臉,所以就不能把張方殺掉或者驅逐出境;同時,他也顧不上甄別誰可靠,誰有叛意。沒有青州軍的話,以他在遼東的權威,這么做當然沒問題,可在大敵當前的時候這么搞,純粹就是取死之道。

想通此節,公孫度就更不打算見張方了。因為他心里很清楚,他見張方,只有可能是兩種情況,一種是青州軍放棄東征,他召見張方,達成和議;另一種就是他準備投降,卑躬屈膝的主動去求見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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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七章 分歧與對峙

從遼口起航,只需三百里就能跨過遼東灣,抵達遼西。海船行駛甚速,在風向順利的情況下,這點距離只需一晝夜即可。
第二天清晨,幾乎就在公孫度見到李敏的同時,遼東水師旗艦上的瞭望手便看到了海岸線,并以之稟報陽、柳二將。

二將當即下令,命人乘小舟登岸,先確定現在的具體位置。等收到回報,發現船隊正處于唐就水和白狼水之間的地域時,二將頓時發生了分歧。

陽儀主張繼續向西行進,占領桃花浦——也就是后世的興城菊花島,利用海島的掩護設下埋伏,伏擊青州的運輸船隊,盡量多俘虜船只和水兵,一方面示威,表明遼東方面有能力切斷海上航線,同時也多抓些人質做籌碼。

柳毅當然不同意。

伏擊雖然能在初期占到便宜,但首先挑釁的責任卻是很嚴重的。依照他的想法,反正水師的補給也夠,干脆就在原地拉出一條封鎖線來,讓青州的補給船無法通過,若有人強行闖關,再行扣押,光明正大的逼青州軍談判。

為此,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卻誰也壓不倒誰。其他人不敢勸,也沒法勸,都知道這二位是老冤家,老對頭,平時沒事還要吵呢,這次聯袂出擊,上面沒有公孫將軍壓著,焉能不大吵特吵?

這一吵就是大半個時辰,吵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要不是瞭望手再次回報,告知他們有船隊接近,二人還不肯罷休呢。

“船隊?從東面來的?是返航的船只,還是……”陽儀驚疑不定的問道:“有多少船?”

“一共是十二艘,看起來應該也發現我軍了,卻沒有回避、轉向的意思!”瞭望手據實回答。

“十二艘……”陽儀點點頭,轉向柳毅,冷笑著問道:“柳將軍,人家可是上門了,看到咱們也沒有躲閃的意思,就這么大搖大擺的沖過來了……嘿嘿,現在怎么辦?某是粗鄙莽撞之人,還是你拿個章程出來吧。”

柳毅知道陽儀這是純心看自己的笑話,也確實對青州軍目中無人的態度很不滿,回答的語氣自然有些生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成讓他們闖過去便是!某和很多青州軍將都打過交道,萬一遇到熟人,面上須不好看,這一次就有勞陽將軍了。”

“好說,好說。”占了上風,陽儀也不為已甚,微笑頷首,大踏步的走出船艙,振臂高呼:“擊鼓!揚旗!列陣,迎上去,統統拿下!”

“喏!”中軍應命,旗手用力揮舞著軍旗,將命令傳出。

近兩百艘船只聞聲而動,以陽儀的旗艦為中心,向東西兩個方向伸展開來,如同一只白鶴驕傲的展開了羽翼。

“遼東水師,果然精銳。”魏延微微有些咂舌。

船只列陣的技術含量,可比兵馬排列陣型高得多,從兩邊互相看見,到遼東軍列成鶴翼陣,一共也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在此期間內,兩支船隊的距離才剛剛縮短了一半而已。單憑這一手,足以說明,遼東水師的素質是在青州海軍之上的。

這倒也不奇怪,遼東水師的成型,可以上溯到幾百年前的漢武時代,是有相當悠久的傳統的。就算只從公孫度算起,這支水師的存在也超過了二十年,和倉促成軍,成軍之后主要以運輸為主的青州水師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光是列隊整齊有什么用,那可是兩百艘船,別說一個四不像的鶴翼陣,就算讓他們排出來個奪命剪刀,又能耐我何?”太史慈卻是嗤之以鼻。

遼東水師的將領和操舟的水手的確很厲害,排出來的鶴翼陣,也確實能唬住文長這樣的外行。但海戰不是陸戰,就算有再好的陣型,沒辦法將其發揮出來也是白扯啊。

鶴翼陣利于遠程攻擊,也有利于展開兵力,包圍敵人。可問題是,遼東軍有可能有能在幾百步開外發揮威力的遠程武器嗎?另外,海戰靠的是風向和海流,可不是你想往哪個方向走,就能走得過去的,就算能走過去,時間上也未必來得及不是?

除非對上的也是外行,否則這個鶴翼陣就是個樣子貨。

太史慈咂咂嘴,不無遺憾的嘆道:“主公說的沒錯,遼東水師同樣沒有多少海戰經驗。現在的麻煩是不能放開手腳大打一場,不然就簡單多了。這樣好了,文長,你留在這邊壓陣,我過去打個招呼先。”

說著,他就下令放小船,讓魏延換船,準備自己單舟趨前。

“這邊有震霆盯著呢,俺得盯著你,要是真打起來,將來主公面前俺也能做個見證不是?”魏延把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哪肯依從。

前兩天那把火雖然放得很爽,但光是在旁邊看著卻也不夠過癮。看遼東軍興師動眾的架勢,幾天肯定難以善了,要是讓太史慈一個人過去,再打起來的話,自己豈不是又只能看熱鬧?

太史慈拗不過他,也懶得多說,揮揮手,很干脆的做出指示:“傳令給陳校尉,這邊就交給他了,若有變故,就按既定計劃打他娘的,某和文長自有辦法脫身,不必多慮。”

青州船隊應聲減速,除了太史慈的旗艦加速突前之外,其他船只都下了半帆,排成了一字橫隊,跟在后面緩緩而前。

“來了……”陽儀深吸了一口氣。

“來者何人?”柳毅仰起頭,向瞭望手問道。

“來的是青州隱霧軍,有兩面將旗,分別書有太史和魏……”

“咝!”二將齊齊倒抽一口冷氣,陽儀的反應更是快到了極點,瞭望手話音未落,他的命令就已經喊出了口:“不要讓他們繼續靠過來,讓他們在一箭之地外停船,命令左右護衛,保衛旗艦!”

遼東相對閉塞,青州眾將雖然名聲不小,但還不至于在遼東也家喻戶曉。不過太史慈卻是不同,一來他在遼東呆過幾年,仗著一身武藝,闖下了不小的名頭,二來日前他夜襲閻柔,以五百壯士打敗了閻柔的七千大軍,名聲已經傳播了整個遼東。

要知道,閻柔可是塞上出了名的大豪,箭術、武藝在邊塞內外都是大名鼎鼎的。單憑打敗閻柔這件事,太史慈就足以名震遼東了。

這個時代的水戰,來來回回只有那幾個套路,遠了用弓箭,近了可以用船撞,也可以跳船進行白刃戰。弓箭的威力有限,很難大量殺傷敵人,用船撞的風險大,命中率低,最有效率的還是白刃戰。

船只的裝載有限,局部白刃戰的規模通常不會超過兩百,畢竟船的體積很大,兩艘夾攻一艘已經算是極限了。一艘船五十人多名戰兵,三艘船也就是兩百人不到。

在這種規模的戰斗中,猛將的作用將被發揮到極致!

如果沒有強手坐鎮,搞不好太史慈一個人就能掃平一艘戰船。

眼下兩軍數量懸殊,陽儀對武藝雖然有些自信,但卻不會自大到以為能和太史慈抗衡的地步,而對面還有個魏延——雖然陽儀對魏延不大了解,但怎么說后者也是與太史慈身份平齊之人,他又豈能不擔心太史慈給他來個擒賊先擒王?

柳毅是覺得這樣有點自滅威風,但想想現在也不是爭吵的時候,也只能默認了。

令旗招動,遼東水師的陣勢再次變幻,旗艦兩側伸出兩排船槳,用力劃動,船身緩緩后退,兩邊各五艘戰艦齊齊向前,排成了兩排,將旗艦牢牢護住。最前列的一艘船上,有人揚聲高喊:“來船止步,先道明來意身份,再行上前!”

“東萊太史慈、南陽魏文長在此,青州、遼東兩家本屬同盟,貴軍不在遼東逍遙,突然來到遼西,攔住我軍去路,又擺出這副心虛膽怯的模樣,卻是何故?”

太史慈鼓足中氣的一聲大喝,聲音遠遠傳開,在空曠的海面上回蕩不休,竟是令得大半個遼東艦隊都聽得分明,聞者無不色變。

陽儀氣得直咬牙,但一時也沒什么辦法。

他的中氣可沒這么足,退開一段距離之后,就算喊了,對面也未必聽得到。而且太史慈見機太快,借著遼東旗艦后退的機會,一聲質問,問得也是理直氣壯,氣勢如虹,陽儀既沒辦法當眾解釋其中的彎彎繞繞,解釋了也無益于反壓對方。

當然,眼看著士氣就這么低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轉向柳毅問道:“劉將軍,現在該當如何是好?”

“沒辦法。”柳毅搖搖頭,對陽儀的色厲內荏非常不滿,要不是他退的這么急,本也不至于讓人家一句話就占了上風:“要想扳回局面,只有你我其中一人,去太史慈的船上走一遭了。如何?你去還是我去?”

“這……”陽儀面露為難之色,他不怕和青州開戰,但對自己的小命卻很重視,哪里敢送羊入虎口?

柳毅就知道會如此,他一拂袖,慨然道:“也罷,某去走這一遭好了。”說著,看也不看陽儀一眼,下令放小舟,準備獨自去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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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八章 都傻眼了

華夏人雖然講究禮數,卻也沒有戰前主將會面、對話這種規矩,特別是春秋之后,有了兵不厭詐的說法,就更不會有人拘泥于虛禮,將軍國大計、死生之事寄托于公理和道義之上了。
不過,眼下這場一觸即發的海戰卻有著特殊的原因,使得雙方不約而同的的認可了這樣的規矩。

單從名義上來講,遼東和青州還是盟友沒錯,只是一方勢力龐大,強勢壓了過了,意欲收編弱勢一方。弱勢一方不愿就范,卻也不敢徹底撕破臉,只能盡可能的搞些小動作,以表明不屈的心意。

所以,陽、柳二將雖是篤定了心思來截斷糧道,卻也不肯在太史慈以旗艦突前,擺明了要談判的情況下,悍然出手。陽儀更是驚慌失措,擺出了嚴陣以待的架勢,以至于被太史慈搶占了先手,墮了自家士氣。

好在柳毅想得開,當機立斷的做出了主動登舟的決定,算是扳回了劣勢。這也是他對形勢的把握更加清晰所至,陽儀在這方面比柳毅是要差的,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優勢所在。

柳毅的性格偏軟,總是想得很多,行動力和決斷力都比較差,陽儀和他正相反。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果兩人能精誠合作,倒也不失為一對好搭檔。

公孫度沒有讓幾個兒子出馬,而是點了這二人的將,未嘗不是出于這樣的考慮。

“遼東那邊倒是也有聰明人……”魏延小聲嘀咕著,太史慈聽了也是會心一笑。

這一次,遼東和青州的爭端,誰先動手是很關鍵的。

青州這邊倒不會拘泥于人情和俗理,卻要考慮其余各路諸侯的觀感。幽州大戰后,王羽本有意調魯肅來幽州幫忙,命令已經發了出去,卻又改變了主意,改令魯肅去黑山軍的西三郡與河內郡,分別游說張燕和張揚。

很顯然,他這是在為之后的中原爭霸布局了。

安定了北疆之后,若張燕順利易幟,河北就不會再有任何隱患,可以集中所有資源,為接下來的統一戰爭做準備。

河內郡的意義更是直接關乎到中原大戰的局勢。河內的戰略位置相當重要,特別是在河北勢力與中原勢力爭鋒的時候,可以說,在開戰之前,誰掌控了河內,誰就能在大戰中占據先手。

王羽命魯肅轉而游說二張,無疑是摟草打兔子,兩不耽誤的意思。

現在中原形勢漸漸明朗,三家分荊呼之欲出,一旦這個計劃完成,曹孫兩家的實力不但會急速膨脹起來,而且還完全消弭了后顧之憂,可以全力以赴的與青州爭雄。此外,袁術也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很可能會成為中原最不安定的因素。

所以說,接下來搶的就是時間。

如果青州能更快安定河北,兵不血刃的攻略河內,就算不在第一時間出兵西進,也可以對曹操造成極大的壓力,迫使他無法在荊州戰場投入足夠的資源。沒有曹操這個主力,單靠江東一家和咋呼勁遠超真正實力的淮南,劉表說不定就能頂住這一波。

曹操偷不成荊州這只雞,又將關中的收獲讓了一半給馬騰、韓遂,而且還要時刻防備著劉表逆襲,自然不可能凝聚起足以抗衡青州的資源

反過來,讓曹操、孫策得了逞,王羽還沒辦法從北疆抽身,或者和張燕、張揚談不攏,刀兵相見了,那形勢之優劣,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由此而論,青州軍這場東征,確實從始至終,都沒將遼東納入攻擊目標。擔心戰事延綿只是其一,更關鍵的是,二張都眼睜睜的看著北疆局勢呢,如果王羽來硬的,很容易會引起二張的戒心,壞了招撫大計。

二張都不是沒有其他選擇,河內的戰略價值就在于其位置,與多方勢力接壤,某種意義上可以算作是個交通樞紐,張揚大可以選擇其他人投靠。

張燕就更不用說了,他本來就是從太行山上下來的,要是逼急了,大不了就一拍兩散,他拉著隊伍回山上去便是。

雖然這兩年青州這邊也做了很多工作,令得包括二號人物王當在內的很多黑山軍將,對對青州抱有極大的好感,并且樂于歸順,但黑山軍的團結性卻也不容忽視。

如果張燕認定王羽表里不一,堅決不歸順的話,王當等人還是會聽從他的命令,到那時可就麻煩得多了。

這些算計,遼東那邊當然不可能知道,因為遼東的消息太過閉塞,沒有足夠的情報支持,就算公孫度智比天高,也不可能分析出來這么多。其實,只要他在遼東窩著不動,青州軍怎么也不可能主動去打他。

是以,解決遼東問題,才是太史慈和魏延這一次的主要任務,押送糧草什么的,只是表面做給人看的。而太史慈氣勢洶洶的沖過來,想要的效果,正是現在這樣。

“武力是拿來威懾的……”太史慈搖搖頭,沒精打采的說道:“主公總是能說出這種似是而非的道理,駁吧,咱還駁不過他,但做起來還真是沒勁呢。”

剛腹誹了兩句,船身微微一晃,知是遼東人到了,太史慈霎時間斂身肅容,憊懶神色盡去,全然一副鄭重莊肅的模樣,看得魏延在一旁直咂舌,心道:子義兄的變臉功夫何時練得這般爐火純青了。

“子強兄,陽將軍,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乎?”

“毅碌碌之人而已,茍且度日罷了,倒是子義將軍風采遠蓋當年,青州第一猛將之名,便是在遼東這樣的偏僻地方,也是如雷貫耳呢。”

一照面間,雙方就在言語上先小小的交了一次鋒,都在心中暗叫厲害。太史慈的招數比較簡單,通過稱呼的疏離遠近,在遼東二將之間制造點隔閡。柳毅則是對太史慈的小招數置若罔聞,反過來明贊太史慈的成就,實則暗諷對方不念舊情。

“些許薄名,不足掛齒,子強兄過譽了。”

太史慈知道柳毅雖是武將,實則做慣了商人,打起機鋒來,可以與糜竺、王修這幫人斗得有來有往,遠勝于己,自不會以短擊長,稍事寒暄后,他也是直截了當的問道:“兩位不在遼東逍遙,怎地大張旗鼓的趕來遼西海域?莫不是聽聞我軍損失了一批糧草,趕來助戰的么?”

柳毅與陽儀對視一眼,一時也都搞不清楚太史慈這話是什么意思。

柳毅也顧不上慶幸船上沒有青州的文臣、幕僚,可以在言語上占得上風了,當即問道:“損失糧草?難道是戰事有變?”

“唉,都是文長立功心切,俺耳根子軟惹的禍……”太史慈不理魏延不滿的眼神,故作嘆息道:“雖然一把火燒得烏桓大軍損失過半,肝膽俱寒,但幾萬斛糧草卻都賠進去了,再加上那些引火之物,唉,算起來也是得不償失啊。”

他這賣萌討乖的手法相當初級,比起柳毅的綿里藏針,差距實不可道以里計,但架不住他有干貨,表達出的意思足夠驚人,柳毅、陽儀當場色變。

“太史將軍,你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陽儀顧不得許多,直言追問道。

在青州軍東征之前,遼東和烏桓一直是敵非友,這么多年雙方互相攻伐,積累的仇怨不知道有多少,說是仇深似海也不為過。要不是指望對方做為屏障,擋住青州軍的鋒芒,陽儀哪管烏桓人死活?

這次水師出動,公孫度也是指望著干擾青州軍的補給線,讓烏桓人多支持些時日,為兩軍的最后談判多爭取些籌碼。可若陽儀沒會錯意,太史慈也不是信口開河,那這里面的意義就太可怕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俺和子義將軍不小心撞翻了一艘糧船,丟了幾個俘虜,導致屯糧點被發現了,然后……”魏延涎著臉接過話茬,又把太史慈撇清的責任給推回去了。

火燒糧營雖然得勝,但畢竟是自行其是,回去八成還是要挨頓罵的,魏延可不能任由太史慈把責任全推給自己,挨罵事小,要是被排除在中原大戰的主力陣容之外,那才真叫冤枉呢。

他這點小心思,別說陽、柳二將根本沒注意,就算留意到了,也只會認為,這是魏延在秀團結,還是在賣萌,壓根就不會往心里去。

實際上,這一刻,二將完全被魏延透露出來的信息給震住了,驚呆了。

烏丸人必敗,是遼東上下的共識,但在眾人的預想之中,烏丸人至少還能支撐一兩個月,如果糧食足夠,他們甚至可以且戰且退,將戰事一直拖到秋冬之際。

但現在,如果太史慈和魏延不是虛張聲勢,那烏桓人現在就可以說是一敗涂地了。開戰近月以來,他們一直沒有還手之力,先前還能支撐,是因為損失還在承受范圍之內,現在近萬兵馬被太史慈燒了個灰飛煙滅,誰還能指望蹋頓繼續堅持?

仗已經打成這樣了,遼東水師即便能封鎖海路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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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20:25 |只看該作者
八零九章 兵不厭詐

良久,陽儀才從雕塑狀態變了回來,他艱難的吞了口口水,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問道:“呵呵,太史將軍和魏將軍莫不是在戲耍我等?照二位的說法,這一仗是許攸指揮,難樓、蘇仆延皆有參與……”
“是這樣沒錯。”太史慈坦然回答。

“這就有些說不通了……”陽儀本是沒話找話,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心神略定,思路也順暢了不少,“許攸人品雖然不怎么樣,但在中原卻素有智者之稱。難樓、蘇仆延也非泛泛之輩,更兼還是地頭蛇,豈有不識地利,貿然入彀的道理?”

柳毅眨眨眼,不知道陽儀干巴巴的說這幾句是怎么個意思。

陽儀這番話,顯然是要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然而,一來他說的這些理由遠稱不上有說服力,而且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事實啊。

太史慈和魏延不可能在說謊,若他們護送的是糧船,倒還有可能為求脫身,虛言恫嚇。可青州船隊是從東面來的,船只吃水并不深,就算打不贏,總也是跑得掉的,這里距離海岸線并不遠,大可以棄船登岸,而非睜著眼睛說瞎話騙人。

雖說兵不厭詐,但太史慈和魏延都是青州軍中極富勇名的少壯將領,恐怕他們不會將騙人成功當做什么榮耀來自詡。更重要的是,雙方現在進行的,應該算是第一次高層的會晤和談判,在這種時候大言旦旦,顯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正因為現在是亂世,所以重諾守信者才彌足珍貴。除了那些讓人費解的舉措之外,自王羽以下,青州給外界的印象基本上還是正面的,太史慈這樣的人,又豈會為了脫身,就輕易授人以柄,落下口實?

沒這個道理呀。

但柳毅也不會把陽儀當成傻子,就算受了再大的刺激,這個老對手也不至于突然變成白癡了,他說這些話必有用意才對,只是自己一時沒想到而已。

太史慈的想法和柳毅差不多,覺得陽儀是在無理取鬧,他可沒心思跟對方斗嘴皮子玩,所以直截了當的反問道:“陽將軍,你到底想說什么?”

“本將的意思就是……”

陽儀脖子一梗,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貴軍自稱已經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但口說無憑,總得拿出點證據來才行吧?就在數日之前,還沒聽說貴軍獲勝的消息,怎么就這么巧,隔了這么兩三天,二位就巧施妙計,成功殲滅了烏丸主力呢?不合情理,完全不合情理啊。”

他大言不慚,一味胡攪蠻纏,但其他人臉皮可沒他這么厚,隨行的幾名親兵,都把腦袋垂到了胸口上,面紅耳赤的,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起來,輸陣不輸人,陽將軍這樣,實在是太丟臉了。

柳毅倒是沒這么快下結論,但他低著頭若有所思,看起來和親兵們倒也差不多。

看著陽儀強裝出來的那副死不改悔的樣子,青州眾將也都止不住的想笑,倒是魏延留了個心眼,琢磨著陽儀這么瞎折騰,會不會是故意要攪黃這場談判?

這個念頭一萌發出來,也是越想越有道理。只要這邊哄然笑起來,陽儀就可以借勢作惱羞成怒狀,拂袖而去,讓這場談判無疾而終。

雖說公孫度沒出現,本也不會有人指望今天這場談判取得什么實質性成果,但魏延很清楚乘勝追擊的道理。陽、柳二將是公孫度的左膀右臂,趁著這場大勝帶來的震驚,將青州軍強大的印象植根在他們腦海之中,借以來影響公孫度,是很有必要的舉措。

讓陽儀走了的話,那就夜長夢多了。

魏延最擔心的就是公孫度和曹操或者孫策聯系上,如果公孫度對中原形勢有了完整的概念,知道三家分荊的計劃,那他的底氣就會足得多,直接擺出抵抗到底的姿態來,主公就拿他沒招了。

公孫度名義上只是遼東太守,但他控制的地盤極大。如果有必要大踏步的后退,他甚至可以一路退到樂浪郡去!

這樣一來,無論打不打遼東,北疆都會留下隱患,那就與主公的初衷差得太多了。

“陽將軍要看證據?沒問題!”心念電轉,魏延手上也快,扯了正要大笑嘲諷的太史慈一把,攔住后者的話頭,然后用商量的口吻問道:“只是不曾想會在這里與二位相遇,證據卻是沒帶在身邊,若是陽將軍沒什么急事,不妨在這里等等可好?某這就派人去取。”

“如此甚好。”陽儀這次倒是沒胡攪蠻纏,臉色雖然還很難看,但很好說話的點了點頭:“只是此間事也須得稟報我家主公知道,方可做出定奪……”

魏延眼珠一轉,點點頭道:“原來公孫將軍也到了,陽將軍言之有理,那就這么辦吧。”

陽儀、柳毅告辭而去,太史慈卻也沒調轉船頭歸隊的意思,只是傳令陳撼,讓人登岸去給張遼送信。

兩百艘各式海船分成兩邊,鋪滿了海面,太史慈的旗艦停在中間,雙方又恢復了最初的態勢,區別唯有船只都下了錨,停在了原地。

“法禮,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半路上,柳毅忍不住的問道。他現在可以肯定,陽儀是另有打算了,否則公孫度還在襄平呢,陽儀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是什么?

陽儀臉上已經沒了那股胡攪蠻纏,死不認輸的光棍氣,代之的是陰狠與決絕:“遼東事已不可為,唯今之計,只有盡量攫取籌碼,方可保住遼東基業!”

“籌碼……”柳毅心下一凜,顫聲道:“難道……你是想……”

“只有這樣了!”陽儀咬牙點頭,證實了柳毅的猜測:“拿下太史慈和魏延,然后趁著青州人無備,沿著海路一路清掃過去,能扣下多少人船,就扣下多少,然后退回遼口,傳召那張方,擺明車馬與青州談判。”

“這,這未免……”柳毅滿面躊躇。

“兵不厭詐!”陽儀知道同僚心思,也知道這件事必須得到對方的配合,所以難得的沒有冷眼相對。

“不管怎么說,都得渡過這個難關!遼東基業來之不易總不成真的讓主公被逼著放棄兵權,被人高官厚祿的當做擺設養起來吧?一切非議,皆由儀一身承擔,若青州執意追究,儀又何惜一死,以報效主公知遇之恩?不然,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柳毅默然搖頭。

事已至此,便是大勢已去,哪里還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手段?陽儀這招死中求活,雖然冒險了些,但也不能不說是很精妙的一招。

如果真能扣下青州百十條船,幾千士卒、水手,以王羽一貫的作風,只怕真的會對遼東投鼠忌器。所謂談判,不就是雙方互相試探底線,然后各自做出適當的妥協,最后達成共識的過程嗎?

既然如此,那么在談判之前,盡可能的攫取籌碼,以爭取更多的退讓余地,這總是不會錯的。

思忖已定,柳毅決然說道:“毅愿與法禮兄共進退!”

“好!”陽儀大喜,當下不避前嫌,與柳毅商量起具體的細節來:“青州的海船航行速度很快,特別擅長利用風向。現在兩邊相距足有一千多步,擺明車馬沖上去肯定不行,但又不能讓他們跑了,走漏了風聲,理當智取,小弟以為可以這樣做……”

等待是漫長且無聊的,太史慈百無聊賴的站在船頭,向四下里張望著,突然說道:“文長,你發覺沒有?遼東的船似乎在動誒。”

“是嗎?”魏延手搭涼棚,前看后看,左望右瞧,觀察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什么異常:“有嗎?是你的錯覺吧?”

太史慈跺跺腳,看著水面上激起的漣漪,嚷嚷道:“反正我覺得你猜的不怎么靠譜,他們用哪門子緩兵之計啊?三家分荊那事兒,可是連許賊都不知道的,這萬里迢迢的,曹操、孫策怎么就有那么大膽子,派人送這種機密情報到遼東來?”

“只怕萬一么。”魏延也不是很有把握,但除此之外,他確實想不出陽儀胡攪蠻纏到底是為了什么,總不會是怕自己這邊把他們扣下吧?那有用嗎?扣了兩個嘍啰,難道就能讓公孫度回心轉意?別說陽儀、柳毅了,就算抓了他的兒子公孫康,也未必有這個作用吧?

“不然他們還能干什么?難道像你說的那樣,趁咱們不留神,悄悄的靠上來,把咱們抓了當人質?真虧你想得出……不過話說回來,那陽儀的脾氣,好像和你確實有點相似,沒準兒你倆還真想到一塊去了。”

“你不懂,因為你就是個外行!”太史慈擺出了專業人士的架勢,煞有其事道:“咱們青州的船,主要是航海用的,靠的是風帆和海流,適用于遠航。而遼東那些船,都是只在近海用的,他們的帆和船型都比不上咱們,卻有很多船槳,短程加速比咱們快得多……”

說著,他抬手一指:“你看看,是不是又近了?他們肯定把船錨收起了一半,讓船慢慢往前漂呢,等著距離差不多了就……”就在這時,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起來:“看吶,果然來了!”

魏延被嚇了一跳,循聲看時,卻見對面的遼東船隊千槳齊出,在平靜的海面上激起了千萬個雪亮的浪花,船只由靜轉動,驟然而前,猛撲過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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