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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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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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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46:54 |只看該作者
八四零章 戰爭潛力

馬寶的道理,核心就是一句反問:“敢問二將軍,咱們這次來,是要刺探什么機密軍情嗎?”
馬岱當然搖頭否認。

西涼軍僻處邊塞,與中原一向沒太多溝通,讓他們出人來做密探,那可真是問道于盲了。說到底,伯父馬騰就是被曹操的反復搞得有些惱火,不打算一直被那邊牽著鼻子走,想自己搭一套班子出來。

以前是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便利,現在大軍停留在河東、并州,往來中原方便了許多,如果還事事都信任并聽從曹操,那還談什么志向?

馬岱拎得很清楚,自己這次來,主要就是見見世面,將見聞與從曹操、鐘繇那邊得來的加以印證,得出自己的結論。

至于機密軍情什么的,曹操出身世家,手下人才無數,在中原可謂根深蒂固,他都沒能刺探出足夠的機密來,自己初來乍到,又是此道外行,想這些,不是癡心妄想嗎?

“既然不是,那無論咱們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又有什么關系呢?青州雖然外松內緊,殺機四伏,但卻是個很講規矩道理的地方,咱們西涼軍雖然東進,并與洛陽結了盟,但畢竟不是還沒打起來嗎?我聽說,這兩年河內的張將軍沒少往這邊來,也沒見他被扣下啊。”

馬寶是打心底里為馬岱考慮的,雖然馬超才是西涼軍少主,馬岱頂多只是個旁支。但前者脾氣又急又傲,在沙場隨他沖殺時固然爽快,但平時相處。就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了,遠不如跟在馬岱身邊舒心。

這次任務說難不難。如果半途而廢,回去之后。二將軍在主公面前的地位肯定大為降低,到時自己豈不是也跟著倒霉?何況,以他看來,青州這邊看似兇險,其實不過似危實安罷了,根本沒必要半途而廢。

“道理是沒錯……”馬岱緩緩點頭,眼神卻不經意的在馬云騄身上掃過。

馬寶會意,提議道:“可以先命兩名兄弟護送小姐去洛陽,只要亮出身份。曹軍想必也不會留難,屬下聽說文烈將軍如今正駐守洛陽,說不定……啊!”話說一半,馬寶突然一聲一聲慘叫,整個人就那么飛了出去。

馬岱先是嚇了一跳,然后看著正氣哼哼收腿的妹妹,苦笑道:“小五你這么激動干嘛?馬寶也就是那么一說,你不想去,誰還能逼著你不成?其實。曹文烈被曹將軍稱為‘吾家千里駒’人品武功都是很好的,也不算是辱沒了你。”

“切,自吹自擂的千里駒而已,”馬云騄下巴一揚。嗤之以鼻道:“連個女人都打不過,還有臉面自稱將軍,嫁給這樣的窩囊廢。委屈都委屈死了,就這種人品。居然還好意思嫌棄我,若是被我當面見到。看我不把他打成豬頭,讓他母親都認不出他。”

“罷了。”馬岱搖搖頭,不準備繼續爭論,扶起馬寶,問道:“你說青州的民壯是五日一操,演練的時候不禁圍觀是嗎?”

馬寶畏縮的躲到馬岱身體另一側,避過馬云騄的瞪視,這才低聲說道:“青州這邊恢復了很多舊制,講究五日一休沐,休沐那天,只要不是農耕忙時,除了農夫之外,都要是停工休息的……”

“連商戶也要?”

“商戶也要,不過他們是錯開的,有人在金日,有人在土日,總之,每個行業都有不同。趕到休沐日,百姓可以去衙門聽告示,聽人講解政令,也可以去書院旁聽或讀書,當然也可以自己消遣,另外就是參加當地組織的操演了……”

眾親衛都圍攏過來,對青州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規矩都是嘖嘖稱奇。

在西涼,大伙兒為生計奔波還來不及呢,就算有人讓休息,也沒法休息啊,當差的時候開小差那是另當別論。

看看人家青州這邊,不光當官的和當兵的,連商戶、工匠都有休息日,還有五行輪轉的講究,這日子過的還真是挺滋潤的。

“做苦力的日子都過得那么爽利,誰還參加什么操演不操演的啊?”

“那你就想錯了,那位驃騎將軍既然敢定規矩,當然是有把握能推行的。”馬寶嘿嘿笑著,點破其中竅要:“來之前,咱們也從洛陽那邊得到了一些消息,一些消息說青州民間很富,另一邊又說青州稅賦很高,大家都覺得納悶,以為洛陽收集的情報也就是那么回事,是吧?”

他自問自答道:“現在看看,青州還真就是這么古怪,稅賦的確很高,剛到青州落腳的人,稅要交收成的六成,一大半!明面上的,就跟從前官府層層加派下來的都差不多了,你們說,這夠厲害了吧?”

“是夠狠的。”眾人一起點頭。

漢朝官方訂的所得稅率其實相當低,只要畝產的十五分之一,或者三十分之一而已,即便再加上丁口稅,總量也不大,文景時代,天下的快速恢復,正是源自于此。

但官字兩張口,規矩什么的向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官老爺們上下嘴皮子一碰,自然有指鹿為馬,黑白顛倒之能,巧立名目什么的更是小菜一碟,一層層的攤牌下來,實際稅率至少要比明面上的高出好幾倍。

青州這邊的所得稅就已經是六成了,如果再攤派點別的,老百姓豈不是都白忙活了?可看看延津的繁華和熱鬧,完全就不像是生活在苛政之下的啊。

“青州這邊,跟朝廷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表面的稅定得很高,但完全沒有其他名目,就是這一項,在此之外,還有許多減免措施,如果能都享受到,那最后上繳的稅也許連一成都用不到!當然,那些減免政策太多了,針對的人也不一樣,一家一戶很難都享受到,但其中有一些主要項目,是絕大多數人都能享受到的,比如這休沐日軍訓……”

馬岱等人恍然大悟。

正常人都是好逸惡勞的,有了休息的時間,自然沒人愿意再忙碌,何況還是軍事化的訓練這種辛苦差事?但若承擔這差事有好處,那就不一樣了。

據馬寶打聽到的消息,一戶人家,只要有一名成年男子按時參加軍訓,就會被列入減免稅賦的名單。如果全年下來,一天不拉,整年的稅賦可以減免三成!這個三成,是應繳稅款額度的三成,也就是六成之中的三成,差不多是整體收入的兩成。

這樣的優惠政策,又有幾人會不感興趣呢?

天下間這熙熙攘攘,無非一個利字,在這樣的利益驅使下,想必大多數人都會趨之若鶩吧?而五天一操的標準,看起來好像不起眼,但很多正規軍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當然,正規軍的訓練和民兵的操練應該有所不同。

馬岱認為,就算冒點險,他也必須去看一眼這休沐日操演。這其中的關系太大了,完全可以從中評估出青州真正的戰爭潛力來,做為有可能的對手,豈能不慎查之?(。。)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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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47:40 |只看該作者
八四一章 貨幣戰爭

抬眼看時,卻見說話的是董昭。
“公仁之前一直在河內。兩地接壤,對青州的了解想必更多?”曹操沉聲說道。

董昭之前在張楊帳中效力。但暗地里早就和曹操眉來眼去了。在北疆大戰期間,張楊和呂布就頻繁接觸。眼看著離河內易幟不遠了。特別是在居庸大戰和張遼東征之后,張楊動搖得尤為厲害。

董昭是個聰明人,見勸不了,干脆就專職當個臥底,偶爾出使的時候,將河內的情況,以及張楊與濮陽的往來一并道出。

曹操知道郭嘉的脾氣,擔心董昭直接出演反駁,會引得這位年輕軍師不快,故而出言點出董昭身份,稍作緩頰。

最近軍隊和幕府都處于急速擴大之中,新舊幕僚之間的明爭暗斗很激烈,曹操可不想自己的首席謀臣也卷進去。下面人不團結,對上位者是好事,但這種斗爭多少會牽扯些精力,做事的效率自然也會相應降低。

其實他有些過慮了,郭嘉雖然有些傲氣,但不是那種唯我獨尊,不可冒犯的脾氣,他平靜的看著董昭,耐心等對方做出進一步的說明。

“不敢當明公夸贊,但河內與青州的接觸確實比較多。”董昭沖著曹操拱拱手,以示歉謝之意,解釋道:“開元通寶價高,世人趨利,豈有不圖謀之理?然若要仿制,其中卻有幾樁難處……”

他環視眾人,豎起食指:“其一,開元通寶做工精細,上面既有字跡,又有圖案,細微處可至眉眼之間,這等工藝,實非尋常人所能仿制,縱有,也是形似神不似,很容易就被看穿。”

說著,他從袖子里掏出幾枚通寶,傳遞給眾人觀看,其中金銀銅幣都有,顯然是有備而來。眾人看過,也都是默默點頭,單是那條活靈活現的金龍圖,就已經是極高的一處技術壁壘了,普通人縱然有心,又哪里有這種技術和條件?

“第二,青州那兌換處,也不是虛設的,除了兌換錢幣之外,他們還會將來人的信息登記入冊,身份之類的倒不會詳查,但若進行大宗交易,那商家就會與商業司核對信息了。如果信息不符,那自然就……所以說,仿制不是完全行不通,但最后未必有什么效果。”

眾人面面相覷,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兌換處還有這么個功能。而偏偏是這么簡單的一道手續,就將郭嘉的計謀給化解了。

技術上的門檻,對曹操這種大勢力來說不是問題,仿制青州的板甲、床弩或許很難,但鑄造上的障礙,可是很容易就能擺平的。頂多也就是成本略高一些唄,算得了什么?

但青州這一招,算是把仿制這條路堵死了。

相似度越高,假錢的利潤就越低,如果要做得沒有破綻的話,利潤頂多只能翻上一倍。如果在青州本土不能大宗交易,那就要將大量假錢分散到很多人手中去采購,人工加上運費。那點利夠不夠還是回事呢,根本就談不上一舉兩得。

考慮到關中、洛陽被董卓破壞得相當嚴重的貨幣體系。事情就更難辦了。

在董卓鑄錢之后,關中的金融體系已經徹底崩塌。百姓早就不用錢幣了,而是恢復了以物易物的原始狀態,硬通貨是谷與帛。

曹操被稱為治世之能臣,多少也知道一點完善的金融系統對經濟、民生的促進作用,現在關中殘破如此,他設法恢復錢幣的信用還來不及呢,哪有空幫青州添磚加瓦去啊?

程昱說青州錢幣不足,故而控制外流,雖不全中。但應該也說明了一些問題。金銀銅都是相當珍貴的東西,青州由亂及治的時間又不很長,王羽就算真的在海外找到了金山銀山,來回搬運不也需要時間么?

他要是真的大規模仿制假錢,然后采用避人耳目,化整為零采買的做法,沒準兒還真就掉到王羽挖的坑里了。

在場的都是高人,就算考慮得沒曹操周詳,也不會差太多。一時都是默然。

董昭再接再厲,繼續說道:“以昭管窺之見,青州如此行事,確實是有利可圖的。其利主要就在于移民和貿易。”

曹操不解問道:“這話怎講?”

董昭嘆口氣道:“諸公近年來都專注關中戰場,無暇他顧,可能不太了解。其實這幾年移居青州的人相當之多。以河內為例,在袁將軍失敗后。僅是當年不足一年的時間,移居魏郡的戶數就高達三千。其后更是每年驟增,張使君招降納叛,實出無奈,若非如此,河內現在可能都沒有人了,又哪里來的兵?”

這確實出乎了曹操的意料,他當然知道人口的重要性,但問題是,在顧不過來屯田的時候,那些饑民逃了,對領內的安定還是很有好處的,所以他雖然關注過兗、豫二州饑民外逃之事,但也談不上多重視。

至于士族,他不覺得士族有逃去青州的必要,舉世皆知,青州那邊對豪強的抑制可是從王匡就開始了的,誰好端端的會跑去青州呢?

董昭這次發言看似偶然,其實是準備了很長時間,下了很多精力的,就等著這次一鳴驚人呢,所以他一看曹操的神情,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了。

“初時移居青州的,確實以赤貧的饑民為主,但在王鵬舉改元,青州大小事務都上了軌道之后,一切就已經不大一樣了……”

聽董昭這么一說,曹操才明白青州新政雖然大方向不變,但細節卻一直在變動之中。比如抑制豪強,開始是鐵腕政策不假,可等到王羽權勢已經穩固之后,鐵腕政策便已經變成了懷柔。

現在的新政中,抑制豪強主要體現在官僚失去特權上面。

世家的最大優勢在于可以集中全族之力,供養一人入仕途,然后借助為官者的特權,反哺家族,于是就形成了良性循環,只要能在政治斗爭中保全自己,就能不斷壯大,最終變成袁閥那種恐怖的龐然大物。

王羽一開始的勢力不算大,又因為王匡的關系,將河內豪強得罪了個干凈,不順勢而為,繼續將鐵腕政策貫徹到底,就會步步荊棘。如陶謙、劉表都是很好的例子,他們的決定往往會被地方實力派所左右,沒辦法完全貫徹自己的意圖。

等到王羽勢力已成,領內的豪強只有戰戰兢兢的份兒,他的手腕卻變軟了,不再繼續打壓大家族,而是修改起了吏治,將官吏家族免稅之類的特權一掃而空。

若是他一開始就這么做,反彈肯定不會小了,但青州殘存的世家都是被王羽打服了,怕了的,王羽突然將手從他們的脖子上拿開,他們喘氣都顧不過來呢,哪有心思和膽子去干擾這個兇神修改吏治?

“故而,青州對那些沒有出仕者的地方豪強來說,吸引力是相當大的,至少可以保個安寧,讀書、學武的子弟也有了一展所長的機會。雖說青州的官,沒有過去的官當起來那么爽利,但除了家族特權之外,該有的還是會有的……”

“這些家族既然移居青州,手上的五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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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二章 決戰之期

有關于貨幣制度的討論只是個開始,看似簡單的青州新政,只有讓這些行家們深入研究過之后,才會現其中蘊含的深奧道理。//最快更新78小說//董昭搶到了個頭籌,其他人倒也沒有妒恨的意思,幕僚們都是拎得清輕重的,在生死存亡關頭,些許顏面上的損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倒是很愿意舉行隆重的儀式,從青州請幾位重量級幕僚甚至王羽過來,當面給大家詳細說明一下。
當然,誰都知道那是妄想。曹操倒是花了不少力氣在挖角上面,田豐、國淵、王修,甚至他從來都沒瞧得起過的商賈出身的糜竺,都不止試探了一兩次,但結果卻讓人沮喪。別說動搖了,聽明來意之后,青州眾臣都是直接送客趕人。

本以為身份最尷尬,最有希望拿下的審配,卻是態度最為堅決的一個,要不是曹操委托的信使與審家交情頗深,說不定就被當做奸細抓起來了。

沒辦法,眾人也只能自己花精力來研究了。

貨幣制度之后是稅制,荀攸、鐘繇在這方面都很有心得,對曹操的疑問,一一作答。

“雖說稅賦經過減免之后,會變得相當低,但仔細想想,卻未必會影響到青州將軍府的進賬。那些減免措施,其實和徭役差不多,只是沒有徭役那么繁重,換了個名目后,百姓接受起來也更容易些,那些不參加徭役,專心賺錢的人,本身就能賺到更多錢,繳納的稅比率也高,可以從整體上將稅賦拉平。”

“關鍵還是青州重商,商稅的數額相當可觀,青州的財富主要便是由此而來。雖說商事不過高買低賣,不會憑空創造出新的財富來,但各地互通有無,錢物流通,卻可以極大的促進生產。正如那海貿之策,若非通過與遼東的貿易看到了實實在在的財富,青州的航運又豈會如此興旺?”

“只是青州稅制雖好,但我軍卻無法效仿,否則……”

解釋的很清楚,結論卻很無奈,還是學不了。

簡而言之,曹操這邊執行的還是過去的那一套,無論他在稅制上怎么改革,都沒辦法直接作用在平民百姓身上,因為他對地方的統治是隔著一層的,沒辦法越過豪強士族,直接壓榨或讓百姓受惠。

如果他一定要學,那就要做好將一切都打碎,然后重新塑造的心理準備。那當然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盡管看到了青州新政的優勢,但曹操也只能是看看而已。

“可有方法應對?”不能學,那就扯對方后腿,曹操做決斷也很利落。

眾人互相看看,都是搖頭,程昱沉吟說道:“或可以釜底抽薪之法一試?”

“何謂釜底抽薪?”曹操精神一振,直起身體,目光炯炯的看向程昱。

“臣聞青州官衙收稅,不收谷、帛等實物,只收通寶,若是主公聯合諸侯,在開戰之前,遣人往青州暗中收購糧秣,待到戰時,其軍需自然不足,軍需不足,其軍中自然弊病叢生……”

“仲德此計甚妙!”曹操眼睛頓時一亮。

青州新政的各項政令都有其深奧道理,但終究倉促上馬,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程昱這釜底抽薪之計耗費也許會很大,但成功的幾率卻不低,就算無法破壞青州軍的后勤供應,也能拉高青州糧價,同樣可以給對方制造麻煩。

“各位怎么看?”計策聽起來不錯,但集思廣益卻也是必須的。

幕僚們都露出了沉思神色,半晌,鐘繇點了點頭:“或可一試?”他這句話引起了不少附和之聲,卻沒有形成熱議的局面,因為郭嘉依舊眉頭緊皺。

“奉孝是覺得哪里有不妥嗎?”對自己的席智囊,曹操自是相當的倚重,看到郭嘉神情,他心里當即便是‘咯噔’一下。

“倒不是有不妥……”

郭嘉也不抬頭,自顧自說道:“但情報顯示,青州的稅收模式,是和情報系統結合在一起的,即:知情者舉報和暗中調查結合的方式。此法和當年的告緡令有幾分相似,但在制約方面卻高出了一籌,臣在想,王驃騎在稅制方面下了這么大功夫,會露出這么明顯的破綻嗎?”

程昱松了口氣,他其實很怕被郭嘉一針見血的挑出毛病來,他知道以郭嘉的性格,多半只是就事論事,沒什么爭風頭的雜念,但實際效果卻是打臉。可沒辦法,他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董昭、鐘繇這些后進者不斷表現而無動于衷。

“奉孝所慮未嘗沒有道理,不過既然沒有其他法子,也只能先試一試了,至少先做些針對性的調查和準備。”程昱這番話留了不小的余地,隨時可以變向,好在郭嘉這次一反常態的沒有窮追猛打,讓他的一顆心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既然各位都沒有異議,那此事便交由仲德處置了。”曹操點點頭,將這個議題帶過,然后轉向鐘繇,沉聲說道:“元常當日勸孤,青州優勢明顯,不要冒進,現在想想,的確很有道理。不過經過這幾天的商議,想必元常的想法也有所改變了吧?”

“不敢欺瞞主公,臣原以為青州新政固然別出機樞,但總應還在框架之內,卻不想王驃騎天縱之才,竟是跳出了桎梏,別開了一番天地。想要學其表現或者不難,但真要亦步亦趨,恐怕反而是東施效顰了。”

鐘繇搖搖頭,臉上的慚色漸漸轉為堅毅之色:“臣當日之諫大有不妥,中原大戰,卻是應該盡量提前,不過,眼下確實不是好時機,一來我軍尚未完全消化關中之戰的戰果,二來青州的各項政令雖多是功在數年乃至數十年之后,但也有兩項是能直接影響到當前戰局的……”

“孤已在關中各地撒下了耳目,細心尋訪名匠,并整頓將作監,同時也知會了各大世家,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青州重視工匠技巧雖更早些,但河北之地,終究比不上三輔、中原底蘊深厚。孤不奢望能在戰場上以新兵器壓倒青州,但平分秋色卻也應該不難。”

責怪鐘繇沒有意義,同樣也沒有道理。

亦步亦趨的學青州新政,待國力強盛,再進行決戰的確不可取,那樣只會給王羽喘息之機,等到新政的潛力進一步揮出來,兩邊的差距只會變大,而不是相反。

但急匆匆的決戰也不可取。

如果讓西涼軍就那么撲上去,或者可以消耗青州一定的兵力和資源,但更大的可能是令其步了鮮卑大軍的后塵。青州軍層出不窮的新式兵器太多,如果不能將裝備方面的差距拉近,光靠人多是沒辦法將優勢轉化成勝勢的。

正確的做法是暫緩攻勢,積極準備,然后利用聯盟的優勢,分散青州兵力,然后覷準要害,一擊致命。

曹操意識到了技術領域的差距非彌補不可,但另外一項他還沒什么思路,一邊說著,一邊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鐘繇。

鐘繇朗聲答道:“另一項當然是那尚武之策!”

“這尚武之策實在是……”

馬岱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前進,在兌換點咨詢了相關消息之后,沒有繼續在市集里廝混,而是直奔黎陽城而去,并如愿的在黎陽城北的大校場,看到了千人以上的民兵操演。他事先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入目的景象卻仍然讓他震驚不已。

漢朝軍制采用的是五二進制,五人為一伍,是最小的作戰單位,然后十人為什,五個什為一隊,兩隊為一屯,兩屯為一曲,兩曲為一部,五部為一營,而營,就是漢朝軍隊最常見的獨立作戰單位。

正在黎陽北面的大校場上操練的一共有五千多人,人數很好數,因為他們整整齊齊的排了四個大方陣。

這種純粹的方陣在沙場上其實并不多見,厚重是足夠厚重了,靈活性卻比較差,漢軍不是后世的崇文抑武時代的那些中原軍隊,他們更崇尚進攻,自然不會青睞機動性過低的方陣。

但不可否認,方陣只要排列的齊整,再加上整體劃一的動作,視覺上的效果是相當有震撼力的。

一千多人的大方陣,營官和旗手、鼓手、號手站在前排右側,都是步行。而且營官就是站在第87章。

因為身在方陣中的每一名士卒都是跟著同樣的鼓點行動,所以整個方陣有如一人,連地面的顫動都極富節奏感,看起來極為壯觀。

這不是通常的軍陣,漢軍的將領雖然也講究身先士卒,但他們往往是做為尖刀出現在戰線的最前沿,憑借自身的勇武,撕裂敵陣,為身后的大軍打開突破口。

而這方陣中的營級主將雖然也站在最前面,但他的作用卻純粹是壓陣腳和指揮作戰,而非一馬當先的斬將奪旗。

這樣的陣勢,對隊列的要求頗高,行動進退有序,不能隨意而為,這也決定了移動度是相對勻而不會太快。但四個一千多人的方陣齊頭并進起來,給人帶來的壓迫感也是相當巨大的,就好像是一座會移動的山壓過的那種感覺。

如果這是青州正規軍的演練,馬岱倒也不會太過震驚,古往今來的兵法大家們對陣列的研究早已爐火純青,想破這種純粹靠密集陣列揮威力的方陣并不難,即便是沒讀過多少兵書的馬岱,也能不假思索的列舉出四五種可行性極高的辦法來。

問題是,這只是一群民兵,在王羽這幾年的南征北討生涯之中,依靠民兵作戰的例子,總共只有那么一次而已,這些人根本就不在青州軍的戰斗序列之內!

連戰斗序列都不是的一群人,也能操練成這種程度,這里面蘊含的意義就太過驚人了。

而且馬岱很快現,自己想出的應對方法,似乎有些是值得商榷的。

破密集陣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遠程攻擊,對付這種純以矛戈為主的陣容,只要敞開了用弓箭射擊就可以了,陣型越密,就越是一群活靶子。

但在方陣周圍卻有一群人一直圍繞著陣列來回跑動,時不時的會突到前面,舉起手中的弩機,或站或蹲的擺出瞄準射擊的姿勢來,這就麻煩了。

眾所周知,弩的射程比弓要遠,特別是軍中的強弩,最大射程比強弓曲射還要高出了近倍,不考慮耗費,弓弩對拼的話,弩八成是要占上風的。

弩的最大缺點就是制作不易,成本太高。但好處也很多,除了威力和射程之外,弩手也更容易培養。一個優秀的弓手可能需要十幾年的苦練不綴,就算是軍中那些放低標準的,也少說得練上三五年,才能保證一定的準頭。

但弩手就簡單多了,隨便訓練個十天半月,就勉強能上陣了,反正強弩殺傷靠的是齊射的巨大威力,個人的準度并不是很重要。

一想到青州甚至有余力給非正規軍裝備弩,馬岱震驚之余,從心里泛起的更是濃濃的苦澀味道。西涼軍中,想擁有一柄合格的騎弓,都至少得是軍官級的人物,兩邊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矛戈方陣像是個由人組成的城池堡壘,攻擊力有限,但近戰防御力卻相當強,弩手可以依托這個城堡回環作戰,大大彌補了雙方的弱點,形成了呼應。

這可比單純的方陣或者強弩箭陣難對付多了。

當然,這些民兵沒見過血,別看在校場上似模似樣的,但到了沙場,見到萬馬奔騰而來的場面,說不定直接就被嚇軟了。

剛想到這里,只聽一聲尖銳的號聲,鼓聲也是變得急促起來,只見正在前進的長矛陣列猛地停下,本來豎著舉起的長矛都是層層疊疊的放平。

一橫排六十人,足足二十排的長矛層層放下,盡管校場上煙塵滾滾,可那長矛的矛尖在陽光下寒光閃閃,依舊能讓人感覺到森森殺氣。

差不多前面五排的長矛都能伸到第87章的鋼鐵叢林,也只能拿血肉來填了。

馬岱有些動搖,武將對軍陣上的事最為敏感,沒上過陣,見過血的兵肯定不能算是強兵。可話說回來,兵法也講究令行禁止,對軍令的執行能達到這種近乎如臂使指的程度,就算都是沒見過血的新兵,上了陣也不至于會一觸即潰。

以他的眼光來判斷,想要擊敗眼前這支五千余人的青州二線部隊,保守估計,馬家的嫡系騎兵,至少也要三千以上,只要民兵保持基本的斗志,自家的傷亡便很可能在千數以上。如果考慮到將領的因素,傷亡應該會有所減少。

如果是普通的羌胡騎兵,就算五千對五千,也很難確保勝利,那些羌胡可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面對密集方陣,不敢付出犧牲突破的話,傷亡只會更大。

也就是說,即便西涼軍團在并州戰場取得勝利,成功攻入冀州腹地,戰爭也很有可能演變成消耗戰,而非摧枯拉朽的橫掃河北。

西涼軍團有多少人?就算把后面的部眾都拉上,也不過五十萬,而青州有多少民兵?光是延津那個渡口的集市,就有那樣的人氣了,黎陽不過是個前哨堡壘,人口遠在鄴城、高唐這些大城之下,卻隨便就能集結出五千以上的民兵參加操演。

這其中的意義,實在是相當驚人吶!

民兵都隱隱有了精銳部隊的樣子,那青州的正規軍又將是如何驚人?在青州已經在并州取得先機的情況下,想在并州戰場打敗青州主力又談何容易呢?

第87章中了上萬人,小丫頭看得是眉飛色舞,眼睛都不夠用了。

回過頭來看到馬岱的神情,她又有些擔憂,擔心二哥說不定又被嚇到了,萬一又張羅著要回去怎么辦?小丫頭很憂愁,一邊小心翼翼的問著,一邊琢磨著怎么想個辦法分散二哥的注意力。

馬岱轉頭看看堂妹,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但也知道小丫頭不是個談正事的好對象,不打算和對方分享心事。

正無語間,人群外圍突然一陣騷動,像是有人在平靜的水面上投了一顆石子,紛亂如漣漪般迅擴散開來,并很快變成了充滿了驚喜意味的歡呼聲。

馬岱凝神細聽,分明聽見“君侯回來了”這樣的吶喊聲。

開始聲音還有些雜亂,但很快化成了整齊的歡呼聲,仿佛潮水一般溢滿了整個原野。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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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50:25 |只看該作者
八四三章 班師會雙雄

“君侯來魏郡,是要整師西征了嗎?”
“那可不好說,也許只是來看看吧,聽說前幾天,陳祭酒在朝歌城迎到了天子,或許君侯是來拜見天子的。”

“從關中千里迢迢的跑來青州,一路上得遇上多少艱難險阻啊,雖是天家貴胄,但也不過是個小小孩童,真是難為他了”

“連天子脫出大難后,都直奔咱們青州過來,這不天命所歸是什么?君侯的忠義,那是天地可鑒吶!”

“也不一定就是來逢迎天子的,雖說君侯忠義無雙,可這些年把天下搞得一團糟,未嘗不是先皇和天子的責任,咱們青州現在的大好局面可是君侯一手一腳創下來的,迎了天子回來,豈不是自取禍患嗎?”

“別說這些了好不好?國家大事,君侯和幕府諸君自然心中有數,咱們這些平頭百姓有什么好摻和的?”

“話可不能這么說,君侯有訓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即便是升斗小民,關心國家大事也是義不容辭的”

眼下雖然四處都是一片平和景象,但青州,特別是魏郡一帶,其實是處于最前沿的,戰斗隨時都有可能打響。各地的人心還算安定,但要說一點擔憂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所以王羽回師的消息引發的歡呼聲也是格外熱烈。

當然,因為王羽來的比較突然,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所以引發的議論也格外紛亂。

馬岱有些驚訝,不過想想就心平氣和了。

正因為處在戰時,做為最高統帥,王羽的行蹤當然是保密的,出現的比較突然也不算是奇怪。至于他為什么不直接回高唐,而是來了魏郡,馬岱不是很確定,總歸和目前的局勢脫不開關系就是了。

真正讓他驚異的還是周圍那些議論的內容。

從言談和穿著上就可以看出,這些看熱鬧的人絕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百姓,其中不乏老弱和婦孺,可這些人討論的內容卻全然不似普通的市井小民應該談論的。

如果忽略言辭的淺白,單從內容分析,這些人的議論,倒像是名士們在清談一般,竟然全都是從軍政大事角度做出的思考。

好在他在青州逗留了好幾天,多少有些適應了,只是微微有些驚訝,倒也不至于感到茫然,迥異于世的政令培養出來的民眾,自然和普通的百姓有所不同。

何況,真正需要他關心的也不是這些,王羽班師對天下大勢的影響,才是馬岱最為關注的。

馬岱知道青州的舉報制度無孔不入,不敢隨便張口打聽,只是凝神細聽,試圖將周圍那些雜亂無章的歡呼、議論聲理出頭緒來。

很快,他臉上露出了微笑。

“咱們走吧。”馬岱低低招呼一聲,轉身便向人群外走去。

親衛們自然第一時間跟在后面,馬云有些依依不舍,幾步一回頭,西涼那地方不是一般的荒涼,能見到幾千上萬人聚集在一起的唯一場合,就是戰場上,哪里能夠看到今天這樣人頭涌涌的太平景象?

馬岱停下腳步,在堂妹頭上輕輕一拍,微笑說道:“別依依不舍的了,咱們現在要去看更熱鬧的。”

“更熱鬧的?”馬云眨眨眼,眼中閃著亮光,帶著十足的期冀,和幾分不確定,輕聲問道:“是去看大軍班師?二哥,你不怕危險了?”

能比黎陽這里更熱鬧的,也只有大軍班師,民眾夾道歡迎的場景了。馬云當然很愿意去湊這個熱鬧,不過以她們這一行人的身份,湊上去的風險還是挺大的,萬一被人懷疑,可能連跑都跑不掉了。

“小五真聰明。”馬岱呵呵笑道:“放心吧,咱們就是去看看,又不是搞刺殺,有什么好危險的?”

馬云的眼珠轉了轉,敏銳的感覺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想了想,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馬岱的神情,發現后者只是表面上輕松,實際上眉頭是皺著的,笑容也很勉強,滿滿的沉凝之意,很顯然,他很可能剛剛做出了一個相當重大的決定。

剎那間,她心中一動:“二哥,你不會是想私下去見王唔,唔”話沒說完,她的嘴就被馬岱給捂住了。

“小五你又說對了,二哥我久聞青州群英之名,正想去當面見識一下呢。咱們這個身份,當然是要私下去見了,難道能上門拜見不成?對了,我有件好事想告訴你,你別踢我,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再跟你說”

馬岱被嚇出一身冷汗。他的心思還真就被馬云猜中了,但這話卻不能當眾說出來,同行的親衛名義上都是他的心腹,但實際上,馬騰和軍中各方面的勢力摻進來的沙子又何止一兩個?

他倒不指望能瞞過所有人,但做是一回事,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還好他反應夠快,把最關鍵的幾個字眼給堵回去了,沒讓馬云把名字說出來,還有挽救的余地。

好容易把馬云拉到一邊的僻靜處,他松開手,齜牙咧嘴的揉揉像是要斷了一樣的小腿,苦笑道:“小五,就是捂了一下嘴,你不至于用這么大力氣踹二哥吧。

“呸,呸,呸”馬云嗔道:“你的手上全是灰啊,土啊的,熏都把人熏死了,而且你又捂的那么重,不踢你怎地?青州情報司防得這么嚴,哪能讓咱們輕易接近王鵬舉的車駕了,你說要去看,當然就是準備好了暴露身份,你以為大寶哥他們猜不到么?”

“猜到是一回事,說出來是另一回事啊”一面驚訝于堂妹的聰慧,一面也是無奈,馬岱苦笑道:“其實馬寶他們幾個心里也都有數,不然的話,你以為他們會乖乖的我說去哪兒,怎么辦,他們就照做么?”

“是這樣么”馬云再怎么聰明,對人情世故方面也是所知有限,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了其中的牽涉“二哥,你去見王鵬舉做什么呀?”

“還能做什么,談一談唄,看看能不能消弭這場戰事。”馬岱的聲音微微有些苦澀,雖然還沒見識過青州的戰兵到底多威武雄壯,但他對東征之戰已經沒多少信心了。

青州的人口太多了,又有尚武之風,而且還是這般的富庶,后援可說是無窮無盡,單憑西涼軍一家,根本就沒辦法奈何得了對方。

而按照曹操的布置,西涼軍偏偏是布置在先頭位置,第一個和青州接戰的。以雙方實力的對比,頂多也只能拼個兩敗俱傷,全取河北什么的肯定是沒法指望了,搞不好辛辛苦苦一場,最后只是為曹操做了嫁衣。

所以,馬岱想借著這個機會去和王羽談談。

這件事不是不能讓伯父知道,但肯定不能當面向其輕視。伯父本就性烈如火,非常驕傲,現在又正是在意氣風發的節骨眼上,讓他主動求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馬岱就想著把事情做得自然一點,就像是一不小心被發現了那樣。他了解馬騰的性格,知道后者雖然性情剛烈,但不是不會思考和妥協的人,時候只要從馬寶那里得知青州的全部戰爭潛力,想必他也不會一意孤行到底。

“這樣啊”馬云眼珠咕嚕嚕一轉,語出驚人:“那就是要和親了?讓我嫁給王鵬舉么?”

“”馬岱仰天無語,在腦門上重重拍了兩下,才搖搖頭,語重心長道:“小五,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去見見王驃騎,探探口風,看看雙方有沒有和解的可能,和親什么的你就別想了。王鵬舉妻妾如云,你嫁過去都不知道是第幾個了,伯父肯定不會愿意的。”

“喔”馬云這一瞬間的神情,也看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下一刻她很快恢復了平時的模樣,拍拍手道:“反正有熱鬧看就最好了,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說著,她兩指嘬在唇邊,打了個唿哨,一匹通體火紅的駿馬應聲跑了過來,湊到她身邊,伸舌頭舔她的臉,很親熱的樣子。馬云拍拍戰馬脖頸,咯咯笑道:“火云兒不要鬧了,咱們這就要去看大熱鬧嘍。”

話音未落,她已利落的翻身上馬,紅馬極有靈性,用不著主人催促,奮蹄飛奔而去,只留下一路煙塵和銀鈴般的笑聲。

馬岱搖搖頭,招呼一聲,追在堂妹身后,一邊追,一邊高喊:“小五,你走錯方向了,咱們要去鄴城,要往北面走,你走是東邊”

鄴城東七十里有座亭閣,名為陽平亭,正處滏水河畔,是這一帶著名的景觀。每到秋天,楓葉正紅,滿山絢爛如火,映在滾滾東流的滏水之中,別有一番景致可供觀賞。

如今正是金秋時節,滏水河畔景致如故,卻多了幾分金戈鐵馬的氣氛。以陽平亭為中心,一座看似簡陋,實則氣勢森嚴的兵營拔地而起,全副武裝的甲士持戈執戟,環繞而立。

王羽高踞亭中,環視周圍,突然想起一樁典故,于是一手執樽,一手向周遭指點著問道:“吾之軍士,頗雄壯否?”

高干欠欠身,恭敬答道:“真熊虎之士也。”

張燕沒說話,只是循聲望向周圍,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半晌方才問道:“當日巨馬水一戰,青州烈火鐵騎名震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此兵甲,野地浪戰之際,誰又能當得起這雷霆一擊?不過,今日將軍邀某來此,總不會就是為了炫耀兵威吧?”

“當然不是。”或許是沒多做掩飾的緣故,王羽一下便聽出了張燕的怨氣。

他能理解張燕的心情,易地而處來考慮雙方的關系,張燕當初在河北大戰中也算是傾力助戰,雖非一點私心都沒有,但比起袁術之流,也算是相當可靠的盟友了。戰后自己劃分西三郡給黑山軍,其實也只是按勞取酬而已,以張燕出的力,拿下兩三個郡國確實不算多。

這兩年雖然一直和青州若即若離,但哪怕是青州看似最危急的時刻,張燕也未曾打過什么歪念頭。北征借道的時候,也是盡力配合,沒耍任何心眼。

張燕的愿望,無非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好好的將太平道的理念貫徹到底,自己強行要求黑山軍易幟,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也難怪張燕郁悶。

不過河北,乃至天下的統一是大勢所趨,總是不能將不受控制的一支兵馬放在自己的側后,這等于是將青州的安危置于張燕的一念之間,這種險是絕對不能冒的。

如何安撫張燕,不要讓他怨氣太大甚至強力反彈,就是自己這次魏郡之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另一個目的,當然就是和高干的談判了。

若非要辦成這兩件事,王羽本來不會這么早班師,他是打算一直待到明年春天,確定一切都徹底傷了軌道的。

現在看看,高干求和的態度還是很有誠意的,但張燕就有些不好搞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張燕也算是個狂信徒了這種人認死理,很難以言語動搖。

王羽微微一笑道:“本將在青州治政數載,也算是略有了些心得想借此機會,與飛燕兄稍作探討,剛好元才兄也來了。飛燕兄秉承的是太平道除舊革新的理念,元才兄家學淵源對古今經典都是如數家珍,咱們三人坐而論道,也算是兼聽則明了。”

“干才疏學淺,不敢當將軍贊譽。”高干嘴上謙虛,心里卻有點沒底,他不知道王羽拉上張燕搞三方會談算是怎么個章程。

張燕的地盤緊靠太行山東麓,可說是與并州全面接壤,從這個角度來說,王羽拉上張燕算是種威脅。問題是,張燕現在滿腹怨氣,而且都懶得稍作掩飾了,就這么擺明在面上,這算是哪門子威脅呢?

或是反過來,王羽打算用自己威脅張燕?也不可能,就張燕那軟硬不吃的臭脾氣,對自己更是連眼角都不掃一下,完全就是無視的態度,高干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要怎么表現,才能對張燕造成壓力。

只是他怎么想不重要,現在這里話事的是王羽,他也只能盡量唯唯諾諾的聽著,不要出錯,以免影響到真正的談判。

“治政?”張燕凝神看向王羽,眼神中不無警惕之意:“王將軍治政手腕高超,天下皆知,張某這點微末手段,只有瞠乎其后,望塵莫及的份兒,不比也罷。”

他來之前就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王羽怎么說,他都不會松口。

張燕看得很明白,王羽對信義還是很看重的,不會在沒有口實的情況下,輕易對盟友動手。只要他自己不動搖,不給對方可趁之機,那王羽無論有多少手段,也拿他沒法。

當然,如果他軟硬不吃,也不排除王羽惱羞成怒,悍然翻臉的可能性。但張燕覺得,既然有機會保住太平道最后這點基業,他總是要努力一下才行,真到了刀兵相向,抵擋不住的時候,無非也就是遂了對方心愿唄,和現在就屈服能有多大區別?

最大的區別,應該就是自己的結局會變得很悲慘。但為了太平道的大業,張燕早就做好了殉道的心理準備,并不在意最后自己到底是身死道消,還是享受榮華富貴。

“不是比試,只是探討一下而已。”張燕擺出了軟硬不吃的架勢,王羽卻也不惱,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難道飛燕兄就不好奇,為什么西三郡輕徭薄賦,均了貧富,黑山軍的諸位也都以身作則,清廉如水,繁榮程度卻遠不如青州呢?”

張燕臉色本來就有些陰沉,聞言更是一黑,王羽戳到他的痛處了。

他的確想不通,西三郡的稅賦是嚴格按照大漢最低的稅率來的,只有三十分之一,徭役什么的也是以自愿為主,絕不擾民。怎么算,轄下百姓手中存留的財富也比青州的多,偏偏繁榮程度卻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叫他怎么都無法理解。

“或許是崇商與否的關系吧”張燕終于還是沒忍住,做出了回答。

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心中盤旋了一年多了,在幽州大戰前夕終于是下定了決心,開始在轄區內鼓勵百姓經商。經過了半年多的時間,現在西三郡的人氣略有提升,應該是有了起色,不過距離他的期望還很遠。

張燕倒也不急,古人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立竿見影的事,必須要有耐心才行。不過,他一邊治政,一邊關注青州的情況,發現兩邊的差距還是在持續拉開的,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但研究來研究去,他就是找不出差哪兒了。

也不能說完全沒找到,張燕發現,海貿是個好東西,但這個他沒法學,西三郡不靠海,大河倒是不少,可問題是,他完全不知道,河運和海運到底有什么區別,而且他也找不到能造大船的工匠——河北的工匠差不多都被王羽收刮完了,哪有剩下的給他?

王羽這個問題算是搔中了他的癢處,張燕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語氣卻開始松動了。

王羽一直在察言觀色,哪還不知道機會來了,當下肅容斂身,說出一番道理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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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四章 兩全其美

黑山軍易幟,算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只是張燕性格執拗,如今黑山軍的實力也比歷史上要強很多,所以還是要下點功夫來說服。冰火中文
王羽想著反正勸一個也是勸,兩個一起勸也不耽誤什么,于是干脆把主動前來的高干也召了來。

他還想過親自走一趟西三郡,以表示誠意,增強說服力,卻被諸葛亮勸阻了。雖說張燕不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誰知道面對青州略有些咄咄逼人的勸降,張燕會做出什么反應?

要知道,近年來,往來于邯鄲城的時節可是一點都不少,人心難測,以黑山軍的重要性,根本就不值得冒這個風險。

王羽想想也是,這才將會面地點設在了接近魏、安平兩郡交界的陽平亭,以飲宴的名義邀請河北最后的兩股獨立勢力的腦來商談。

亭中的石桌上擺滿了酒菜,王羽酒量普通,另外兩人滿心憂慮,心思根本沒放在酒菜上,酒宴進行了小半個時辰,桌上的東西基本還是原樣。

王羽說是要講道理,卻沒急著說話,而是將筷子拿了起來。高干本也是屏息凝氣的靜聽,見狀也是一愣,剛才說的煞有其事的,可現在這模樣……莫非還要先墊墊肚子,才好講道理么?

王羽當然不會那么無聊,他只是將筷子當做道具而已。只見他將筷子一分為二,舉起其中一支,緩聲說道:“中原素有‘士農工商’之說,管子他老人家的原話是: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后人穿鑿附會,硬是將其做了個排行,看似有理,實則可笑……”

管子是記錄春秋名相管仲言行事跡的書籍,做為春秋五霸齊桓公的要輔佐者,管仲當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諸葛亮未出茅廬之前,都時常以管仲自詡,后世的儒家更是對其追捧得很,可見其人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

士農工商的這個概念,正是出于管子。后世的說法普遍認為,這句話是對社會上最主要的四個行業的排行,但結合全句來看,管仲的本意未必就是如此,所謂石民,其實就是柱石之名的意思,全句的意思是說,士農工商乃是國家柱石。

考慮到管仲的治政風格,特別是大名鼎鼎的興齊三策,王羽認為,這句話很可能是被歪曲了。他當然沒興趣做學術研討,只是想拿這句話來引起話題罷了。

“士者,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功德于言,澤被后世,聽起來很偉大,其實很虛,和社會繁榮程度的關聯不大,暫且不論。歷代君主皆重農而抑工商,卻不知這三者乃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

“民以食為天,溫飽是人最基本的需求,農人耕耘勞作,收獲糧食,才能讓人不至于被餓死,故而重農沒錯。如果農耕不力,收獲的糧食不足,勢必饑民四起,天下動亂,故所謂無農不穩。”

“但要滿足溫飽,光有糧食是不夠的,還要建起房屋,制作衣袍,方能御寒。如果單靠一家一戶獨立操持,也就是所謂的男耕女織,看似很美好,實際上卻會使社會陷入停滯,也沒辦法真正滿足人們所有的,更無法抵御天災之類的傷害。”

“所以要有專門的工匠,從耕作中脫離出來,專門磨練技藝,大量制作各種各樣的用具出來,使得勞作更加省力,生活更加便利,以滿足人們的需求。”

“而商人的作用是互通有無,沒辦法獨立存在,只有得到了農人耕種出的糧食,工匠制作出的用具,交易往來自然無從提起,所以,本將以為,管子這句話的意思不是三個行業的重要性有高下,而是順序本身就有先后。”

王羽的這番話和主流觀點是有偏差的,但張燕讀過的書不多,只要邏輯沒錯,接受起來倒也不難。他點點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將軍的意思是,光是農和商還不夠,青州的繁榮是因為農工商并重?”

“可以這么說……”王羽稍稍松了口氣。

現在儒家還沒形成絕對壟斷的地位,如蔡邕等那些飽學鴻儒并不迂腐,而且他們見識廣博,探討問題的時候往往舉一反三,很是省力。最麻煩的反而是那種似懂非懂的半吊子,因為懂的少,他們會死死抓住自己所知的知識或理念,根本說不通道理。

從西三郡之前的治政當中可以看出,張燕就有這個傾向。

張燕的治政理念,完全就是照搬大漢朝從前那一套,唯一的區別就是略有些死板的平均主義。如果張燕也是個抱殘守缺的,那今天能不能勸服對方,王羽就沒什么信心了,現在看來,道理還是能說得通的。

“不過,就算西三郡同樣三業并重,繁榮程度也應該是比不上青州的。”

“那又是何緣故?”張燕眉頭一皺,但表現得還算耐心。

“一來青州占了先機,把河北至淮泗一帶數得著的工匠都網羅到了一起,西三郡現在再想奮起直追,這個過程肯定是比較漫長的。二來三業并重說起來容易,其中的牽扯卻千頭萬緒,稍微把握不好,那就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了。”

“張燕愚魯之人也,還望將軍明言以解惑。”張燕聽得似懂非懂,神情卻非常認真,用不著別人教,他也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青州繁華無雙,研究的人何止車載斗量,但至今也沒聽說誰了解得比較透徹,始作俑者的王羽當面講解,這種機會可說是千載難逢。

“就像是這筷子一樣,沒有農工,商業便是無根之萍,這是傳統的理念,沒有商人,徹底的農業也是一潭死水,飛燕兄對此應該有些心得……其實,沒有欣欣向榮的工業,商業同樣繁榮不起來,正如現在青州向外輸出的商品,利潤最大的是什么,還不是成本不值一錢的紙?”

王羽將兩根筷子分開,又隨手從張燕面前拿了一根,然后將三根筷子彼此相倚的靠在一起,像是堆起了一堆篝火一般。

“任何有偏重的經濟模式,都像是單一的筷子,立不起來,也沒辦法向外延伸,我稱之為單線模式,是畸形的,無論如何維護,也沒辦法達到真正的繁榮興盛。就算是某兩個行業并重的模式,雖然能平地而起,但終究不夠穩固,只有三業并重,彼此促進而不妨礙,方有長治久安之效。”

王羽將筷子架穩,看向張燕,悠然問道:“飛燕兄有造福于民的心愿,也有踏踏實實學習的心性和決心,但飛燕兄可知如何把握三業之間的尺度嗎?”

張燕默然。

他一個草根出身的教徒,讀的書有限,見識也有限,也就是這兩年執掌西三郡,才算是對治政有了些概念,更是直到最近,才對商人有了改觀,哪里答得出這么前的命題?

“如果飛燕兄直接照搬你理解的青州模式,大力在轄內鼓勵商業,很可能會形成人人趨利,囤積居奇,土地兼并的局面出來。因為沒有完整的工業體系,同樣也是對工業沒有概念,所以商人們賺了錢,只會將目光投向土地,豪強兼并土地是用強的,商人兼并土地是用買的,方式不同,但結果卻沒什么不一樣……”

王羽給張燕描繪的場景并非杜撰而來,遠的近的,兩千年的歷史中,有太多可以借鑒的例子了。哪怕是到了二十世紀,一個國家從抑制商業陡然轉變到另一個極端,帶來的后果是何等的驚人,王羽可是有著極其深刻的切身體會,描述起來自然也很形象。

從某種角度來說,張燕在西三郡的治政方式,的確和王羽所經歷過的有些神似。

“這,這……”眼下中秋將近,河北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在河畔的涼亭中,河風習習吹過,溫度很是宜人。但張燕的頭上、臉上卻都是汗水,一方面是思考累的,在頭腦中推演出一部分結果之后,他又被嚇得不輕。

王羽的話雖然都是推測,但從邏輯上來說,是完全有可能的。從前的執政者抑制商人,一方面是因為商人不安分,另一方面,還不就是認為商人趨利無德,會影響世風嗎?

自己從傳統模式突然轉變為重商模式,又有青州這個例子擺在那里,搞不好西三郡的風氣真的會急轉直下,一不可收拾。

人人趨利的國度,怎么可能是塊讓人安居樂業的樂土?

“本將治政數載,看似風光不盡,實則也是戰戰兢兢,不敢稍有懈怠,如履薄冰一般。古人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本將今日方才有所體會啊。”王羽這句話說的也是頗有感觸,治政比打仗可是復雜多了。

“不知將軍是如何居中協調,掌控局面的呢?”張燕的感觸也不比王羽少多少,特別是有青州這個鄰居,就算他自己無心旁顧,耳根子也難得清凈,壓力比王羽可大多了。

“以稅政來調節,以幣制來黏合,這筷子架就更加穩定了……”

自古以來的仁人志士所倡導的輕徭薄賦,其實并不適合商業繁榮起來的社會,因為稅收是最好的經濟調控工具,一下子把稅壓得極低,執政者就沒有戰略回旋的空間了。

同樣重要的是金融制度,王羽現在只能將其簡稱為幣制,即便是只有貨幣一種金融工具,這里面的學問也是相當大的。曹操召集幕僚研究了那么久,始終不得要領,就是因為這里面有些理念過于前,也只有青州這種破而后立的諸侯國才有條件實施。

西三郡也具備了相應的條件,可張燕對治政的理解能力卻比曹操差了不止一兩籌,雖然王羽毫無保留的當面解釋,可他還是聽得云里霧里,只覺高深莫測,很厲害的樣子。

聽到這時,張燕也明白了,王羽毫無保留的講解,打的無非就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的主意。自己的堅持,只是因為要將太平道的理念貫徹到底,而太平道最終極的目標是要建立人間樂土,開創新天地。

結果現在這么一聽,原來開創新天地不是有理想,有決心就可以的,這是一個技術含量相當高的命題,自己似乎搞不定。

怎么辦?只能退位讓賢唄。不然不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才怪呢。

可他不甘心啊!

王羽或是有宿慧,或是得了高人傳授,亦或家學淵源,起點比自己高得多,但畢竟是個梟雄人物,各項與百姓福祉攸關的政令,在他眼中都是工具,那些高深莫測的理論中透露出來的,盡是居高臨下的冰冷味道。

就算王羽的本事再大,見識再高,沒有一心為民的心思也是枉然啊。在軍政方面,張燕都甘拜下風了,但若說就此納稱臣,他還是有些遲疑。

高干在一旁冷眼旁觀,對王羽這番治政理論也是嘆為觀止。當今之世,英才眾多,有資格立言于世者不知凡幾,但真正對社會百業看得最為透徹,或者說解釋得最為清楚的,還真就非王羽莫屬,青州繁華無雙,卻非僥幸。

不過話說回來,王羽這番理論再怎么高明,效果卻也有限。

張燕不是很有城府的人,高干世家子出身,察言觀色,見微知著的本領相當了得,看了張燕神情,哪還不知對方心中猶豫?

袁紹入主冀州之初,與黑山軍也很是見過幾仗,高干對張燕的性情還是有些了解的。做為堅持的時間最長,規模也最大的黃巾余部,張燕是個相當有主見的人,否則他早就死在官兵的圍剿或內部的火并當中了。

王羽想要純以言語動之,恐怕很難。而平北策什么的,對張燕也不會有任何吸引力。

平北策主要的適用范疇還是有雄心或是野心的諸侯,有信心以弓馬開辟一片新天地,取代匈奴、鮮卑成為北疆霸主。

張燕更樂于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明知不如王羽,手下人才也不足用,他又豈會輕易放棄?說白了,不放棄,他還能繼續執掌權柄,貫徹理念,放棄了,在英才濟濟的青州,他哪有脫穎而出,施展抱負的機會?

高干倒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但都是被逼無奈投降的,多少有點同仇敵愾,看熱鬧的心思。反正并州是肯定保不住了,也沒有死保的必要,張燕堅持得越徹底,等下他和王羽的談判就越有利,可以多討要些優惠條件。

“飛燕兄的心情,本將也理解,辛苦打下的基業,就這么拱手讓出,讓渡的一方還是從前幫過的盟友,怎么想,都有種所托非人,被恩將仇報了的感覺……”

王羽這話說的很直,張燕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起身抱拳道:“將軍言重了!張燕雖愚魯之人,但豈會如此不分輕重?”

“言則無忌,”王羽擺擺手,一臉的輕松寫意:“既然邀飛燕兄來這陽平亭,就是為了開誠布公的把話說個清楚。坦白說,中原大戰迫在眉睫,無論出于何種考慮,河北軍政合一也是必行之策,攘外必先安內,這話雖未必全然妥當,但道理終究是不錯的。”

“……將軍說的是。”張燕臉色變幻,最后還是黯然嘆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換了他自己,也不敢在大戰當前時,放任身后有一股轄外的勢力在,這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而是戰略上無法回避的問題。

王羽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你我之間,也未必只有用實力說話這最后的辦法,在出邀請之前,本將苦思良久,思得一法,或可圓滿解決這個困局……”

“啊?”張燕大為意外,高干看過來的眼神中也盡是震驚。怎么看,這都是個解不開的死結,最后也只能是青州強壓,張燕屈服,怎么可能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面對兩人詫異的眼神,王羽云淡風輕的一笑:“先,飛燕兄要的是治政的權力,想要貫徹太平道的理念,而非爭雄天下,這應該沒錯吧?”

“正是。”

王羽拍拍手,灑然笑道:“那就很簡單了,只要單獨保留飛燕兄在西三郡的治政權,將軍隊裁汰掉,豈不就是兩全其美?”

“這……”張燕有點跟不上王羽的思路了。沒有兵了,還能算是諸侯嗎?

“不客氣的說,如果青州軍三面圍攻,黑山軍能抵御否?”

“不能。”張燕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別說三面圍攻,只要驃騎六軍分一軍入境,黑山軍就難以招架了,若來的是羽林、泰山、疾風這三支大軍團,覆滅只在頃刻之間。”

“飛燕兄過謙了。”王羽搖搖頭,黑山軍可沒這么弱,不過兩邊的實力對比確實是強弱懸殊,只要說明白了這個問題,后面的話就好說了:“西三郡對青州的潛在威脅,其實就是來自于軍隊,只要沒有了軍隊,保留西三郡做為特區又有何妨?”

“……”被王羽繞了一圈,張燕也有點反應過來了。仔細想想,雖然匪夷所思,但這還真是個辦法。

反正現在黑山軍也確實打不過青州軍,能維持獨立的局面,只是靠著盟友的身份和王羽的道義,如果對方悍然翻臉,自己最好的出路也只有回太行山打游擊了。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相信對方的承諾,將西三郡變成這所謂的特區呢?

王羽進一步提出了具體的條件:“黑山軍的將士可以聽憑自愿,或者經過整編后加入驃騎六軍序列,也可以退役。西三郡的政務全由特區官衙自行擬定,只要繼續尊奉漢室,不在轄內設立針對性的關卡,聽憑內外商賈、民眾自由通行即可……”

“茲體事大,將軍且容燕思之……”

張燕陷入了沉思,王羽毫不耽擱的轉向了高干,直接丟了一副輿圖過去,干脆利落的說道:“元才這邊更簡單,直接在輿圖上挑個地方吧。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至少本將不會追著你們不放,筑城的耗費由我青州出,規矩也簡單,只要不和其他諸侯爭斗,誰打下來的土地,就是誰的。諸侯之間的爭端,自有中原出面調解,嗯,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再有什么,以后慢慢補充便是。”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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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53:13 |只看該作者
八四五章 形勢與變局

“沒有軍權,剩下的也只不過是財權和人事方面的配置。財權自不必說,兩邊靠的這么近,又沒有人為設置的阻礙,財富流通起來本身就是極大的利益了,那點稅賦如何支配,本將又豈會放在眼中?至于人事書院那邊雖然著力培養了,但各地的人事缺口還是很大,難得張燕有抓實事的決心,態度也很認真,就隨他去好了。”

談判的后半部分沒有太多波折,張燕說是要考慮一下,但王羽拋出的這個特區的餌實在很香,在情在理他都沒有推拒的理由。就算出現最壞的情況,王羽也算是仁至義盡,翻臉也沒什么心理負擔了。

至于說,搞這么個國中之國,會不會有什么負面影響,王羽倒是全不在意,并在接下來的軍議上,對眾文武做了詳細的說明。

“主公此法,乍一聽匪夷所思,但仔細想想,卻是絕妙。張燕死撐至今,仗的無非是一口不平之氣,現在主公讓步若此,他還能有什么不平的?若是他仍然冥頑不靈,別說天下人怎么看他,恐怕黑山軍內部都會鬧起來。”

對幾路盟軍的懷柔工作一直由魯肅全權負責,他深知各處的癥結在哪里,王羽提出的這個特區概念,恰到好處的解決了最大的麻煩,讓張燕提不出任何反駁意見來。張燕是最大的反對派,他啞了火,剩下的小磕絆也就算不上什么麻煩了。

“主公對管子四民論的解析,同樣精辟,以此來對照、印證我青州的繁華無雙,方知一切早有定數,斷無一絲僥幸吶。”諸葛亮也難得的做出了由衷的贊嘆。

自開蒙起,管仲就是他的終極偶像,諸葛亮對管仲的生平事跡可說是了若指掌,如數家珍,即便如此,王羽對管仲名言的剖析依然讓他有耳目一新,豁然開朗的感覺。由此方知,世人心目中的管仲形象,和真實的管仲,或許是有些偏差的。

“臣讀書時曾一度對管子創立的官妓制度大為詬病,認為這是一代名相的污點,可現在想想,食色天性也,既然禁之不絕,不如直接由官府統一管理,一方面有利于社會安定,另一方面也有促進消費的作用,未嘗不是管相的深謀遠慮啊。”

諸葛亮前一句話聽得王羽心懷大慰,覺得自己總算沒把孔明帶到溝里去,孔明還是歷史上那個舉一反三的大才。后一句話卻聽得他哭笑不得,目前的青州新政,的確開始朝鼓勵消費方面有所傾斜,但和官妓制度可扯不上什么關系。

管仲當年搞官妓,沒準兒只是看上了這筆收入,順便平衡一下士民之間的緊張關系。當時的齊國很長時間沒經歷過大規模戰亂,特權階級的士族無不窮兇極奢,在家中蓄養大批美女,導致國內男女比例失衡,要是沒有適當的發泄渠道,搞不好就會引發動亂。

不過諸葛亮年紀還小,這些道理跟他未必講得通,王羽也是打個哈哈就胡混過去了,想著等有了適當的機會,一定要做些引導,免得一代英才走火入魔了。

“設立特區的事應該不會有什么波折了,高干那邊多少還有些手尾,元直,子敬,此事就由你二人商量著辦,只要不違背主要原則,條件盡可放寬松一些,切記要盡快處理妥當。元皓不日也將南下至邯鄲,政務方面的接洽可由他來主導。”

涉及三郡一州,百萬軍民的大事,大方向定下來也不過是個開始罷了,真正實施起來也是千頭萬緒,王羽也表現得相當慎重,直接派出了手下的三大干才。

“臣定當盡心竭力。”徐庶、魯肅齊齊起身,同聲應諾。

高干那邊主要是領地的交接,精銳部隊都是高、袁兩家以重金打造出來的私兵,他們當然要帶走,去邊塞外打天下,靠的就是這些嫡系班底。剩下的地方部隊訓練和士氣都很差,但也有一兩萬人,無論是遣散還是接收,也都需要慎重處置。

而西三郡這邊主要的問題就是整軍,黑山軍也是從中平元年揭竿而起開始,一直存留至今的黃巾余部,軍中多有百戰老卒。黑山軍戰力普通,主要還是因為他們的裝備太差,張燕等領袖也沒接受過兵法傳承,打仗用的都是野路子,這些老兵卻是不可小覷的。

雖說王羽答應張燕,聽憑黑山軍將去留,但這么一支精銳力量,也不能輕易放手,盡量吸收到驃騎軍序列才是最為穩妥的。

王羽自己想想也覺得蠻有意思的,自己這支名震天下的驃騎軍,究其根本,其實也是七拼八湊起來的,泰山強弩,白馬義從,洛陽北軍,并州鐵騎,此外就是各路黃巾余部了。

而其中人數最多的就是黃巾余部,想想歷史上的曹操,這個亂世之中,還真就是得黃巾者得天下呢。

“收編的黑山軍和并州軍,暫時歸于泰山軍序列之下,實則自成一軍,元直將教導隊散進去,加以整訓,等到泰山軍由北疆返回,兩軍合二為一,組成西部軍團,負責西向攻略。此軍以元直為主帥,子敬、文珪等人輔之,盡快占據上黨、太原境內各處要隘,遏制西涼軍的鋒芒。”

“喏!”盡管早就有所預料,但真正到了王羽一聲令下,組建西部軍團的一刻,徐庶依然心潮澎湃,難以自已,所謂以國士待之,不過如此。

其他人看向徐庶的目光中,同樣充滿了艷羨神色。方面軍的統帥啊,盡管如今青州的政策不講究裂土封疆以籌功,但獎懲分明也是一貫的原則。

先是平北策的域外分封制度,現在又有了個所謂的特區,主公在大原則上嚴厲,具體處置上靈活的風格也是一目了然。只要有了蓋世功勛,還怕將來沒有辦法兌現軍功嗎?

責任越大,立功的能力就越強,方面軍的統帥,打好了甚至有滅國殺王之功,就算當不成異姓王,青史留名也不在話下了。

就目前而言,只有張頜勉強算是獨當一面,但他那個性質卻和徐庶的不一樣,徐淮軍負責的是防御,轄下的區域也是被稱為防區的,頂多算是個守將,和方面軍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今的徐庶,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了。

羨慕歸羨慕,眾人表現得都很正常,大軍遲早要席卷天下的,主公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會分身術,將來自然是要放權給下面,這種機會雖然寶貴,但也不是絕無僅有,關鍵還是看自己能不能抓得住。

俗話說的好: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么。

眾人紛紛道賀,徐庶激動之余,也不忘一一答謝致意。

整個過程中,王羽一直笑吟吟的看著,直到眾人各歸其位,這才沉聲叮囑道:“西涼軍裝備簡陋,戰績也稱不上輝煌,但畢竟人數眾多,馬家眾將俱都驍勇善戰,又有曹操在背后支援,無論戰守,元直都不可輕敵大意。”

“主公放心,臣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徐庶少年時經歷過不少起伏波折,如今雖是得意,卻遠沒到得意忘形的程度,聽到王羽叮囑,回答時也很是沉穩。

“如此甚好。”王羽滿意的點點頭。

西涼馬家在歷史上的記載有限,在后世卻是大大有名,甚至很多人都不了解其身為反叛軍的跟腳,就單純的喜歡這路諸侯,其原因無非是馬超。

馬超真正的發揮,其實就那么一次,在渭水之畔的正面對決中打敗了曹操,其后就變得默默無聞了。投蜀連轉折點都算不上,因為入蜀之后,馬超明面上享受著高官厚祿,風頭無兩,實際上卻是被架空的,沒有兵權,當然也談不上什么輝煌戰績。

不過,盡管只奮迅了那么一次,但王羽對西涼軍的評價還是很高的。連鼎盛時代的曹操都吃了虧,誰要是小覷這路兵馬,不是輕敵是什么?

有可能的話,王羽是想自己來對付馬家軍的,他這次提前班師,輕騎南下,為的就是這件事。可惜西涼軍氣勢洶洶的殺過來,卻在邊界地帶按兵不動了,王羽總不能丟下中原,追到河東去。

西涼軍再強也強不過奪了關中的曹操,中原才是真正決勝負的戰場,西涼軍只是曹操因勢導利拋出來的棋子罷了。

當然,以徐庶和徐晃的搭檔來對付西涼軍,肯定不能算是輕視對手,如果開戰時間再拖后幾年,并州軍團沒準兒還能得到來自北方的策應,那就更加萬無一失了。

王羽抽身南下,一方面是因為并州的局勢,更重要的則是鎮遠堡已經修筑完成,鮮卑大軍再次鎩羽而歸,公孫瓚已經在草原上站穩腳跟了。

接二連三的失敗已經將鮮卑人推到了崩潰邊緣,無論誰登上汗王的位置,都不可能擁有從前的號召力。分散的草原部落,只有被公孫瓚各個擊破,分化瓦解的份兒,對中原不再有任何威脅。

相反,公孫瓚的勢力會以鎮遠堡為中心,開始向北,向西延伸。

草原上有幾個出了名的水草豐盛的牧場,其中最大,也是最富饒的就是河套平原。東漢時代的并州疆域,其實就囊括了所謂的東套,而彈汗山的位置,正處于河套以東的敕勒川,是不遜于河套的富饒地區。

敕勒川以北的地域雖然也是草原,但因為河流稀少,即便是游牧民族,也無法在此定居,失去了敕勒川的鮮卑人,只能向更遙遠的地方遷移。而公孫瓚實力有限,很難跨越茫茫的荒原向北追擊,只能繼續向西擴大戰果,積蓄實力,等待時機,大舉北進。

從彈汗山向西百里,其實就是過去的云中、五原和定襄,公孫瓚的勢力擴張過來之后,就會對西部并州形成兩面夾擊的態勢,故而戰事延續的時間越長,對青州方面就越有利。只要徐庶不輕敵冒進,就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另外,高干沒有急于選擇擴張的方向,只說自己可以暫居雁門郡,等戰事見了分曉之后再做決定。如果西涼軍被擊潰,那他就乘勝追擊,向西進取,目標是奪取西部鮮卑的燕然山地區。如果戰事綿延日久,他也可以考慮去倭島或是交州以南的某些地方。

這是他說出口的,還有第三種可能性沒說,那就是青州失敗的話,從雁門郡位置,他也可以選擇攻入幽州,或者冀州北部,趁火打劫的分一杯羹。

這點小心思能騙過王羽,也騙不過心細如發的諸葛亮,但既然他爽爽快快的說出口了,王羽也無意追究,眼下的重點是盡快接收并州各處要隘,而非斤斤計較一些用心或潛在威脅之類的東西。

不管怎么說,高干現在也算是青州的盟軍,他屯兵雁門,對西涼軍側翼就是個威脅,總體形勢還是頗為有利的。

軍議結束,王羽很沒形象的伸了個懶腰,側側臉,向肅立身后的諸葛亮問道:“曹操最近在忙些什么?”

“和您差不多。”諸葛亮博聞強記,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對王羽頗為突兀的詢問也是張口就答:“百官中頗有些投靠者,曹操從中選拔了鐘繇、荀攸等人,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議,效率也還不錯,幾乎每次軍議之后,都會有相應的動作。”

“情報顯示,招降納叛而來的兵馬,目前正由樂進、李典二將負責整訓,樂進的練兵風格與文則將軍頗為神似,董卓軍的底子也很不錯,想必很快就能操練出來一支精銳。

聽到樂進的名字,王羽也不無感慨,曹魏的五子良將的整體含金量很高,每個人單獨拿出來,都有獨當一面的威猛戰績。這一世自己各種挖角,結果把五子良將挖了四個過來,獨獨就差了一個樂進,似乎也算是種遺憾吧。

樂進和于禁的風格非常相似,同樣的善戰,也是同樣的低調,只要看看驃騎軍如今的風貌,就能想象得出,經樂進之手整訓出的董卓軍將會是如何煥然一新的面貌了。

早知道,就把此人也挖過來了。

王羽也只是想想,對樂進跟隨曹操之前的記錄,他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樂進投靠曹操的時間也很早,大概是曹操剛揚旗興兵,這個人就在了,想挖他的角,非得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不可。

“樂、李二將負責的主要是步卒,騎兵則是另起爐灶,由曹純為主帥,曹休為副,加以許褚、典韋兩名親衛大將在軍中,分以虎、豹為名,編練騎兵”

虎豹騎的大名,自是如雷貫耳,但這一世曹操起步便落在了王羽后面,建立虎豹騎,也被當成了跟風。不過,虎豹騎的含金量卻不比前世差,曹純、曹休只是年紀較輕,能力都不在曹仁之下,許褚、典韋更是不用解釋了。

王羽不是沒設法找過這兩個家伙,但他又哪里想得到,典韋竟然是出身于張邈的軍中,聯軍在成皋敗于徐榮之后,才被曹操網羅過去的呢?要不是情報司刺探到了這個消息,王羽現在還蒙在鼓里,以為典韋是從那個旮旯里突然蹦出來的呢。

許褚更是不用說,這家伙根本不是草根一族,而是譙郡的大族,對抑制豪強的青州自然不會有什么好感,在曹操追擊袁術,占領淮、汝一帶時,他就帶著部眾投靠曹操了。

王羽也只能用世事本就難以圓滿如意來安慰自己了,反正青州名將如云,倒也不怕缺了這兩個人,之所以覺得遺憾,也不過是做為前世的三國迷,有著盡收三國名將的癖好罷了。

反正他一直都是把曹操當做最后的守關BOSS,總不能讓老曹只有光桿司令一個出來顯眼,然后一巴掌就拍死吧?

“除了軍隊之外,曹操對荊州的攻略也在加緊,有可靠情報顯示,因為蔡瑁與曹操有故,現在荊州蔡家已經開始有所傾向,正在暗地里游說同樣在荊州舉足輕重的蒯家,一旦蒯家動搖,曹操就大有希望能兵不血刃的取得南郡”

又是個意外。

王羽對蔡瑁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曹操中了周瑜的反間計,錯殺了蔡瑁、張允兩名降將,無奈之下,只能讓于禁操練水軍。結果聽諸葛亮這么一說,曹操和蔡瑁竟然是故友?還用這層關系在調略蔡家?這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不過孔明是從荊州出來的,黃月英的家族更是與蔡、蒯兩家同列荊州四大家族,就算沒有情報司的滲透,這些消息也不會有錯,只能說自己孤陋寡聞。

除了蔡、蒯、黃三家之外,還有個向家是平起平坐的,不過向家的家主向朗學問不錯,做官手腕卻不行,被罷黜了長史之位已有近十年之久,沒人當官,家族的勢力自然如逆水行舟,現在并稱為四大家已經頗為勉強,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黃家雖然因為黃承彥父女的關系,對青州有所偏向,但黃承彥不是黃家的主干,黃家的真正掌權者是正被孫策打得灰頭土臉,痛不欲生的江夏太守黃祖。

在孫策親自策動的狂猛攻勢下,黃祖現在也是度日如年,巴不得有個人能將自己從孫策刀下解救出來呢,如果蔡、蒯兩家達成一致,荊州戰事自然不會在有什么變數。

王羽不愿意看到曹操繼續壯大,但青州畢竟離得太遠,對此也是鞭長莫及,也只能搖搖頭嘆口氣了。

“此外,曹操還在暗地里收羅工匠,除了從青州各地的工坊挖人之外,在其他地方也下了很大的力氣。士元來信說,曹操在淮南的人才網羅工作進行的很順利,除了民間的工匠外,還有很多聞名遐邇的名士,其中就包括了身為宗室的名士劉曄劉子楊!據聞,劉曄初至洛陽,就奉上了兵器秘傳一部,曹操得之大悅,升劉曄為侍中,賜爵關內侯”

“劉曄獻上的兵器秘傳?”王羽心中一動,這個典故他倒是耳熟能詳,劉曄獻上的秘傳中都有些什么,他不能完全確定,但有一樣東西肯定是不會錯了,霹靂車!

結合那個叫涼茂的也去了洛陽,曹操收羅工匠的舉動就不能等閑視之了,難怪他突然按兵不動了呢,原來是擔心自己這邊新兵器啊。

劉曄這個人倒是沒什么可擔心的,他的兵器秘傳不過是祖上傳下來的,他本身在這個領域應該不會有太高的造詣,就算高,也不可能比得上黃月英,不過

想到這里,王羽又是心念一動,曹操既然對此重視起來,肯定不會只想著加強自身,肯定要給青州這邊添點堵,就目前而言,最直接的手段就是

王羽臉色瞬息數遍,突然吩咐道:“孔明,你馬上修書給文和,讓他盡快和承彥先生取得聯系,讓他早赴青州來避難,以免荊州有變,被人扣下來做人質。對了,你叔父那邊,還有龐德公,也應該盡早做些準備方是。”

“臣明白。

”諸葛亮微微一怔,很快了然,對王羽的急變之能也是深感震驚之余,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憂色。

綁架人質這種手段不是常規手段,但曹操梟雄之人,為了勝利,他不會顧忌太多。先前青州將軍府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北疆,全然忽視了荊州變局的影響,現在必須要盡快補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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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六章 驃騎耀武

正是中秋好時節,鄴城的喜慶氣氛也是越來越重了。

得勝歸來的大軍祝捷耀武,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前一次耀武的路線是沿著黃河,并未包括魏郡北部的鄴城,對鄴城百姓來說,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次。

除此之外,這次耀武的意義也與之前大不相同。

眾所周知,驃騎將軍前次行軍耀武,是在河北大戰之后不久,主要目的是以強橫武力震懾四方不臣,接應河東白波東遷。但這一次,除了祝捷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目的。

坊間傳說,說是關中動亂,天子看透了曹、董乃是一丘之貉,在幾個忠心侍衛的護持下,從長安出奔,現在已經到了魏郡境內!

如果傳言無誤,那這次大軍耀武就有了新的一層意義,這是要在天子面前獻捷閱兵啊!

就天下大勢而言,青州逢迎天子可能有著多種多樣的意義,但對百姓們來說卻沒那么復雜。這么多年以來,大家伙兒算是吃夠了這亂世的苦頭,什么是亂世?就是君不君,臣不臣,一切的一切都偏離了正軌,所以才動亂許久,遲遲難以平定。

現在天子來了青州,驃騎將軍又是素來以忠義聞名天下的,肯定不會像董卓、曹操這些亂臣賊子一樣對待天子,這樣一來,一切自然回歸本來的軌道,太平盛世指日可期了。

人心思漢,思念的并不是漢室皇族,而是從前的那些太平安穩的日子,天子歸位,對很多人來說都算是個很明顯的征兆。

當然,在整體氣氛比較開放的青州,隨大流的人相對有限。普通的農夫倒還罷了,那些常年居住在大城邑的人,即便是個普通的挑夫或者趕車的老板,對此也有著自己的觀點。

八月里下了幾場小雨,不過大軍入城這天,天氣卻很好,老輩人都說這是天公作美,樂見其事——下小雨之后地面潮濕又不泥濘,大隊人馬走在路上也不必擔心塵土飛揚,讓人掃興。

魏郡素來是冀州的中心地帶。做為治所,鄴城的人是稠密,大家都怕來晚了沒有空地方,早早的過來,有人帶著早飯過來。有人干脆就不早飯。

據說是從東面的建春門入城,天蒙蒙亮。就已經有不少人在那邊等著了。除了冀州的治所之外。鄴城還一度做為戰國七雄之中的魏國的陪都,城內建筑的布局極為整齊,東西的建春、金明二門之間,由一條能容下八輛馬車并行的馳道相連,非常適合大隊人馬通行。

百姓們在街邊瞅著,寬闊的東西馳道兩旁。那些酒樓茶樓的二樓高處,早早的被人預訂一空,有錢人家都定了位置,準備到時候舒舒服服的看個熱鬧。

酒樓還好。茶館這種新興的商鋪流行的時間還不長,二層樓這樣的場合畢竟是少,有那出手豪闊的富貴人家,還想看這個熱鬧,還不愿意和別人湊在一起,干脆花錢買下了路邊的宅院,在里面用竹木搭起高臺。

不過,不管是這等在樓上的,還是在高臺的,照例有兩名衛士駐守,在屋頂和城樓上,還影影綽綽的有不少影子,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控制高點的弓弩手。有不少人感到奇怪,說何必這般的小心翼翼,大軍行進,難道還會怕兩邊的百姓攻擊不成?

這些終究是小節,心里無虧,又熟知驃騎軍不擾民的作風,不管懂不懂行,對那些弓箭手都沒什么可在意的,人們談論的焦點問題,主要還是關于天子的。

“天子來了未必是好事啊!天下亂成這樣,說到底,還不就是桓靈二位先帝不肯好好打理天下嗎?罷黜了朝中的正人君子,重用貪鄙無能的外戚和宦官,這才導致了天下大亂,先帝更是明碼標價的賣官鬻爵,能有個好兒才怪呢。阿甘”

“可不是么,驃騎將軍一門忠烈,當今天子卻是個從未經歷過大事的,一直被董賊囚在宮苑內不能理事,萬一不管不顧的指手畫腳起來,驃騎將軍豈不是要為難?”

眼見幾個年輕人越說越不像話,一名年紀稍長的人面色嚴肅的咳嗽了聲,開口說道:“這么說雖然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可是天子畢竟是天子,天地君親師,這綱常倫理還是不能等閑視之的。再說,驃騎將軍也是英明天授,星君下凡的人物,有他輔助,天子自然賢明。”

一些老人在點頭,但年輕人們卻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青州新政中對教育和信息傳播極為注重,現在的青州比起后世當然還是相當閉塞,但相對于從前,已經算是信息爆炸的時代了。

年輕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更強,思想轉變的速度也快,在這樣開放的氛圍的熏陶下,眼界一旦開闊起來,頓時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雖然不至于對上下尊卑不屑一顧了,但很多人都更愿意自己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

這是驃騎將軍一直提倡的,當然不會有錯!

雖然如此,倒也沒人會當街爭辯這種事,經歷了四百年的皇朝,威嚴也算是根深蒂固,不是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能徹底顛覆的。

何況,民間敢于指責天子的人,所持的觀點基本上還是和士林中流傳的差不多,還談不上什么新意,將軍府對此采取的是不聞不問的態度,也讓人有種諱莫如深的感覺。人們談論起天子時,心里終究沒底,爭論自然也無從談起。

更重要的是,時間也差不多了。

隨著城頭上“咚咚咚”三聲大響,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盡管不知道這三聲大響為了什么,但鼓號乃是軍器,這鼓聲顯然是大軍入城的信號。

站在街道兩側的人,即便是最靠近城門的,對城門另一邊也看不太清楚,但大家始終沒有等到大軍出現。

開始的安靜過后,嘈雜聲又是出現,然后喧鬧又是恢復到剛才的狀態。買賣零食的小販看到熱鬧也過來兜售,拉長了調子的吆喝更是別有風味。

大家不時的別過頭去看,看不到什么,然后又繼續的聊,過了會,聊天的聲音變小了些,因為有人能聽到似乎在城外有些鼓聲,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仔細聽過才知道那不是鼓聲,雖然也是‘蓬蓬’作響,極富節奏感。一的聲浪如同驚濤拍岸,但和鼓的音色終究不同。

“這是腳步聲?”有人在疑惑,有人在思索,也有人失聲叫了出來。

“真是腳步聲!”

乍聽匪夷所思,但青州的民兵訓練注重的就是紀律和整齊。在每月一次的大型會操中,也能聽到類似的聲音。但也只是相似而已。民兵畢竟不是職業軍人。在鼓樂或號令聲的引導下,固然可以令得千百人整齊劃一,但只要數量超過了千人,步伐就沒辦法完全統一。

而現在聽到的疑似腳步聲的聲響,至少也是數千甚至上萬人才能踩踏出來的,這么多人行動起來有若一人。這里面蘊含的意義可就嚇人了。

等到腳下傳來了輕微的震動感,而且越來越強,人們心中的疑慮頓消,議論聲變成了嘖嘖的贊嘆。

“不愧是驃騎軍。天下第一強軍啊!都用不著動仗,便足以看出強兵本色了。在下也是每周都出操的,那隊列訓練看似簡單,其實也是很難的,而且是參與的人越多就越難,聽這動靜,怕不有上萬人,隊列拉開,至少也有數里之遙了,踏的腳步卻是這般嘖嘖,了不起啊!”

“你也不想想外面來的是誰?前幾天衙門口不是出了公告嗎?君侯此番班師,大軍是分批行動的,最先開拔的是親衛鐵騎,隨后就是羽林軍,再后才是泰山軍和疾風騎兵。羽林軍可是文則將軍操練出來的,訓練有素,紀律嚴明還說嗎?”

“咦?北疆不是已經安定下來了嗎?疾風騎兵怎么最后行動?”

“那誰知道了?君侯這么安排,總歸是有道理的吧?以在下的管窺之見,疾風騎兵這一次也是勞苦功高,從中山國一路打到了彈汗大青山,然后又兜回了幽州,最后又去遼東戰了一場,一路轉戰何止萬里?戰績輝煌,但損耗恐怕也”

“但愿將士們沒事,眼見著中原又是大戰連場,軍中沒有子龍將軍可不行啊。”

“別說了,看,大軍已經進城了!”

一名旗手走入了城門,出了城門洞眾人才看清他手中的大旗,很簡單的紋飾顏色,火紅色大旗,上書一個黑色的大字“林”!

旗幟上隱隱有虎紋,旗手穿著全身魚鱗甲,錚亮的甲片在日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本來有些噪雜的街道上瞬時安靜,大家都看到了出現在街道上的軍隊,一水穿著魚鱗甲的矛戈兵排著整齊的隊列,矛戈斜舉,踏著大步,整齊向前。

軍隊的著甲率太高,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支鐵人軍似的,街道上很多人下意識的都是瞇了瞇眼睛,甲胄和兵刃閃爍的寒光太刺眼了。

在漢朝,華夏的尚武之風猶存,無論是雄壯武威,殺氣沖天的軍隊,還是訓練有素,注重軍紀和整體的軍隊,都不是絕無僅有。但裝備如此精良的步兵,還真是難得一見。

漢朝的北疆,比后世的那些王朝都要拓展得更遠,河套是在東漢末期才逐漸失去的,所以漢軍的戰馬來源并不匱乏,精銳部隊也多數都是騎兵。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用最精良的裝備武裝騎兵才是王道,誰會在步兵身上花這么大力氣呢?

普通的軍隊中,低級軍官能撈到一件扎甲穿,這支軍隊就已經算是裝備精良了,而羽林軍的普通士兵身上穿的竟然也是魚鱗甲,這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扎甲是將長鐵片捆扎起來,護住身軀主干,魚鱗甲是用甲片疊在一起,有戰裙和護肩,防護比扎甲全面得多,防御力也高出一籌。當然,代價就是耗費也大,既耗鐵。也耗人工,一般都是軍官裝備的。

混在人群中的馬岱一行人是最震驚的。

開始看到青州軍擺出來如臨大敵的架勢,馬岱多少還有些不屑,覺得王羽身在大軍之中,還在行進途中下這么多功夫,和傳說中氣魄沖天的絕世猛將形象多少有點不符。

但羽林軍一進城,他就差點跳起來,因為他聽到了身邊的議論聲,說那個舉旗的竟然就是羽林軍的主將于禁!

如果是這樣,王羽的小心謹慎倒是有情可原了。一軍之將這么重要的人物擺在頭前了,不小心點怎么行?

至于為什么讓于禁走在最前,馬岱就沒去考慮了,他沒空考慮這些旁枝末節,他被羽林軍的軍容嚇到了。

他一度在想。是不是這羽林軍將走在前排的步卒都弄了身甲,這些披甲的沒準都是軍將或是精選的精銳。到了后面就不行了。

街道上越來越安靜。只能聽到步點鼓的節奏和齊步踏地的聲音,一排排穿著鐵甲的步卒走進城中。

街道雖然寬敞,但軍列肯定是無法展開的,只能拉著一個長長的長蛇陣,第一排是披甲勁卒,每一名士兵都是精神飽滿體格健壯。神色堅毅的目視前方,整齊的向前行進。

第一排如此,第二排如此,第三排同樣如此!

喧鬧和議論一點點的被壓下去。到最后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行進中的羽林軍,每個人都在感嘆,每個人都在議論,馬岱更是滿腦子的疑問,天下間怎么會有如此豪闊的兵馬?

大軍是從東門進城,冉冉升起的朝陽將金色的光輝灑在士兵們的身上,在微涼的空氣中”金屬特有的寒光耀目生輝,閃爍成了一片。大多數人都是瞇著眼睛觀看,不時的還要閉一下再睜開。

當馬岱的注意力從鐵甲上轉移開,開始觀察更多的細節,他發現,行進中的羽林將士們臉上一派平靜,對周圍艷羨的目光示若不見。

很顯然,雖然對外宣稱是什么耀武、閱兵,實際上羽林將士并無意于展示軍威什么的,他們充滿自信,這是百戰百勝而來的自信,他們不需要炫耀和證明什么,他們只是在行軍而已。

確是天下至銳!馬岱在心里做出了這樣的論斷。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一萬多矛戈兵的隊列足有五里以上,羽林軍卻只用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走完了。一個人走五里路肯定用不了半個時辰,但排著如此整齊的隊列,還能達到這樣的行進速度就相當驚人了。

矛戈兵的隊列過去,接下來的是弓弩兵。

弓弩兵的陣容當然沒有前面的矛戈兵那么威風,他們將弓弩背在背上,身上穿的也不是鐵甲,而是鑲嵌甲葉的皮甲,但堅毅的眼神和從容的神情卻是一般無二。

弓弩陣列后面是車陣。

做為一種過時已久的戰法,戰車早已退出了戰爭的舞臺,但只要對北疆大戰有所了解,就會明白,戰車或許過時了,但戰車和步兵的結合卻依然有著相當的威力,正是依靠這些大車,青州軍的東征才打得那么順手。

再接下來才是騎兵,看過了前面的步兵再看這時的騎兵就不會太過震驚了。不過騎兵們身上穿的板甲,戰馬身上披著的馬鎧都是一片火紅色,視覺效果也相當驚人,當他們排成整齊的隊列,轟隆隆的前行,那種碾壓一切的氣魄,更是使得所有旁觀者都屏住了呼吸。

在騎兵最前列,也是單獨的一名騎士高舉軍旗,顯然就是烈火鐵騎的主將了。如果不看那匹通體火炭般顏色的神駿戰馬,單是看她擎旗策馬,昂然而前的英姿,誰也想不到在重重鐵甲之下,竟然是個女子之身。

王羽的將旗則是在鐵騎隊列中央,在重重甲騎之中也分辨不清人,但火紅的將旗從城門中跳出的一剎那,歡呼聲頓時響徹了全城。

“咱們驃騎軍果然威武雄壯,天下無雙!”

“恭祝君侯百戰百勝,早日定鼎中原!”

“由此虎賁之軍,又有君侯天縱之才,天下太平,指日可期了!”

一開始,人們驚異于驃騎軍的精良裝備,隨后震懾于殺氣和軍威,直到看到王羽的將旗,有人喊出第一聲,氣氛這才熱烈起來。

人們忘情的呼喊著,仿佛已經看到了亂世的終結,太平盛世的來到。這一瞬間,有關于天子的議論盡數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即便是最思念從前美好時光的老人們,也不再糾結于過去,只要天下太平了,不再受亂世中朝不保夕,顛沛流離的苦楚,管他是誰家天下呢?

“真威風啊。”馬云騄看得兩眼直放光,聽到這話,馬岱本來就已經相當愁苦的神情中,更添幾分無奈之色。他搖搖頭,湊到妹妹耳邊,低聲道:“連人都分辨不出,你就說威風?”

“怎么分辨不出?那個走在前面擎著旗可不就是呂家姐姐了?看,多威風啊!”馬云騄的盯著騎兵陣列最前方,目不轉睛,馬岱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沉默片刻,忽而展顏一笑道:“說不定很快你們就能見面了,倒也用不著如此羨慕”

馬云騄眼睛一亮,正要追問,卻聽得軍列中幾聲哨響,隨即將士們齊聲高喊起來:“大漢驃騎,振邦安民!”

千萬人齊聲高呼,聲勢何等浩大,馬云騄頓時被嚇了一跳,馬岱也吃了一驚,但比起驚訝,更多的還是疑惑,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低語道:“大漢驃騎么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呢,希望當面見過之后,能有個完整的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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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七章 情報系統

延津的紅樓是當地一景,據說外墻之所以被漆成紅色,是驃騎將軍示下,說紅色有示警之意,做為對外刺探,對內監察的機構,情報司衙門以紅色為外觀,也算是個警醒的意思.
王羽的這個說法很獨特,古往今來,但凡是情報結構,給人的感覺多半都是陰森恐怖的,用色彩來形容應該是灰黑色,與明亮的紅色肯定扯不上關系.

不過,隨著新政的推廣,人們發現,情報司的作用也是越來越明顯,久而久之,也就習以為常了.

情報司對外到底有什么成績不為外界所知,對內時,有個很重要的職責,那就是查稅.

在外界看來,青州商人主動完稅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忘義,就算再怎么念著王羽的恩德,也不可能擺脫這個固有的規律.

懂行的人都知道,青州沒有人頭稅,最主要的稅收模式就是所得稅,青州商人行走天下,大江南北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在外面賺了多少錢,誰能查得出隱瞞收入還不容易

偏偏青州的商人一個個都是老老實實的,一入境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衙門里完稅,好像每個人都變成了圣人門徒,道德模范似的,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道理說白了也很簡單,青州的稅務部門是和情報司協同辦公的,在商稅的收取上,有個類似告緡令的法令.情報司接受各方舉報,稅務部門負責核查,一旦查實某個商人有偷稅漏稅的行為,將會對該商人處以重罰,同時將罰金的三成做為獎勵給舉報者.

商人重利,注定了同行之間的關系不會很和睦,俗話說的好: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敵人,有競爭關系的同行互相打壓是常態,有了這條法令.每個人肯定都會被同行盯的死死的,哪里還敢耍什么花樣

以目前青州的氛圍,被查出逃稅的人可是很凄慘的,稅額十倍的罰金倒還罷了,最要命是周圍鄙視的目光,和近乎敵視的氣氛.

王羽在高門大閥那邊的形象很差,在平民百姓之中可是極得擁戴的,百姓們都說.自家受了驃騎將軍的大恩不說,還要繼續接受將軍府的保護,別的做不了,按規矩納稅肯定是天經地義的,如果連這上面都耍心眼,那還是人么

從商稅制度建立雛形至今,偷稅漏稅的商人也有不少,或許有隱藏得足夠好的,但被揪出來的無一例外的倒了大霉,要不是將軍府出了告示.說查稅的目的在于懲前毖后,不能就此將犯錯者一竿子打死.這些人在家鄉恐怕都沒法立足了.

當然,除了舉報制度外,現行的貨幣制度也是個重要舉措.兌換錢幣是需要登記的,外來戶可以隨意編造信息,本土商人卻不能.行商往來,前后信息一對照,所得幾何自然一目了然.

有了這個門檻.就算能逃開衙門的監察,也沒有人舉報,偷稅漏稅所得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帶回家.除非移居外地.

現在青州可是天下矚目的好地方,外面的人都想著往里擠呢,誰會上趕子往外面跑啊沒見過去視驃騎軍如蛇蝎的那些高門大戶都逐漸回遷了嗎這時候就為了占點下便宜,放棄青州的基業到其他地方去,那不是失心瘋了是什么

時至如今,情報司和稅務部門的協作是越來越少了,但賈軍師認為這項制度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故而將其保留了下來,內容則是從針對偷稅漏稅變成了無所不在.

領內的百姓若是發現可疑人等,可以上門舉報,日后查實,會根據情報的價值,予以相應的獎勵;在外面游走的商人則更寬泛,沿途的見聞,都可以到情報司匯報,事無巨細,一點報的信息中存有一定價值的情報,事后也會得到獎勵.

這個獎勵通常不會太高,卻可以根據提供者的意愿,決定是否當眾發放.發獎勵時,會有情報司的官員出面,稱呼提供者為義民,并感謝后者對青州做出的貢獻.

以目前青州的氛圍,挖將軍府墻角的偷稅者會被群起攻之,反過來自然也是很高的榮譽.有很多人壓根就不在乎那點物資獎勵,純粹就是沖著出風頭,享受榮譽來的.

有了這樣的群眾基礎,情報司的耳目一下子擴大了好幾倍.

從前的模式是青州這邊訓練諜報人員,然后派遣出去,并提供經費,由諜報人員采取潛伏,偽裝,收買等手段,有針對性的取得情報.這樣的模式較有針對性,但耗費高,風險也大,刺探重要軍情還好,普通的情報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現在將群眾發動起來,情報源源不斷的就上門了,情報司的工作重心一下子轉移到了整理,篩選,分析上門,專業的諜報人員也可以潛伏得更深,于是工作效率也大有提高.

對青州有深入研究的諸侯或謀士們,都因此提高了對王羽或賈詡的評估,但他們并不知道,這項策略雖然出自王羽的提議,但真正將其完善起來的卻是個女子.

去過紅樓的人都知道,紅樓里的安排和布置都很特殊.

進門的時候需要登記,然后會得到一塊牌子,按照次序等候,一一入內.

內室的布置很簡單,正當中垂著一門簾,簾.[,!]子上有鈴鐺,報告者背對門簾坐,鈴鐺響,則開始陳述自己所要報告的事情,報告完之后,鈴鐺再響,就可以離開了.

普通人不覺得有什么,只以為是情報司的人員需要保持神秘性,但真正了解內情的人卻很清楚,若非這項政策一開始就由貂蟬夫人主導,內室的布置也不會如此的神秘.

現在舉報,或者說匯報制度已經擴展開來,貂蟬夫人當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但規矩卻是就這么保持下來了.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規矩,匯報者之中也分出了層次.普通人只能見到普通的接待人員,但那些提供了重要情報的人,卻有機會在沒掛著門簾的地方,與情報人員進行面對面的對話.

張老板原來是個屠夫.這幾年改行賣肉了,不光賣肉串,而且還開了一家火鍋店,一天忙忙碌碌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過得美滋滋的.

他是個胸無大志的人,覺得只要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紅樓之中,與情報司人員進行面對面的對答.

"那幾個人長得很高大,嗯,有多高嗯,差不多比俺高出半個頭,眉眼間都是殺氣,為首那個后生看起來倒還和善,但眼神卻亮得嚇人,倒是那個閨女……他們說自己是從關中來的,但俺從前也碰見過關中來的商人.聽他們口音有點不對味……"

張老板磕磕絆絆的說著,不時向周圍瞄幾眼.心下頗為忐忑.

他自己是第一次干這勾當,但從前卻沒少聽人說過,聽到的都是按規矩,背對門簾敘述一番就完事了,結果他這次卻被反復召見了好幾次,這一次甚至還是聚集了很多名官員和舉報者一起……自己,不會是捅了什么大簍子吧

"楊老板.你覺得張老板的敘述有哪里需要補充的嗎"

負責問詢的情報司官員倒是和顏悅色的,但問詢的流程卻十分嚴謹,聽著他的措詞和波瀾不驚的語氣.讓人不由自主的就緊張起來.

"沒有,張大哥眼光很老道,說的也很詳細……"楊老板的回答讓張老板松了口氣,他不是不知道,這舉報制度中暫時還沒有懲罰措施,說錯了也不要緊,可在這種氛圍下,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出錯.

"嗯,那麻煩你再重復一次路上的見聞吧."

"我這次去的是關中……"

在場的幾個接受詢問的人,張老板認識幾個,這楊超就是其中之一.與另外幾個同在延津開設店鋪的人不同,楊超是外來的,據說是安平郡人,曾經在河北大戰中立過點小功勞,有機會成為前幾批海商,結果卻錯過了,這幾年做了行商,一直往西邊跑.

在白波東遷前后,河北至關中的商路相當火爆,董卓集團和朝中的百官都是有錢的主兒,而關中疲敝,物資極度匱乏,隨便運點什么過去都是大賺.

不過,自從曹操大舉西進,關中一帶的生意就沒從前那么好跑了.雖然商品的價格持續攀升,但兵荒馬亂的,行商的風險也是以倍數增加,一個不好,就人貨兩空了.

除了跟隨水師行進,進行的大宗交易的半官方商隊,其他商隊基本都放棄了西線,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利潤同樣豐厚的其他幾個方向,特別是海貿.

依然抱著關中商路不放的,要么是死心眼,要么是膽子特別大,想要富貴險中求的.在張老板看來,楊超似乎就屬于后一種情況.

聽說當年他和一位好友在清河遭劫,險些沒了性命,最后卻是因禍得福,被太史慈救下,并在其麾下立了些功勞.后來他那好友用功勞換取資格,登上了東渡的船隊,其后成為了青州第一批海商,往來于青州和東海四島,如今身價已經不知暴漲了多少倍.

因為抉擇不同,兩名生死之交的好友境遇有著天差地別,在旁觀者眼中,楊超死抱著關中商路不放,就有了種知恥而后勇的味道了.

張老板之前一直覺得楊超很可憐,很為他遺憾,錯過機會倒還罷了,但因為放不下面子,就一條道走到黑,顯然有些不值當.

想那東海四島何等所在據說島上金山處處,銀山遍地,銅礦也是隨處可見,哪還有什么比在那里發財更快的途徑眼光不行的人多著呢,何苦無謂的賭這口氣呢

但今天和楊超在這里遇見,張老板敏銳的發現了一絲異樣.

他覺得楊超像個探子,多過像個商人,商人行走在外,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特別是遇見那些有勇力的兇悍家伙,多正眼打量對方一眼,都會多出不小的風險來.

楊超明明看到那幾個西涼以少敵多,把上百個河內官兵打得屁滾尿流,居然不但不盡快躲開對方.還反復用言語試探,這不是探子的作風是什么

聽說隨著舉報制度的拓展,情報司現在正開始發展外圍諜報人員,說不定啊,這位楊兄弟就是先行者了.

"楊老板的觀察很仔細,給我們提供了相當大的幫助.不過,從專業的角度來說,不建議在這種情況下冒險.畢竟對方武力高超,在隱藏形跡方面又不是很在行,一旦察覺你的試探,很有可能直接翻臉……"

.[,!]楊超是最后一個被問詢者,結束問詢后,情報司官員果然提出了相應的建議,見楊超點頭,表示虛心接受后,又轉向張老板等人,溫和說道:"也請各位留意這一點.各位不是專門的諜報人員,為情報司提供情報只是義務.只要大家不怕麻煩,將看到聽到的匯報過來就可以了,沒必要,也不建議主動進行刺探……"

"咱們河北這太平來之不易,大家也是盡盡自己的心意罷."

"是啊,只是問兩聲,也不費什么事.要是能幫上忙,那就再好不過了."

"就有人起了兇心,還敢當街行兇不成也不問問咱們河北是什么地方."

聽那官員說的實在.對大伙的關心也是發自真心的樣子,眾人也都是感動,紛紛嚷嚷起來.

張老板也附和著表了幾句決心,不經意看到楊超,卻發現后者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心中暗嘆:這楊兄弟看來還真是鐵了心想往這一行里走了.不過,轉念想想,年輕人有上進心總歸不是壞事.

事情結束,眾人散去,情報司又歸于了平靜,不為人知的是,就在剛那間詢問室中,竹簾再次放下,兩邊再次坐滿了人.剛剛負責詢問的主官坐在竹簾靠正門的一端,正捧著手中的文卷,朗聲念誦.

"匯總了所有的相關情報之后,疑似西涼探子的一行人,行程已經確鑿無疑,其目的也縮小為幾種可能……"

"帶著女眷,又在經過河內關卡的時候悍然出手,顯然他們不是專業的諜報人員,來我青州肯定不是刺探軍情的.入境時又特意回避了兌換處,更顯示出這一行人做諜報工作的經驗不足,看到類似崗哨的地方都是回避.還有……"

馬岱若是在這里,肯定會相當郁悶.經過了張老板舉報的事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行蹤有可能暴露,但他做夢都沒想到,他這一路的行蹤竟然完全落在了青州情報系統的眼中,無所遁形.

行蹤暴露,疑點也被匯總起來,馬岱已經不止是行蹤暴露的問題了,連他的身份,甚至此行的目的,都已經被情報系統納入了思考范疇.

"馬騰生有三子一女,其兄有子馬岱,性格沉穩細致,深得馬騰倚重,不出意外的話,此行為首者應當就是此人.那名女子年齡尚幼,武藝卻相當之高,與馬騰之女云騤的資料完全吻合,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來者正是馬岱兄妹."

"其目的應當不是來刺探機密軍情的,有五成可能,是來觀我青州風物人情,以此與得到的情報相印證,以便于修正西涼方面的河北攻略.還有兩成可能,馬岱是私逃出來的,意欲投奔青州,算是馬家兩面下注的手段,那馬家小姐就是準備結親……"

說到這里,匯報的官員下意識的放緩了語速,迅速抬頭看了一眼竹簾,見后面的人沒什么表示,這才繼續闡述道:"當然,也不排除那馬家小姐是私自出行,至于其余的可能性,有一半是馬岱觀我青州風物后,認為難以力敵,打算與主公當面接觸,刺殺的可能性是最低的,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辛苦邢主簿了."竹簾后傳來輕柔的話語聲,邢飆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可心中還是微微一蕩.這當然是失態的表現,他趕忙收斂心神,肅聲答道:"這都是屬下的本份,當不起夫人此言."

邢飆是河間嘞厝少年時就被舉了孝廉,卻沒就此出仕,而是一人一馬游歷天下去了,直到驃騎軍北上東征,這才自薦從軍,一來就以見多識廣,慮事周密被情報司選中.

對情報司這套逐漸步入正軌的情報收集系統,邢飆大為驚嘆,不過更讓他驚嘆的是,王羽竟然把自家夫人安置在了情報司.

雖然還未親眼見過,但因為王羽和呂布在洛陽大戰的關系,貂蟬一舉成名天下知,早就是名聞天下的美女了.將這樣的美人收入房中,自然應該盡享溫柔滋味,怎么會有人將其當做幕僚使用呢這就是所謂的非常人果然行非常之事嗎

邢飆還沒當面接觸過王羽,但只憑這一項舉措,他就對王羽有了很深刻的理解了,雖然后者不喜歡名士,但自家還是很有不拘一格的名士之風的.

當然,邢飆也是個做實事的人,雖然經手的這些情報算不上多機密,但他哪還不知道其重要性往嚴重了說,中原大戰到底會以怎樣的形勢做為開端,說不定就要著落在這些情報上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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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八章 談判的可能

沙場爭鋒講究知己知彼,接人待物同樣如此。.有了情報司的多方刺探,當大軍行至長樂,馬岱亮出身份登門求見的時候,王羽一點都不意外,而是有著一種‘終于來了’如釋重負般的感覺。
“西涼軍來勢洶洶,看來也不過是色厲內荏而已,那馬岱既是馬騰的侄子,此番拜見,想必也有棄暗投明的意思。若得西涼軍之助,兩面夾擊關中,那曹艸縱有三頭六臂,又豈能翻出天去?如今中原稍有與我青州爭鋒之力者,唯曹艸耳,曹艸一去,天下定矣,臣在這里恭喜主公……”

馬岱報名求見的時候,王羽正和陳琳談事情,后者的反應也快,一聽馬岱的身份,頓時一躬到地,對王羽大加恭維。

陳琳在軍務方面并不擅長,但坐而論道,評論天下大勢卻是當代名士們的拿手好戲,馬岱求見這件事頂天也只能說是一個契機,可在陳琳嘴里說來,卻像是王羽虎軀一震,馬騰、韓遂納頭便拜了似的,好不夸張。

“哪有這么簡單。”王羽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完全不吃陳琳這一套。

他可不相信事情會這么容易解決,馬騰不比公孫瓚等人,他此番東進懷的是必得之心,目標是整個河北,平北策根本套用不到他身上。就算談判,也必須要填滿對方的胃口再說。

曹艸許的是河北,南北分立,自己想要懷柔馬騰,恐怕也只有將并州、關中,乃至洛陽都許給他,東西分立了,這條件怎么答應?即便答應了,誰又能保證馬騰得了并州之后,不會出爾反爾,趁著自己對付曹艸的時候,在自己背后捅刀子呢?

要知道,西涼軍的成分相當復雜,即便馬騰這個名義上的首領,也不可能凡事都一言而決,跟他們談判的風險相當之大。馬騰都是如此,就更別提馬岱了。

馬岱也算是三國后期的名將,前期名聲不顯,等到馬超病故,蜀中大將紛紛凋零,這才被火線提拔了起來。名聲不顯有幾種可能,一是大器晚成,二就是不受重視。想想西涼軍的相關信息,王羽覺得還是后面那種可能姓更大。

既然不受重視,自然人微言輕,怎么可能改變得了西涼軍高層的決策?

何況馬岱求見的方式也很微妙,他不是按部就班的投帖求見,而是在大軍經過鄴城時,突然向自己的將旗靠近,結果被警戒的親衛圍住,無奈之下,這才亮出身份。

王羽當然不會被這些表象所迷惑,結合情報司傳遞過來的情報,他認為馬岱應該是察覺到了自己已經暴露,于是順水推舟的來了這么一出,其目的無非是當面評估一下自己,為今后的進一步接觸留個伏筆,也算是給馬家留點余地。

這倒是和西涼方面傳回來的情報很契合,這馬岱的確是個心思縝密,行事謹慎之人。

“陛下的情緒可還穩定?”王羽找陳琳來,當然不是為了讓他參贊軍機,陳琳不適合這個,更擅長做那些表面文章,比如安撫天子。

“陛下還好,只是一直說想要見您,臣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住了……”一邊說著,陳琳一邊偷眼觀察王羽神情,吞吞吐吐的顯得很是遲疑。

“孔璋,你也知道,咱們青州不提倡從前官場那一套,因言之罪什么的更是談不上,有話你只管直說便是,做這扭捏之狀作甚?”盡管對馬岱來訪沒報多大期望,但對于馬岱,王羽還是很有興趣見一見的,好歹也是蜀中名將不是?

“是,是……”陳琳滿面惶恐,連忙說道:“臣只是奇怪,既然主公令臣等迎了天子,又暗中放出了風聲去,何不親自迎接,昭告天下呢?”

他相當不解,不明白王羽這又是怎么個算計。他明白王羽肯定不會讓權于皇帝,可按照事先商定的辦法,天子還是要露個臉,向天下人宣示青州是漢室正統所在,然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現在迎了天子卻不見,莫非是改變了主意嗎?

一想到這個,陳琳不由忐忑起來。且不說他現在的功名富貴都系在天子身上,只要想到,王羽有可能改變主意,暗中對天子下手,他就一身的冷汗,他可是知情人,而且是沒什么其他本事的那種,要知道,殺人滅口從來都是最穩妥的善后方法。

“時機還不到……”王羽簡單解釋了一下。

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實沒什么大用,亂世爭雄,靠的唯有實力,逢迎天子與否,只是名聲好不好聽罷了。

歷史上曹艸從荀彧的提議,奉迎天子,實力大漲,表面上是得了天子,令得天下應從,實際上只是他出手的時機足夠好,趁著多方混戰的機會,一舉吞并了超過自身實力的軍力。

當時的形勢是李傕、郭汜互相攻打,時而又聯合起來攻打保皇黨,而保皇黨這一邊則是有段煨等關中實力派,再加上河東的白波軍。李、郭二人的部屬是董卓遺留的精銳部隊,保皇黨這邊完全不是對手,要不是他二人互相爭斗,戰爭本來是沒什么懸念的。

曹艸切入的時機,剛好是保皇黨逃到洛陽,他率眾迎上,首先對段煨等人就有了救命之恩,隨后利用在朝中的人脈和精湛的權謀之術,輕而易舉的吞并了河東白波。證據就是楊奉等人全師而來,最后逃出洛陽時,身邊只有少量親隨,大軍去哪兒了呢?

并了白波軍和關中實力派,曹艸的實力暴漲,進而取關中,殺李、郭,招降納叛,實力自然再上一個臺階。

后世說曹艸和袁紹在奉迎天子的選擇上不同,高下立叛,王羽從前也贊同這種說法,但現在卻覺得有些穿鑿附會。

奉迎天子本身的好處有限,關鍵還是那些附帶的價值。袁紹的地盤在河北,想向洛陽,乃至關中伸手,有著諸多的不便,得不到這些附加價值,他光得個天子有什么用?

天子在手,麻煩多多。被人當做權臣、殲臣罵就很郁悶了,如果有朝廷大員過來投奔更是棘手。

要判斷一個王朝的壽命,官場的腐爛程度是最直接的標準,老話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所謂的妖孽,就是種種不合理的存在,而這些不合理之所以存在,根由其實不在天災,全是[],而且根子就在朝堂之上。

根據蔡邕的說法,現在的朝堂上,真正做事的人幾近于無,大多數人都只擅長搞陰謀詭計,黨爭什么的,偏偏名聲還很大。

如果這些人聽說天子的消息,跑來青州,那就頭疼了。青州新政顛覆了諸多常識,這些人八成是要指手畫腳的,不理會吧,這些人的名聲大,號召力和蠱惑力都很強,沒準兒會惹出什么亂子。想收拾一頓同樣也是投鼠忌器,總之是麻煩得很。

正如當初死在徐晃斧下的王允,此君也就是搞搞陰謀詭計還成,正經本事壓根沒有。歷史上他死之前,好歹還執掌過朝政,這一世死的也算是無聲無息了,結果呢?現在此君在外面的名聲居然還很好,是做為忠臣烈士被傳揚的。

王羽現在忙得很,沒時間也沒精力和這些政客糾纏,所以考慮了一番之后,他干脆低調處理天子之事。

“這幾年,孔璋你們就辛苦一些,不要對外宣揚,只管帶著陛下四處走走看看,用度只管從府中支取,無須節省。”

“遵命。”聽了這話,陳琳頓時松了口氣,至少不用擔心被滅口了:“主公,臣斗膽問一句,您希望陛下看到和聽到的,應該是……”

宮中法度森嚴,皇帝從太子時代開始,就接受很正規的培養,這種方式很難培養出什么明君,但培養出來的,肯定權力很濃的人。

陳琳認為,王羽低調安排天子,一方面有回絕朝廷大員的意思,另一方面,未嘗不是讓自己影響天子,讓其向其他方向轉化的意思,比如變成胸無大志的紈绔公子哥什么的。

“用不著特意安排,只管將陛下帶在身邊,多參加你們那個圈子的聚會就可以了。”王羽面帶微笑,陳琳這種務虛名士也有他的好處,他能聽話聽音,自己自然省了很多口舌。

“臣明白了。”陳琳躬身領命。

他那個圈子都是些什么人?無非是孔融、禰衡這一類有文才,有口才,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就是不擅長處理實務的人。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子和他們混久了,自然潛移默化,變成差不多的人,王羽和陳琳當初商量出的傀儡計劃,自然也更容易實施了。

陳琳告退,王羽吩咐一聲,早有親衛押著馬岱上來了。

說是押著,但也就是做個樣子,只是將馬岱身上的武器搜了去,并未做捆綁,四名前衛前后各兩名,將他夾在中間而已。

王羽無法確切評估馬岱的武藝,但只要他的武藝不在紀靈之下,四名親衛就不可能對付得了他。只是馬岱這次拜見是怎么回事,雙方都心知肚明,也沒必要計較太多。

“主公,嫌犯已經帶到。”為首的親衛抱拳施禮。

“嗯,你們先下去吧。”王羽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只留了太史慈站在身后。雖然刺殺的可能姓很低,但王羽如今的這個地位,安全怎么注重也不為過。王羽本身武藝精強,又有太史慈護衛左右,別說是馬岱,就算是呂布空手來行刺,也不可能出現萬一。

親衛應命退下,王羽開始打量起馬岱來。

這位西涼名將的形象和王羽預想中的相差不大,身材魁梧,雙眼有神,手上的骨節粗大,標準的武人形象。稍有不同的是,馬岱身上看不到太多西北人的粗狂之氣,倒是有幾分儒雅氣質,若是穿上一身儒衫,或許會被當做讀書人也未可知。

王羽打量對方的同時,馬岱也在觀察王羽。

第一印象就是年輕,王羽的年齡不是秘密,他是熹平四年生人,恰好和孫策同齡,都是二十歲,比兄長馬超大了一歲。雖然早就知道,可當面見到的時候,馬岱還是吃驚不小。

兄長馬超自幼習武,也是年方弱冠就上了戰場,有著西北人獨有的粗狂之氣,外貌顯得成熟得多。而王羽雖然這幾年也在外征戰不休,但前面十幾年幾乎是當做千金大小姐養的,單看外表,和弱冠少年也沒什么兩樣。

馬岱當然不會因為外表就輕視王羽,可他只要一想到面前的這位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幼的少年,身份是天下至強的諸侯,一股濃濃的違和感就涌上了心頭,使得他一時都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見馬岱有些心神恍惚,王羽干脆省了寒暄問候那一套啰嗦,直截了當的問道:“伯瞻此來,伏波將軍有何交代么?”

“哦……”馬岱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自己失態,收斂心神,從容答道:“伯父這次吩咐末將前來,也是聽聞青州政令清明,讓末將來觀瞻學習,將來若能亦步亦趨,也能造福一方,令得西涼百萬之眾,也能安享太平。”

有點意思啊,王羽心中暗贊,馬岱的回答很得體,既說明了此行的意義,也恭維了自己,同時還隱隱暗示,雙方不一定非得刀兵相見,握手言和的可能姓還是存在的。當然,所謂西涼百萬之眾,算是個隱約的威脅,但總體而言,馬岱這態度算是不卑不亢了。

王羽也不急,閑話家常般問道:“伯瞻之前走了哪些地方,有沒有去過高唐?”

“尚未。”馬岱神態從容,語氣卻多了幾分謙卑之意:“以小明大,見一葉落而知歲之將暮,末將在魏郡所見,已是目不暇接,驚嘆萬分,想那高唐得享大名,可想而知,繁華處自然遠勝魏郡……”

微一停頓,馬岱話鋒一轉,突兀問道:“末將在民間,聽聞君侯以大氣魄,用平北策安定北疆,又摒棄前仇,說服了并州高干……末將冒昧問一句,假使洛陽曹將軍也有消弭刀兵之意,君侯會以何地償之?”

先前的幾句都是試探,馬岱必須先搞清楚,王羽到底是不是傳聞中那個有勇無謀的莽夫,然后才能決定用什么方式進入正題。現在看來,傳聞和事實相差果然很多,王羽的作風雖然直接,但耐心和心機都是不差的,馬岱也是放心大膽的提出了問題。

他最關心的自然是兩軍有無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雖然表面說的是曹艸,但馬岱暗指的無疑是西涼軍。

“曹將軍雄才偉略,想必是不會屈從于人的,假設他真的為了不讓百姓受離亂之苦,忍辱負重,那以天下之大,自然無處不可去。北疆雖然有了公孫將軍等人,但中原以外,向西,向南,都有廣袤無垠之地,當可取之。”

王羽聽出了馬岱的言外之意,但他還是順著對方的話鋒解釋了一番。

馬岱眉頭微皺,反問道:“中原一定不行嗎?”

顯然他也聽出了王羽的話外之音。

“哼!”反問的語氣算不上客氣,太史慈當即怒哼一聲。他是個爽快人,對馬岱求見前搞得那些花樣本就很不耐煩,聽對方說話繞來繞去,更沒好臉色給馬岱,聽得語氣不妥,順勢就發泄出來。

“末將沒有質問君侯的意思,只是心中奇怪……”馬岱很清楚自己是干什么來的,并沒有和太史慈針鋒相對的意思,而是趕忙解釋道:“君侯不肯在中原裂土封侯,想必是擔心重復當年七國之亂的慘事,但對二位公孫將軍也是全力支持,并無流放的意思……”

“北疆也不是只有荒漠和草原,也有一些地方水草豐盛,甚至適合耕種。幾十年后,也許這些分封域外的諸侯就成長起來了,到時誰又能保證,他們會安于本分,不覬覦中原膏腴之地呢?若不幸如此,豈不白費了君侯的一番苦心?”

馬岱仿佛自言自語似的,喃喃低語道:“兵兇戰危,如今青州周圍群雄環伺,君侯縱然天縱之才,也有強兵在手,安能保得必勝?何不網開一面,于人于己都是方便呢?”

看到了青州的戰爭潛力,馬岱對西涼軍東進的態度由謹慎轉為悲觀,他主動來見王羽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雙方到底有沒有談判的可能。以他的身份,這種大事當然輪不到他做主,但馬岱同樣不想看到馬家就此覆滅。

青州太強,曹艸又明顯只是將西涼軍當槍矛使,以伯父那個脾氣,一旦打起來,就很難有談判的機會了,所以他必須把握這個機會,向王羽當面問個清楚。

能否和談的先決條件就是,王羽愿意做出多大的讓步。如果是對公孫瓚、高干那一套,自然一切休提,如果王羽肯做出一定的承諾,至少承認現在西涼軍對現有地盤的權利,談判的可能姓就是存在的。

“不一樣,大不一樣。”王羽搖搖頭,說出一番大出馬岱意料的道理來。

“不瞞伯瞻說,本將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自家權勢,只是不想中原英杰在內戰中流太多的血,想合眾人之力,向外開拓疆土而已。你也是讀經史的,應當知道,在周文王分封諸侯之前,華夏的疆域是多大,先秦時代,華夏的疆域又是多大。”

“武皇帝當年的事跡已經證明,想要對外開疆拓土,就不能用從前的那一套,否則大家的目光還不是死死的盯著中原?本將也不諱言,之所以立誓不稱帝,就是為了讓其他人安心,讓他們知道,本將為的不是自家的富貴才定下這個規矩的。”(。)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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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2-8 05:59:49 |只看該作者
八四九章 漢胡大防

做為前世的兵王,王羽自身條件不用說,又擁有先知的優勢,起家之初的運氣也很好,想定鼎中原其實并不很難,真正難的是創立萬世不墮之基。
想做到這一點,光是掃平群雄,建立個新王朝是不夠的,哪怕把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全殺光也沒用,只要還用從前的那一套,就逃不開王朝興衰,數百年一輪回的宿命。

王羽準備好的答案,是全面的擴張策略,徹底扭轉華夏文明的命運!

想想看,華夏文明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謙恭、忍讓的代名詞的呢?王羽也不是很確定,但華夏文明給人積弱不振的印象是確實存在的,所以后世才有了所謂偉大復興的說法。

這也許與從宋朝開始,中原王朝開始奉行的內斂式對外策略有關。有力量而不橫行霸道,或者干脆就是外強中干,沒有力量,當然會被人當成弱者對待。

其實不光是宋、明,就連最令人自豪的漢唐時代,中原王朝執行的也不是徹底的擴張政策。漢武時代打下來的江山,到了東漢末年,不但都還回去了,而且還差點賠上了三輔之地;唐朝中后期的疆域,同樣遠遠小于開國之初,甚至還不如明朝初期大。

華夏文明真正的持續擴張期,反而是在很多人都不甚了解,也很少有相關記錄的先秦時代。

周朝立國之初,華夏文明還局促于黃河流域,等到春秋時代。長江以南的廣大疆域,都已經得到了一定的開發。等到戰國時代,華夏疆域基本上已經定型了。在這個漫長的期間中。華夏文明擴張了何止十倍?

究其根由,無非是一個道理,有競爭才有壓力,有壓力才有動力。諸侯們的地盤都是自己的,為了得到更大權力,自然要全力以赴的向外開拓。制度許可,又有利益驅使,在商周交替后的幾百年中,華夏文明才得以用極其強勁的速度向外擴張。

所以王羽才有了域外分封的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為自己奮斗的時候,才能拿出全部的力量,甚至超常發揮。

先秦時代的擴張,是在向外的幾個方向都遇到了天塹之后,不得已才停下,然后才有了春秋爭霸,戰國爭雄的局面。

當時的技術條件有限,擴張的確是到了瓶頸,而現在則不同。有了王羽,技術生產力也比從前提高了很多,王羽自然要考慮競先輩們的未盡之功。

華夏歷史上,成功的擴張政策。還真就只有這么一個案例,西方則是有一個大航海時代。這兩個案例差了足有兩三千年,但核心的精神是一致的。分封,放權。然后才會有切實的擴張。

大航時代的那些海外總督,和諸侯又能有多大的區別呢?來回傳個信。都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哪里談得上有效控制?本土提供的,其實就是更好的生活條件和更先進的技術,前者吸引冒險者們回去撒錢,后者保證本土對海外的優勢,如此而已。

或許是后世的幻想小說看多了,讓三國時代的英杰們不要將血在內斗中流盡,轉而變成推動歷史進步的力量,這也是很令王羽期待的一件事。

馬岱說的雖然只是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設,但王羽還真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收服曹操、孫策,讓他們成為華夏對外擴張的急先鋒。

當然,擴張肯定是有極限的,以后會不會上演更大范圍的春秋戰國,王羽也說不好。但可能性很大,就算是西方的大航海時代,不是也發生過美國獨立戰爭等局部戰爭,最后以兩場世界大戰做為終結嗎?

但王羽還是想試試,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反正他知道按部就班的統一中原,然后登基稱帝肯定是不行的,這是幾千年的歷史證明過了的。

王羽多了兩千年的中外知識,有念于此不算奇怪,但馬岱只是個漢朝武將,這里面的邏輯,他一時三刻哪里想得清楚?被王羽三言兩語的一繞,頓時就給繞迷糊了。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他也只是理解了一部分,知道王羽立誓不稱帝果然是有深意的,也不會在大漢固有的疆域中裂土封王。

這個時代還沒有什么民族的觀念,王羽的這種做為,馬岱也只能以自己的角度來理解,認為這是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的另一種說法,也有可能是傳說中,王羽對胡族的深惡痛絕所至。

整理思路用了好長時間,半晌,馬岱才抬起頭,沉聲說道:“將軍的意思末將已經明白了。但西涼諸羌和匈奴、鮮卑不同,他們也是大漢子民,只是受了太多欺壓,才屢屢反亂,并無對朝廷的不敬之意,說到底,他們也只是想求活罷了,還請將軍慎察之。”

說罷,他鄭重施禮,一揖到地,神情、語氣都極為懇切:“末將伯父的脾氣是有幾分傲氣的,諸羌受了太多欺壓,胸中積累了很多不平之氣,如今中原已是劍拔弩張之勢,將軍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當為天下黎民著想啊!”

王羽氣得直想笑,所以說,迂腐的讀書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半吊子的讀書人。馬岱這些老生常談,想駁斥再容易不過了,可看看馬岱的神情,相當鄭重的樣子,一絲一毫作偽的痕跡都沒有,如果出言駁斥,搞不好就真的要翻臉了。

王羽還不想鬧到那個地步,他和西涼軍之間沒有妥協的余地,仗肯定是要打的,否則讓幾十萬羌胡移居到并州、河東這種中原腹心之地還了得?遲早得鬧出大亂子來。王羽的歷史知識雖是有限,但亂華的五胡他還是記得的,羌人可是主力之一呢!

不過,打歸打。他也不是一定要徹底消滅對方,西涼錦馬超。也是人氣很高的一位名將呢,打掉西涼人的氣勢。讓他們乖乖按平北策的套路來才是最完美的。

想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一座橋梁,自己送上門的馬岱彌足珍貴。

“諸羌有意移居中原不難,但種族大防不可不顧,須得讓他們化整為零,換上華夏衣冠,學習華夏語言和文化,真正以大漢子民自居方可,伯瞻。你覺得這有可能做得到嗎?”

“既然將軍如此說法,那末將也無話可說了。”馬岱臉上閃過一絲青氣,似乎有些惱火,但終究還是沒說什么,長嘆一聲,有些泄氣的模樣。

相較與王羽與馬岱的話不投機,馬云騄和呂綺玲卻是相見甚歡。

馬云騄本來是被安排和親衛們在一起在外間等候,但她哪是個閑得住的,趁盯著自己的親衛稍不留神就溜了出去。然后就在府中到處詢問呂綺玲的所在。

無論在什么時代,什么地方,美女都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馬云騄人長得俏麗。嘴巴也甜,雖然護衛們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這是朵帶刺的牡丹。但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倒不是親衛們色迷心竅,連軍法規矩都不顧了。只是王羽提前吩咐過,對馬岱一行要客氣點。不是太過緊要的要求,盡可以答應下來。馬云騄只是想見呂綺玲,后者武藝高強,也是位閑不住的主兒,見見又何妨?

至于會不會有意外什么的……軍中親衛都是上過陣的,誰沒見過呂夫人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威風?又能出什么意外呢?當下就有人去請示了。

將軍夫人和一軍主將,無論哪一層身份,呂綺玲都有參與機要的權利,對普通的情報她不感興趣,聽說有個同樣武藝高強的女孩要見自己,她還是很有興趣的。

本來護衛們還擔心,兩位罕見的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人相遇,會不會像是自家主公遇到那位江東小霸王一樣,來個激烈碰撞什么的,誰知兩個女孩一見面,沒幾句話就好得跟手帕交一樣了。

欣慰之余,護衛們也是疑惑不解,最后也只能解釋說:再強悍的女子,終究也是女子,在外人面前要維護強悍的形象,在同類面前就不需要了。

護衛們的猜想,其實略有偏差,兩個女孩之所以一見如故,有惺惺相惜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馬云騄的嘴很甜,兩人的關系更像是明星和粉絲之間的關系。

“呂姐姐,你身材好棒啊,明明只年長我兩歲,個頭卻比我高了這么多!”

“呂姐姐,你的力氣好大啊,說不定能和我大哥比試一下呢,你知道我大哥是誰吧?就是那年向你提親的那個叫馬超的,其實他很想來呢,可惜路太遠了,時間也來不及……對了,比武招親好玩么?聽說你把那個可惡的曹文烈打得很凄慘呢,真是活該!曹文烈為什么可惡?那說來話可就長了……”

馬云騄嘟著嘴,什么有眼無珠啊,軟骨頭啊,沒男兒氣概什么的,把曹休狠狠的數落了一通,看來的確被曹休拒婚氣得不輕。

呂綺玲也是大起同仇敵愾之心:“那個曹休啊,虧曹操說他是什么吾家千里駒,連我一個小小女子的十招都擋不住,算是什么英雄?妹妹放心,等不多久,咱們就要和曹操開戰了,到時候看姐姐給你出氣。”

“嗯,全仗姐姐了。”馬云騄乖巧的點著頭,瞇著眼睛笑得很開心。梁家姐姐教的真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找到一個共同的敵人,拉關系是最快不過的。

二女相談甚歡,一時倒是忘了彼此的陣營也是敵對關系,正當兩人商量著要結為金蘭姐妹的時候,馬岱冷著臉出來了。

“糟了,二哥這副臉,事情肯定沒談成!”馬云騄大呼不妙。

“那豈不是說,他日你我姐妹再見,只能是在戰陣之中了?”呂綺玲這才回過味來,第一次覺得上陣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了。

“這個姐姐倒是可以放心,我爹是個老頑固,明明沒讀過幾本書,家世也不怎么樣。卻偏偏要學哪些高門世家的做派,妹妹我想上陣肯定是不可能了。只盼著來日沙場相見,姐姐手下留情。盡量不要傷了我二哥的性命。”

“你不是還有三個哥哥嗎?”

“三哥、四哥他們雖然也練武,卻不打算做武將,而是要做讀書人,不會上陣的。至于大哥……他脾氣大著呢,要是發現誰故意讓著他,那真是比殺父之仇還嚴重,肯定是不共戴天啊,不用理他,不用理他。二哥叫我了。姐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云騄這便告辭了。”

“妹妹路上珍重,”難道遇到一個說得來的朋友,呂綺玲頗為不舍,正依依惜別時,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對了。你在這里等一等……”囑咐一聲,轉頭便跑開了。

馬云騄怔了怔,正迷糊著呢,馬岱已經走了過來。沉著臉問道:“小五,你又偷跑出來了,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朋友。”馬云騄無心解釋許多。急問道:“二哥,事情怎么會沒談成?你不是說要拿出誠意來的嗎?”

“嘿。一廂情愿的事多了,光是我有誠意有什么用?”被妹妹勾起心中悶氣。馬岱嘿然冷笑:“民族大防?某雖然讀書不多,見識有限,可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講究,羌人怎么了?再壞還能壞過朝中那些貪官污吏么?”

馬云騄知道家中的這個禁忌,馬騰兄弟的父親馬平仕途受挫,流落西涼,娶了羌女為妻,所以馬家兄弟都有羌人血統。

這血統帶來了不少便利,諸羌之所以奉馬騰為首領,就是因為有這層關系,算是自己人。反過來,這也令得馬騰兄弟在漢人這邊倍受歧視。

韓遂和馬騰的矛盾便源自于此。前者自忖是漢家名士,身份高貴,雖然同在叛軍之中,依然比馬騰高貴許多。馬騰也是個霹靂火爆的脾氣,哪里受得了這個?自然是要掀桌子翻臉的。

兩人這幾年鬧了很多次,固然有爭權奪利的因素,但根子卻在漢胡之別上。否則西涼叛軍首領那么多,韓遂只是名義上的首領,實力并不比別人高出多少,馬騰為何單單和他過不去?同樣因為只是意氣之爭,兩人也是時斗時和,并沒結下解不開的死仇。

羌人血統,在馬家就是個禁忌,從來沒人敢提,背后嘀咕都不敢,更別說當著馬家子弟的面提起了。

王羽雖然沒提馬騰的羌人血統,但言行間流露出的那股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味道同樣讓馬岱不舒服。

現在,他總算是理解,為什么從未打過交道,伯父對青州的敵意卻那么濃了,想必是青州軍與匈奴、鮮卑、烏桓連場大戰,獲勝后對敗者的處置都十分嚴酷的關系吧?物傷其類啊!

有了這層阻礙,割地封疆之類的條件談不談就沒什么意義了。想到兩軍之間的那場大戰不可避免,馬岱又豈能無憂?

看到妹妹懂事的點頭,馬岱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著給小五找個好歸宿呢,現在看來是徹底沒希望了。

“咱們走罷,既然要戰,還是盡早做準備的好。”馬岱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知道事情難以挽回,也不多做糾結,當即準備離開青州,回河東復命。

“再等一等,呂姐姐還沒回來呢。”馬云騄沒有乖乖順從,她急切的向呂綺玲離開的方向張望著,奇怪對方到底要自己等什么。

“呂姐姐……”馬岱知道妹子這自來熟的脾氣,卻沒想到只是自己和王羽談話的工夫,竟然就這般熟絡了。想到王羽不怕驚世駭俗,令女子為將,卻對漢胡之防守得如此嚴密,一時間心中悶氣更是郁結難消,男女大防貌似比漢胡之防大多了吧?

他本就勸不動馬云騄,又想起了心事,一時倒是沒做催促,直到馬云騄輕呼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循聲看時,卻沒見到傳說中的那位將門虎女,而是看到了一輛馬車。

馬岱觀察了一下,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單轅馬車,要說特殊,就是車廂封閉得更嚴實些,車里面可能還裝了什么重物,留下的車轍很深。

到了近前,趕車的人微微躬身,對馬云騄說道:“馬姑娘,我家將軍一向受不得離情別緒,故而就不來告別了,知道姑娘要遠行,路途不平,所以送上軍中精制的馬車一輛,車中還有些許贈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一面之緣,令上未免太客氣了,這禮物還是……”馬云騄一雙美眸骨溜溜的只在車上打轉,馬岱卻通曉人情世故,知道這禮物收下,難免就承了情,將來恐怕不好收拾。但話只說了一半,就被馬云騄扯住了衣袖,擠眉弄眼的好不懊惱。

“這是呂姐姐送給我的,二哥你胡亂推拒個什么勁啊?再說,難道你就不好奇,這馬車到底是怎么精工制作的嗎?”

“這……”前一個理由馬岱還不怎么在意,后一個理由卻讓他遲疑起來。青州這邊能工巧匠極多,造的新式武器已是不勝枚舉,說不定這馬車還真有什么門道呢。

那車夫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頗有些高深莫測的解釋了一句:“東征之時,軍中用的就是這樣的車輛,用過人都說好呢。”

馬岱愣住了。

“夫君,我送人禮物,你跟著摻和什么啊?莫非你偷偷看到了馬家妹子的相貌,又動心了?”禮物成功送出,呂綺玲卻不是很開心,因為送禮過程被人從中間插了一腳。

“凈瞎說,明明我連花廳都沒出。”

王羽當然不會認這個賬,神秘兮兮的一笑道:“那馬岱雖也有些偏執,卻是個相當務實的人,壓箱底的武器不能給他看,送輛車給他,也讓他對咱們青州的實力了解得更確切一些,算是為將來做些準備吧。反正你送的東西那么重,總得有輛好車運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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