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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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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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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7 05:53:54 |只看該作者
八九零章 屋漏偏逢雨

開元三年春,溫侯呂布、鎮北將軍魏延敗淮南軍于襄邑,斬副將陳蘭以下,共一萬五千級,余者或俘或潰,劉勛、劉曄僅以身免,青州聯軍的損失卻是微乎其微。
這是一場令人振奮的勝利。繼夏侯淵大敗于任城之后,兗州的曹操軍連遭重創,已經喪失了正面作戰的能力,只能借助高墻厚壘頑抗到底。

此戰的意義還不僅如此,沉寂已久的隱霧軍,再次將自己的名字煊赫于世人眼前,在襄邑突襲戰中,魏延采取的匪夷所思的戰法,甚至比任城之戰中出現的重型投石器還令人震驚。

有了床弩在先,投石車之類的武堊器并不足以讓人太過驚訝,畢竟這些新武堊器只是在數量和規堊模上升了級,其根本原理沒有多大改變。

而隱霧軍在襄邑之戰中,采取的滲透戰術,卻引起了絕大多數用兵家的高度警惕。

包括青州自身在內,各路諸侯軍中,新兵的成分都很高,雖然劉勛的失敗源自其治軍過于松散,可新面孔多了,誰能保證自己一點漏洞都沒有呢?

對付淮南軍這種近乎烏合之眾的兵馬,隱霧軍能引起大規堊模內訌,在其他軍隊中,借助刺殺等手段,在臨陣之時制造點混亂不也是大有可能的嗎?

相對于青州聯盟方面的振奮,反青州聯盟的士氣大為受挫,驚聞慘敗的消息后,曹操差一點就要做出放棄兗州,全面收縮兵力的決定了。

“此時不退,更待何時?”

程昱侃侃而談道:“現在撤,還能保全一部分實力,至少可以將妙才、伯仁兩位將軍的兵馬退到潁川,以圖后事。若不然,就只有被各個擊破的下場!呂布的兵馬本來就擅長奔襲,一支陷陣營就已經很棘手了,現在又加上了個更難纏的魏延,打仗完全是不依常理,若是當斷不斷,可能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了!”

“仲德言之有理。”

滿寵緊隨程昱之后,向曹操勸諫道:“若沒有那青州霹靂炮,我軍還可依靠城壘堅持,可那霹靂炮不但射程遠,攻擊力更是驚人之極,火焚任城的消息傳開后,各地已是人堊心惶惶,等那雷霆軍開到,很多城池都有不戰自潰,望風而降的危險……”

他的語氣越來越沉重:“兗州戰局已經難以逆轉了,如今當以保全實力為上,以圖他日卷土重來吶!”

程昱、滿寵都不是容易放棄的人,但青州方面連下重手,打得兗州曹操軍損失慘重,已是潰不成軍。現在要救兗州,只能從虎牢關戰場分兵,但虎牢關這邊的壓力又何嘗小了?若是主力在故市城耽誤得太久,搞不好會被王羽和呂布夾擊都說不定。

放開手腳,全力進攻的呂布軍太可怕了,奔襲千里,只若等閑,再加上隱霧軍的助陣,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啊!繼續糾纏于兗州戰場不會有好處的。

“現在放棄,我軍與江東軍的聯系就徹底被切斷了。”荀攸提出了異議,“雖說兩軍之前也是各自為戰,但孫將軍現已督軍北上,不日就會抵達陳留,若我軍此時放棄,孫將軍豈不有孤軍深入,被青州幾路兵馬合圍之虞?不妥,此議頗為不妥。”

“此一時彼一時,若是淮南兵馬尚在,或是妙才將軍未受損傷,與江東軍合兵一處,當大有可為。可如今淮南兵馬盡潰,伯仁、宣高二位將軍也放棄了浚儀,退保陳留城……孫將軍雖勇,但畢竟只是分屬盟軍,安知他不會知難而退?”

鐘繇連連搖頭,竟是也和程、滿二人持有相同的意見:“正如伯寧所言,如今當以保全實力為上,退保潁川、洛陽,催促荊、益二州之兵從速北上助戰方為上策。”

“元常此言差矣……”

司馬朗、杜畿、華歆、梁習堊等謀臣紛紛出言,各執一詞,各不相讓,總體而言,主張放棄兗州的人是占了上風的。

理由差不多被鐘繇等人說盡了,即便放棄兗州,曹軍也不是沒有后勁的。荊州如今已經屬于曹操麾下,雖然也需要部分兵馬留守,防備江陵的劉表,但大部分兵馬還是可以抽調北上的。

除此之外,司馬家的后起之秀司馬懿正在益州游說劉焉,以此人的口才和見識,想必很快就能說服劉焉,使益州兵馬出川助戰。

再加上李典護著馬鈞和墨、工二門的弟子到了潁川,仿制青州的霹靂炮也非無望。看起來,放棄在兗州一爭長短,以圖后舉確實是王道。

但以荀攸為首的反對派也不是沒有道理,孫策若是聞訊后依然堅持北上爭鋒,曹軍的收縮就變成坑人了。

如今在兗州境內,青州成規堊模的主力軍團就有三個東線的張遼、黃忠,陳留的于禁,在加上機動作戰的呂布,兵馬足有四萬多,都是精銳。一旦陷入包圍,孫策縱然有三頭六臂,也肯定討不了好去。

孫策如有不測,江東軍就算不土崩瓦解,也不可能保持進攻的勢頭了。若落敗退出兗州,以這人恩怨分明的性子,也不太可能繼續配合曹軍作戰了。

至于說傳信孫策配合曹軍的撤軍行動,肯定也是行不通的。兩邊是盟軍,沒有從屬關系,孫策肯臨危不懼的北上救援,已經是很顧全大局的舉動了。讓他召之即來,揮之則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曹軍方面連孫策的兵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都不是很確定。

就在襄邑之戰發生的同一天,周瑜在壽春突襲袁術的皇宮,在投靠袁術不久的劉備的配合下,一舉攻取袁術,當場殺之,顛覆了其建立的偽政權。大成王朝前后存在了不到一個月,頗有創立最短命的王朝記錄的潛質。

袁術來去匆匆,淮南一帶隨之大亂。周瑜雖然實現就制定好了彈壓、穩定的計劃,但他沒想到孫策直接就北上了,還一口氣帶走了三萬精銳!

渡江北上的堊江東軍主力一共才五萬,雖然在睢安擺了一場鴻門宴,結果了雷薄,收降了張勛、陳紀,將那三萬淮南軍納入麾下,但新降之軍,戰斗力根本不足以依靠,想守住睢安都難,哪里分得出力量來彈壓袁術舊領?

徐州的張頜、龐統都是很敏銳的人,在孫策率軍離開睢安的第一時間,就舉兵西進,向留守的孫權、黃蓋發動了強有力的進攻。周瑜拿下壽春后,整合部分力量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增援孫權,其他地方一時間都是顧不得的了。

所以,現在的袁術舊領相當混亂,情報根本出不來,除非孫策主動通報,否則曹操根本搞不清楚孫策軍所在的位置和狀況。

這就是盟軍聯合作戰的弊端之一,號令不統一,相互之間的溝通也不充分,很難形成合力。

不過,兩邊的理由雖然都很充分,但在曹營之中,這種眾說紛紜的場面依然不多見。因為曹操本身是個很有決斷力的人,就算是很難判斷的議題,往往在眾人各抒己見之后,曹操很快就會做出決斷。此外,在眾幕僚之上,還有個郭嘉。

郭嘉在曹軍的地位,差不多相當于劉邦時代的張良,在戰略問題上,從來都是很有主見的,只要他發表意見,曹操肯定會慎重考慮,往往最后也是會接受個八堊九不離十。

但今天,曹操面沉似水,眉宇深鎖,竟是遲遲無法決斷。而郭嘉更離譜,他壓根就沒參加軍議!這情況看起來多少有些詭異,但眾謀臣也顧不得許多,只是爭論不休。

毫不夸張的說,曹軍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抉擇少有錯失,滅頂之災就不遠了。以眾謀臣眼下的身份,除了力挺到底,也沒什么別的出路,故而大家也只能是盡力說服曹操,采取自己認為最正確的策略。

正膠著間,帳門忽地一動,曹操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不差分毫的抬眼望去,正見郭嘉閃身而入,一臉凝重。

“奉孝,你終于回來了!”曹操從帥位上起身,快步走向郭嘉,遠遠的問道:“情形如何?”

郭嘉緩緩搖頭,卻不答話。眾謀臣雖然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心下卻也都是一沉,顯然,又有壞消息了。

“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士氣還能怎么低迷呢?”曹操的神情也是一黯,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默然走回帥案,頹然坐下。

待曹操坐下,郭嘉這才向眾人說明道:“諸位,主公命嘉聯絡并州的馬、韓二位將軍,督促其早日與青州軍交戰。若青州軍死守不出,難以攻克,不妨分兵南下,先攻河內,進而攻打魏郡,或是加入兗州戰場……”

眾人都是微微頷首,了然于胸。

并州東部,就是后世被稱為表里山河的山西,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徐庶的五萬大堊軍只要憑借地利死守,西涼雖有三十萬大堊軍,也是無可奈何。兵力都展不開,還談什么優勢呢?與其在并州干耗著,還不如分兵增援中原戰場,把兵力充分發揮出來。

之前西涼軍沒有加入中原戰場的意圖,并非馬騰、韓遂不愿意,而是曹操不愿意。西涼軍來了,就要分潤好處,曹操這個地主不但要提供糧草裝備,還要在戰后的地盤中分潤給西涼軍。

但現在沒辦法了,形勢逼人,就算飲鴆止渴,曹操也只能先這么著,扛過眼下的難關再說。這種事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是郭嘉全權負責,秘密操作。

然而,從郭嘉的舉止來看,這件事居然仍然不夠順利。

“臣遣使與西涼軍接洽時方知,如今并州戰場并未交戰,或者應該說,交戰已經告一段落,因為久攻不下,馬、韓二位將軍竟是又起齷齪,正在彼此僵持之中……如臣所料不差,二位將軍十有八堊九是中了那徐庶的離間之計了!”

“什么?”包括曹操在內,眾人無不駭然色變。

現在中原戰場已是節節敗退,形勢極為不利,最大的指望就是西涼軍了。而西涼軍最大的弱點竟然暴露了出來,這可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啊!

任西涼軍再怎么強悍,內部先起紛爭,不被徐庶趁機打垮就是萬幸了,還談什么增援中原呢?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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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7 05:54:28 |只看該作者
八九一章 意外決策

“敵有隙,我間之,俟得破綻,再舉兵擊之,原是萬舉萬當,一戰而定矣!呵呵,元直用兵,果然是不拘一格,深得兵法要旨啊。”
“那還用說,俺那二弟最是狡猾不過,跟他作對的,哪有幾個討了好的?當年那戲志才怎么樣?論地位,不在今日的郭嘉之下,論謀略,也是曹軍眾謀臣之首,還不是幾次三番的吃癟退讓,最后在泰山了帳?那馬騰、韓遂就是兩個鄉巴佬,不著他的道才怪呢。”

“子義怎么如此深有體會的樣子?啊,對了!在都昌那時,你和元直也沒少……唔唔。”

在三十里外的垂隴城,青州眾將歡聚一堂,氣氛十分熱烈。

眼下的形勢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好,勝利的曙光就在眼拼了!

打下兗州后,張遼和張頜的兩路兵馬就對江東軍形成夾擊之勢了,就算不能將其趕回江東,也能徹底消除江東軍的威脅,讓他們無法繼續增援曹操。

安定地方的事,大可以交給后方的預備隊來做,于禁、呂布騰出手后,既可以合兵一處攻擊曹操主力,也可以掃蕩潁川,迫使曹操分兵救援。

曹操可以放棄陳留,但潁川是他的根本所在,不得不救。一旦有失,曹操勢力的戰爭潛力就會大幅下滑,甚至他的主力部堊隊都有軍心動蕩的危險。

呂布的部堊隊最擅奔襲,而于禁擅守,有他把守后路,呂布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全力進擊,在平原地帶上能發揮出十二分的戰力來。除非是虎豹騎,否則曹軍中根本沒有哪路兵馬能擋住其鋒芒。

雖然曹操還能從荊州、關中,甚至益州調來援兵助戰。但一來遠水不及近渴,二來荊州還有劉表牽制,不能調動所有兵力,而益州路途遙遠,就算劉焉當機立斷的派遣援兵,等川兵到達中原戰場,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根本不值得期待。

在徐庶反間計成功的消息傳來之前,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就在并州,而現在,威脅最大的西涼軍基本上已經不足為慮了。

馬騰、韓遂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奈何這二位積怨已久,早就難以化解了,在西涼時便時戰時和,現在兩邊翅膀都硬了,底氣也足了,一旦鬧起來,肯定難以收拾。

曹操若是分身有暇,去給西涼兩大首腦做個和事老倒還好,或許能壓下二人之間的矛盾,重新握手言和。可問題是,去一趟并州,來回少說也得一個月,曹操現在敢走嗎?

除了曹操自己,誰能統帥洛陽這八萬主力大堊軍呢?

這幾年,曹操的擴張速度始終沒起來,從未同時在幾個戰場同時開戰,主要的戰役都是曹操自己指揮的。部將受到的鍛煉很有限,唯一可稱得上有獨當一面經驗的,只有他那幾個兄弟,其中最得力的曹仁卻還死在了河北。

因此,曹操根本不敢離開中軍。

“他敢走也未必來得及了。元直信上說得明白,他覷準西涼軍乏糧的弱點,先是嚴防死守,堅壁厚壘的消磨西涼軍銳氣,待其失了銳氣,試圖另尋他策時,又適時釋放謠言。”

“先說馬騰欲留韓遂在并州,借我軍之手,消耗韓遂實力,馬騰自己去河內捏軟柿子,然后又說馬騰明知公孫將軍在塞上虎視眈眈,卻還想讓韓遂繞路五原、云中,攻打雁門,搞得韓遂疑神疑鬼,連馬騰召開軍議都要帶著數百甲士護衛才干前往。”

“還沒等馬騰解釋清楚,消除誤會,曹操的使者又到了,結果正好坐實了流言,那韓遂也是怒不可謁,大罵馬騰不仁不義,馬騰也是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兩人差點當場就拔刀子火并了。以某看來,大規堊模沖堊突就在近期之內,搞不好現在已經打起來了。”

賈詡也是為了此事特意趕來垂隴城。馬騰、韓遂反目,對并州戰局的影響極為巨大,進而會波及到整場中原大戰,青州方面也很可能需要修改整體戰略。賈詡做為軍師,自然是要在場的。

青州軍原來的戰略,對西涼、江東兩路兵馬都是以牽制為主,緊緊追著曹操往死里打。現在徐庶離間成功,解決西涼軍就值得優先考慮了。

曹操用兵穩健,雖然軍隊戰力稍遜,新舊部堊隊的磨合也不足,但在他的指揮下,卻是韌性十足,始終找不到大的破綻。特別是有了馬鈞等人的加入后,在遠程武堊器上,雙方的差距也拉平了不少,虎牢關戰場始終處于膠著狀態。

反觀西涼軍,弱點就很多了。

馬騰、韓遂的根基在西涼,無論是在河套還是河東,都處于立足未穩的狀態。糧草供應跟不上,部堊隊上下的號令也不統一。這樣一支大規堊模的聯軍,打順風仗還好,一旦遇到挫折,立刻就是矛盾叢生。

只要趁著馬騰、韓遂不合,甚至內訌的機會給予一記重擊,那看似強大的三十萬大堊軍頓時就土崩瓦解了,西進兵團大可一邊乘勝追擊,一邊分兵南下,攻略河東、弘農,乃至關中,讓曹操的領地處處烽煙,令其顧此失彼,最后一戰而定。

所以,賈詡詳細解釋了徐庶的離間計,以便眾人推敲、琢磨,進而提出建議。

太史慈提議道:“其實可以和溫侯商量一下,讓他和文長一道,率軍經河內入河東,伺機與元直匯合,共擊西涼軍。”

“可是溫侯當初就拒絕了,現在又豈能答允,不如還是某來走上這一遭吧。”

趙云搖搖頭,繼而也是毛遂自薦:“與并州軍團合擊西涼軍,重點在于時機的把握,而不重在兵力多寡,戰力強弱。時機把握好了,大可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其他或早或晚,恐怕都有所妨礙。”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

太史慈點點頭,雙手握在一起來回搓動幾下,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便一同出馬好了。這曹操用兵手段雖高,但打起來實在不爽快。不是試探,就是淺嘗輒止,偶爾打兩場大點的,也都是剛打到興頭上,他就鳴金撤退,實在是不過癮啊。”

“咳咳。”和賈詡一道趕來,卻一直沒出聲的魯肅突然咳嗽兩聲,似乎在提醒什么。太史慈訝然看過去,卻發現魯肅一個勁的在使眼色。

太史慈循著魯肅的眼色看過去,這才恍然驚覺,原來王羽一直沒說話,臉上也看不到什么欣喜之意,看起來倒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意思。

太史慈眨眨眼,有點糊涂了,問道:“主公,可是末將說錯了什么嗎?”

“那倒不是。”王羽驚醒似的抬起了頭,環視眾人一周,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諸位真的覺得形勢大好?遣一支騎兵北上助戰,就能擊破西涼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主公的問題高深莫測,不知從何說起。

“以主公之見,又當如何?”完全融入青州的氛圍之后,諸葛亮的風格有向諍臣靠攏的趨勢,說話很是直截了當。

“不好說。”王羽不置可否的說道:“馬騰、韓遂交惡,若是各起大堊軍,互相攻伐還好,怕就怕他們來一場鴻門宴似的火并,若是韓遂勝出倒還好,頂多就是和先前差不多,怕就怕是另一種情況……”

“即使馬騰勝出,也沒什么干礙吧?”賈詡也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王羽的憂慮從何而來。馬騰、韓遂其實是一路貨色,嚴格計較起來,倒是韓遂的戰績更有說服力一些。

而韓遂的部堊隊是以漢民叛軍為主,馬騰的部堊隊是以羌胡為主,兩邊無論經歷怎樣的火并,最后對軍心士氣,軍隊的戰力都會產生極大的影響,這是不可逆轉的。

王羽沉默不答。

其實他也沒將馬騰、韓遂兩個放在眼中,真正讓他心存顧忌,甚至引發了不祥預感的是另一個人——馬超!

歷史上的西涼軍,其實一直都沒成過氣候,直到馬超起兵,在關中與曹操大戰,大敗曹操于渭水之濱,逼得曹操割須棄袍,這才逃出生天。

王羽無法確定,馬超起兵時,西涼軍內部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有沒有可能復制在眼下的并州,但他一直是有所顧慮的。

所以他制定了先破曹操,對西涼軍以牽制為主的策略,就是怕把西涼軍的不安定因素引爆出來。

在他想來,只要并州軍團據險以守,等到曹操自顧不暇,無法對西涼軍提供補給方面的支援了。用不了多久,西涼軍也就糧盡而退了,到時候再對付他們也不遲。

但他這層擔憂,沒什么根據,也沒辦法說給部將們聽。徐庶根據整體戰局,制定了積極防御的策略,同樣不能說是錯了。

如果徐庶只是閉關悶守,對西涼軍也就形不成牽制了,后者大可以分兵南下、北上,將兵力投入到其他戰場上去。

王羽通曉古今的典故,肯定不會犯下遙控指揮的錯誤,將領在外,就得由對方自行判斷局勢,并采取相應對策,君主在千里之外遙控是兵家大忌。

現在徐庶既然已經發動,再說什么也都晚了,王羽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做出了一個出人意表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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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7 05:54:53 |只看該作者
八九二章 用心良苦

襄邑。“報——————啟稟主公,前方探馬回報,江東兵馬前鋒已至已吾,有人在鄰縣看到了孫策的將旗!”
“來的好!”呂布聞言大喜,重重一拍桌案,長身而起:“近年時常聽聞此人名聲,也是個悍勇之輩,正好來祭吾的畫戟!兒郎們,準備迎戰!誠明,速速傳信給文遠,讓他留黃漢升盯著夏侯淵,自己統率輕兵西進,奔襲孫策側后,給他來個十面埋伏!”

“末將領命!”曹性也極為振奮,并州邊軍自中平六年南下至今,徒有天下強兵的威名,卻一直沒打過什么有說服力的硬仗,難得有機會放手一搏,建立功勛,為之欣喜雀躍的又何止呂布一人?

本來這種傳令的事是輪不到曹性這種純粹的武人來做,可自從濮陽之亂后,呂布身邊也沒剩什么人了。

碩果僅存的除了曹性就只有高順和成廉,魏續雖然也在軍中,但有了前車之鑒,呂布也不敢放手任用。而高順的陷陣營通常都是獨立所戰為主,故而能當做副將使喚的,也只有曹性了。曹性好歹還是寒門出身,渡過些書,成廉純粹就是個草根,大字都不認識一個。

高順從前沉默寡言,但張遼走后,他也是自覺地將諫言的職責擔任起來,見呂布有些忘乎所以,他連忙提醒道:“主公,請文遠來助戰之事,是不是先和王將軍商議一下?雖說從兵法上來說,文遠是應該來的,可是…………”

“嗯————”呂布微一沉吟,他從來都不以智謀著稱,但不代堊表他沒腦子,高順的未盡之意,他一下就聽懂了。

不管從前如何,現在張遼已經是青州的上將了,若是呂布不經過王羽,就指揮起張遼來那么對雙方來說,都會造成很大的麻煩。畢竟兩軍并未合二為一,即便王羽不計較呂布越權,張遼也很有可能被打上身在漢營,心在濮陽的標記對將來的前程肯定是大大不利的。

意思是明白了,但以呂布的性格來說,讓他改口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也不用那么麻煩,戰機一瞬而逝,準確的把握戰機才是最重要的事。”

魏延見事很快,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不如這樣好了,就由末將將此間情況通報給文遠兄,讓他自行判斷好了。以文遠的謀略,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家主公很大度,也不會斤斤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如此甚好有勞文長了。”呂布順勢下臺,松了口氣,又向曹性吩咐道“誠明,你親自帶隊,把江東軍給我盯緊了。”

“主公放心!”曹性躬身領命,向高順、魏延點點頭出帳去了。

“軍將間彼此通報軍情,就可以調動兵馬?當真不會晨——猜忌?”高順卻沒急著走,而是扯住魏延,低聲詢問。

他這話問得大有道理。漢朝對軍隊的控制沒有后來的宋、明那么嚴厲,但調動軍隊這種大堊事總還是要經過主帥的,特別是跨戰區的協同作戰。若沒有這樣的規矩,武將彼此串聯,興兵作亂豈不危險?

王羽治軍之嚴,在諸侯間是很有名的,魏延這么隨便就和張遼私下交流,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時宜。

經過了日前那場突襲戰之后,高順和魏延并肩作戰在前期的潛伏、偽裝和后期的突襲之中,有過很多配合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他生怕魏延為了照顧自家主公的顏面,把自己給搭進去。

“放心放心。”魏延呵呵一笑:“循義應該聽說過,我家主公的風格,和普通諸侯是不大相同的。他御下用的不是權術,甚或帝王心術,而是喜歡定規矩—————”

“規矩?”高順一愣。

“我家主公崇尚法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精神,同時又受了墨家平等、兼愛的影響,此外對儒家、道家都有自己的見解。百堊家歸一,最后出來的就是青州現在的這套法度了。他總是說,法度不在于完美無缺,沒有漏洞,關鍵是本著怎樣的理念來構是………”

魏延的回答看似有些跑題,但要解釋青州的獨特處,他不得不從基礎一些的地方開始。此外,以魏延的心機,又怎么會放棄這么好的自我宣傳機會?當然要趁機多灌輸點理念給呂布等人,以便今后的融合。

“軍規也是一樣,武將彼此串聯當然有風險,自行判斷局勢,同樣是如此。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約束太多,當年的霍嫖姚還能有轉戰數千里,封狼居胥的威猛戰績么?反正呢,只要不違背明文規定的軍規,就不用擔心主公算后帳。”

一邊解釋,魏延也留意了一下呂布的神情,沒看出太多訊息,但他能看出來,呂布在聽,在思考,因此他很滿意。“報———啟稟主公,驃騎將軍遣使送信來了!”軍情如流水,參戰的各方都已習堊以為常,呂布一擺手道:“還不速速有請?”

不多時,一名風塵仆仆的年輕人快步而入,魏延看見來人,當即就是一愣,失聲道:“子敬,你怎么來了?”

由不得他不驚訝,在戰前的安排中,魯肅是做為留守官堊員,身兼多職的。一方面他要坐鎮黎陽,負責后勤運轉,另一方面他還要隨時做好集結民兵,抵堊抗外敵的準備。這兩個任務,哪一樁都不輕松,怎么會有空做信使,大老遠的跑來襄邑呢?

要知道,此刻陳留城未下,襄邑的呂布軍多少有點孤軍深入的意思,魯肅這個時候出現,實在是很奇怪。

魯肅沖魏延點點頭,并無所釋的意思,直接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遞過,沉聲道:“我家主公有要事知會溫侯,信在此處,請溫侯過目!”

呂布也知意識到,可能有什么很嚴重的事發生了,神情凝重的接過信箋,覽自急看,看不幾行,便露堊出了極度震驚的神情。

“子敬,此信確實出于鵬舉之手?”呂布的語氣帶了幾分質問的意味,已經是相當的不客氣了,可見心中內容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主公特意遣末將前來,為的就是給溫侯釋疑。”魯肅的回答十分中肯。

“可晨———”呂布用力猛揮,似乎想拍一下桌子來發泄,但手臂揮了一半就停下,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主公,這到底是————”高順和魏延對視一眼,心下都是驚異莫名。

“文長適才還說,你家主公做事不拘一格,常有神來之筆,現在倒是應驗了。”呂布嘿然嘆道:“你們自己看看吧,真是搞不懂,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說著,將信隨手遞過。

高順接信在手,也是一目十行的掃了過去,看完之后,向來沒有多余表情的臉上,也能明顯的看到緊蹙的眉頭。

緊接著,信傳給了魏延,結果連這位王羽的愛將,也傻眼了,只是呆愣愣的看向魯肅,等著對方給個合理的解釋。

“子敬,主公現在不會是已經從垂隴城退兵了吧?就因為擔心并州有可能出問題?”

魏延真的有點混亂堊了。

王羽對并州戰場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但只要是上了戰場,風險肯定就是存在的,誰又能回避得了呢?

就算出現最極端的那種情況,西涼軍內訌的規堊模果然不大,而且迅速被平定了,但西線軍團的正副統帥都非平庸之輩,麾下兵馬也俱都是百戰精銳,也不至于被一擊而潰吧?

別說西涼軍內訌已成必然,就算不是,以徐庶、徐晃的能力,走出堡壘和西涼軍打一場正面會戰,也是勝負摻半的啊,怎至于擔憂若此?

要知道,現在中原戰場的形勢可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為有利,正是氣勢如虹,乘勝追擊之時啊!就因為這么點小小的擔憂,就放棄到手的勝利撤退,這完全就不是自家主公的風格啊。

對于魏延的問題,魯肅再次神情嚴肅的給出了肯定的答復:“算時間,就是今天,主公應該從垂隴城撤兵了………末將出發前,他再三叮囑,要末將千萬要促請溫侯,從速退兵,以免在曹操反應過來之后,變成孤軍!”

他一句話說給兩人聽,前面是回答魏延,后面卻是說給呂布。

“這小子————他特意算好時間,就是讓某沒有選擇啊!”呂布的臉色很不好看。

前一刻他還在策劃著和名聞天下的堊江東小霸王大戰一場,洗刷近年來壓抑的郁悶之氣。結果命令剛發出去,王羽就遣魯肅來勸他撤退,而且撤退之后,在可以預見的一段時間之內,他又要恢復成之前的樣子,死守某個防線了,這叫他如何接受?

“主公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西線最新的消息中說,元直已經在策劃著離間成功后進行一場大規堊模會戰了。”

魯肅語重心長的說道:“若是一切順利還好,若是并州有了萬一,中原戰場又陷入膠著狀態,那就真有全盤崩潰的危險了!我家主公素知溫侯神勇無畏,所以也是用了些心計,但終究是一片苦心吶,溫侯當察之……”

“這個時候,他倒是要持穩了。”呂布低聲嘀咕了幾句,最后還是意興闌珊的擺擺手:“算了,這天下打下來也是他的,他都不急,某跟著上什么火?循義,去傳令吧,這就連夜撤兵!”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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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三章 大亂終起

就在魯肅苦勸呂布的同時,青州的信使也分別到了于禁、依遼的軍中,往并州、徐州的信使則是還在路上狂奔。
若從事后總結的角度來看,在二月十五這一天,青州軍極其詭異的展開了全面的收縮,結果不但是讓興沖沖北上的孫策一拳打了個空。而且也搞得曹操莫名驚詫,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在聽說馬騰、韓遂矛盾再起,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注定會發生內訌的消息時,曹操整個人差點魔怔了,反復將,時不利兮,天亡我也,這句話念叨了幾十遍,這才稍稍恢復點精神。

曹營眾謀士一個個也都是烏云蓋頂,滿臉鐵青,像是馬上就要大難臨頭,面臨滅頂之災了似的。

中原戰場打成這樣,西涼軍若在崩了盤,這場大戰還有堅持下去的必要嗎?不用多,青州的并州軍團只要分出一半兵馬南下河東,進而攻打關中和弘農,曹軍基本上就完蛋了。

失去關中、弘農,不單是地烏縮小的問題,關鍵是沒有戰略縱深了,和益州的通道也就此斷絕。等并州軍團拿下關中之后,洛陽、南陽也都要面臨兩面夾擊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益州劉焉算不上鐵桿盟友,漢中的張魯也在蠢蠢欲動之中,再加上盤踞在江陵舔傷口的劉表、李儒……,漢中若失,曹軍必定崩盤。就算勉強堅持下去,翻盤的希望也相當渺茫,只能是芶延殘喘罷了。

曹操雖然立刻派出了鐘鷂、曹洪、司馬朗等得力干才分赴長安、弘農坐鎮,聯絡當地的豪強,集結兵力防御: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只是聊盡人事罷了,根本改變不了大局。

關中疲敝已久,存活下來的豪強大多數都變成叛軍、土匪了,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被韓遂拉去了并州,剩下小貓三兩只,根本就不成氣候。弘農稍微強點也是有限,勉強集結個三五千烏合之眾,在乘勝而來的青州大軍面前,還不是只有被摧枯拉朽的份兒?

等到垂隴城的青州主力攻勢驟然轉犯,曹軍這邊意識到,王羽也收到消息了,士氣越發低落起乘。要不是曹操還算振作,指揮水準并未下降,說不定八萬大軍就被王羽一鼓作氣的擊破了。

盡管擋住了青州軍的猛攻,但曹營的氣氛卻沒多少改善,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并州了。

但凡是和馬、韓有些牽扯的人,都在玩了命的寫信,想勸說馬騰、韓遂盡釋前嫌,至少暫時放下也好。就算真的彼此看不對眼,分兵也是好的呀。

有人苦口婆心,有人淳淳善誘,有人分析利弊,也有人破口大罵。試圖當頭棒喝。總之是竭盡所能,希望能挽救并州危局。

但希望是很渺茫的,從洛陽送信到并州,路上最少也得十天!這十天當中,可以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在這和心態之下,當二月十五日清晨,青州軍突然拔營起寨,當著曹軍的面大搖大擺的撤退時,包括極富決斷力的曹操在內,偌大的曹營之中,竟然沒人做出任何反應,就那么看著青州軍退出了戰場,揚長而去。

“真的退了?”

從第一個斥候發現異狀,回報大營開始的一個時辰之內,曹操沒做出任何有效指令,只是先反復讓斥候再三確認,然后親自率兵出營,到了垂隴城下,這才算是確認了斥候沒有說謊。

“怎么可能退了呢?”

“沒道理啊!”

即便親眼確認過,但眾人還是疑竇滿腹,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一個個都是面面相覷,不斷重復著相同的問題。

“主公,各位,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不是研究為什么的時候,應該盡快整軍追擊啊!”唯一表現得與眾不同的唯有郭嘉,他大聲疾呼著。試圖喚醒眾人,盡快來取有效的行動。

“……只怕不妥吧?“程昱當即提出了反對意見:“青州軍撤軍撤得相當詭異,事先完全沒有任何跡象,誰敢保證這不是王羽的誘敵之計,就等著我軍追上去,順勢展開逆襲呢?”

“正是,青州軍此時撤退,實在太奇怪了,在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可供確認前,我軍還是持之以穩的好。”這一次,連茍或叔侄都認同了程昱的意見,滿臉都是心有余悸的神情。

“此前幾番大戰,我軍都是落在下風,青州政令穩固、人口眾多。技術也是精良,遠勝我軍。按部就班的打下去,我軍的勝算何在?此時不行險,卻又更待何時?“郭嘉努力提高音量,試圖讓所有人都聽到自己的話,以多喚起幾個支持者。

“說是沒有跡象,但仔細想想,卻也不然。之前三日,青州軍發動的猛攻,未嘗不是為了掩護大軍撤退!虎牢以東,多為地勢平坦的所在,敵軍沒辦法利用地勢設伏,我軍追上去,最糟糕的情況,也只是正面對戰一場而已,又何懼之有呢?”

“奉孝,你說三日前?“曹操皺皺眉,疑道:“三日前的話,不正是并州消息傳來之時么?如果王羽在那時做出決斷撤軍,難不成是為了增援并州么?可這不是很奇怪么?除非他要調動大軍北上增援,否則他根本沒必要這么做啊。”

“具體如此,現在情報有限,尚不得而知。但臣敢肯定,我軍現在追上去,中誘敵之計和破壞王羽策略的可能性應該是各占一半的!真中了誘敵之計,也不過是提前決戰,我軍兵力占據上風,未必不能一搏。若是后者,那………

郭嘉目視曹操,滿眼都是殷切期盼之意。正如他自己說的,雖然使勁手段增強自身,但曹軍發展的速度始終比不上青州軍,擺明車馬的比拼實力,最后也是個輸,不如搏上一鋪,一戰賞勝負!現在沒人交持他,但也沒關系,只要曹操能拿出魄力來,這一仗就有的打。

曹操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抬起頭來,沙啞著嗓子叫出了兩個名字:“文烈、仲康…

“末將在!”曹休、許褚齊卒出列。

“你二人率本部兵馬沿途追擊,路上須得小心在意,千萬不可中了敵軍埋伏。若敵軍果然撤得倉惶,便速速回報,吾當自領大軍隨后壓上,可明白了?”

“末將明白,請主公放心!”曹、許二將領命去了。除了郭嘉露出了明顯的失望神色外,在場眾人都松了口氣,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郭嘉建議曹操全軍殺上,實在太危險了,一旦在野外被咬住,沒有城池的依托,那就真的只有決戰了。現在決戰,有那個必要么?就算青州軍真有不得不退的理由,也大可從容運籌嘛,何必急于一戰定乾坤呢?

不久,曹休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青州軍設下的包圍圈,差點就被圍住了,全仗騎兵速度夠快,才逃出生天,更是驗證了眾人的擔憂。

最后,郭嘉也只能仰天長嘆,對錯過這個良機遺憾不已了。

實際上,就在王羽的撤兵前戾,并州戰場已經發生了驚人的轉折。

西涼軍的大營,很少有安靜下來的時候,平日里總是喧鬧非常,仿佛集市一般。羌兵和漢族叛軍身上的草莽氣都很重,對軍紀也只是基本上遵從而已,除非入了夜,到了就寢的時分,否則別想這些人保持安靜:

在二月十四這一天,在大營中心地帶,更是喧鬧非常,因為今晚是韓遂設宴邀請馬騰,試圖重歸于好,消餌這一場迫在眉睫的內訌。

之前數日,兩軍都是刻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架勢,馬騰當然不會大咧咧的去韓遂的營帳。

韓遂找了一個中間人,這才消除了馬騰的戒心,他設宴的地點是在燒當羌豪帥那離的營中。

馬騰有羌族血統,和羌族各部一向親近,聽是在燒當羌營中,心思頓時放寬了不少,帶著二子馬休,欣然赴宴。

馬休如今才十五歲,武藝、韜略都遠遜其兄馬超,本是派不上什么用場的。馬騰之所以帶著他來,是因為韓遂為了表示誠意,打算將唯一的女兒嫁給馬休,兩家結秦晉之好,以免以后再生齷齪。

按照羌人的習俗,男子娶親需要經過一個馬上搶新娘的步驟。韓遂和馬騰最初生出嫌隙,就是因為前者鄙視后者的血統,這次韓遂在燒當羌的營中,以羌人的方式嫁女,也算是誠意十足了。

馬超沒來,是因為馬騰多少還有些警恨,令馬超、馬岱在外掌軍。以防萬一。

然而,在夜幕之下,熊熊篝火映出的卻不是喜慶祥和的氣氛,而是鮮血四濺,劃拔弩張的殺戮場景。

一片狼藉之中,拖著左肩的馬騰從倒伏的兵器架中站起,捂著左肩的手已經滲出了血,他身上還穿著長袍,望著篝火的另一端,嘶聲大喝道:“韓文約,為什么要殺我!”

喊完這句毫無用處的話語之后,馬騰捂著肩膀冷冷地看著面前地其他人。

燒當羌眾首領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朝后縮了縮低下頭去。倒是豪帥那離鼓足了勇氣說道:“馬兄弟,大伙兒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要爭的是富貴榮華,而不是意氣。這次你聽了流言,便和文約先生為難,是你的不對……”

“好,好,好,老子因為是半個羌人被韓老狗鄙視了半輩子,最后卻是被羌人算計了,韓老狗,你瞧不起老子果然是對的啊,羌胡,就他娘的是一群狼,養不熟的白眼狼啊!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上!不過你們也別得意的太早了,我死了,孟起還在,孟起不行,還有青州的大軍呢!老子先行一步,在底下等你啊!”

韓遂面無表情的看著在那里形近瘋狂的馬騰,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緩緩的搖搖頭,也不在此處繼續耽擱,轉身徑自出營去了。即便馬騰不說,他也要盡快集結兵馬,趁著馬超還沒得到消息,盡快發動攻擊,消除了這個最后的隱患再說。

只要解決了馬超,即便實力有所下降,憑著這三十萬大軍,他還怕沒有容身之處嗎?

那離抄起一柄彎刀,猙獰笑著,大喊一聲:“砍了馬騰!”

營內的士兵潮水般涌了上去,馬騰身邊那寥寥幾個親衛很快就被淹沒在人潮之中,不久,馬騰的痛罵、叱喝聲也是戛然而止,一代強豪,最后還是死在了背后砍來的戰刀之下。

但無論是殺戮者,還是先行一步的韓遂,都沒有發現,就在變亂接近尾聲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暗處潛行著靠近過來,正好看到了馬騰渾身濺血的倒在地上,被亂刀分尸的一幕!

這個小小的身影先是渾身猛烈顫抖,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卻難得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是很快就恢復了鎮走,深深的望了慘死的父兄最后一眼,就那么毅然決然的離去。離開的方向,正是馬超的大營!

不久,西涼軍營中火光四起,喊殺聲震天,很快就驚動了駐扎在十里之外,茲縣城中的徐庶、徐晃。二將聞訊大喜,當即點齊兵馬,殺出城去,準備來一場趁火打劫,一勞永逸的解決西涼軍這個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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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四章 連營夜戰

夜空非常純凈,頭上的星星明亮得幾乎伸手可摘。不知是被大軍的氣氛感染到了,還是其他什么緣故,徐庶胯下的戰馬非常興奮。一邊奔跑,一邊輕輕地打著響鼻,仿佛前方有什么好事在等著一般。
“石頭,不要發出聲音!”徐庶俯下身子,低聲呵斥。他發覺自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不是因為臨戰的緊張,這么多仗打下來,他早已不知道緊張為何物。那是一種渴望,對勝利的渴望,也是對建功立業的渴望。

無論是在潁川老家,還是在鹿門山下求學,這種渴望都不像今夜這般強烈,仿佛在烈日下暴曬過的干柴堆,隨時都會迸發出灼目的火焰。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以便自己能保持平靜。同時,耳邊傳來很多沉重的呼吸聲。徐晃和紀靈也在做同樣的動作,潘璋和馬忠也在調整呼吸。在這個璀璨的星空下,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應有的平靜。

以五萬兵馬在兩個月的時間內擊破三十萬大軍,這已經不是‘輝煌’二字所能形容的戰績了。再考慮到這一戰很可能成為這場中原大戰中,最至關重要的一個轉折點,又有誰能安奈住澎湃的心潮呢?

被以各種手段降低到最小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如風過山林,快速向西涼軍的連營迫近。

月光如水,星光如沙,照著壯士們雄壯的身影,將他們的影子映上山巖,映上樹木。沿著邊民用腳踩出來的道路掃過丘陵和草地,直到看見連營中閃動著的火光,聽到隨夜風傳送而來的廝殺聲。

“吹角!”徐庶壓低頭盔,挺起手中長槍。“嗚……”角聲如龍吟般在靜謐的夜空中響起,隨后,大軍驟然加速,潮水般踏進敵軍連營。

迎面飛來零星的羽箭,然后是驚恐的叫喊。先沖進敵營的是各營精選出來的騎兵,迅疾的馬蹄聲和長矛挑翻帳篷的聲音成為了最為激昂的主旋律。

星星在半空中戰栗,與閃爍的刀光交相映襯。隨后,火光開始在連營中跳起。有人拎著褲子沖出營帳,試圖尋找活路,卻被長矛串起來,在火焰上烘烤。

按照出發前的計劃,徐庶將部隊分成了左、中、右三路。一路交給了徐晃、李樂,一路交給了潘璋、馬忠,人數最多的中軍部分則由他自己統率。

徐庶的計劃很簡單,左右兩翼以制造恐慌為主,促使西涼軍的大軍盡快崩潰,中軍負責正面推進,如果有可能,盡量將正在彼此交戰的馬騰、韓遂一網打盡。

西涼軍的來路本來就很雜,沒有韓遂、馬騰這兩個威望遠超其他頭領的人在,敗軍想重新集結都難。只要今夜把他們徹底打散了,這一仗就不會再有懸念。

騎兵的任務是探查敵情并制造混亂,為大軍指明進攻方向。隨后跟進的羽林軍,幾乎是清一色的長矛,在陣前成排的端起來,如同數把快速移動的巨大梳子。

梳子后面是由三萬泰山軍組成的刀斧陣列,五千雷霆軍則是游走于兩陣之間,不間斷的將一波波的箭雨灑向連營深處。

星光照亮這把支龐大殺陣的每一根齒,一波波從敵軍中梳過,留下遍地的尸骸。倉猝迎戰的西涼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他們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入夜不久,中軍突然就亂起來了,外圍的西涼軍既沒有接到命令,也得到相關的消息,只是流言滿天飛。

就在中軍戰事正酣之際,青州軍又接踵而來,失去組織,人心惶惶的西涼軍人數再多,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罷了。

他們抱著掠來的財物,哭喊著四散奔逃。但沒跑幾步就被一根長矛從背后追上,把已經染了血的財物再次染紅。

黑暗中,少數悍勇的兵卒有心抵抗,卻不知道該聽誰的命令,也不知道敵人來了多少兵馬,只能一手掩著袍子一手揮舞著馬刀胡亂沖殺。

很快,他們就為自己的慌亂付出了代價。成排的長矛從人群中犁過去,耕地一樣把擋在前面的一切活物割倒。只有腿腳最快的人才面前逃過一劫,可沒等他們拍胸脯慶幸,一波箭雨又從黑暗中閃現出來,在箭陣之后,是數不清的刀斧重錘,將活人通成肉串,將死人踏成爛泥。

“嗚嗚……”角聲響成一片,中間夾雜者傷者的痛苦的呻吟和瀕危者絕望的呼喊。四處燃起的火光更加深了這種氣氛的恐怖,十里連營宛如地獄,到處是露出獠牙的魔鬼。

戰事波及的范圍越來越廣,連營里的火勢也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將黑夜照成了白晝。

按照徐庶戰前的命令,潘璋這一路兵馬的主要目的是切斷敵軍,令其首尾不能相顧,而非與已經組成建制的敵兵硬拼。但潘璋很快就忘記了徐庶的叮囑,他太渴望在這場大戰中證明自己的實力了,以至于不顧身邊的危險。

“俺可不是只會偷襲、打悶棍的剪徑小賊!”潘璋挺起長矛突刺,將一個跌跌撞撞沖到自己馬前的異族大漢挑起來,甩向不遠處已經開始燃燒的帳篷。

“俺也是能正面廝殺的勇將!”他的長矛在火光照耀下刺出一團璀璨的銀花,所過之處沒有一合之將。

在幽州大戰中,王羽幾乎抽調了青州的所有副將級武將,帶去幽州建功立業,偏偏卻將他和馬忠忘在了一旁。潘璋相當郁悶,早知道就不跟著徐庶混了,從軍兩年,一天到晚的就是練兵練個沒完,到最后功勞沒立多少,連帶著連世人評價的也降低了。

自己只是個酒鬼?只會打埋伏、暗算?少來了,自己也是堂堂英雄漢,打悶棍那是業余愛好,真正的本事也是絲毫不差的!

潘璋聽見火焰在自己身邊‘吡吡噗噗’,聽著叛軍、羌人、鮮卑還有很多說不上名字的西域武士在自己馬前哭喊。聽見號角聲猶如龍吟,聽見馬蹄聲伴著號角聲在火光中吟唱。

他帶領隊伍,在敵陣中橫沖直撞,把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段反復梳理。當腳下再看不到站著的活人后,他撥轉馬頭,帶領左翼兵馬橫向往另一片連營推進。

那片連營保存得比較完整,透過火光,潘璋可以看到一伙羌人在快速整隊。他不想給對方爬上馬背的機會,帶著數十親衛,加快速度撞了過去。緊接著,耳畔所有雜音都完全消失,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有一柄長刀迎面劈過來,砸向他的頭盔。潘璋快速將手臂向前一伸,趁對方的刀刃沒砍到自己之前將敵人刺中。鋒利的矛刃刺透重甲,穿過肋骨,帶著敵人的尸體從馬背上飛出,長刀在半途中落地。潘璋手臂奮力橫掃,將尸體重重地砸在人群中,將慌亂的武士們掃到一片。

“殺!”潘璋的精神更加抖擻,借著敵人的肩膀卸掉矛鋒上的尸體。然后縱馬沖向另一個衣著相對華麗的對手。

那個人是個小帥,被潘璋不要命的打法嚇得連連后退,避開致命的一刺后,他罵罵咧咧地開始反擊。手中彎刀貼著矛桿而來,快得就像一支受了驚嚇的毒蛇。潘璋快速將長矛斜起來,利用粗大的矛桿擋開了這記攻勢,彎刀砍進了木桿中,深逾半寸。

“啊……啊!”小帥口中發出狼一樣的嚎叫,奮力拔刀。二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只要將彎刀從矛桿上拔出來,就可以順勢抹斷敵人的咽喉。但潘璋不給他任何機會,雙臂猛然用力回奪,趁著對方也加力爭持時,突然松開長矛,順勢就是一拳砸了過去。

羌胡小帥只覺手中一輕,連矛帶刀一起扯了回去,沒等他從震驚中緩過神,一個拳頭驟然在眼前放大,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面門上。

“嘭!”像是被砸碎的西瓜,他的臉上綻放出了萬朵桃花,仰面朝天落下了戰馬。

潘璋一邊收回拳頭,一邊順手一抄,將長矛、彎刀一并回收、分開,然后用力將長矛擲出,刺倒迎面狂奔上來的一名羌族勇士,然后揮舞著彎刀,闖入了另一伙人群。為他的勇悍所懾,羌胡們不敢迎戰,撒腿向黑暗中逃遁,潘璋從背后追上去,用彎刀掃落他們的頭顱。

親衛們緊緊跟上,用手中的長矛馬槊為主將擋開羌胡武士刺過來的兵器。眾人身上都受了傷,卻咬緊牙關,不肯落后半步。這是一種心甘情愿的追隨,追隨著這樣勇武的上司,他們即便下一刻就戰死在沙場,也決不猶豫。

“文珪,且慢些,且慢些!”馬忠卻很著急,本來青州的三路大軍齊頭并進,是個整體,潘璋狂突猛進,已經和中軍分離開了。雖說西涼軍正在內訌,可能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抵抗,但也難保馬騰、韓遂將危機臨頭,不會握手言和,先扛外敵啊。

若真有萬一,保不齊這里就會成為西涼軍的突破口。

“只怕不夠快,怎么還要慢?”潘璋平時對馬忠的意見還是很重視的,但此刻他已經殺紅了眼,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只是奮力向前廝殺。

馬忠追他不上,與中軍脫離后,又很難與徐庶取得聯系。只好自我安慰,想著或許西涼軍不會這么快達成共識,即便意識到大難臨頭,也只會互相抽后腿的撤離戰場。就算西涼軍真的發動反擊,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不可能一下就準確的找到這邊的弱點。

就在這時,幾根白羽突然從黑暗處飛來,將倉惶逃命的戰馬連同馬背上的騎手射翻在地。

“嗚嗚……嗚嗚……嗚嗚!”凄厲的號角聲撕裂黑暗,緊跟著,數以萬計的戰馬從夜幕中沖出來,橫闖向混亂的戰場。

剎那間,敵我雙方都是一愣。數息后,已經被殺得膽戰心驚的羌胡武士如同見了大人的孩子,哭喊著急馳而來的戰馬跑去。

“變陣,變陣!前鋒合攏,后軍展開……西向,結魚鱗陣!”馬忠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戰場的變化,疾聲高呼,心下卻是揪得緊緊的。怕什么來什么,西涼軍的反擊竟然真的來了,而且這么精準的打在了己方最薄弱的環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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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五章 臨陣部署

從垂隴城撤兵三天后,王羽率軍抵達酸棗,與于禁、呂布匯合一處,隨即召開了軍議,對后續的戰略部署做出安排。
“吾當率風火騎兵北上增援,留守部堊隊仍然保持原來的狀態,沿濟、濮二水分別構筑防線。留守軍團以保存實力為上,依靠地勢城壘,延緩敵軍進攻步伐即可,無須處處死戰。若是萬不得已,我軍全面收縮至東郡,并由文和酌情判斷,是否有必要發動民兵助戰……”

按照王羽的布置,聯軍在目前的戰線的基礎上,要退回近百里,若是一路退回東郡的話,那就是近三百里了,這個讓步不可謂不大。青州眾將雖是凜然奉命,但心里多少有些郁悶,呂布更是直接把不爽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魯肅幾次出使,對呂布的性格有了相當的了解,知道對方隨時有可能發難,于是,見王羽吩咐完畢,連忙轉移話題道:“主公只帶騎兵北上,行軍速度確實快了,可力量會不會少了些?西涼軍騎兵眾多,若元直果然受了挫折,或者離間失敗,那就……”

突然修改整體戰略這種事,怎么看都有些有始無終的意味,何況還是在理由相當不充分的情況下。

魯肅無意質疑王羽的決策,但他覺得,四面開戰,四面僵持,這樣的局勢無疑是相當不利的。若是不能調動足夠的力量,在盡量短的時間內達成擊破西涼軍團的目的,那就變成添油戰術了。

“曹操、孫策都是不容小覷之人,抽調這樣的力量,差不多已是極限,再多,兗州這邊就危險了。總之,此事我心中已有成算,不必再議!”王羽無意多做解釋,越是這種局勢晦暗不明之時,為君者就越應該拿出魄力來獨斷乾坤。

打仗當然要求穩,可多數時候,還是要冒風險的。若是自己想多了,杞人憂天,失去的也不過是些許優勢,反過來,并州發生大變,這邊能否及時增援,結果可就非同小可了。

在這種時候,王羽寧愿舍棄一些優勢,來換取心安。

王羽平時為人相當隨和,但百戰百勝的戰績在那兒擺著,關鍵時刻,還是能得到麾下文武的由衷信服的。他既然這樣說了,其他人也再無異議,開始商討起留守的具體事項來。

騎兵北上后,主力軍團還有五萬左右的步卒,加上呂布軍。魏延的隱霧軍共計八百人,并不是集結在一起的,而是分布在廣袤的戰線上,發現戰機后,才開始集結作戰,并不計入整體戰力。

將領之中,呂綺玲、趙云、太史慈等人都是騎將,肯定是要隨行的。留守的大將只能是是賈詡、于禁這一文一武。只是兗州的兩道戰線綿延數百里,一名主將肯定是指揮不過來的,必須得另遣上將,出鎮一方。

在這里,王羽微微有些犯難。

按眾人之意,把張遼調過來是最合適的,于禁擅守,張遼擅攻,兩人東西呼應,也算是很默契的組合了。但王羽還是想將張遼留在東線。

張遼、黃忠的兩萬軍本來已經分了兵,由黃忠率軍攻打巨野,殲滅夏侯淵的殘兵,張遼率軍南下,和呂布一起對付孫策。可轉攻為守之后,這項舉措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王羽指示二將盡快合兵一處,若有機會,就盡快拿下巨野城,若不能,也無須冒險,盡快后退,穩固東平、魯國戰線,不要給敵軍突入青州腹地的機會。

黃忠的用兵風格相對穩重,和于禁的風格很相似。讓他防守,他就會收斂自己的攻擊欲堊望。改變戰略后,兗州戰場的局勢會變得異常復雜,戰機和陷阱往往會同時出現,以黃忠的穩重,他肯定不會輕易冒險。

那樣一來,東線這兩萬兵馬就變成死兵了,起不到牽制的作用。所以王羽還是想將張遼留在東線,同時對徐州、兗州兩處戰場起到促進作用,最后只是將李斌從東線抽調了回來。

李斌武藝不錯,膽魄也足,但作為一方鎮守大將,經驗、資歷還都有所欠缺。

其實在王羽心中,最中意人選是太史慈,這家伙有勇有謀,在軍中威望也高,接手這項任務是最合適的。不過太史慈自己卻是推托不迭,說自己只喜歡進攻,不喜歡防御,讓他悶守的話,時間稍長,肯定會出大問題,還不如跟在主公身邊,去狠殺西涼人的銳氣呢。

王羽想想也是,讓太史慈出鎮的話,時間稍長,他肯定是要冒險出擊的。而孫策已經帶兵到了兗州,萬一讓這倆人對上了,誰能保證歷史不會重演?

思來想去,王羽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關平身上。

“末將恐怕當不了這項重任。”關平表現得滿心惶恐。他不是沒擔當的人,但有些事,不是他有信心,有勇氣,就能取做的。

關平的推拒令王羽頗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想明了其中關竅:“坦之,莫非你是擔心那劉玄德,不敢與之對敵?”

“末將不敢。”關平坦然答道:“末將雖然愚鈍,卻也不是那朝三暮四之人,與劉將軍的情分,在泗水河畔便已斷了,又豈會念念不忘。只是末將雖是這樣想,可人言可畏,萬一被人拿來做文章,末將身敗名裂是小事,若是亂堊了軍心,壞了主公大堊事,那末將就萬死莫辭了。”

情報司拿到劉備的情報,比壽春之變稍微早些,原來自從在徐州戰敗之后,劉備就一直靠著袁術的掩護,隱藏在淮南一帶,替袁術做些見不得光的隱私事。比如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的拉攏地方豪強,刺探情報什么的。

劉備畢竟是有才能的人,雖然身邊除了簡雍這個老伙計,已經沒剩什么人才了,但僅以個人之力,他依然有著很良好的發揮。因為他手段高超,被拉攏的人不是死心塌地,就是被他滅了。,所以青州情報司也沒抓到他的把柄。

在三家分荊的那場大戰中,劉備在袁術進攻江夏時,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工作。或許就是那時和江東有了勾結,最后在壽春配合周瑜,將袁術一舉拿下。

劉備重出,這兩年干的又是這樣的勾當,關平沒法不多想。他肯定是不會叛離青州,但他和劉備的關系擺在那兒,平時沒事,一旦有人針對這一點,施以計謀,放個流言什么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所以,他寧愿不爭這個功勞,也不想因為自己壞了大堊事。

“男兒立世,頂天立地,俯仰自得,坦之只須問心無愧即可,何須顧慮人言?你可與子敬同行,鎮守定陶、成陽一線。除非你自承貪生怕死不敢去,其他理由,本將一概不接受!”

王羽的回應干凈利落,只是問道:“怎樣,你去,還是不去?”

關平的臉一下漲得通紅,壓抑著激蕩的心懷,高聲答道:“關平何幸,得主公以國士待之?豈敢不效死力?”

“很好!”王羽沒什么可不放心的,關平是重義守信之人,父兄家眷都在河北,從哪個角度來說,他也沒有重投劉備必要。若是關羽也重出江湖,倒是還有那么點小危險,可關羽失蹤已久,失蹤之前,未必不是看清劉備為人,冷了肚腸,重歸劉備麾下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再有萬一,不是還有魯肅、李斌制衡么?冒點小風險,激起一員大將的潛力,這樁事還是很值得做一做的。

于禁的防區自然是封丘、酸棗,至長垣這一帶。于禁用兵少了幾分機變,但有賈詡在,王羽倒也不怎么擔心,真正讓他為難的是如何安置呂布。

呂布也是典型的善攻不善守,如果有可能,王羽倒是很想把呂布、高順拉到并州去,然后把趙云留下。但呂布可不是那種能乖乖聽話的人,他一心要和曹操算前賬,王羽先前勸不動,現在因為退兵之事,呂布心中又添怨氣,自然更沒轍了。

想了又想,最后王羽將呂布安置在蒲城,做為一支機動兵力,讓他自行判斷如何作戰。魏延當然還是要跟著的,以保證兩軍協同作戰時不出問題,另外也能在關鍵時刻,勸上幾句。

當然,私下里王羽也是反復叮囑,讓魏延千萬盯緊了,莫要讓呂布行險。

呂布對王羽的安排沒有什么不滿,卻提出了一個被王羽忽略的環節:“河內要怎么辦?”

大戰之前,在呂布的力勸之下,張楊已經打定主意,準備投靠青州了。若是沒有劉表那件事,開戰時間延后到夏秋之際,王羽應該可以對河內完成接收了。

可現在開戰時間提拼了,張楊在河內又做不到一呼百諾,雖然也很努力,但距離河內易幟依然是遙遙無期。

王羽的防御計劃中沒有河內,顯然是有放棄河內,將其當做緩沖區的意思。呂布卻對這件事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責任感,不能不提。

“河內么“王羽捏著眉心答道:“我軍現在也是鞭長莫及,還是讓張將軍自己看形勢的好,若不能堅持,他可以早做打算,退往青州,先前答應他的待遇不變就是。”

“……也好。”呂布想了想,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于是再無異議。軍議就此結束,眾將各歸其位,開始調兵遣將。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王羽正要率軍離營北上,賈詡突然從營中追了出來。

“主公且留步!”他搖擺著肥胖的身軀,竟是健步如飛,三搖兩晃便追到了王羽馬后。他手中拿了封信,卻不急著遞給王羽,而是左右看看沒有旁人,壓低聲音道:“主公,大堊事不好!元直三日前的飛鴿傳書,我軍趁西涼軍內訌夜襲連營,先勝后敗!如今并州局勢已是難以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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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六章 時也命也

賈詡手中的密信其實是兩份……份是徐庶飛鴿傳書送來的密報,同時送來的還有情報司初步的調查。兩封信上的內容大致相似,卻有很多細節不盡相同。
徐庶的信中先是為了戰敗而請罪,更多的內容則是對具體損失加以說明,并且對并州戰場的局勢走向做出自己的見解和判斷。情報司的密信之中主要說明的,是那一場夜戰中,影響到最終結果的一些細節。

兩封信先后看過,對這一仗也就差不多有個整體的概念了。

“元直真的敗了?不會是什么人送來的假情報吧?”太史慈匆匆趕至,滿臉無法置信的神色:“明明就是夜襲啊,西涼人當時也應該在內訌不是嗎?這種仗會打輸?怎么可能?”

并州戰場雖然由徐庶全權掌控,但莓隔一段時間,徐庶都會把近期采取過哪些策略,背后有何種思考,記錄成信,發送至黎陽匯總,然后轉達給王羽,讓他最后把關。

所以,此戰前的形勢,和徐庶具體出擊的時機,太史慈的心里基本上也有數。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發生怎樣的轉折,這一仗才能轉勝為敗。

“軍師,此戰損失幾何?”趙云和太史慈前后腳趕到中軍,問的問題也更具體一些。

“元直和并州分司都知形勢緊急,故而都是隔日送來的急報,具體損失尚未統計完全。”賈詡面色凝重,輕聲答道:“當夜元直是全軍出戰,摶曉時分敗歸茲縣隨后清點軍馬,可戰之兵只余三萬多,考慮到夜戰之中,相對混亂,事后應該多少還能收攏幾千潰卒………”

“嘶……”以趙云的膽魄和沉著,聞言也不自倒抽了一口冷氣。

照這說法,徐庶這一戰損失了近兩萬兵馬,王羽在洛陽起兵之后,即便是勝仗,也沒有過如此慘重的損失啊何況還是敗了……

要知道,此戰之前,青州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一支常勝之軍啊!這一仗雖然不是出自王羽的親自指揮,可是,以徐庶在青州軍中的地位這一敗的意義,也只是比王羽親征戰敗稍遜一籌而已。

毫不夸張的說,這是青州前所未有的一所大敗,不但導致西線戰局發笈可危,同樣也給整場戰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西涼軍損失如何?”魏延和徐庶沒打過多少交道,不像趙云、太史慈那樣,更關注徐庶和并州軍團他對戰局后續發展的關注度更高。

“具體還不好說,西涼軍本身是一支大規模的聯軍,各路叛軍或羌胡部落出兵多少,只有在分戰利品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上報,具體數字連馬騰、韓遂恐怕都不太清楚。粗略計算,西涼軍的傷亡及潰散的部眾應該在三萬到五萬之間………”

王羽拿到信之后一直都沒出聲,陷入了沉思之中。眾將不敢打擾主公思考,又關切戰局便圍著賈詡詢問,賈詡也不隱瞞,將自己所知的內容坦然告知。

單從戰損的絕對數字來說,這一仗倒是青州軍占的便宜更大一點。但就戰損比例,和最終是誰占據戰場而言,勝者當然是西涼軍。

“西涼軍前期受到的殺傷極大,連營東部區域已經陷入了全面的崩潰,自相踩踏而亡者,就不在萬數之下,再加上并州軍團的拉網式清剿,馬騰、韓遂、張橫皆死于當夜,校尉閻行不知所蹤,有這樣的損失倒也不足為奇……”

眾將聽得面面相覷。

若說一開始,大家只是疑惑這一戰的結果,現在,這一戰的過程卻成了焦點。以用兵的常識來考慮,西涼軍先是內訌,然后被突襲,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打擊,根本就不可能翻盤啊!

不說別的,馬騰和韓遂都死了,群龍無首,即便西涼人迅速達成共識,臨時再推舉出一個領袖,也沒辦法在那種情勢下整合全軍,消除混亂啊。可若是西涼軍不從混亂中恢復過來,又要如何反敗為勝呢?

“既然如此,西涼軍是如何逆轉的呢?”連呂布都拿不住架子了,擠到人群中央,提出了疑問。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陰差陽錯了。”賈詡抬頭看看王羽,見后者沒有任何表示,知道是默認的意思,于是重重嘆息一聲,講述起來。

韓遂為了出其不意的拿下馬騰,在軍中并沒有做出太多的布置,只是暗中抽調了最為親信的數千嫡系精銳,再加上一向以他馬首是瞻的張橫、閻行的近衛親兵,合計約在萬人左右。

因為他的動作足夠小所以并未升起馬騰的疑慮,等到燒當羌被韓遂暗中拉攏到,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按照韓遂的計劃,干掉馬騰之后,他會帶著閻行、張橫馬不停蹄的攻打馬騰的中軍。馬騰的嫡系部隊差不多有兩萬,但其中真正的精銳,也就是那么一萬來人。在韓遂想來,他不用把規模搞得太大,就是趁著馬騰諸子還沒收到消息的時候,打一場突襲。

說是馬騰諸子,但韓遂真正忌憚的,也只有馬超一人而已。

韓遂沒急著突營,而是派遣在西涼以勇武聞名的閻行單騎去邀馬超相見。他知道馬超自恃勇武,知道閻行一個人來,肯室不會搞出太大的陣仗來,八成一個人就出來了,然后閻行就可以攻其不備,斬殺這個最大的威脅了。

馬超若死馬鐵尚且年幼,馬岱又是從子,在軍中威望有限,肯定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來。到時候韓遂只要派人將馬騰、馬超的首級掛出去,基本上就不會再有太多麻煩了。

這樣一來,他就能以最驚的速度完成這場火并,即使青州軍殺過來,他也可以迅速組織抵抗倚仗兵力優勢將其擊退。

亂起之初,可說是一切順利。

馬騰、馬休授首,閻行順利約出了馬超,結果就在閻行覷得機會,企圖以長矛從側每刺殺馬超時,變故陡生…………支從暗處射出來的冷箭改變了一切!

馬超的警覺性也很高,弓弦才一響,他立刻發覺身邊有異,百忙間來了個鐙里藏身,恰到好處的避過了閻行的突刺。閃避的同時他還不忘反擊,回手就攥住閻行的矛桿,就那么斜仰著身體發力,將閻行偌大的一個身軀直接從馬上提到半空,像一塊破抹布似的甩了出去。

馬超這一下反擊只是出于自保的目的他不知道旁邊還有沒有潛伏的敵人,不敢放任閻行在身邊糾纏,結果卻是救了閻行一命口

那支冷箭本來是奔著閻行的心口去的,結果馬超這一提,一甩,正好幫閻行避過了這一箭,被甩出去后雖然就沒了聲息但馬超事后搜索,也沒發現尸體,想必是跑了的。

發生了這種事,即便沒人報信,馬超也知道發生什么事了,也顧不得殺閻行泄憤連忙回營召集兵馬。而另一面,韓遂得知閻行失手,吃驚之余也是毫不猶豫,直刻催動兵馬攻營,正與召集了數千騎兵殺出營,試圖去救老爹的馬超撞上。

新仇舊恨都是不得了,一場血戰就此展開。

本來是韓遂占了先手,準備更足,兵力也更充沛,怎奈馬超驍勇異常,身邊又有猛將龐德和妹妹馬云脈相助。

那個放冷箭救下馬超的就是馬云碌,小姑娘本來是偷著去看二哥馬休娶親的熱鬧,待果卻看到了父兄慘死。她來時沒騎馬,又要避過韓遂的大軍,時間上其實是比韓遂慢了半步的,要不是韓遂想盡量減少損失,并收編馬家軍,她就來不及報信了。

結果,就因為韓遂的貪心,這個沒人在意的小姑娘成了這一夜,乃至整個并州戰場上最大的變數。

她年紀雖幼,卻是天賦異稟,武藝幾不在猛將龐德之下。西涼軍對戰,就是騎兵對沖,勇將、悍卒更多的一方,就更占優勢。比兵卒,兩邊其實差不多,韓遂素知馬、龐之勇,事先也做有安排,卻偏偏漏掉了馬云糠。

結果,韓遂擋不住馬超三人組成的三叉戟的鋒芒,上萬精銳兵馬死活圍不住馬超臨時拉出來的三千騎兵。等到馬岱整合了后援部隊,從營中殺出,等待韓遂的也只有敗逃一途了。

本來韓遂是有機會逃回本營,整軍再戰的,結果燒當羌看到韓遂被馬超打敗,再次發揮了反復無常的本性。一面由族中的幾名長老出面殺了那離,另一面集結兵馬,直接把韓遂給堵在回營的路上了。

就這這樣,經過了多番轉折,始作俑者的幾大首腦盡數完蛋,最后是馬超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時徐庶的兵馬已經殺進連營有一段時間了,先前馬超只顧著報仇,韓遂只顧著逃命,也來不及理會。到了韓遂授首之時,局面已是不可收拾。馬超通報全軍都來不及,哪里有辦法整合亂軍反擊?

換了尋常人,可能干脆就放棄了,放棄大部兵馬,只帶著嫡系部隊從沒有敵人的方向逃走,先保住命和實力再說。

但馬超可不是普通人,雖然對具體軍情都一無所知,卻不妨礙他憑借一股子狠勁做出拼死一搏的決斷。

他直接闖進韓遂的大營,用槍桿挑著韓遂、張橫的腦袋,繞著軍營走了一圈,嚇住了韓遂軍。然后將嫡系部隊與韓遂軍合二為一,直接朝東營的南面殺了過去。

西涼軍大致可以按南北營來區分,北營以漢民叛軍為主,南營則是各路胡人。馬超的想法很簡單,北營那些人都是擁護韓遂更多一些,他犯不上去救,救下來也很難統合指揮,南營以羌胡為主,號令起來就簡單多了。

就這么著,他的騎兵滾雪球一般擴大,最后又恰巧和立功心切,脫離本隊過遠的潘璋部迎頭撞上。

聽過賈詡的敘述,眾將都有一種相當荒謬的感覺。難怪軍師感嘆時也命也呢,徐庶這場敗仗吃的還真是很冤啊。

但凡是中間的環節稍有差池,最后獲勝的就不可能是馬超,獲勝的不是馬超,也就不會出現這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最終結果。

還能說什么呢?只能說徐庶犯了太歲,運氣實在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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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七章 如釋重負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古人云:剛不可久,盛久必衰,這句話想必正是應在了那王鵬舉身上!經此一役,青州軍百戰百勝的神話終于告破,威極轉衰亦不遠矣!”
“如今那王鵬舉定然已是進退維谷,無論他如何選擇,形勢的逆轉卻再無變更余地。任他如何悍勇,又豈能從主公設下的十面埋伏中脫身?”

“論勇悍,鵬舉小兒仗著年輕氣威,或許稍勝王公半籌。可論及用兵沉穩、堅韌,就差的太多了!若非主公一直堅守,令其攻不破我軍防線,那徐元直也未必會急于求戰,最終落得如此下場。正所謂:暴風勁雨過,云開見月明吶!”

就在青州眾將慨嘆命運無常,為徐庶抱屈,為西線戰場的前途感到憂心忡忡的同時,虎牢關內的氣氛,卻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曹營眾謀士一掃先前的頹喪,熱情洋溢的圍在曹操身旁,無一不是滿面紅光,各式贊嘆、恭賀更是不絕于耳,大有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架勢。

仔細想想也是,狹義來說,是中原大戰開戰以來,廣義來講,時間或許可以上溯到初平元年在洛陽之時。從那時起,王羽和他的青州軍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沉甸甸的壓在曹操的頭頂,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沉重,直至讓人透不過氣來。

比起那個口口聲聲是王羽宿敵,彼此之間卻沒發生過實質性軍事沖突的孫策,曹操面對的可是王羽的正面壓力。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1那是怎樣一種沉重到極點的壓迫感。

想想青州擴張的速度就知道了。

初平元年,王匡還是中原諸侯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卻一根筋的往最危險的槍口上撞,內憂外患,覆亡只在旦夕之間。等王羽接手后,指東打西,竟是給他硬生生的闖出了一片天地,成為那場討董大戰之中的絕對主角。

就是從那時起,曹操就有了成為配襯的趨勢。

等到王羽回轉泰山老家,半年內掃平黃巾,全取青州,一年內攻滅袁紹,進取河北,隨后南征北討,占徐州、定淮南,威凌江東,橫掃塞北、遼東!短短數年之間,實力就像是吹氣般膨脹起來,從泰山那個彈丸之地,變成了橫跨半壁江山的龐然大物!

在這個過程,但凡是敢于正面阻撓的人,基本上都粉身碎骨了,就算能勉強保住性命,辛苦建立的勢力也是土崩瓦解。就算那些只是暗中下點小絆子的人,也一樣沒落下什么好處,及時收手倒還無妨,一直不屈不撓的人,到最后,下場也不比那些正面抗衡的人強多少。

而曹操差不多是唯一的例外,他一度正面與王羽抗衡過,結果折了大將曹仁和上萬精銳;后來他以阻撓為主,結果卻沒有多大收獲,反倒在王羽的反擊中損失慘重。除此之外,他還是王羽主要盯防的對象,青州軍雖然一直沒向中原方向大肆擴張,卻一直對曹軍保持著不間斷的軍事壓力。

如果以倒在王羽戰車車輪下的那些煊赫的名字來襯托,曹操能有今天這般成就,已經算是足以自豪了。無論是四世三公的袁紹,宗室之首的劉岱、劉虞,都不是曹操從前可望項背之人,勢力也是一個比一個龐大。

那些人都倒下了,曹操卻堅持至今,而且勢力還一直在擴張之中,足以證明他的本領。

可是,曹操的目標不是超過從前的對手,而是問鼎天下,他最后必須要越過王羽這座高山,他身上的壓力該有多大?可想而知!

這場大戰只打了兩個來月,曹軍無一勝績,在各條戰線上節節敗退,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暫時撐住了,沒有一下被打不……

這是何等卑微的目標啊,曹操都不好意思拿出去和別人說。但在世人看來,卻對曹軍的韌性,和曹操用兵的穩健大加贊賞,公認他是僅次于王羽的名將口

只有處于曹操的位置上,才能真正體會到,面對一個近乎高不可攀對手,使盡渾身解數都無法拉近差距,是一種什么樣的煎熬。

堅持至今,轉機終于出現了!

盡管還不能說是大局已定,只是曙光閃現,可面對的對手是王羽,這樣的轉機已是彌足珍貴了。累積多年的壓力一朝宣泄出來,眾人表現出來的欣喜欲狂的狀態,半點也不為過。

面對眾人的恭賀和奉承,曹操全然不為所動,只是連連跌足懊悔:“只恨不聽奉孝忠言,當機立斷的發動全軍追擊,如果現在已經咬住了青州主力,這場大戰就真的是勝局已定了!”

曹操不是在矯情,他是真有以頭搶地的沖動了。

不管王羽是如何考慮,做出提前撤兵的決策,但放任對方從容撤退,和全軍咬在對方背后,結果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眼下春耕正忙,青州的民兵沒法發動,而且民兵只有在守衛本土時戰斗力最為可觀,出境作戰什么的,并非民兵所長。如果他咬住了青州的主力,讓王羽無從抽調兵馬救援,西線肯定擋不住馬超的后續攻勢。

西涼軍最擅長打順風仗,馬超的所謀只要在中流水準以上,就能想到,可以將馬騰、韓遂的死因,都歸咎于徐庶的離間計,進而打出報仇雪恨的旗號,向青州的西線軍團發動猛攻。

徐庶新敗不久,損失的器械、兵員都不在少數,只要曹操這邊再送點攻城器械給馬超,太原、上黨肯定是保不住的了。等到西涼軍席卷并州,就可以越過太行山,向河北發動全面的侵襲,將兵力優勢徹底發揮出來。

即便王羽集結民兵擋住西涼軍的猛攻,對民生的傷害肯定也是極大,再加上西涼軍造成的破壞,足以將青州的戰爭潛力的弱很多,乃至被反青州聯盟反超,使得戰爭的天平徹底發生翻轉。

可曹操一時猶豫,放任青州主力從容退走,事情就沒那么理想了。王羽肯定會抽調部分兵馬北上增援,說不定援軍已經在路上了,他錯過了千載難逢的一個好機會。

“主公嚴重了。”郭嘉只是孤傲,并不是那種喜歡做事后諸葛亮的淺薄之人,他淡淡說道:“臣當日也只是就事論事,有意行險一搏,談不上有多大把握,若是王驃騎果真遇見到并州之敗,他未必不會存心趁機與主公先分出勝負來。”

“情報顯示,呂布撤離襄邑,幾乎和王驃騎撤兵是在同一時間,若主公真的隨后追擊,很可能會遭致兩路敵軍的夾擊。雖說主公用兵穩健,孫將軍來的也快,但戰局的最終走勢,也是頗難預料。窮寇莫追,任其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做大事的人都不拘小節,后悔之類的情緒,本來就很少會出現在曹操身上。這一次只是因為對手是王羽,過于重視,所以有些糾結,被郭嘉這么一說,曹操也就心平氣和了,感嘆道:“奉孝見事明,又不居功,果然是吾的臂膀啊。”

“臣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份,當不得主公的贊譽。”

“奉孝,以你的見解,我軍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是設法截斷王羽北進增援之路,還是先按兵不動,待其離開,再行攻打?”

曹操這種直截了當的問計方式,令得眾謀臣都羨慕的不得了,所謂言聽計從,以為腦股,無非也就是這種狀態了。可沒辦法,差距擺在那里,或許在謀算上,大家彼此間沒多大差距,但比起魄力,甚或直覺,郭嘉就有鶴立雞群的感覺了,也難怪曹操這般看重。

曹操提出疑問,眾臣也在心下盤算著各種利弊,心想如果易地而處,自己應該怎樣回答。

截斷王羽北進之路,實質上就是開辟新戰場,把戰火燃燒到河內、乃至魏郡去。

這樣做的好處和先前追擊是差不多的,就是拖住青州援軍,等待并州戰局徹底糜爛,充分發揮西涼軍的力量。但這樣做也有弊端,青州軍提前撤兵,援軍可能已經出發了,來不及阻截不說,還容易分散力量,還不如干脆等青州軍在兗州的力量減弱,在集中力量反攻。

不過,若把賭注押在兗州戰場上,同樣存在問題。青州軍在力量減弱后,肯定會采取守勢,比進攻相對容易一點,以之前雙方打出來的戰績來看,曹軍即便在軍力上又二比一的優勢,也難保必勝。

如果攻不下青州軍的防線,甚或被青州軍借著守勢逐步消耗,那情況反而更棘手了。所以說,這個問題看似好答,但深入思考,卻是一個很難做出的抉擇。

“臣以為……””郭嘉似乎沒考慮太多,只是微一沉吟,便從容答道:“主公應該先去見見孫將軍。”

“唔。”曹操一怔,群臣也是微微有些發愣。

孫將軍,當然就是孫策。孫策現在已經到了陳留,曹操若去見他,顯然是來不及調動兵馬入河內了。郭嘉的回答實際上是否決了阻撓青州援軍的那個選項,但如此作答,給人的感覺,卻比直接二選一高明多了。

郭嘉這是變相的提出了建議,建議曹操與孫策協同作戰。

一家之力拿不下兗州的青州軍,兩家合力又怎么樣?如果還是拿不下,那就干脆認輸得了。

曹操思忖片刻,立刻想明了其中利弊,一拍桌子,高聲贊道:“如此甚好,便依奉孝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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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八章 籌謀破敵策

“難怪從前朝堂上總有人說,對塞上諸胡只需防御就可以了,不需要出動大軍進剿。他們不懂道義,反復無常,有其喜歡自相殘殺,只要處置得好,似乎真有希望讓他們自己把自己殺光呢。”
風火騎兵北上的速度很快,當日便由延津渡口過大河,然后又日夜兼程的急行三日,到了太行山東麓的涉國,方才稍作停留,進行休整補充。

王羽此番進兵,取的是邯鄲與鄴城之間的滏口陘,這不是唯一的通道,卻是最便捷的一條。穿過滏口陘,可以直抵壺關,屆時若是晉陽城未失,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增援太原戰場了。

上路之初,氣氛是有些沉悶的,并州的軍情在路上就已經通報了全軍。風火二軍的將士都是百戰精銳,倒不至于被敗訊打擊得太重,士氣低迷,但情緒的低落和緊張卻是避免不了的。全軍將士都將力氣用在了趕路上,因此行軍的速度比平時還要快上不少。

太史慈一向心寬,在半路上就已經恢復了正常,到了晚飯的時分,他已經開始用口舌替義弟打起抱不平來。

“野狗,這些羌胡就是一群野狗!元直千算萬算,都是把對方當做人來算籌的,卻沒想到那就是一群野狗,一時不防,吃了虧也不足為奇。好在主公料事在先,及時動身赴援,說起來,主公怎么能算得這么準呢?簡直神了!”

他氣哼哼的說著。

那場夜戰之中,徐庶唯一能稱得上是失誤的,也就是沒有及時對潘璋的脫離做出反應。但夜戰之中。本來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住整支大軍的動向。說到底,還是馬超的運氣太好。簡直就像是天神附體了似的,令得太史慈極其不爽。

“道理其實很簡單。主公能算到此節,只是因為對胡人的了解足夠深刻。”趙云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托著飯盆,慢條斯理的說道:“大哥,你想想,野狗那東西沒了吃食,的確會自己咬自己,不過,經歷了自相殘殺之后。他們倒未必會損傷實力。”

“唔,有點意思,你繼續說。”太史慈想了想,覺得這話很有意味。

“中原只有在王朝末年的亂世中,才沒了規矩,可在塞外,部落間彼此侵攻、殘殺本就是常態,就算是鮮卑人津津樂道的檀石槐時代,鮮卑人彼此間難道就不自相殘殺么?頂多只是盡量不鬧得太大罷了。說白了。就是他們早就習慣內訌了。”

“原來如此。”太史慈一手托著下巴,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這樣說來,元直對西涼軍使出離間計,本來就有些問題了。因為他沒拉一方,打一方,只是想借著內訌消耗敵軍實力。反觀西涼軍這邊。因為習慣了內訌,和強者為尊。所以內訌和首領的死,都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他皺起了眉頭:“這樣說來。現在的西涼軍,豈不是比之前更難打了?”

趙云沉默不答,只是用眉宇間的憂色表明了贊同之意。

“那這一戰,到底應該怎么打?”太史慈也少有的犯起愁來。

就算援軍及時到達并州,徐庶在戰敗后的處置也很得當,沒有造成更多的損失,兩軍匯合之后的實力,也只是略勝從前。但這一次的戰略目標,卻是要擊潰,至少要重創西涼軍才行。

雖然兗州也有大軍留守,但軍情顯示,曹操并沒有貿貿然發動進攻,而是親自前往陳留,與孫策進行了一整天的密議,顯然兩軍是打算徹底聯手了。

留守兗州的部隊能不能擋住曹操的猛攻,真的很難講,所以王羽的布置,也是能守就守,不能守就以空間緩時間,等待他化解了并州危局,再做打算。

在茲縣夜戰之前,西線軍團和西涼軍是持平的態勢,但當時徐庶只要全力防守就可以了,并不能說五萬青州軍,便與三十萬西涼軍實力相當。現在,西涼軍的戰力不降反升,而青州軍實力只是稍有增加,戰局的走向,真是有些讓人無法樂觀。

即便以太史慈的勇猛,趙云的無畏,也難免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一群野狗而已,干脆直接殺過去,將那些野狗殺散了了事!”秦風也吃完飯了,跳了起來,提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建議。

“雖然不是軍議,但瘋子你好歹也有點樣子。”太史慈笑罵了一句,把秦風硬按著坐回原處。

“主公都不因言而罪人,偏你這家伙講究多多。”秦風委委屈屈的小聲嘀咕:“在北疆的時候,面對鮮卑的十萬鐵騎,主公還不是就那么一口氣沖上去了?當時子龍還不在呢,咱們的鐵騎也只有一千來人,現在西涼軍雖然比鮮卑的狼崽子多了點,咱們的實力也比那時強啊。”

“偏你有道理。”太史慈白了他一眼,很不屑的樣子。

“不是俺有道理,你看看主公和公孫將軍怎么對付胡騎的就知道了,那些野狗啊,就是欺軟怕硬的性子,讓他們找軟柿子捏或者彼此狗咬狗很簡單,要讓它們大起膽子來與老虎拼命,卻是萬萬不能!只要咱們打出氣勢來,那馬超小兒還能翻了天去?”

“居庸大戰畢竟太險,當時主公為了救公孫將軍,也是有點豁出去了,不成功則成仁。即便如此,在出戰之前,主公還是用了不少計謀,來麻痹敵人,使得蹋頓不敢妄動,鮮卑人措不及防,這才一擊得手……”

見秦風越說越來勁,有些當真的意思了,趙云也是搖搖頭,否決了他的意見:“而且,千萬不要忘了居庸大戰我軍的傷亡,即使是那樣暢快淋漓的大捷,我軍的傷亡依然高達三成左右。這一次敵我兵力更加懸殊,若是得到一場慘勝,那也是雖勝尤敗吶!”

趙云一番話,聽的眾將無不動容,大伙突然發現,現在的形勢,可能比想象中還要惡劣一些,兇險處,直逼去年的居庸大戰啊!

“說得好!”正心驚時,忽然有人拍手叫起好來,眾將抬眼急看時,正見王羽施施然的走過來,身邊還跟著夫人兼親衛大將的呂綺玲。

“末將等參見主公!”一片甲葉摩擦聲響,眾將齊齊起身,抱拳躬身為禮。

“不必多禮。”王羽揮揮手,示意眾人不必拘禮,走到趙云身邊坐下,笑問道:“怎么?在商討軍情?商量出了什么對策沒有?”

聽了趙云的分析,眾將本都心情沉重,等王羽這一現身,不知怎地,像是陽光驅散了陰霾一般,都有了主心骨。

“除了子龍,俺們這幾個都是老粗,哪里想得出什么妙計來?”太史慈摘下頭盔,撓了撓頭,憨聲笑道:“看主公您這樣子,想必又是智珠在握了吧?您就別賣關子,讓咱幾個丟丑了,直接吩咐大伙怎么辦就是了。”

“是啊,是啊,主公肯定是有辦法的。”秦風、方悅也都是附和。

“還沒到戰場,軍情都是不足,能有什么辦法?”王羽攤攤手,“就算西涼軍現在真的露出破綻了,我也沒本事在千里之外覷得破綻,然后一擊致命啊。”

適才眾將商議不出辦法,搞得大家都是情緒低落。此刻王羽自承無計可施,卻沒人再有那種束手無策的無奈感覺,氣氛一下子活絡起來,眾人紛紛獻計。

“那馬超還比主公小上一歲,從前沒獨自領過兵,這次打勝,泰半也是靠了運氣,就算有幾分武勇,耐性肯定有限,說不定可以針對這一點設計設計。俗話說得好:驕兵必敗,說的不正是馬超這種人嗎?”

“其實就算馬超能穩住陣腳,但以并州之疲敝,根本供養不起西涼人的二十多萬大軍。若無速勝之法,也可以在穩定了局勢后抽身而退,來個回馬槍,殺曹操一個措手不及!”

“再不然,也可以試著聯絡公孫將軍和雁門關的高干,讓他們從北面殺過來,攻擊西涼軍的后路!此計若成,西涼軍不肯能不動搖,我軍再來個前后夾擊,何愁破不了小兒?”

“還有啊……”

王羽微笑著聆聽,也不急著發表意見。這些計策都只是草案,認真推敲起來,各有各的不足。

調公孫瓚南下助戰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而且沒了公孫瓚的屏障,很難說塞上諸胡會不會有所動搖,萬一幽州再亂起來,那就不真的要命了。高干更談不上什么忠誠,哪肯這個時候來幫忙火中取栗?何況,以高干那數千兵馬,來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就是了。

但他來營中巡視,本來也沒想著能得到什么破敵的神機妙計,只是擔心大軍的士氣受到茲縣之敗的影響而已。現在看看,這層擔心可以消除了,只要專心將注意力放在如何對付馬超上就可以了。

“山路難行,由此至壺關至少也得半月時間,具體如何破敵,大可從長計議,但有一事不可不防。”趙云敏銳的看出了王羽的目的,一直沒急著出謀劃策,倒是在眾人表達完意見后,做出了提醒。

王羽一挑眉毛,反問道:“哦?子龍說的莫非是……”他話沒說盡,只是目視東北方向。

趙云微微頷首,輕聲道:“隨元直出戰的泰山軍中,多有收編的黑山軍,平難將軍野心不足,卻一向對軍中將士視若手足兄弟,此番西線大敗,難保他心中不生芥蒂啊。”

王羽緩緩點頭,沉聲道:“子龍言之有理,且容我思之。”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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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7 06:09:39 |只看該作者
八九九章 梗陽攻防戰

位于汾水之畔的梗陽城是古晉趙故地,本身沒什么名聲,卻是個戰略要地,由此東北而向五十里,就是太原郡的治所晉陽城了。而且,由梗陽城向東,也有可供大隊人馬行走的道路,可直通井陘,因此成為了兵家必爭之地。
在茲縣夜戰十天之后,梗陽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城,成為了天下矚目的焦點。

青州軍的西線軍團,原本是在邊界線上設立防線,以茲縣、鄔縣以及平陶三城互為應援,將西涼軍擋在邊境之外。

但在茲縣夜戰中,徐庶集結了全部可戰的力量出擊,敗退到茲縣之后,馬超也是死命追擊,根本來不及將剩下的軍力分散到其他兩個城池。

守不住鄔縣,就沒辦法防止西涼軍分兵抄襲晉陽,斷茲縣守軍的后路,甚至攻入上黨,截斷王羽的主力應援之路。所以,徐庶也只能且戰且退,接連放棄平陶、大陵、鄔縣、中都等多座要塞,一直退出兩百多里,才重新建立了防線。

這條后備防線是以梗陽城和祁縣為中心,這兩座要塞互為犄角,正好擋住了西涼軍的東進、南下之路。

如果馬超能再接再厲的攻破這條后備防線,那天下大勢基本上也就成了定局。青州先前的勢頭太強,諸侯們都知道養虎為患的道理,就算王羽放棄兗、豫二州,諸侯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肯定不會留下喘息之機給他。

青州的戰線太過漫長,面臨圍攻肯定是首尾難顧,最后即便能擋住這波猛攻,只怕也要元氣大傷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座小小的梗陽城,將決定著天下大勢的走向。華夏神器的歸屬!

對戰的雙方顯然都知道這個道理,因此也是全力以赴,在這里進行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攻防戰,將這座默默無聞的小城,變成了聞名天下的絞肉機!

“嘩啦!嘩啦!”

梗陽城頭的十幾把釘拍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每個釘拍五尺多長,兩尺多寬。重達六十多斤,上面布滿了生銹的鐵釘,從兩丈多高的城墻上嘩啦一聲砸下去,就是下面碰到一頭大象,也給砸成了爛西瓜,更何況是人?

鐵鏈彼此摩擦的刺耳聲響不絕于耳。十幾把釘拍落下,再被將士們搖起,搖起,落下,頃刻間。將靠近墻壁的西涼軍砸得人仰馬翻。

蜂擁在低矮城墻下的叛軍抵擋不住,只好拼命遠離城墻,擠向自己的同伴。西涼兵太多,梗陽城又太小,根本提供不了組夠的空地可擠,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隨便丟塊磚頭,都能砸倒兩三個,何況是釘拍這種大殺器?

眼看著落下去的釘拍在半空中一個盤旋,將底下的倒霉蛋又掃趴下七八個。然后被城墻上的青州軍搖動轆轤,“嘩啦啦”地攪起來,接著再用長矛遠遠地推離城墻,拖著鐵鏈,在半空中盤旋著砸將下去。

“蹲身舉盾,蹲身舉盾!”指揮攻城的叛軍將領大聲命令。

距離城墻根兒較近的士卒們蹲下身體,用盾牌遮住頭上的天空,仿佛憑空冒出了一片龜甲。落下的釘拍最初沒掃到任何目標,然后被鐵鏈帶著畫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在落到最低點之前。掛到了幾面盾牌。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在西涼軍頭頂上響起,躲在盾牌下的士兵臉色蒼白,被噪音折磨得幾乎瘋掉。當刺耳的刮擦聲結束,他們知道自己依靠群體的力量幸運地躲過了一劫,抬頭身邊的同伴,卻發現這次身邊被盾牌下的袍澤的手臂軟軟地垂在體側,整個人早已經被砸昏了過去。

“后排退后,左右兩翼分散開,不要擠得太過密集。弓箭手,封鎖頭頂城墻,防止敵軍再放釘拍!”

西涼軍的攻堅能力差,其實也是相對的,羌胡對此一無所知,面對堅城,只能望而興嘆,漢族的叛軍卻并非如此。指揮攻城的楊秋就非常機靈,發現了釘拍的攻擊弱點后,很快調整了調整戰術。

楊秋的家族是西涼豪族,將門世家,底蘊非常深厚,以馬騰的傲氣,都給馬超娶了楊氏之女,楊家的地位也是可見一斑。

站在城門附近的西涼軍兵卒如蒙大赦般從城門左右推開,以躲避釘拍的攻擊。后續的部隊潮水般涌上前,前排的數百弓箭手,一進入射程,便拉開手中長弓,對準城頭就是一輪急射!

“啊!”幾名正在攪動釘拍的青州輔兵被羽箭射中,慘叫著倒了下去。

城門上空被拉起來的釘拍失去了牽引,頓時軟軟地落了下來。西涼軍士卒看到機會,用戰刀和大斧砸向了系在釘拍后的鐵鏈。幾輪猛砸后,粗大的鐵鏈經受不住這么強的力道,“喀嚓”一聲斷裂。城下中響起一陣歡呼,立刻把攻擊目標又轉向了其他的十幾面釘拍。

“嗡!嗡!”城頭上的青州兵不甘示弱,也抄起弓箭,絞起強弩,與底下的西涼軍展開對射。

繽紛的白羽漫空廢物,有人冒著生命危險搖動轆轤,升起釘拍。也有人不惜被羽箭射成刺猬,在釘拍再度升起的瞬間,拉住染血的鐵鏈,奮力下拽。為了勝利,雙方的士卒都付出了最大代價,漸漸地,能用的釘拍越來越少了,對敵軍的威懾力量也越來越差。

“滾木準備!”徐庶佇立城頭,冷眼觀望城下的血戰,心中古井不波,一片清冷。

弓箭對射,是青州軍更占優勢,但架不住西涼軍人多,幾乎人人善射,前面的弓箭手倒下,后面的涌上來,揀起染著血的弓箭,開弓便射。潛伏后續,有如潮水一般,青州兵馬精銳程度雖更高些,卻拼不起消耗。

“放!”徐庶揮槍擋開一支流矢,高聲喝令。

先是弓箭手進行了一輪齊射,隨后城垛后面的輔兵探出身體,奮力將幾十斤的滾木高高舉過頭頂,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

城頭仿佛下起了一場流星雨,城下涌動著的人潮一下被從頭截斷,到處都是破碎的盾牌,和扭曲著脖頸,脊梁軟軟的,四肢變成奇怪形狀的尸體。

趁著弓箭手拼消耗贏得的空隙發動的一波猛攻,勢頭頓時就被打下去了。

“弓箭手反擊,弓箭手反擊!其他人舉盾,舉盾!”楊秋喊得聲嘶力竭。他太了解這一戰的重要性了,攻破梗陽城,拿下徐庶,富饒的河北就向西涼人張開了大門。誰能攻下梗陽,就是首功,將來拿下一州之地又有何難?

在他的催促下,更多的弓箭手涌上前來,邊跑便將羽箭射上城頭。小小的梗陽城上插滿了白羽,仿佛多了一層羽毛。

羽箭在半空中呼嘯,滾木砸在盾牌上的聲音響若驚雷。

“崩!崩!崩!”更可怕的聲音在城頭響起,仿佛一道道雷霆霹靂!隨著聲音響起,一道道寒光自城頭飛下,勢不可擋的撞入人潮之中,拉出一道道血色的軌跡,仿佛翻涌的浪花。

“床弩!青州的床弩!”恐懼,難以抑制的擴散開來。比起從天而降的釘拍和滾木,漫天飛舞的白羽,近丈長的短矛,以奔雷般的速度從城頭落下,給人帶來的恐懼感是絕對的!

早在茲縣之戰前,西涼軍就在這件利器之下吃足了苦頭。

在戰敗后,徐庶是以保存軍力為優先考慮,丟棄了很多不方便攜帶的輜重,其中就包括床弩。當然,在被遺棄之前,那些床弩都是被破壞了的,西涼軍沒辦法拿過來用,但很多西涼將領都以為青州軍的床弩都損失殆盡,已經拿不出足夠的重武器了呢。

青州雖富,卻要同時供應四個戰場,而且并州周邊地勢險要,運輸艱難,補充肯定沒有那么快。誰想到徐庶還藏了一手,在這場攻防戰進行到關鍵時刻的時候亮了出來。

以床弩的犀利,在密集的攻城人潮之中造成的殺傷是很恐怖的,但更恐怖的卻是對士氣的打擊。西涼軍雖然悍勇,但在這種有些超乎想象的兵器面前,多少還是有些腿軟。

何況床弩的這輪齊射,剛好是西涼軍苦戰大半天,經歷了慘重的傷亡,鼓起最后的氣勢,試圖創造一定戰果的時候。床弩的迎頭痛擊,一下就把他們的士氣給打沒了。

弩矢迅雷般的威勢猶在眼前,身邊到處都有哀嚎慘叫聲,前方的尸體堆積如山,整條護城河都變成了黏稠的血河,身臨此境,誰能不心驚?

任由楊秋如何催促,西涼軍的士兵都不肯再向前,即便被督戰隊拿著刀子逼上去,走不幾步,也會快速回縮,氣得楊秋火冒三丈,卻也無計可施。

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領身先士卒,但楊秋哪有那個膽子?別說城內有徐庶、管亥這樣的高手,就算沒有,那床弩可不是擺設!楊秋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踏入城墻三百步之內,揚旗領戰,城頭的幾十具床弩就會沖著自己來一輪攢射!

“撤吧……”楊秋抬頭看了看血色長天,低聲命令。反正天色已經晚了,猛攻了一整天,誰還能挑自己毛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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